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文】青青子衿（原创\/楼诚）脱水阅读

楼主：穆容樱宁时间：2020-07-03 11:53:13

杜启梅行事颇为妥帖，即便明诚负责断后，她也留下了一半的人手接应。以明诚的反追踪能力，加上十来个身手不错的青帮弟子，很快就将追捕他们的宪兵队甩远了。
完事后明诚解散了众人，一看时间也不早了，这大半天的忙碌已是饥肠辘辘，正好夜市已经开市，便打算吃碗馄饨面就回家。
明诚“老板，给我碗馄饨面，馄饨加双份。”
“得嘞~”老板利索地抓了两份馄饨丢进锅里。
正当明诚拉了凳子准备坐下，有人往他身边一坐，“老板，一样的给我也来一份！”
“是你？”明诚颇为惊讶。
“是我。”身边的人明眸善睐，英气勃勃中带了少女独有的娇俏，正是冈村美智子。

楼主：穆容樱宁时间：2020-07-03 11:53:13

冈村的出现对明诚而言绝对是个意外，原本他以为可以轻易打发的，谁知事情的发展越发难以控制，以至于他不得不瞒着大哥。
几天下来，明诚几次想跟明楼坦白，却发现瞒得越久，越是难以开口。于是自我安慰地想着，等过两天找个合适的时间再说吧，如此这般一拖再拖。直到这晚回家，看到等了他一晚倦得在沙发上睡着的明楼，他的心差点被自责和歉疚淹没。
当明楼提出一起去看康子熏时，明诚几乎是不能拒绝的，就差说出“请无论如何让我一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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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四十，一辆黑色的进口轿车停在潇湘书院门口。二楼的窗户很快就亮了，接着一连串高跟鞋蹬在木楼梯上的声音由上而下，车门还没开，一个打扮得颇为……喜庆的女人就迎了出来。
康子陵才迈下车，刚一抬头，差点被惊回车内，“你……”
那女人捏着嗓子娇嗔道，“康二少才几天没来就生分了？讨厌啦。”
康子熏这话激起一身鸡皮，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有话进去说，进去说。”说着逃命似的赶紧进屋。
“看你那猴急样。”那女人笑骂了声，跟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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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二楼，反手关了里屋的门，那女人侧过身子摆了个回眸的造型，“怎么样？我这扮相这身段如何？”
康子陵深吸一口气，“那个……”咬了咬牙，昧了良心，“倾国倾城。”
那女人被这四字给逗乐了，笑得花枝乱颤，“哪有啦……”说着对着梳妆台瞧了一眼，叹道，“你真是老实人。”
康子陵干干地陪笑两声，问道，“我大哥怎么了？”
那女人摇摇头，“他呀……可不太好。”
康子陵表情一下僵住了，“什么叫不太好？之前还好好的……”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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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子陵一听大哥的情况不大好，不由心惊，“难不成，是那个人…救不活了？”他知道自家兄长素来风流，却能为一人修身养性洁身自好，更有甚者还为此人得罪了特高课…虽然花了不少钱动用了不少关系才摆平的，但足见这人对大哥的影响力。
不过，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么个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大哥肯定是受不了的，康子陵默默地叹了口气。
那女人闻言，细着嗓子应道，“还喘着气呢，就是醒不过来…啧啧，可惜了，挺俊俏的小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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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门的武师让出了条道，其中一人在前边引路，上了二楼，指了指其中一个房间后便退下。康子陵深吸了口气，给自己先打了预防针，预设了康子熏各种潦倒的倒霉模样，免得乍一看心脏接受不了。
推开门，康子陵依旧给狠狠地震撼了下，半晌说不出话来。
屋子里没有丝毫的消毒药水味，相反还点了熏香，淡淡的，平添了几分虚无缥缈。康子熏穿着身棉白的衣衫，微卷的头发整齐地拢在脑后，并没有预想的邋遢潦倒，反倒是整齐得像是刻意收拾过的。此刻他半倚在窗前的软榻上，正拿着张报纸，给怀里的人轻声地读着。他怀里的人闭着双眼，脸色苍白，脑袋无力地歪在他的肩窝上，正是七爷口中“醒不过来”的左青明。
画面看着温馨，却透着瘆人的诡异，要不是七爷提前说明，康子陵觉得他更像是抱着个死人在发作失心疯。
“大哥？”康子陵压低声音，仿佛怕太大的音量会刺激到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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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子熏听到声音回头，对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之后小心翼翼地扶着怀里那人躺好，这才下榻走了过来。
康子陵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大哥，他没事吧？”
“没事，刚睡下。只是晚间睡得不踏实，须得有人陪着。”
康子陵听得有些头皮发麻，按七爷的说法，那人就没醒来过，那是如何刚睡下，如何睡得不踏实？别是大哥思虑太甚，有些魔怔了。
犹豫了数秒，康子陵忍不住又问，“大晚上的，你这是……要出门？”
“都几点了还出门？”康子熏有些莫名其妙。
被呛了声，康子陵干干笑道，“是我想多了，大哥注重仪表，正是世家典范。”
康子熏这才知道他意有所指，当下笑道，“少拿话挤兑我。前几天没刮胡子，被青明嫌弃得狠了，所以就注意收拾了下。”
这哪里只是注意收拾了下，根本就是出门赴宴的标配。再说了，素闻那人性格谦厚，嫌弃之说怕也是大哥自己想出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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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明诚一大早起来帮着阿香做早餐，特地做了几样明楼爱吃的小菜。阿香忍不住问道，“阿诚哥，你是不是闯祸了？”
明诚心虚，忙道，“瞎说什么啊。”
阿香呵呵了两声，“要不干嘛做这么多好吃的哄大少爷？”
“有……有吗？”明诚看着已经做好的七八道菜，登时语塞，是了，早上就他和明楼两个人，大姐又不在家，菜似乎准备了多点。“呃……那个，大哥最近太忙，瘦了不少。”
阿香认同地点点头，“是的呀，大小姐回来看到要心疼的。”
明诚松了口气，赶紧把饭菜端进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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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楼原本一直想问他这几天究竟在忙什么，可一见他忙前忙后地张罗，心中了然，顿时也不想再追问下去。
明诚暗暗松了口气，正当他以为顺利过关的时候，电话响了，找他的。
一阵隐晦的“嗯”，“啊”后，明诚小心翼翼地瞄了眼正吃饭的明楼，谢天谢地，没往这边盯着。但是昨晚答应了陪大哥去看康院长，这……怎么推掉呢？
明诚忧心忡忡地回到饭桌前，生怕一开口就破坏了气氛。食不知味地吃了几口，狠了狠心，正要开口。却听明楼说道，“我刚想起早上要去特高课开会，子熏那我们改天再去吧。”
“……”这么巧？大哥这是故意放水吧？明诚惊喜有之，疑惑有之，惊疑不定地看着明楼。
明楼却是若无其事地冲他笑了笑，“别这么看着我，真是刚想起来，不是开玩笑。”
“哦。”明诚想了想，“那我送你过去吧。”
明楼捕捉到他近乎补偿似的心思，心念一动，还是放过他了，“不用了，你昨晚睡得晚，今天也没什么事，就放半天假吧。”
当事情顺利得不可思议的时候，明诚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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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楼若无其事地出门上班，临上车时，见一路跟着出来的阿诚几次欲言又止，心里不免觉得好笑，故作无视。
“大哥，真的不用我送你过去吗？”明诚总觉得为他做点什么，心里会好受点。
明楼看了看左右无人，探过身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笑道，“在家好好休息，等忙完这阵，我们去苏州住两天。”
一想到苏州的那个园子——两人的秘密小别院。明诚的心情马上明朗起来，甚至开始满怀期待，“好。”
看着他的笑容，明楼更加觉得是该给他点私人空间了。

明楼刚走，明诚也出门了。

楼主：穆容樱宁时间：2020-07-03 11:53:13

早上那通电话是洛云轩打来的。
事情还是要从前几日说起，那日明诚在街上偶遇了冈村美智子，这妹子似乎是暗黑体质，基本上每次碰到她总是会出事。明诚原本只是想吃碗馄饨面就回家的，哪知好巧不巧地就遇上了，更要命的是还碰上了刺杀美智子的抢手。

关于刺杀日本人这件事，明诚是乐见其成的，可一旦自己也搅和进去，情况就不一样了。
既不能反杀了刺客，也不愿被其波及，还不能拿出见死不救的态度。这到底是考验人性还是考验演技，明诚简直无力吐槽。最后只能以引开刺客为由，与美智子尽快分道扬镳。
一般来说，远离了靶心，应该是安全的，可那刺客不知道是缺心眼呢，还是认定明诚跟日本人一道也不是好东西，因此一路追着他不放。
直到明诚钻进胡同后，那人还不依不饶。明诚每次开枪都格外小心，生怕一个万一，就要犯错误。一个肆无忌惮，一个投鼠忌器，一路下来明诚狼狈不堪。
直到背上挨了一枪整个人被撞飞出去，明诚干脆装死趴在地上不动了。
得手就快滚吧！亏得有大哥送的防弹背心，要不几条命都不够折腾的。

哪知身后传来一声惨叫，接着一阵肉搏撞击的声音，什么情况？难不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已经变成“尸体”的明诚忍不住悄悄回头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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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瞧差点把明诚吓破胆，身后不远处，只见明楼被那刺客掐着脖子按在墙上。
这还得了，敢动我大哥。气昏头的明诚完全没考虑到以明楼的身手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人压制住。一时间怒火攻心，一咕噜爬起来上前就是一拳，那人太阳穴是中招登时晕了过去。
明诚连忙将明楼扶起，“大哥……是你？”这才发现，对方并非明楼而是彦伯雅。

楼主：穆容樱宁时间：2020-07-03 11:53:13

彦伯雅的身形容貌与明楼有七八分相似，咋一看可以以假乱真，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神态举止其实完全两样。可就这几分相似，明诚对他便也有几分的亲近，“你怎么在这呢？”
彦伯雅拉着明诚仔细瞧了几眼，确定他没事了，这才松了口气，“我刚要回家经过这里，一看他对你开枪了，就什么也顾不得了……”大约是受了惊吓，声音有气无力的。
明诚心里几分感动，知道若不是因为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哪里会淌这趟浑水。于是温言道，“这里不安全，你赶紧回去吧。”
彦伯雅应了句，”好“却是站着不动。
明诚心想，该不是给吓得腿软了吧，“我送你回去?”
彦伯雅张了张嘴，还没说话，突然整个人往他身上倒了下去，明诚连忙伸手接住，这才发现他背后的墙壁上赫然裸露着跟鲜血淋漓的铁钉。七八公分的长度，催魂夺命的凶器！
明诚的心沉了下去，一摸他的后背，满手的鲜血。

楼主：穆容樱宁时间：2020-07-03 11:53:13

一般碰到严重外伤，明诚首先想到的是康子熏，但眼下康子熏正在跑路，估计连带着国立医院也会被日本人盯上，找苏医生吧……不妥，苏医生是明家的家庭医生，但明诚潜意识里并不想让明楼知道这事，至于为什么，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最后决定还是济世堂吧，虽然是蒙古大夫，但……好歹是个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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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到济世堂后，明诚拿出所有能挤出的时间陪着，瞧着伤势逐渐稳定，心想多半只要再静养些日子就能稳定，哪知这日一早洛云轩就来电话，着急地说伤势有变。
明诚不免有些着急了，好好一个人，若不是为了救自己，哪里会碰上这倒霉事，万一彦伯雅有个好歹，自己一辈子都过意不去。
一到济世堂，就看见正在柜台上抓药的洛云轩，打了声招呼后便急问，“他怎么样了？”
“昨晚突然高热，说了胡话……”洛云轩神色有些尴尬地瞅了瞅明诚，“他喊了你的名字。”
“哦，”明诚起先没太在意，随即意识到不对，“啊？”
洛云轩见他如此反应，有些不快，但还温言问道，“他那点心思，你完全不知？”
明诚心里有些发毛，“不，不会吧……”
“……”
两人一阵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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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诚有些受不了洛云轩的眼神，怎么看都透着股无言的谴责，当下就急了，“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洛云轩沉默数秒，转身道，“跟我来。”
于是带着明诚进了内堂，打开其中一个储物柜，里头满满当当的都是各种坛子罐子。明诚打开其中一个小罐子，才发现瓶瓶罐罐里全是各式蜜饯，梅子李子杨梅……千奇百怪。
明诚心口一窒，“都是他做的？”
洛云轩点点头，“只因为你当日说一句好吃，他就三天两头地找些果子回来，呵，平日里吃饭都省得很，买这些倒舍得。偶尔一两瓶能送给你拿走，他也能高兴许久。多数时候，没地方放了，他就把放时间长的扔了，补些新鲜的进去……”
“好了，别说了。”明诚有些受不了，叹了口气，从柜子里拿了两瓶，“告诉他，不要再做了……”想想觉得好像拒绝得太无情，又补了句，“这些够我吃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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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云轩惊道，“这种事为什么要我转述？”余光落出扫见门角，见一人影不知何时已在那立着，当下又急道，“你才退的烧，怎么就出来吹风了？”
明诚早已听到动静，那句说实是说与他听的。
彦伯雅脸色有些尴尬，偏又舍不得走，只能鼓足勇气轻声问道，“明先生，可否与我说两句话……就一会儿。”
洛云轩相当识相，“那什么，我得去柜台看看，没人看着可不行。”
死蒙古大夫，你这店还需要看？除了我还能有人来么？明诚腹诽着，只能上前扶着病人，“我们到院子里坐坐吧。”房间里是万万不敢待的。
天井般的小院子里摆满了各种药材，借着那漏进来的阳光，透着股淡淡的混杂的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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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香袅袅，紫砂壶中的汤水倾入茶杯，明诚一边沏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彦伯雅的闲聊，冷不防听他问了句，“明先生可有意中人了？”
明诚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应道，“有。”
“那定是金枝玉叶般的贵人。”
“嗯，他睿智果敢，在我眼里独一无二的贵人。”明诚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透着温柔的神色，彦伯雅看在眼里，默默地低下头。

楼主：穆容樱宁时间：2020-07-03 11:53:13

两人一阵沉默时，只见洛云轩急火火地进进出出。
明诚奇道，“你干嘛呢？”
洛云轩应了句，“有人请我出诊，咦，那套新的银针放哪里了？”
想来是第一次出诊，居然还要找新的银针充门面，明诚内心默默地啧了一声。却听彦伯雅道，“在放丸药的那个柜子中间靠右一个抽屉里。”
明诚有些惊讶，“连蒙古大夫自己都找不着，你怎么这么清楚？”
彦伯雅笑道，“洛大夫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时常过来帮他收拾收拾，略尽绵力……”略略一顿，斟酌着措辞，“蒙古大夫一说虽说是玩笑，外人听了去，怕是要误会的。”
明诚眼珠一转，随即会意，“行，今后我叫他云轩就是了。”洛大夫？我可叫不出口。
彦伯雅见他如此孩子气，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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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诚也跟着笑了，彦伯雅原先的那一点失落和惆怅，都在相视一笑中尽数散了。左不过是些藏在心里头的念想，既然放着了，何不就此掩埋，反而落得自在。

有些事，有些人，原以为一辈子放不下，却不曾想，真要放下了，其实再容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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