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沉底，这个贴试试是不是我的号被特地处理，如果不是，就在这里继续盖楼

六十五

惠婉迎过来：听说你为了芷洋受了伤，按道理应该和芷洋一起去上海看你的。无奈惠晶身上不方便，我抽不开身，如今看见你，我真是无地自容。

可不是，她没跟芷洋去上海看子林，更多是怕在辛太太跟前无地自容，万一人家问起惠晶来，她怎么作答呢？她恨起漫长的十月怀胎的程序，在惠晶大着肚子的这段时间里，惠婉既不能在家里请客，又不能经常回娘家看父亲，更不能坦然面对辛家，而辛家，又是她顶顶喜欢的人家，抛开子林和惠晶直接断了的红丝线不说，惠婉一直都很喜欢辛太太的大方随意，相形之下，她自己虽然辈分小更年轻，反而因循守旧，遇事总是放不开。人常常羡慕自己的对立人格。也是奇怪。

子林浮光掠影地越过这个话题：没关系，不伤及性命。
惠婉前两天就看见隔壁上上下下在搬东西，直到昨晚才消停些。想必是辛家提前让工人过来安排，上海的管家也来了。
惠婉问：怎么你们要常住南京了？
子林不知就里，只回答道：没有。就是我自己，也就是处理些事情，我也留不久。

芷洋的表情没有改变，心里冷笑。看来惠婉到底还是不放心。他就是不喜欢惠婉这一点，明明之前他答应过不让辛家来南京了，虽然他对惠婉藏着惠晶的做法不以为然，但是他言出必行，这一点，惠婉竟没有作为妻子的信任。她小时候在吕家那七进七出院落里生活，加上跨院厢房等等，别说佣人成群，就是三房下面零零总总的十来户几十口，就足以让她养成瞻前顾后的操心，那是不由自主的，当然外人看起来，那是八面玲珑的周到。
芷洋眼毒，在他眼里，惠婉那点周到，到底就是自私的。子林为她丈夫受了伤，作为妻子，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跟着去上海看看的。但是她以妹妹为由没去上海，这种有失大体的疏忽，有违惠婉的一贯做派，但是深想下去，却是她权衡的结果。前些日子惠晶离临盆还早，又不是一刻都离不了人，何况家里还有那么多佣人。妹妹和丈夫，失礼和情理，她一概选了前者，看来她对芷洋对婚姻，也就不过如此了。

芷洋倒是松口气，若是如此，他便释然。他怕的是惠婉情重，他乐得惠婉情薄。

四个人直接进了餐厅，惠晶的肚子沉得很，子林小心为她推椅子。
芷洋妥妥坐在一边：你的西洋规矩，这是改不了了？
子林有点不好意思：唉，我是不是有点过度了？我妈妈从小弄的我有点改不过来了。

芷洋闲闲地转一下眼前的小碟子：也不知道姑娘们吃不吃这套。

他说着斜斜看了一眼惠婉姐妹。其实是暗示惠婉，别看子林那么绅士，**妹到底也不是姑娘了。

子林坐回去，他有点闷气：我们家子静反而无所谓。
桌子是圆桌，惠婉坐芷洋的右手，子林在他左手。
芷洋察觉出不对：你是不是喘了？
子林就是喘了，他靠在椅背上皱眉，上气不接下气：不知道怎么回事，好久不喘了。
他刚才在路上明明好好的。最近又不是花粉季节，他小时候一般春天犯病，这已经是盛夏了。

芷洋第一反应是问：药呢？
子林摇头：我好几年不犯，已经不带在身上了。

他喘得辛苦，来势汹汹。


芷洋阴沉着扫了一下屋子，越过餐厅大开间的门，他远远看见客厅沙发边的茶几上赫然插着满满一瓶百合花。

谢谢第一时间赶来滴盆友们

原来的楼老被沉底。就搬家了。谢谢大家跟来。今天争取二更

六十六

芷洋对一边的忍冬道：你快去把客厅里的花拿出去扔了，快！叫陆银汉过来。

陪嫁丫头有点迟疑，这花是惠婉上午特地让人去买了放上的。
芷洋懒得跟她废话，大步跨进客厅，直接打开纱窗，连着水晶花瓶直接扔出窗外，水晶本来就重，加上里面的水，顺着抛物线砸在花园碎石路上，发出闷沉的爆裂声，众人从来没有见过芷洋如此发怒，一时四下无声，只听见芷洋对着窗外大吼：银汉。

按说今天芷洋的计划，是不会再出门了，故而陆银汉特地停车入库，所以耽搁时间稍微长些，这会子刚刚走进院子。
他闻声小跑过来，被芷洋弄懵了：大少爷？
他没见过芷洋这样。
芷洋道：你过来帮我，送辛少爷去医院。

惠婉恍惚想起来什么，但是又不真切，她被芷洋的反应弄得不知所措。但是她猜，子林犯喘应该跟百合花有关，如果这一点她是推测出来的，那么芷洋的盛怒是毫不掩饰的，这是罕见的，她再一次在记忆深处去搜索，对自己不加掩饰地表达不满，这样的芷洋，她好像似曾见过，但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惠婉按下思索道：我看子林。。。
芷洋已经又回到子林身边，他轻轻扶起子林，扭头沉声道：你住嘴。
他心烦意乱，此时一刻也忍不下惠婉。哪怕惠婉只发出一个单音节，他也会嫌聒噪的，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听到她的声音。

四下更加寂静，只有子林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我。。。
芷洋搂紧他柔声道：你也别说话了，我们去医院。
他怕子林说起话来更加气短。他听着子林急促的呼吸，他更难受。

芷洋对走进屋要帮忙扶子林的陆银汉道：你去取车。

陆银汉转身往车库跑，在院门口正碰上接孟远汀回家的老管家。
陆管家看见儿子慌忙的样子问：怎么了？
陆银汉回：爹，辛少爷犯喘了。
陆管家瞬间明白，侧身道：你快去，老吴还没熄火。你用他的车。

陆银汉点头去跟老吴交接。

孟远汀斜挎着小书包，瞅着搀扶子林出来的孟芷洋，远远乖乖叫道：父亲。
芷洋冲他点点头：回屋吧
芷洋只说了这一句，便一心扶着子林缓缓往门口走。
远汀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人走近。

子林忍不住问：你。。是。。。

远汀认真地自我介绍：我是远汀。汀是我爸爸的一个字，我是远字辈，所以大伯让我叫远汀。

说完顿了一下，又改口：是父亲。。。

子林停在远汀身边喘了几口气：父。。亲。。
芷洋心下着急，只好柔声道：我以后跟你说，咱们先上车。

孟远汀板着小脸附和：你快去医院吧，看病要紧。
小孩子也看得出子林喘不过气。

子林向远汀招招手。
远汀好像受到鼓励，走过去拉着子林的衣角抬头问：我能陪你们去医院吗？

尽管他要唤惠婉一声母亲，平时芷洋不在的时候，惠婉和惠晶对他也还客气，但远汀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平时芷洋严肃得令他敬畏，但今天好像有所不同，远汀莫名感觉，旁边的那位年轻漂亮的叔叔仿佛从天而降，清新温柔，他想跟他们在一起，他不想回家做多余的人。

六十七

纱窗还开着，院子里的风肆意拍打它们，其中一扇啪嗒啪嗒敲打窗棂，惠婉透过纱窗被风一开一合的空隙，目送芷洋扶着子林走向院门，她看见管家丢下远汀匆匆进楼，随即听见管家疾步走进门厅打电话给医生。
“不知道，辛少爷一直在上海，好像是突然发病的，很奇怪，从前没见大暑天犯病的。怕是闻到或是吃到刺激的东西了。” 陆管家在一边交代。
惠婉听出他打电话给德国大夫，她听他一开始问“希尔德诊所吗？”。
惠婉恍惚分心了颇长的几分钟，她内心还在回顾芷洋的反常，与此同时，她目光被动地跟随花园里慢慢挪步的两个人，后来是三个人，因为她看见子林居然在远汀身边停下来，芷洋在一边干着急，继而是芷洋扶着子林，子林拉着远汀，这样三个人的背影一起消失在院门外；还是于此同时，她居然能够很清楚地听见管家打电话的每一个字。因为这几分钟里，屋里还是一片安静，安静到管家啪嗒放下电话的声音都如此分明。

除了没有男女之情，直至今日，芷洋对她向来和善，而且尊重礼让。今天芷洋暴怒，丝毫没有在人前留给她一分余地。她初时的莫名其妙，被刚才管家的电话点醒。

惠婉回过神问忍冬：花是谁插在客厅里的？

忍冬莫名其妙：不是小姐让底下人去买的吗？
惠婉压抑情绪：谁说是我让买的？

忍冬的舌头被绊住，她只知道下面人买花回来的时候，姑爷不在家，他出发去火车站接辛少爷了；惠婉在厨房耵着厨娘婆子们忙；陆管家也不在，他去接远汀少爷放学了。屋里只有惠晶，是惠晶接过花说，今天辛少爷要来，惠婉一早吩咐的，又怕买早了就蔫了。说完还自己兴致盎然地插在花瓶里摆了个造型，然后让忍冬放在沙发边的茶几上，半掩在窗帘边。
当时忍冬还奇怪，为什么巴巴买了花，又不放在更起眼的位置。这会儿她看惠婉的反应，知道这里面恐怕有猫腻。她是陪嫁丫头，吕家宅院里的是是非非见得多了，知道这时候轮不到她出卖主子。
忍冬只好低头。

惠婉有些明白了，刚才芷洋嘱咐把花拿走，忍冬没动，也没吱声，能让她犹豫着不马上照办的原因，只会是自己或是惠晶，因为忍冬是吕家的陪嫁丫头，固然只有在芷洋和自己姐妹的指令有所冲突的时候，她才会迟疑。否则，芷洋是这个家的主人，忍冬这个道理是懂的。

惠婉扭头看向惠晶，她此时才发现，惠晶一直不慌不忙地坐在一边，唯一没有被芷洋仍花瓶吓到的，只有她。

惠婉问：你故意的？
惠晶耸耸肩。
惠婉疑惑：为什么？

惠晶道：姐，你知道医院化验的试剂吧？
惠婉问：什么意思？

惠晶道：你不是说多亏姐夫识破芷由的龌蹉，才免得我受骗吗？我得报答姐夫才行啊。或者说，是报答你啊，为你试试姐夫的真心。

惠婉头皮发紧，她对屋里其他人道：你们都忙去。

希尔德是独立行医，诊所离鼓楼医院不远，一路开车过去，不过十分钟。
子林在车里喘得脸色发青，芷洋奋力把他身侧的车窗摇下。
远汀坐在另一边看见，没等吩咐，有样学样，撅着小屁股，一双小手握着手柄使劲摇下他那一侧的窗户。

无奈都是热风。

子林已经说不了话，他睁大双眼盲目地喘气，胸部依稀发出哮鸣。
芷洋大骇，子林小时候虽然经常喘，但喘成这样的，他很少见到。
芷洋声音有点变调：子林，你忍忍。马上就到。

除此外，他也不敢多说，他知道子林这会子很容易烦躁。
远汀无师自通，从小书包里拿出一本练字本，他个子小，便跪在车座上，面对子林使劲扇，天热，不一会儿，他的小脸就涨得通红。

子林看着眼前这个小家伙，他们甚至连自我介绍都还没有完成。他统共就对小孩子说了那四个字，“你。是。”，远汀就主动报上名字，后来子林只得重复了 “父。亲”二字。子林虽然不能多言，他心里已经明白，这个远汀是孟家老宅汀哥的孩子，可能已经过继到芷洋名下了。刚才小孩子抓住他的衣角要跟他上医院，他从孩子的眼睛里看到的不仅有渴望，还有遥远的小时候对他很好的汀哥。子林不忍心拒绝，他当时说不出话，只好抓住远汀的手一起走，芷洋见他这样，也就随他们两个。

然而不知道是缘分还是灵犀，远汀竟然如此卖力地为自己扇风。子林面对着小孩子上下忽扇的小本子，好像那小小的手中，确实带动了一丝丝流动的空气，子林闭上眼，眼泪流下来。

芷洋心疼地问：你难受得厉害吧？

子林摇头，他又睁开眼，握住远汀的小胳膊，费力道：你。。累。。了。
远汀摇头，他看见子林又跟自己说话了，便松口气，瞪着眼睛道：不累！ 我爸爸病得很重的时候，咳嗽咳得喘不出气，我们给他扇扇，他就舒服一点。

远汀眼睛里噙着泪，但是小东西倔强地抿着嘴。自从父亲故世，家里母亲兄弟一片凄风苦雨。后来被大伯带到背井离乡的都市。刚刚离开亲生母亲的小孩子，在南京这里，只有管家悉心照料他的生活。
芷洋太忙，难得回家一趟，必然进远汀屋子里看看，嘱咐两句。他是他大伯，这院子里唯一还有些血脉的两个人就是他们伯侄，远汀虽然只有六岁，这一点还是懂得的。

陆管家知道芷洋的性子，除了从前对子林，陆管家再不曾看见过芷洋对别人有这样的真情。管家也知道芷洋和芷汀的感情，既然这孩子过继给芷洋，他就是芷洋的继承人了，而芷洋对这孩子难得的温情，更是应着对芷汀的怀念。

原本接送孩子不需要陆管家亲自接手的，但是，他旁观这孩子和惠婉姐妹的格格不入。孩子有孩子的小动物一样的触角，他知道谁亲，谁不亲。而陆管家伺候孟家三代，十岁时就在书房给老太爷研墨镇纸，通透明事。他嘴上不说，却看得出来，惠婉防着芷汀。按说惠晶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要留下来的，但这边孩子还没出生，那边芷洋就从老宅领了个孟氏的继子回来，惠婉不可能不多想。她的防备之心再掩饰，也躲不过老管家的眼睛。因而陆管家不顾自己年迈，主动对远汀的生活亲力亲为。

孟远汀自然想不到这些。他使劲扇着小本子，他只知道，眼前这个漂亮叔叔喘不过气来，他想起自己父亲垂死的时候，他本能地去给他扇风。他大伯那么爱惜扶着出来的漂亮叔叔，他要一起照顾好。
子林泪如雨下。他虽然不能说话，他此刻确定，汀哥已经死了。那个小时候握着他手练字的汀哥已经死了。

子林看向芷洋：汀。。。哥。。。
他说不下去。
芷洋紧握着子林的手：别难过。
他记得子林中枪那天，一滴眼泪也没有掉。他刚才还有些奇怪，哮喘是子林从小就有的毛病，今天来势虽猛，子林到底有多难过，才流起泪来？！

子林是心里难过，一时间，太多情绪涌上心头。除了芷汀的不在人世，还有别的。
他看见芷洋从窗户边扔花瓶的时候，就明白一切了。
要么，是芷洋嘱咐过不要放花，惠婉忘了；要么是惠婉故意的。孟家人都知道子林的毛病，有管家和旧人在，底下人不可能会犯忌的。除非是因为女主人执意为之。
无论惠婉是忘了，还是故意，眼前真心纯粹的远汀才格外让子林想哭。

六十八


屋里只剩下吕家姐妹二人。
惠婉坐在惠晶对面：说吧，你是什么意思。

惠晶笑了：从前我总听子静说，她哥哥子林跟大姐夫比跟她还亲。我想试试大姐夫跟子林到底有多亲。你跟子林，他更在乎谁。
惠婉道：芷洋跟子林亲，关你什么事？用得着你试吗？而且用的是害人的法子？
惠晶道：大姐，既然你们帮我看到恋爱的真相，我就也帮你亲眼见识一下你们夫妻的真相。如今你自己看到真相了，心里舒服一点了吗？体会到被揭露真相的心情了么？

惠婉知道惠晶的意思，她和芷洋的婚姻，惠晶这些日子怎么能看不出来呢？他们之间除了相敬如宾，就是形存实亡的家庭罢了。惠晶也算有过男人的，不管芷由心思如何，他们行过男女之欢，男女之间的事，惠晶当然看得明白。

惠婉问：你这是算报复我还是你大姐夫？
惠晶耸耸肩：谈不上。

她还真说不好。芷由这件事，惠晶左思右想，表面上是芷洋出面，实际上还是她大姐惠婉的态度使然。你想啊，芷由好歹和芷洋一宗，芷洋没有从中捣鬼的必要，顺水推舟，亲上加亲，有什么不好？！破坏这段姻缘，到头来弄得芷由家破人亡，芷洋心里应该也不好受。要不是她大姐执意不接受芷由，芷洋才不会做这个恶人。而她大姐不同意，还不是因为子林！惠婉恨不能立刻和辛家攀上亲家，她惠晶看不出来？所以这件事，惠晶更恨自己的大姐，而且越发讨厌子林，要是没有子林的万贯家财在那里处处把芷由比下去，惠婉又怎么会那么厌恶芷由？惠婉有多厌恶芷由，惠晶现在就有多厌恶子林。

更可气的是，昨晚饭桌上，说起子林要来，芷洋特地提到子静结婚了，也找了个清寒子弟，是子林一手促成的，怕乱世之下，夜长梦多。
这不是明摆着说她惠晶就是夜长梦多的那个吗？话里话外，这不是暗示惠晶已经不是姑娘，配不上子林了么？她才不稀罕子林。既然他们都那么喜欢子林，她偏不让子林好过。

惠婉问：你怎么知道用这法子的？
惠婉自己，并不知道子林有哮喘的毛病。
惠晶轻描淡写：你忘了我跟子静玩得不错吗？她哥哥有哮喘，她家里绝不摆花铺地毯的。我早知道。
惠婉记忆深处的沉淀瞬间被翻卷上来，结婚前，芷洋明令禁止不让摆花铺地毯。她想起来了。

惠晶心满意足地上楼，她的目的达到了。

她一直觉得大姐夫不够爱自己的姐姐，他跟大姐分房就是明证。
惠晶原本只想气气惠婉。若是芷洋果真疼子林，子林犯了病，芷洋必定给脸色，她顺势也让大姐惠婉尝尝看到真相的滋味。你不是说芷由更爱我的嫁妆吗？我让你看看，你丈夫是更在乎你还是邻居家的弟弟。等惠婉明白在芷洋心里，自己还不如子林，那子林也就不受这个家的欢迎了。说实在的，虽然一切覆水难收，但是她居然还是看不得芷洋对别人好。芷洋对惠婉冷淡，惠晶倒没什么情绪，但看到芷洋对子林那样，惠晶竟切齿难耐。

希尔德大夫给子林喷了药，接上氧气。他从小就是辛家的家庭医生，特别擅长呼吸道疾病。辛家子林子静都是他看着长大的，感冒发烧都是他一手治疗。辛太太和希尔德大夫是很好的朋友。
他转过身问芷洋：我打电话问过辛太太，这几年子林没有犯过哮喘。你知道，很多小时候有哮喘的孩子，长大了就会自愈的，只要自身免疫力没有问题。我以为子林就是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芷洋道：家里放了百合花，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
希尔德沉吟：你们不是一向很在意的吗？
芷洋羞愧不能言。
希尔德道：百合花的香气对呼吸道过敏最为不利，比一半花粉更甚。别说你们一向小心，一般医学生都是知道的。
他在责怪病人家属太过疏忽，而且是不能原谅的疏忽。但是听在芷洋的耳朵里，却有了另一番注解。他家里，正是住着一位未婚先孕，差点许配给子林的医学生。

新来的同学，故事的开局在这里http://tieba.baidu.com/p/5572605353

六十九


芷洋拉着希尔德医生一起走出病房，扭头对远汀道：你看着叔叔。
远汀认真地点点头。

远汀趴在床沿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子林。好神奇，子林的呼吸渐渐平稳。远汀看着输氧气的管子，要是当年爸爸接上这个管子，不知道能不能活。

子林看着眼前的小豆包：我叫你阿汀好不好？你爸爸，我小时候叫他汀哥。他对我很好。
子林握住远汀的小胳膊。他声音低弱，刚才喘到脱力，他也没有忽略小豆包像个小尾巴一样，一直攥着他的衣角跟他进了病房。

远汀眼睛发亮：你认识我爸爸？
子林眼眶再次湿润：嗯。我以前小时候每年都去你们老宅，除了你大伯，你爸爸对我是最好的了。

芷洋是长子长孙，在老家，其它各房的男孩子因为嫉妒或者疏远，基本敬而远之，而芷汀一直跟堂长兄芷洋很好。芷汀的母亲守寡，他把长兄当父亲一样尊敬，有事情总是找芷洋商量，反过来，对芷洋的事情也是尽心尽力，比如照顾好来老宅做客的子林。

远汀抓住子林的手擦了一把自己湿润的眼睛，他忍住哭泣：我爸爸死了。
子林用沾着孩子眼泪的手摸摸远汀的头顶：你还有父亲。你已经是孟芷洋的儿子了啊。

远汀又扯下子林的手抹眼泪，小孩子这样伤感，让人又觉得怜爱又觉得奇怪。
子林问：怎么？你过得不好吗？
远汀把小脸埋在子林的手心里，肩膀一抽一抽：我想妈妈。

孩子这么想老家的妈妈。子林也不方便问惠婉待他怎样，他是个男人，打听这些总不合适。

子林问：你不喜欢现在的家吗？
远汀没有抬头，他的小脸窝在子林手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刚看到子林第一面，他第一次对别人透露自己想妈妈。

芷洋在外面听完希尔德的嘱咐，便对守着门口的陆银汉道：你也别老守着了，调两个人过来替你吧。
陆银汉试探道：大少奶奶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芷洋道：那你就更要调两个人来，传我的话，除了你们父子，家里谁都不许进病房。

芷洋这话有毛病，严格来讲，陆家父子不姓孟，但是，他的意思很明确，比起所谓家里人，他只相信陆家父子。

陆银汉立正应下，随即又为难地请示：这会儿大少奶奶估计已经到了。
正说着，两人随着高跟鞋的声音，看见惠婉带着忍冬已经进到走廊。
芷洋嘱咐：银汉，你先守着病房。
陆银汉依令站在病房门口。

芷洋站在原地不动，静静等着惠婉走近。
惠婉让忍冬守在一边，她自己走到芷洋面前道：子林的事，是我不好。
芷洋挑眉：怎么不好？
惠婉低头：我不知道子林有哮喘。

芷洋问：那么现在你是怎么知道子林有哮喘的？
惠婉的大脑略有停滞。

几秒钟的停顿后，惠婉勉强继续：我忘了，花粉对子林不好。
芷洋冷笑：你怎么知道花粉对子林不好的？

惠婉硬着头皮：你从前说过，家里不能放地毯和插花的。
芷洋静静看着惠婉：我说过，但我没说是因为子林。你来认错，就是说，你不但记得我说过别放花，你还知道子林有哮喘，然后你还在家里放了百合，对吗？

惠婉答不下去。她知道，自己护不住惠晶了，哪怕是她自己想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她可以承认自己忘了不能放花的事，但是她圆不了她刚才认错的时候承认的百合和子林哮喘的关联。

芷洋道：你是聪明人，聪明如你，不会误判我有那么好糊弄吧？我婚前说过不让放花和地毯，你一直是遵守的，说明你没有忘。你不是那种随便忘了这种原则性问题的人，何况对家里的事，我也不过就是这么一个原则。我就问你，花是谁让放的？

惠婉不说话。
芷洋道：就是说，你非要承认是你忘了我的话，是你让放的？
惠婉依旧沉默。芷洋对她的态度，这是已经有了沧海桑田的变化，她隐隐感到，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可逆了。这个时候，又何必再扯上惠晶。就算是惠晶的错，芷洋一定还是算在她们姐妹的身上。

芷洋再次冷笑：很好，若你认下是你故意有违夫命，我管不了现在还讲不讲三从四德，你有违妇德，是我所不能忍。你带着妹妹回娘家去吧，我会让律师跟你联络。

你们的回复我都在看。我需要琢磨琢磨

七十

惠婉腿下一软，忍冬顾不得别的，赶紧上前扶住。她刚才离了几步远，听得不算真切，但是也八九不离十地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当依稀听到“你带着妹妹回娘家去吧”，忍冬不禁大惊失色地看向惠婉。

芷洋转身要走，忍冬扑通一声跪下：姑爷。花是我放的。
这个戏码，惠婉演出来，他都不信，何况此时出来顶罪的奴仆。芷洋抬步往病房走。

忍冬提声道：是三小姐的主意。

忍冬刚才在路上就劝惠婉，别看姑爷平时万事不理，但若是较起真来，什么事也瞒不过他。
惠婉想硬下头皮保住惠晶，实属无奈，但是刚才忍冬也看出来了，此时的芷洋根本不打算卖惠婉这个面子了。他不会因为是惠婉干的，就善罢甘休。更何况，他刚才的问话，明摆着知道惠婉是在替惠晶扛事。
这样的关头下，忍冬只能供出惠晶，否则，姐妹两个都要遭殃。

芷洋没有停步，他推门进了病房。
忍冬跪在那里，又徒劳地叫了一声“姑爷”。

惠婉悠悠对跪在地上的忍冬道：你起来吧。我方才路上就跟你说，就算供出惠晶，他依然会把帐算在一起，惠晶是我的妹妹，到头来，还是我的事。

忍冬站起来扶住惠婉：我只是不明白，大小姐不能生育，姑爷都忍了，难道这事比无后还大吗？
惠婉心里苦笑，你当他忍受我不生育，是因为爱护我不成？！当初迟迟不成婚，自然就是不拿她当回事的，所以她不生育，他依然不当一回事。可是这话，惠婉对忍冬说不出口。

惠婉道：受害的是子林，是他一手带大的；况且，你也听到了，他统共就给我那么一个规矩，我都没做好，他这样恼怒也是正常。

忍冬低声道：那也不至于闹到要撵你们，说出去，姑爷不占理。
惠婉面无人色：你自己刚才还说，我无后。这是随时都可以拿出来撵我的理由。
忍冬将信将疑：若果真如此，这可如何是好？

惠婉是如何在娘家苦熬方才嫁到孟家，如今因着孟家门楣，她娘家几个哥哥又如何耀武扬威，这一切，忍冬一个贴身丫头看得明白。若是惠婉被休回娘家，别说她们姐妹丢尽脸面，就是她的父亲和哥哥们，也会落人耻笑。这个娘家，是万万回不得的。

芷洋进门看见的一幕是，鼻子里插着氧气管的子林身边趴着脱了鞋的远汀，小家伙竟然睡着了。可能是刚才卖力地给子林扇风，这会子累了。

芷洋轻声道：我让银汉把他抱回去。
子林问：惠婉嫂子来了？
芷洋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子林道：你推门进来的时候，外面叫了你一声姑爷。

芷洋坐在床边：你怎么这么精了现在？
子林笑：你还当我是小时候啊？
芷洋越过睡熟的远汀亲了一下子林。
亲完又觉得孩子碍事，他立起身打算把远汀抱出去交给陆银汉。
子林伸手挡：别让他回去。

芷洋止住手：为什么？
子林道：你闹成这样，家里气氛好不了，远汀回去更难受。

芷洋气笑了：我闹成这样？倒是我的错了？
子林双肘撑起，芷洋赶紧扶他坐起来，又在他身后垫了两个枕头。
远汀撅着嘴咕哝一声，睡得死沉。
芷洋奇怪：就是给你扇扇风，这孩子怎么累成这样？

子林道：刚才哭了一鼻子，想妈妈了。
芷洋沉默。
子林问：你把惠婉嫂子撵回去了？
芷洋端详着子林的神情问：你想听她跟你请罪？
子林答：我才不要听。

芷洋盯着子林：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对吗？
子林苦笑：我又不傻，陆管家管不了的人，还能有谁？再说了，佣人们谁会自说自话地摆花？
芷洋道：那你还说我闹！
子林道：我不是怪你闹，你要不是气得扔花瓶，我还真想不出是谁干的。我都没看见有花。你从窗帘边拿出花瓶，我就知道你要气疯的。

芷洋道：我真的气疯了。我明明嘱咐过惠婉的。
子林恍然大悟：那就是惠晶了。
他靠着枕头想了想：真是巧了，要不是你在站台上跟我说的那番话，我险些想不通惠晶干嘛这么害我。
芷洋双手撑在子林小腿两侧，面对面看他：你真的成人精了。
子林插着鼻管笑的样子有点坏相：你拆的鸳鸯，我替你遭殃。
芷洋气急败坏：你还笑！
子林问：你打算怎么办？
他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

芷洋道：我让她带着惠晶回娘家等我的律师。
子林大惊：就为了这事？
芷洋索性问：那你说我该如何？
子林道：那也总不能让别人说你因为一瓶花就休了妻。
芷洋冷笑：你放心，一来我休妻不用拿今天说事；二来，她宁死也不会回娘家的。

七十一

子林明白芷洋的意思。一来芷洋拿着惠婉不生育的把柄，随时可以休她的，二来，惠婉既然忍了这么久芷洋对她的冷落，可见她没有别的选择，她还得忍下去。

子林没有多说，他不打算干涉芷洋的家事。
今天发生这件事，子林基本看清了吕家这两个姐妹。芷洋办事的思路一向清晰，既然他要撵惠婉，可见刚才是惠婉把错揽在自己身上了。子林和芷洋的看法一致，如果芷洋嘱咐过惠婉，那么依照惠婉的性子，她是不会忘记的，她也不至于故意，那么她认错，就是要庇护惠晶，如此是非不分，芷洋从精神上惩罚自己的老婆，子林无权干涉，也不想干涉。

希尔德大夫这边是诊所，只能处理急症。在去不去鼓楼医院住院的问题上，芷洋扭不过子林，只好留子林在诊所观察一夜。芷洋让管家把远汀接回家里，他自己在病房陪床。夜晚，床头灯下的子林睁眼时皎目如月，沉睡时长睫遮目，芷洋心痒难耐，又莫可奈何。

第二天一早检查还算平稳，二人就准备坐车回家休养了。
梁嫂从陆管家那边听到消息，一大早来伺候完早饭便回家准备。
陆银汉进来报告，说少奶奶来探望子林，站在走廊苦等。

子林心想，这么闹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骄矜轻狂，坏了他们夫妻的关系。

子林让陆银汉先出去，然后对芷洋道：你的家事我管不了。但是，我提醒你，不要再被惠晶利用了。惠婉嫂子在这件事里，不是主谋，你对她越迁怒，惠晶越得逞。

芷洋抬眼问：怎么讲？
子林道：为庇护惠晶，惠婉嫂子自己认错，才让你得了机会将计就计。殊不知，她何必多此一举。惠晶就说她自己不知道我闻不得花粉，只是为了请客好心装点的就行。

芷洋没想到这一层：若是惠晶果然这么辩解，你相信这话吗？
子林道：我当然不信。

子林看出惠晶是刻意藏着花的，所以必定有鬼。而且那天一直到芷洋扔完花来扶他，惠晶都岿然不动。

芷洋有件事想不通：就算惠晶恨我害了芷由，她报复我就是了，却想法子害你，难道她知道咱俩的事？！
芷洋开始警觉：难道惠晶是替姐姐报仇的？

子林道：惠晶知不知道咱俩的事，我不清楚。但是我推断，她做这事没有告诉惠婉嫂子，否则，惠婉嫂子不会让她这么干的。所以，她其实在害惠婉嫂子。

芷洋有点转不过来：她害惠婉？
子林点头：你既然嘱咐过，惠婉嫂子没有理由忤逆你。惠晶把花放在不起眼的位置，可见她不想让惠婉嫂子发现。而且，惠晶既然瞄着我，那她就该估计到，我一喘，你没看见花就罢了，你若是看见花，肯定会迁怒惠婉嫂子的，所以她藏着花不让她姐姐知道，这不是她故意害自己的姐姐吗？

芷洋越发想不通：你是说她们姐妹有嫌隙了？
子林点头：所以说，惠婉嫂子多此一举，庇护了一心害她的妹妹，又是何必。
芷洋问：她干嘛害她姐姐？
子林道：大概她也看清楚了，留不得芷由哥的，不是你，是她大姐。
芷洋问：若按你说的，惠晶怨的是惠婉，那她找惠婉算帐就是了，何必绕圈子害你？
子林想了想：恐怕是她看出来，我能刺激到你。
芷洋问：什么意思？

子林道：她对我下手，说明她知道我对你重要。你因为我犯病发火，必然怪罪惠婉嫂子，她便一箭双雕，既同时报复了你们两个，也拿我试了你的心。你还就真中计了。

老吞我！明天出差，缺席期间，文荒的伙伴，推一个叫张迷经的“自深深柜”。作者太有才了

新公子要演杨过了？？？

打错了，是子静

各位端午快乐

七十六预告，子林穿着黑衬衫，配酒红深至酱紫的西装，禁欲又撩人。芷洋咬牙切齿地问：怎么？这点屁大的事竟排在我前面了？

声明一下，关于抗战部分，背景资料大部分来自“大后方”。2016年的资料片。比如上海工厂西迁，全国红十字37支救援队，川军率先赶赴淞沪战场等。当时为了这文感受去的，是一部很好的片子

打算虐一下芷洋。无论如何，想过一下虐攻的瘾

故伎重演，不知道今天有多少朋友在呢？我还更不更呢？我写到83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