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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别花开望明月

楼主:左丘2020  时间:2020-04-20 14:16:34

欧阳慕容决定回国。每次来美国,都会有“好山好水好寂寞”的感受,虽然美国有女儿的陪伴,虽然她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
可能是疫情的影响,美国到中国的飞机航班减少了很多,即使这样,飞机上的人依然很少,欧阳慕容就随便选了个靠过道的位置坐下,这样便于活动。她不喜欢在飞机上睡觉,飞机上睡了回去倒时差就会很痛苦。也许是自己不再年轻,再也不像大学的时候,如果没课能睡到中午。想想二十岁的时候,除了睡觉的时候不想睡,其他的时间都想睡。
飞机快要起飞的时候,上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她认出来了:是一个电影演员,好像姓彭,具体的名字一时想不起来。他并没有像大多数明星那样戴着墨镜或戴着口罩,想必是亚洲的演员在欧美不如在国内这样知名,戴与不戴都没有太大影响吧。不过,令欧阳慕容意外的是,他们并没有坐在前面的公务舱,而是沿着过道一直往后走去。飞机上人太少,她没好意思回头看,不知道他们具体坐在了什么位置。路过她旁边的时候,大家的目光彼此交集,也许正是因为飞机上人太少的缘故,两人不经意的对望让彭鱼洋怔了一下,并有些许的尴尬,但他很快地面带笑意地点了下头,轻微得甚至连欧阳慕容都没有发觉。
欧阳慕容不追星,对大多数明星都不认识,尤其是现在所谓的“小鲜肉”。不是因为她过了追星的年龄,是她潜意识里对演员这个行业比较轻视。在她眼中,国内的大多数明星,都是学习不太好的差生。即使是中央戏剧学院、北京电影学院的学生,文化课方面也比较差,这从他们高考的文化课分数就能看得出来,500分以上的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虽然都是娱乐圈,但音乐行业里就要好得多,先不说高晓松、水木年华等这样的音乐人本身就是北大、清华的学霸,即使是各个音乐学院出来的,虽然文化课也不那么好,但他们是有音乐相关的专业知识的,比如说很多歌手都能自己搞创作。但演员则不同,你是不是表演专业都可以演,甚至国内所谓的一线明星里,就有不少不是科班出身,这就说明这个行业的专业度不高,门坎较低,而且,演员里的确没有演的好且又能创作剧本的;音乐行业里又能唱又能搞创作的就很多,早期的比如刘欢、李键、周杰伦,以及年轻一些的华晨宇、毛不易等。所以,同样都属于艺术范畴,演员这个职业一直在她的“歧视链”的最下端。
不过,这个彭姓演员她是认识的,因为她们单位的核心业务是历史类研究,她本人又对中共党史感觉兴趣,她特意去看了电影 《青年毛泽东》 ,而毛泽东的扮演者就是这个彭姓演员。客观地讲,她一直不太理解,电影投资方为什么会找一个台湾口音的人来演毛泽东。虽然纯粹就其演技来说,他还是准确地把握了毛泽东内在的精神和特点。
欧阳慕容打开电脑,百度了一下这个彭姓演员:彭鱼洋,1981年出生在台湾,四岁跟随母亲去美国定居,美国杨百翰大学动画专业的本科,杨百翰大学会计专业的硕士。这倒让她有些意外:杨百翰大学的动画和会计都是很强很难进的专业,在美国国内大学排名中,都在前十,会计专业甚至曾经排过全美第一。而且,据她所知,杨百翰大学的硕士会计专业的学生大多数是本校会计专业的本科学生通过专业考试后直升上来,留给其它专业和外校学生的申请名额很有限,何况从动画专业到会计专业这么大的专业跨度,对个人的学习能力和综合素质,都是一个比较大的挑战。她也很好奇,这样的学历背景,进入世界四大事务所应该不是难事,很容易获得一个体面高薪的工作,为什么他会做演员?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行业。
当地时间12点钟,飞机午餐开始发放。飞机上的食品,欧阳慕容每次基本上都会有剩余,如平时那样,空乘来收餐具的时候,她把剩下的食品小心地收在一个食品袋里装了起来。
这一幕恰好被后面的彭鱼洋看见,他没想到居然有和自己一样习惯的人,在物质丰富的今天,这种节约的人越来越少。
午饭后,欧阳慕容去后面的洗手间,发现彭鱼洋坐在走道对面她后面第二排的位置。由于距离太近,站起来转身踏出第一步的瞬间,彼此的目光再次交集。这让她想起来北京的公交车倒数第二排和第三排的座位:狭小的空间里两排四个座位,乘客两两相对,四个完全陌生的乘客就那样近距离面对面地坐着,无处安放的目光总是让时间显得那么的漫长,这种尴尬无关对面是谁,是什么职业,是什么性别,是什么年龄…….在这种情况下,她曾经试图闭上眼睛装作睡觉的样子,可每次闭眼时间久了,她就会晕车恶心,非常难受。为了让自己更轻松自在一些,很多时候即使这种座位空着,她也宁愿站着。她不知道有没有人和她有同样的感受,或许这是一种类似社交恐惧的心理疾病?但她又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内向的人,生活中并不害怕和人交往。
所以,当此时她转身起步的一瞬间,和彭鱼洋目光再次交集的时候,她有些尴尬。但周围又不像公交车上那样拥挤嘈杂,可以侧侧身随便换个位置或角度,无视他人的目光,此时的欧阳慕容只好出于礼貌地停下来说了一句:
“彭先生,我很喜欢你演的《青年毛泽东》,非常不错。”
"哦…哦,嗯.…谢谢您的赞美!”彭鱼洋显然也有些尴尬和意外。
正当欧阳慕容要离开的时候,彭鱼洋突然说了句:
“要合个影吗?”
“哦….好的!”欧阳慕容略微怔了一下说道。很显然,她并没有合影的强烈愿望,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很积极地响应了彭鱼洋的这个提议。
彭鱼洋有些慌乱地站起身来,并匆忙地拉伸了一下衣服和欧阳慕容并排站在一起。但欧阳慕容从来没有主动拿着自己的手机和人合影的习惯,即使是名人明星,她也从来没有过主动要求合影的经历。两人站在一起后,彭鱼洋发现欧阳慕容并没有拿出手机做出要合影的样子,彭鱼洋有些尴尬地慌忙用自己的手机照了一张两人的合影,然后彼此又慌乱地互相道了声谢谢后各忙各的去了。
这时候彭鱼洋后面坐着的合伙人兼经纪人崔家明往前倾着身子趴到他的座位靠背上,小声地调侃道:
“兄弟,什么情况呀!你难道当明星当出职业病了?你不是挺怕粉丝追着你合影的嘛?主动要求跟人家合影也就罢了,还是用你自己的手机拍的,那这合影的意义何在?难不成她是你的偶像,你要留下这个合影对她日夜膜拜呀!哈哈哈!”
崔家明,彭鱼洋的高中同学,北京人,初中毕业后举家移民陪他去美国念书,父母属于小企业主,算比较穷的富二代。目前爷爷奶奶和姑姑、叔叔等一些亲属还生活在北京。两人是高中同学,也是当时学校里唯三的华人学生之二。说是合伙人兼经纪人,实际上更多时候两人像是兄弟,因为彭鱼洋不喜欢张扬,比较讨厌身边总是一堆人前呼后拥的,所以大多数时候的活动和出行都是崔加明一人陪他。这次他和彭鱼洋回美国,原本纯粹是私事,各自回家过年和家人团聚,不料却赶上国内疫情爆发,年没过完他们两个就开始在美国四处筹集抗疫物资,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捐赠这批物资给武汉。
“对呀,我为什么要主动提出合影?用我的手机合影我能解释:因为她没有拿手机,我们已经站在一起准备合影了,总不能就那么尴尬地站着吧?不过,用我的手机拍这个合影的确是没有意义,她也拿不到照片。”彭家明像是回答崔加明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那你就索性二到底,勇敢地去向她要个微信什么的,再把照片发给她嘛!”崔加明又接着调侃道。
“算了,我虽然够二,但我不勇敢。”彭鱼洋也自嘲道。
“嘿嘿,那你只能好好地保存着这张你跟“偶像”的合影了,千万别随便删掉哦!”崔家明一脸坏笑地说着直腰靠回了自己的座位。
彭鱼洋一个人坐着想了想,自己内心也有些奇怪:为什么刚才这位女士和自己说话的时候,自己会莫名其妙地一下子紧张了,并且连心脏都跟着怦怦地快跳了几下。他打开这张合影看了看,照片上的这位女士是有点眼熟,但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照片上她,看不出具体的年龄,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吧,长着一张清秀干净的脸”:五官端正,不惊艳,看上去蛮亲切蛮顺眼的;穿着一个鹅黄色和棕色小花间杂的普通小翻领衬衫,外面套着一个驼色的薄的毛开衫。看到这里彭鱼洋又特意探头出去看了看这位女士,下身穿了条深棕的裤子。他喜欢她这个着装,配色和谐,知性优雅。不过,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她的声音,一听到就能让人的心平静下来,这应该怎么形容呢?彭鱼洋用劲地在脑子里搜索着…….唉,词到用时方恨少,自己的国文不但理论基础烂,连普通话也说的烂,加上这么多年一直和加明在一起工作,台湾腔儿里时不时还夹杂着不太标准的北京腔儿,以至于电影《青年毛泽东》不得不找人配音。更可气的是,电影在影院上线没多久,他台湾腔儿+北京腔儿的原声版《青年毛泽东》也不知道让哪个没有职业道德的家伙给泄了出去,到目前为止,全国观众看原声版的比看正版的人都多。在电影里,近现代的历史人物,在配音上一般就是两种,要么所有角色不管你是哪里的人,全部普通话,要么就是角色语言真实还原,那里的人就说那里的方言。所以,青年时代的毛泽东,要么是湖南绍山话,要么就是普通话,无论怎么样都不可能是台湾腔儿的北京话。唉!想到这里,彭鱼洋觉得这部片子还真是丢人呀,也不知道这位女士是看的哪个版本?他边想边不由自主地拿起手机,对着手机黑屏看了一下里面的自己:自己长的并不像青年时代的毛泽东,除了都是双眼皮和身高相似,他自认为两人没有其他任何共同点,他也不明白投资方为什么当初找他来演?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飞机经过17个小时的飞行,抵达了北京首都机场。整个航班也不过二十多个乘客,看外表应该都是中国人或亚洲人。在机舱的过道里,大家都已收拾了行李和陏身物品,并戴上口罩,等待出舱。欧阳慕容和彭鱼洋之间隔着另一位中国乘客。彭鱼洋纠结了好几次,要不要真地鼓起勇气去要她的微信,以便把合影传给她。但他又担心周围的人会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以为他想和欧阳慕容搭讪,他也怕欧阳慕容万一拒绝了,那得多尴尬呀!想到这里,最终还是放弃了。
大家开始鱼贯出舱,彭鱼洋发现欧阳慕容居然什么都没带,只背了一个女士常用的那种简单的大挎包。他莫名地开始好奇她是做什么职业的?她来美国做什么?甚至好奇这个女士叫什么,会不会和她的长相、声音、气质也很相配?
欧阳慕容因为没有行李需要候取,所以很快便来到了出租车等待处。她真的想不明白:明明机场旅客少了很多,为什么还是有这么多人等车。
彭鱼洋和崔加明因为筹集的物资已提前由货机运回国内,随机托运的只是随身衣物和生活用品。取完行李开车出来的时候,他再次看到了戴着口罩等车的欧阳慕容,他犹豫了下是否搭她一程,但终究还是没有勇气。他想如果这次是自己一个人开车,也许他会鼓起勇气搭她一程,他怕崔家明笑话他“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家明的口头禅之一。
楼主:左丘2020  时间:2020-04-20 14:16:34
第二章
欧阳慕容回到北京,单位还没开始正式上班,但下周要开始轮班制,每个部门每天来一个人。她所在的编辑部总共六个人,四位在编人员,正副主任和另两位同事;两位合同聘用人员,她自己和另外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娘。单位的工作微信群发了通知没多久,编辑部主任刘翠花就在部门微信群里发了编辑部值班名单。欧阳慕容打开这个值班名单一看,真的是很无语:刘翠花按着级别高低及资历排了个值班表,如果她从高往低排,欧阳慕容觉得那是正常的,毕竟机关里的人哪怕是自私的领导,也会虚伪地把自己排在最前面,从职位由高到低依次排列,毕竟入党的时候广大党员干部们是这么表了态的:“我志愿加入中国GCD,拥护党的纲领,遵守党的章程,履行党员义务,执行党的决定,严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对党忠诚,积极工作,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和刘翠花沟通一下,考虑到她的面子问题,就没有在群里说,就一对一的用微信进行了交流:
“刘主任,安排王迪第一个值班的理由是什么?她是领导干部呀还是党员呀?还是她挣的多?”王迪就是新招进来的那个大学生,目前是入党积极分子,资历最浅,加上是合同聘用制,工资也是最低的。
“这既不是党员值班,也不是干部值班,她为什么不能第一个?”刘翠华在微信里回道。
“那您怎么不把您排第一个呢?”
“排我第一个也可以呀!”刘翠花在微信里说道。
“疫情阶段,不应该领导干部和党员冲在前面、不应该领导干部和党员更有担当吗?”
“她不是在积极要求入党吗?”
“这和她要求入党不入党没有任何关系,即使她是党员,她也是资历最浅、挣的最少的那一个,您作为一个老党员,又是部门领导,您如果没有这样的觉悟,她更不需要有这样的觉悟!您把咱们部门的值班表发到单位大群里,让大家看看,如果大家都觉得您这样安排值班是合适恰当的,我会在单位大群里就前面说过的话向您公开道歉。”
刘翠花看到这里,也许是心虚了,就没再说话。
欧阳慕容知道,又一次把刘翠华得罪了。去年年底考核总结,刘翠花就已经在自己的考核表上给了一个“基本称职”。一般这种机关、事业单位的年终或季度考核有四个等级:优秀、称职、基本称职、不称职,除了极个别人是优秀外,大部份职工都是“称职”,一来因为大家的工作量和工作强度都差不多,二来是这种单位基本不会因为称职与否开除或辞退职工。因此,没有哪个领导或同事会给其他同事评一个“基本称职”或“不称职”,除非个别小心眼的人因个人恩怨给同事乱评。刘翠华就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她给欧阳慕容评“基本称职”就是因为欧阳慕容偶尔给她提意见、不帮她干私活。就工作而言,欧阳慕容知道自己是称职的:干活从不拖拉,总是尽量在最短的时间完成最高的质量。这不是单位对她的要求,是她个人对自己的要求,也是她自己的工作习惯。单位领导和同事对欧阳慕容的工作能力和工作表现也是心知肚明的。但这种单位就是这样,虽然大部份人都不会去加害某一个同事,但大部份人也不会站出来替别人仗义执言;甚至你平时关系最好的同事,提拔到了某个位置,很快就有可能成了对立面:他或她不再代表普通干部阶层,而是代表着领导阶层。在很多单位,尤其是中央部委机关里,真的是一个“屁股决定脑袋”的地方。
欧阳慕容的工作单位,综合事务管理局,是国家储备银行的一个下属机构,是一个奇怪的综合机构。按惯例,各个中央部委的负责后勤杂务的部门都叫“JG事务管理局”,欧阳慕容所在的这个综合事务管理局就等同于这个“JG事务管理局”,主要负责机关全体职工的工资发放、吃喝拉撒、职工政策用房的分配等等。但国家储备银行的这个综合事务管理局与普通JG事务管理局不同的是,它还包含了同是厅级行政级别的一个三位一体的文化事业单位:货币陈列馆、《货币博览》杂志社、货币研究协会。所谓三位一体就是货币陈列馆、《货币博览》杂志社、货币研究协会,三块牌子一套人马。而欧阳慕容就在《货币博览》杂志社的常务机构《货币博览》编辑部,负责该杂志编辑、校对工作。正因为综合事务管理局业务繁杂,国家储备银行不得不为其增加了正、副厅级编制三个,目前有三正四副厅级干部,是国家储备银行里面厅级领导最多的下属机构。三个正厅里面,一个党委书记,两个局长;四个副厅里面,三个副局长,一个纪委书记。其中,正局之一的孙局长兼货币陈列馆馆长、副局之一的李局长兼货币陈列馆副馆长,实际上他们分管的事情完全就是货币陈列馆、《货币博览》杂志社、货币研究协会的业务,跟综合事务管理局其他业务完全无关,之所以称局长,是人事部门觉得一个叫某某局的单位,有一个叫馆长的官衔,这行政关系听起来总是不那么顺畅。所以,一般情况下,对外的时候,大家都叫孙局长、李局长;但如果参加货币陈列馆、《货币博览》杂志社、货币研究协会相关的学术会议,就会叫孙馆长、李馆长或孙理事长或李秘书长,因为孙局长除了兼馆长,还兼任货币研究协会副理事长;而李局长除了兼着副馆长外还兼任货币研究协会秘书长,以及《货币博览》杂志主编。
复杂还不止这些,货币陈列馆、《货币博览》杂志社、货币研究协会这三个单位行政上它是国家储备银行的下属单位,人事劳资全归国家储备银行,而业务上则是分属于不同的指导管理单位:货币陈列馆归国家文化局指导管理、货币研究协会归国家民政部指导管理、《货币博览》杂志社归国家出版总署指导管理。
除此之外,单位内部人员来源复杂。在外人看来,每个职工都是凭能力参加国家储备银行国考考进来的,实际上大部分职工也的确都是考进来的,但大部分职工都与国家储备银行大大小小的领导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既然是关系,熬够年头就得提拔,再加上国家储备银行其他业务司局熬到年头没位置提拔不上去的,也会空降到这里,导致这几个单位里领导干部和普通职工人数比例常态性地基本持平;不仅如此,而且司局、部门之间还存着微妙的歧视链:货币陈列馆、《货币博览》杂志社、货币研究协会这三个单位的人,和综合事务管理局里其他部室的相比,他们自认为是文化人,虽然并进了人家单位里面,心里还瞧不上人家;而在整个国家储备银行里,这三家单位的业务又是可有可无的非核心业务,国家储备银行的其他司局又瞧不起他们,觉得他们一年到头除了写个年底总结,什么都干不了,除了花钱他们基本上也不创造任何价值。
据说好几任分管他们的副行长都想撤掉这三个单位,重新回归到国家储备银行国库金银局原来的那个“钱币综合管理处”。但最近中央提倡重视文化产业,再加上从局级单位降到处级单位,牵涉到这三个单位的局、处级领导的安排问题等,又没有哪个分管行长愿意冒这个政治风险果断地撤了这三个单位,毕竟稳定压倒一切。因此,国家储备银行的相关领导们想了个明显不符合国家相关管理规定的不是办法的办法:把这三家单位行政级别不变的情况下先并到综合事务管理局里面,厅级领导超编配置,如果中央相关部门发现了,就会要求国家储备银行限期整改,那就顺坡下驴,撤局为处,回归到国库金银局的“钱币综合管理处”,多出来的局、处级干部该分流的分流、该提前退休的退休;这样一来,分流、退休的局、处干部们就不会来找国家储备银行的领导“一哭二闹三上吊”,毕竟这是中央相关部门的决定,和国家储备银行无关;如果中央相关部门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那就这么保持着。综上所述,在欧阳慕容看来,他们的单位就是这样一个尴尬而又奇怪的存在。
楼主:左丘2020  时间:2020-04-20 14:16:34
第三章

彭鱼洋回到了北京的家里,由于疫情形势依然紧张,整个电影行业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投入繁忙的工作,没有通告,没有聚会,更不能和圈里的朋友出去胡吃海喝。不过正好,这也不是他内心喜欢的生活,他平时也不太喜欢和圈里的人走的太近,很多时候总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直到现在,他虽然是当红一线的著名演员,但他依然时不时的有种入错行的感觉。入行十几年,身边人来人往,大部分都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有科班出身的,有非科班出身自己打拼进来的,也有很多星二代,不敢说十之有九,但十之六七的人都与毒品有染或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只是程度不同而已。想出于污泥而不染,就一个字:累。累还是次要的,在这个圈子你想清者自清,很容易受人排挤,排挤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门:造谣你的男女绯闻、造谣你有私生子、造谣你被男富豪女富豪包养…….真是不一而足。
想着这些让人烦心的事儿,更觉得百无聊赖,彭鱼洋不由自主地又想起昨天飞机上的那个女人,这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一个词:如沐春风!对,这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听起来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想到这里他又打开这张合影,仔细的端详起这个女人来。对普通人来说,这个年龄大多是已婚人士,她应该也是已婚女人。她的眼睛不大不小,双眼皮,鼻子呢也不大不小不高不低,嘴巴也是不大不小不厚不薄,脸型也很对称。居然有这样长的完全标准对称的脸,却又不是惊艳的美女,也没有特点,倒是个看起来顺眼舒服的长相。可惜当时莫名其妙的紧张,没敢认真地看她的脸,不知道她脸上有没有雀斑或大麻子什么的?嗯,大麻子应该没有,那个太明显了。彭鱼洋想到这里哑然失笑:自己为什么突然对一个普通的陌生女人感起兴趣来了?唉,都是这疫情闹的,每个人都孤独地在家无所事事,忙的时候天天盼着能闲下来,真这样天天闲下来了,发现还不如忙着累着呢。彭鱼洋心中又想道。
正在彭鱼洋胡思乱想的时候,崔加明电话打了过来:
“鱼洋,咱们的基金会不知道被那个缺德的孙子举报了!”
“举报咱的什么问题?向什么单位举报的?民政事务管理局还是公安局?”彭鱼洋有点蒙蒙地问道。他之所以蒙,是他觉得他们的基金会一直挺规范的呀,好像没干过什么违法违规的事,除非是基金会工作人员个人有操作违规行为。
“向北京市民政事务管理局举报的,举报了好几个问题,我这就找你去,见面再说。”崔加明说完就挂了电话。
崔加明到了之后,就详细地给彭鱼洋说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举报人是匿名举报的,但举报的事情都很具体,一是举报咱们基金会在取得公开募捐资格之前进行过公开募捐;二是举报咱们基金会的收入和支出没有全部公示、公示不及时;三是举报咱们基金会委托银行的理财投资没有全部公示、公示不及时;四是举报咱们基金会的工作人员薪酬高于同行业平均水平。”
“那咱们有没有举报的这些问题存在?”彭鱼洋严肃地问道。
“现在北京民政事务管理局的审计人员正和咱们基金会的工作人员一项一项审计核对呢,我个人觉得大的原则性问题应该没有,非原则性的小问题有可能有。”崔加明回答道。
“做个好事儿可真他妈难!他们真要这个那个的一堆事儿,咱这次就把咱们的基金会注销了,出力不讨好的,费这劲干嘛!”崔加明接着又生气的说道。
“先别着急,估计这两天审查结果就出来了。”彭鱼洋安慰加明道。
第二天下午,民政事务局的调查报告就出来了,先给彭鱼洋和崔加明看了看,问他们对调查报告所列出的问题有没有异议,如果没有异议,接下来就公示了。他们两个看了看,和基金会的法律顾问沟通了一下,法律顾问针对里面的问题提出了两项不同意见:
“一是2016年9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慈善法》出台,出台之前国家并没有就私人公益基金会能否募捐的问题给出明确的法律或法规指导,《慈善法》不能对2016年9月1日之前的行为进行法律上的追溯;二是‘鱼洋慈善基金会’工作人员薪酬高于同行业平均水平,概念模糊,高出同行业平均水平的标准是什么?这个怎么界定?如果‘鱼洋慈善基金会’的工资水平高于同行业一倍,那肯定算是高,那如果高于同行业平均水平的10%-50%之间算不算高?根据我们的了解,我们基金会工作人员的工资高于同行业平均水平的20%左右,我个人认为上下浮动20%,都在合理浮动范围之内。”
最后,经过北京市民政事务管理局法务部最终审核,同意“鱼洋慈善基金会”的申诉意见。北京市民政事务管理局就网上所举报的“鱼洋慈善基金会”存在的问题逐项做出了解释和通报。通报如下:
2 月 15 日,北京市民政事务管理局收到匿名举报材料,反映“北京鱼洋慈善基金会”(以下简称鱼洋基金会)存在违法违规行为。北京市民政事务局接到举报后,高度重视,立即依法依规就举报的四个问题展开调查。现将调查情况通报如下。
1. 关于“鱼洋基金会”违法募捐问题。“鱼洋基金会”由彭鱼洋发起,于2012年6月1日在北京市民政事务局登记注册成立,于2019年6月1日正式获得慈善组织公开募捐资格,是具有独立法人资格的地方性公募基金会。经调查,“鱼洋基金会”于2012年6月1日至2016年9月1日之间确实进行过公开募捐活动。但《中华人民共和国慈善法》于2016年9月1日出台,其出台之前国家并没有就私人公益基金会能否募捐的问题给出明确的法律或法规指导。因此,《中华人民共和国慈善法》不对2016年9月1日之前“鱼洋基金会”的募捐行为进行法律追溯;
2. “鱼洋基金会”自成立至 2020 年 2 月 15 日,获得的捐赠总收入为 3.21 亿元(包括 2020 年 1 月 23 日以来为新冠状病毒疫情防控募捐所得 1.1 亿元)。其所募资金用于各种慈善活动的支出及目前在账资金之和与所募捐资金总额完全相符。但其2014、2016年在贵州不同地区捐建的10所希望小学及其相关费用存在公布不完全和公布不及时问题。
3. “鱼洋基金会” 2018 年1 月 1 日前委托中国银行、中国建设银行、嘉实基金、兴业银行购买理财30 笔,每笔期限 30 天到 1 年不等;以上信息存在公布不完全和公布不及时问题。
4. “鱼洋基金会”工作人员薪酬高于同行业平均水平问题。目前“鱼洋基金会”工作人员的工资水平高于同行业平均水平20%左右,本局经过咨询国家人力资源部和北京人事劳动保障局两方意见后,认定在行业平均水平的基础上,上下浮动20%均在合理浮动范围之内。
经调查,“鱼洋基金会”自成立以来,总体上运作比较规范 , 在支持贫困地区教育、灾区重建、困难家庭大病重病救治,以及本次抗击疫情中都做了大量工作,应予以支持和肯定。但也发现其运作过程中有支出公开不完全、不及时,部分投资事项公开不完全、不及时等行为。我局已要求“鱼洋基金会”限期整改,依法依规规范运作。我局以后将加强对慈善组织的监督管理与指导,并及时回应社会各界关切,鼓励民众积极监督,以促进慈善事业健康有序地发展。
北京市民政事务管理局
2020.2.19
生气归生气,既然成立了这个基金会,彭鱼洋和崔加明还是想利用基金会认真地做一些公益事业的。彭鱼洋、崔加明和基金会的工作人员把从美国运回的360箱防疫物资全部安排运送武汉后,又在忙着呼吸机的采购,联系供货方、付款,运输,账目公布等,十几天后相关工作陆续落实到位,抗疫工作暂时告一段落。
彭鱼洋终于可以安静地待在属于他一个人的家里。他不忙的时候喜欢自己打扫卫生做各种清洁,家明总劝他找一个专业保洁来做这些事,但他不喜欢家里有个人陌生人晃来走去的。就因为要自己打扫卫生,彭鱼洋没有像大多数明星那样,选择去顺义区买别墅,而是在朝阳公园南面买了他目前的这个房子, 155平米的三室两厅。即使这样,平时他大多时候也只是打扫客厅、餐厅、卫生间、厨房以及他的卧室,其他的两个房间常年锁着不打扫,看不见就当它们不存在,只有在崔加明愿意帮忙的时候,他才把有房间全部打扫一遍,并美其名曰那两个房间买的时候就是留给他崔加明备用的。
搞完清洁,他躺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灰灰的天空,北京的什么他都喜欢,就是不喜欢北京这灰灰的天空,像一块没有层次没有色彩的抹布。他百无聊赖翻着手机,翻着翻着,不由自主地再次打开了那张与陌生女人的合影。也许是这未知的疫情,也许是不能出门的压抑,也许他太寂寞了,导致他的悔意象春天的小草一样无声无息的滋长:他为什么在飞机上没有勇气要那个陌生女人的微信?要了也许还可以聊聊天打发一下时间,听听那如沐春风的声音,想必心情会平静愉悦很多吧。
想着,想着,他忽然想起来,曾经在参加一档访谈节目的时候,主持人问他相不相信一见钟情,他说他相信,他觉得总有一天会碰见一个你所期待的人,那个人不一定多漂亮、多优秀,但会让你心跳加快的同时,还有一见如故的亲切感……..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期待着有那么一个女人,也许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或一抹微笑,让自己产生一种情愫,瞬间如夏花般绚烂且悄无声息地蔓延到自己的内心深处。想到这里彭鱼洋竟然有些怅然如失:“她既没有给我一个眼神,也没有给我一个动作,即使那一抹微笑,她可能还是出于礼貌,并不是特意给我的,甚至合影都是我主动的,唉!”彭鱼洋喃喃地自言自语道。
楼主:左丘2020  时间:2020-04-20 14:16:34
第四章

今天轮到欧阳慕容到单位值班。对于这个值班,她是不太理解的:9点钟到单位,11点20领盒饭,领完盒饭就可以下班。这两个小时在单位干什么?一个可有可无的单位实在没有什么迫切的工作事项需要处理。就她的工作而言,想必这个时候印刷厂也是不上班的,杂志的稿子校与不校都一样。她看了看单位的值班表,宣传教育处今天值班的是她的好朋友王晓丛。从春节前放假到现在,已经一个月没见了,她决定把王晓丛叫过来聊聊天,两个小时也就混过去了。
王晓丛,是七十年代出生的人里为数不多的独生子女,父母亲是部队小高干,家庭条件不错。但从小没跟父母一起生活,是外公外婆带大的,可能缺乏安全感吧,喜欢在物质上攀比,买东西喜欢买贵的,很少去小摊位上吃东西、买东西,只去大商场、大饭店。但审美水平非常一般,有时候花了足够多的钱但效果却一般,一起玩得比较好的几个同事就给她起了个别名:贵姐,用来调侃她只买贵的不买对的。但她是一个性格非常好的人,虽然有点胆小导致她不是很仗义,但她很真实,对自己的虚荣和一些小算计并不掩饰,朋友们批评她或者开她玩笑什么的,她一般也不会生气,性格生动活沷,欧阳慕容还是挺喜欢和她聊聊各种新闻、八卦什么的。最近股市也不太好,她被套住了,正好安慰安慰她。在股市里,欧阳慕容喜欢短线操作,入袋为安,每年年底一般都会清仓;过了年就重打锣鼓另开张,重新建仓;但经常也会有解不了套被迫做中、长线的时候。王晓丛买股票不局限于短钱还是长线,很随机,有时候会因为有点贪心,被套住的时候更多一些。她年前就是因为有点小贪心没清仓,结果人算不如天算,赶上疫情了。
欧阳慕容去开水间先打了杯开水,就打电话给刘晓婧。
“贵姐,这会儿有事忙吗?没事来我屋聊会天儿?”
“两个小时能干什么,我这就下来。”王晓丛兴奋地说道。
欧阳慕容的办公室在三楼,王晓丛的办公室在二楼,两分钟的时间,王晓丛就上来了。
“过年怎么样,在你家过的还是你老公家过的?”欧阳慕容问道。
“哼,我老公一大西北人,每年过年我们都得回他老家过!不过,今年没回去成,票都买好了,赶上新冠病毒这事儿,他心疼他儿子呀,就把我和闺女、儿子的票退了,他一人回去了。我和我父母还有两个小的,在北京过的年。”
“股票的事,估计一时半会儿解不了套了,不过你就当是长期投资,倒也不要着急,中国的股市只要你没用扛杠,买的咱银行股,耐心地放着,百分百不会赔。”
欧阳慕容自己觉得目前中国的银行股大部份是跌破原始价的,肯定是赔不了的,而且多数都是国有银行,只要不倒,你就有钱赚,但银行股也有其劣势,好像想发财基本不可能,她自己就一直买的银行股,虽然没嫌过大钱,但也一直收益不错。
“股票甭提了, 2月3号开市,我都没敢进去看,我现在就是驼鸟政策,把头扎到沙子,装作看不见。再说了,病毒这事儿是个意外,疫情早晚会过去的嘛,我也算老股民了,2015年都经历了,这点承受力还是有的。”王晓丛说道。
“即使知道2月3号开市肯定狂跌,我也还是赞成开市的,这股市某种程度上就象赌场,愿赌服输,这个我能接受。不说股市这点破事儿了,你在美国过得怎么样?干嘛这么着急回来?”王晓丛接着问道。
“美国吧,我长住、短住的去过好几次,就是喜欢不起来。美国空气好、环境好,或者北京的空气不好,这些好的影响、坏的影响都是远期的,并不是立竿见影的,既不会好得让人立即感觉到身体有什么明显的好的变化,也不会坏得让人立即生病或死掉。因此,很多中国人都会受不了美国的“好山好水好寂寞”,尤其是在国内出生长大的,虽然我们在国内可能也都不属于喜欢到处溜达的人。当然,如果说空气不好,吸个一年半载的就要死掉了,或者说美国空气好,吸个一年半载的立刻年轻了五岁,估计我就会坚持待在美国了。”欧阳慕容答道。
“我的概念就是,我可以不出去,我可以不见人,但我想见的话必须就能见到。美国可倒好,除了几个超大城市,小城市人都很少的,而且公共交通不发达,都是开车出行,对于我这个爱好走路的人来说,在美国简直就是一个独行侠。”欧阳慕容生动地接着又说道。
欧阳慕容说话和她的性格一样很有特点,两面性对比强烈,对关系一般的人无论是熟人还是不熟的人,或是自己不感兴趣的人,她说话都会以一种比较平静的语气说出来,而且话也比较少,她这种平静的讲述,让人很适宜,就是彭鱼洋感觉到的:如沐春风。同时也会让很多人误认为她比较内向,甚至她先生钟平就一直觉得她是个内向的人;但如果对方是好朋友,她就会是另外一种样子,非常活沷、生动的一个女人。
“对了,叫你过来主要是想吐糟一下我们的部门领导刘翠花大处长,你知道我们部门最原始的值班表是怎么排的吗?按官职资历从小到大排的,奇葩吧?客观地讲,排班一般有两种方式:一种就是大家先沟通一下,看谁哪天有空,根据大家的时间来商量着安排;还有一种,就是部门领导直接安排,这一种安排吧,不管是出自真心,或者是装出来的,一般情况下领导都是一马当先把自己排到最前面,以体现自己的政治觉悟高。可刘大处长倒好,她连装都不想装,直接把自己的班排在了最后,真的是□□裸的自私自利,这种人真是德不配位呀!唉!”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装都不想装吗?”王晓丛胸有成竹地问道。
“为什么?”欧阳慕容好奇地问道。
“因为她的三观压根儿都是错的。她不是不想装,是在她的三观里,她觉得这样做是正确的,她不知道这样做不合适。看咱们单位的翟大处长,人家恰恰相反。客观地讲,翟处长人本性并不善良,但她知道正确的三观是什么,她一直努力让自己走在正确的三观道路上,可能由于本性偏恶的原因,一不留神就容易做出让大家睢不起她或伤害到别人的事儿,但她会赶紧补救,该道歉的道歉,该干活的干活。另外,翟处长是只要不损害她的个人利益,她还是挺仗义执言的,她绝不会干损人不利已的事儿。但你们刘大处长就不同了,看上去浓眉大眼一幅正义凛然的女英雄模样,实际上心比针眼都小,报复心强,爱给手下穿小鞋,没公心,还经常干损人不利已的事。虽然她们两个的口碑在咱单位里都不太好,但本质上是有区别的。所以,你可得小心点,不要和她论对错,这就是宁可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
“唉!人呢,有个朴素的分类:第一种是损已利人,这都是高尚的人;第二种呢,不损已也不损人,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是好好先生,人畜无坏的人;第三种呢,损人利已,这是自私自利的人,这种人虽然坏,但退一步讲还可以理解,人家好歹还有个出发点:为自己好;这第四种人是最让人不耻的:损人不利已,看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甚至自己的亲朋好友过得比自己好看着都牙根儿疼。欧阳慕容感慨地说道。
“这就对了。你看看这次疫情期间的卖医用物资的商家就知道了。有家国情怀的商人不要钱,自己出钱买了捐出去;纯朴善良的商人,按进货价出售,白辛苦不挣钱,支持国家;一个以利益为重的商人,和平时一样,按正常的利润出售;奸商,高价出售,甚至买假售假,发国难财!王晓丛附合着说道。
“算了,不说这些闹心事了,说个让你兴奋的八卦:我在回国的飞机上碰上‘你家彭先森’彭鱼洋了!”
“啊,啊,真的吗?真的吗?!真人帅不帅?”
“一个下巴比脸都长的人!不过,帅还是挺帅的,长的高大挺拔,双眼皮大眼睛的,哈哈哈!”
“问点关键的,你有没有和他合影?快快快,有的话让我看看!”
“合影倒是合了,但我没有呀。”
“卖关子是吧!?合影了你没有,难道在他手机里不成?把你照难看了,你给删了?你倒是拿回来让我看看我家‘彭先森’再删嘛!”
“真让你说着了,合影在他手机里,把我照得难看不难看,我也不知道。我对演员不感兴趣,我肯定不会主动找他合影的嘛,是他提出要合影的,我的手机当时又不在手上,那他只能用他的手机拍照了。现在想想当时应该拿过他手机看一眼的,如果不好看,可以当时就删了。现在倒好,我的照片在一个陌生人手机里,想想都好奇怪哦。”
“哼!你这个女人就是长期盲目崇拜高学历,导致你一贯歧视娱乐圈,总嫌人家没文化。不过,我的‘彭先森’可是学霸,人家是左丘她们学校的会计专业的硕士,你应该知道这个硕士的含金量的吧?”
“事实求是地说,就我本人这次看见的感觉来讲呢,我对他印象还是不错的,没有大部份明星的那种浮夸,穿着打扮很平实,也没有前呼后拥的戴个大HM镜什么的。凑合着还能做你这个大博士的偶像了。”
“不过,他为什么要主动找你合影?”王晓丛好奇地接着问道
“这趟飞机上人特少,他坐我过道对面的后后排,我上厕所,站起来一转身一抬眼,就和他眼光撞一起了。你知道人多时候,抬眼能碰上一堆人的眼光,没有功夫尴尬,忙不过来。但当时飞机上好几排的位置就我们几个人,对上眼神儿很尴尬的,我就礼貌性地说了句‘我看过你演的《青年MZD》,挺不错的’,说完我要走的时候,他忽然说了句:要合个影吗?我总不能没礼貌地拒绝吧?所以,就合了,但我之前并没有准备和他合影的想法,手上没拿手机,他就只好拿出他的手机合了个影。”欧阳慕容答道。
“那你正好可以以发照片的理由趁机加个他的微信嘛,一举两得!”
“关键我并不想要这个合影呀,我干嘛要加他微信?再说了自己的微信朋友圈里有一个陌生人,你不觉得挺奇怪的嘛,好像每天有一个陌生人在暗处悄悄的窥视着你一样。”
“唉,我真是服了你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的照片,估计他也不会留着的。”
说到这里,王晓丛看了一下表说,“走了,回办公室收拾一下,准备领饭下班了。”
楼主:左丘2020  时间:2020-04-20 14:16:34
第五章

作为杨百翰大学的知名校友,彭鱼洋最近收到了杨百翰大学的校庆邀请。而且因为他是杨百翰大学毕业的,杨百翰大学校史馆特意收藏了他的所有电影作品。他一方面为学校把他作为知名校友而高兴,一方面又不想以电影明星的身份出现在知名校友的名录里,也许他在潜意识里一直觉得演员不是他的职业或说不是他理想中的职业。
他在杨百翰大学度过了他最美好的一段青春时光,这里充满了太多值得纪念的回忆。毕业后的这些年,他虽然不止一次地回来,但都来去匆匆;学校也不止一次地邀请他参加校庆,但他总是忙碌地辗转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片场。今年的疫情终于让他有时间参加校庆,也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算坏事。他准备早一些回去,由于疫情的影响,回到美国后还要隔离一周,然后还要约一下美国的老师、同学聚一聚、回到当年学校的动画室看看、去体育场看场球赛、去图书馆看看书…….重温那犹如昨日般的青春岁月。
趁着妈妈和台湾来的金阿姨去国外度假的时间,彭鱼洋先回加州的家里自我隔离。但他发现当地人根本没有人重视病毒这事儿,美国邻居甚至还邀请他一起去围观马拉松比赛,中西方的各种观念差异太大了!这要是在中国大陆,疫情都这么严重了,还组织马拉松,那政府会被群众骂个狗血喷头的,而且即使政府组织了,群众估计也不会有人参加,更别说去围观了!他心里想到。
一周后,他一个人回到了普若沃这个美丽的小城,回到了他生活了五年多的杨百翰大学,此时,他忽然发现实际上本科阶段特别熟的同学并不是那么多,同年入学的同学在大二的时候基本都去世界各地传教了,而他本人因为不是摩-门教徒就按部就班地大一、大二、大三……这么一路读了下来;又因为美国的大学一般到大二下学期才确定专业,从大一到大四能同班四年的同学很少;而硕士的同学关系和本科又不一样,同学未必是同龄人,甚至有的同学是本科毕业后工作了一段时间又来读书的,同学之间缺少了本科同学那种有青春气息、相对单纯的、同龄人才有的共鸣和激情。
他把入住酒店选在了附近的万豪酒店,他之所以选择这个酒店,是因为它和杨百翰大学或说摩-门教的关系非同一般。维拉德万豪(J. Willard Marriott),万豪酒店的创始人,1900年出生,是一个虔诚的摩-门教徒。1919年,他像所有的年轻教徒一样,遵循摩-门教去了英国传教。从英国传教回来,路过华盛顿,看见路边小摊上的苏打汽水和柠檬水几分钟就被一抢而光,那时候他便萌生了创业的想法。1927年,他在美国华盛顿开了一家小店,卖root beer,虽然叫beer,但不是啤酒,而是一种用植物根的汁做的汽水饮料。他从一家卖汽水饮料的小店起家,然后连锁经营、进军餐饮和酒店,最终发展成了今天的万豪集团。维拉德万豪1985年去世后,把万豪集团传给了儿子比尔万豪。直到现在,全世界各地的万豪酒店的客房抽屉里都会有一本摩尔门经。作为摩-门教徒,万豪集团一直以来给了杨百翰大学足够的支持和帮助,其出资创建的Brigham Young-Marriott也是世界最好的50个商学院之一。彭鱼洋就是在Brigham Young-Marriott完成了他的硕士学位。彭鱼洋虽然不是摩-门教徒,也没有像摩-门教徒一样严格地遵循“十一”奉献制度,但他一直也在默默地回报他的母校,回报母校及母校所有人在这五年多的时光里对他真诚的关爱和帮助,回报母校让他没有负债就能完成他的学业,而每次选择万豪酒店也是他回报的方式之一。
回到杨百翰大学的第二天,他先去校园转了转,去图书馆看了看。想到今天是周四,如果课程安排一直没变的话,周四的动画教室应该是没有课的,他打算去动画教室看一看,也许只是去那里静静地坐一坐,如果兴致来了,一个人可以静静地在哪里摸一摸那久违的机器,天马行空地画一幅画……来到教室门口,透过窗户看着这熟悉的教室,熟悉的桌椅,让他想起他就是在这里第一次遇到了来美国拜访威廉伯格的中国知名导演张一洋的,之后被张一清邀请出演了他人生中的第一部电影。当时威廉伯格和他制作总监来杨百翰大学动画专业为他的动画作制公司招人,同来的人中就有到美国拜访他的张一清导演等人。彭鱼洋对演员这个职业并不感兴趣,也从来没有想到这会成为的职业。彭鱼洋妈妈是台湾出生长大,在她的期望里,彭鱼洋最好的职业应该是医生,其次就是金融行业。受妈妈影响,彭鱼洋硕士的时候读了会计专业。
彭鱼洋站在窗外静静地看了一会,便轻轻推门走了进去。动画专业在杨百翰大学是最难进的专业之一,大一所有学生都可以选修动画课程,大一结束的时候,进行统一的专业考试,只有百分之十的学生能进入动画专业学习。进入动画专业学习的学生,每个学生都有一个固定的动画工作台,工作台上跟动画设计有关的机器和设备一应俱全。彭鱼洋绕着教室转了一圈,发现除了机器设备更新的更先进了,其他一切都没有变:由于摩-门教很注重家庭,大部份学生的工作台上都摆放着和家人的合影;又因为进入杨百翰大学的每个学生都签署了其“荣誉准则”,准则里要求学生做到诚实、过纯洁美好的生活、使用干净的语言、戒除酒精饮料、烟草、茶、咖啡和滥用药物、遵守着装和修饰标准等,所以每个学生的工作台都非常的干净整洁。
彭鱼洋饶有兴趣的挨着看这一个个年轻的学弟学妹们的家庭合影。忽然,他的心再一次怦怦跳起来,他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凑近了去看:没错,是她!那个在飞机上和她合影的女人!太不可思议了!杨百翰大学虽然在美国名气很大,但在中国几乎没有人知道它,来这里上大学的中国人更是少之又少,尤其是中国大陆的学生更少!因为摩-门教在大陆虽然是合法教会,但是中国政府是不充许其公开聚会的,甚至有不少一知半解的人会把摩-门教误认为是邪教。难道这个女人是香港或台湾人?也不对,她说话没有一丝港台口音,很明显的大陆普通话。照片上是她和一个十七八岁模样女孩子的合影,小女孩和她长的并不太像,但又隐约有她的影子。
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兴奋:杨百翰大学的中国人两岸四地都算上也许也就一百多人,而在这一百多人中大陆来的学生估计最多几十人,在这几十人中居然能碰到熟人,这真是小概率中的小概率事件!不对,也不算是熟人,算是熟悉的陌生人?好像也不对?不管她是熟人还是陌生人了!他现在就想立即去找到照片上的这个小女孩儿,去问她照片上和她合影的女人是谁?怎么联系她!
想到这里,他赶快用手机拍下这个合影,然后快步冲出教室,他要去找他从前的老师、动画系的系主任琼斯教授,去问他这个女孩叫什么?她来自哪里?她的联系方式!当他一路狂奔快要到教授办公室的时候,他忽然冷静了下来:这个照片的小女孩会不会是他的影迷,如果是,这么着急的找她、接近她,会不会引起她的误解?会不会节外生枝出其他的事情来?
彭鱼洋决定自己先冷静的想一想,用什么方法找她最稳妥:首先,杨百翰大学的四月底进行动画专业的选拔考试,五月初确定专业学生名单,然后分配动画室座位,每个座位使用至毕业,再换新一级学生,用至四年,这样依次接替使用。按照这个推理,这个女孩从大一到大四都有可能,但根据女孩稚嫩的长相和穿着,更像大一新生;其次,假如她是大一新生,根据杨百翰的规定,大一新生必须住在校内,那她可能就住在校内,对大一的校内新生来说,人生地不熟,自己做饭的可能性很小,很大可能是吃学生食堂;还有就是,杨百翰大学的学生套餐有几种,有每周七天和六天以及每天三餐和二餐的,来杨百翰上大学的外国留学生分两种,一种是节约的学生,为了学费便宜来上学的,一种是□□子弟,为了信仰来这里学习的;如果是前一种,那么很可能就是每周六天、每天两餐的学生套餐,那么一天两餐的学生,基本上都会中午和晚上来吃,一来是中午和晚上更丰盛,二来是早上容易睡不醒,大部份学生为了多睡一会儿是不吃早餐的。再根据那个女人的说话口音判断,这个小女孩来自中国大陆的可能性最大,那么她不是教徒的可能性也最大,从而判断她就是节约型的学生,晚上十有八九会在学生食堂吃饭。想到这里,他决定去学校西区的女生宿舍May Hall附近的学生食堂去看看。
彭鱼洋看了看表,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食堂开放时间。他就在食堂附近找个凳子坐着,打开刚才翻拍的这张照片,看着这个女孩和女人的合影焦急的等待着,他从未感觉过一个小时是这么的漫长。照片中的女人在这张合影里笑的很开心幸福的样子,她是小女孩的母亲呢还是亲戚呢?他看着照片心里想道。
终于到了五点,彭鱼洋赶紧走到食堂门口一个显眼处站着。他想,如果这个小女孩来这里吃饭,肯定能看见他,如果她看见他时表情很吃惊很夸张,那就说明她是他的影迷,他就不动声色赶紧离开,再想其他的方式去间接打听她;如果这个女孩儿看见她熟视无睹,那说明这个女孩儿根本不认识她,那他就可以尾随她进食堂吃饭,找机会搭讪,毕竟在杨百翰大学,同一个时间段内来吃饭的,整个食堂也许就他和她两个中国人,想搭讪应该不会很困难。
时间一分一钞地过去了,彭鱼洋看了看表,已经五点三十五了,那个女孩还没有出现。他的内心是如此地焦急,他甚至都不敢来回地踱步,他怕他背对门口的一瞬间,错过了她。
六点差五分,就在他快要失去信心的时候,那个照片上的小女孩儿来了!一直等她快走到跟前时,他才敢确认她就是照片中的那个女孩。照片中的小女孩儿扎着马尾,眼前的她却是像男孩子一样的短发,而且可能是因为湿着头发睡觉的缘故,头发无序地在她偏小的脑袋上朝各个方向支楞着,鹅蛋型的小脸上长着一对似双非双的眼睛,皮肤白皙而干净。大约165公分左右的身高,苗条纤细,由于脖子和腿的长度比例明显超过普通人,显得她的上身尤其的短,象一个漫画中走出来的少年。如果不是中国人太少了,他甚至都不敢确认是她。
他见到她的同时,既失落又高兴:看这个女孩的反应,这个女孩应该是真的不认识他,真的不知道彭鱼洋他这个电影明星;高兴的是她不认识他,他的搭讪计划就可以进行了!不过这也让他更加对这对母女好奇了:母亲见到明星平淡如水,女儿呢,本正是追星的年纪,却根本不认识明星,彭鱼洋觉得如果她连他都不认识的话,她可能也不认识其他明星,毕竟目前在大陆,他自认为就知名度而言,能和他相提并论的寥寥无几。
眼看着女孩就要进去了,彭鱼洋赶忙上前一步,走到她跟前说道:
“同学,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你是中国人吗?”
“是的,我是北京来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小女孩友好的问答。
“您是不是不会说英语,想要去食堂吃饭?”小女孩没等他回答,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接着又问道。
“不不不,我会说英语,我是咱们学校早前几届的校友,来参加校庆的,刚闲诳到这里想进去吃饭,忽然发现忘带邀请函了,刚好看到你,感觉像中国人,所以想请你帮忙带我进去,不知道同学方便吗?”
“没问题,我带您进去。实际上您告诉前台,您是来参加校庆的校友或说是学生家长,他们就会收您11美元,让您进来吃;如果您说您是第一次来的家长,他们还会免费。”
随后,小女孩带他到前台刷了两次卡,彭鱼洋就跟着小女孩儿进来了。
小女孩带着他大致把各种食品的窗口位置、品种边看边介绍了一下,并帮他取了盘子。
“同学,你介意我和你坐一个桌子上吗?”彭鱼洋问道。
“没有关系,一起坐好了”。小女孩说道。
打完饭后,两人面对面坐下。
“同学,还没请教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彭鱼洋,本科是咱们学校动画专业的,硕士是咱们学校会计专业的。哦,对了,我把饭钱给你。”彭鱼洋边说边拿出钱包往外取钱。
“哦,不用,不用,我叫左丘,左边的左,山丘的丘。您是动画系的学长呀,那您一定认识布朗教授喽?”
“布朗教授我不认识,也许他是我毕业之后才来的吧,我当时的系主任是琼斯教授。”彭鱼洋回答道。
“左这个姓倒是很少见,挺特别的,你父母一定是知识渊博的人,给你起了这么文雅诗意的名字。”
“这个名字是我自己起的,是中国的一个复姓。”左丘回答道。
“那就是说你出生的时候不是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是你后来自己改的,对吧?”
“彭叔叔,您真聪明!叫您彭叔叔会不会把您叫老了?您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我的年龄做你叔叔完全没问题。那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自己改名,你也不介意吧?”彭鱼洋试探着好奇地问道。
“不介意。我小时候的名字叫邢如风,实际上我小时候挺喜欢我原来这个名字的。但上学之后,也许是我腿长的缘故吧,我在学校运动会的长跑、短跑项目上总拿第一,同学们就总开玩笑说:就因为我叫邢如风,所以才跑得这么快;而且运动会结束颁奖的时候,老师每次宣布‘女生800米长跑项目第一名获得者邢如风’!全校师生都会哄堂大笑,学生笑也就罢了,连老师都忍不住地跟着笑。不过,我现在能理解,这就好比宣布:‘800米长跑第一名获得者飞毛腿、世界小姐获得者大美女!’一样,如果我不是当事人,我听了也觉得好笑嘛!”左丘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真的假的呀!”彭鱼洋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唉,说多了都是泪,不堪回首的少年往事呀!”左丘用略显夸张的语气自嘲道。
“那你妈妈姓左?”彭鱼洋接着问道。
“不,这也不是我妈妈的姓。”
“那你怎么会改一个跟父母的姓都没关系的姓呢?”
“因为我不喜欢爸爸的这个姓,我妈妈又不让我随她的姓,她让我天马行空地找个我自己喜欢的姓。”
“为什么?”
“我爸爸妈妈离婚了。我妈说,如果我改成她的姓,我爸有可能就会误会,会认为是我妈教唆我改姓的,她不想让我爸爸这样误会她。实际上,我还挺喜欢我妈妈的姓的。”
“我妈姓欧阳,好听吧!”左丘接着说道。
“好听!那你妈还真是挺开明的,不但支持你改名,连姓都随便你改,嗯,这对中国人来说不简单。”
“我妈现在的名字也是她自己后来改的,她当然不会反对我改了。”
“那你介意我再问问你妈妈原来叫什么,现在叫什么吗?我纯粹好奇,如果你介意,可以不告诉我的,我不介意的哦。”彭鱼洋解释道。
“我妈从前叫欧阳芙蓉,现名叫欧阳慕容。是不是听起来差不多?您是不是还好奇我妈妈为什么改名?我妈妈小时候在农村出生、长大,她的家乡给女孩儿取名字都是各种花儿,什么秋菊了,春梅了,百合了……..等我妈出生的时候,这常见的花儿都用差不多了,我外公就给我妈起了个芙蓉。我妈说,她老家根本没有芙蓉花,也没见过,不知道不识字的外公怎么会想起这个名字的。而且,我妈的这个名字在她家乡话里的发音和普通话里的发音不一样,挺难听的。后来我妈就改成了今天的‘欧阳慕容’,既和原来的名字听起来很想似,又很特别的双复性组合。”
“哦,这样的呀。对了,左丘,你现在大几?”
“大一,夏天再开学就该大二了。”
“你告诉我这么多,你不担心我是坏人?”彭鱼洋试探着问道。
“彭叔叔,我要说我不担心,你一定又好奇为什么?对不对?”
“我除了本专业动画以外,我还修了心理学和哲学。我试着分析一下,您看对不对:您来食堂不是偶然路过,而是找人,而且找的人不是我,您最终想找的人是我妈。”
彭鱼洋觉得这个小左丘太聪明了!他正想问她这么判断的依据是什么,左丘接着又说道:“我每天四点五十下课,五点五分回到宿舍,但我一般不先去吃饭。我的宿舍窗户正好对着食堂大门,我每天回宿舍放下书包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望远镜,观察食堂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根据他们的动作、神态和口型,猜测他们在说什么,推理他们在想什么。”
“你观察这个做什么”彭鱼洋兴趣盎然地问道。
“我对心理学非常有兴趣,我从小学的时候就开始看心理学的书,而且经常观察人的行为举止和神态、眼神等。”左丘接着说道。
“比如说今天,我五点5分用望远镜开始观察这里,当时您已经站在这里了,从您的表情看,您有些焦虑着急,一开始你左右来回地走动,但很快您就停止了这个动作,说明您非常想找到某个人,怕自己背对大门时错过了这个人,虽然这个错过的概率非常低。”
“嗯,这个你分析得非常对,然后呢?”彭鱼洋越来越喜欢这个聪明的小女孩,甚至某一瞬间产生了父爱般的骄傲。
“然后在我们的聊天儿过程中,您用了三次介意:第一次用介意,您是怕我拒绝和您坐在一起,那样您就失去了和我交流的机会;第二次、三次用介意,都是问到关于我妈妈的问题时,这说明您想掩饰您彼时的刻意,以防我产生戒备心理。还有就是,我说布朗教授的时候您说不认识,这说明您真的是杨百翰大学学长,因为动画专业的系主任的确是琼斯教授而不是布朗教授;如果是骗子,他不了解杨百翰大学动画专业,他会顺着我的话说认识布朗教授。当然,除此之外,还可以观察一个人的眼神,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能通过您的眼神判断您不是坏人,但我不知道怎么描述这个感觉。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在来杨百翰大学的这一年中,给我的感觉是,在杨百翰大学里你碰到坏人的概率可能比捡到钱的概率都要低。”
说到这里左丘停顿了下,接着又说道:
“有一次我着急吃饭,就把我的书包随地扔在了食堂门口的拐角处,手机有一半裸露在外面。当我吃完饭出来的时候,发现手机不仅还在,还有人帮我把手机完全放在了包里并拉上了拉链。我来这儿的一年里,类似的事情很多,我越来越喜欢这里”
彭鱼洋听到这时候,越来越好奇这个叫欧阳慕容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会教出这样优秀、聪明、可爱的女儿,他真想把所有美好的词语都用在这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儿身上。三十九岁的他,可能是由于单身的缘故,让他经常觉得自己还没长大,今天却让他时不时有那么一瞬间做父亲的感觉,心中竟然涌动着浓浓的父爱。
想到这里,彭鱼洋说道:
“左丘,今天中午的饭是你请我的,那我也回请你吃个饭吧,你看你哪天方便?”
“不用了,彭叔叔。估计您除了参加校庆,还要和老师、同学聚会什么的,时间应该还是挺紧的。虽然我不知道您为什么想认识我妈妈,但我相信您也没有什么险恶的目的,再说了,即使您有险恶的目的,以我妈的智商,鹿死谁手还不好说呢?!”说到这里,左丘有点兴奋地接着说道:
“我妈玩各种益智、棋牌类游戏都特别历害,而且自控能力还超强,她玩到了她想达到的级别或目标,她说不玩就不玩了。”
“既然我的心思全被你看穿了,那丫头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多告诉我点关于你妈妈的事情,比如她的兴趣爱好什么的?”
“刚才已经说了呀,各种益智、棋牌类游戏,而且双方博弈性的游戏,如果你输了,她喜欢让你背《MZD选集》的某一段或某个她感兴趣又总记不住的一些书的某一段、某一首诗等。”
“背一段诗词我能理解,很多女孩子都喜欢诗词歌赋的,但为什么要背一段《MZD选集》呢?”彭鱼洋好奇地问道。
“哈哈哈,我妈就是这么个色的人呀,她喜欢中GD史,中GD史没有MZD那还能称之为‘党史’吗?!所以,MZD作为中GD史的灵魂人物,她当然也喜欢研究他的《MZD选集》了。但《MZD选集》不像小说那样有故事情节好记,那么一大段一大段的理论,她自己记起来也困难,罚你背一遍,她自己就多听一遍了,反正玩各种游戏的时候本身就是娱乐嘛,她就是用来打发时间的了。”左丘笑着说道。
听到这里,彭鱼洋简直好奇到极至:这个欧阳慕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呀!他接着问道:“还有呢,其他方面呢?”
“其他?我想想,嗯,对了,我妈是一个性格反差还挺明显的一个人,她的她好朋友包括我都会觉得她是一个外向的人,很生动;不熟的人或关系一般的人呢,都觉得她是一个文静的人,很内向。还有,我妈生活中不喜欢以貌取人,但如果你要推荐她看个肥皂剧什么的,她决定看不看的首要因素就是男主帅不帅,而且这个帅的标准不是大众标准,完全是她自己的审美标准。另外,她喜欢高学历的人,我爸可是“三清”哟。”左丘有点骄傲地接着又说道。
“什么是‘三清’?”彭鱼洋又困惑地问道。
“听口音您是台湾人吧!也难怪不知道‘三清’,‘三清’就是本科硕士博士都是清华毕业的!”左丘解释道。
“彭叔叔,我不能陪您多聊了,下午虽然没课,但一堆作业要赶。”左丘说罢就准备收拾东西要走。
彭鱼洋一看她要走,故作不经意地笑着问道:
“那我过几天回北京的时候,你有没有什么东西想捎给你妈妈,我可以顺便帮你带回去,如果你没有时间买,你可以告诉我什么东西我帮你买,算是感谢你请我吃饭吧。”
“嗯,好吧,我要是不捎东西回去,估计您也见不到我妈。”左丘边想边调皮地说道。
“那您回去的时候,行李是托运还是随身携带?”左丘接着问道。
“无所谓,都可以的。”
“如果您行李托运,您就帮买两瓶联合利华的Vaseline,上面写着‘intensive care advanced repair\',白色的瓶子,295Ml装的;如果您是随身行李,那您就买两瓶250Ml装的‘sleep well\',一种助眠软糖。这两种东西大沃尔玛和小沃尔玛应该都有,如果您开车,您应该是轻车熟路了,如果不开车,咱校门口有免费的巴士,这两个地方都有站。”左丘说完又写了一张纸条给了彭鱼洋:
“这是我妈的工作单位、手机号码和我的微信,她微信就是她的手机号码,我的微信我很少上线,但我会定时来看,您有重要的事可以给我留言。”
楼主:左丘2020  时间:2020-04-20 14:16:34
第六章

彭鱼洋和左丘道别后,就直接去了沃尔玛购物。为了保险,他还是去了路程远一些的大沃尔玛,把两样东西各买了两瓶,就回到了酒店。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他忽然觉得这几天的生活对他来说是如此的真实、温馨,充满了平常人生活中那些琐碎的幸福感,甚至想到几天后就要离开美国,对左丘有些许父亲离别女儿般的不舍和牵挂,这也许无关血缘,无关左丘,无关欧阳慕容,仅仅是自己内心深处的温情和眷恋吧。当然,他也无法否认这个现实:也许只有左丘这样青春阳光、聪明向上、善解人意而又如此独特的孩子,以及欧阳慕容那平静的微笑和如沐春风的声音,才能给予他内心这无限的平静和温情吧。如果说一开始是他为了欧阳慕容才来找左丘的,那么现在,则是左丘让他更加想去了解和认识欧阳慕容。
入行十几年,在外人看来,他是如此的风光。可只有他自己内心清楚:即使每天那么忙碌,电影一部接一部的演,除了身体上的满负感,思想和心灵都是空虚的,象在云端一样漂浮着,总有随时踩空的危机感,连他呼吸的空气中都充满着莫名的慌乱和惶恐。每每想起这些,他便从内心深处理解了那么多的艺人涉毒:除了虚渺的名气和□□裸的金钱,他们一无所有。新人像雨后春笋般一茬一茬地疯长,新人笑、旧人哭在这个行业里表现的如此鲜明和强烈,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中的大多数最终连这虚渺的名气和□□裸的金钱都无法拥有,结局是如此的悲惨而无奈!除了用毒品麻醉自己,他们又有多少人能承受得住这样跌宕的人生起伏?
在这样恍惚混乱的思绪中,他混混盹盹地睡去。
几天后,校庆结束,该见的同学老师也都见了面,妈妈度假还没回来,彭鱼洋准备直接飞回北京。他看了下表,七点钟。去机场的时间还来得及,就和崔加明通了个电话:
“加明,把暂定的疫情过后的工作都暂停一段时间吧,这样估计会带给你的工作很多麻烦,辛苦你了兄弟。”
“麻烦倒也说不上,如果停掉,有些短期的工作可能牵涉要陪违约金,长期的工作都没问题,后错一段时间就可以了。但为什么忽然想起要把工作暂停下来?你在美国这边出什么事了吗? ”崔加明困惑地问道。
“回去再详细谈,先这样吧,加明,我准备去机场了,你不用去机场接我,我直接打车回去。”彭鱼洋答道。
每次从盐湖城到西雅图转机,他总有一种时间上的错觉:11点起飞,怎么飞了两个小时后到达西雅图却是12点。虽然美国东西跨度较大,但盐湖城和西雅图离这么近,为什么分成两个不同的时区,完全可以在一个时区里,不用像现在这样把盐湖城划成西七区,西雅图划成西八区,导致西雅图比盐湖城慢一个小时。
晚上8点20分到达首都机场,航班基本算准点到达。他拿出口罩戴上,提取完行李出来到达候车处时,差不多九点钟。静静的等待让他再次想起了欧阳慕容,甚至还有左丘:她们每次回国都是打车或是乘机场大巴吗?他们会觉得生活辛苦吗?入行前的自己也是同样的生活,那时候的自己感觉辛苦吗?也许那时真的年轻,加上很少回大陆,除了兴奋,再也想不起来其他的感觉。
打上出租后一路很顺利,不到一个小时就到家了。戴上口罩,一人一行李,这让他觉得这次旅程很轻松惬意。看了下表,10点20分,这时候打电话给欧阳慕容太晚了,明天吧,普通人不会像娱乐圈的人那样习惯夜生活,觉得晚上10点才是一天的开始。实际上彭鱼洋也不喜欢夜生活,但很多时候自己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被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提着走来走去,不过是一个供大家娱乐的工具。
第二天他没有直接去找加明,只在电话里告诉加明这两天有事,过几天再去找他详谈。
吃过早餐,他开始琢磨:几点打给欧阳慕容合适?
他打开电脑,把左丘写给他的字条拿出来,看了下欧阳慕容的工作单位:国家储备银行综合事务管理局。查询了一下国家储备银行的工作时间,早八晚五,作为国家储备银行的下属单位,他想欧阳慕容上班应该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吧。他根据自己十几年前公司上班的经验,觉得八点一上班,应该很多事,包括例会什么的,她应该很忙;中午吃过午饭呢,她没准儿还要午休,如果正休息的时候吵醒了她,她可能会有起床气;嗯,应该接近下班前的时间打,然后可以顺便去开车接她,并约她一起吃个饭。她会不会答应和他一起吃饭?还有,他给她带东西回来,她可能会觉得麻烦了他,吃完饭她要是抢着并坚持买单怎么办?
彭鱼洋就在这样的想来想去中度过了漫长的七个小时。
欧阳慕容的确很忙,疫情严重期间积下来的稿子、以及日常杂事,每样都要做,一直
忙到下午三点多。但和国家储备银行的其他核心业务司局的工作比起来,终归是没有压力的,这些稿子什么的,除了错字率有要求,杂志早出一天晚出一天,都没有硬性要求,都不会影响国家储备银行的日常事务和运转。但国家储备银行的核心业务司局就不同了,货币的发行、货币政策的发布,国际金融会议的举办等等,哪一个都不能推,都不能等,都不能出差错,哪怕是小差错都不行,哪一个环节出问题都会影响到国家层面。国家储备银行工作这十几年,虽然一直不在核心业务部门,但同在一个大院里办公、一个食堂里吃饭,欧阳慕容也算是亲眼见证了国家储备银行整体上的发展和进步:从90年代进来时,发现不仅行长秘书可以当司、局长,连行长司机都可以当司、局长,到现在的司、局长甚至行长、副行长都越来越年轻化、知识化,虽然秘书们还是提拔得比一般人快,但行长司机们当司、局长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她还清楚地记得,当年她去国际司综合处取稿子时,国际司综合处的处长接到美国打来的英文电话时那句中文:“您稍等,我去找人”时的惊诧。而现在,国际司的年轻人仅有英语好是不够的,还都是金融、经济专业的名校硕士、博士才能进入国家储备银行,甚至有一个红二代当分管国际司的副行长时,要求国际司招人不仅要英语好、金融业务能力强,还要求身高长相能拿得出手,说是代表国家形象,不能歪瓜裂枣。
还有国家储备银行的房产分配,当年是多么的不透明呀:具体管房的人不会电脑,没有电子数据,只能在一个小本子上用铅笔记上他所知道的房源和承租人,如果换了承租人,他就把原来的承租人名字划掉,再用铅笔写上新承租人的名字,之所以用铅笔,就是方便修改。有实权的司、局长甚至处长,到底分了几套房,除了房管处和承租人自己,没有人知道。甚至有的行长分了新房后,把旧房转分给了外单位自己的亲戚,至于是什么亲戚,不得而知。但现在也完全不一样了,国管局每年给国家储备银行多少套司、局级房,多少套处级房,多少套科级房,行里原来的旧房还有多少套,全部是电子数据库,公开透明,按分房标准记分积分,依法依规分房。
国家储备银行虽然还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的确是在不断地进行改革,在不断地完善和发展进步中。同样,我们国家何尝不是如此呢?
当然,也依然有像货币陈列馆这样发展、变化不明显的单位。比如欧阳慕容所在的编辑部,原本季刊,一年四期;现在改成了双月刊,一年六期,作为一个普通编辑,除了每年定期出杂志,她还有闲时间看看颇感兴趣的中GD史,偶尔也会写一些相关的小文章。但最近这一阵儿比从前忙多了,因为编辑部的同事,有一个退休了,有一个提拔了。提拔的人就是在欧阳慕容看来缺乏党性觉悟的、他们的编辑部主任刘翠花,前任的李副局长兼主编退休了,她就成了新的副局长兼杂志主编。这样,她原来要校的稿子就只能均摊到其余的几个人身上。本来,刘翠华当了副局长兼主编之后,很快就又提拔了一个新的编辑部主任,但新来的主任是部队转业的一个营级干部,海南人,高中毕业,编辑审稿校对那是不可能的,专业能力不行。为什么提拔这么个人当编辑部的主任呢?据说很会来事儿又听话:办公室装修的时候,把职工浴室撤了,把食堂撤了,腾地儿给领导们每人办公室整了一个大套间,每个套间都配上电视和床,供领导休息;领导生病、领导家人生病,跑前跑后,该出力的把力出满了,该给领导及家人争取的公费补贴,那就满格争取;领导指东绝不往西,管它领导指的对不对,先去了再说了;领导的车限号了,亲自接送,随叫随到。关键是人家和每个领导关系都好。因此,广大职工觉得他当编辑部主任合适不合适不重要,这个学术圈子里的人对此非议不非议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领导们都觉得他合适,觉得他“劳苦功高”。令人“遗憾”的是,后来中央明令规定了各个级别领导干部的办公面积标准之后,他又不得不劳心费力地把每个领导的办公室打了隔断,把床和电视都撤了,因为领导们都超标了。不过这事儿在欧阳慕容看来,从表面上看好像执行了国家规定,实际上还是一种浪费:虽然领导们的房子打了隔断,但隔断出来的那部分也是空置着,除了额外多花了这隔断的人力、物力,好像也没什么用处和意义。
像这样的外行管内行、没文化的管有文化的,还不止这一个。藏品修复处的老处长,据说是一个退休的前任行长家的亲戚,初中毕业,业务能力有限,手下新招的人全是硕士、博士,他天天心虚,自负又自卑,专业的东西都是手下人写的,按理说自己又不懂,手下写的就让手下人直接给领导汇报,让手下人自己直接进行下一步工作就好了,他做好管理工作,把每个人放到合适的位置发挥其专长,也算是一个合格的领导。但他不,也许他自己潜意识里就不自信,担心手下人抢了他的功劳或怕手下人看不起他,又怕领导不重视他,他要亲自给领导汇报,他要亲自指挥手下工作,经常把手下写的专业的东西给领导汇报的七九不搭的,工作也搞得事倍功半的。最后和副处长直接就成了冤家,互不说话。就这么个人,领导也喜欢,一边倒的相信他,因为他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领导永远都看不到他说鬼话的那一面。
最开始的时候欧阳还总是看不惯,后来时间久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再说自己一个合同聘用职工,也基本没有什么话语权。她自己明白,如果不是因为她是钟平的妻子,她在单位的日子可能比现在要艰难一些,也许这就是真正的官场众生相吧。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经常提醒自己:千万别和这些人一样,也千万别和这些人计较生气,因为和这样的人计较生气的过程中,潜移默化地会让自己变成像对方那样、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所以,欧阳在单位除了和关系较好的同事话多一些,大部份时候是不怎么说话的。不是刻意,是真的没有说话的欲望,加上她办公的地方一半是库房,整个办公室除了杂志、书籍,就她一个人。她清静地一个人与书为伴,平时除了校稿,闲了看会儿书,日子过得倒也无忧无虑,逍遥自在。
欧阳慕容正想着这些陈年旧事的时候,左丘在微信上发来了信息:
“欧阳同学,在不在,在不在?”左丘从幼儿园开始就习惯直接叫欧阳慕容的“欧阳”两字,后来慢慢大了,可能是自己觉得这样叫显得有些生分或者觉得不够礼貌?欧阳慕容没有问过左丘这个问题,反正从中学开始,左丘又开始称她为“欧阳同学”。但她明白,左丘在心里是一直是非常尊重她的,从左丘日常的行为举止就能感觉得到,而且在外人面前左丘也都一直叫她妈妈。
“在呢在呢,宝宝你说。” 欧阳慕容赶紧宠溺地回答道。
“最近有个从北京来的杨百翰大学的学长,一个台湾人,来美国参加校庆,这几天回去,我让他捎了东西给你,他联系你时你知道有这事儿就行,他好像也认识你,感觉可能不是那么熟。”左丘说道。
“哦,男的女的,多大岁数,长什么样呀?”
“男的,年纪和您差不多大吧,长相嘛,一个下巴长得比脸长的人!哈哈,不过,眼神很慈祥,高高的个子,丑帅丑帅的。”左丘夸张地说道。
“哈哈哈,不会吧?“欧阳慕容笑着问道。
“什么不会吧?”左丘也奇怪地问道。
“上次在美国回来的飞机上碰见过一个人,一个下巴长得比脸长的人,哈哈哈。”
“真的呀,这么巧,这人是不是叫彭yuyang,是哪两个字我没问,音是这个音。”
“还真有可能是同一个人!那我知道这事儿了,宝宝,他联系我时我去取。”欧阳慕容心中觉得十有八九是那个演员彭鱼洋,否则哪有那么多巧合的地方。
“那我下线了。”
“好的,宝宝,别忘了得空就上来吱一声,让我知道你好着呢!”
“妥,安了。”左丘说完就下线了。
下了微信,欧阳慕容看了看表,4点37分,准备休息会,再洗一下水杯就下班了。正在这时,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欧阳慕容看了看是个陌生电话,想了想最近也没有网购,就果断地掐断了。几乎是同时,一个微信请求信息发了过来:您好,我是左丘的大学学长,帮她捎了东西给您。
欧阳慕容通过了验证,直接用微信电话打了过去。
“您好,我是左丘的妈妈,左丘已和我说过这事儿了,非常感谢啊!辛苦您这么老远地帮左丘捎东西给我,您在哪个区?如果您方便,我正好一会下班顺道过去取。”
“哦哦..没..事,没事,我给您送过去吧。”听到欧阳慕容的声音,彭鱼洋又莫名的紧张了一下,结结巴巴的回应道。
“不用,不用,我过去取就好了,反正下班也要回家的,随便哪个区,现在坐地铁都很方便的。”
“那个……,我现在就在你们单位大门外,你下班后出来就..可以了。”
“哦哦,那..好吧,一会儿见。”放下电话,欧阳慕容边收拾边思考:如果真是那个演员彭鱼洋,这世界可真小呀!嗯……要不要请他吃个饭?毕竟人家是帮忙的。如果请吃饭,两个陌生人面对面坐着要熬一个多小时,岂不是和坐公交车时面对面一样尴尬?实际上还不如公交车上呢,毕竟车上面对面的完全是陌生人,而她和这个彭鱼洋现在还不完全是陌生人;他又是一个演员,两人的职业完全没有重合点,实在没有共同话题呀!除此之外,还有他的台湾腔儿,要和一个嗲腔嗲调的中年男人聊一个小时,也真的是很难熬啊!算了,不管了,再难熬也就一个多小时,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走到单位大门外,那个“长下巴”的人已经在大门外的车边等着了。虽然他戴着口罩,但她依然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普通人谁会开这么浮夸的豪车。还真是个惜命的人啊,自己开车还戴着口罩。欧阳慕容内心说道。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彭鱼洋是怕人认出来才戴的口罩而不是因为疫情问题。
楼主:左丘2020  时间:2020-04-20 14:16:34
第七章

欧阳慕容看见彭鱼洋的时候,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讪讪地说了声:
“您好!”
彭鱼洋也赶紧回应答:
“您好,好久不见!”
两人都不好意思地浅笑了一下。彭鱼洋绅士地帮欧阳慕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我要是坐在后坐上您不介意吧?”欧阳慕容说道。
“我主要是怕陌生人坐在您旁边会影响您开车。”说完上句话欧阳慕容又觉不太礼貌,就赶忙解释道。
“没关系,没关系,您坐哪里舒服一些,您就坐在哪里,如果您喜欢开车,也可以您来开。再说我们也不属于完全陌生的人吧?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哦。”彭鱼洋赶紧微笑着回应道,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他的确也觉得如果她真的坐在他旁边,他也许会真的有点紧张,虽然不至于会影响他开车。
“对开车说不上喜欢与否,但最近肩周炎,疼的不能开车。”
“哦,那您就坐后面好好放松,靠着休息一下肩膀。”
“那一会我请您吃饭吧。”
“我们顺便吃个饭吧。”几乎在同一时间,欧阳慕容和彭鱼洋说道。
“您喜欢吃什么菜?北方菜?南方菜?辣的还是不辣的?”彭鱼洋不好意思地微笑着又接着问道。
“我都行,但您是台湾人,估计更喜欢吃甜一些、淡一些的吧,要不找个粤菜或上海本帮菜?”
“也好,口味太重或太辣有时候会吃的很狼狈的样子。”
“那去什么地方吃?三里屯?工体?王府井?“彭鱼洋又问道。
“都行,您决定吧。”
“嗯,要不这样,您住哪里?咱们去您住的附近吃,这样吃完后不至于您回家太晚。”
“嗯,好吧,我家住亦庄,在亦庄的力宝大厦里有个上海菜小南国,要不咱们去哪里吃?”欧阳慕容以商量的口气问道。
“哦,可以,亦庄我知道的,我去过京东大厦。”
“哦。”欧阳回应道。
欧阳慕容在想接下来说什么呢,如果问他去京东大厦做什么,既显得唐突,又感觉八卦。如果什么都不说,就陷入了死寂般的尴尬。要不就建议他打开导航吧,不管怎么样,还
有林志玲说话呢。
“您要不要把导航打开?力宝大厦和京东大厦离得有点远,不在一个片区里,虽然都属于亦庄。”
“好啊,省得走错路。”彭鱼洋边说边设置导航。
导航打开后,却不是林志玲,是郭德纲。
“我还以为男同志都喜欢用林志玲的导航呢,您原来喜欢郭德纲啊。”
“也说不上喜欢,我无所谓的,选择郭德纲,是想练习普通话。”彭鱼洋一边说一边心想,真的是政府机关的人不一样,原来喜欢用“同志”。不过,《MZD选集》里的确有很多地方也是用的‘同志’。”
“您的普通话比我想象的要好,除了台湾口音,您还带点北京腔儿。”欧阳慕容说道。
“我的合作伙伴是北京人,因为我们是高中同学,后来又一起到北京工作,可能受他影响吧。”彭鱼洋回应道。
南城的路终归是好走很多,半小时的时间,他们就到了力宝大厦,欧阳慕容悄悄地长出了一口气。
到了小南国,他们找了个包间进去,彭鱼洋摘下口罩,主动提出他坐在面朝墙的位置上。在点菜的时候,点菜的服务员明显认出了他,彭鱼洋把手指放到嘴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微笑着摇着头对服务员说了声:
“谢谢,拜托了。”
服务员立即明白了,笑着点了点头,什么也没再说。欧阳慕容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他为什么自己开车还戴着口罩,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坐面朝墙的位置。
彭鱼洋和欧阳慕容各自点了两个菜,之后,彭鱼洋又点了一瓶红酒,说红酒是活血的,他有一个朋友五十肩的时候,就经常喝红酒,很快就好了,强烈建议喝一些红酒让欧阳试试效果如何。欧阳慕容想了想,从中医的理论来讲,的确是有点道理,虽然大多时候她是不信中医的,觉得中医多用于调养,真要立竿见影地治病,还得西医。想到这里,她就同意了,她觉得一瓶红酒两人喝,应该也不至于能喝到酒后失态的地步。
岂不知,这是彭鱼洋的小心思,他发现左丘说的对,欧阳和不熟的人在一起,的确比较文静内向。自己也不属于自来熟型的人,如果不喝点红酒培养一下兴奋的情绪,今天晚上可能会一直处在尬聊的状态中。
实际上欧阳慕容也有这种想法,她觉得彭鱼洋是一个演员,还是一个台湾人,既没有共同的专业话题,也没有相似的成长背景,如果百度资料属实的话,她还比彭鱼洋大3岁,虽然只差了三岁,在她看来七十年代生人和八十年代生人,从思想到行为都感觉完全是两代人。如果非要找一个共同话题,可能杨百翰大学是两人唯一有过交集的地方,也是唯一有共同话题可说的地方。
酒一上来,彭鱼洋就先给欧阳慕容倒上了,说让她先喝几口,活活血,感觉一下。欧阳慕容盛情难却,但又觉得自己一个女人跟一个陌生人吃饭,菜还没上就自己先喝上了,好像不是那么得体,便说:
“彭先生,那我敬您吧,以示感谢,谢谢您辛苦从那么远的地方帮左丘带东西给我。”
然后,两人便空腹喝了一杯。欧阳慕容晚之前看了看两人杯子里的酒,自己杯子里的酒明显比彭鱼洋杯子里的酒要多不少,她不知道是彭鱼洋真的觉得红酒活血多倒给她的,还是其他原因。她看着自己酒杯里那么多酒,本没想着要一口喝掉的,但看到彭鱼洋把酒一下子干了,欧阳慕容迟疑了下,只好也把酒也全喝了。
彭鱼洋把酒续上后,菜上来了,两人边吃边东扯西拉地喝了几杯。果然,彭鱼洋想要的效果出来了:欧阳慕容明显话比刚才多了些,自己好像也有点上头,也许是因为一开始空腹喝酒的缘故吧。
“彭先生,冒昧地问您一个问题,您拿了杨百翰大学的会计硕士学位,那您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个学霸,而且,这个硕士学位的含金量足以让您有一个体面的收入和社会地位,您为什么会选择进入现在这个圈子?”欧阳慕容问道。
“嗯,阴差阳错吧。我自己喜欢的专业是动画,所以本科我也选择了动画,并在本科毕业后顺利地进入了皮克斯动画工作室。但我妈妈是个比较老派的人,他们的那一代的台湾和香港人都喜欢孩子学医的,我妈妈也觉得我应当首选学医,如果不学医就学金融经济类、计算机类的。但杨百翰大学的计算机虽然也不差,但并不算其最具优势的专业。所以,我就选择了会计。当年在我到威廉伯格动画工作室工作之前,就是威廉伯格到我们专业招人的时候,我在杨百翰大学碰见了和他一起同来的著名导演张一洋,他当时正好在为他的电影《乱世》选男一号。张一洋选演员一向都是天马行空,更注重自己的感觉,他并不要求演员一定是科班出身。所以,他觉得我非常适合《乱世》的男一号。但当时马上面临着毕业,我不想失去威廉伯格动画工作室的工作,况且威廉伯格动画工作室允许我在杨百翰大学远程办公,以便于我在校继续攻读我的硕士课程,我就以要读硕士又要工作没有时间为由,委婉地拒绝了。虽然我很喜欢张一洋导演,但我并不喜欢演员这个职业,从小到大的人生规划里从来没有思考过跟演员相关的职业;当时张一洋导演并没有说什么,之后也一直没有联系过。过了差不多一年多点的时间,我记得我刚刚拿到硕士学位没多久,张一洋导演的助理给我打电话,说张一洋导演的《乱世》等了我一年,现在你拿到学位了,是否可以考虑过来做这个工作。没过几天张一洋导演又亲自给我打电话谈这件事,我挺感动的,盛情难却吧,加上我的确也很喜欢张导演的作品,就答应了。因为当时据助理说,拍完《乱世》,张导演很快就要筹备国家的一个重要项目,我算了算在那个重要的项目筹备开始之前,他也只有半年的拍摄时间,心想不管怎么样,也就半年,很快就熬过去了。”
“然后呢?”欧阳慕容接着问道。
“也许因为我不是专业演员,也许还有我不想当演员的缘故,我没有明星的包袱和压力,就很轻松地演完了。电影杀青之后,我连电影宣传都没有做,就回美国了。张一洋导演当时正好也着急那个国家项目的筹备,他也没有太多精力去宣传,就和工作人员一起把一些电影中的镜头和片花剪辑到一起,凑了个宣传片以广告的形式播放了一段时间。可能是张一洋导演的实力和号召力真的强吧,这个电影在西方的一个电影节上拿了个金奖,在国内也一下子爆红了,然后我就莫名其妙地出名了。”彭鱼洋微笑着说道。
“我现在回头去想,我后来之所以在这个圈子里又混了这么多年,可能跟我成长经历有关吧。我四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父亲去了欧洲,一直都没有再联系过,我基本上对父亲是没有印象的。在美国的小学、中学时代,除了我妈妈和外婆外,从来没有人关注过我,重视过我,虽然我学习一直很好,但欧美人的价值观跟咱们华人不太一样,你学习好没有同学因此而崇拜你,反倒是你某个体育项目好,比如棒球、篮球什么的,会有一堆人喜欢你;加上我中、小学时代一直胖,经常受同学欺负,当我一个从小受欺负、没有人关注的普通小孩在大陆突然爆红了之后,我很享受那种万众瞩目、众星捧月般被别人重视的感觉。是不是很肤浅?”彭鱼洋说完不好意思地笑着问道。
“可以理解,您当时那么年轻,再加上您小时候的经历,我想大部份人都很难经受住这种光环的诱惑和考验吧。再说了,您能红这么多年,说明您还是有实力的,不纯粹是运气好”欧阳慕容客气地说道。
“哦,对了,您不好奇我是怎么认识左丘的吗?”
“嗯,我试着猜猜看,要是猜的过程中冒犯到您,希望您别介意。我个人推测,她肯定不是因为您是明星认出您的,应该跟你们都是杨百翰大学动画专业有关,您也算是她的学长,你们应该是在校庆的某个跟动画专业有关的活动上认识的。”
“看来知女莫如母,您猜的没错。她的确不知道我是谁,我们的确是在校庆某个动画专业的活动上认识的。”彭鱼洋浅笑着回答道。
他没有说是他特意去找的左丘,他担心欧阳慕容听了后会对他产生戒备心理,以后再约她出来就不容易了,况且他明显感觉到,虽然欧阳慕容对他并不反感,甚至还有好感,但这个好感跟男女之间的那种好感毫无关系,很明显她把自己定义在一个相对年长者的位置上了。另外,左丘是一个很聪明很有智慧的小孩儿,凭直觉,他觉得左丘短时间内不会告诉欧阳慕容自己和她认识的过程。
想到这里,彭鱼洋说:
“我该怎么称呼您?叫欧阳老师?还是……?”
“叫老师太隆重了,就叫欧阳或者慕容吧,不知道南方人叫哪个更顺口,你就挑个顺口的叫吧。我知道有些字的音南方人叫起来很费劲的,比如类似小老虎,南方有些地方会发成‘小脑斧’之类的,这些我都能理解,有些音南方人真的是发不出来也没办法;我不理解的是广东人读‘王’和‘黄’这两个字的时候非把‘王’读成‘黄’,把‘黄’读成‘王’,既然‘王’和‘黄’他们都能读,干嘛不‘王’读‘wang\'‘黄’读‘huang\',非要颠倒过来读呢。”
“哈哈哈,还真是这样哦!不过我还好了,我已经在努力地纠正我的台湾腔了。”彭鱼洋被欧阳慕容的话逗的情不自禁的哈哈大声起来,精神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那我就斗胆叫您‘慕容’了,这个名字很像金庸小说里的名字。而且欧阳和慕容相比,我个人觉得,欧阳叫起来更男性化,而慕容叫起来比较女性化。还有,您也不要叫我彭先生了,你就叫我鱼洋吧;还有,还有,咱两个都不要互相称呼‘您’了可以吗,太官方太客气了,有点别扭。”彭鱼洋微笑着接着说道。
“那好吧。您……不,你也喜欢金庸的小说?”欧阳慕容问道。
“喜欢,但没有看全,而且都是泛读,忘的也差不多了。”
“我也喜欢,但也看得少。印象比较深的就是《碧血剑》,那是我看的第一本金庸小说,初中的时候看的,那时候年轻,记忆力好,看了就记下了。其他的还看过三、五本,都是后来看的,人物还记得,具体内容大多都记混在一起了。但《金庸全集》我家里有,左丘喜欢,买给她的,你什么时候想看的话,可以拿回去看。”欧阳慕容说道。
“好啊,有时间我一定借来看。说到左丘,你真的是教育的很好,很不一样的小朋友,聪明可爱,善解人意,也不像现在大部份小朋友那样,追星、手机不离手等。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女儿,我会感觉好幸福啊。”彭鱼洋真挚而满脸憧憬地说道。他真的就像一个真正的父亲那样,骄傲地说着自己的女儿,沉醉在一种亲情的幸福中。
“也说不上教育,她第一次做我的女儿,我也是第一次做她的妈妈,我们都没有经验,除了很小的时候,我要照顾她吃喝拉撒睡,从小学开始,不仅仅是我帮助她,她也在帮助我,我和左丘是一起成长、进步的,有幸福也有眼泪。她从小爱看书,看了很多书,又因为单亲的成长环境,从而使她比同龄人要成熟很多。”欧阳慕容静静地说道。她边说边悄悄地看了一下手机。
彭鱼洋注意到了她这个小动作,就戴上口罩装作不经意地说: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卫生间。”
然后他到前台把帐先结了,顺便又去了下卫生间,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看了下手表,然后摘下口罩看着镜中的自己,若有所思的停了一会,便又戴上口罩走了出来。
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看见欧阳慕容正在前台,正小声地跟前台商量,让前台能不能把钱退给彭鱼洋,她来结账。彭鱼洋一看赶紧拉她回来,在拉她的过程中,他的心通通狂跳,他有种要拥抱她的冲动,从未有过的幸福冲动感,也许酒真地喝多了吧。但尚存的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这样做,这一冲动如果付诸行动,要么会让他从此踏入幸福的海洋,要么会让他失去永远再见到她的机会。
彭鱼洋平复了下心情,两人回到包间,把仅有的一点红酒喝完后,又东扯西拉地聊了一会,他从刚才她看时间的动作猜测,她可能着急回家。就说道:
“明天你还要上班,就不占用你更多时间了,我送你回去吧。”
“好的,但你不用送我,我家离这里很近,走路最多十分钟就到了。”
“这么近?那这样,天气这么好,我很想走走路,我陪你走回去吧,然后我再回来找个代驾开车,我喝酒了我自己也不能开车回去。”彭鱼洋之所以这样说,就是不想给欧阳慕容拒绝他的机会。从她刚才吃饭时看时间想回家又不好意思开口这件事上,他感觉欧阳慕容应该是个不太会拒绝,或说是个不轻易伤害别人感情的人,至少在非原则性的小事情上给他的感觉是这样的。
北京的春天,没有大风和沙尘的时候,彭鱼洋真的非常喜欢:温度适宜,又不像南方的春天雨下个没完没了,到处湿糊糊的;尤其是像这样晴朗的十点钟的春夜,空气中飘着迷人的花香、草香,行人不多,陪着自己心仪的女人慢慢地走着,宁静而幸福,没有各种通告、各种片约、各种应酬,更没有各种心怀鬼胎,没有真真假假的意乱情迷……
楼主:左丘2020  时间:2020-04-20 14:16:34
第八章

彭鱼洋回到家已经十一点了,简单地洗漱一下,就躺下了。满心的幸福和兴奋,让他没有一点睡意。他真想在微信上接着和那个叫欧阳慕容的女人说说话,但他不敢,他明白“欲速则不达”。他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欧阳慕容感兴趣,而且对她的感觉也在慢慢变化、升温。是一见钟情呢,还是见无意中在杨百翰大学左丘的照片上再次见到她引发了他的好奇,进而又被左丘对她的描述所吸引?
一只猪,两只猪,三只猪……彭鱼洋数了无数只羊还是睡不着,就开始改数猪……他是那么迫切地想找人分享他的兴奋和幸福。可又谁可以分享呢?老妈是不能告诉的,否则从此再无清静之日;告诉家明?对,明天就告诉家明,虽然他一定会“嘲笑”他,但家明嘴严,也算是发小,象兄弟一样,他一定会真心地分享自己的幸福。
就在这样一边数猪一边乱七糟地想着,还时不时地穿插着想第二次见面的事情:他今天没有把从美国带回的东西给欧阳慕容,他没有忘记,他是故意没给。而且他也看出来了,欧阳慕容也没有忘记,但因为他买了吃饭的单,她不好意思开口要,他能感觉到,她是一个不愿意欠别人人情的人。
在幸福的畅想中彭鱼洋终于混沌地睡着了。
早上10点钟,彭鱼洋在一阵敲门声中醒来,睡眼朦胧地透过猫眼看了一下,是家明这个家伙,真是想什么有什么,打开门,家明提着一包油条进来了。
“都几点了还在睡?!都人到中年了,你怎么还这么多觉呀,我现在是到点儿就醒,强迫自己睡个懒觉都睡不着。”崔家明一口北京腔儿地嚷嚷着说道。
“我昨晚半夜才睡着的好吧,睡到现在充其量也就是睡了三五个小时。你等我一下,我去洗漱一下,马上就来,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彭鱼洋说着就兴奋地进了卫生间。
几分钟后,彭鱼洋就兴奋地跳了出来,说道:
“你知道我这次去美国碰见谁了吗?!”
“美国总统?看见谁能让你这么兴奋?”
“看见了这个女人的女儿,她女儿居然是我杨百翰的学妹,你说神奇不神奇?!这世界也太小了!”彭鱼洋边说边打开他那张和欧阳慕容的合影给家明看。
“这女人谁呀?我见过吗?”
“什么记性嘛,就上次我们从美国回来的飞机上碰见的那个女人,想起来了吗?!”
“那不就是路人甲嘛,你也不认识她,看见她女儿有什么可兴奋的?”
“就因为我不认识她,所以我看见她女儿我才兴奋呀,这样我就可以通过她女儿认识这个路人甲了。”
“等会儿,等会儿,你让我捊捊:你一个当红一线男明星,飞机上偶遇了一路人甲,当天莫名其妙地用自己的手机和人家合影一张,然后去参加了自己的母校校庆,校庆回来后你满脸兴奋地告诉你兄弟我,你认识了这个路人甲的女儿,并想通过她的女儿认识这个路人甲,是这么个发展路线吧?”崔加明满脸迷惑地下巴冲着彭鱼洋问道。
“对,而且我还要告诉你,我已经再次见到了这个路人甲,并且知道了她的名字、她的职业。”彭鱼洋得意回答道。
“兄弟我真心问你,你为什么想认识这个路人甲?虽然合影那天,我就看出你彭鱼洋不大正常,但我真心不理解你这个不正常行为。你看,咱一条一条的捊:论学历,在两岸四地的当红明星里,你要敢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论地位,你也算一线中的一线吧;论年龄,39岁对男人来说那正是一朵花的黄金年龄;咱再肤浅地说说你这长相,你虽然下巴略微有点长,但浓眉大眼高鼻梁,身材高大挺拔,说帅哥也不过分吧?浮夸点儿讲,你只要有兴趣,这两岸四地的大美女,你还不是随便挑呀?怎么就会对这个路人甲感兴趣了呢?咱再看看这个路人甲,合影呢,拿出来!”崔家明说着就伸手从彭鱼洋手里把手机夺了过来,打开照片,看了一会照片指着照片说:
“你看,咱客观地、不带任何偏见地评价一下这个路人甲:从照片看,这女人长相中等略偏上,十八九岁的时候,应该长着一张所谓的“初恋脸”,不惊艳,算是比较顺眼耐看的,由于比普通人皮肤更白皙,加上眉清目秀,就算中等偏上吧;气质呢,朴素淡雅,看上去应该是个知识女性;年龄呢,照片上体现不明显,但从她女儿已上大学推测……”崔加明还没说完,彭鱼洋就打断他说:
“她女儿才大一,最多18岁,没准17岁,我就17岁上的大一。”
“好好,就算她女儿18岁,她怎么着也是本科毕业吧。22岁本科毕业,23岁结婚,24岁生小孩,那她也42岁了吧?咱这还是按她每一步都不耽误推算的。所以,她的年龄肯定在42以上。你,彭鱼洋,1981年生人,39岁!”
“39怎么了,女大三抱金砖!”彭鱼洋仰着一张满是得意且不屑的脸说道。
“哈哈哈,好好好,你抱金砖,你也不怕金砖压死你呀!”崔加明大笑着说。
“加明,你能不能不贫,认真地听我聊聊,听听我内心的真实想法?”彭鱼洋一脸严肃看着崔加明说。
崔加明收住笑声认真地看了看彭鱼洋,感觉他的确不像是在开玩笑,就认真地点了点头,“行,兄弟,咱就认真地好好聊聊,这么多年,自从跟你进了这个大染缸,天天忙的跟三孙子似的,咱兄弟俩还真没有好好地认真地谈过心。”
“那你去厨房搞个小凉菜,我开瓶酒,咱们喝着聊,否则我怕我聊的不彻底。”彭鱼洋边说边去找酒。
“好好好,我去弄两小菜,酒逢知已千杯少,今天咱兄弟不醉不归!”
崔加明说着话就进了厨房。
十来分钟的功夫,一切就绪,两人没上餐厅,就面对面盘腿就地坐在茶几边,边喝边聊。
“家明,我是单亲你是知道的,你是看着我高三下学期的时候从200斤瘦到正常人的,咱们学校就咱三个华人学生,另外那个富二代咱不提,他和咱两个也没有太多交集。你是我高中唯一的朋友,中学时代别人是怎么欺负我的,你也是亲眼看见的,为了帮我你也没少挨揍,就为这个我敬你一杯,咱虽然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说着,彭鱼洋一杯酒就一饮而尽。崔加明也同时喝了一杯。
“家明,我现在说给你的话,都是我发自肺腑的真心话,你别笑话我,我一直也没有勇气说出口,怕你笑话我幼稚。在认识你之前,除了我妈妈和外婆,没有人对我好过。我每天在学校无论怎么受欺负,只要回到家里,看到妈妈和外婆,心就会一下子平静下来,那种幸福感是看得见摸得着感受得到的,会把我在外面所受到的委屈一下子化解掉。你从小家庭完整生活幸福,你可能体会不到我这种幸福或说理解不了我这种心情。”
听到这里,加明打断彭鱼洋说道:
“鱼洋,我能理解和体会,高中时代我们一起挨过打,我也经常去你家蹭饭,我能感同身受。
“兄弟,你真的能理解?那我告诉你,我看见欧阳慕容,对,就是这个路人甲的时候,我再次感受到了这种宁静和幸福,再通过后来我对她的了解,以及这一次的见面,我觉得她就是我要找的人,我想要一起生活的人,这跟长相、学历、年龄、地位、性-爱,甚至她爱不爱我……统统没关系!而且,你知道吗?当我在杨百翰看见她女儿的时候,我觉得那就是我自己的女儿,我就想做她的父亲,你不觉得这是一种奇妙的缘分吗?如果说对欧阳慕容一个人有好感还可以理解的话,在和她女儿聊天的过种中,她女儿给我了无数次那种‘我就是她父亲’的幸福感,连我自己都感觉太不可思议了!尤其是跟她女儿聊完,我竟有种‘我的女儿好优秀并为她骄傲’的感觉!”
崔加明听到这里,知道彭鱼洋真的是认真的。入行十几年了,彭鱼洋从来没有和任何女星或其他任何女人传出过绯闻,也没见到他对任何女人动过男女之情。他决定帮彭鱼洋一把,人生苦短,如果鱼洋真地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做兄弟的也真心地替他高兴。
“鱼洋,如果你真地感觉到了幸福,我支持你。但你听我说,你先渗一渗,我帮你了解了解这个女人,你现在除了知道她是个女的,叫欧阳慕容,有个女儿,其他什么也不知道,对吧?最关键的是人家有没有老公你都不知道,咱这个核心问题得先搞清楚才能往下走吧?”
彭鱼洋快速地回忆了一下左丘的话,她虽然说她爸妈离婚了,但的确没有明确表达过她妈目前的婚姻状况是单身还是再婚。
加明接着说,“我会尽快找人侧面打听一下她的情况,在我给你回话儿之前,你先不要着急再去约人家,万一人家有老公,你这频繁地约人家,叫第三者插足,道德败坏,知道吧?!”
“去去去!你们北京人什么都好,就这点特别讨厌,正经话说不上三句就开始贫,什么严肃的事情到你们嘴里都缺乏应有的庄严肃穆。”彭鱼洋一脸无奈故做生气地说道。但他心里是高兴的,他知道加明是支持并理解他的。
“那你多久给我回话?”彭鱼洋问道。
“一个月左右吧。”
“就这么点事需要这么久?你是不是故意拖延?”
“兄弟,我又不是职业侦探,我不得也人托人拐着弯儿的去打听吗?再说了,你也不希望我找那些无良的职业侦探去调查欧阳慕容吧?”
“那好吧。另外,正好这一个月把最近拖延下来的活都清清。还有,你能不能不伤和气地侧面给柳大明星的助理提醒一下:咱们接下来拍宣传片的时候,那吻戏能不能别假戏真做呀,搞得我跟贞男似的,差点没把门牙咬碎,每当碰见这种女演员,我都有退出这个行业的冲动。这都是行内规矩,错下位,蜻蜓点水般一带而过,她也是一线大明星,而且还是有男朋友的人,应该自重一点吧?她如果老这样,那我只能吻戏前吃大蒜了,虽然这样很没有职业道德。不过,你有没有发现,现在很多女演员比男演员猛?”
“唉,现在风气就这样儿,整个圈子都烂,幸好咱没接过电视剧。你看现在的电视剧,各种烂:要想让各个电视台购买播放权,得找当地分管领导,据说很多地方的分管领导都是中年女同志,这男一号如果是小鲜肉,都得陪吃陪喝,至于陪不陪其他事儿,就不得而知了。从前,这种事儿很少,偶尔会有请客吃饭,也是剧组一堆女演员陪着,大概率是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的。现在人家指定让你去陪吃陪喝,万一再陪那啥啥的,你去还是不去?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呀!”崔加明夸张地摇着头说。
“你这事儿我明天就托人去办,如果没有其他的事,那我撤了。”崔加明接着说道。
“行,你走吧,没其他事,查查通告,没漏掉的就行。新通告先别接,把欠的活清完,咱歇一段时间吧,钱反正是永远挣不完的。”
“知道了,走了。”
楼主:左丘2020  时间:2020-04-20 14:16:34
第九章

对欧阳慕容来说,单位的事情基本上都没有压力。自己的本职工作大多数时候就是编辑、校对全国各地投来的跟货币相关的专业文章。所谓的专业文章:搞理论的专家们写的文章太过专业且枯燥,普通货币收藏爱好者看不懂,专家们自己表面上客气地互相称道,内心里彼此也都看不上;而普通收藏爱好者写的文章,全是野路子,这类文章想修改都没地方下手,狠不得自己操刀帮他们重写一篇。有时候自己觉得这种杂志除了浪费纳税人的钱都没有存在的意义。从整个单位的工作来看,小小的专业性陈列馆,注定也不会有什么创新的工作,更不会有什么大型的展览,跟杂志一样到底有没有单独存的必要性,自己也表示怀疑。但这些想法不能在单位说,那么多的同事都得意于这份“钱多活少离家近”的工作呢。
如果非要说工作上有什么烦心的事儿,那就是全国各地的货币收藏爱好者的各种跟发稿、货币真假鉴定相关事宜的要求。在文物这个大的范畴里,货币只是非常小的一个门类,它不像陶瓷、字画等大门类,没有一定的身家还真收藏不起。很多古钱币,便宜的几块钱就可以买一枚,收藏的人多不胜数。而搞收藏的人不管穷人富人都有个统一的特点:盲目自信!他们都觉得自己买到的东西是真的,经常有人写信到单位或亲自找到单位来找同事鉴定真假,他们大多数人来的时候是相信单位的专家们的,毕竟在这个专业领域里,中华货币博物馆还是最权威的,否则也就不会来了。但他们只想听专家们说他们想听的话:那就是你买到的东西是真的!最好再说一句:价值不菲!他们就会觉得这个专家真是名不虚传;如果专家们说的不是他们想听的话:这东西是假的,那十有八九会冒犯了他们的自信,回头在收藏论坛上就有可能说“某某某,那个专家呀,水平不怎么样,什么都不懂还乱说”。现在馆里的同事们都有经验了:拒绝鉴定!理由很简单:又没有收过鉴定费,何必干这么种出力不讨好的活呢?
然后就是发稿子的事。货币圈子就这么小个圈子,经常有作者拐着弯儿地托七大姑八大姨,让不看僧面看佛面,求发稿子。《货币博览》杂志从来都是付稿费给作者的,而不是那种收作者版面费就给其发稿子的那种杂志,如果审稿不严,一旦有人举报到国家储备银行,就会招来一堆麻烦事儿。
说到举报,最近还有一件事让欧阳慕容心情不好:同事王晓丛的家里出事了。
王晓丛的丈夫,北京九院的一个大夫,北大医学院本科毕业,后去美国的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拿了医学博士学位,然后回国做了医生。这次疫情他是北京九院第一个主动请缨支援武汉的医生,也是第一批支援武汉的医生之一。不幸的是,感染了新冠病毒,就在前几天救治无效去世了。北京市政府、北京市卫健委等的相关领导先是来货币陈列馆对家属表示了慰问,接下来还会进行各种表彰。可就在这时候出事了!有人匿名举报王晓丛和其丈夫当年福利分房时双方个人资料作假,违反国家福利房分配政策,骗取国家巨额财产,双方超标各分福利房一套。
这分房的事儿是2001年时候的事儿了,国家最后一批福利分房,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才有人举报?原来,王晓丛的丈夫2000年从国外回来,以青年专家的身份到了北京九院。回来的第二年赶上国家最后一批房改房;而王晓丛在同年的国家储备银行福利分房政策中,也有资格分房。当时国家的福利房分配政策是:夫妻双方如果都在机关、事业单位、国企的只能一方参与分房,以职位高的一方优先分房。当然,夫妻双方也可以自行商量哪方分房,比如说一方的职位低分到的房子可能小一些,但地段好,那在职工自愿的情况下,也可以职位低的一方参加分房。职工参加分房的时候,必须提供一份含有配偶的工作单位、参加工作时间、是否参加本单位福利房分配等相关资料的表格,并加盖其单位公章或相关部门公章和联系电话。
这事儿就出在了王晓丛夫妻两人提供给对方单位的这份表格上:王晓丛提供给其丈夫单位北京九院的这个表格上填写的是王晓丛没有参加其所在单位福利分房,其所在工作单位填写的也不是国家储备银行综合事务管理局货币陈列馆,而是一家民办大学——北京商业大学,落款处有其人事处公章及联系电话;王晓丛丈夫提供给王晓丛所在单位国家储备银行房管部门的表格中,填写的也是其本人没有参加其所在单位的福利分房,其所在单位填写的也不是北京九院,而是一家私立医院,落款处有其单位公章以及联系电话。
那为什么那时候国家储备银行房管部门以及货币陈列馆的职工都没有发现这个虚假材料问题呢?原来,国家储备银行房管部门因为是最后一批分房,时间紧任务急,当时审核材料的时候,只对看上去有疑问的职工配偶材料进行了核查,像王晓丛这种资料上填写的是私企的,一般都不核查,因为大家都知道私企不分房,没有核查的必要;而货币陈列馆这边没有怀疑,是因为王晓丛对单位的领导和同事一直说的是她丈夫在私立医院工作,馆里的领导和同事没有人知道她老公在北京九院,如果不是这次意外死亡,至今也不会有同事知道她先生的真实工作单位是北京九院。
有人举报,那国家储备银行的监察部门、内审司和综合事务管部局就得依法依规联合调查,通过调查发现,举报情况属实。现在这事情就很尴尬:一方面王晓丛的丈夫的确在这次疫情中表现突出,并且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另一方面,王晓丛夫妇也的确是弄虚作假欺骗组织,而且根据双方所分配房子当前的市场价值均都在1000万左右,有可能定性为骗取国家巨额财产。
这事情出来后,欧阳慕容既替王晓丛难过,也替自己难过,毕竟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儿她如何能承受得了;也正是因为这么多年的好朋友,王晓丛竟然对自己也隐瞒真相。
楼主:左丘2020  时间:2020-04-20 14:16:34
第十章

彭鱼洋的宣传片很快拍完了,这期间他确实按照加明的嘱咐没有联系欧阳慕容。当然,欧阳慕容也没联系过他,虽然捎的东西还在他这里。
他现在体会到想念一个人却不能见,真的是一种折磨。之前他从没有恋爱过:高中时代他不仅胖,又是华人,受尽歧视和欺负,没人看得上他;大学时代一切都正常了,高大挺拔,学习优秀,但杨百翰大学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是摩-门教徒,在恋爱婚姻的问题上,他们基本上教徒只找教徒,而且由于不允许婚前性行为,大部份学生结婚都早,有的甚至大一就结婚了;然后回到大陆进入娱乐圈,这个圈子里的确美女如云,但不能深聊,更不能长接触,接触深了,就感觉不是一路人;也许是他一直在海外长大的缘故,成长环境与大陆差别较大,加上大陆这几十年经济上的快速发展,贫富不均衡,生活节奏快,生活压力大,导致大陆的女孩子很现实,功利心较强,这也是他很不习惯很不喜欢的。
包括他现在的一些影迷,从他内心来说,他也很不习惯,也不喜欢:不理智地狂热!他不明白为什么不能静静地喜欢一个人,欣赏一个人呢?他年轻时和其他年轻人一样,也有自己的偶像,无论是音乐还是电影。但他一直都是静静的喜欢一个人、欣赏一个人。他喜欢成龙,他就会经常看他的电影;他喜欢迈克杰克逊,他就买了很多他的唱片听。他从来不会去狂热地写信给他们或跟踪他们,更不会追着他们的发布会或演唱会到处跑,这些事情在他看来要量力而为,在一个好的氛围下进行,他很想给他那些年轻的粉丝们作一个好的引导。但作为一个当红的一线明星,他不能这样表达出来,投资方不允许,公司也不允许,毕竟大家都要生存、挣钱,更何况现在的投资方并不太看重剧本的好坏或说演员的职业素养,他们的主要诉求就是资本的最大化。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或某个方面来讲,投资方和公司都需要这样不理智的粉丝。还有,也许因为他一直学理科,他属于一个理性的人,他也不喜欢娱乐圈的记者,甚至很多知名的主持人,经常会问出一些让人感觉很低智的话。比如会经常问他,“你一个人到大陆来发展,你想念你远在美国的外婆和母亲吗?你入行十几年来,一直单身,也很少有绯闻,难道你不渴望有一个温馨幸福的家庭吗?”等等,这些问题在他看来都很矫情做作、无病呻吟,试想哪一个正常人会不思念自己的亲人?哪一个正常人会不渴望有一个幸福温暖的家庭?但他不敢这么对记者说,只能礼貌性地去回答这些原本都不需要或不值得回答的常识。诸如此类的事情,在他个人看来,这个行业是病态的,不具备一个良好的发展趋势和前景。但在时代的大潮流中,每一个个体不过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粒沙子,只能被动地随波逐流。
每每想到这些问题,他都有退出这个行业的冲动,也让他更加想念外婆和妈妈,想念他小时候的和妈妈、外婆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但现在他打给妈妈的电话也比以前少多了,因为害怕妈妈每次都提到他的个人婚姻问题。
想到婚姻,他决定还是联系一下欧阳慕容,那怕是微信上聊几句呢,也会让他很开心。他很少在微信上和人聊天,一般都是重要的事发邮件,小事打电话。但和不是那么熟的人,他也不喜欢直接打电话,电话时不时的沉默会让气氛很尴尬。虽然微信上聊天他也不喜欢:聊天时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也体会不到人的温情和态度,就像和一个冷冰冰的机器在说话,苍白而寡淡,但至少会减少一些尴尬,况且目前不能和欧阳慕容见面的情况下,微信也许算是最合适的聊天方式,他决定还是在微信上问候一下。
用手机打字太慢,微信上的语言转换对于他这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来讲也不是那么顺畅,他决定用电脑登录微信。登录上来看到欧阳慕容的状态显示是在线,她的微信头像很特别,不是她或她女儿的照片,也不是风景,而是拉斐尔一幅粉笔素描《年轻使徒头像》。
彭鱼洋看了看表,将近9点钟,她应该不会这么早就休息。
“hi,慕容,我是彭鱼洋”彭鱼洋虽然让欧阳慕容直接叫他鱼洋,但他觉得自己对欧阳慕容自称鱼洋在目前不是那么熟的情况下显得过于亲昵,可能会给她留下自来熟的不好印象。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的样子,欧阳慕容回了过来:
“你好,鱼洋,不好意思,刚才手头有点事儿,刚看到你。”
听到欧阳慕容叫他鱼洋,彭鱼洋莫名地感觉到亲切、温暖和幸福,就像来自于一个认识了很久的亲人的一个问候和关心。
“没关系,最近一直没有联系,问候一声。你的头像很特别,你喜欢拉斐尔的作品?
“喜欢倒也说不上,我很少因为某个特定的人去喜欢他所有的作品,我只喜欢我看着顺眼的作品本身,无论是知名的还是非知名的。”
“那你应该是一个理性的人。对了,不好意思,上次忘了把左丘捎的东西给你了。”
“没关系的,如果是吃的,你直接拿去吃了吧;我们不但麻烦了你,上次还让你破费请我吃饭,我一直不好意思,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你呢。”
“你不要这样想,我朋友很少,也很少有人愿意陪我吃饭,你能陪我吃饭,我求之不得,我真的很开心。要不这样子,咱再吃次饭吧,我把东西给你,这次我们两个都不破费,去我家里或你家里随便做些东西吃,这样既不花钱,又帮我省去很多出门的麻烦,你觉得怎样?”彭鱼洋试控性地问道。
“要不来我家里吧,我正好给你炫耀下我当年学动画时候的作品,再给你看一些老照片,看看我在杨百翰上学的时候杨百翰大学是什么样子。”还没等欧阳慕容回答,彭鱼洋又赶紧接着提议道。他觉得欧阳慕容可能喜欢绘画,再加上左丘在杨百翰大学上学,这两个她有可能感兴趣的话题应该能增大她来的概率。
果然,欧阳慕容没有拒绝,考虑到欧阳慕容平时要起早上班,他们就把时间定在了周五晚上。
楼主:左丘2020  时间:2020-04-20 14:16:34
第十一章

周四晚上,崔加明来了。彭鱼洋内心有些忐忑,不知道加明带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你等会再说,我先给咱俩倒杯酒,如果是坏消息,我就直接把自己喝死,你要悠着点说,否则你有谋杀我的嫌疑。”彭鱼洋边说边往厨房走。
看到彭鱼洋这个样子,崔加明心里非常难过,替他这个十多年的兄弟难过。这么多年来,真的没见过对他那个女人动过心。可事实就是这么残忍,他能怎么办呢?总不能骗他吧,那也不是长久之计,总要面对现实的。
等彭鱼洋倒完酒过来,崔加明接过彭鱼洋递过来的酒杯,坐地沙发上长出了一口气,盯着彭鱼洋说:
“鱼洋,的确是坏消息,但也不是绝杀,有婚姻的人也是有可能离婚的,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婚姻能够长久到老,不是吗?”
“咱是兄弟,我就不绕弯儿说那些没用的了,我就捞干的说。”崔加明接着说道。
“欧阳慕容,1978年生人,老家江苏徐州,1995考入国立民族学院美术系版画专业,当年这个版画专业是第一年招生,开办专业的申批报告当时已提交到教育部,正式批文在欧阳慕容他们来校报到的时候还没下来,但这种公对公的事情,批文基本都会通过的,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因为这个专业是第一年招生,总共也就十个人不到。这一年的国庆节时,欧阳慕容和本班同学一起聚会吃饭,其中一个广西的同学和一个四川的同学各自叫了自己的两个老乡,也是各自高中时的男同学,过来和大家一起吃饭,一桌总共大约十个人左右。吃到中间,男生们喝酒喝得可能都有点喝高了,其中广西同学的一个老乡和四川同学的一个老乡话赶话地起了争执,其中广西老乡用酒杯扔了四川老乡一下,好巧不巧地砸到了四川老乡的眉骨上,擦破皮流了点血,但并不严重。四川两个老乡摔门而去,随后就叫了帮手来,双方开始打群架。大学时代,男生打群架也是正常的事儿。谁知道广西那两个老乡随身带有刀具,四川老乡损伤惨重,多人中刀,其中一人病危,据说当时送到附近的医院时,医院都拒收。在这种情况下,欧阳慕容的四川同学感到事情严重,害怕起来,便报了警。当地公安局出警。后经警察出面,医院同意接收病危的同学住院。后来虽然这个病重的同学命保住了,但人重残,基本算废了。这么严重的后果,国立民族学院的领导当然不想让教育部知道呀,就瞒了下来,在版画专业的申办批文下来之前把版画专业就地解散了,学生全部开除,并从教育部撤回了其相关申办报告。在国立民族学院的师生眼里,这个专业压根就没有存在过。因为除了校领导和极少数专业老师,不相关院系的师生们都压根儿不知道开过这个专业。”
“这么神秘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彭鱼洋非常吃惊的问道。
“这事儿还真是神秘,估计连欧阳慕容的朋友、同事都不知道,因为她即使说了也没人信:国立民族学院的师生都不知道有个专业,她要说她是国立民族学院版画专业的,人家肯定说她吹牛呀!”崔加明回答道。
“我之所以知道,这事儿说起来真是极具戏剧性,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前几天我在我姑家的时候,正好托的国家储备银行的朋友打电话过来,我在电话中提到了欧阳慕容的名字,我姑父突然插话说他认识欧阳慕容。我打完电话后,就赶紧问我姑父他怎么会认识欧阳慕容,也许不是同一个人,可能是重名,因为我姑父退休前一直在北京工艺美院工作,我从来没听说过我姑父在国立民族学院工作过。我姑父说,这个名字重名的概率不大,我就问为什么呀,我姑父就把事情的原委给我说了一遍:
‘他的确是一直在北京工艺美院工作,国立民族学院筹办这个版画专业的时候,他的一个在国立民族学院工作的朋友问他想不想调到国立民族学院来,我姑父觉得国立民族学院离他家近,学校也是综合性大学,发展前景比北京工艺美院好,就说愿意过去。然后他的朋友就让他暑假先过去帮忙筹备、招生什么的,说等学校9月份正式开学了再找人事部门办调动手续。然后我姑父就先过去帮忙了,负责江苏省的招生。招生的时候他注意到这姑娘的名字是两个复姓组成,比较少见,就特意问了这姑娘,姑娘告诉他,这个名字是她初中毕业的时候自己改的,所以他印象很深。后来出了打架的事情后,版画专业撤了,我姑父工作也没调成,继续在北京工艺美院上班直到退休,也就没有给亲戚们说过他在国立民族学院帮忙的这件事儿。但版画专业从头到尾的这些事儿,他都是见证者,所以他才知道这么详细。’崔加明说到这里喝了口酒接着又说道:
“这事不但欧阳慕容的同事朋友不知道,估计她老公也可能不知道。上面的这些个事儿算是‘号外’,下面才是正文,你好好听着啊。”崔加明接着说道。
“欧阳慕容被国立民族学院开除以后,觉得被学校开除是很丢人的一件事,也没敢回江苏老家复读。被开除后,我姑父的这个国立民族学院的朋友挺同情她的,觉得这事儿跟她个人的确没关系,她也挺冤的,又加上她当年高考成绩不错,是她们开除的这一批学生里最好的,就帮忙联系了北京第四外国语学院,四外根据她的成绩破格把她作为插班生录取到了本校的英语专业大专班。97年毕业时,广州一家加工外单的服装公司来他们学校招人,因为她学习不错,他们学校就把她推荐过去了,在广州工作没多久,就被公司派到香港分公司做了英文跟单员。在香港期间,认识了她的第一任老公邢建宇,1969年生人,清华博士,据说是当年香港花丰银行招的第一个清华博士。1999年她和邢建宇结婚,同年邢建宇进入国家储备银行工作,欧阳慕容根据国家政策,以博士配偶的身份进京,并作为博士家属暂时在国家储备银行综合事务管理局工作,排队等待国家储备银行的家属编制转正。2001年她女儿出生。2003年,就在等待编制转正的过程中,他和邢建宇离婚了,离婚后刑建宇离开国家储备银行又进入了另外一家世界500强的外企任高管直到现在。欧阳慕容则一直留在了国家储备银行的综合事务管理局至今,但工作编制一直没有调入国家储备银行,也就是说她属于编外合同制员工。2006年,欧阳慕容在国家储备银行组织的全系统单位职工扑克牌比赛中认识了她的第二任老公钟平。钟平,1968年出生,上海人,华东师范大学经济学博士,毕业后一直在上海工作、生活,离异,没有孩子,2006年初以国家储备银行上海分行副行长的身份调入国家储备银行金融稳定二司任副司长。2007年5月,他们两个结婚。但结婚后并没有住在一起,一直是各住各自的家。2012年,各省政府为了加强当地金融工作建设,经国家批准,邀请了一批中央金融单位的司局长到各地级市挂职,钟平作为挂职干部之一,到滨海市挂职副市长,分管金融、经济等。本来一般这样的挂职干部干个三到五年就会重新回到原单位任职,尤其是副厅级的干部一般挂职结束回原单位后会提拔到正厅级;但也有原单位没有正厅位置不能提拔,在挂职单位一直延期干着的,钟平就是后者。钟平现在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滨海市,偶尔回来,但回来了还是回自己家。但只要他回来,他都会来看欧阳慕容。据说,她和她老公都为人正派,双方都没有外遇什么的。也就是说她有个结婚13年的老公,却一直没有共同生活,但也没离婚,而且在同事们看来,他们夫妻除了不住在一起,夫妻关系处的比大部份人都要好。”崔加明说的口干舌燥,喝了口酒又接着说道:
“2013年,欧阳慕容上了国立师范大学的在职研究生,专业是社会学,但直到去年,在职研究生可保留学籍的最后一年,她才拿到了法学硕士学位。”
“等等,她学的社会系,为什么拿的是法学硕士学位?还有,她为什么这么久才拿到硕士学位?”彭鱼洋打断崔加明好奇地问道。
“我跟你一样好奇,告诉我的人同样跟咱俩一样好奇,才特意八卦地额外说了她拿法学硕士学位的事儿。别说社会学了,在国内听说人类学、女性学、家政学、老年学等,拿的都是法学学位!为什么会这样?你得问教育部去,我也不知道;至于欧阳慕容为什么这么久才拿到了硕士学位,据说是卡在了英语上。”
“那不应该,她能用英语在香港工作,原来也是英语专业的,怎么可能卡在英语上呢?”彭加明更加迷惑地问道。
“她是英语专业不假,但她是两年的大专;虽然她之前在香港的工作语言是英语,但1999年她就回来了,就用不上英语了,语言这东西只要不用很快就废了;再说了,即使她一直在用英语,考试英语和实用英语差别很大,硕士学位的标配是英语六级,让美国人来考,他们都不一定能考过。”
崔加明这一大篇讲下来,他自己突然觉得这事儿并没有当初自己刚听的时候感觉那么悲观了,这欧阳慕容的婚姻肯定是不正常的,也许这就是彭鱼洋的机会。
“我这一大篇讲下来,你听明白了吗兄弟?”崔加明看着彭鱼洋问道。
“基本上听明白了,她自己也很努力,她的两任老公都很优秀,我拿什么和她的两任老公拼?拼我是个电影明星?在知识分子眼里,你和我都清楚,演员是个什么地位。”彭鱼洋沉闷地答道。
“你知道娱乐圈为什么风气浮夸、吸毒成风吗?就因为大家内心都非常清楚:虽然我们表面看上去风光无限,但在科学家、高知眼中,我们是个什么样的社会地位?他们每每想到这些,他们都感到恐慌和空虚,所以他们才会一边极尽奢侈地浮夸给大众看,以便给自己壮胆,一边天天吸毒来麻醉自己,逃避这个不敢面对的现实。”彭鱼洋接着又说道。
“鱼洋,你和他们这些演员、明星不一样,你已经很洁身自好了。而且,只要你愿意,你可以随时转身,离开这行儿。可他们转不了,他们除了干这个,他们什么也不会。再说了,即使这样,不也有像李雪健老师、陈道明老师这样受人尊重的艺术家嘛,虽然是少数,但还是有的嘛。”
“这么多年,你挣的钱足够你干你想干的任何事,包括我的钱,实际也是你的钱,我知道我有几斤几两,你分给我的钱足可以雇十个甚至二十个我这水平的,是兄弟你照顾我。所以,我的钱你随时拿去用,如果你需要。”崔加明真挚地接着又说道。
“鱼洋,你不要灰心,你仔细琢磨一下欧阳慕容的婚姻,绝对是有问题的。最简单的,比如欧阳慕容的工作,到现在都是编外人员,说白了,就是从前的临时工,工资待遇和编制内的会差很多。虽然现在事业单位都在逐渐取消编制向合同制过渡,编外的合同制工资待遇有所提高,但感觉还是不一样的。你想想看,以欧阳老公的社会地位和权力,给欧阳慕容解决个编制,那还不是想去哪就去哪呀!可为什么她老公没有给欧阳解决这事呢?是她老公不帮她?还是她自己拒绝她老公帮她?她的朋友同事也不理解,也不知道原因。这事估计只有欧阳慕容自己清楚。”
“谢谢你,加明,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我也有点累。”彭鱼洋拍了拍加明的肩膀无精打采地说。
“好好休息!”加明也拍了拍彭鱼洋的肩膀,然后下楼去了。
彭鱼洋脑子里乱的像一团麻,理不出个头绪。昏昏沉沉地随身倒在沙发上躺下了。
楼主:左丘2020  时间:2020-04-20 14:16:34
第十二章

一直半梦半醒的彭鱼洋半夜还是被嗓子彻底疼醒了,看了看表,凌晨5点多。起来找了点感冒药吃了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不管它了,先吃上再说吧,反正也吃不死人,下午还要去接欧阳慕容来家里吃晚饭呢,虽然知道了她的婚姻状况,但已经约好的事总不能失约吧;再说,人家欧阳慕容压根也不知道自己对她有那层意思。
说到晚饭,虽然不能失约,但自己目前状态是如此的不好,一是浑身难受疼痛,二是真的没有做饭的心情,可自己内心却又像中了邪似的,还是那么迫切地想见到她。虽然见到她也不过是像普通朋友那样聊聊天,也不能给她一个拥抱,或给她一个轻吻,但自己就想那样静静地看着她,那怕是她静静的坐在边上,互不打扰,他都感觉到内心的踏实和幸福。
都说爱情是卑微的,彭鱼洋从前一直不理解为什么要卑微,现在他明白了:这种卑微跟社会地位、金钱、学历、长相都没有关系,两个人的爱情中,深爱对方的那个人就是卑微的,是他们自己发自内心的卑微,没有任何的人和外在力量去迫使他们这样做,是他们自己愿意在爱人面前低到尘埃里,去仰望对方,去奉献所有,有时候甚至盲目到不管对方是否需要这份爱。他彭鱼洋现在就是这样,他不知道欧阳慕容是否需要这份爱,可他就想去爱她,想去照顾她,就想让她感受到来自他的爱意,但又卑微地怕这份爱对她太突然了,吓跑了她,卑微地想时时刻刻地去关注她的开心与不开心、她的在意与不在意,甚至卑微到你爱不爱我都不重要,让我默默爱着你守护你,看着你每天面带微笑地出现在我面前就足够了。
彭鱼洋不断地想着这些,而这些没有实际意义的想法,又不断地加深着他对欧阳慕容的思念,这思念一次又一次地像春天的小草那样疯狂地滋长,人的本性也许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更加渴望拥有……就这样又昏昏沉沉地躺到中午,醒来后依然不能摆脱自己对欧阳慕容的思念。那不如就活在当下吧,再也不要想以后了!他决定以后对她就像朋友那样偶尔见个面、吃个饭,他觉得这也算不上什么道德败坏的事情。想到这里他起身到卫生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一幅病怏怏的样子很不好,决定还是要吃点东西,提提精神,他不想让欧阳慕容看见他一副颓废的样子。
正要去厨房弄点东西吃,门铃响了,隔着猫眼儿一看,是加明,就开了门。加明手里提着一堆吃的走了进来。
“你看你的样子,一定是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都没吃饭吧?这里有瘦肉粥,有汉堡,还有水果,你赶紧洗把脸吃一些,吃完饭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崔加明走进来说道。
“那你一会陪我一起吃吧,但吃完我不能跟你出去,我下午晚些时候还有事儿。”彭鱼洋答道。
要在平时,崔家明一定会问他下午干什么去,但今天他没问。
“好好好,咱们一起吃,吃完我就颠儿,还你放荡不羁爱自由!但记着,有事儿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两人坐在一起吃了午饭,有一搭没一搭地边吃边聊。很明显,鱼洋很没精神,一副心不在焉、失魂落魄的样子。崔家明虽然看出来了彭鱼洋的状态很不好,但毕竟大家都不是高中时代的小屁孩儿了,他也不能像高中时候那样,耍赖撒沷地非要留在这里。鱼洋作为公众人物,隐私本来就少,所以家明在心里时常告诫自己,不能过问家明不想说的事,他不说一定有他不说的理由,如果鱼洋觉得自己应该知道的,他也一定会告诉自己。对崔家明来说,这也是他作为好兄弟能为鱼洋做到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之一。从高中时代,除了自己替鱼洋挨过同学的揍之外,在其他各个方面,都是鱼洋照顾自己更多:鱼洋聪明勤奋,学习能力强,高中时代在学习上,一直是他帮助自己;那时候自己爸妈工作忙,他还经常去鱼洋家蹭吃蹭住……;大学时代,鱼洋去了杨百翰大学,家明上了加州本地的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大学生活,加明是凑合着混下来的,可鱼洋不是,他一路学霸,没毕业就被皮克斯工作室预订,然后边工作边读研,用了一年的时间,他又以专业第一的成绩合拿到成杨百翰大学会计专业的硕士学位。期间又碰上国内最牛的导演张一洋,然后硕士毕业后到大陆一夜爆红。也就是从此之后,他崔加明的生活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加州一个寂寂无名的小程序号变成今天的他,无论从金钱上还是能力上都是非常大的一个提升和跨跃。有时候,他觉得人的确是会有狗屎运的,比如自己;但有时候他又觉得有些人并不是全凭运气,是个人能力,牛人恒牛,在哪个领域都能做的风声水起,比如鱼洋。
整顿饭两人都没说多少话,崔家明在这胡思乱想中吃完饭就走了。
崔家明走后,彭鱼洋把家里简单地收拾了下。虽然很难受,他还是戴上口罩下楼去买
了一些食材和两束鲜花。食材晚上用,两束鲜花一束插在餐桌上,一束一会接欧阳慕容的时候送给她,让她插到她家里。然后又翻箱倒柜地把老相册翻出来,万一欧阳慕容真的要看杨百翰大学的老照片呢。自己大学时候的绘画作品北京家里只有一幅,就在家里墙上挂着,这个她来了自然就能看到。
也许是潜意识里开始觉得和欧阳慕容在一起的可能性越来越小,彭鱼洋虽然依然强烈的地思念她,但好像不那么紧张了,就像参加一场比赛,当你知道自己有很大可能拿到冠军时,你会很紧张,生怕失去了它;但你发现参赛的全是比你优秀的选手,你根本没有可能拿到冠军的时候,你反而不紧张了,虽然你依然热爱演唱,你也会倾尽全力去唱好。彭鱼洋现在就是这种状态:他不紧张了,他就想轻松简单、全心全意地去爱着她,不想将来,爱着她就足够了。这样的爱谁也不会伤害到,跟欧阳慕容无关,跟她老公无关,跟任何人都无关,这是他一个人的爱情,只跟他彭鱼洋一个人有关。如果说这爱情对他彭鱼洋是一种伤害,那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还是与任何人都无关。都说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在现在的彭鱼洋眼里不是,婚姻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爱情就是一个人的事情,和两个的爱情并没有太多区别:爱的过程中同样伴随着幸福与快乐、痛苦与悲伤。但他一个人的爱情,注定他要孤独地悲伤着一个人的悲伤,孤独地幸福着一个人的幸福。
就这样一直想来想去,彭鱼洋感觉头痛的越来越历害了,但他看了看表,已经四点半了,该去接欧阳慕容了。他戴上口罩到车库,特意把美国捎回来的两样东西放到了显眼的位置,然后开上车就直接去了亦庄。到了欧阳慕容的楼下,彭鱼洋打电话给欧阳慕容,让她在楼上等着,他直接上楼把从美国捎回来的东西给她拿上去。然后彭鱼洋停好车,拿上东西和花下了车。
欧阳慕容的家在16楼,彭鱼洋敲了敲门,欧阳慕容开门迎了出来,接上东西和花说:“好漂亮的的花,谢谢!你要不要进来?”
“不进去了,你把花插上,东西放下,咱们直接下去吧。”彭鱼洋迟疑了一下说道。
欧阳慕容把花插到花瓶里,把东西放下,就随手拿着手机出来,准备锁门下楼。
“你的包呢?”彭鱼洋提醒道。
“没有特殊的东西要带的时候,我一般不带包。现在各种消费都是用手机,拿一个手机足够了。”
“那你的化妆品、口红什么的不用随身带着?”
“二十五岁以后我好像就再也没化过妆,所以没有化妆品可带,我好朋友说我活得糙的像个男人。实际上现在的男人,尤其是年轻的男孩子,都涂脂抹粉,一个个水滑粉嫩的,可比我精致多了。”欧阳慕容笑着答道。
听欧阳慕容这么说,彭鱼洋一下子也被她逗笑了。
“那咱们走吧。”彭鱼洋一边笑着说,一边悄悄地斜着眼看了一下欧阳慕容的脸,还真是素颜。娱乐圈待久了,彭鱼洋还真没有这个意识:还有女人出门不化妆的。不过,他倒更喜欢欧阳慕容这样素净的样子,很清爽。他很不喜欢娱乐圈里那种女孩子,一个个脸抹得像戴了个假面具,失去了女孩子面部应有的生动。
“今天坐在前面吧,我们也算是熟人了吧?”彭鱼洋边开副驾驶的车门边微笑着说道。
欧阳慕容也浅笑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直接坐到了副驾。
“你一直出门都不背包吗?”彭鱼洋没话找话地问道。
“没有,从前每天上下班以及周末出去玩都背包的,后来发现每天背着包也没什么用,包里唯一用的就是手机,像钱包基本上都没拿出来用过,在挎包里每天磨来磨去的就磨旧了,我觉这不但浪费我背着的挎包,还浪费我的钱包,正好又赶上前段时间我的肩膀开始疼,就索性不背了。”
“你的肩膀痛的是不是很历害?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彭鱼洋关心地问道。
“本来是要去医院的,年前放假的时候,我就想着如果过年期间还疼,我就去医院做手术,速战速决把这肩周炎解决了。谁知道春节期间新病毒疫情爆发了,医生那么忙,我就不去添乱了,而且医院也是高危的地方,再感染上病毒就更添乱了。”
“那你现在有没有什么药在用,要不要今天就顺路找个药店给你买些药?”
“不用,这个病是自限性疾病,自己会好,就是得熬着,治痛的片剂、外用的膏药都用过,没太大作用。现在索性都不用了,生扛着吧,总归会好的。”
“你是左肩痛还是右肩痛?会不会影响正常生活?”
“右边,会影响一些,所以我最近干活用左手更多,都快成左撇子了,估计等肩膀好了,我会比从前更聪明。”欧阳慕容笑着说。
“为什么?”彭鱼洋一下子没有找到这个‘更聪明’的梗,便问道。
“科学研究不是说嘛,用右手开发左脑,用左手开发右脑。我从前一直用右手多,那就是一直在开发我的左脑,现在我用左手多了,那就是在开发我的右脑。因此,等我肩膀好了,我岂不是左右脑都一样好使了嘛。”欧阳慕容开着玩笑着说道。
看着如此生动自然的欧阳慕容,彭鱼洋情不自禁地叫了声:
“慕容……”
“嗯?”欧阳慕容有些困惑地看着彭鱼洋。
“哦哦,没事,没事。”彭鱼洋赶紧说的。
终于到家了,彭鱼洋感觉头痛的好像更历害了。
两人进屋后,彭鱼洋把口罩摘掉说:
“慕容,你随便坐,我去给你倒杯喝的,你喜欢喝什么?咖啡?茶?果汁还是白水?”
“鱼洋,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好差,嘴唇都有些发白。”欧阳一抬头看见了取下口罩的彭鱼洋,没有回答他的询问,而是担心地问他道。
“是吗?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昨天晚上半夜噪子疼,然后今天浑身没劲,头有点昏,不过我早上起来已经吃了感冒药。”彭鱼洋边说边走去卫生间照镜子。
可能是转身转的有点急,彭鱼洋身体不上自主地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欧阳慕容看到他这个样子,觉得彭鱼洋有可能是重感冒发烧了。便拉住他让他坐在沙发上说:
“你可能是发烧了,你家有温度计吗?”欧阳慕容边说边去摸彭鱼洋的额头。
也许彭鱼洋是真的发烧了脑门太热的缘故,欧阳慕容的手放到他额头上的一瞬间,他激灵了一下,就像夏天热的满头大汗的时候忽然喝了一口冰镇的汽水,他真想欧阳慕容的手就这样一直搭在他的额头上,虽然头疼头昏,但满心的幸福感就要溢出来了似的。
“有!”彭鱼洋说着就要站起来去找。
“你坐着别动,你告诉我在哪里,我去找。”欧阳慕容轻轻按了一下彭鱼洋说道。
“在卫生间洗手池下面的橱柜里,有一个带十字形的保健箱里。”
欧阳慕容走进卫生间,按照彭鱼洋指定的地方,把箱子里的体温计拿了过来,一个老式的腋夹式体温计。
“抬起胳膊。”欧阳边说边甩体温计,然后看了看,从领口处把体温计放到了彭鱼洋的腋下。
“夹上五分钟,小心别掉了,也别中途拿出来。”
“别坐着了,躺在沙发上吧,这样可能会更舒服些。”欧阳慕容又接着说。
彭鱼洋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听话地躺在了沙发上。
欧阳慕容这时候进了厨房,彭鱼洋听见了开冰箱的声音,他想她可能在看冰箱里有什么食材是晚上可以吃的,看来晚上欧阳慕容要亲自下厨了。彭鱼洋一点胃口也没有,他也不想欧阳慕容第一次来他家里就让她辛苦地给自己做饭,他准备一会量完体温后点些外卖。正当彭鱼洋想这些的时候,欧阳慕容从厨房出来了。
“到五分钟了,你拿出来看看。”欧阳慕容边说边示意彭鱼洋把体温计拿出来。
“不行啊,动不了了,胳膊麻了,你来拿吧。”彭鱼洋装做一脸痛苦的样子说道。
欧阳慕容喻意深长地抿着嘴浅笑着,轻轻地撩起彭鱼洋的帽衫领口把体温计拿了出来,然后对着光看了看:
“38.5度,你这烧的挺严重的,要不要去医院?”欧阳表情凝重地问道。
“不用,不用,我发晓一直都是物理降温的,你知道美国人都喜欢物理降温,在那个环境里长大,我妈妈也就入乡随俗一直坚持给我物理降温。”彭鱼洋说的。
“那咱折中一下,你家里有没有退烧药?你先吃一片退烧的药,然后我再用毛巾帮你物理降温。”
“家里没有退烧药,就用物理降温吧,没关系的,我一直物理降温的,很快就会退烧的。”
欧阳慕容听他这么说,就只好边拿手机边说:
“那你稍等一下,我上网查一下物理降温是用热毛巾好还是用冷毛巾好。”
“用冷毛巾还是热毛巾是分情况的。如果我的体温持续上升时,血管处于收缩状态,这时就用热毛巾,可以有效地使血管扩张,加快热量的排出有利于降温;如果我的体温没有持续增高或反复发热,处于稳定状态时,就用冷毛巾,因为这时体温调节中枢基本控制体温在稳定状态,这时候冷毛巾有利于加快体温下降,身体会出现慢慢散热的情况,使烧退得更快一些。”彭鱼洋有气无力而又面露得意的浅笑着说道。
“你这么专业,是不是小时候经常发烧,久病成良医了?!”欧阳慕容笑着揶揄道。
“还真是,小时候又胖又不健康,经常发烧,每次发烧我就会问我妈妈为什么一会用热毛巾一会用冷毛巾,我妈妈对我的好奇从不敷衍,她说不清楚的时候,就会照着书读给我听。所以上面的那些话都是我妈妈读给我听的,听多了就记下了。”
“你从来不用物理降温吗?”彭鱼洋说完接着又问道。
“我自从我记事起,就没有发过烧,一次都没有。每次感冒就是鼻塞、打喷嚏,流鼻涕。是不是也挺奇怪的?”
“是蛮少见的。”
“慕容……”彭鱼洋说完又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欧阳慕容。
“嗯?你哪里难受?”欧阳慕容赶紧问道。
“哦,没有。嗯……慕容,你还真是挺特别的一个女人。”彭鱼洋轻轻的说道。
欧阳慕容没有接彭鱼洋的话,站起身来问彭鱼洋:
“鱼洋,晚上你想吃什么?”
“我没有一点胃口,看我这样子,也不能亲自为你做好吃的了,我给你点个外卖吧,你想吃什么?”彭鱼洋满是歉意地说道。
“不用,我对吃的也不太感兴趣,我平时的晚饭也就是随便吃一些麦片和牛奶之类的。”
“要不这样,咱们熬粥吧,感冒的人喝粥会好一些,我也挺喜欢喝粥的。然后我们再拌个蔬菜沙拉,吃些水果就可以了,又健康又省事。”欧阳慕容没等彭鱼洋说话又接着说道。
“那好吧。就是辛苦你了。”彭鱼洋看着欧阳慕容说道。
“那我先把粥熬上,然后再接热水过来给你物理降温。”欧阳慕容说着走进了厨房,把粥熬上,然后接了些热水并试了试水温,就开始给彭鱼洋做物理降温。
在这个过程中,欧阳慕容看彭鱼洋好像睡着了,她就找了个毯子轻轻地帮他盖上,之后便轻手轻脚地把水端了出去。
过了一些时候,粥熬好了,欧阳慕容看彭鱼洋还没有醒,就把粥设置成保温状态。这时候听见彭鱼洋含糊不清地说着,“妈妈…妈妈…我好冷,你抱抱我……你抱抱我……抱抱……”
欧阳站在沙发前看着彭鱼洋,犹豫了一会,然后找个凳子轻轻地坐在沙发旁,两手放在彭鱼洋的肩膀前,把头侧着放在彭鱼洋的胸口。这样也许他就能感觉到他妈妈的拥抱了吧?欧阳慕容心想道。
当欧阳慕容把头侧放在彭鱼洋的胸口时,彭鱼洋感觉到了,但他没有动,他想一直这么躺下去,让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就这样一直躺下去……
过了一会,欧阳慕容站了起来,去厨房把沙拉弄好,切了一点水果。回来看见彭鱼洋已经醒了,又帮他测了一次体温,基本还是38.5度,没怎么下降,但也没有上升。
“粥已熬好了,但你不要硬撑着坐起来了,你还是躺着,我来用勺子喂你吃,你好像还是挺严重的,烧也没有退。”欧阳慕容拿着体温计对彭鱼洋说道。
彭鱼洋轻轻地冲欧阳慕容点了点头,轻轻地说了声:
“ 慕容,谢谢你!”
随后欧阳慕容就把粥盛过来,一勺粥一勺沙拉地搭配着喂彭鱼洋吃。
“你刚才睡觉的时候梦见你妈妈了吧,你喊着让你妈妈抱抱,我想你一定是想你妈妈了,我就冒充你妈妈轻轻抱了抱你。”欧阳慕容浅笑着说。
听到这里,彭鱼洋莫名地鼻子一酸说,“好丢人是吧,这么大人了还想妈妈!”
欧阳慕容轻轻地递给彭鱼洋一张餐巾纸说:
“我能理解,一个人在外面打拼,特别是生病或是过年过节的时候,就特别容易伤感。我十几岁来到北京,生病的时候,或者过年的时候,也会这样,想家、想妈妈,一个人经常顾影自怜地的掉眼泪。更何况你离你的妈妈这么远。”
“鱼洋,你是就今天生病了有点伤感,还是你会经常这样伤感?我虽然不太了解你们这个行业,但我个人感觉你们应该压力蛮大的:总是不断有新人出来,竞争还挺激烈的,你们男演员还好,你看女演员红不了几年就只能演妈妈辈儿的角色了。如果你是因为生病了偶尔伤感,那是正常的;如果你常态性地伤感,那你就要小心抑郁症。我自己有过这样的体会,如果有抑郁的倾向,一定要早干预。”
“常态性地伤感倒也没有,但这两年的确不是那么开心,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圈子。你之前为什么会抑郁?能说给我听听吗?”彭鱼洋看着欧阳慕容问道。
“我没有到抑郁的程度,但当时有这个倾向。前几年我住在市里的时候,我楼上住的是合租的房屋中介,他们下班晚,合租的人又多,晚上经常闹到很晚。我本身睡觉就轻,连续一个月睡眠不好的时候,我就开始一到晚上会莫名其妙地想掉眼泪、害怕,总想有个人在身边陪着,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但也不敢让左丘知道,当时她正上高中,怕影响她学习,也怕影响她的心理健康。后来我突然意识到我再这样下去可能要抑郁了,我开始自救,先吃安眠药让自己有个好的睡眠,慢慢缓过来之后,再慢慢的戒安眠药。总之,一个痛苦而漫长过程。”欧阳慕容微笑着平静地说道。
“这件事对我的影响也很大,但不是坏的影响,是好的影响:让我一下子看淡了生活中很多事儿,觉得平平淡淡地、健健康康地活着,就是一种幸福。从那以后,我基本上再也没有因为任何人、任何事真正地生过气,除了偶尔会为了左丘的一些事情着急,但这个是没办法的,不管孩子长多大、走多远、多成功,父母都会永远不放心。”欧阳慕容接着又说的。
彭鱼洋听到这里,看着欧阳慕容,伸出手紧紧地握了握欧阳慕容的手。
正在这时,欧阳慕容的电话响了。
……
“刚刚吃完。”
……
“没在家,在一个朋友家吃的,也是左丘的校友。”
……
“挺好的,没事。”
……
“好,你自己也照顾好自己。”
欧阳慕容挂了电话平静地微笑着说:
“我先生的电话。他每天晚上都会打电话问我吃了什么。”
欧阳慕容边说边站起身来收拾餐具,洗完收拾完,她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九点多了。她不知道该不该走。看样子,彭鱼洋的烧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退到正常范围,但两个不太熟悉的异性,在同一个空间里待整个晚上,感觉又有些奇怪。
她在厨房想了一会,走出来问彭鱼洋,“鱼洋,你北京这边有没有非常要好的朋友?”
“你是不是想走了?”彭鱼洋听欧阳慕容这样问他便回问道。
“慕容,如果我想让你今晚留下来陪陪我,你会留下来吗?”彭鱼洋轻轻地接着问道。
“会,如果我留下来你真的能更开心、更舒服一些。”
欧阳边回答边摸了一下彭鱼洋的额头。她只所以这个时候丝毫没有犹豫地答应彭鱼洋留下来,是她能理解人在异乡,生病的时候特别怕孤独,既然彭鱼洋自己提出来了,她就不想让彭鱼洋感觉到她的勉强,如果她举手之劳的事情就可以让一个人感觉到温暖,她愿意忽略两个不熟悉的异性待在一起的那种奇怪感。她相信钟平会理解她此刻的选择,处在同样的情境,她相信钟平也会和她做出同样的选择。
楼主:左丘2020  时间:2020-04-20 14:16:34
第十二章(下)

临睡之前,欧阳又接了一些热水,帮彭鱼洋再次进行了物理降温。之后,她把彭鱼洋扶到了他的卧室床上。
“慕容,你不用担心我的病,感冒也是自限性疾病,过个三五天自己也会好的。我只是这两天莫名其妙地心情不太好,想有一个人一起在屋里待着,那怕不说话也好。我现在倒是有点担心我会不会传染给你,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也会很难受。”彭鱼洋躺下后纠结地说道。他自己知道他的感冒并没有多严重,只是一直没有好好吃饭,加上自己心情不好,才导致现在的有气无力,貌似感冒很严重的样子。
“你也不用担心传染我,我从来不发烧,应该不会传染给我的。”欧阳慕容微笑着安慰彭鱼洋道。
“还有,你今晚上睡在我妈妈的卧室吧,把罩在她床上的那块布揭掉放一边就可以了。她很少来,干净的被子、睡衣应该就在她卧室的大衣柜里。从进到我家,你就一直再忙,你也去早点睡吧。”彭鱼洋接着又嘱咐道。
“那我去睡了,你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叫我。” 欧阳慕容边说边帮彭鱼洋关上房门走了出来。
她在客厅想了想,就用沙发上的毛毯盖着和衣在沙发上躺下了。
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欧阳慕容躺了很久才睡着。半夜醒了一次,就去了趟卫生间,顺便悄悄地去摸了摸彭鱼洋的额头,感觉好像没那么烫了,便又轻轻地掂着脚走了出来。
而彭鱼洋也早已醒来,但欧阳慕容摸他额头的时候,他装着熟睡的样子没有动。他怕他会控制不住自己去拥抱她,这会让她不知所措吧?他更害怕这样会让她离自己更远,将来连朋友都没得做。
第二天早上起来,欧阳慕容简单地给两个人弄了点吃的,又帮彭鱼洋再次测量了体温,37.5度,感觉彭鱼洋应该是好转了。安全起见,欧阳慕容决定好人做到底,吃过午饭再回去。
吃过早饭,彭鱼洋自己起来活动了下四肢,然后在欧阳慕容的坚持下,只好又躺到了沙发上,看着欧阳慕容坐在沙发边上看她的旧相册。看到他小时候和高三时瘦下来的照片,欧阳慕容笑着说:
“真是一胖毁所有,看你小时候胖的时候,真看不出你还是一个大帅哥。人为什么一胖,连脑袋都大了呢?脑袋上除了脸之外整个都是头盖骨,不应该能长肉的呀?”
听到欧阳慕容这么说,彭鱼洋被她逗的哈哈大笑,禁不住咳了几声说道:
“慕容,你真是个独特的女人,如此成熟透彻得像个先哲的人,居然会说出上面如此单纯可爱的话。”
彭鱼洋半坐起身子,看着这些老照片中少年时代的自己和同学,还有年轻时的妈妈……彭鱼洋忽然若有所思地拿出他手机里和慕容第一次见面时的合影与妈妈年轻时的照片放在一起说:
“慕容,你看!”
“我终于明白了,我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为什么会那么亲切,似曾相识,就像前生我们认识一样,你和我妈妈年轻的时候有一些像哦!”彭鱼洋恍然大悟地说道。
欧阳慕容看了看两张照片说道:
“自己对自己太熟悉了,看自己的照片总是似我非我的感觉,很难客观准确地把自己和另一个人做出对比,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相似吧。”
“对了,你在加州长大,学习又不错,为什么不在加州上大学,加州有那么多的好大学,什么伯克利、斯坦福不都在加州吗?”欧阳慕容换了个话题问道。
“因为我妈妈信□□,这个教会的教众子女基本都上这个学校,我妈妈也希望我上这个学校。还有就是这个学校学费便宜,我妈妈一个人带我,我想让她负担小一些。我当时申请到了斯坦福大学和加州伯克利分校,但我从来没有后悔选择杨百翰大学。尤其到了杨百翰大学之后,发现这里老师、同学都非常好,而且有很多像我一样放弃TOP校来到这里上学的,包括我们老师,很多也是这些名校过来的教授,就因为他们的信仰才来到这里教学。”
“而且正是因为去了杨百翰大学,我才选择学的动画,我才有机会认识张一洋导演,我才有机会到大陆发展,我才有机会第一次见到你,我才有机会认识左丘,从而有机会通过左丘了解到你,并真正地认识了你。否则,咱们两个可能一生都没有机会相遇。这样想来,缘分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彭鱼洋若有所思地接着说道。
“如果我在加州上大学,我现在可能是加州某个科技公司的工程师,我可能在加州娶妻生子,就像个普通美国人一样,终老在那个地方。所以,我虽然越来越不喜欢我们这个行业,但我还是很感谢张一洋导演带我进入到这个圈子,让我体会到了我从来没有想过的、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彭鱼洋又说。
“嗯,每个行业都有好的一面和不好的一面,每个人的人生也一样。无论怎样的人生或什么样的行业,最重要的是坦然面对。想想看,每个人都会有开心或不开心,幸福或痛苦,否则,如果你的一生全是幸福,你还能感觉到幸福吗?幸福是因为有痛苦的存在给了你对比,你才体会到了幸福。《一代宗师》里的宫二说过一句话:人生如果没有遗憾,那该多无趣啊!所以,如果让我在完美的人生和不完美的人生中做个选择,我会选择不完美的人生,至少这样我还能感觉到幸福,感觉到人生的丰富多彩;世俗意义上的某个人生活的完美,大多数时候只是他人眼里的完美,真正完不完美,只有自己心中明白,这就是所谓的冷暖自知吧,这种他人眼中的‘完美’又有什么意义呢?”欧阳慕容接着彭鱼洋的话说道。
两个人就这样东扯西拉地聊到中午,又随便吃了点东西。吃过午饭在彭鱼洋的强烈要求下,欧阳慕容同意他开车送她回家。
周末路上车很少,他们很快就到了欧阳慕容的楼下,彭鱼洋把车停下,欧阳慕容打开车门说:
“你不用特意再停车了,我在这里下车,你掉个头直接回去吧。”
“嗯……嗯,我想去你家去一下卫生间,可…以吗?”
“当然可以!难道我说不可以你就不用了?”欧阳抿着嘴浅笑着说道。
彭鱼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把车停下,和欧阳慕容一起上了楼。
欧阳慕容的房子不大,是个一室一厅的小公寓,大约60平米的样子,屋子里全部铺着地毯。这在彭鱼洋看来,还是比较特别的,因为北京雾霾重、灰尘大,整个城市的气候干燥多风,屋里特别容易进灰尘,除了酒店和办公场所外,居民家庭里全铺地毯的比较少。房子很干净,卧室和客厅用玻璃门推拉门隔开,整个屋子光线很好,阳光也很充足;通过玻璃门,彭鱼洋能看到卧室,里面放着一张宽度类似大学宿舍里那样的单人床,床上用品全是白色,单侧靠墙,靠外一侧放着一个白色的床头柜,颜色及摆设都很像酒店;窗户下有一个大大的飘窗,紧贴着窗台放着几株仙人掌和吊兰;大衣柜是镶嵌到墙里的,墙上没有任何装饰,干净简约;
外面的客厅对着门的那面墙是一排整齐的白色书柜,对面的墙边放着一个白色的储物半柜和冰箱;屋里没有电视、沙发这些大多数家庭必备的家电;地毯上随意地放着几个米色格子靠垫。厨房是开放式的,在客厅和厨房之间放着一个白色的、宽宽的既可以当饭桌、又可以当书桌、又可以当操作台的大桌子,桌子两边各放着一把椅子。厨柜和灶台也都是白色,厨房另一头是一道门,门的那边是厕所,大约四平米的样子,里面有淋浴、洗手池等,一应俱全,小巧而紧凑。
“你不着急上厕所了?”欧阳慕容半侧着脸、抿着嘴笑看着问他。
“上上,这就上。”彭鱼洋说着进了卫生间关上门。
从卫生间出来,彭鱼洋没有多停,和欧阳慕容道了别,就下去开车走了。
他一上车就给崔加明打了个电话:
“家明,你在哪里?没事的话到我家来。”
“我没事儿,你什么事儿呀这么急?”
“你来就是了,来了再告诉你。”说完彭鱼洋就挂了电话,兴奋地开着车往回走。
等他到家的时候,崔家明已经在他家门口等着了。他打开门,两人一块进去。还没等落座,彭鱼洋就兴奋地说:
“我刚才去欧阳慕容家了!”
“就这事儿?你急吼吼地叫我到你家来就这事儿?”崔家明一脸不解地看着彭鱼洋问道。
“你在她家发现金矿了,这么兴奋的?”崔家明接着故意挖苦彭鱼洋道。
“比金矿可值钱多了,她家从卧室、客厅到卫生间所有的生活用品全是单人份,而且没有任何男人物品!连床都是宿舍的那种一米单人床!”
“你看,我早就给你说了嘛,欧阳慕容和她老公的婚姻一定不正常!”
“但最主要的问题,还是你要早点弄明白,既然她一个人生活,为什么她还是已婚状态。否则,人家已婚状态下你老约人家,还是有第三者插足的嫌疑!。”崔家明接着损彭鱼洋道。
“崔加明!!!你能不能说话别这么损!”彭鱼洋用一双大眼瞪着崔加明嚷嚷道。
“走吧走吧,我没事了,我今天心情好,不和你计较!”彭鱼洋双手推着崔加明的肩膀把崔加明哄了出去。
“有你这样做兄弟的嘛!大老远地把我叫过来,说了不到十分钟就哄我出去,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崔家明嘴里嘟囔就下楼去了。
楼主:左丘2020  时间:2020-04-20 14:16:34
第十三章

最近货币研究协会要开理事会,正好第二期杂志的定稿也已交给印刷厂,欧阳慕容就被临时抽借到货币研究协会秘书处,帮忙筹备会议。正常情况下,一般常务理事这样的例会时间都是固定的,每年形式也一样,从容地按部就班地推进即可。但货币研究协会的这个理事会的时间每年都固定不下来,导致每次都是“时间紧任务急”,都要抽调其他部门的人来帮忙,欧阳慕容这已经是第N次被抽调参与筹备会议了。为什么货币研究协会的这个常务理事会的时间总是固定不下来呢?因为这个会议时间取决于货币研究协会理事长什么时候有时间,而理事长又是国家储备银行副行长,其国际会议、国内会议及各种业务相关的工作都忙不过来,根本顾不上货币研究协会这点儿不疼不痒的事儿;副行长的时间确定不下来,其他常务理事们的时间也就无法确定:因为常务理事们都是“一行三会”和几大国有银行的中、高层领导,他们本职工作都很忙,如果国家储备银行副行长届时没来参会,他们觉得百忙之中抽空来开的这个理事会的意义就没有了,说白了这种会议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众多政治社交形式的一种罢了,除了借此机会和国家储备银行副行长交流一些工作,还可以拉近一下关系。所以,货币研究协会每年的这个常务理事会,行长秘书只能在副行长众多重要的会议和工作间隙找个小空插进来,至于这个“小空儿”什么时候有,只能碰,比如说某天副行长的某个会议和工作错后了或取消了等,副行长的时间一旦定下来了,常务理事们的时间也就跟着定下来了。这种情况下,理事会的召开时间,行长秘书也只能提前个两三天告诉你,即会议准备时间一般也只有二三天。
两三天的时间里,首先要准备邀请函,虽然时间这么紧不一定来得及发,但必须要备上,到时候放到礼品袋里,这也算是一套完整的会议材料的一部份;紧接着赶紧挨个儿打电话把所有常务理事们通知到,并确定其本人能否参加;参会名单确定下来后,立即准备做会议名签,看似简单的会议名签,也要一校二校三校,如果把领导的名字写错了,那就是大事。然后,准备签到薄,供领导们签到留名,作为每一届会议的会议材料留存;最后就是会议礼品,现在的会议礼品较从前简单很多,都是本年度货币研究协会的学术成果,比如一些学术专著什么的;会议结束后,也不用像从前那样准备招待晚宴,各位领导拿上完整的会议材料,各自回家的回家,回单位的回单位。
还是现在的这种办会形式好,欧阳慕容心中边感慨边回忆起十八大之前这个常务理事会的情形:前面流程倒是都差不多,但从打印名签那个环节就不一样了,每个名签要一式两份,一份放会议桌上,一份放餐桌上,会议桌上和餐桌上的名签要提前按照级别把位置摆好,尤其是餐桌上的名签摆放,每个领导的摆放位置很有讲究,欧阳慕容他们这些会议工作人员要根据级别排餐桌位置,最高级别领导坐哪里,其左边应该是谁,其右边应该是谁等;即使会议名单里只有副部和正厅两个级别的领导,也要考虑到有个别领导临时来不了让不同级别的下属来代表他开会的,这时候还要考虑是按原领导的级别排位还是按代表者的级别来排位;甚至同是正厅级别,哪个司局在国家储备银行的位置更重要?哪个局长更有份量?这些都要考虑周全,在座次上体现出来;欧阳慕容他们这些工作人员实在无法决定的,就找秘书处领导定夺;还有礼品部分,首先是礼品的准备,除了学术性的礼品,还要考虑搭配点有实际价值的东西,毕竟货币学的学术著作大多是以古钱币为主要研究对象,不是每个领导都感兴趣的,虽然领导们都是金融、经济圈子里的重量级人物,但他们的专业领域基本都是跟现代金融经济有关;其次是礼品的发放,除了领导要考虑,还要事先问清楚,哪些个领导带秘书、司机来,哪些个领导不带秘书、司机,必须得有额外备用的,以防哪个领导临时带秘书、司机来,你不能让人家空手而归。总之,很多七七八八的繁杂琐事,虽然是琐事,在当时的大环境下,又都很重要。
欧阳慕容想到这里,真心感觉到十八大前后各个方面的变化还是很大的,从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就能感觉得到这种变化。窥一斑而知全豹,她相信整个国家应该也是变化很大的,虽然可能还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和进步。
当然,新的政治环境下,也有很多官员怕出事就不做事,因为毕竟不做事就不会犯错误。
钟平所在的滨海市,就发生了这类匪夷所思的事:当地中心医院的一个护士,因为病假休了二十多天,结果当月工资发下来是个负数,准确地说是一分工资没有拿到,还欠着单位九百多元。护士的家属很生气,就拿着国家对于病假工资的相关规定,直接去找了中心医院的党委书记,按着规定逐条读给他听:根据《劳动法》若干意见的59条及《滨海市工资支付规定》第21条:职工患病或非因工负伤治疗期间,在规定的医疗期间内由单位按有关规定支付期病假工资或疾病救济费,病假工资或疾病救济费可以低于当地最低工标准支付,但不能低于最低工资标准的80%.....
听其家属读完,这位党委书记说:
“这个谁知道呀,这么专业的东西。”
“你们人事劳资就是干这个的,他们不应该熟悉国家相关规定吗?”其家属气愤地说道。
“你对他们人事部门要求太高了!”党委书记慢声慢语地说的。
“即使他们人事不看相关专业书籍,人民日报官网多次强调这事儿,大家也总该知道的吧。”其家属接着说道。
“现在谁看人民日报呀!”党委书记又慢慢悠悠的应道。
“您是党的书记,您不看人民日报看什么!您不看人民日报谁看?!!”
其家属听到这里气得摔门而去,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跟这样的领导干部怎么讲道理。这位护士家属后来实在不想跟他们医院这些法盲扯皮,就在新浪微博上直接@了诸多大V,迫于社会压力,这事得以解决。
之后滨海市政府介入调查此事的时候发现:中心医院的这个党委书记还真不是个拍上欺下的领导,实际上还算是一个比较有才华的人,当年高考以滨海市文科状元考到中国人民大学社会学系,毕业后回到滨海,四十岁出头就当了上中心医院的党委书记。但在一个地级市里,能提拔到副厅、正厅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再往上走的空间基本没有了。有家国情阫的人,即使知道自己提拔无望,也会积极工作,为国家尽心尽力;但不是所有党员干部都有觉悟、有情怀,看着提拔无望就天天混日子的不在少数,这个中心医院的党委书记就算一个。自从当了医院的书记,基本上没什么成绩,但也不犯错误,跟医学相关的他不懂,跟国家政策法规有关的他也不关心。就拿扣护士工资这事儿说吧,滨海市政府介入调查的时候发现,他还真不是故意让人事部门这么做的,这护士家属如果不找他,他还确实不知道发生了这事儿,也确实不知道国家相关的政策规定。他每天到了单位,办公室的门都很少出,除了吃午饭,在办公室一坐就是一天,至于他每天在屋里坐着都干些什么,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人倒是好脾气,好好先生一个,和稀泥是一把好手,对现在的他来说有没有成绩不重要,对国家做不做贡献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好我儿大家好,咱们单位别出事儿,咱们职工也别出事儿,就这么四平八稳地混到60岁,退在党委书记的待遇上就是他的目标和理想。
欧阳慕容作为一个普通的小人物,每每想到这些人,自己都很为他们感到可惜,也为国家可惜:学生时代都是那么优秀的人,受国家培养教育多年,走到了这个位置,能为国家作更大贡献的时候,却成了这样的党员干部,浪费着国家的钱,还占着重要的位置,让有抱负、想干事的年轻人提拔不上来,得不到更大的空间施展。如果共产党的干部里这样的人多了,国家怎么快速发展?
但这些话欧阳慕容只能偶尔和钟平、左丘感慨一下,和外人说只会成为人家的笑谈:她一个编外合同工,却要操国家领导的心!别说外人,连女儿左丘都经常这么开玩笑说她,“欧阳同学,你就是典型的一个卖白菜的替卖金条的操心!”
还有好朋友王晓丛先生的事,她也一直想不通,倒不是因为王晓丛对她这个好朋友隐瞒真相让她困惑,毕竟每个人都有不能与外人道的秘密。她想不通是,王晓丛和她先生生活中都是那么好的人,尤其是王晓丛的先生,温文尔雅,乐于助人,每次大家伙约着一起出去玩,他都热情地张罗着把吃的喝的给在大家备好,把每个孩子都照顾好,以便让其他人玩的更放松,结束的时候各种残局也是他收拾;碰见国家有困难或是那个朋友、甚至不认识的人需要帮助,他都是积极的捐钱出力……明明是一个那么有奉献精神、大公无私的人,怎么就做出这种弄虚作假、欺骗组织的事儿来了呢?
欧阳慕容就因为这种种的想不通,她一直不知道怎么安慰王晓丛,甚至有点害怕面对她。生活中总是有这些让人想不明白也理解无力的事情,也许大部份人都有这样反差强列的两面性,只是被貌似平静的生活所掩盖了吧。
楼主:左丘2020  时间:2020-04-20 14:16:34
第十五章

欧阳慕容的单位最近出事了。
货币陈列馆春节前在搞一个基本陈列,所谓基本陈列,即从中国最原始的贝币一直到民国的钱币,按朝代序列布展,如果没有特殊的变故,这个陈列会一直存在,属于货币陈列馆的最基本工作业务范畴,只是隔几年就会作一次更新。
这个陈列的更新装修年前已经进行了一半,年后因为疫情暂停了。直到三月份才又小范围地复工,前几天最基本的装修部份完工,完工之后就要进行保洁,然后找人测量尺寸设计展柜。
出事就出在保洁这个环节上。整个保洁部份是外包的,全部委托给了一个保洁公司。准确地说,就是货币陈列馆和保洁公司是甲方乙方的合同关系,和具体的保洁人员没有任何责任义务关系,具体的保洁人员的工资人事及工作的分配等所有相关事项归保洁公司统一负责管理和调配。
上周五中午的午后休息时间,一位保洁工人因下午有私事,他想利用休息时间去三楼擦玻璃,这样把下午的时间节约出来,就可以提前下班去办自己的私事。结果就在中午擦玻璃这个过程中,失足摔落,抢救无效去世了。说来也是倒霉,一般来说,现在楼房的楼层高度都不高,三层摔下来也不一定会致死,可货币陈列馆的主楼层高是专门为展览设计的,层高较高,三层相当于现在普通居民楼房的五层高度。
从法律角度讲,这事儿和货币陈列馆没有关系,保洁公司该赔钱赔钱,该承担法律责任承担法律责任,都是保洁公司自己的事儿。但站在保洁公司的角度,保洁公司也委屈:公司规定了12点到1点是午饭、休息时间,并不是工作时间。责任的认定牵涉到赔偿金的问题,这就意味着如果按照法律规定的责任认定,非主责的保洁公司对死者的死亡赔偿很有限,货币陈列馆更是没有赔偿的义务和责任。但死者家属不同意,要求货币陈列馆一起承担连带赔偿责任。起诉到法院,法院对这种事情一般就是和稀泥:说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尤其个人作为一个个体和货币陈列馆相比,是弱势群体,从人道主义考虑,也应该帮贫扶弱,不是作为赔偿,而是作为对死者家属的救助,体现货币陈列馆作为一个国家事业单位对弱势群体的人文关怀等等。法院工作做到这个份上,货币陈列馆只得同意做出赔偿,但双方又僵持在钱的数额上。
经过了解,死者是江苏徐州的,和欧阳慕容老家在一个镇上。因此,领导就派欧阳慕容回老家了解一下死者老家的情况,顺便再做做其他家属的工作,争取这赔偿金额能降到最低限度范围内,这样也许就可以想办法腾挪腾挪这钱,不向国家储备银行汇报这事儿,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欧阳慕容回到老家后,经过与家属直接交谈和邻居侧面了解,发现死者父母、兄弟都还是明事理的,觉得这事儿确实和货币陈列馆没有关系,不应该向货币陈列馆要钱。但他们说死者妻子平时和他们关系、邻里关系都不好,没人劝得了她,她就想要钱;他们说也咨询过律师,律师说了,从法律上讲,死者赔偿金的第一继承人是死者的妻子,就是现在在北京闹着要钱的那个女人,所以她要不听劝,别人也没办法,除非法院判了不赔偿;死者妻子不但和婆家、邻居关系不好,和自己的丈夫即死者平时关系也不好,当年结婚是“换亲”换来的。
“换亲”早年在农村一些地区很多,就是双方各有儿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对方儿子,再把对方的女儿娶过来做儿媳妇。这种情况多数是儿子不好找媳妇,牺牲了自家女儿成全了儿子。这种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大多数都是凑合着过,因此,死者妻子也没有赶紧让死者入土为安的情感基础,反正不给钱就不火化,老家里其他愿意讲道理的人又作不了主。
了解到这些情况后,欧阳慕容就回北京了,把情况如实地给领导做了详细的汇报。最后,经过多次协商,赔偿了20万才算了结了这事。
20万元实际上对一般单位来说不是大钱,但货币陈列馆既不赢利也不属于国家储备银行的公务员编制,在综合事务管理局里属于全额拨款单位,而且因为在国家储备银行一直不受待见,每年预算都是紧紧巴巴,想不露痕迹地挪腾出这20万,很难。那就意味着账面上必须列出这笔钱,这是其一;其次,这笔钱在账面上以什么名目列项? 如果没有名正言顺的名目列项,就要算特殊支出项目,那特殊支出项目就要把此事写的一清二楚。国家储备银行的内审司和监察局每年都会对下属单位的财务例行审计,在审计的评定标准中,这事儿属于安全事故,还是出了人命的安全事故,算是严重安全事故,那就牵涉到分管领导要担领导责任,受行政处分。
因此,分管安全的副馆长被免职,只享受副局级工资福利待遇。对没有在机关、事业单位工作过的人来说,觉得不干副局长的活还拿着副厅级的待遇,这可能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对于在官场里的人来说,他们会很失落。虽然货币陈列馆在国家储备银行机关里不受待见,但出差到各省的分、支行,人家还是比较客气的,对他们来说,虽然货币陈列馆不是国家储备银行的核心业务司局,但也算是其直属事业单位,即使知道货币陈列馆没什么权力,表面上还是要礼敬三分的,无论如何,级别在那摆着呢。总体来看,对欧阳慕容他们的这个分管副馆长来说,处分还是蛮重的。
在国家储备银行的各个核心业务司局,提拔或处分一个干部都是非常慎重的,不是特别大的事,国家储备银行的态度是,能在内部监察通融的就尽量通融,毕竟培养一个专业的领导干部不容易,每处分一个专业领导对国家和单位的政治生态来说都是一个损失。但货币陈列馆的干部在国家储备银行是个例外,既谈不上培养,也谈不上损失,毕竟和其核心业务完全没有关系,大多数是学考古、历史专业的,一部份是货币陈列馆内部成长起来的,和国家储备银行里各个司局的领导关系疏远,有的甚至对核心业务司局的领导干部都不认识;还有一部分是国家储备银行各种来源的关系户,都是闲差,也是可有可无,一般不会开除谁,但也不会重视谁。
当然,也有国家储备银行觉得某个专业领导干部非常重要,出面保护,人家当事人不接受的:去年国家储备银行货政二司的一把手,以司里项目组的名义出了本业务用书,主编就是这个一把手。一般机关里头出书,一把手即使不出力,前面的主编也都会挂上一把手的名字,毕竟人家领导是要担领导责任的,这也算是约定成俗或说是潜规则吧。书出版后,由于是业务用书,国家储备银行各地分、支行只要跟这个业务沾点边儿的部门都买了,国家储备银行出的业务用书嘛,人手一本,好好学习。最后,卖书总共卖了80万元左右,因为这个钱不属于财政拨款,一把手觉得不用上报,不用入大帐,就让手下人当货政二司的小金库留下了,以备内部不时之需,领导个人倒是没有贪污一分钱。后来,内审司和监察局年度审计的时候就审出来了,这算违规,十八大后中央明确提出,不允许单位设小金库。内审司和货政二司都是国家储备银行的行政组成部分,那算是亲兄弟,而且各个司局的领导每天在同一楼里办公,同一食堂里吃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想把这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给化了。但现在各个部委的监察局都是中央派驻的,人家是要按章办事的。一般情况下,监察局刚派驻进来时比较铁腕,毕竟大家都是生脸,不用讲面子;派驻个一年半载的,铁腕儿就容易变成铝腕儿,因为大家也同在一个楼里办公,一个食堂里吃饭,抬头不见低头见,互相脸熟了,如果不是那么严重的事,他们也会想办法通融一下。货政二司这件事,经过内审和监察多次沟通,觉得80万虽然是小金库,但钱还在,领导个人也没有贪污行为,其在专业领域内也算是专家级的人物,就想着让其写个检查,然后这事儿就算过了。但货政二司的这一把手一听就急了:这就叫什么事儿呀,比我这严重的事儿和人多了,不都好好着呢,凭什么我要写检查?不写!结果不但免职了,还从正厅降到了主科,从国家储备银行核心司局调到了其下属的事业单位。
欧阳慕容也不知道这事到底是错还是对:从业务上讲,货政一司、二司是国家储备银行的核心部门,不仅对国家储备银行很重要,甚至对国家来说都举足轻重,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他能坐到这个位置,一定是有较强的政策水平和业务能力的。但因为这么个事儿,党和国家培养多年的一个专家型的高级领导干部就成了国家储备银行最基层的闲职,不能发挥其应有的作用了,这到底是国家损失大还是个人损失大?
不过,她通过自己这么多年的观察,深深觉得很多事情的确是很难处理,比如某些新政策传达下来,一些地方政府和单位容易按照政策一刀切,也经常被人诟病说其“懒政”,也的确有这种 “懒政”嫌疑;但反过来讲,如果不一刀切,中国人的惯性思维又太能变通了:你今天对他搞小金库睁只眼闭只眼,明天就有人敢搞个大金库,后天就有人敢弄出若干个金库的周边衍生品……所以,某个政策你一旦执行不严开个小口子,政策的形势走向就可能失控;一刀切又容易走极端,真是两难。
楼主:左丘2020  时间:2020-04-20 14:16:34
第十六章

欧阳慕容忙完单位的事,想起来请彭鱼洋帮忙拍宣传片的事情还没给钟平说。就赶紧拔电话给钟平,电话没人接。
欧阳慕容放下电话就在微信上给彭鱼洋发了个信息:最近单位有点事,小忙,拍宣传片的事情还没来得及给钟平说,你先忙你的,不用太惦记这事儿。
刚发完,彭鱼洋电话就打进来了:
“没事,我这边最近也挺忙,美国那边的疫情最近有点严重,加明前几天回美国办事,结果刚回去就开始咳嗽,现在正在隔离,说是测试盒不够,得排队。所以公司这边的事情就会多一些,公司里其他人对有些事又没有加明那么熟悉,只能我自己处理。”
“这病毒好久了,怎么还有测试盒不够的事?那你叮嘱加明一定要注意身体。”欧阳慕容奇怪地说道。
“美国之前的测试据说是自费,比较贵,测试的人并不多;现在据说免费了,测试的人一下子就多起来了。另外一个原因,可能是因为美国的测试盒都是私人资本投入,是要赢利的,这种东西属专用试剂,药商一般不会大批量的生产,担心生产多了用不完,就全作废了,那就意味要利润减少或没有利润,所以他们的测试盒估计是边测试边生产。”
“对了,左丘那边怎么样?疫情严重吗?有没有口罩戴?需不需要让我妈妈给左丘送口罩过去?”彭鱼洋关心地接着问道。
“我也很担心,听她说,美国人都不爱戴口罩,盐湖城这边也有不少病例了,但不像纽约、加州和西雅图那么严重。学校停课了,但没说停多久,她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好在食堂还开着呢,住宿也能住,正在学校等消息呢。不过,严重也没办法,据说美国现在都买不着口罩,你妈妈自己估计都没有口罩用。”
“你还不了解咱华人?尤其是老年人,别管是大陆的还是香港、台湾的,就没有不爱屯东西的,虽然我没问过我妈妈,但我保证她肯定有屯口罩、酒精之类的东西。”彭鱼洋笑着在电话里说道。
“算了,咱别在电话里聊了,脸都看不见,就像对着机器说话,虽然比较忙,但吃饭的时间还是有的。”彭鱼洋接着又说道。
“你这么忙还是算了吧,等加明回来后再说吧。”
“我忙也是白天忙,晚上我忙什么,我又不是夜总会上夜班的!再说了,晚饭我一个人也是要吃的,不要啰嗦了嘛,你下班的时间我还去老地方等你,快到你单位时我打电话给你,你再走出来。”彭鱼洋笑着又说道。
欧阳慕容下班后,两人像从前一样,回彭鱼洋家的路上随便打包了餐食带回去吃。一回到屋,彭鱼洋没有像平时一样把外套脱掉,而是坐在沙发上,准备打电话。
“这么急给谁打电话,外套都来不及脱?”欧阳慕容奇怪地看着彭鱼洋问道。
“我准备打视频电话给我妈,不脱衣服是要让她误以为我马上就要出去了,这样她就不会讲很久,每次打电话给她无论什么话题最后她都能扯到我的婚姻问题上,虽然她每次嘴上都说对我的婚姻问题已经失望了。一会让你在旁边看看我妈,但不能让我妈发现你,她现在只要看见我和女孩子在一起,她都觉得是她潜在的儿媳妇,如果让她一会看见你,今天一晚上都干不成别的了,她会盘问我一晚上的;我告诉我,我妈在我的婚姻问题上已经魔怔了,很神的。最近她又说,我结不结婚都无所谓,但只要尽快给她生个孙子就行,什么颜色的她都喜欢,她都替我养着。”彭鱼洋笑着边说边开始拔他妈妈的电话,并用眼睛示意欧阳慕容站在自己对面,这样欧阳慕容能大致看见他妈妈,而他妈妈却看不见欧阳慕容。
视频电话接通了之后,欧阳慕容看到了彭鱼洋的妈妈,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她想象的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的样子。而画面里的这个女人,称老太太显然有些牵强,看上去挺年轻的样子。
“妈妈,你那边怎么样最近?”彭鱼洋问道。
“儿子,妈妈这边挺好的,没事不出门,出门戴口罩。”彭鱼洋妈妈高兴地说道。
“吃的喝的、口罩、酒精什么的有没有买些屯在家里?”
“屯了屯了,酒精屯了20瓶,口罩屯了两百个。吃的喝的都有,冰箱都是满的。”
“哇,妈妈,你屯这么多干嘛,你要当二道贩子呀?!”彭鱼洋边说边挑起眼角得意地示意欧阳慕容,显摆他自己预测地很准。
“妈,那你最近还经常开车吗,开得还熟练吗?”
“熟练,你妈妈开了一辈子车,几天不开还能忘了不成。”
“那我拜托妈妈一件事行吗?彭鱼洋佯装撒娇地笑着问他妈妈道。
“别说一件,十件都没问题,儿子你说,什么事情?”
“把您老人家屯的口罩分一半给我闺女送给过去,她在杨百翰大学,路你很熟的。不要问我闺女的事,不要以为我闺女就一定是你孙女,否则我就挂电话哦。”彭鱼洋对他妈故作威胁状说道。
“好好,我不问,我就知道你上大学的时候一定有女孩子喜欢的嘛,我儿子这么帅。”彭鱼洋妈妈瞬间一脸超慈祥的表情说道。
“那我不和您多聊了,我正准备出门呢,一会我把闺女的名字、地址和电话发给您。”
“好好好,你去忙吧。”
彭鱼洋挂了电话,边脱外套边说,“完了,完了,你看见我妈的表情了吧,她十有八九又魔怔了,她能联想出一个私生女的故事来:我大学的时候谈恋爱,生了个小孩,但没有结婚;她甚至连隐藏私生女和没结婚的理由都会联想出来:杨百翰大学不允许有婚前性行为,所以生了孩子只能隐瞒着;又因为女孩是教徒,所以不能和我这个非教徒结婚……”
“我妈妈平时其他方面都很正常、很得体的,但现在只要扯到我婚姻上,她的想象力就超丰富。”彭鱼洋接着笑着说道。
“你妈妈还真的和我想象的不一样,你妈妈很年轻。她是保养的好显的年轻还是生理年龄本身就年轻?看上去也就不到60岁的样子。”欧阳慕容浅笑着问道。
“两方面都有吧,我妈今年65岁,但因为她一直没发胖,所以也略显年轻,看上去象60岁的样子。”
“你和左丘通电话的时候,先给左丘打个预防针,告诉她,我妈如果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比如有可能把她当成亲孙女什么的,让她别被吓着。我妈妈绝对是个善良可爱的老太太,左丘应该会喜欢她的。”彭鱼洋笑着又说道。
“好,应该也没事儿。”欧阳慕容边回答边把打包的饭菜摆在桌子上,并顺手摸了摸饭盒外侧,说,“不是那么热了,需不需要微波炉热一下?你的胃是不是吃热一些的更好?”
彭鱼洋摸了一下饭盒说,“不要紧,还温着呢。”边说边拿盘子把饭盒里的饭菜倒到盘子里。并给各自倒了些饮料和红酒。
摆放完毕,两人开始边吃边聊,当欧阳慕容左手端起杯子喝饮料的时候,彭鱼洋发现欧阳慕容没有戴他送给她的那个戒指,就举起自己手示意地问道:
“你的戒指呢?”
“哦,我前一段时间不是回了次老家嘛,有一次上完公厕出门的时候滑了一下,然后本能地往上抬了下左手,左手就碰到了厕所的墙上,当时没注意,回去后才发现戒指上面的三个小石头中间的那一个大的的给撞掉了,赶紧回去找,也没找着。回北京后我本想补一个石头上去,人家做首饰的说,这上面的小绿石是最好的哥伦比亚祖母绿,虽然不是很大但质地色泽都是最好最贵的,不仅他这里没有,北京市面上大小、品质都合适的应该也没有。所以我就把它收起来了。”欧阳慕容顿了一下接着又说:
“鱼洋,你以后别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谁告诉你贵重了?我只是想送你一个独一无二的东西,定做的时候,供镶嵌的小石头选择挺多的,我觉得铂金的颜色配这个颜色的石头更好看,再加上你手的肤色苍白无血的,想象了一下,感觉你戴上应该很冷艳,所以就选了那几个小石头。”彭鱼洋边说边把欧阳的左手摊在自己手掌上撇着嘴故做一脸嫌弃状的说道。”
“下次去接你的时候你记着把戒指带出来给我,我下次去香港的时候帮你配配看。”彭鱼洋接着说道。
正在这时候,欧阳慕容的电话响了,是钟平打过来的。
“慕容,今天太忙了,中间看见你的电话了,但没时间打给你。这会儿刚回宿舍。”
“没事儿,我打电话给你,主要是想告诉你,关于你们要拍的旅游宣传片及旅游宣传大使的事。你们不是没钱嘛,我帮你找了个朋友,人家答应不收任何费用,免费帮你们做宣传大使。彭鱼洋,他的名字,彭德怀的彭,胖头鱼的鱼,海洋的洋;这件事,你们是不是又得先上会讨论?回头定下来之后,你联系我也行,直接联系他本人也行。我一会把他的电话发给你。”欧阳慕容说道。
“行,这事情的确得抓紧,我一会让秘书上网把他的资料收集一下,然后争取这两天就在班子里讨论一下。”
“没有其他事吧?”钟平接着说道。
“没有其他事了,你多保重。”
“好,你也照顾好自己,尤其在吃上不要节约。”
钟平说完等着欧阳慕容挂电话,听见对面挂了后,钟平才把电话挂了。钟平和欧阳慕容通电话,只要不忙的时候,他一直习惯让欧阳慕容先挂,他觉得这是他能给予她的、他能做到的为数不多的尊重,生活中很多丈夫的责任和义务,由于他的工作太忙,他都无法做到。
彭鱼洋全程看着欧阳慕容和钟平的这个通话,整个过程中充满着尊重、客气、真诚,关心,更像是志同道合的革命同志,对,革命战争时期的革命同志,却不太像是夫妻。
彭鱼洋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他什么也没说。他站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一小盒冰淇淋,然后把盒盖的包装撕掉,又去拿了把小勺一起放到欧阳慕容的手里。他胃不好,平时很少吃凉的东西,是特意买给欧阳慕容的。
欧阳正吃冰淇淋的时候,钟平又打了过来:
“慕容,这个彭鱼洋,我刚才上网百度了一下他,你确定他愿意免费做我们旅游宣传大使?一定要确认好啊,否则等班子讨论完了再有变故,就比较被动。”
“你放心,没有问题,他本人亲自答应的。”欧阳慕容肯定地回答的。
欧阳慕容挂了电话,看见彭鱼洋一脸问号地看着她,便解释道:
“钟平之前不认识你,刚才他百度了下,可能是心里觉得你这么红,不太相信你会免费替他们拍宣传片,让我再落实一下这事儿,说是怕上会讨论后再有变故,那样接下来的工作就会比较被动。”
“钟平基本不看电影,他太忙了;左丘也很少看中国电影。” 欧阳有点歉意地看着彭鱼洋接着解释道。
“慕容,你不用安慰我,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已经过了那个‘易为物喜,易为情伤’的年龄。他握着欧阳慕容的手垂着眼皮接着说道:
“如果我现在是20岁,我估计我可能会不自量力地找钟平PK,拼个你死我活地把你抢到我身边。但我现在很快40岁了,我不会这么去做,这不是说我对你爱的不够深,或说我没有爱的激情了,而是知道该怎样去爱一个人了,什么样的爱才能让她更幸福、更快乐、更轻松,选择了一种不同方式的爱”
听到这里,欧阳慕容抽出手来,双手轻轻地抱了抱彭鱼洋。
楼主:左丘2020  时间:2020-04-20 14:16:34
第十七章

彭鱼洋妈妈和彭鱼洋通过视频电话第二天,就收拾了口罩和一些小食品,准备去杨百翰大学看望左丘。她不准备开车去,电话里她没有告诉彭鱼洋,怕他为自己担心。她现在明显感觉到记忆力和体力都大不如从前,不象鱼洋上大学的时候,她还年轻,一个人从加州直接开到普若沃,中间都不用休息。从她住的地方萨克拉门托开到普若沃差不多十个小时的车程,现在的年纪,哪怕是中途休息一晚,身体也会吃不消的。而鱼洋常年不在自己身边,他没意识到自己现在已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虽然他知道妈妈60多岁了,但在他潜意识里,妈妈还是当年那个年轻的妈妈。
彭鱼洋妈妈从萨克拉门托国际机场坐飞机到盐湖城,然后又租个车开了大约一个半小时就了到杨百翰大学。她看了看表,正是午饭时间。她决定去食堂吃个饭,顺便看看这个叫左丘的小姑娘在不在食堂,虽然鱼洋给了她左丘的电话,但她目前不准备打给她,她想看看她能不能凭直觉把她认出来,她知道杨百翰大学里中国人一直很少的,至于其他地方的亚洲人在这里的也不多,而且她能区分出韩国人、日本人和中国人来,这就像咱们看欧美人都差不多,但他们自己一般也能区分出德国人、法国人、英国人一样。
到了食堂,她用英语告诉前台,说她是动画专业学生左丘的奶奶,第一次来看她的孙女,前台很热情礼貌地免了她的餐费。因为学校停课了,学生食堂人比较少,她进去没有先取餐具,而是四周转了转,果然看见一个中国小女孩正站在餐台前接饮料,她通过这小丫头那修长的双腿,就确定这一定就是左丘。她清楚地记得,高三的时候鱼洋瘦下来之后,双腿修长、高瘦挺拔的样子是多么的帅气!
她走到左丘跟前,试探地叫了一声:
“左丘?”
左丘闻声回头看去,马上明白了这是谁,妈妈之前已经打电话告诉过她了,彭叔叔的妈妈要来给她送口罩。左丘反应过来之后马上叫了一声:
“彭奶奶,您好,我是左丘。”
“好清秀的小姑娘啊!”彭鱼洋妈妈看着左丘高兴地说道。
“彭奶奶,您一定还没吃饭吧?您先坐在这里歇会,我去帮您取餐具。”左丘一边扶着彭鱼洋妈妈就近找了一张餐桌旁坐下,一边说道。
“嗯嗯,谢谢你,左丘!”彭鱼洋妈妈一脸慈祥地笑着说道。
左丘拿餐具回来的路上,悄悄地打量了一下这位彭奶奶:脸上除了下巴不太一样,其他地方和彭叔叔还是挺像的,尤其那双眼睛,和彭叔叔的眼睛一样,充满温情,一看就是一个善良的人。
左丘把餐具帮彭奶奶取回来后,又和她一起去打了饭回来,两人边吃边聊。彭奶奶简单地问了问左丘的情况,又问了问左丘爸妈的情况,左丘就如实把爸爸妈妈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但左丘象上次和彭鱼洋聊天一样,她没有提到钟平钟叔叔。她不是想故意隐瞒什么,是因为她真的不知道妈妈和钟叔叔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状态。她没有出国的时候,也很少见到钟叔叔,他好像每天都很忙,只有每天晚上快要睡觉的时候,他会打电话给妈妈,电话内容也基本都一样,就是问问‘妈妈和她吃点什么,今天她们两个怎么样什么的’;从妈妈的回复里她也看不出妈妈有什么情绪的波动和兴奋,总是客气平静地回答一下钟叔叔所问的问题。她感觉到妈妈不是那么爱钟叔叔,但又感觉到妈妈语气里对钟叔叔的尊重、信任和真挚。上次彭鱼洋来找她,她能感觉到彭叔叔应该是喜欢妈妈的,否则没必要这么颇费苦心地去了解一个人。妈妈现在一个人在国内,她还是希望妈妈能找到一个她自己愿意相伴的人,无论这个相伴的人是谁,她相信妈妈会做出自己理智而又正确的选择。就在她东想西想的时候,听见彭奶奶又问她:
“爸爸会经常来看你吗?”
左丘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不确定彭奶奶指的是她的真爸爸还是彭叔叔。彭奶奶看她的表情,就明白了,赶紧笑着又补充说道:
“我是说鱼洋爸爸会经常来看你吗?”
“他每次回来看您的时候,就会顺路过来看我。”左丘机智地回答道。左丘一时没有弄明白彭奶奶问这话的意图,如果说不来,好像彭叔叔又很不像“爸爸”该有的样子;如果说经常来,又怕彭奶奶多想,以为彭叔叔经常来看她却没有经常回去看彭奶奶。
“左丘,你知道吗?鱼洋爸爸不在身边的时候,我现在时常提醒自己:他一个人在大陆打拼,我在美国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他替我担心。我希望自己能健康地活到八十岁,甚至九十岁,看到鱼洋爸爸结婚、生子。虽然我表面上总是一打电话就催他赶紧结婚,但我心里明白,我不希望他为了照顾我的感受而匆忙地找个女孩子结婚,我希望他能碰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只要他喜欢的我都喜欢。鱼洋爸爸从小那么善良敦厚,我也希望他找到的那个女孩子能像鱼洋爸爸爱她一样爱鱼洋爸爸,我百年之后,你们都是鱼洋爸爸最亲的人。有鱼洋爸爸这样的儿子,我真的很开心,虽然我不太喜欢他进入文艺圈做演员;他可能也知道我的担心吧,所以他一直很自律,也很努力。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他不要总是一个人那么孤独,希望他能开心幸福。你以后假期也可以多回去看看他,或者你直接回加州的家里,这样他就不用在加州和杨百翰两边跑了。”彭奶奶像是说给左丘听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轻轻地说道。
左丘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只能时不时轻轻地点点头,表示对彭奶奶的话的赞同。就这样边吃边聊,快吃完的时候,左丘内心一直纠结着要不要挽留彭奶奶住一晚再走,正在这时候,彭奶奶的电话响了:
“喂,老金,什么事呀?” 彭奶奶在电话用中文问道。看起来对方是个中国人,左丘心里想道。
……
“钥匙找不着了?你的备用钥匙在我卧室里的床头柜的抽屉里,你直接去取好了,我现在不在家。”
……
什么?你是说我家的钥匙和你丢的这些钥匙是拴在一起的,今天一起丢了?知道了,知道了。”挂了电话,彭奶奶对左丘说道:
“我本来想在这里住一晚上,带你去吃些好吃的。但一个台湾同乡金奶奶打电话来说,她的钥匙丢了,她的备用钥匙我家有一把,我得回去给她开门。我就不陪你了,鱼洋爸爸不在这边,有事你就给我打电话,等我回去安顿好了,我再找个时间来看你。”彭奶奶说完握着左丘的手拍了拍,便牵着左丘的手回到食堂的停车场去找她租的车。
到了停车场,她却忘记了她租的车是什么样子,左丘把她的车钥匙拿过来,摁了一下开锁键,便就找到了车。彭奶奶不好意思地说道:
“年轻的时候用习惯了老式开门式的车钥匙,现在开车门的时候,经常会忘记现在的车钥匙都是电子钥匙。”
左丘帮彭奶奶打开车门,让她坐了进去,嘱咐她开车小心点,心中有些隐隐担心地看着她开车离开了学校。
彭奶奶离开后,左丘总觉得彭奶奶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她准备给妈妈打个电话,但看看了表,现在应该是北京的凌晨,决定下午下课后再打。这时候她又忽然想起刚才彭奶奶说彭叔叔是个演员,她好奇地百度了一下,看到他的百度百科,真的吓她一跳:原来彭叔叔这么大牌呢!!那就奇怪了,他一个当红明星,打听妈妈做什么?两人的生活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交集的地方?两人的生活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左丘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个头绪来,就先把彭奶奶送的口罩和小零食拿回宿舍,然后准备开始上网课。
网课结束后,左丘就赶紧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欧阳同学,我告诉你个事情,你找个机会和彭叔叔沟通一下。”
“哦,什么事儿?”
“我感觉彭奶奶不太对劲,她回去的时候忘记了她租的车是什么样子,而且忘记现在的车钥匙是电子钥匙,以为还是从前老式的开门式钥匙,还有她说的话,虽然我具体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就是感觉不是那么对劲,她会不会有老年痴呆症的倾向?”然后又大致把彭鱼洋妈妈说的话给欧阳慕容描述了一下。
“不过,你和彭叔叔说的时候,不要用老年痴呆这个词,要用这个病的学名‘阿尔茨海默病’,老年痴呆不太好听,不太熟的人对人家这样说感觉不礼貌。”左丘接着叮嘱道。
“对了,对了,你知道彭叔叔是个大明星吗?!欧阳慕容还没来得及说话,左丘又兴奋地接着问道。
“知道。”欧阳慕容平静地回答道。
“那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事!左丘好奇地接着问道。”
“咱们和他的生活圈子差着十万八千里,平时咱俩哪有机会谈论到他。再说了,你没事也不打电话,微信经常也不上线,咱两个能说上话的时候都很少,更别说谈论到彭叔叔了。”欧阳慕容接着又答道。
“那倒也是,我就是有点好奇你们两个生活圈子完全没有交集的人第一次见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形,他为什么又跑来杨百翰大学找我打听你?”左丘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欧阳慕容地说道。
“你们学校那边怎么样,疫情严重吗?学校准备停课多久?”欧阳慕容没有接左丘的话茬而是有些许着急地问左丘道。
“跟西雅图、加州和纽约比还好吧,但也出现不少阳性患者了,只是这里的人都不像国内那么重视,很多人还是不戴口罩。”
“那你自己一定戴上,别管他们当地人戴不戴,美国的医疗资源跟国内不一样,真传染上,恐怕看病没国内那么容易。”欧阳慕容也叮嘱道。
“知道了,没其他事的话,我去吃饭了。"
“好,赶紧去吧。”
挂了电话,欧阳慕容有点矛盾,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彭鱼洋:万一所谓的不对劲,是左丘的错觉呢,那岂不是让彭鱼洋承担这无谓的担心?但不告诉他,万一左丘的感觉是对的呢?
欧阳慕容决定先缓一缓,去网上查查,仔细了解一下这个病再做决定。欧阳慕容看了看网上对此病的相关定义,着重地看了第一阶段,网上是这样描述的:
“该病多发于70岁以上,起病缓慢或隐匿,病人及家人常说不清何时起病。第一阶段(1-3年),为轻度痴呆期。表现为记忆减退,对近事遗忘突出;判断能力下降,病人不能对事件进行分析、思考、判断,难以处理复杂的问题;工作或家务劳动漫不经心,不能独立进行购物、经济事务等,社交困难;尽管仍能做些已熟悉的日常工作,但对新的事物却表现出茫然难解,情感淡漠,偶尔激惹,常有多疑;出现时间定向障碍,对所处的场所和人物能做出定向,对所处地理位置定向困难,复杂结构的视空间能力差;言语词汇少,命名困难。”
除这些之外,关于病因,网上说,家庭史、甲状腺疾病、免疫系统疾病、癫痫、抑郁症史、精神病患者、脑外伤、免疫能力下降等都是该病的危险因素,甚至还提到与饮水中铝的含量以及丧偶、独居、经济困难、生活颠簸等心理因素有关。
看完这些,欧阳慕容决定下次见到彭鱼洋时,先侧面了解一下他妈妈的日常生活行为,然后再视情况而定是否需要提醒他。这段时间看他挺忙的,等左丘放了暑假可以让她找个时间去加州看望彭鱼洋妈妈,然后陪她住几天,认真观察一下她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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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就在崔加明回来的第二天,彭鱼洋接到了钟平的电话:
“你好,请问你是彭鱼洋先生吗?”
“是的,您是钟平钟市长吧?您叫我鱼洋就好。”
“是的,我是钟平,那我就直接叫你鱼洋喽?!估计你挺忙的,我长话短说,首先谢谢你的大力帮助,免费做我们的旅游宣传大使。其次,我想问一下你在时间上的安排,我好让我们这边的接待人员安排您的吃住等问题,以及工作结束后您有没有在我们滨海转一转的打算,作为地主,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还是希望你在滨海玩一玩,给我们一个表达感谢的机会。”钟平简练直接地在电话里表达了他的意思。钟平实际上更习惯称呼彭鱼洋为“小彭”毕竟政府机关里一般对年轻人都是这么称呼的,但考虑到台湾人的习惯,钟平还是称呼不太熟悉的彭鱼洋为“鱼洋”。
“钟市长,是这样的,具体的时间我和公司商量一下,吃住的问题我们自己解决,包括在工作结束后是否在滨海停留的问题,目前也还没有进一步的打算,如果我们下一步要有这个打算的话,我们也是自费自由行,不用滨海官方安排陪同什么的。”彭鱼洋说完这些,又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钟市长能在百忙之中腾出半天的时间给我个人,我想和钟市长聊聊天,了解一下钟市长的日常工作和生活,这对我们演员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种生活经历的积累”
“没问题,这个要求完全能满足你,这从侧面说明我的价值很大,我的时间还是蛮值钱的啊,哈哈哈!”钟平爽朗地大声笑着在电话里说道。
“那好,钟市长,那咱们先暂且这么定,具体去的时间我会提前一周几天告诉您。”
“好!那我就等你电话!静候你的好消息!再次的表示感谢!”
放下电话,彭鱼洋觉得钟平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他一直觉得钟平应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因为是个学者,可能还有点孤傲、学究气。但电话里给人的感觉应该是个雷厉风行、爽朗豁达的人。
崔加明回北京后主动上报自身情况, 并按照规定隔离了14天,虽然没有发烧症状,但本着对别人负责对自己负责的态度,他准备自费去就近的医院做一次新冠病毒的测试,毕竟测一下更踏实,尤其是新冠病毒这事,马虎不得,现在国内除了偶尔有个别输入病例,国内本身已经没有病例,他一定要确保自己是健康的,不能再传染给身边的人给国家添乱。也正是考虑到这些,回来这几天,他一直没有去找彭鱼洋,也不让彭鱼洋来看他,自己也没有去爷爷奶奶家住,统一住在隔离酒店。通过这次新冠肺炎,以及他在北京和加州都分别生活了很多年的经验,他觉得在很多大事情上,还是中国办事更靠谱,虽然美国有很多地方仍然比中国发达。
说做就做,崔加明穿上衣服,戴上口罩,直接开车去了最近的三甲医院去做测试。经过这次疫情的发生,在医学这个领域里,国家的医学水平真是又前进了一大步,尤其传染病,现在这个病毒的测试,半个小时就可以出结果。他测完半小时,测试结果显示是阴性,崔加明终于放心了,也许是心理作用,感觉干咳都不那么明显了。但既然来了医院,他还是去开了些治干咳的药。然后便直接开车回了爷爷奶奶家。
到了爷爷奶奶家的时候,已快到饭点儿了,崔加明对爷爷说道:
“爷爷,今天别在家做饭了,我带你们出去吃好吃的,咱找个没人的大酒店。”
“外面有什么好吃的,除了油大就是味精,哪有自个儿家做的好吃!”加明爷爷说道。
“我不是心疼您嘛爷爷,您一大老爷儿们,给我奶奶做了一辈子饭,要是我估计早烦了。”
“嗯,那是因为你还年轻才会这么说,等你老了你会发现,你能给一个人做一辈子饭也是一种修行,不是谁都有这福气的。”
“好好好,总之,您是全北京城里最幸福的人。我不在的这些天,您二老怎么样?”
“这你还用问,哪次你不在,不都是鱼洋给我们买吃买喝的,我都给他说了,现在买菜很方便,我和你奶奶溜湾儿的时候就顺便买了。他非要每天都来,说我们买菜总捡便宜的买,不新鲜。”
“要说鱼洋这孩子真的是好,真和一般台湾人不一样,也和你们这个行当里的人不一样。按咱们北京老话儿说,就是局气,厚道。你看你们这个行当里的人,没文化的人多,爱虚荣的人多,搞乱七八糟关系的多,你看鱼洋,这些个毛病全没有。”
“嘿!我说爷爷,你这是赤裸裸地歧视,你歧视台湾人也就算了,还捎带着把我们整个行业都歧视了,我们是艺术工作者好吧,我们德艺双馨的艺术家多了去了,像李雪健老师、陈道明老师,再早点的像你们的同辈人田华老师,于洋老师等,数不胜数。我算是知道鱼洋为什么喜欢来看你们了,你们都一个调调儿,爱歧视人!尤其是歧视我们这些个文艺工作者。您孙子我,堂堂加州大学高材生,怎么就没文化了?我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怎么就乱搞男女关系了?我一个天天穿的破衣拉撒的人,怎么就爱虚荣了?您不能这样儿,一竿子打死所有人,这样不好,这样很不好,爷爷!”
崔加明故作夸张的地和爷爷说道。
“你又不是演员,要钱没钱要长相儿没长相儿的,你当然不虚荣了!你当然没有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了,你倒是想呢!还有你的那个大学总校是不错,可你上的是个分校,有什么好炫耀的。”加明爷爷也故作一脸嘲笑状地说道。
“我的亲爷爷哟,我都给你解释了八百遍了,人家美国的分校和中国的分校,那压根儿不是一码事儿,加州大学的各个分校之间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压根儿就没有总校好吧!”
“在我眼里就是一码事儿,说出大天儿去,那还是个分校。”加明爷爷故意拉长声调儿说道。老爷子就喜欢没事儿的时候和孙子逗逗閟子,加明从小跟着他们长大,他心里知道家明是个好孩子。
当然,家明也知道在爷爷奶奶眼中,他是最棒的,他知道爷爷是故意这么说来逗他的。所以,他一般也故作认真地和爷爷逗个乐儿。看着爷爷奶奶一天天老去,这种幸福温馨的日子还能有多久呢,加明很珍惜这样的日子。因此,他只要有空就会来爷爷奶奶这儿转一圈,和爷爷贫一会儿,听奶奶唠叨唠叨爷爷。在加明的心中,他觉得他和爷爷奶奶的感情是胜过和父母的感情的,也许是爸爸妈妈还年轻吧,加明好像都想不起来每天一定要给他们打个电话,一般最多一周打一次。有时忙起来,甚至一周一次也做不到。
这时候奶奶说话了,“老头子,快去做饭吧,你们爷孙俩儿就别贫了,你老崔家祖上一定是在天桥混饭吃的。”奶奶边摘扁豆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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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在爷爷奶奶家吃完饭,崔加明就直接去了彭鱼洋那里。彭鱼洋看见崔加明说道:
“你终于出现了,身体没什么问题吧?”
“我上午去医院又做了一次检测,阴性,算了算时间,基本上肯定没问题了。先去爷爷奶奶那边儿转了一圈,这不一吃完饭就来你这儿了。”崔加明解释道。
“你又去和爷爷说相声去了?今天是新段子还是老段子?”彭家明调侃道。
“去你的!我算看出来了,你和爷爷是亲的,我是捡来的,你和他老人家一样,一见我就挤兑我。”
“不过,认真讲,我是真心羡慕你们北京人,天大的事情在你们嘴里都不是大事,日子多难过都笑着面对,乐观、大气,幽默。我认识你的时候,还不觉得,但我到了北京,一下子就感觉到了,感觉你们北京人,每个人说话都像说相声似的,还什么都懂,那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只所以在美国的时候没有充分体会到你的幽默,是因为就你一个北京的,你缺一个捧哏的。”
“又挤兑我不是?你还没完了?!崔加明故作夸张的瞪着鱼洋说。
“不不不,我是认真的,你不觉得北京人、天津人,还有东北人,在语言方面都很有天赋吗?感觉那话好像就在腮帮子这里存着似的,嘴一张就咕噜咕噜地全冒出来了。不像我,那话好像是在我脑袋里最隐密的地方存着,得从脑袋绕一大圈才能绕到嘴这地方,说什么话明显都慢半拍。”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了?!罕见呀兄弟!”崔加明又夸张地说道。
“不过,真心的说一句,谢谢兄弟,总是把爷爷奶奶当亲爷爷奶奶一样照顾。”加明拍了一下鱼洋的臂膀接着说道。
彭鱼洋没有接他这个话茬,换个话题说道:
“对了,说点正经事儿,慕容她先生那个城市找个旅游宣传大使,拍个宣传片,零报酬,当时你在美国,我就自作主张把这活接了。”
“因为欧阳慕容接的?”崔加明问道。
“不全是,慕容只是一个原因。我上网查了查,这个滨海市真的是个比较贫穷的地方,下面很多县都是国家贫困县,还有少数民族地区,多山多水,搞工业商业自然条件都不太好搞,但搞旅游业应该蛮好的,我觉得慕容她老公的思路是对的。”
“如果按正常的报酬收费,我估计能拿到一千万,但这个一千万对我们来说,可有可无,有这点钱没这点钱都不影响我们的生活,但对滨海市下面的某一个乡镇来说,差不多是他们全年财政预算的四分之一,这是钟平告诉慕容,慕容又告诉我的,我没核对过这个数字的准确性,但我相信这个数字应该是真实的。何况我们的钱反正每年都会拿出来一部分做公益的,捐给谁都是做好事。咱们免费做这个事情,就相当于咱们捐了一千万给滨海,而滨海省下这一千万,就可以修学校、修乡村公路等,可以实实在在地干些有益于百姓的事。”彭鱼洋接着说道。
“明白,我支持你。那滨海那边定下具体的开工时间了吗?”
“钟市长说,他们政府的班子会上已通过了这个议题,然后就等咱们的时间定下来之后,提前打电话告诉他。”
“不但这活是免费接的,其他费用我也没有要求,我们自己的吃住等费用我们也是自理。加明,我想你一定不会反对的,对吧?”彭鱼洋看着崔加明又接着说道。
“当然不会了,大钱都没要,还在呼这点小钱。何况这的确是好事,人这一生总不能什么都为了钱,总得有点家国情怀,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为国家做点贡献吧。否则,来这世上一遭,岂不是一个纯粹浪费国家粮食的造粪机器呀!”崔加明说道。
“另外,你也正好借此机会,了解一下欧阳慕容老公这个人。”崔加明接着说道。
“我也有此打算,所以,我和他提的唯一条件就是,让他个人挪出半天的时间给我个人。”彭鱼洋附合道。
“说到个人问题,我也婆婆妈妈两句,你什么打算?不准备安定下来?老这样晃着也不好吧?演员很多不结婚,是因为牵涉到很多利益:签约公司的利益、个人声誉带来的市场影响等,对你来说这些问题都不存在,从前一直没有问过你这个问题,是因为我自己也没考虑过自己的这个问题,也觉得一个人挺好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但自从我认识了慕容,我发现心里惦记着一个人、爱着一个人也挺好的,自己的内心很充实。虽然你也知道,我和慕容这种情况等于万里长征才走了第一步,后面的路遥远而未知。但我说过,这不影响你爱一个人的那种幸福感,你爱一个人就是你一个自己的事情,和任何人任何外在因素都没有关系,是你自己能掌控的。不像结婚,牵涉到很多事很多人,首先第一个问题,对方不同意你就结不了;爱一个人就完全不同了,对方同不同意,你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去爱。当然,爱一个人而不得,也会有痛苦,两害相权取其轻,对我来说,我爱慕容,即使她不属于我,爱她这件事本身带给我的幸福还是大于痛苦,所以,我最终选择了继续爱她,无论有没有结果对我都不是最重要的。”彭鱼洋接着又说道。
“我倒是想呢,可我到目前为止没有碰见属于我的“欧阳慕容”呀。你应该有所体会,这个圈子待久了,真真假假看多了,很难相信爱情这东西,除非真的像你一样,某年某月某一日,碰上了一个人,让你第一眼看见对方,就觉得对方就是你要找的人。可一见钟情这东西,太难了!你听说过两个丑八怪一见钟情的吗?这一见钟情是有前提条件的:第一,对方虽然不一定要是绝代佳人儿,但一定得是看着顺眼的那个人,什么叫顺眼?说白了还是得好看吧,只是好看的程度不同罢了;第二,即使顺眼了,一接触发现对方的为人世处、举手投足、三观跟你差十万八千里,仅仅是一个皮囊符合你心中的想象,那怎么相处?没听说过嘛,‘漂亮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这说明即使是一见钟情,你的一见钟情是否能持续下去的决定性因素还是要看对方是不是那个‘有趣的灵魂’。比如说你这事儿,欧阳慕容除了外表符合你的想象,连为人世处、举手投足、三观都完全符合你的预期,这算是挺完美的吧。可你看,好不容易碰见一个都合适的,她却结婚了!所以,找爱人这事儿你要不挑,是个女人就行,那不难;但凡你要是想找个自己满意的真的很难!不过,你和欧阳慕容的事,你不要灰心,还是有希望的:在外表、灵魂、婚姻状况这三个因素中,前两个都是很难改变的,唯独婚姻状况却是可以改变的,而你的前两项都是没有问题的,这说明你的万里长征最难的前七千里都是胜券在握的,后面那三千里又属于变量,是可以改变的,比如说她有可能离婚、她老公有可能早死,呸呸呸,乌鸦嘴,这句不算!总之,我的意思是我目前没遇到我的‘欧阳慕容’,即使遇到了,我也不敢肯定我能像你这样,明知有可能爱而不得,还能这么无私地去爱她。”崔加明说道。
“这就是遇到和没遇到的区别,没遇到的时候,你无法想象你怎么可能这么无私的去爱一个人,求回报而不得也要去爱;等你遇到了你的真爱,你才会发现,你是可以做到这样无私的。就像平时人们常说的:在没遇到困难之前,你永远不知道你的潜力有多大。”彭鱼洋回答道。
“不过,事情得分两方面看:我们从表面看,这是种无私的爱,我们嘴里说着这是多么的无私,也自以为这是多么的无私,但实际上却不是无私;如果你能深刻地剖析自己,走进自己的灵魂深处,你会发现这是一种不易为人察觉的自私,满足的是自己的情感需求,说无私不过是用来感动自己,给自己爱而不得的一种心理安慰。你想想看,我爱慕容,慕容得到了什么?她还是以前的她,过着她从前的生活,什么都没有因为我爱她而变得更好,而我却满足了我自己的情感需求,我爱她对我来说虽然是痛与快乐并存,但快乐是大于痛的,我是有收获的,我是受益方。”彭鱼洋接着又说道。
“你说的有点道理,但也不全对,你怎么知道你爱欧阳慕容她不幸福、她不快乐呢。你问过她本人吗?如果她看见你就烦,那我承认你说的理论是对的。如果她也喜欢你,只是她不能或不愿在你和钟市长之间做出选择呢?嗯……也不对,这样她岂不是也痛苦?也是爱而不得?我被你的歪理绕糊涂了!不过这也充分说明了,感情的事儿真的是说不清楚的。”崔加明说道。
“总之呢,爱情这档子事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去滨海之前去雍和宫求个签,争取在滨海找个小城姑娘,美丽又纯朴的,这样的女孩,连我爷爷奶奶都保准喜欢。”崔加明一脸没正形儿接着说道。
“你要是没别的事儿,那我先回去了,回去查查滨海有什么像样的酒店什么的,再查查本地有什么好玩的。”说罢崔加明就下楼去了。
崔加明走了后,彭鱼洋在网上把所有有关钟平的新闻都搜出来看了下,全国性的新闻关于他的基本没有,大多数都是滨海市政府官网上的新闻,都是一些跟钟平工作有关的新闻动向,什么招开什么会,他出席了;什么招商引资,他接见了考察代表了;什么他去某个贫困县考察工作了等等,对彭鱼洋来说这些并没有太多参考意义,他很难从这些新闻里观察到钟平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楼主:左丘2020  时间:2020-04-20 14:16:34
第二十章

欧阳慕容决定在彭鱼洋去滨城之前,自己先去一趟,去看看钟平。虽然钟平一直尊重并信任她,但他可能会对自己是怎么结识彭鱼洋这个问题,心里有所疑问,毕竟自己的圈子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都不可能和彭鱼洋有什么交集。
“钟平,是我,你最近看看你的日程安排,哪天你不太忙,午饭后能抽点时间的,我去看看你。”欧阳慕容在电话里问钟平道。
“慕容,你不用这么着急忙慌地凑我的时间,你们单位又不忙,你休个公休假,来这里住几天,总会有某一天能抽出时间的嘛。”钟平电话里说道。
“你知道我不喜欢出差的。”欧阳慕容答道。
“这那里是出差,这是休假,来滨海你又不用工作、开会什么的。”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我不喜欢在陌生的地方睡觉,对我来说,换个地方睡觉,就都是出差。”欧阳慕容笑着在电话里说道。”
“我想想……嗯,那你后天来吧,上午坐飞机过来,中午一起吃个饭,然后下午你再坐飞机回去。”
挂上电话,钟平就通过微信转了一万块钱给欧阳慕容。
“钟平,你不用给我转钱,我的工资都没动过,我有钱。”欧阳慕容在微信上对钟平说道。
“收下吧,我又不是天天给你钱,你也不是天天到滨城来。我的工资也基本上花不着,你如果都不花我钱那我的钱给谁花?”钟平在微信上回答道。
钟平知道慕容的收入比他少很多,而在左丘的学费上她又从来不让他资助,他不知道这学费有没有邢建宇的资助,如果没有,那慕容自己一定过得会比较艰苦。但钟平了解欧阳慕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有她自己的生活原则。因此,他从来不会正面要求她接受他的好意,或接受她不愿意接受的事情,他的策略就是先尽量尊重她所有的决定,缓一缓再迂回地去想其他解决办法。
欧阳慕容没再说什么,就把钱收下了。然后在网上把机票订好,并提前填写了休假单。
第三天欧阳慕容吃了早饭就出发了,现在坐飞机也比从前方便了很多,坐地铁可以直接到机场,机票也不用取,直接拿着身份证就可以了。因为不在滨海停留,她就随身背了一个平时常用的挎包,并顺便拿了本杂志准备在飞机上看。
虽然现在电子书很方便,但欧阳慕容还是喜欢纸质书。之前,每年除了左丘的各种花销之外,最大的开销可能就是买书了。现在左丘不在国内,她也很少买了。左丘从小就喜欢看书,一些中外经典书籍,该买的基本上都买全了,现在能买的,也就是本年出版的一些口碑不错的新书。
欧阳慕容到滨海后没有打电话让钟平来接她,他太忙了!她喜欢做什么事都从容一些,她受不了钟平开车永远一副着急的样子,这会让她内心有一些不安,感觉耽误了他很多重要的工作。所以,她喜欢一个人打车,甚至时间来得及,她更喜欢乘坐公共交通,因为有时候头天晚上睡眠不太好,坐出租车时她就会晕车。从前想到晕车,她都会内心充满恐惧,小时候在农村,公路又不好,坑坑洼洼的很颠簸,经常是去趟徐州会吐得天昏地暗,最后连黄胆都要吐出来,嘴里苦得不得了;尤其是车子停车起步的时候,她恨不得下车步行到徐州去;晕车的人一般是密封性越好的车越晕的历害,四处透风的车一般没事,但她晕车严重的时候连公交车都晕,以至于有一段时间,看到中巴车上的茶色玻璃都想吐。后来自己学会了开车,才慢慢的不那么晕了。她因此觉得晕车除了生理上的问题之外,有很大部分可能是心理原因,自己开车不晕,是因为自己专注于开车这件事,心里就不会总想着晕车的事儿。
就这样胡思乱想地到了滨海市政府附近,欧阳慕容直接找了个附近的餐厅的包间坐下,因为只有她和钟平两个人,她就选了个小包间。实际上可以坐外面,但因为这个餐厅离市政府比较近,坐外面钟平就会经常碰见他单位的人,整个午饭时间钟平要多次起来打招呼、作介绍,她也要跟着不停地站起来、微笑着点头示意,很难安静地吃个饭,更不用说安静的聊天了。
11点,欧阳慕容给钟平打了个电话,说她已经到了,在什么地方。十五分钟的样子,钟平就来了,实际上的步程也就是五分钟,估计钟平是先把手头的事儿做完才来的。点菜的时候,钟平知道欧阳慕容不喜欢油大的,就大多点的是她平时喜欢吃的清爽一些的菜,但保留了他自己一直喜欢吃的红烧肉。他喜欢这个菜是因为这个菜既能解馋,还不费事,不用剔骨头挑刺的。
“是什么大事,你还要亲自过来一趟,你又不是喜欢坐飞机的人,电话里说就可以的。”
钟平点完菜握着欧阳慕容的一只手看着她笑着问道。
“重要的事情,我还是喜欢面对面说,这样可以看见彼此的表情和眼神,能看出彼此的诚意来。”欧阳慕容也微笑着回答道。
“看来你要说的是重要的事?”钟平爽朗地笑着应道。他大致猜到了欧阳慕容要说的事情。
钟平比欧阳慕容大10岁,加上欧阳慕容显得年轻,而钟平可能是操劳太多工作劳累的原因,又显得比同龄人沧桑一些,所以,双方看上去象差15岁的样子。而钟平自己心理上也感觉比欧阳慕容大很多,经常在说话的时候不经意会流露出父亲般的宽容和慈祥。
“重要倒不一定,但我觉得有必要面对面认真地说给你听。”欧阳慕容又浅笑着说道。
“你不好奇我一个传统杂志的小编辑怎么会认识彭鱼洋这样的大明星?” 欧阳慕容又接着问道。
“好奇,但太忙了,还没来得及琢磨,而且我知道,该让我知道的你一定会亲自告诉我,如果你不告诉我,一定有你不告诉我的理由,从我认识你起,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有分寸的人。”钟平笃定地面带笑容看着欧阳慕容说道。
之后,欧阳慕容就把彭鱼洋和她认识的过程大致描述了一遍给钟平。
听罢,钟平双手握着欧阳慕容的双手说:
“慕容,你在电话里告诉我,我也一样相信你的;你不用亲自跑这么远来给我说,我也丝毫不会怀疑你的诚意,我们彼此都有这样或那样的缺点和不足,但我们彼此有个共同的优点:就是坦诚!在这类问题上,你不要有任何信心不足,我永远相信你!”
钟平知道,欧阳慕容说的这些都是真实的,他一开始就知道彭鱼洋零报酬接下这个旅游宣传大使的工作,绝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左丘的学长这么简单,一定还有其它的原因,只是真的如他刚才所说,他太忙了,还没顾上想这些问题。在宣传大使的选择上,虽然市政府没有钱,但也不会随便地找一个明星做宣传大使,有负面新闻的、有吸毒史的等等,这些都不在考虑之列,如果这些把关不严,将来他都是要负领导责任的。因此,除了他自己简单地搜了一下彭鱼洋的材料,他让秘书把彭鱼洋的所有材料都收集全了,包括他演过的所有电影等。整体看来,这个年轻人算是明星里比较自律的一个人,没有绯闻,也没什么负面新闻,甚至没有演过很负面的角色,教育背景也不错,倒是一个很不错的宣传大使形象,所以班子会上很顺利地通过了。
钟平正在想着这些事的时候听见欧阳慕容说道:
“我没有想到,宣传大使的事情,你们这次决定倒是挺快的,一次会议就通过了。”
“快?!那是因为:第一,政府不用出一分钱,对钱的金额审定不用讨论,批钱的流程从而也就省了;第二,这个彭鱼洋没有任何负面新闻,符合我们旅游宣传大使的形象。别看我们不出钱,也不是随便一个明星就能当我们宣传大使的。我们是不是又穷又拽?”说到这里钟平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欧阳慕容笑着问道。
“这也是从前为什么有很多私企很憷和我们政府机关打交道,又穷又事儿多,挣不了我们几个钱,需要打交道的“这种又穷又事儿多的”部门又多。”钟平笑着自嘲道。
“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大多数政府机关,有了服务的意识,知道自己的本职工作是为人民服务的,从态度到作风都转变了很多。搁以前,别看政府天天喊着‘为人民服务’,那都是喊给领导听的,很多政府部门真没有这个服务意识。即便现在进步了很多,东南沿海发达地区和中西部、东北这些欠发达省份,服务意识还是差的挺多的。在服务意识的提高方面,浙江做的非常好,尤其2019年,他们在很多企业泒驻公务员,专门为企业提供各种企业需要的政府服务,这等于企业不用掏钱白多了一员工,还是一个对政府业务熟悉的员工,企业只管做好经营、帮助政府解决就业、向国家纳税等份内的事儿,完全不用操心其他事情。有这样好的经商环境,那个企业不愿意来这里安营扎寨?这样,企业也挣钱了,当地政府解决了就业,增加了税收,税收好了就业率也就高了,然后政府就把更多的钱投入到各种服务和基础建设中去,从而就有更多的企业来这里经营,这就进入了一个有序的良性循环通道。”钟平停顿一下接着又说:
“我们准备今年找个时间,组织政府的四套班子分批去浙江考察取经,好好学习人家的先进经验;我真希望我退休之前,滨城市的经济发展和服务意识能上一个台阶;再有一届多一点我差不多就要退休了,总是感觉没给国家做过什么大的贡献,时不我待呀!”
“是呀是呀,时间真的是过得很快,有时候不服老都不行,我一直觉得自己还很年轻,可老年病都找上来了。”欧阳慕容望着眼前忧心忡忡的钟平故作轻松地说道。
钟平52岁的年纪,头发基本上快白完了。欧阳慕容经常这样想:如果国家的公务员队伍里都是象钟平这样有家国情怀的人,国家何愁不进步?进入发达国家行列那是指日可待。
“你当然还很年轻,严格地讲,我们不仅不是一代人,按五年一代的话,我们中间还隔着一代。”钟平听欧阳慕容这么说便笑着回应道。
“最近身体不太好吗?是不是还是失眠的问题?”钟平关切地看着欧阳慕容接着问道。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肩膀时不时的疼,我觉得可能是‘五十肩’,典型的老年病。”
欧阳慕容也笑着又回道。
“现在的疾病年轻化了,年轻人总在电脑跟前长坐不运动,也容易得肩周炎,也算不上老年病了” 钟平笑着说。
“不过,你还是要重视起来,肩周炎现在是可以手术解决的,你不用熬着受罪,就这种似病非病的病,很讨厌,要不了命,但又长期折磨你。今天回去后,就近找个时间去医院吧,一个微创的小手术,我们单位有人去做过,手术结束当时就好了。”钟平认真地看着欧阳慕容接着又说道。
“嗯。”欧阳慕容轻轻的嗯了一声。
两人就这样边吃边聊,一晃就到了下午两点。欧阳慕容看了看手机时间说,“都两点了,过了上班时间了,你赶紧回去吧,我到机场时间也正好差不多。你不用送我,我坐你的车容易晕车。”
钟平没有坚持,他确实下午有很多事情要忙。他站起来伸开双臂用力地抱了抱欧阳慕容,牵着她的手一起走了出来,然后看着她打上车,便转身回了单位。

楼主:左丘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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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20-03-28 03:50:01

更新时间:2020-04-20 14: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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