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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陆小凤传奇 此花开尽更无花

楼主:那年似水  时间:2020-06-07 19:31:39
年轻公子咳了咳,“我虽无意打扰各位,但有事相求神医。”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半分谦卑的神色,连毁坏人家大门的愧疚在他脸上也看不出,仿佛他做的不过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马乘风板起脸,道:“我方才说了,阁下若是来喝酒的话大可坐下一起!”

黑衣仆人道:“我家公子身体不适,恐怕饮不得这陈年的老汾酒。”

马乘风哈哈大笑,抬手之间,刚刚倒满酒的杯子就向年轻公子飞了过去,又快又稳,杯里的酒居然连一点都没有溅出来。

年轻公子面不改色,只抽手一扬,就将那劲道十足的酒杯稳稳捏在了手心。他举着杯子,只是看着马乘风,问道:“倘若我将此酒喝下,马神医是否应了在下的请求?”

马乘风微笑道:“喝了我马某的酒,自然就是我的朋友,朋友的请求岂有不答应之理?”

“公子!”那黑衣仆人脸上却有焦急的神色,上前就要拦住年轻公子。

陆小凤霍然长身而起,笑道:“倘若你醉倒了,他赖帐怎么办,我看你还是不喝为好。”

马乘风看着陆小凤,笑得有些奇怪。

年轻公子淡淡笑了,慢慢的点了点头,“确是不该喝。”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原本握在手里的酒杯就变成了粉末。

花满楼道:“谢家三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马乘风叹了口气,喃喃道:“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陆小凤忍不住道:“莫非阁下就是十八擒龙掌谢三公子?”

谁也想不到这个看似病弱不堪的斯文公子,竟是闻名许久的谢三公子。

不过江湖之中原本就是卧虎藏龙,这倒也不稀奇是。

谢三公子只盯着马乘风,目光炯炯,“你好像知道我迟早会来找你。”

马乘风道:“知不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做到是另一回事。”

“我既是有事相求,我来不来是一回事。”他神情淡漠,接着道:“你答不答应又是另一回事。”
马乘风冷笑道:“我当然要答应,人你都已经杀了,我没法子不答应。”

陆小凤耸然道:“什么人?”

花满楼道:“孙焘。”

谢三公子点点头,道:“不错。”

花满楼道:“你并不担心别人知道这件事。”

谢三公子道:“我若出手,又何必担心别人知道?”

花满楼了然道:“这么说来,十二连环坞的火也不是你放的,因为你没必要掩盖。”

花满楼说的是事实,这也不是一种恭维。像孙焘那样的人物,谁要是能杀得了他,岂非是在江湖中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只不过像谢三公子这样的人,原本就不需要扬名立万,至于他为什么要杀孙焘,那就是他们的纠葛了。

马乘风道:“可是你的内伤不像是孙焘的豹爪功所致!”

陆小凤沉吟道:“这或许就是十二连环坞起火的原因了。”

花满楼道:“也就是说孙焘可能并没有死。”

陆小凤道:“不管他是生是死,他好像都惹了不小的麻烦。”

楼主:那年似水  时间:2020-06-07 19:31:39
第二十八回

夜露深重,连仅有的月色也变得模糊不清。

花满楼静静地站在客栈的回廊里,思绪仿佛陷入了久远而无限的空阔里。四周明灭的灯火投在他平静的脸上,显得柔和而有些疲倦。

喧闹已经渐渐退去,只有不远处的酒馆还有隐约的人声。

这世上似乎总有些人是不一样的,他们做的都是跟别人相反却自得其乐。

夜风清凉又温柔,偶尔吹动树梢也听不见响动。

花满楼背负着双手,回过头时,陆小凤已经无声无息像风中落叶一样飘到了身后。

花满楼微笑着,道:“我还以为这世上已没有什么事能让你从床上起来。”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本来我也这么以为。”

花满楼道:“你几乎很少有事破坏心情。”

陆小凤道:“所以我一旦有了烦恼这才更要命!”

人只要活着,无论男女老少都或多或少有烦恼。陆小凤也是人,自然也免不了有烦恼的时候。

花满楼道:“你在烦恼什么?”

陆小凤道:“其实有很多事都在困扰着我,但我还是最担心我的朋友。”

花满楼问道:“朱停?”

陆小凤摇了摇头,道:“是你,我在替你担心。”

“哦?”花满楼不解。

陆小凤道:“虽然我自己常常管闲事,但我总希望我的朋友过得平安快乐,也希望他们不要去管闲事。”

花满楼笑道:“所以我们真的是一对知己。”

陆小凤道:“你好像永远担心别人多过自己。”

花满楼道:“那是因为我自己既不会去招惹麻烦,也不会自寻烦恼。”

陆小凤道:“那是因为你是个聪明人。”

花满楼道:“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可替我担心的?”

陆小凤道:“因为我发现一件事。”

花满楼道:“是什么事?”

陆小凤道:“我即使以前不认得马乘风,但现在看来却总觉得他的言谈和一个人十分相像!”

花满楼默然,许久道:“也许这个人我曾经也见过。”

陆小凤道:“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替你担心。”

花满楼道:“莫忘记那个人也是你的朋友。”

陆小凤挑挑眉毛,“说起来我已许久不曾见过他,他虽然不是江湖中的大人物,但一点消息都没有却十分奇怪。”

花满楼道:“一个人若是要做件很重要的事,自然是不希望太多的人去注意他。”

陆小凤道:“这个重要的事看来知道的人确实不多。”

陆小凤的目光落在花满楼身上,脸上浮现出忧虑。他实在不想让花满楼卷入这个阴谋里。

花满楼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他肯答应跟我们一起去给朱停治病又是为了什么?”

陆小凤道:“除非他是如假包换的马乘风,否则他本就是下毒的人。”

花满楼道:“那么他的目的不是救人便是杀人。”

陆小凤道:“你还记不记得方才马乘风的那杯酒?”

花满楼点点头。

陆小凤道:“那是杯毒酒。”看到花满楼微微皱起了眉,他又道:“刚才我不明白,如今想来应该是这样的。”

“这的确是个极好的法子,只是他没想到你会发现。”花满楼叹道。

人做起事来总难免有疏漏的地方,更何况陆小凤原本就是个粗中有细的人。要在这样的人面前做些欲盖弥章的动作,就免不了被发现。

陆小凤回头看了花满楼一眼,发现他的双眼虽然没有明亮的色彩,却带着种说不出的忧郁,连他说这番话时的笑容都似已变得有点勉强。

陆小凤突然觉得心里也苦闷极了。茫茫夜色里,连仅有的月色都隐没在黑暗中,一切都变得缥缈又空虚。

楼主:那年似水  时间:2020-06-07 19:31:39
过了许久,他才轻轻叹了口气,道:“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自作聪明,可是我却不明白有的人偏偏比我更严重。”

花满楼道:“那是因为他们对人生还不满足。”

陆小凤道:“或许是因为他们没有我的好运气,能有你这样的朋友在身边。”

花满楼微笑着,没有再说什么。

夜已深了,打更的声音也渐渐远去,连人都已散去。这个时候,本已是该睡觉的时候。

但有人却睡不着。

陆小凤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很大。屋子里没有点灯,所以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漆黑。

他不确定花满楼是不是已经睡着,因为隔壁没有传来半点声息。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去厨房里偷点酒喝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奇怪的声响,轻微而格外清楚。

好像有人在推他的窗户!

意识到这一点时,陆小凤整个人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是敌人还是朋友?陆小凤不能想象。

不过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能在半夜三更推他的窗户,他实在不好意思再继续躺在床上。

他的人刚准备飞身而起,推窗户的人显然已失去了耐心,冷冷地在外面道:“陆小凤!”

居然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陆小凤长长的吐了口气,心情却更加烦闷起来。

他凌空一翻,身型飘闪间将窗户推开,把窗外正挂着的人拉了进来。

陆小凤走到桌子边把灯点亮,上下打量着这个人,忍不住笑道:“你这个半夜翻人家窗户的毛病看来不太好治。”

月锦板着脸,道:“你以为我是来找你治病的?”

陆小凤苦笑道:“我当然不会治病,能治你病的人在隔壁。”

他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间指了指隔壁房间。那正是花满楼的客房。

月锦道:“我才不会半夜去他的房间……”她已说不下去,脸却红得跟阳光下盛开的玫瑰花一样。

陆小凤道:“那你大老远的跑来是为了什么?”

月锦撅着嘴,道:“这个我不会告诉你,你也不必再问我。”

陆小凤道:“那我只好去找花满楼了!”

月锦揪住他的袖子,道:“你不用担心我会缠着你,我只不过是要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陆小凤问。

月锦神情变得严肃,声音也压得很低,“其实我喜欢的人不是花满楼,是你。”

陆小凤几乎跳了起来,失声道:“真要命!”

月锦看着他的反应,捂着嘴笑不出声来。

陆小凤无奈道:“虽然有很多人都说我长得很英俊,但其实我身上的毛病很多。”

月锦道:“所以我简直想敲开上官雪儿的脑袋来看看,看她究竟喜欢你什么!”

陆小凤道:“莫非刚才那些话是她让你讲的?”

月锦眨眨眼,笑道:“你何不猜猜?”

陆小凤道:“我已不用猜,你们两个加起来对付我一个老实人,我只有认输的份。”

月锦神秘一笑,道:“你当然要认输,因为我有个大秘密要告诉你。”

楼主:那年似水  时间:2020-06-07 19:31:39
第二十九回

陆小凤已经很久都没有睡得如此安稳了。他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晨光也退去了,薄雾早已消失不见。

他推开隔壁天字号房的门,人走进去时,却忽然怔住了。

房间里一个人影都没有,花满楼居然不在。

他实在想不起花满楼会去什么地方,于是只好到楼下的饭厅里叫了饭菜。

此刻正是客栈最热闹的时候,每张桌子上都有客人,伙计来往吆喝着,显得格外忙。

咸菜就着馒头,外加一大碗浓浓的牛肉汤。

陆小凤吃得头也不抬,直到桌子上所有东西都下了肚,这才长长地吐了口气。他忽然觉得,能拥有充足的睡眠和良好的胃口,莫不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了。

正在这时,客栈的掌柜已走了过来,在他面前躬身道:“阁下可是陆小凤公子?”

陆小凤点点头。

掌柜年纪不大,说话却极有分寸。“早上有人送了份帖子来,务必要我交给陆公子。”

陆小凤接过来一看,脸上露出愉快的表情。“不管怎么样,有好朋友能请我喝酒,这毕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客栈的门口,不知何时停了一辆装饰简单的马车。

陆小凤上了马车,里面居然很宽敞,于是他干脆躺了下来,闭上眼睛准备好好睡上一觉。

空阔而精致的庭院,在正午的晖芒中透出朴素的风雅。四周绿树环绕,花草芬芳。这个地方陆小凤显然是第一次来,但他目光四顾,总觉得有种眼熟的感觉。

朱红的长廊摆满了花草,廊柱下挂着精巧的鸟笼,一路走下来颇有鸟语花香之意。长廊的尽头是一扇很宽大的门,漆黑的门雕刻很精细,花鸟栩栩如生。门口站着一个上了年纪的仆人,见陆小凤走来便伸手推开那扇门,然后就看见了花满楼。

坐在花满楼旁边的,正是许久不见的许问天。

他们仿佛在聊什么很愉快的话题,见到陆小凤来了也没有刻意停下来。

许问天看见陆小凤,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光彩,笑道:“好小子!”

屋子里光线充足,陈设也很简单,但光是架子上的一个宋官窑青釉方花盆,陆小凤已看出了价值不菲。

他在凳子上坐下来,道:“我发现富有的人通常都有一个毛病!”

许问天道:“什么?”

陆小凤道:“他们明明已吃穿不愁,却还是要做一些比平常人更辛苦的事情。”

花满楼在一旁道:“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得到的东西比普通人更多。”

许问天点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陆小凤道:“哦?”

许问天道:“有钱的是爷爷 没钱的是孙子!”

陆小凤沉吟不语,目光闪动。

许问天悠然道:“虽然这世上有些东西是拿钱买不来的,可是行走江湖总免不了要拿钱铺路打点。”

这一点连陆小凤都不得不承认,因为他常常都是懂得享受的人。想要去享受,前提当然就得有钱。否则,连野狗都懒得看你一眼。

楼主:那年似水  时间:2020-06-07 19:31:39
花满楼淡淡道:“看来钱确实是个好东西。”

许问天笑了笑,道:“不错。”

陆小凤也笑了,“人家都说无商不奸,这大概也是说商人往往都比别的人聪明。可惜人家虽然都觉得我聪明,却又说我发不了大财!”

许问天慢慢道:“那是因为你从不会为钱卖命,倘若你跟别人一样,昔年富甲天下的霍休只怕都不是你的对手。”

陆小凤冷冷道:“其实我并不想成为像霍休那样的人,你并没有见到他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许问天道:“不管怎么样,能为自己活的人毕竟不多。”

杯中的茶水已经没有一点热气。花满楼手握着杯子反复摩挲,忽然道:“陆小凤,你方才来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一条狗?”

陆小凤不解,“狗没见过,比狗不如的人倒见得不少。”

花满楼笑道:“即使我看不见,我依然能听到它的声音。”

陆小凤顺着花满楼目光凝聚的地方,猛地站起身来窜出屋外。

一条细腿长耳的狗正趴在地上,竟是那日在马乘风院子里见到的那条狗。

许问天的笑容瞬时僵在了脸上,神情也变得古怪而僵硬。

花满楼在一旁道:“原来**人更诚实更灵敏。”

“什么?”陆小凤抹着唇上的两撇胡子,看着花满楼。

花满楼道:“你之前说虽然以前没有见过马乘风,但却觉得他的言行举止很熟悉,现在看来原来是这个原因。”

许问天哈哈大笑,“陆小凤不愧是陆小凤,花满楼也名不虚传!”

陆小凤盯着许问天,沉声道:“你究竟是许问天还是马乘风?”他顿了顿,又接着道:“又或者,是赵老三?”

月锦告诉陆小凤,“赵老三”的确没死,死的只不过是“赵老三”掩人耳目的一个傀儡。至于真正的赵老三,她却没有透露太多。

花满楼道:“你的易容术的确已经很高超,可是你不该在谢三公子来求医的时候用一杯毒酒来掩饰。”

许问天道:“原来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发现了!”

花满楼摇头,道:“或许我当时并没有想到,但是我半夜折返回马乘风住处时,那里却人去楼空,马乘风是个极其注重养身的人,他决计不会半夜出门的。”

陆小凤这才明白,难怪昨晚他没有听到花满楼有半点响动,而月锦显然是从花满楼房间出来之后才去找他的。

许问天道:“我已无话可说,但并非无路可退。”

他往后退了一步,双手击掌,瞬时有两条黑色的人影撞破窗户翻了进来。

两人皆是黑衣蒙面,只余一双阴沉的眼睛露在外面。他们手上的兵器罕见而奇怪,一个是宽身窄刃的玄铁环首刀,一个是乌黑发亮的倒钩精钢棒。

陆小凤目光一沉,站到花满楼身前,道:“是燕北双鬼!”

楼主:那年似水  时间:2020-06-07 19:31:39
第三十回

燕北双鬼成名已久,但真正见识过他们的人却不多。江湖中这样的人也不少,但有人说起在燕北一带的高手,则必然会说起这二人。

他们的武功路数奇异,轻功更是数一数二,联手之下,不知取了多少豪杰的性命。

但传闻毕竟是传闻,没想到隐匿多时的燕北双鬼竟也甘心为了他人而卖命。

陆小凤已浑身紧绷,脸上也显出了严肃的神色。这样的对手,让他不敢有半点轻敌的意思。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轻敌的人,否则他也活不到现在。

风声急动,燕北双鬼已齐身出手,他们的动作不但没有因为兵器的钝重有一点凝滞,反而在大开大阖间多了劈山破石的凌厉气势。

这绝不是一两年就可以练成的。他们配合默契,招式相补,几乎没有半处破绽。

这样的场面和高手,本就是令人胆寒丧命的!

陆小凤声息平缓,刚堪堪侧身避过刀锋,那迎势而来的倒钩棒直刺而来。

花满楼霍然迈步,衣衫飞扬间袍袖如飞云般挥出,看似飘乎却无比精准有力地卷住了倒钩棒,化力而推。

燕北双鬼显然没想到一个瞎子竟然功夫如此好,惊讶之下反手一抖,他的人突然飞起,将气力灌注于棒身,生将泰山之势压向花满楼。

许问天冷眼看着,面上却无轻松之色。他心里已清楚,陆小凤和花满楼绝不容易对付。

陆小凤并没有出手,只是身形灵活地闪避这招招致命的砍杀。

这种沉猛刚烈的刀法并不是一般人能招架的,陆小凤的武功虽然也不错,但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也绝计不会出手。

花满楼叹了口气,身移影动,稍稍往前一带,手中折扇打上棒身,这精钢棒身铮然而鸣,震得老鬼颓然落下。

花满楼直身淡淡道:“得罪了。”

许问天脸色变了,竟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

刀风卷地,带出一片刀花,几乎就在一瞬间已直指向陆小凤的咽喉。

陆小凤立身,迅速伸出两根手指一夹,只听“格”的一响,这柄百炼精钢的劲猛大刀,已断成了两截。

只这一招,便无需再多说什么。

燕北双鬼对视一眼,同时道:“好功夫!”

陆小凤冷冷一笑,花满楼却上前道:“许问天不在!”

方才退至墙角的许问天不知何时已没了踪影。

就在这时,却听到外面有一个冷如寒冰的声音:“拔剑!”

陆小凤听出是西门吹雪的声音,忙拉起花满楼奔出房间,燕北双鬼竟也未作阻拦。

园中,一个人长身直立,白衣如雪,脸上是完全没有表情,背后斜背着他漆黑古老的乌鞘长剑。

许问天的脸也白得没有半分血色,甚至有些发青。

这下,他是真的无路可退了。

他咬牙道:“西门吹雪,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杀我?”

西门吹雪看了他一眼,开口道:“为了你手中的剑!”

许问天怔住,却有些不明白。

花满楼轻轻道:“没想到许问天竟是使剑高手。”

陆小凤苦笑道:“我虽然知道他的功夫不弱,却没想到他的剑法如此高超,可惜……”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看见西门吹雪的眼睛里,有兴奋,有喜悦,还有迫不及待。这是他遇到真正的对手才会出现在眼睛里的光芒。

陆小凤见识过,所以他明白,许问天必死无疑。

楼主:那年似水  时间:2020-06-07 19:31:39

许问天别无选择,他抽出自己的剑,轻薄坚韧,是当世难得一见的上好剑器。

他凝住心气,闪电般向西门吹雪攻去,连环剑势上已有了极深厚的功力,剑气森寒,却带不起一丝声响,只余一阵衣袂带风声。

这样的功力,江湖中至多不过五六个人。然而他的对手,偏偏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垂着眼,在铺面而来的剑锋中一抬手,狭长的古剑脱鞘而出。没人能说出他的动作有多快,因为等人看清楚的时候,剑身就已洞穿了许问天的咽喉。

剑尖的血是热的,西门吹雪轻轻的吹了吹,血就从剑尖滴落下来。

他没有再去看剑,目光中带有隐约的怅惘,忽然叹息了一声,道:“原来他的心已经乱了。”

心若是乱了,再缜密的剑法也会出现漏洞。

花满楼道:“西门庄主似乎比我们来得早?”

西门吹雪点点头。

陆小凤几乎跳了起来,道:“那你方才为什么不先出手杀了燕北双鬼!”

他瞪着西门吹雪,又看了看花满楼被刮破的袖子。

西门吹雪沉下了脸,道:“我只为值得的人拔剑!”不等陆小凤开口,他又道:“况且你若连他们都对付不了,也不必再是我的朋友!”

陆小凤竟想不出什么话来,讪讪地摸了摸胡子。

他跟西门吹雪认识了许久,他也了解西门吹雪的脾气,就像花满楼了解他一样。

花满楼道:“你为什么不问问他有没有找到解药?”

陆小凤看了一眼倒在地上逐渐变冷的尸体,忽然感到有点悲哀,过了很久,道:“不必了。”

花满楼沉默着,看着陆小凤,缓缓道:“你心里很不痛快。”

陆小凤凝视花满楼,道:“我在气我自己。”

花满楼笑了笑,道:“办法总会有的,你一向不是轻易认输的人!”

陆小凤道:“你好像不明白我的意思。”

花满楼怔了怔,“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的不明白了。”

风轻轻地吹起,花园里的花香逐渐遮盖了血腥气,刚才的喧闹也沉寂了下来,只剩笼中的鸟儿还不知愁苦的欢叫。

陆小凤忍不住道:“你倘若敢说你感觉不到我的心跳得很快,鬼才会相信!”

花满楼道:“我当然能感觉到。”他微笑着,“你何不试试调匀内息,要知道人的心跳得太快并非什么好事。”

陆小凤大声道:“那是因为我担心你!”

花满楼慢慢的点了点头,道:“我明白。”

陆小凤又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竟然发现花满楼的脸色有点不自然,而他自己的心比方才跳得更快了。

楼主:那年似水  时间:2020-06-07 19:31:39
第三十一回

夜风来得很急,薄雾下的京城笼罩在茫茫黑幕中,显得寂静非常。

这本是一个平常的夜晚。

空气里干燥,沉闷,但陆小凤还是能嗅出几分不平常的气息。

马车里燃着淡淡的熏香,孤灯发出柔和的光芒。

花满楼靠坐在一旁闭目养神,他的脸上还是微微的露出笑容,居然好像很享受现在的样子。

街上的行人已不多,马车行驶在宽阔的街道上不紧不慢。

没有人知道这是谁家的马车,也没有人知道它要去往何处。

陆小凤无论对什么事都有兴趣,道:“这家主人固然安排周到,但若是车上备些好酒岂不更好!”

花满楼道:“这一点你并不用奇怪。你看这无需车夫即可识途的马,还有四壁密封的车厢,就该明白。”

陆小凤道:“不用车夫,是担心泄露消息。到处密封,是顾忌别人看见,看来主人确实是个很周到的人。”

花满楼笑容更深了,道:“看来你走了之后这里又发生了很多事。”

陆小凤道:“我明明很好奇,外面只有一匹拉车的老马,我总不该去问它。”

车身轻微摇晃,有人道:“你为什么不问我?”

陆小凤叹了口气,“我一向不喜欢打听别人的事,知道的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你肚子里装的东西虽然多,但都是一肚子坏水!”

一个人影浮云般钻了进来,轻飘飘地就坐在了马车里。

花满楼笑道:“司空摘星的轻功果然贼得很。”

司空摘星瞪着花满楼,道:“你的耳朵也贼得很!陆小凤对我的轻功不服气,却对你的耳力很服气。”

陆小凤道:“其实有一点我不得不服你。”

司空摘星奇怪道:“什么?”

陆小凤道:“很多事别人不敢做的你偏偏就能做到。”

司空摘星傲然道:“所以你说我是偷遍天下无敌手倒也不为过。”

陆小凤道:“可惜胆小天生就是小偷的毛病。”

花满楼道:“人难免都有害怕的东西。”

司空摘星道:“就像老鼠怕猫,男人怕女人一样!”

陆小凤失笑道:“莫非你也有害怕的女人?”

司空摘星怨恨道:“莫忘记我也是个男人!”

陆小凤没有再问下去却仿佛存沉思着,他不得不承认男人倘若遇到了厉害的女人,就是天王老子也没有法子的。

司空摘星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又道:“上次跟你打的赌我输了,我现在就是来还赌债的!”

陆小凤吃惊的看着司空摘星,好像对他说的很不明白。

司空摘星转了转眼珠,笑道:“愿赌服输,你上次问的东西我也已经带来。”说完,他手里忽然多了把钥匙。

陆小凤也笑道:“你个狡猾的臭猴子,想把烫手的山芋扔给我?”

司空摘星道:“你说得对极了!这对于我来说确是个烫手山芋,对你来说未必如此。”

花满楼却已伸手接过,他仔细地用手指感触,脸上浮出疑惑。“这把钥匙乍看和我们先前看到的一样,但是却不是同一把锁的,应该是另一个盒子的钥匙。”

陆小凤道:“如果这把钥匙打开的盒子里装的是朱停真正想告诉我们的,那后来出现的几个盒子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把戏。”


楼主:那年似水  时间:2020-06-07 19:31:39
这几天有点耽误,文已经完结,会尽快贴出来~

楼主:那年似水  时间:2020-06-07 19:31:39
第三十三回

春日的阳光已很明媚,远山深黛浅翠,仿佛一幅瑰丽的画卷。风中有酒肆醇烈的酒香,还有山坡上开得正好的野花,都无不让人感觉陶醉不已。

这种地方本来就很美,何况这家朴素的小酒家里还有上好的酒。

陆小凤看到几栋不起眼的茅屋时,眼睛立刻亮了,道:“原来你还知道这么好的地方。”

花满楼慢慢地走在前面,道:“我恰巧听人说起,今天也是头一次来。”

陆小凤四处看了看,发觉来这里喝酒的人居然不多,忍不住道:“像你这种人宁可走这么远的路只为了喝酒,实在有些奇怪。”

花满楼道:“我是哪种人?”

陆小凤眼珠子转了转,道:“和我一样的人。”

花满楼微笑道:“虽然你这个人身上有很多毛病,但总算是个好人。”

他们找了酒桌坐下来,要了五六斤陈年的汾酒和几样下酒小菜,然后慢慢地倒上酒。

花满楼忽然道:“你真的决心不再管这件事了?”

陆小凤把碗中的酒一口气干了,道:“你希望我管这件事?”

花满楼道:“公门中的人总是不希望别人过多插手的,不过李翼这个人确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陆小凤道:“可是你莫忘了跟公门中的人打太多交道毕竟不是好事。”

花满楼笑道:“倘若只是喝酒倒也不错。”

陆小凤瞪大眼睛,就在这时,小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正是一身便服的李翼。

他本身就是个年轻人,此刻穿着轻便的袍子,显得格外英俊,反而不像在官场中历练的人。

陆小凤叹了口气,悄悄道:“我早知道像花满楼你这种老实人一旦说起谎来是要命的!”

李翼已经走了过来,笑着道:“没想到你们居然比我先到了。”

花满楼道:“既然有个这么好的地方,当然是想先睹为快。”

陆小凤撑着下巴,道:“你老兄如果是要请喝酒,何不干干脆脆下个请帖?”

李翼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似笑非笑的看着陆小凤,“我听说你已经安排了一条船要去江苏?”

陆小凤淡淡道:“这天底下还有你们六扇门不知道的事情?”

李翼道:“朋友相送,喝杯酒总是好的。”

花满楼道:“这个地方确实很雅。”

陆小凤故意不去看他,道:“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不喜欢喝不明不白的酒。”

李翼道:“这件事你们想必已清楚,只不过有些事我身为公门中人实在不方便透露太多。”

陆小凤皱眉道:“你应该知道我并不关心这个。”

李翼道:“也包括老板和老板娘?”

花满楼道:“他们或许已经平安无事,不管怎么样这些都还要李总捕头去费心。”

李翼拿过酒坛给自己倒了满满的酒,又一口气豪饮下去,大声赞道:“这酒真够带劲!”

一个人咯咯笑道:“五十年陈酿的汾酒当然是好酒!”

陆小凤一听到这笑声就已觉得头大,似乎觉得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好像还不相信这是真的。

上官雪儿从后堂走了出来,身上又轻又软的雪白衣衫衬得她眼睛明亮,脸如春花。

旁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仿佛从未见过这么漂亮可爱的姑娘。陆小凤却有如见了鬼一般,就差落荒而逃了。


楼主:那年似水  时间:2020-06-07 19:31:39
花满楼道:“看来你的病是彻底治好了。”

上官雪儿道:“像这种要命的病,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得了!”

陆小凤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上官雪儿瞪了他一眼,板着脸道:“你难道不想看见我?”

陆小凤道:“不想。”

上官雪儿咬着嘴唇,大声道:“这家酒家就是我开的,莫非我不能在这里?”

陆小凤吃惊地看着她,好像想从她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李翼笑道:“难怪最近这里的酒特别好喝。”

上官雪儿的脸红了,轻轻道:“我知道你是六扇门的总捕头。”

李翼道:“上官家的人原本都很聪明。”

陆小凤道:“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陪着老板更好?”

上官雪儿嫣然道:“老板有老板娘陪着,我这个老板当然要看着自己的店铺才是更好。”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有浅浅的酒窝,笑容也有些小小的得意,像极了一只小狐狸。

花满楼道:“你真的已经把这里买了下来?”

上官雪儿道:“这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她顿了顿,又道:“更何况这也不是赔本的买卖,我当然要做。”

陆小凤道:“我记得霍休最大的爱好就是收藏天底下的好酒,莫非这些酒正是……”

上官雪儿不等他说完,脆生生抢着道:“不错,这些就是他收藏的酒!”

花满楼端起酒闻了闻,道:“的确是千金难求的好酒。”

陆小凤苦笑道:“这种不要本的生意人人都会做,偏偏还是个骗死人不偿命的小狐狸。”

说话间,一大坛酒很快就见了底。

上官雪儿瞅着陆小凤,故意问道:“我听说你要去江苏?”

陆小凤几乎要跳起来,道:“让我知道是谁告诉你的,我肯定要打破他的脑袋!”

上官雪儿吃吃的笑了眼睛开始闪亮,眨了眨眼,“这是个秘密,我不会把秘密随随便便就告诉你的。”

花满楼笑道:“可你总该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司空摘星把钥匙给我们。”

上官雪儿点了点头,“因为他跟我打赌输了,我要他做一件事情。”

陆小凤道:“至少我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插手这件事了。”

李翼赞赏的看着上官雪儿,喃喃道:“看来你留在京城就是为了这个原因。”

上官雪儿道:“月锦其实很聪明,不过……”

她看着花满楼,眯起眼,接着道:“还好这件事比我想象中简单得多。”她知道就算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他,迟早也会被他逼出来的,那就不如索性自己先说出来的好。

陆小凤静静的听着,眼睛里也发出了光,等她说完了才问道:“你早就知道她是幕后的操纵人?”

上官雪儿道:“不是。”

陆小凤道:“不是?”

上官雪儿道:“因为真正幕后的人其实是另一个有身份的人,这个人我不想告诉你,是怕你惹上更大的麻烦。”

花满楼沉吟道:“但你已知道,岂不是也会有麻烦?”

上官雪儿冷笑道:“那个人虽然不想被人知道这个秘密,但是我用别的秘密跟他做了交换,这样一来我就很安全了。”

李翼悠然道:“其实你们大可不必担心,只要上官姑娘还在京城,我也可保证她的安全。”

上官雪儿微微笑了,头垂着,脸居然有点红。

陆小凤也只好笑了笑,把重新拿来的一坛酒打开,直到面前的碗被倒满了醇香的酒,才开口道:“看来我用不着问,这件事我再也不用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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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道:“有时候我不得不佩服你,你确实比别人过得要快活很多。”

陆小凤目光闪动,道:“可现在我发觉有一件更麻烦的事在困扰我。”

花满楼笑道:“看来这必定是个大麻烦了。”

这酒馆主人今天晚上非但兴致很高,而且还特地搬出了几坛不轻易示人的陈年老酒,看来已真的是遇到了知音般的高兴。

现在夜已很深,屋子里的灯火依然明亮,风从门窗间轻轻吹进来,格外清新。

他们都喝了不少的酒,酒馆的主人舌头都已经发直,脑子也不清醒,不过半刻的功夫却伏在桌上沉沉睡着。

陆小凤看着花满楼,心情莫名的轻松愉快起来,忍不住道:“花满楼。”

花满楼微笑道:“什么?”

陆小凤道:“你睡不着的时候会想什么?”

花满楼道:“我的睡眠向来很好。”

陆小凤道:“本来我以前也不必为这些事情烦恼,但是我现在常常因为那个大麻烦弄得吃不好睡不香。”

花满楼道:“看来你最好不要说出来,否则我也会被这个大麻烦弄得跟你一样。”

陆小凤瞪着眼,“那我非说不可了!”

花满楼沉吟,道:“在你说之前,我有必要劝你,若你下定决心要说,恐怕连天王老子没法子的。”

陆小凤笑道:“花满楼,你好像已经猜到我要说什么了。”

花满楼道:“有些话你不必说我当然也能明白,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陆小凤忽然发现花满楼平静的眼里有无限的光芒,竟使得他转不开目光。除了有一张英俊的面容,花满楼还有一颗能了解别人、体谅别人的心。这两样东西本来是很难再同一个人身上找到的,此刻陆小凤只觉得心跳似乎又有点加快了。

但他只有点头道:“我们还是知己。”

花满楼道:“正是因为如此,人生还有什么比这更珍贵呢?”

陆小凤动容道:“的确。”

他们静静的看着对方,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夜更静,静得仿佛可以听到露珠往花瓣上滴落的声音。

过了很久,陆小凤才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今晚只怕又会睡不着了。”

花满楼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心跳得太快并不是什么好事,你或许可以去看看大夫。”

陆小凤道:“难道你没听人说这种病就算大夫能治,也没有人肯去找大夫治病?”

花满楼摇了摇头,道:“那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陆小凤眼珠一转,笑嘻嘻的道:“像你这种老实的人只要偶尔想想不老实的事,要得这种病也绝非是什么困难的事。”

花满楼看着他,表情忽然变得很奇怪,好像对陆小凤很同情,又好像很无奈,淡淡道:“像你这种不老实的人偶尔想想老实的事,比我这种老实人想不老实的事更让人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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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也笑道:“却不知道这老板娘的男人是何许人也?”

陆小凤道:“这个人虽然不是江湖人士,但名气却不小,很多江湖中人都很尊敬他。”

花满楼道:“也包括你?”

陆小凤点头,正色道:“是的。”

花满楼了然道:“我听说川蜀有个善行世家,家主曾是在朝为官的,不过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陆小凤道:“世上的事情往往让人捉摸不定,谁又能想到京城黑道头子的妹子嫁给了大善人,还在街头摆摊卖起了小吃,你说怪不怪?”

花满楼笑道:“你本来就是个怪物,认得的怪人和怪事偏偏也很多。”

夕阳斜照的时候,陆小凤和花满楼穿过一段长长的幽暗的巷子,巷子的尽头有一扇很宽大的门。门庭装饰普通,普通的匾额上只有“周府”两个刚劲有力的大字。

门口站着的,正是白天卖抄手的老板娘。

此刻她已换过了一身衣服,轻软的衣料衬着她苗条的身躯,头发乌黑油亮的梳在头上,有一种别致的韵味。

她看到陆小凤的时候,未语已笑出声,“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

陆小凤道:“哦?”

老板娘吃吃笑道:“我家里的饭菜很辣,酒更辣。”

陆小凤道:“其实这世上再辣的东西都比不上女人的脾气。”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好像很有感触,眼睛里却有藏不住的笑意。

老板娘一双发亮的眼睛盯在花满楼身上,“咦”了一声,道:“怎么陆小凤还会有这么一位贵公子的朋友?”

花满楼微笑道:“在下花满楼。”

老板娘道:“原来是花家七公子。”

陆小凤淡淡道:“我要是你老公,决不会让老婆在自己家门口和别的男人说这么多话!”

老板娘嗤笑道:“像我们这么正经的人家,当然要确定进门的客人是不是真的值得我亲自到门口迎接。”

陆小凤道:“那你现在确定了没有?”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低沉而有力的声音由远及近,“陆小凤当然是陆小凤,花满楼也应该是花满楼。”

来人身材不甚高大,但整个人看起来既威严又没有半分疏离,他身上的织锦袍子花纹并不繁复,却让他十分有贵气。他的眼睛早已因为历经世事而显得很有沧桑感,神态却还是如一般青年人似地。

像他这种人总会使人感到不由自出就产生出敬佩之感,好在他并非是一个喜欢发号施令的人。

因为陆小凤也不是一个习惯接受命令的人。

他向陆小凤和花满楼抱拳,道:“陋室粗简,请二位务必不要嫌弃。”

花满楼道:“古人有‘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以省自身,想必周大官人正是如此。”

周大官人闻言哈哈大笑,道:“花满楼不愧是花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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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道:“那就是欲盖弥章。”

他直直盯着周大官人,眼神熠熠闪光,好像已经有了什么发现。

周大官人道:“陆小凤的判断力果然也名不虚传!”

花满楼道:“陆小凤的朋友虽然多,但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和特点,这个是别人模仿不来的。”

周大官人冷哼一声,揭去脸上的易容面具,竟赫然是孙焘!

陆小凤道:“你果然没死!”

孙焘道:“我当然不会死!”

陆小凤叹道:“孙玉真的易容功夫已经炉火纯青了。”

孙焘道:“女人要是骗起人来总会让人想不到的!”

陆小凤道:“看来她嫁的人并不是石耀天,而是柴老大!”

石耀天原本名声和威望不大,孙玉真会嫁给他也实在令人费解。

花满楼道:“利用这个身份来掩人耳目的确也很高明。”

不管他们用了多少身份和事情来掩饰,最终都已经被识破,这实在也算得上因果循环了。

孙焘冷冷道:“可如今柴老大死了。”

人死了,岂非是死无对证?

陆小凤道:“可是金月郡主还在,你们的阴谋也没有就此停止!”

上官雪儿的提醒和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无论是谁,只要跟靖东王府扯上关系就只会变得麻烦,况且还是跟他们作对。

孙焘也不回答,目光像毒蛇一般锁在陆小凤身上。

花满楼思忖道:“这个阴谋也绝不是五十万两的夜明珠那么简单。”

陆小凤道:“是装夜明珠的盒子!”

窗外的雨声嘈杂,但仍旧掩盖不住密如雨点的脚步声。数十个人动作一致,冒着暴雨冲进了这简朴的宅院。

一个头戴白笠帽的人自人群中走近,帽檐将他的脸挡得严严实实的,只能从蓑衣下的身形下看出是个较为单薄的人。

屋子里的三个人仿若未察,陆小凤侧身,靠近花满楼身边。

孙焘大声道:“今夜你们休想从这里走出去!”

陆小凤居然还是不动声色,只冷眼看见一群黑衣人破门而入,带着大量的雨水和冷风,有如凛冽的杀气。

只听风声急响,黑衣人剑光闪动,卷起一片剑花,呈汹涌之势朝陆小凤和花满楼扑面而去。他们的武功不弱,剑器本就锋利,换了旁人只怕连三招都招架不住,更遑论是这团团围起之势!

陆小凤没有动,只看准了花满楼左边的空当里鞋刺出一柄剑来,当即身形掠动,突然伸出两根手指一夹,只听“格”的脆响,那剑锋已经断成两截。

花满楼垂下双目,袍袖急速挥动,如同流云飓风似地卷住几人同时攻来的剑,劲力巧送之间,连带那几个黑衣人不由也跌出几步。

孙焘目眦尽裂,大吼一声,双掌微曲,堪堪朝最近的花满楼扑去。

孙焘的豹爪功早年已威名大震,本身又练了正宗的内家功夫,手上的力气也万夫莫敌。

眼下花满楼身陷围困,正被几人合攻,未曾想孙焘会突然发难,眼看那劈山碎石的双手就要打向花满楼的脑后枕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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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几乎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银光猛然从窗外飞进,没有人能看清它的来路和形状,就像是闪电似的乍然间挡住了孙焘的攻势。

孙焘已来不及躲闪,一阵剧痛从手腕处传来,他的瞳孔突然收缩,眼珠子似也凸了出来,看着地上淌着血的断手,好像还不敢相信眼前一切是真的。他身体骤然倒地,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惨叫。

倒在地上的人当然也不止孙焘,其他的黑衣人都被陆小凤封住了周身大穴,一动也没法子动了。

陆小凤见花满楼毫发未伤,这才看见那道银光竟是一把精巧的匕首。

陆小凤将那把钉入墙壁有两寸深的匕首取了下来,这样的力道若是打在身上,那滋味显然很不好受。

就在这时,他听见雨声中有轻巧的脚步声停在门口,他抬头只看了一眼便轻轻笑了起来。

花满楼忍不住道:“陆小凤?”

陆小凤板着脸,道:“这世上最难懂的东西就是女人的心思,上一刻想要你的命,下一刻说不定就能出手救你的命!”

门口不知何时已站了个人,白笠帽下是张俏生生的脸,明亮的眼睛,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又温柔,又甜蜜。只不过那双眼睛在笑的时候,仿佛也带着种逼人的杀气!

陆小凤苦笑道:“看来你已经不喜欢爬人家的窗户了。”

花满楼道:“多谢金月郡主方才出手相救。”

金月郡主讶异道:“你谢我?”

花满楼道:“救命之恩,理当言谢。”

金月郡主咬了咬嘴唇,道:“可是这些人是我派来杀你的……”

陆小凤道:“但是我们现在还是活着的。”

白笠帽被取下,金月郡主看着花满楼,眼睛里带着种谁也说不出有多么温柔的笑意。“我不忍心别人伤了你,可是又不得不阻止你们去追查一些你们不该知道的秘密。”

花满楼道:“抱歉得很。”

他的态度还是很真诚,而且显得很温和。

陆小凤道:“原来你不但叫小麻雀,也叫月锦,还是靖东王府的金月郡主!”

金月郡主银铃般笑了起来,道:“你难道没有听过狡兔三窟?”

陆小凤道:“须知狡兔死走狗烹,莫忘记走狗之后尚有猎手。”

花满楼走过去将匕首轻轻放在靠墙边桌子上,忽又回过头,道:“其实盒子里的东西你们既然已经取走,又何必担心我们查出什么。”

金月郡主道:“因为有人说陆小凤的鼻子比猎狗还灵敏!”

陆小凤苦笑道:“原来你亲自露面就是为了把这些话说给我听。”他笑了笑,接着道:“难道说这些话的人不是你?”

金月郡主道:“你莫非看不出?”

雨早巳停了,屋檐下偶尔响起滴水的声音,晚风新鲜而干净。

花满楼忽然叹了口气,道:“没想到昔年威名赫赫的十二连环坞如今投靠了朝廷,做尽侠义败坏的事。”

地上的孙焘瞪着陆小凤,听到花满楼的话忍不住愣了愣。

金月郡主淡淡说道:“侠义这个东西固然好,却未必是人人都想求的,功名利禄放诸四海,也不是人人都禁得起诱惑的。”

陆小凤点点头,这一点连他都不得不承认。

金月郡主转而看向花满楼,柔声道:“好在你们知道的东西并不多,我也实在没有杀你们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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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微笑着摇了摇头,态度温柔而有礼,好像已完全忘记了刚才差点丧生人手的事。“可是今晚我们必定不能走出这里。”

金月郡主道:“我倒是希望你们最好赶快离开这里!”

花满楼道:“原来你的目的不是杀我们,而是劝服我们。”

陆小凤笑道:“先兵后礼,的确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

关震走了进来,全身都已经被雨淋得湿透,他的脸跟他的刀一样,寒冷而无情。此时他的目光就牢牢地钉在陆小凤身上,陆小凤不动,他也不动。

金月郡主咬着嘴唇道:“我已经安排了马车,你们大可以安全的走出这里。”

花满楼道:“人家既然客气的接待,而且准备了马车相送,我们如果拒绝岂非浪费了一番心意?”

陆小凤目光闪动,道:“我们当然不能拒绝。”

关震冷冷道:“因为你们知道有人不安全。”

陆小凤道:“能让上官雪儿那只小狐狸安安分分地留在京城,想必她的性命是在你们手里了。”

金月郡主笑得格外灿烂,“你怎么不问问她是不是自己愿意的?”

花满楼道:“她没法子不愿意。”

金月郡主道:“我也不妨说实话,盒子里的东西我并没有找到,想必是被朱停移花接木了,这件事只有你们三个人知道,我父王很想尽快找到那样东西。”

花满楼道:“当初朱停仿制的盒子里只有钥匙,倘若你们的东西没有,那便是真的没有。”

金月郡主看着花满楼,对他的话虽然有点吃惊,但又忍不住皱眉道:“那东西到底在谁手里?”

陆小凤咧嘴一笑,道:“这个问题你不该来问我们。”

金月郡主道:“如果连聪明绝顶的陆小凤都不知道,那天底下恐怕没几个人能知道!”

陆小凤又苦笑道:“花满楼喜欢受人之托,我现在却不想再多管闲事。”

金月郡主道:“你倘若不想再多管闲事,又何必弃水路而来这里?”

陆小凤挑眉道:“猎狗的鼻子虽然灵敏,但却没有比猎人的脑子更灵活!”

金月郡主压低声音,一字一字道:“这世上脑子灵活的人很多,喜欢自作聪明的也不少。”

陆小凤怔了怔,道:“哦?”

金月郡主道:“元少平以为找花满楼来插手这件事必将迎刃而解,但是他自己做的什么勾当他自己心里清楚!”

陆小凤道:“莫非这就是为什么他非接这趟镖不可的原因?”

金月郡主嫣然道:“他本来就跟朝廷有密不告人的关联,否则这几年兴隆镖局何以会如此顺风顺水!”

这番话从一个小姑娘的嘴里说出来,教人相信也难。但是陆小凤知道,金月郡主说的这些却必定是事实。

花满楼叹道:“可惜他托我之事,我尚未完成。”

金月郡主痴痴地看着花满楼,脸倒已红了。

陆小凤笑了笑道:“我若是没有到过这里,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事?”

关震的刀已放了下去,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刚才那样的凌厉。他忽然转过身,看着外面,道:“听说西门吹雪的剑法天下无双。”

陆小凤道:“我敢保证阁下如果第一眼看见他,肯定不会想跟他打一架。”

金月郡主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因为他的脸也是冷得天下无双。”

金月郡主道:“谁要看西门吹雪的冷脸,我宁愿……”她抬眼望了望花满楼,红着脸却再没有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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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道:“他已杀了许问天,对他来说却不必再管幕后的一切了。”

陆小凤叹道:“他是个很自负的人,有人利用他的名气来作恶,他这个人若是开始要做一件事,就绝不会半途罢休。”

他们走下山坡的时候,朝阳从半山露出大半,绕着山路数里,便走到了渡口。

这个渡口有些年头,来往的船只不多,只有途经大船会在这里稍作停留,是以只有几家简陋的商铺。

陆小凤道:“这个时辰恐怕还没有出行的船。”

花满楼奇怪道:“去哪里?”

陆小凤的眼睛发出了光,道:“去喝天底下最好的酒!”

他看着花满楼,忽然显得格外愉快,能结束这件事,揭穿其中的秘密当然最好,但他却是在不希望那些阴险恶毒的手法会伤害自己的朋友。

花满楼道:“你这个人最让人佩服的就是及时行乐。”

渡口的风带着清晨的微凉和木叶的清香,卷起两人的衣摆,天地间宁和而平静。

仿佛没有了人,没有了声音,红尘中的喧哗和烦恼,似乎完全被隔绝在山水之外。

陆小凤动容道:“和好朋友一起喝最好的酒,天底下岂非没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

花满楼道:“我固然不觉得喝酒是什么好事,但如今看来也并非是坏事。”

陆小凤笑道:“我有一句话要告诉你。”

花满楼微笑道:“但说无妨。”

陆小凤眨了眨眼,道:“你这个人长得是很英俊,不过若能和我一样经常喝酒赌钱的话,我可以保证会有更多的女孩子喜欢你的。”

花满楼也笑了,“你无论做什么事,好像都有你自己一套稀奇古怪的理论,但我却从来不知道是对是错。”

陆小凤道:“这世上之事对的不一定是好的,错的也不一定是坏的。”

花满楼道:“只怕你说的好酒太烈,一碗下去我就会醉了。”

陆小凤忽然伸出手,握住花满楼的手,笑道:“难道你不知道古人说的‘人生得意须尽欢 莫使金樽空对月’?”

花满楼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的确早就该想到你这个人不是真君子的。”

陆小凤道:“我当然不是真君子,你既然跟我做朋友久了,自然也算不得是真君子了。”

花满楼似笑非笑:“但我总觉得很奇怪,你从前并不太讨厌女人的。”

陆小凤故意叹道:“非但不讨厌,还常常觉得她们很可爱。”

花满楼没有说话。

陆小凤道:“你怎么不说话?”

花满楼道:“我还有什么话说?”

陆小凤道:“你说了很奇怪,我难道不应该回答?”

花满楼道:“你不是说……”

陆小凤打断他道:“我只说我并不讨厌她们,也觉得她们很可爱,如此而已。”

花满楼笑了笑,没有再理陆小凤。

日光乍起,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陆小凤愉快的笑了起来,道:“我发现一件事。”

花满楼道:“是什么事?”

陆小凤眼珠子转了转,道:“我觉得我的心又突然跳得很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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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黄昏的时候,晚霞灿如金光,将整个街道映得格外辉煌。


陆小凤和花满楼走进卧云楼的时候,发现大厅里人来人往,伙计来回奔走吆喝,好不热闹。


这个时辰,本就是最热闹和忙碌的。


一个年纪很轻的伙计抬头看见陆小凤和花满楼,立刻迎上前来招呼,看到陆小凤的样子又愣了愣,仿佛见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好在陆小凤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家直直盯着看了,他拍了拍伙计的肩膀,笑道:“你家主人可在?”


伙计忙不迭点头,道:“在的。”


陆小凤笑了笑,道:“看来他近日必有一些烦心的事了。”


这伙计长得方面大耳,却实在是个老实人,道:“这位客官跟我家主人莫非是相识?”


陆小凤笑道:“岂止是相识,他还欠了我一样东西!”


花满楼微笑道:“我虽然知道你喜欢赌,却不知这卧云楼的主人与你还有相同之好。”


伙计瞪大了眼,讷讷道:“却不知阁下是哪位?”


陆小凤跟花满楼一边朝里走,一边道:“陆小凤,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卧云楼三面环水,尤以东面翠湖临日的风光最盛,是以这里有一间最大最精致的雅间。


此刻卧云楼的主人正坐在桌子前,对面坐的,赫然正是陆小凤和花满楼。


卧云楼主人年纪并不大,穿着也很考究,他的眉目长得英俊,也是个爽朗的人,这使得他的笑容看起来有说不出的亲近之意。


桌上的菜肴简单而丰富,散发出一种让人难以形容的香气。白玉雕成的酒杯里斟满了碧绿色的酒,流淌着涟滟的光泽。


陆小凤迎着从东面吹过来的春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叹道:“原来做生意确是此做大侠好得多!”


卧云楼主人亲自为陆小凤倒满酒,道:“你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是你宁可割下脑袋来也绝不愿意去做生意!”


陆小凤苦笑道:“不过我现在发现做生意最大的坏处顶多只是赔光银子,而做大侠除了风光还得小心自己的脑袋被别人割下来!


卧云楼主人奇怪道:“以前你遇到的危险和麻烦不少,但你仿佛从不说这种话的。“


花满楼淡淡道:“这大概是因为他发现自己身上的银子还不够付这一坛波斯的美酒。”


卧云楼主人哈哈大笑:“波斯美酒固然珍贵,但难得的是与知己同饮,况且这是我早前就欠陆小凤的,他也不必担心我这个做生意的会为难他这个做大侠的!”


卧云楼主人说完这些话,又叫人端了一道春雷惊龙,色香俱佳,又中看又中吃。他实在是个很懂得享受的人,这也使得他身上的肉也一天天增加了起来。


陆小凤道:“这种好酒还有一个人也很喜欢喝,不过他通常都是独自一人喝。”


花满楼道:“西门吹雪?”


陆小凤意外道:“你怎么知道?”


花满楼微微笑了笑,道:“有一次你从万梅山庄回来,身上就有这种酒的香气,这种香气的确很特别。”


陆小凤道:“所以说你花满楼身上值得我佩服的地方很多。”


苍茫的暮色中,河对岸传来寺庙清越的晚钟声,斜阳遍洒,半边水流透出微薄的晕红。


花满楼单手执起一只杯子,走到窗前,脸上带着一种平静而恬淡的笑容。


陆小凤道:“看来你的心情还不错。”


花满楼道:“这件事总算已经过去,当值得痛饮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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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云楼主人豪爽道:“不管什么事都有解决的时候,我的好酒多得是!”


陆小凤目光闪动,“有这样的好酒,醉了也是件乐事。”


花满楼侧首,道:“只怕再这样几杯下去,想不醉都难。”


陆小凤道:“听说你最近又娶了一位姨太太,怎么你非但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反而看起来十分苦恼?”


卧云楼主人长长叹了口气,道:“像你这种没有成家的人当然不会明白,不过你最好替自己打算打算,一个人到三十岁也没有娶老婆成家,只怕比我的苦恼更多,心情更加不好!”


陆小凤点点头,道:“其实有个人作伴确实比较好。”


卧云楼主人道:“女人即使有时候小气不讲道理,但总有可爱温柔的时候,你这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岂非有很多的女孩子要嫁给你?”


陆小凤苦笑道:“不论她们是可爱还是不讲道理,我只觉得对着她们就一个头两个大!”


花满楼静静地听着,也不说话,好像沉入了自己的思绪。


卧云楼主人拍着陆小凤的肩膀,道:“女人不也是跟酒一样,你喝遍天下美酒,总也有最对口的一种。”


陆小凤动容道:“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是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


卧云楼主人不懂。


陆小凤道:“这世上我最讨厌虚情假意,如今却晓得有一些人值得用心相待。”


卧云楼主人吃惊的看着陆小凤。他从未看见过陆小凤如此感慨,也想不通陆小凤为什么会如此动容。


他盯着陆小凤,忍不住问道:“你已下定了决心?”


陆小凤道:“简直迫不及待!”


卧云楼主人遥望窗外的景色,道:“你的决定从来没有人能够改变。”


陆小凤凝视着花满楼,目光柔和,缓缓道:“我只想有空去散散心,改一改我喜欢管闲事的毛病。”


卧云楼主人终于明白了陆小凤的意思,他沉吟着,过了很久却听到花满楼轻轻笑道:“这酒果然是好酒。”


陆小凤见花满楼仰头将杯子里的酒喝尽,忽然用手中的筷子敲着酒杯,开口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花满楼却笑了,“怎么上次你唱过这两句之后,如今却只是吟这两句?”


陆小凤道:“那是因为有人说我陆小凤惊采绝艳,聪明绝顶,无论什么样的武功,都一学就会,可是我唱起歌来,却是在比驴子还笨。所以我只好吟上两句,也当是助兴。”


花满楼失笑道:“没想到堂堂陆小凤居然这么记恨,我并不是说你唱得不好,可是你反复只唱那两句,实在乏味的很。”


晚风从河岸吹进窗户来的时候,打渔的人已经纷纷在不远处的栈桥处搁浅,远山如画,连喧嚣的人声都格外亲切起来。


卧云楼主人终于忍不住道:“有一点我不得不说。”


陆小凤道:“什么?”


卧云楼主人道:“你们确是难得的知己一对。”


陆小凤笑道:“对极了!”


花满楼没有再说什么,他仿佛在倾听着,脸上又露出了安详平静的微笑,竟在瞬间变得有莫名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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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道:“所以只要他没事,其他的你本也不想再问。”


陆小凤道:“有时候像他那种人一旦钻牛角尖,确是件很要命的事!”


花满楼道:“你虽然不用担心西门吹雪,我却很担心你!”


陆小凤怔了怔,有些不懂。


花满楼接着道:“要知道西门吹雪钻牛角尖的时候并不多,而你陆小凤管闲事的时候却很多,就算你不惹麻烦,麻烦也会来找你,我当然会担心你。”


陆小凤没有否认,这一点花满楼很了解。


不过人生本就应该是这样,否则岂非太平淡太没意思?


但至少,你还有一个朋友会为你担心,如此说来,你难道还会觉得有遗憾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他们的友情,仿佛是一种与生俱来,不能不有的,既奇妙又亲切,既亲切又奇妙的感觉。眼下他虽然看不清花满楼的脸,可是在他们之间却无疑已有种别人永远无法明白的了解和信赖。


陆小凤轻轻道:“花满楼,我知道有一种病哪怕是天下名医都很难治好的。”


花满楼道:“你是说上官雪儿曾经说的那种病?”


陆小凤道:“是,但又不是。”


花满楼皱眉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那只小狐狸说的话的确能把死人骗活,可你莫要忘记我这个病实在太奇怪了。”


花满楼了然一笑,良久道:“你这个病似乎会传染的。”


他们两人在黑暗中凝视着彼此,万籁俱寂中除了呼吸声好像还有胸口处紧张的心跳声。


陆小凤道:“你这个人最不好的一点就是脸皮比我薄!”


花满楼道:“天底下比你厚的人只怕没有几个。”


陆小凤眼珠子转了转,忍不住道:“你难道没有什么别的话想跟我说?”


花满楼沉吟道:“你既然冒险救了上官雪儿,就应该好好待她,你说对不对?”


陆小凤几乎跳起来,瞪着花满楼道:“如此而已?”


花满楼道:“如此而已。”


陆小凤苦着脸道:“我总该知道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连聋子都不愿意听!”


花满楼道:“你和老板是从穿开裆裤时就认识的,他的干女儿你当然应该好好待她,难道我说的不对?”


花满楼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挂着微微的笑意,别人大概看不见,但陆小凤却看得很清楚。


陆小凤也跟着笑道:“对,对极了!”


他的手揽住花满楼的肩,懒洋洋的故意叹了口气,道:“刚才喝的酒现在已经不在肚子里了,我现在简直饿的要命!”


花满楼道:“你应该好好吃点东西。”


陆小凤眨眼道:“你不陪我?”


花满楼叹口气道:“我早知道你这个人是疯子,我为什么还偏偏要跟你一起发疯?”


陆小凤笑得得意又满足,他握住花满楼的手,心里已觉得愉快极了。因为他知道,他生命中所有欢乐和美好的事,都已将在一瞬间开始。


夜风乍起,吹散细密的浓雾,天际有一弦浅月投在廊下的水波中,四周的灯笼轻轻摆动,在水面上映出了格外清明的意境。回廊尽头,两个人影正朝灯火辉煌的酒厅慢慢走去。


===============================================全文完======================

楼主:那年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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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陆花

发表时间:2011-12-23 04:58:00

更新时间:2020-06-07 19:3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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