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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卵生by宇佐见章鱼\/克苏鲁\/人外\/删帖重发\/3w+字

楼主:爱生活的k  时间:2020-04-22 17:16:35
【原创】卵生by宇佐见章鱼/克苏鲁/人外/删帖重发/3w+字存稿

楼主:爱生活的k  时间:2020-04-22 17:16:35
沈苏荫自记事起便在孤儿院长大,高中毕业后便在城市里谋生。而有一天,他却接到了院长的电话,声称自己失散多年的父母找到了他,并且还要带他回家。
对于亲情的渴望促使沈苏荫辞掉工作,跟随村长的儿子纪梧一起,回到了重重大山内的古河村。
只是他从未料到,等待他的,除了素未谋面的血亲,还有着无比深邃的漆黑。黑暗中那只无形的巨兽,一直伺机而动要将其撕碎,吞噬,融进骨血……
克系攻&人类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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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归乡
一重山过后,仍是一重重山。夕阳之下,蜿蜒而上的傍山小路,窄得可怜,连车都过不得。沈苏荫背着巨大的旅行包一步步走在碎石路上,高筒袜都被路边的野草枝蔓刮破了几个洞,沈苏荫一时间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他抬手对前方步履清浅的纪梧招了招手,停在了路边,瘫软在了路边的大石上。
要问他为什么在这里,那还要从三天前说起。沈苏荫自幼时便在孤儿院长大,跟着院长姓。十八岁高中毕业后,便在城市里做了一名销售,生活得很清苦。他一直以为,自己会一直无父无母直到结束。而就在三天前,沈苏荫却接到了已经退休的老院长的电话,称自己失散多年的父母找到了他,因身体不便,就派了一个小辈来找他。
于是,出于对亲情的渴望,沈苏荫连夜买了火车票,翻上一座座大山,踏上了回乡之路……
“还要多久啊,纪梧。”
“没多久了,沈哥哥要是累了,我们便歇一会吧。”
“那就歇一会吧。我说,纪梧,你体力太好了吧。”
“山里人,常锻炼,便习惯了。”
纪梧说着,将身上背着的竹筒递给了他,沈苏荫接过只是抿嘴喝了一口,便还给了纪梧。只见那少年白皙的皮肤没有一点点汗迹,在这烈日之下,浅茶色的瞳孔望着他,捧着脸微微笑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一点也没有因为旅途劳顿而感到倦怠。
“想到了什么好事了,笑得这么开心。”
“阿爹说,我很快便能迎娶新娘了。”
“你才几岁啊,就迎娶新娘?”
沈苏荫说着,拍了拍纪梧的肩膀,却看见少年耳朵微微一红,头也低了下去。
“十六岁了,村里十六岁就能结婚了。阿爹说,十六岁就能迎娶新娘了,只要把他接回家,他便是我的人了。”
“那可真好,我直到现在,还是单身狗嘞。”
沈苏荫用另一只手挠了挠脑袋,自嘲地说道。他想抽回自己在纪梧身上的手,却被他一把握在了手心,目光炯炯,似是很认真地看着他。
“没事的沈哥哥,很快就不会是了。”
“借你吉言。”
……
又耗费了小半日的时光,沈苏荫终于在临近傍晚的时间里到了古河村。
夕阳西下,整个村子都掩映在层峦叠嶂间。古河村附近的山很奇特。那些山并非地壳挤压如同皱褶的山脉,而是像高高鼓起的锥子,裸露的岩石如同海底的珊瑚礁一样堆叠而起,露出层层剥蚀的痕迹。山中的树木花草生得异常繁茂,修长的马尾松和香樟一排排细如银针。路边尽是生得异常宽阔的蕨类植物,连苔藓也异常肥厚。
夏日的傍晚,林间下起了雾气,斑点的灯光远远滴地看得并不真切。脚腕处的裤腿被露水沾湿了,沈苏荫便卷了起来,虽是身上早已被汗水湿透,他也并未懈怠,提了十二分的精神,跟着纪梧一步步向村子走去。
日光一点点落了下去,幽深的雾霭中,山间小路旁的空地上钉了一片木楔子,走得近了,才发现上面篆刻了复杂的花纹。似是昆虫的鳌肢,又有软体动物的足缠绕其中。沈苏荫三步并作两步两步走近了纪梧,有事无事地问了起来。大抵是未料到沈苏荫的问题竟如此枯燥无聊,纪梧愣了一下,随即便面色如常地回答着。
“这是村子里的墓地,那些楔子是墓碑。”
“墓碑?那为何没有刻上名字。”
“沈哥哥在北方的城市呆得久了自然不知道。这是村里的习俗,我们都是神的孩子,死亡并不是终结,只是回归了他伟岸的怀抱。”
纪梧说着,他看见天色渐晚便掏出了布兜里的手电打开,手电昏黄的暖光下,纪梧的脸上现出几分虔诚和庄严。沈苏荫看他神色便也没有继续问,只感觉这闭塞的村中生出的信仰奇特,人们既有了信仰,则更是淳朴不同了。
从看得到村子的灯火到走进村子,竟也耗费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待沈苏荫进了村子,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是浅褐色的高脚木屋,屋门口还种植了高大的芭蕉。因是走两步便看得见路灯,路边并不黑暗。家家户户门口的芭蕉上挂了深蓝色的纸灯笼,山间无风又湿热,空气仿佛凝固的胶质物,灯笼也一动不动,人们都出了屋子纳凉。石子路上映照着幽蓝的光晕,有人站在灯笼后,见到沈苏荫和纪梧来了,便似是友好地微笑挥手,嘴里嘟囔着沈苏荫听不懂的语言,沈苏荫听了便也有样学样,举起了手摆了摆,权当认识乡亲妇孺了。
“ida——ya。”
“ida——ya。”
“ida——ya。”
村民都皮肤白皙,在柔和的夜灯下皮肤显得极其细腻。他们都有着一双灰蓝色的眼睛。瞳孔颜色极淡,让人想起阴雨时的近海。
“ida——ya。”
“ida——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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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口中吐出的语言一开始是短促的,可越是往村子里走,所遇那些村人说得便越慢,身后的招呼声一句接着一句。因是长短不同,语调也不同,长长短短竟和成了一首山歌。那声音越来越大,沈苏荫回过头,竟发现村寨里的人不知何时都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小路上,手里提了个蓝灯笼在他身后一声声喊着唱着,苍白的脸上皆挂着笑意。
沈苏荫不自觉感叹山中人的淳朴和热情,却也感叹那调子的诡异。调子悠长,低音密集,唱腔似山歌,调子却有几分日本小调的味道。经过山中空谷的回响,越发有些澎湃的味道了。沈苏荫听着,只觉得汗毛竖起,脊背有些发麻。他瞪着一双眼睛,望着身边也挂着笑意的纪梧,将身子靠近了些。
“村子里的人们是少数民族吗?”
“不是,只是有些自己的方言和习俗了。传说中我们的祖先来自大海,我们所唱的是他们的语言。我们虽然有些风俗和城市里不同。但都比较友好,没有忌讳,你不必在意。”
“那他们唱的是山歌吗?”
“是祝福你的回乡歌。”
纪梧说着,他微微一笑,拍了拍手,那些山歌便停了下来。周围的村民都回了屋子,四周一会后便又寂静一片了。他和沈苏荫一起走着,不一会便走到了一家带着院子的高脚楼前。院墙是砖石瓦片堆砌的,和江南水乡很相似。那院子里有两座高脚楼。一大一小,上面画满了方才和那些木楔子一样的壁画。小的高脚楼极其的高,高高的脚足有四层楼那么高。想来这便是自己父母所居的家,想着马上就可以和父母见面,沈苏荫又慌张,又惊喜。他看见纪梧敲了敲门口的木门,为了转移心中的不安仓皇开口。可纪梧却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idaya是什么意思?”
“以后你就知道了,沈哥哥。”
他说着,沈苏荫听见里面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吱呀”一声,门开了。
还未等沈苏荫反应过来,那里面便走出了一个瘦弱的中年女人,一把将他抱了个满怀。
“我的孩儿,你终于回来了。”
沈苏荫一愣,而后便心下一热,颤巍巍地抱住了那个丹凤眼的中年女人。当女人抱住他之后,木楼里又缓慢地走出了个中年男人,他长得很清秀,皮肤是如同村人一样的冷白,脖子上包着一层奶白色的绷带,穿着一身和女人身上类似的黑色粗布衣裳。衣裳的袖口上有织锦装饰的海浪纹样。见到沈苏荫来了,立刻挂上了一丝笑容,似乎是身体不太好,他咳嗽了两声,用沙哑的嗓音唤了声“苏荫”便接着一下接一下地咳嗽了起来。
“您不用多说话,歇息就好。”
沈苏荫说着,女人抱了好一会,才放开他,搀扶着那个应是他父亲的男人。他们见到沈苏荫,脸上都满是欢喜和慈祥的神色。
沈苏荫看着二位,却不免心思飘远,或许是太高兴了,总有些不真实感,欣喜之余不免有些胡思乱想。想着自己已经二十四岁了,就算是二人十六岁就结婚了,他们也应该四十岁了才是。只是他们两个人太年轻了,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右的样貌,若是说二十七八岁也会有人信。这村子里的人应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却一个个皮肤细白,比城里人保养得还要好。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沈哥哥,您好好和叔叔婶子叙旧,我明日再来找你,逛逛村子。”
纪梧说着,他拍了拍沈苏荫的肩膀,便和二人打了招呼离开了。女人热络地将沈苏荫拉回了院子,将他带回了那座矮的高脚楼里,坐在了竹椅上。高脚楼里有些昏暗,男人打了电灯沈苏荫才发现高脚楼正中央有一块地板是空的,下面有一口直径一米的井,看着很深,里面黑黢黢地看不见底。四周的窗户都被钉上了,可屋子里却不闷热,想来或许是这井的寒气导致的。
“你爸他气管不好,吹不得风。你就住顶楼吧,楼上的窗户开了个缝。一会我给你把窗户弄开,就不热了。”
“不用了…妈,又不热,不打紧的。”
“孩子,让你爸好好看看你。”
女人说着,沈苏荫也慢慢开口,竭尽全力地吐出了个“妈”,便走到了男人身边。那人一把握住了他的手,那气管和风箱似的喘着气,嘴巴开开合合却没发出什么声音。沈苏荫看见他的嘴型,却是无声地吐了三个音节。而后便咳嗽了两声,说出话来,仿佛方才的一瞬间都是错觉一样。
i—de—ya……
“爸。”
“好孩子,你受苦了。你以后就在爸妈身边…不会再受苦了。”
男人说着,边说便握住了他的手,那手湿滑冰冷,手心似乎还有些滑腻的液体,像是一只刚出水面的娃娃鱼。他身上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草味和淡淡的腥气,钻进沈苏荫的鼻尖,让他脊背一冷,随即便又自嘲起来自己的矫情和不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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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苏荫将椅子在了父母身边,便和他们聊起家常来。原来,十几年前在沈苏荫五岁的时候,他们二老去城市里办手续,一个没看好,沈苏荫便丢了。二人在城市里找了好久,最后一点消息也无,只得失望而归。不曾想到,沈苏荫却流落到了千里之外的北方,进了孤儿院,与二人隔了山海。而沈苏荫或许是因为惊吓,没了五岁之前的记忆,也找不到家,如此这些年来,竟是如今才得见。
聊了许久,男人才舍得将沈苏荫的手放开,翻箱找柜地从个木盒子里面取出一枚项圈,挂在了沈苏荫脖子上。那项圈是银制的,是扁平的有一定厚度,有点像苗人所戴的样式。项圈中间镶嵌了一枚大拇指大的绿色宝石,那宝石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幽幽的光芒,里面恍惚有流光闪动,似是价值不菲的样子。
“你小时候便给你做了,这才戴上。”
“谢谢…爸。只是这太贵重了,我戴着……”
“是你的,你就戴着。戴着好看,他会喜欢的。”
男人说着,沈苏荫还想问问“他”是谁,可男人方说完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说不出话。沈苏荫便只得和母亲一起扶着男人进了屋,躺在了床上。夜色渐浓,沈苏荫也便不再和二人寒暄。便背起行李包,上了阁楼。
脚步踏足在木制楼梯上,地板发出“咚咚”的声音,或许还是太久了,木板之间还发出“吱吱”的声音好似规律的弦乐。待终于到了阁楼,沈苏荫便听到了一阵细密的咳嗽,随后便是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女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很轻,却也能听得清晰。
“万物苏生,树木成荫。是个好名字,他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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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汤
“i……de……ya”
“i……de……ya”
“i……de……ya”
似乎在混沌中,那声音浑厚又缥缈。语气仿佛献祭一般神圣,语调又如同地狱的歌声一般冰冷深沉。声音缥缈得仿佛是被藏在瓦罐里之后被埋入沙漠之下,声音与砂石共震,让沈苏荫想起遥远的阿拉伯故事,王子被女巫化为变身石像,罪人在共饮鲜美的肉汤。
他想睁开眼睛,眼皮却好似被黏腻的胶质物黏住了,视觉被封闭,其他感官却好似被放大了。他能感觉到湿热的空气在毛孔间巡回,好似有什么濡湿的东西擦过地板。气温攸得降了下来,一种淡淡的海腥味随着缠绵升腾的湿气一天略过足尖。被子被掀了起来,他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种类似于海洋动物的黏腻触感炸裂在脚腕,他想要动弹却又发现身体被**了,只得一动不动地任那濡湿光滑的软体肢节缠绕上小腿,然后缓缓地蜿蜒而上,掀开了他的上衣,最后落在了他的胸膛。那一颗颗鼓起的疣状凸起磨砂着他的皮肤,沈苏荫感受到一种黏腻的冷意,最后是那触腕肢节挤进了嘴唇,缠绕上舌头的奇异感觉。
动物……
这是什么动物……
浓重的海腥味挤进喉咙,好像嘴巴里一瞬间被塞进了一大磅牡蛎,几欲让他呕吐出来。喉头生理性地干呕了几下,和着堪堪留下的口水,那徘徊在鼻尖的气味却变了。恍惚间好似巧克力一般甜腻,而后是广藿香和肉桂,雪松混合的异香。那气味一瞬间香得诡异,他竟控制不了唾液和泪水的分泌,疯狂地流出了溪流一般的涎水和泪珠。脑袋好像被按在了一团猩红的棉花里,他什么都不得想,连肌肉都生理性地痉挛起来。
“i……de……ya”
“i……de……ya”
“i……de……ya”
那声音又徘徊在耳边,耳边响起村民的山歌,一波波的音潮,比波涛更加澎湃。
“轰!”
惊雷的声音在耳际炸裂,周围的其他声音一瞬间归于寂灭。最后是万籁俱寂后,满天雨水攀爬到屋檐的声音。身体上所有诡异的触感消失,被禁锢的身体回归自由,沈苏荫大口呼吸着空气,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
“抓到你了,我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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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男人的声音,无比低沉。
……
“什么东西?谁?谁?”
沈苏荫猛地睁开眼睛,便看见妈妈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和嘴唇,又看了看周围,身上没有什么奇怪的海洋生物,周围亦什么都没有。或许方才都会慌乱只是一场梦。
他看看眼前的年轻女人,一瞬间还是有些陌生,再思量片刻他才缓缓地开了口,干哑地叫了他一声“妈”。
他堪堪坐了起来,头好似宿醉一般昏沉。女人看他皱着眉,便也换上了一副关切的眼神。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可能有些择床吧。”
沈苏荫揉了揉脑袋,看着有些歉疚的女人,强压下鼓动的心跳,对她挤出一个微笑。女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一身深蓝的棉布盘扣衣裳放在了他的床尾。
“难为你了,在城里住久了,在这自然不太习惯。还困吗,还困就再睡会。你昨天的衣服都粘上了灰尘,我给你带来两件新衣服,你要是不嫌弃,就穿上吧。”
“谢谢你,妈。没事,我不困了。也早上了,不能一直睡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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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湿气重,纪梧也来了。他爸手艺好,到时候给你刮刮痧,去去湿气,也能睡得安稳点。”
“嗯…好。”
“既然起来了,那就吃饭吧。”
女人说着,又给他在水壶里倒了一杯水,便离开了。沈苏荫起身走到电插座前,手机昨天过度耗电锂电池休眠了,今日充满了才开机。他打开手机,绿色的风景锁屏上,那网络讯号和手机讯号的一栏都是空的。似是不信邪,他又重启了一下手机,仍旧是无信号。拉开了窗帘,屋外正下着淅淅沥沥的阵雨。那远方遥远的山脉上,亦没有一座信号塔。这大山,竟真的与世隔绝,把城市的喧嚣全然挡在了外面。
不知怎的,他心里泛起了一丝不安。那不安来得突然,让他的心脏好似细密的鼓点,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按着胸口在床边站了半晌,直到飞溅的雨水沾湿了衣袖,沈苏荫才叠上床上毯子,换上了一身藏蓝色的棉布衣裳。那棉布衣裳很贴身,似乎是手工制作精雕细琢的,在裤脚和袖口的位置都有艳丽的条状刺绣盘旋,似乎是壮家织锦的手法,那刺绣颇为厚重。和沈苏荫那日在高楼之上和木楔子上看到的相同,依旧是昆虫肢节和软体触角的图案。沈苏荫下意识地摸了摸那活龙活现的刺绣,想到夜晚奇异的梦,随即打了个寒噤,他抚住自己的额头,一步步向楼下走去。
待到下了楼,沈苏荫便看见男人和女人已经在开始摆放碗筷。竹子饭桌上摆了几个小碟,小碟里面是秀色可餐的农家小炒。一个古朴的青瓷碗上盛了满满的一碗米饭,而另外两只则盛了汤汤水水的米粉。他向二人问了好,随即便落了座。女人将米饭推给了他,眼睛微眯,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似慈爱的表情。
“你在北方应该是吃米饭比较多吧,给你准备了米饭,你尝尝还合口味吧。”
“妈您不用费心,和您们吃一样的就好。”
“孩子别客气了,以后这粉想吃有的是,慢慢适应吧。”
听到沈苏荫推辞,女人笑着应答。她笑着给沈苏荫夹了一口菜,然后目光便偏离了沈苏荫的视线,看向了门外。沈苏荫下意识地望向门外,这一望竟不得了,只见纪梧竟背着个竹篓,徒手在爬那十几米的木楼。
“妈,纪梧他在干什么。”
“寨子里所有想要迎娶艾德雅的,都要爬的。我们这的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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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简单粗略地回答道,望着沈苏荫目光炯炯的眼神,那人似乎是刻意回避了下,好似并不是很想提起这个话题。沈苏荫望了望男人,只见那男人咳嗽了一声,随即换上了一种专注且热切的目光。他看着沈苏荫,嘴角微微勾起,拍了拍沈苏荫的肩膀,叹了一口气,不紧不慢地说着。
“孩子,马上便要成婚了。”
听到男人的话,沈苏荫也觉得不咸不淡的。男人说的话没有主语,想来便是说的纪梧,听二人的语意,所谓“艾德雅”便是新娘的意思。沈苏荫想起村民们的山歌,又想起纪梧那副诉说自己即将娶亲的天真模样,想来那小子怕是害羞,才话语间推三阻四。想到这里,心情似乎是在好了许多,从诡异梦境中脱离了出来。想来自己或许最近太累了,才会胡思乱想。
他这般想着,扒了一大口饭塞进嘴里,不知怎得,竟一口比一口难以下咽。本来香气四溢的炒肉竟在舌尖变得越来越涩,一来二去这口中便味如嚼蜡。而与此同时,一股奇异的香气从室外飘了进来,席卷进沈苏荫的鼻尖,直直地扑面而来。
沈苏荫愣了一下,随即见到纪梧拎着个瓷盅走进了屋子。他扔下了方才背在背上的竹篓,眼睛上扎着块红布。他将那瓷盅放到了竹桌上,纪梧的眼睛也跟着那瓷盅回到了桌子上。那瓷盅通体赤红,里面似乎是炖药之类的棕黑色汤水。纪梧打开盖子,那股异香便更明显了。扑在鼻子上,扑在脑子里。只是一瞬间,沈苏荫的脑袋仿佛生了锈,什么都不得想,唾液疯狂地分泌,那香气越发衬得方才咽下的饭便是渣滓蜡泪,他直勾勾地望着纪梧放下的陶罐,竟鬼使神差地要用勺子去舀。
“沈哥哥觉得香吗?”
“好香……”
“那沈哥哥便喝吧。”
纪梧说着,他从竹篓里掏出个银勺子。那勺子比寻常汤勺子头大一些,用来舀汤正合适。他将那勺子塞给沈苏荫,看着沈苏荫竟是肩膀耸动了一下,毫无形象地接过勺子狼吞虎咽地吞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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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沈苏荫才吞咽完了瓷盅里的汤水,似乎终是从那诡异的香气中挣脱出来。沈苏荫看看身旁的父母,他们似乎一点也并未因为他的冒失而感觉到难堪,皆是笑吟吟地望着他。
沈苏荫望了望眼前的纪梧,只见他也露出一丝微笑,只是那笑容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嘴角咧得弧度太大了,几乎咧到了嘴根。笑声却窸窸窣窣,是一种尖细的咯咯声。虽是遮着眼睛看不到沈苏荫,沈苏荫却出离地有一种被盯着的感觉。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洁净的手绢,握住了沈苏荫的一只手,攸地靠近了沈苏荫,为他擦了擦嘴角。
沈苏荫被他突然亲昵的动作惊得怔地一下,连忙急迫地挣开了他的手,却不小心碰翻了那赤红的瓷盅。瓷盅的底部翻了过去,罐口黑黢黢地冲着沈苏荫,沈苏荫却瞪远了眼睛,虽是那奇异的香气还弥漫在嘴边。那里面的东西却煞是让沈苏荫躬着脊背,几欲吐出来。
只见那里面密密麻麻地躺着十几只黑乎乎,黏糊糊的蛞蝓,还有四五只棕黄色的蚂蟥,婴儿手臂粗细的蜈蚣,甚至还有那被切了一段的章鱼触角,一些植物的叶子,如此便烩成了一锅汤……
“这是什么……”
“这是我为你做的,沈哥哥。”
纪梧说着,他一把抱住了干呕的沈苏荫,眼睛上覆盖的布条落了下来,露出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和那尖细的,如同兽类的瞳孔。他的力气极大,几乎两三下便遏制住了沈苏荫的动作。
沈苏荫看着那张充满着稚气的娃娃脸靠得越来越近,眼睛微微上挑,纪梧抿了抿嘴唇,将嘴唇靠在了他的嘴边。
“专门为你做的,我的…艾德雅。”
他说着,声音低到一个诡异的音调。稚气的少年音色也变了,变成了一种富有磁性的男低音。那声音过分熟悉,让沈苏荫下意识地脊背发冷。
那是,
梦中诡异的男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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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笔记
“啊——啊——”
沈苏荫尖叫着,支棱起手臂,想要一把推开了抱着他的纪梧,却发现自己的怀抱里空空的,哪里有什么纪梧,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只有一片有几分湿冷的早风。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纪梧正提着一个空空的瓷盅站在饭桌前,瞪圆了浅茶色的瞳孔,一脸迷惑地望着他。
“沈哥哥,你怎么了?”
他说着,沈苏荫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父母皆坐在饭桌前一脸惊诧地望着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又吞了回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刚才……我发生什么了。”
“你方才喝完汤,突然就掀了瓷盅。然后就坐在了地上了。”
“对了——汤……”
纪梧登时直起了腰板,飞也似地抱住了瓷盅,他慌张地望向了赤红的瓷盅,只见那瓷盅底部盛放着一些黄棕色的螺还有些蚌肉,除此之外,便什么也没有了。
好似方才的一切,什么都没发生,都是幻觉一样。
“孩子,你怎么了。”
男人和女人见沈苏荫行为怪异,便起了身,关切地问道。沈苏荫却只是放开了瓷盅,捧着额头,讪讪地说着,没有道出自己所经的荒唐。
“没什么,大概是没睡好,头有些昏沉。抱歉,纪梧,掀了你的瓷盅。”
“没事,沈哥哥。我阿爹说了,我们林间有些瘴气。你在北方待久了,可能会头脑昏沉。要不你随我去我家,喝些清心明目的药,再让我阿爹给你刮个痧,或许就好了。”
纪梧说着,他笑着看着沈苏荫。沈苏荫注意到他腰间系着的红布,便回想起方才幻觉中那红布之下纪梧血红的眼睛。便盯着那红布看了半晌,纪梧见他目光在此,便开了口。
“沈哥哥好奇这红布?寨子里有风俗,迎娶艾德雅之前都要蒙着眼睛爬高楼的。”
“你不怕掉下来?这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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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从小就练,还没有人从上面跌下来。”
纪梧说回答道。经沈苏荫这么一闹,这早饭也就草草结束了。帮着二老收拾完饭桌,女人便将沈苏荫向纪梧身边一推,倒是让纪梧的阿爹去看看。纪梧的阿爹即是村长也是村医,多少能帮帮沈苏荫治治这精神恍惚的病。
到了纪梧家,沈苏荫便看见了纪梧的爸妈。和自己的父母一样,村里的人都有着超乎寻常的年轻。纪梧的父母看起来竟是和他差不多,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沈苏荫硬着头皮喊了声“叔婶”,便被纪梧的父亲领着去刮痧。
银制的刮痧板在脊背上来回厮磨,皮肤上有淡淡的炽热感觉自脊柱中间扩散开来,沈苏荫只感觉纪梧父亲的手掌停滞了一下来,接下来便是纪梧在身后有些兴奋的声音。
“阿爹!沈哥哥背上有和我一样的痕迹,他是我的艾德雅!”
“叔,怎么了。”
沈苏荫看见纪梧的父亲停滞了动作,随即便转过了身,纪梧的父亲脸上出现了一种近似祈祷的神圣又迷醉的表情。纪梧将他拉到了镜子前,只见沈苏荫背后浮现出一个紫红色的放射状胎记,有点像玛雅文明的阿兹台克放射状纹样。接着纪梧也撸起了自己的袖子,只见他手腕上有一个拇指甲盖儿大小的放射状胎记,竟是和沈苏荫背部突然出现的痕迹一模一样。
这胎记,竟如此诡异地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身上,沈苏荫又惊又怕,可纪梧却全然兴奋了起来,攸得抱住了沈苏荫,将他抱了个满怀。纪梧虽然年纪小,个子却修长,长手长脚的身量,将沈苏荫抱了个满怀。
“纪梧,你——”
“纪梧,什么我是你的艾德雅?艾德雅不是新娘的意思吗?你快放开,你勒死我了。”
沈苏荫迷惑地推开纪梧,却看见纪梧目光炯炯地望着他,笑得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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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沈哥哥,我真是太开心了。”
纪梧说着,他放开了沈苏荫,将自己有着放射状痕迹的手腕举在了沈苏荫面前。他又转过头,开心地对着父亲叽叽喳喳。
“沈哥哥,艾德雅比起新娘的意思,其实更接近灵魂伴侣……这说明我们都是被神选中的孩子,这代表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阿爹,叔叔婶子果然说得没错。虽然沈哥哥和我自小也不认识,他还在很远的地方生活。可是,他果真是我的艾德雅。阿爹,我太开心了……”
听到纪梧在那里叽叽喳喳地说着,沈苏荫只觉得又惊叹又慌乱,那种早晨开始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看着纪梧兴奋的样子,只觉得嘴里苦溜溜的,就这么愣了半晌,才讪讪地开口向纪梧家人道了谢,便要回家。而纪梧则先一步跟着他,说什么都要送他一段路。沈苏荫望着周围村落静谧的景色,只觉得这静谧之中透露出些诡异。那些奇怪的信仰,诡异的图腾,以及年轻人的痴狂都让沈苏荫一个无神论者感觉到有些荒诞。沈苏荫望着身旁的纪梧,便也耐着性子道出了自己的疑问。
“纪梧,我爸我妈,他们说过什么。你能和我说说村子里的风俗和传说吗。”
“当然,沈哥哥。其实……”
纪梧说着,他炫耀似的摇了摇手臂,笑吟吟地看着沈苏荫。他生得很清秀,稚气未脱的样子看起来很可爱。或许是确认了沈苏荫是他的“艾德雅”,他对待沈苏荫也热络亲昵了许多,他不禁捉住了沈苏荫的衣角,摇头晃脑地说起话来便更加肆无忌惮了。
原来,古河村村民的先祖曾经生活在海岛上。有一年瘟疫肆虐,疾病横行,村里的祭司祈求了沉睡于海底的神明拯救村人,于是再一次退潮后,沙滩上便出现了许多深海的软体动物和节肢动物的残骸。人们在食用这些来自深海的礼物后,疫病便得到了控制。而根据祭司的神谕,深海里的神明的名讳是不可说的,人们只能称他为神,或者是旧日的支配者。他会和自己的恋人艾德雅一同在漫长的岁月里为村人祝福。他们会将自己的旨意传达给新生的村人,而被祝福的人也会找到彼此的灵魂伴侣。被神明和艾德雅祝福的人手上则会出现大的和小的放射状痕迹。
而最重要的是,沈苏荫的生父生母,便是村里现任的祭司。而那座十几米的高楼,就是要给新生的艾德雅准备的房间。每一个被神明选中的孩子,都要徒手攀爬那座高楼,以祈求艾德雅的青睐。
“其实,最开始我是不大相信的。艾德雅都是村里的人或者是村外来的人。我还是第一次将艾德雅【请】回村子呢。”
“村里人都知道?”
“差不多吧,除了孩子们。”
“那你既然确定了我是你的艾德雅,或者说灵魂伴侣?那么接下来你要做什么。或者,就是这样和我无话不说吗?”
沈苏荫问道。他看向远处的景色,刚好能够透过芭蕉的缝隙望见家里那座神秘的高脚楼。而纪梧对自己说这些,自己的父母却并未提起。他想起二人时不时躲闪的眼神,二人过于客气妥帖的态度,以及庭堂里那口幽深的古井,都觉得越想越疑。他们为何不曾提及,亦或者,他们在隐瞒什么,恐惧什么?沈苏荫望着神色天真的纪梧,竟也觉得忌惮和恐惧。好似这纤长清秀的身后,好似有张深渊巨口,将要跳出来撕碎他对于亲人和故乡的美好幻想。可纪梧却攸得红了脸,扯了他的袖子,低下了方才昂着的额头。
“沈哥哥,你很好看,我很喜欢你。”
“我是说,我第一次见到你,便控制不住的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沈哥哥,我以后会好好待你的。”
纪梧说着,他突然伸出双臂抱住了沈苏荫的肩膀,然后低下头,在沈苏荫的脸颊上落下轻柔一吻,煞是便让沈苏荫愣在了原地。纪梧羞涩地咧嘴笑了笑,便猛然放开沈苏荫,头也不回地跑向了回家的方向,只留下一个沈苏荫在路边愣了好半天的神。
就算是傻子,姑且也能猜想出纪梧话语中的意味了。沈苏荫颤抖着手指摸了摸方才被纪梧亲吻的位置,似乎是被烫伤似地收回了手。
他就这般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听见一个熟悉的歌声,才堪堪回过神来,向着那歌声的方位寻了过去,那是一个几乎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的音乐。
“夏日时逝,风拂薊花。
还在在为憧憬的那人徘徊着。
蓝天留下的是,
我心中夏的情景。”
歌的名字是《少年时代》,即使是在父母成长的七十年代,对于中国人也不过是小众中的小众。那是幼时孤儿院院长经常哼唱的一首日语歌。而根据院长的回忆,他捡到沈苏荫时,曾经在他童装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纸,正是歌手井上阳水专辑的封面。这歌声消失在沈苏荫记忆里十几年,而到现在,沈苏荫或许才因此发现了目前状况的层层漏洞。他的祭司父母声称自己连村子都很少出,又怎会接触到那个年代高知分子才会接触的趣味……
沈苏荫顺着那歌声跑了过去,最后终于在一个破旧无人的老屋里发现了一个老式的“红旗”牌收音机。而收音机旁,则放着个黑色的本子,沈苏荫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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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了起来,那本子中掉出了一枚卡片。上面用娟秀的钢笔字写着一句话,让沈苏荫几乎汗毛一竖。
【他们不是你的父母,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如果被发现了,你将会生不如死。】
本子“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沈苏荫环顾四周,那周围空无一人,只留收音机卡带后的刺耳喧嚣。
他收起了本子踹到了怀里,飞也似地离开了空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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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01
吃完饭,无所事事的沈苏荫便爬上了二楼。明明没有做什么,他却觉得身子疲惫得紧,连骨头缝里都透着酸。他将房门用横木叉上了,便躺在了竹床上,陷入了漆黑的昏沉中。
似是半睡半醒的迷蒙间,沈苏荫只觉得地板上传来一种拍打积水的声音,他随即睁开了眼,只是方才捕捉到浮光略影,便瘫回了床上,腿一软,竟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牙齿不住地打着寒颤,呼吸越发急促,几乎要因为过呼吸症而窒息……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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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家人
1998年6月14日】
终于来到了村子,这里的风景很漂亮,习俗也很有特色。看来我的选择没有错,素华的身体也好了许多,她画了好多画,我都很喜欢。多亏了高木老师的帮助,多少还能有些营生维持生计。他送了我井上阳水的磁带,他的唱腔我真的很喜欢。
【1998年8月14日】
隔壁邻居家的儿子畲涉比我小五岁,写了一手好毛笔字。素华很欣赏他,他平时不太爱说话,却总爱拉着我和我聊天。今天素华出门采风,带回来一个十岁的孩子,我问他叫什么,他怎般都不回答,一直黏着素华。
【1998年9月1日】
我的小腿上突然生了一个放射状的胎记,素华很担心,怕是皮藓。可畲涉说无事,因为他的手臂上也有一样的。
【1998年12月1日】
素华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治疗后头发脱落了。我说她怎般都漂亮,她笑了。我很爱她……
【1998年12月27日】
素华的头发掉光了,她的头皮上有个和我一样的放射状痕迹。这是为什么?
【1999年6月2日】
素华还是没挺过去。我把两个宝贝接到了这里,也把素华留到了这里。
【2000年1月1日】
畲涉是个恶魔!他是个怪物……
【2000年4月1日】
他们都是恶魔,我绝对要逃出去!
【2002年5月2日】
欢儿送出去了,我让迎儿跑,不知道会不会逃出去……
日记到此为止就结束了,泛黄的内页里最后的一页里面还有红黑色类似于血液的痕迹。沈苏荫摸了摸笔记本的黑色皮质封套,表面已经斑驳,散发着一股潮湿霉变的味道。只是轻轻一碰,那塞在封套里面的纸壳便撕裂了一个口子,哗啦啦掉出了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似乎是一家四口的样子。一对年轻的夫妇抱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孩子两三岁,另外一个还是刚出生的样子。沈苏荫望着那张照片,双手几乎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而最让他震惊的,无非是那个大一点孩子脚背上的胎记。红色的大写“B”形,和他如今的一模一样……
沈苏荫又反复翻看了整本日记的内容,很多页已经斑驳脏污,能够获得的讯息已经很有限。日记本中还夹了一封信,信的内容用日文写成,似乎是并没有寄出去。沈苏荫勉强也在初高中学了几年日语,虽然并不能完全看懂信中的内容,但也能看个大概。但是通过信封上的信息已经斑驳了,只能依稀得见收件人的名字。片刻间似乎一些疑问平复之后又接着又更多的疑问挤进脑海,让他昏沉的头脑变得更加昏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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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这日记是真的,那么眼前的这对畲氏夫妇就不是他的生父生母,所言不过谎话连篇。而父亲日记中的“恶魔”畲涉,在族谱中还是这对骗子夫妇的弟弟,早死在了十几年前。自己的父亲为了为母亲的重疾疗养在很多年前来到这个村子,同时还带着年幼的自己和弟弟。父亲叫李敏诚,是个翻译。母亲是位画家,名叫申素华。曾经在离古河村很近的城市居住过。而亲生父亲有个关系很好的老师,名叫高木敏行,在1999年左右时,曾在东北某大学任教。自己在父亲发现“恶魔”畲涉的秘密后将自己“送”了出去,而弟弟则被父亲嘱托“逃”,不知是否已经逃了出去。
那个放射状的痕迹,则似乎是他们一家人所共通的东西,想到纪梧所说的,沈苏荫反而更迷糊了。
这本摊开的日记里,还有一张纸条。沈苏荫打开折成一半的纸条,将它摊开了。
【晚上他们睡着之后,在家门外找个角落等着我。】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沈苏荫蹑手蹑脚地推门走了出去,躲在了屋门后的芭蕉树边,而他方才到了树边,便看到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青年走了过来,他提了个白纸灯笼,嘴角勾起一丝微笑。那少年生得倒很清秀,却不是纪梧那种男生女像的清秀,只是五官比较柔和。他梳着干净利落的短发,和大部分脸色苍白的村民不同,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左耳上和村里男人一样戴着两个指甲盖大的耳环。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棉布衣裳,一双棕黑的眼睛望着沈苏荫,上下打量着,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等你半个小时了。”
那青年说着,他望了望已经熄了灯的漆黑竹楼,望着沈苏荫,伸出了右手。他的右手手腕上许是受伤了,包了一层绷带。沈苏荫回握住那只手,只觉得冰冰冷冷的带着鼓寒气,并不像看着那般健康。
“你是谁,怎知我会来。”
沈苏荫问道,那青年回答着,回答了一半,却转而拉长了音调,顿了一下。
“你肯定会来,因为他们的话漏洞百出,任是谁,呆了几天都会觉得不对。我是霍青羊,是你的……”
“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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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他太盲目乐观了,那个时候我才三岁,就算有人帮忙,又怎么可能轻易跑得出这村子。”
他说着,目光瞬而变得有些晦暗。
“而你,在多年之后,仍是被骗了回来。”
“骗回来?他们为何会骗我回来。我又有什么能耐,值得他们大费周章?”
沈苏荫说着,他看见霍青羊慢慢走近了他。
“因为你和我一样,是村子里的艾德雅。”
他看着沈苏荫,嘴角攸得勾起一丝冷笑。
“那个纪梧是不是还说你们是灵魂伴侣,然后见到你就一副娶媳妇似的开心样子。那家伙开心得没错,你我的确就是那些家伙的【媳妇】。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媳妇。一旦和他成了礼……”
霍青羊说着,他突然靠近了沈苏荫,用如鹰隼一样锐利的目光盯着沈苏荫,那双眸子中荒凉的温度几乎冻伤了沈苏荫。他慢慢说着,将一段话拆成了两段。
“就要一直为他生孩子,不死不得解脱。你会生出披着人皮的怪物,数十只,甚至上百只……”
“生孩子?可我是男人,这太荒谬了!”
“可他们是怪物,并不是人。他们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为他孕育子嗣。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是这几天,你便没感觉奇怪吗,不用我说,你也知晓你最近遇到了什么,梦到了什么。那些,真的只是梦吗?”
“你可以信我,也可以不信我。若是你不信你我的关系,你大可以查一下那祭司夫妇是否真是你的亲生父母。包括这本子上的任何信息,随你。若是你不信我说他们是怪物,你也大可以试试。好在那个纪梧它还挺单纯的,而且那东西在兴奋的时候,是藏不住马脚的。”
霍青羊说着,说完他便指了指远处山脚下的一座高脚十几米的竹屋,便沉默了下来。作别了沈苏荫,提着白灯笼冲着竹屋的方向走了过去。
轻手轻脚地走近院子,屋子的木门很是老旧了,即使轻声推开依旧是有细小的“咯吱”声响。沈苏荫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小心地掩好门,方才踏上阁楼台阶的第一步,便听见了一声急促的咳嗽声。随即是“父亲”那干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荫,这么晚了,跑出去干什么。”
那声音尾音轻轻的,好像一个好脾气的父亲在哄着贪玩的孩子,可在沈苏荫听来却好似变了味道。他缓缓地转过头,看见男人拄着个拐杖一步步地走到堂屋的古井前,掀开挡着井的木盖子,一动不动地地望着那井水。月色透过天窗在水面坠落,破碎的冷光映在男人的蓝灰的眼里,更加显得他眼珠子凉飕飕的,幽冷到了极点。
“爸,我出去上个卫生间。”
“哦,下次出去点了亮。最近常下雨,地上滑。别不小心摔倒了去。”
那男人说着,目光在沈苏荫上下打量着,最后闭上眼睛,坐在了一旁的摇椅上。
“好的爸,这么晚了,您也睡吧。”
“孩子,明天我和你妈要出门几天,这几天你就去纪梧家,他们会照顾你的。”
“说什么呢爸,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也能照顾自己。再说了爸,你不是说过两天带我熟悉村子,我也不能这样一点不干活不是。”
沈苏荫说着,他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压低声音故作亲昵地说道,可男人目光却顷刻间锐利了起来,他望着沈苏荫,声音瞬而变得有些低沉。不知怎的,明明男人亦很干瘦的样子,却让沈苏荫感到了几分强烈的压迫感。
“去纪梧家,许多事情,纪梧会告诉你的。”
他这般说着,沈苏荫便不再自讨没趣。“噔噔”上了楼,躺在床上闭上眼了睛。许是这几天未曾休息好,十分困乏,竟一会便睡着了。
一夜无梦,沈苏荫再次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他起床刚要下楼,却登时一愣。
只见自己那双气垫运动鞋的鞋底上沾染了好多红色的泥土,而房屋的木地板上,也零零落落地散了些许污泥。心脏猛地一沉,心脏“咯噔”一下。沈苏荫有些急切地跑下楼,却发现屋子里空荡荡的。男人女人皆不见了,只剩下堂屋饭桌上热腾腾的饭菜,以及那地板上星星点点的泥点子。
“家”里的院子是铺满青石板的,不会沾染一丝泥土。唯有外边的小路边,才会……
沈苏荫愣在了原地,他猛然想起昨夜男人的话,脊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沈苏荫站了半天,脑子里全是霍青羊的话,一时间脑子乱得可以。种种诡异席卷了他,他揉着额头,感觉连头都嗡嗡作响。直到听见一阵清浅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沈苏荫身后响起。
“沈哥哥,我阿爹让你去我家吃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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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苏荫你小子竟然还活着,我给你发了n个微信,打了n个电话你不接。你不是找到亲人了吗?怎么还查?莫不是亲子报告出问题了?我说沈苏荫,老院长病了,你赶紧***回来!”
“老院长咋了?”
“前天我接到电话,老院长他突然开始胡言乱语,挨了一阵镇静剂才能冷静片刻,现在已经进了精神病院了。我去看了院长,一直喊着什么【他来了】,【艾德雅】之类的……”
“艾德雅……”
沈苏荫听到“艾德雅”,额头好像被人突然打了一拳,电话筒差点从手里掉下去。他深呼吸了一口,才平静了呼吸说道。
“刚子,***赶紧给我察几个人!快!”
听到沈苏荫的急切,电话那边的刚子似乎也吓到了。他记忆中的沈苏荫是十分温和的,很少有底层摸爬滚打的匪气和油滑。也就是这种温和和诚恳,让沈苏荫的客户一旦签了单子,便是老顾客,回头客。刚子简单问了一下李敏成和申素华,一顿信息筛选下,终于符合条件的一对夫妇。
申素华已经去世,而李敏成则在十多年失踪,目前已经到了死亡认定期。而遗憾的是,申素华也是孤儿,如今也只有李敏成的老母亲还活着。如今只能确定一个具体到村的地址。而高木敏行,则在二零一零年回了日本,如今已经不在中国定居了。

楼主:爱生活的k  时间:2020-04-22 17:16:35
如果想要确定亲人,如今只有联系到李敏成的母亲。而呆在村子,谁也联系不到。沈苏荫叹了一口气,电话那边的刚子却突然大叫了一声,言语间有些兴奋。
“那个高木敏行似乎是个在学术圈很著名的老学鸠,我找到了他的博客。博客上有他的g—mail。我们可以发个邮件试试。你那散装日语还记得不,告诉我你想问什么。”
刚子说着,沈苏荫这边忽得长舒了一口气,他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问他,认不认识李敏行和申素华。问问他当年李敏成和申素华的情况。还有问问他,了不了解古河村,了不了解他们的孩子。”
刚子将沈苏荫的问题零零散散地写成邮件,然后特别僵硬地添了几句问候和敬语便发了过去。一时半会自是不会有什么回音是。对于回信,沈苏荫也没有抱有什么希望。他又和刚子聊了几句老院长的情况,只得长叹了一口气,挂下了电话。
查到这里,局面也就僵住了。沈苏荫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下一时间急恼得紧,只道是万般愁绪,千般疑惑。他打开了手机,找出了老院长给他微信里发的检验报告,检验报告是检验中心的联系电话。鬼使神差地,沈苏荫拨通了那个电话,电话那端是个年轻的女人。
“您好,恒瑞医学检验中心。为了避免纠纷,您的通话可能被录音,请您谅解。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恒瑞医学检验中心,是孤儿院所在的B市的一座比较大的私营体检中心。相对于公立医院,这里来进行体检的人并不多。医生资历自是没有公立医院那般深厚,但是对于普通体检已经绰绰有余了。相对来说,服务则更接近优质服务业。
“你好,我在十天前在你们体检中心做了亲子鉴定,我想再和您们核对一下医学报告BG10023的情况。”
“您好,请您稍等一下。请您提供一下联系方式和姓名,和身份证号,我这边需要核对一下。”

楼主:爱生活的k

字数:35994

帖子分类:寒武纪年

发表时间:2020-03-18 08:16:00

更新时间:2020-04-22 17: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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