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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天上人间(主黑邪,有瓶邪\/原著风\/长篇完结)

楼主:奈何宛如心05  时间:2020-03-25 19:09:29
主黑邪
HE
十年后,接沙海
吴邪失忆失踪
有虐


小三爷镇楼

楼主:奈何宛如心05  时间:2020-03-25 19:09:29
Chapter1
吴邪变了,他变得不择手段,阴狠、严厉,他做不到再信任别人,就算是他的发小解小九爷,也只能算是合作关系。多年前他刚入局时,这就是注定的归宿,有些事,有些人,都只是让埋藏在他内心的狡诈算计和淡漠早一刻地爆发出来。
吴小佛爷,有着不同于他三叔的手腕,他不屑于谋害别人,但如果让他听见“背叛”的声音,他就会让人死无葬身之地。
自从他这次去了沙海,道上再没了他的消息。就如同哑巴张八年前销声匿迹一样。
不论之前怎样辉煌,有些事、有些人,都不可能为时间停留,风过后不过留声,雁过后只有惊痕。
当年的南瞎北哑东吴西花,死的死、散的散,当年九门新一代的吴解霍,都在时光静静的长河中悄然屹立。雏凤清于老凤声,老一辈们无数次感叹过,赞赏过的这几位英才,都困于这个永远无法解开的局中,无法自拔,这就是宿命。
而那个曾常常温和浅笑的,有着栗色短发少年,那个有着泉水般清澈眼眸的少年,依旧为了什么人而保留在吴邪的心底。
他在沙海无边无际的黄尘中静坐凝望,看天边的夕阳落入变幻莫测的沙丘之后。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单调的黄色,连一棵树木都没有,沙漠的广阔使每一个人都感到疲倦,似乎永远无法逃离,如同他的命运。
他一生都在与宿命搏斗,落得满身伤痕,失去了一切,失去了自我,那些所谓的财富和地位,对他而言,分文不值。他要的起初只是个答案,后来,他不知不觉走到了漩涡的中心,成了这场对弈的主角。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痛苦而没有尽头的生活,他有着吴家执著的血脉,他有着九门人不屈的信仰。
吴邪平静地注视着远处空中的金雕,敏锐的目光,果断的个性。鹰有凶狠而尖锐的眼神,瞄准了目标,在关键时刻果断地发动攻击。鹰是强劲的,鹰是敏锐的,同时,鹰也是苦难的,是艰辛的。它拒绝安逸的生活,而宁愿挑战环境,挑战天空。
吴邪就是如此。
沙漠之鹰。
吴邪轻轻闭了眼,他盘腿坐在越野车的顶端,身影那样单薄,却坚定,有着上位者的定力和气场。他的影子倒印在沙漠中,孤独、悠远、出尘。他眼中映出这些年所经历的事,七星宫、西沙岛、长白山、秦岭谷…张家楼,最后又回到那悠悠长白。
他这几年拜黑瞎子为师,游刃于黑白两道间的众多敌手间,穿行在古潼京的阴谋里,潜行在墨脱无边的雪山和过往中,都是为了一个结束,一个救赎,为了他。
墨色掩盖了一切,黑暗吞噬了沙海,吴邪默默起身,一个漂亮的翻转跳下车,稳稳落地。他拍拍手,细细拂去上面的西沙,就像拂去那封存的记忆。
快结束了。
就要结束了。
他的计划已经收尾,汪家苟延残喘,终极也即将永久湮灭,张家拜托了世代的使命,九门振兴。
可以回家了吧,吴邪。
吴邪想,我累了,大家都累了,有些人葬身地底,粉身碎骨,甚至尸骨无存,有些人身败名裂,有些人绝望归隐。这都是我所背负的债。我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先前没有时间思索的事一件件跃上吴邪的心头,迷茫无助,似乎又成了八年前的吴邪。
小哥,你说呢,对不对。
我再也不是当初的天真无邪了,胖子,你还认识我吗。
小花,我终于,也成了和你一样的人了呢,你会不会遗憾,还是欣慰呢。
黑瞎子,你还好吗,后悔吗。


楼主:奈何宛如心05  时间:2020-03-25 19:09:29
Chapter2
吴邪还记得他第一次以小三爷的身份整顿盘口。
没有一个人听他的话,那些长辈依仗自己的地位和经历对他出言不逊,没有一个人愿意交上账本。
下面是黑压压的人群,有心不在焉抽着烟的,有放肆的狂笑的,有翘着腿嘚瑟地敲着桌子的,甚至有甩着匕首挑衅的。
上面是孤身一人的吴邪,身边没有潘子,没有解九爷。
他端正静坐,眼中是绝望与了然。
茕茕孑立,这是黑瞎子踹门而入时最初的印象,他的心一下子疼了起来。我的小三爷不该是这样,他应该自在地坐在西湖边上,看看风景吹吹风,翻翻小说,抄抄拓本,他是天生的纯洁干净,他不该为这些阴谋鲜血弄污了双手。
哑巴张,这就是你希望的?
他第一次见到吴邪是在蛇沼鬼城,当时他只是好奇什么样的人会让清心寡欲的哑巴张这么上心。他没有忽视,哑巴张总是有意无意护着吴邪,吴邪看不见的时候,哑巴张会长时间地注视着他,目不转睛,那双平静如古井的眼眸里波涛汹涌,隐藏着脉脉深情,他所有的无奈、宠溺、担忧,都是为了这个人。
黑瞎子很喜欢这个单纯的少年,他和他勾肩搭背,天南海北地谈,他把他说起那个小哥时的气恼担忧崇拜都收入眼底,心里不知为何有种浅浅的钝痛。如果你说的这个人是我,该多好。
他多希望,有这样一个温柔的少年会时时关心、挂念自己。
他玩世不恭的痞笑不知不觉苦涩起来,吴邪,我好像也陷进去了,哑巴,你好幸福。
分头行动时,他心里不自觉地烦躁起来,吴邪怎么样了,这鬼林子这么邪乎,他会不会有事。他急切地搜寻着吴邪的身影,经历着不该属于他的狂喜、希望、绝望的循环。
终于找到了呀,黑瞎子觉得,这是这些年来最轻松地时刻。
后来哑巴张执意进入陨玉,吴邪的恳求和绝望敲打着他的心。
他冷眼看着吴邪一次次地试图爬上去,却又重重摔下,那落地时重重的声音就好似击打在他心上。
一两个时辰是执着,那一两天就是傻,但吴邪还是一次次地爬上又摔下。
他眼里布满血丝,红红的,看着挺可怜,脸上细嫩的皮肤沾满灰尘和血迹,头发乱蓬蓬地竖着,衣服早就破的不成样子,露出来的手臂和腿上满是伤痕。
五天过去了,三爷的人早都走完了,就剩黑瞎子陪着那苦苦等着兄弟的两人。
胖子也失去了开玩笑的心情,一脸疲惫地守在吴邪旁边。
黑瞎子想,再不走,自己就等折在这里了。但他知道,吴邪不会走的。
他最后一次走上前看着仰着头,虔诚地看着洞口的吴邪,拍拍他的肩膀,说我得走啦。
吴邪随意地向后甩甩手,好像在感谢,又好像是放逐。
是诀别吧,再见了,小三爷。
他后来竟然又在道上听见了吴小三爷的名号,他居然出来了,真好。
他听说吴小三爷抢了鬼玺,大闹新月饭店,又跟着霍家闯进张家古楼。
还真是不安分呢,他抱怨着,却已定了机票匆匆跟了去,他在张家楼设了人手,让吴邪出来以后可以得到及时的接应和补给,当然,要在他能活着出来的前提下。
他出来了,哑巴张又要走了。
哑巴走前来找过他,拜托他这几年照顾点吴邪,他说,你喜欢他,我早就知道了。
黑瞎子挑眉笑笑,你这是托孤呢。
哑巴张沉默了,好似是不舍,好似是无奈。
黑瞎子挑衅地大笑起来,你放心,不过,别后悔。
于是吴邪此刻抬起眼时,看到的就是一身黑衣,转着冲锋枪,风尘仆仆的黑瞎子。
他掩饰着自己的惊讶,没有站起来。
黑瞎子几枪放倒带头闹事的几个头目,鲜血染红了人们的双眼,大厅里鸦雀无声,他痞笑着说,我黑瞎子已经是吴家的伙计了,各位好自为之吧。
人群散了,该查的都查了,该警告的都警告了。
日子还得过下去,吴邪无奈地想着。
他终于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皮衣皮裤,黑色的墨镜镶着银色的边框,有着低调的张扬,无声的霸气,墨镜下的脸带着英气,五官锋利,整个人充满了煞气。
他如今想起来,觉得那时候的黑瞎子就是他的救赎。
黑瞎子说自己是他的阳光,其实他才是,是吴邪暗无天日的生命中的光彩,让他可以依靠,可以暴露出自己的脆弱无助,可以还是那个天真无邪。
黑瞎子,等我回来。


楼主:奈何宛如心05  时间:2020-03-25 19:09:29
Chapter3
道上的吴小佛爷失踪了,也就是他被割喉扔下悬崖之后,吴家的黑瞎子亲自带队找了他三天三夜,除了触目惊心的一滩鲜血外一无所获。
从此黑瞎子活的就像个傀儡,再无生气,那时时挂着的笑少了几分痞气,多了几分落寞。
解家发动全部的力量国内国外疯狂地寻找,两年了,还是没有吴邪的踪迹。
黑瞎子守在吴邪的小铺子里,固执地认为他的小三爷没有死,他只是,只是在完成自己的计划,但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黑瞎子的眼睛不好,自知活不了几年了,吴邪走了,他也就再没有牵挂了。
十年快到了,黑瞎子恨极了哑巴张,恨他将吴邪推入了这个深渊,恨他不负责任地留吴邪孤独面对这个险恶的死局。
但吴邪愿意啊,吴邪义无反顾地为了他的一个承诺付出了一切,吴邪的生命中就只有这一个人的存在,因为有张起灵,所以,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黑瞎子用尽一生,也没挡住他们的十年。
黑瞎子想起当初他认真地对吴邪说,不是只有哑巴张,敢用一生换十年。
吴邪说:“呵呵呵黑瞎子,你认真起来真不像是你,还是傻笑比较正常。小哥又没说什么一生换十年之类痴情兮兮的话,他只是觉得我这个菜鸟守不好门罢了。你他妈给我正常点。”
黑瞎子说:“嘿嘿我只是逗小三爷开心嘛,小三爷别太在意~”
这事就不了了之。
吴邪脑子里有他宏大的计划,有他背负的责任,有他坚守的信仰,但他从不会花心思去考虑这些情爱之类的事,在这方面,他简直迟钝地像张白纸。
黑瞎子遗憾地想,当时是不是应该拦一拦。
算了,以吴邪的性格,谁挡的住呢。
黑瞎子曾经对他说过,任何危险的事我都不希望你去做,但我不会拦你。
可惜啊,一失足成千古恨,他不该放任吴邪独自深入沙海去完成那最后的计划。
他在沙漠中走了几天几夜后回来了。
黎簇从汪家平安回来了。
解雨臣完成了外围的计划然后回到了北京。
但吴邪没能回来。
他的计划成功了,但他把自己彻底搭了进去。

此时的吴邪静静躺在一个小村庄里,路过的村民救了他,给他包扎,敷药。
那个藏族少女雅兰每天守在他窗前,愣愣地看着他脖子上摄人心魄的伤疤,还有手臂上歪歪斜斜、深深浅浅的印记,那是有多坚定的意志才能从鬼门关爬回来。
气管割裂,失血过半,竟然还能生还。
吴邪的生命,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吴邪睁开眼,迷茫地看着周围的景象,简陋却干净整齐的瓦房,墙上挂着织锦毛毯和几张兽皮,窗外房屋的屋檐上挂着狼皮,在大风的吹拂下飘荡在空中,有着说不出的气势和苍凉的韵味。
他试图坐起来,却弄翻了旁边的凳子,发出了尖利的声响,吴邪烦躁地敲着床沿,什么都想不起来啊,好难过,这种感觉,这种无助的、绝望的感觉。
吴邪隐约觉得好像以前也看到过这样的状况,不过不是自己,是谁呢,是很重要的人吧,不然怎么会心疼呢。
吴邪,吴邪,带我回家。
小三爷,别怕,有我陪你。
吴邪,我有时候看看镜子,都会在想我是不是真正存在,也许只是一个幻影。
小三爷,以后我就是吴家的人了。
吴邪,我是来向你道别的,我想了想,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只有你了。
不要,不要走,留下来,求你。
吴邪拼命想抓住眼前那个模糊的背影,你是谁,是我什么人。
闻声而来的雅兰看到的就是吴邪抱着头痛苦地蜷成一团,五官皱在一起。
大乘渡了苍生,却渡不了他自己。
过了几周,他已经习惯了这里,每天砍柴打猎,过着当地人的生活,空闲时坐在山顶望望远处,看山谷中的野兽飞驰,看苍穹之上飞鸟翱翔,他不知道以前的生活是怎样的,但他相信,那是他应该找回的过去。
他吃饭快而安静,优雅地夹菜,举手投足间满是贵族的气息。但他是很平易近人的,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很喜欢他。
尤其是雅兰,她总是乖乖在附近看着吴邪忧伤的背影,她会在起风时给他加件衣服,她会在他处理猎物时打打下手,会在他给她夹菜时笑得欣喜。吴邪是,上天给她的恩赐吧。那个温润如水,英俊优雅地少年。
“吴邪。”傲立在山巅的吴邪回眸一笑,英气逼人,令人如沐春风。
“兰,我想了想,我还是该走了。”
雅兰愣在那里,苦笑说,“要回去了吗?”
“我有想要追寻的东西,我知道在我过去的生命中有很重要的事没有完成,我不能安于现在平静地生活,那不是属于我的。你知道吗,每当我拿起猎枪,举起刀的时候都有种神奇的熟悉感,好像那才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们所走的,是截然不同的路,也许我原先活的辛苦,活的危险重重,但那才是属于我的归宿。”



楼主:奈何宛如心05  时间:2020-03-25 19:09:29
Chapter4
黑瞎子看看日历,似乎快到他们的十年之约了呢,他嘲讽地笑笑。
是啊,他们的。
吴邪的生命中,自己只是一个帮手,就像潘子之于吴三省,在外人看来,只是吴家的一条忠犬。
但他愿意。
吴邪,我替你去吧,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去完成。
黑瞎子打开了吴邪落满灰尘的保险箱,拿出了鬼玺,随意地塞进背包里。他轻轻拂去吴邪厚厚几本日记本上不存在的尘埃,翻了翻那熟悉的瘦金体,字如其人,看似柔弱却锋利无比。
他订了机票,坐在经济舱窄小的位置上,从前的一幕幕浮上脑海。
算了,回忆太多会伤神。
他独自走在前往长白山的小道上,远离游人,只有呼啸的北风应和着他的步伐。吴邪,你当年走这条路的时候,是不是也这般无助而急切呢,是不是也这样无奈又恼怒呢。
白雪皑皑的山上只有一个小小的黑影在缓缓前行。
他找到了吴邪说的那个温泉洞,但没费多大劲就来到了青铜门前。这孩子,真是笨,这点机关就把他拦住了。这么菜鸟还能次次从凶斗中脱身,也不知道是谁惯得。
是张起灵啊。
他不知不觉走到了青铜门前,古朴粗犷的花纹邪气地横在门上,隐约是麒麟的图案。望不到顶,宽得没有尽头。这就是终极吗,人人所趋之若鹜的长生秘密就封存在这唾手可得的巨门之后。长生是什么,一代又一代人都为了这虚无缥缈的神话追寻不休。
人们为了享受、权力、财富、地位追逐着的圣物,似乎在嘲笑着愚不可及的欲望,在讥讽着世代不休的羁绊。老九门,张家,汪家,都在这巨大的怪圈中不可自拔。
长生固然好,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人若长生,可以拥有异乎常人的智慧和阅历,能结识各个时代的才俊,能见证历史的变迁,能得到世人的敬仰。
但付出着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青丝变白发,老去、死亡却无能为力的代价。
道家学说认为人由天地之气而生,死亡不过让人回归了真正的家乡。生不足乐,死亦何哀。
但亲历这一切时,又有几人能超脱地一笑而过,毫不在意,欣慰和欢喜呢。
黑瞎子突然看到角落里盘坐着一个清冷的身影,他怒从心来,挥刀就砍过去。
刀光剑影间二人已大战数十回合。黑色蓝色的身影如风般交错来回,黑瞎子白刃挥得生风,毫不留情地向对方砍去,似乎灌注了他这些年来所有的委屈和怒火。张起灵不明所以,只守不攻,黑金古刀稳健地架开了所有的攻势,他腰间发力,长腿一扫,黑瞎子的刀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张起灵冷冷看着地上痛苦、激动的黑瞎子,黑金古刀的刀锋直指他的眉间。
黑瞎子狂笑起来,疯狂地扑上去,”他娘的哑巴张,吴邪为你而死,是你害死他,都是你的过错。要不是你,他怎么会那么疯狂地去做那些事,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而你呢,像懦夫一样躲在门后,留他一人面对那些阴谋。你怎么忍心啊,他是你爱的人你都能弃他而去。还是你从来没爱过他,只是利用他的善良,算计他,逼他去完成那个不可能的使命呢!”
张起灵脑子里嗡的一下,黑瞎子后面说的什么他都没听见,他耳中只有一个声音,吴邪死了,吴邪为了他而死。
他第一次后悔,这些年,我是不是都错了。
我没有告诉你,我早就爱上你了,是不是错了。
我没有留下来陪你,而是离开你,是不是错了。
我以为你会忘了我,是不是错了。
两个各怀心思,忧虑重重的人失魂落魄地回到杭州,吴邪曾经的小铺子里。
“吴邪承诺会给你一个家,但他现在不在了,你要是愿意,也可以住在这里。”黑瞎子挑衅地看着张起灵。
张起灵闭了眼,似乎这里还有吴邪的气息,好像他一睁眼,那个单纯的人就会满眼欣喜地唤他一声小哥,你回来啦。
“好,我留下。”
半晌,他回头看仍然痞笑着看着他的黑瞎子,他低沉地说,“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他真的死了吗。”
“没有,我相信,我知道你也一样,相信他没有死。他只是累了,等我去找他。”


楼主:奈何宛如心05  时间:2020-03-25 19:09:29
Chapter5
吴邪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一个墓里,视角可见的好像是上次在幻觉里看到过的背影,深蓝色,身材高挑,似乎隐藏着无尽的力量,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但却感觉动不了。那个人转身看了他一眼,他那双眼睛沉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前刘海斜斜遮在脸上,黑眸红唇,有种惊心动魄的气势,英俊的五官冷淡却柔和,手中拿着一把黑金古刀,暗黑的色调在吴邪眼里闪着沉稳的光泽。
那人往前走去,步伐稳健迅速,似踏着奇异的节奏。
吴邪突然充满了惊恐,想要追上去,却无能为力。
小哥!张起灵!
只剩下无声的呼唤,眼前的身影却渐渐消失不见。
原来他叫张起灵,吴邪醒来了,一身冷汗。
他基本确认了自己是个土夫子,叫吴邪,认识一个叫张起灵的人。
不错的开始,他乐观地想,双手撑在下颌上,靠坐在晃动的车厢里。火车串行在暗夜的原野上,有节奏地律动着,有条不紊地驶向长沙,这个吴邪潜意识里觉得熟悉的地方。
长沙吴家。
他知道自己的本事,大概可以在吴家当个伙计,也许他和吴当家还有些渊源,他愉快地想,笑得天真无邪。
他望着吴家宏伟的大门,苍劲的瘦金体牌匾诉说着家族的辉煌与实力。他恍然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有种莫名的熟识感。
他犹豫地敲敲门,一个小伙计看他气宇不凡,不敢为难,赶紧进去通报,吴家是黎簇在主事,他自从师父吴邪失踪以后一直心情低沉。小伙计不免撞了钉子,气急败坏地赶吴邪走。
世上一切事情都有因果,都是命运使然。
是那无形的因果转盘让吴邪和牵挂他的人们擦肩而过,羁绊不休。
吴邪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跑回去再次敲开了门,“我是张起灵的朋友。”
小伙计吃了一惊,他是黎簇的心腹,也只隐约听说过这个神话般的名字,而眼前此人却,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进了吴府,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似是前生今世,有种强烈的感觉席卷过吴邪的心。
他轻车熟路地走向自己曾经的房间,看见了黎簇。黎簇伏案疾书,这些年他已经从一个桀骜不驯的少年成长为一个举手投足间流露出贵气的当家,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像是吴邪当年风范。
他挑起的眉在看见吴邪的一瞬迸发出狂喜的色彩,他一个鹞鹰翻身从桌子上越过稳稳落在他心心念念的人面前,他晦暗的脸上写满了惊喜,直接扑到吴邪身上紧紧拥住他。
吴邪,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吴邪困惑地看着他,“我们认识吗?”
黎簇沉默不语。良久,他苦涩地说,“认识,你是我师父,曾经的吴家家主,人称吴小佛爷。”
这是吴邪找到的第一个故人,他很愉快,完全忽略了黎簇在看见他那干净的笑容时动容的目光,自他遇见吴邪起,他就从未见他这么笑过。

楼主:奈何宛如心05  时间:2020-03-25 19:09:29
Chapter6
黑瞎子懒散地坐在吴邪的贵妃椅上,平日的煞气荡然无存,每当他陷入对吴邪的回忆时总会不知不觉流露出温柔,疲惫的一面。
“叮铃铃”,刺耳的电话铃打断了他的思绪,黑瞎子不满地拿起电话,“……”,他懒得说话。
对面的黎簇内心确实风起云涌,纠结万分,他一夜没睡,终于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黑瞎子。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吴邪能一生幸福安乐,但他却无力去承担,吴邪太好,太优秀,有着常人没有的胆魄毅力,忠义温情。
吴邪的身影太遥远,他只能在他背后默默注视,期待他偶尔的回眸一笑。
他知道,吴邪只把他当个孩子。
“黑爷,吴邪他回来了。”
黑瞎子一下子精神起来,噌得一下跃出小铺子,没来得及细问就开上车飞驰去机场,全然忘记了铺子二楼还有个闭目养神的张起灵。
“黑爷……”黎簇正欲把吴邪失忆的事告诉黑瞎子,但对方已是忙音。黑瞎子的急切隔着电话黎簇都能感到,他不禁深深担忧。
他这些年目睹了黑瞎子对吴邪的无条件的帮助和迁就,每当吴邪提起那个人时黑瞎子浓浓的落寞无奈,他很难想象黑瞎子这般玩世不恭的人也会有这样的温柔和悲痛。
但说实话,他始终不明白吴邪的心到底在哪里。
每当黑瞎子受伤时吴邪都会少有地显露些急切,他边说着活该边亲自动手给他包扎,
每当黑瞎子去执行吴邪给他的任务时吴邪会情不自禁地烦躁,
每当黎簇在吴邪身边帮忙的时候吴邪常会唤他黑瞎子,
每当吴邪说起那个人时他自己都会故意不去看黑瞎子的眼睛,吴邪是不忍他伤心的,
不知道黑瞎子有没有发现,吴邪在他面前提起那人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吴邪受伤的时候只会依靠黑瞎子的肩膀,
吴邪只会把自己的后背交给黑瞎子,
吴邪累的时候只会靠在黑瞎子怀里休息,
黑瞎子在的时候吴邪会很安心,收敛了平日里的狠戾,
吴邪难过时甚至哭泣时只有黑瞎子能留在他身边,他只把自己的脆弱露给他一个人看。
也许,吴邪是爱他的,毕竟这十年一直是他陪在吴邪身边,他从不质疑,从不阻止,吴邪做错的,他来弥补,吴邪背负的,他来救赎。
这就是他和张起灵最大的不同,他从不会把吴邪挡在身后,而是和他一起承担一切后果。
但黎簇不明白,张起灵在吴邪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地位。按理说,谁会为了兄弟一句话耗上一辈子呢。
谁都知道,吴邪做这些为了什么,他为了张起灵,什么都可以放弃,不论是倾家荡产,不论是万千性命。
这次,他只记得张起灵呢。
黎簇嘲讽地想着,黑瞎子不论做什么还是比不上张起灵一句话。

楼主:奈何宛如心05  时间:2020-03-25 19:09:29
Chapter7
黑瞎子冲进吴家,几秒就来到黎簇办公的地方,“吴邪呢!”
他刚开口就愣住了,吴邪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目光悠远而孤独,阳关暖暖地包裹着他,他全身笼罩着一层金色的光晕。双手背在身后,身姿挺拔修长,一袭白衣显得他格外出尘。
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天上人间,黑瞎子如是想。
有些看透世事的人会觉得,天上和人间本没有区别,人世间的疾苦都可以忽视,淡然处之,他们崇尚自然之力,相信命运,知道什么是“无为而无不为”。
但对于黑瞎子,对于黎簇,对于张起灵,对于吴邪,他们这些真正看惯生死的人却绝不可能以认命的心态对待自己珍视的感情和人。
不信命,就拼命。
黑瞎子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黎簇不在,他有盘口的事情要做,这是吴邪的家业,他得好好守着。
黑瞎子就这样在吴邪身后默默站了很长时间。
吴邪站在光影中,明亮而洁净。
黑瞎子站在黑暗中,觉得自己看见了神邸一般。
良久,吴邪如梦初醒般转过头,看见身后一脸呆愣的黑瞎子,有点惊讶。
“请问你是?”
黑瞎子无数次想象吴邪和自己的相见。
也许吴邪只是平静地说我回来了,然后像以前一样告诉他自己做的事。
也许是他在什么地方找到吴邪,然后把无助的他带回家。
也许是吴邪会半夜从窗子里跳进他的房间,疲惫的说句我累了,先睡。
也许他会突然出现在主堂口。
也许自己会在哪个斗里发现吴邪的尸体。
也许吴邪会和哑巴张一起回来,然后说黑瞎子你以后不用来帮我看铺子了。
也许吴邪会为哑巴张守十年青铜门。
但他没想过会是这样。
吴邪他,不认识自己了。
他复杂地看着吴邪,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的悲伤、委屈、痛苦、挣扎都汇聚在他望向吴邪的目光中。
他最终笑起来,勾上吴邪的肩膀,说:“我们以前。。。”
他正考虑着措辞,突然余光看见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
张起灵。
吴邪却触电般窜过去,睁大眼睛看着来人,他那一瞬的惊喜落在黑瞎子眼里,刚才温暖的阳光转眼变得刺眼万分。
吴邪抓住张起灵的双臂,张起灵顺势把他圈入怀中。
“我认识你,张起灵,小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张起灵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用脸蹭了蹭吴邪修长的脖颈,虔诚地吻了吻,满意地感受到吴邪轻微颤了颤却没有拒绝。
黑瞎子的心一抽一抽地疼,他先前的喜悦完全被痛苦所淹没,他内心的苦涩难以言说。
吴邪,这就是我想看到的结果吗?
我希望你回来,却看到你忘了一切,忘了我,忘了自己,却还记得哑巴张?
罢了,只要你快乐。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黑瞎子笑得灿烂,他甚至觉得,这是几年来他笑得最真的一次。
他渡得过万千性命,渡得过诗酒年华,渡得过风花雪月,渡得过阴谋陷阱,却渡不过,他陌生疏离的目光。



楼主:奈何宛如心05  时间:2020-03-25 19:09:29
Chapter8
张起灵很惊喜,吴邪记得他。
吴邪忘了全世界,却还记得他张起灵。
这次,他不会再让自己后悔了。
他会珍惜,命运给他的再一次机会,他会认真地去爱这个人,这个他想念了十几年的少年。
在他眼里,吴邪永远都是吴邪,不论外人眼里他怎样无情狠厉,怎样疯狂可怕。
他一直都是那个会一直关心他的天真的吴邪,是属于他的吴邪。
十年了,在张起灵眼里,吴邪一点都没变。
他温柔地对吴邪笑了笑,对那看呆了的人说:“吴邪,这次我带你回家。”
吴邪欣喜地握住他的手,紧紧跟在他身后。二人一起并肩走出了吴家。
黑瞎子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久久矗立,不知不觉攥紧了双手,一拳打在墙上,顿时尘土飞扬,历经百年风霜洗礼的古墙巍然不动,似是吴邪在黑瞎子心中的印记,一旦存在,便再也无法磨灭。

吴邪和张起灵回到了吴山居。
吴邪很累,他这几天奔波劳累,所以一路上都靠在张起灵身上休息。
他睡相很好,安静地蜷成一团,枕在张起灵腿上,毛茸茸的脑袋时时磨蹭一下,嘴唇无意识地翕动,好像在说什么梦话。
张起灵靠近他,想听听,吴邪却突然转了转头,他的唇就正好贴在了张起灵唇上,一声小哥就传进张起灵心中。
他脑海中一片空白,深深俯下身,用心描摹着吴邪嘴唇的形状,这一刻,他向往已久的人就在他的怀里。
他不禁有点动情,手上也不安分起来,伸进了吴邪的上衣,轻轻抚摸他身上的一道道伤疤,心里泛起阵阵心疼和自责。
他撬开吴邪毫无防守之力的贝齿,长驱直入,卷动着吴邪温软的舌头,舔舔他敏感的上颌,惹得怀里的人一阵颤栗,似是要醒来。
张起灵遗憾地轻轻咬了咬吴邪的嘴唇,仔细地替他擦了擦嘴,然后重新圈进怀里抱好。
如此,甚好。

吴邪过了几天安稳日子,白天看看铺子,和张起灵一起去西湖边上散散步、吹吹风,张起灵有时会帮他理理拓本,给他讲讲他们以前经历的事。
这些事在吴邪听来很新奇,他不禁想象那种惊险的生活,他骨子里的冒险风格让他忍不住热血沸腾,恨不能立刻经历一遍。
他们一起看吴邪以前的日记,瘦金体书写着属于他们的过去。
晚上,他们睡在一张床上,吴邪的后背贴着张起灵的胸膛,他们的身体完美地契合。张起灵总是把手环在吴邪腰际,头埋在他的颈间。
这就是时光如水,岁月静好。
吴邪有时夜里会惊醒,他稍一动,身边的人便醒过来,安抚地揉揉他的头发,闷闷地传来一句“别怕,有我在。”。
月光静静撒进屋内,浅浅的银光覆在他们身上,柔和了他们的眉眼,凉凉的光华衬托出他们之间暖暖地温情。
吴邪安心地沉沉睡去。
这就是当初黑瞎子希望吴邪过上的生活,没有阴谋,没有煎熬,有一个爱他的人在他身边陪伴他。
然而这个人,却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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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9
我爱的人不是我的爱人
他心里每一寸都住了另一个人
他真幸福 幸福得真残忍
每当听见 他和他说我们
仿佛听见 爱情永恒的嘲笑声
黑瞎子不禁想起这首可悲的歌。
他自嘲地笑笑,到头来,我也是这样呢。
张起灵不会来,他就还可以不断地自欺欺人,想象吴邪是需要他的,离不开他的,或者可能,是喜欢他的。
可惜啊,不可能了。
他想,吴邪,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离开你的生活,我身上沾满血污,不配再站在你的身旁。
但是,请原谅我的自私,让我守在你身边。
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吴邪过的很开心。
但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有什么地方和以前不一样了。
比如他的笔记,完全没有过去十年的印记。
还有就是,上次见到的那个人,他初见时只觉得迷茫,心中有些难言的激动和安定。
但张起灵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的思维。遇见故人的欣喜让他忘记了思考黑瞎子的存在。
这就是命运吧,命运之轮缓缓转动,注定了他和黑瞎子擦肩而过。
起风了,西湖的湖水泛起层层波澜,好似他们的命运,环环相套,又纠缠不休。
远处传来的鸟鸣声清脆悦耳,好似在感叹世事无常,又似乎在嘲讽这些不服于宿命的生灵的无谓付出。
该忘的忘不了,不该忘的却从脑海中抹去,没有一丝痕迹。
吴邪烦恼地向西湖中扔了一块石头。身边的人察觉到他的情绪,微微蹙眉,紧了紧环在他肩头的手臂。
黑瞎子,你到底是谁。
吴邪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黑色的身影,他不论干什么都心不在焉。
张起灵告诉了很多他们以前一起经历的事,他难得的耐心,他一边说,一遍回忆起以前的吴邪,好奇的,愤怒的,无奈的,伤心的,痛苦的,都汇聚在眼前的这个人中。如今想想,那段时间也挺幸福,吴邪,吴邪,那么温暖,是他生命阴霾的天空中刺破层云的阳光。
黑夜中若是没有月亮,无数闪耀的星光也会使天空点亮。
吴邪就是他这辈子所看到的所有光彩。
张起灵不知道过去十年发生的事,吴邪也没有多计较。
他不是当时那个不稳重的,好奇心极强的小三爷,就算心中强烈不安,他也尽量不表现出来,他不想让小哥担心。
直到有一天一个神秘人的出现。
“小佛爷,别来无恙。”
“你是谁?”吴邪冷冷地看着他,这人的神情看上去轻佻而不驯,让人很不舒服,但有隐隐有种熟悉,总之,是很不妙的感觉。
“不认识故人了,那小佛爷还记得什么?”
吴邪下意识想回头寻找张起灵,却发现他出去买中饭了,店里只有他一个人。
“你想说什么?”
“小佛爷真是爽快人,丝毫不减当年。我是陈枭,现在的陈家家主。想请佛爷和我们一起下个斗。陈家已经败落,剩下的盘口早就不成气候。小佛爷不妨卖陈某个人情,我陈家一定厚报。如今我陈家只是想攒点家底,趁早洗白,也算了却这几代人一桩夙愿。”
吴邪不耐烦地想送客,他微蹙的眉峰显得他孤傲而疏离。
陈枭看着吴邪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早就料到吴小佛爷没那么容易对付,他邪魅一笑,微微站起身凑近吴邪,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说:“那如果这个斗里有能让小佛爷恢复记忆的东西呢?”
吴邪正欲躲开,闻言一怔,握着茶杯的手一抖,几滴清茶溅出来,洇湿了紫檀木桌子,显现出诡异而妖艳的图案,屋子里弥漫着铁观音的苦香。
陈枭了然地眯了眯眼,趁吴邪发呆的功夫挑逗地用手指勾了一下他的下颌。吴邪无意识地稍稍抬头,他微微睁大的眼睛里写满了迷茫和无助。
不论被多么详细地告知失忆前的点滴和细节,吴邪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这是另一个认得生活,他和他的从前被一把利刃深深割裂,他仿佛能听见生命被撕开的声响。
他不是不相信身边的人,他只是想要自己去证实,只是想要找回完整的自我。
这样有错吗?
吴邪痛苦地闭了眼,疲惫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捂住了脸,好像想要隔绝自己和这个陌生的世界,好像要逃避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良久,他好似用尽所有力气般吐出一口气,说:“好,我去。”
陈枭满意地一拍桌子:“好,那三天后,火车站见。小佛爷要是带帮手也可以。”
吴邪不是不想找回记忆,他无时无刻不在期盼,但真正面临这样的选择,他却感到莫名的害怕,好像过去的记忆是什么不堪触碰的圣物,有似乎有着可怕的禁忌,如同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便会有不可逆转的可怕后果。
谁知道他说出那个字,花了他多大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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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
张起灵一回来就看到默默整理装备的吴邪。
他吃了一惊,三步两步来到吴邪面前,抓住了他正准备拉上登山包的手。
“你要走吗,吴邪?”他小心翼翼地问,忍受着极大地痛苦,手劲不由得大了些。
吴邪轻轻挣脱了,尽量显得轻松,抬起脸笑着说:“小哥,你别多想。我只是去下个斗,过几天就回来。”
“能不去吗?”张起灵急切地问。
“小哥,你告诉过我你以前历经危险去找记忆,找身份,找你存在的证据,我都理解,这一次,你能不能也理解我一下?”吴邪淡淡地说。其实他很想得到张起灵的支持。
“…”张起灵沉默了,同样的命运居然降临在吴邪身上。
是不是他们这样出类拔萃的人就理应遭受更多的磨难,是不是因为造孽太多而注定承受异乎常人的痛苦,还是因为命运,因为他们之间的羁绊使吴邪必将经历和他同样的折磨。
“我和你一起。”张起灵终于下定决心。他接过吴邪手中的包,安抚地捏了一下他的肩膀,就像从前一样。
这一次,他会学会去尊重吴邪,他会让吴邪能够和他并肩,他会让吴邪没有顾忌地去做他想做的事。
就像曾经吴邪对他做的一样。

黑瞎子一直都在附近看着他们,他现在内心的煎熬丝毫不减当初吴邪失踪的时候,吴邪和张起灵和谐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他已经痛到麻木了。
他有时在附近随便找个小旅馆,有时就缩在路边小店的屋檐下,有时甚至就席地而坐,天地为被,但又觉得不论那里都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这么多年,都是他一路陪着吴邪,吴邪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清楚地刻在他的脑海中,他能想象吴邪对张起灵笑,气鼓鼓地嘟起嘴。
他不忍再想,是不是应该走了,他们本来就是一对啊,是自己十年前自不量力地想要在吴邪心中取代张起灵的地位,他早就知道是不可能的,但他每次想走的时候,看到吴邪的身影,这种想法立刻就烟消云散。
原来,这辈子,我都逃不过叫吴邪的劫。
他突然看见陈枭走进吴邪的铺子,马上警觉起来,走到离门比较近的地方,屏息凝神听他们的谈话。
当他听到吴邪要去找记忆的时候隐隐有些激动,又有些担忧。
他不知道吴邪想起他,想起张起灵以后会何去何从。
他更担心吴邪会有危险,他今生最怕的,就是吴邪受到伤害。
陈枭洋洋得意地出来,余光看到躲在门后的黑瞎子,有点吃惊,但立刻镇定下来,挑衅地笑着对黑瞎子说:“黑爷,听墙角可不是好习惯。”
“黑爷我的习惯不用你管。不过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打吴邪的主意,我会让你生不如死。”黑瞎子沉声说。
“那黑爷的意思是?”
“嘿嘿那算我一个咯。”黑瞎子又恢复了一脸痞笑,潇洒地走了。
陈枭在他身后冷冷地笑了,他要的不只是陈家,更有吴家,连人带产业,统统都要。
陈枭是这几年九门里的后起之秀,他整顿了陈皮阿四留下的破败产业,虽然不如吴邪当年的风生水起,但也不得不令人瞠目。此人心机深沉,身世成谜,手段阴狠,为人喜怒无常。
当年吴邪看在他是老九门后人的面子上和他有关几次合作,但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他一直很谨慎,隐藏自己真正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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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1
吴邪和张起灵早早到了火车站,张起灵坐在候车室闭目养神,吴邪四处晃晃,无聊地欣赏着壮丽的杭州站。
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外面的蓝天白云看起来更加纯粹,高架上车流不息,飞驰而过的车辆化作一条条洪流。圆形穹顶下人流稀少,整齐地陈列着一排排座椅,商店琳琅满目,尽显繁华。
吴邪觉得很有生活气息,他愉悦地眯了眯眼,拢了拢风衣的领口。
黑瞎子走进大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笑得更加开怀,带上了点温柔的意味。
他走上前:“嗨小三爷~”
吴邪突然有种眩晕的感觉,很少有人敢这么叫他了,这个名称代表了他痛苦的、无知的过去,但他并没有觉得反感。
他很有分寸地笑笑,外交辞令般说:“这位仁兄,上次你都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黑瞎子抑制住想拥抱他的冲动,痞笑着说:“黑瞎子,小三爷,我们关系可不一般哦~”
吴邪无奈地摸摸鼻子,说:“你不会是要来旅游的吧。你也去?”
黑瞎子答非所问,他越过吴邪张望着,说:“哑巴张呢?”
“你们认识?”吴邪一脸狐疑。
“当然,认识的很。”黑瞎子盯着吴邪身后走近的张起灵,一脸挑衅。
吴邪转头看看身后的人,往他那边靠了靠,说:“小哥,你怎么没提起过有这么个人?”
张起灵不动声色,拉了吴邪就走,不愿意让他多和黑瞎子待在一起。他边走边对不住回头的吴邪说:“离他远一点,他目的不单纯。”
过了一会陈枭才来,出乎意料的是他只身前来,没有带伙计。
陈枭和众人打了招呼,主动解释说:“人多麻烦,我习惯独行。”
上了火车,张起灵没有像以前一样立即爬上上铺闭目养神,而是坐在了吴邪旁边。吴邪说:“小哥,我去买午饭,你先歇一会。”张起灵点点头。
过一会,黑瞎子也跟出去,留下句话:“瞎子我自己去吃了,各位自便。”
吴邪正等着饭,瞥见了黑瞎子,他远远打了个招呼,便自顾自走过了坐在了吴邪旁边。
“小三爷,你忘了瞎子,让瞎子我好伤心啊。”说着便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吴邪嫌弃地撇开头,不过还是好脾气地说:“我会想起来的。不过如果黑爷愿意告诉我,那我洗耳恭听。”
黑瞎子笑意不减,他说:“叫瞎子就行。小邪你想不想知道这十年的事,瞎子我可是最清楚不过了哦~”
吴邪立刻来了精神,不经意地凑近黑瞎子,差不多都要装上去了。黑瞎子顺势揽着他,稍稍认真起来,他对吴邪开玩笑一直很有度,说:“小邪你知道哑巴帮你守门的事吧。过去十年你可是叱咤风云,端了汪家的老窝,拔了张家的据点,连青铜门都直接一把火烧了。”
吴邪专注地听着,没注意“小邪”的称呼,也许他觉得本来就该是这样。
他歪了歪头,说:“然后呢,你呢?”
黑瞎子啧了一下:“小邪你这是关心我吗?”
吴邪无奈,推了推他,说:“少来,快说,你和我什么关系。”
黑瞎子却突然愣住了,什么关系,他也一直很想知道,吴邪把他当做自己的什么人,是伙计、是朋友、是兄弟,或者可能,是亲人,还是恋人?
他嘴角的笑悄悄淡去,变得苦涩万分。他的手离开了吴邪的肩,抬头望了望天,感觉有些无助和忧伤。
怎么办,让我拿你怎么办。
吴邪突然有点心疼,他伸手摸了摸黑瞎子的额头,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黑瞎子回过神,反手握住吴邪的手,就像他十年中无数次做的一样,他总是以这样的方式安慰吴邪,告诉吴邪他还有他在身边。
吴邪有瞬间的恍惚,脑海中闪过几个片段。
黑瞎子狠狠攥着吴邪试图用刀划自己手臂的右手,眼里满是熊熊燃烧的怒火和伤痛,他咬牙切齿地说:“我救你回来不是为了让你自残的。”
吴邪无神地回了句:“我身上痛,心里的痛才能少一点。这样才能让我记住我的失败,我的懦弱,我的罪孽,记住那些为我而死的人。”
吴邪定了定神,直直看进黑瞎子的眼睛,说:“欠的所有债,我都会还。”
黑瞎子的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手上的力道让吴邪忍不住皱起眉,他很痛苦,为什么吴三省,张起灵,还有他自己做了那么多还是不能让吴邪拜托这个诅咒一般的命运。
还有,为什么吴邪要奋不顾身地为了张起灵做这么多事。
一点点张起灵的消息就能让吴邪失了惯有的冷静,他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消息独自远赴西藏,四方周全,他所经历的欺骗、背叛、伤害、绝望都是黑瞎子无能为力的,黑瞎子没理由插手吴邪和张起灵之间的事,他没法每时每刻都护他周全。
而黑瞎子觉得,他之于吴邪,就像黄昏时的黑影,愈拉愈长,最后被黑暗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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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2
吴邪隐约觉得,黑瞎子之于他,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他回到车厢,盘坐在铺位上的张起灵立刻睁开了眼,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吴邪抛却脑中莫名的想法,笑着把饭递给了张起灵,然后温顺地坐在他旁边。
黑瞎子一个人在餐车发着呆,他千年不变的笑容冻结在脸上。
生活是一个节日,是一场盛大的聚会,因为它永远是又仅仅是人们正在度过的时光。
生活是一场噩梦,是一曲凄凉的古调,因为过去的时光永远无法追回,而将来所谓的圆满又那么遥不可及。
那他们同生共死的时光,算什么呢?
陈枭一直在旁边冷眼看着发生的一切,他的思维极速地运转,计谋涌上心头。
陈枭等着黑瞎子回来的路上。
黑瞎子已经收起了先前失魂落魄地表情,用痞笑的面具包裹住自己真实的一面。
他看到陈枭,扶了扶眼镜,放浪地说:“哟,这不是陈当家,有何贵干呐?”
陈枭面不改色,径自走进一间空车厢,说:“黑爷借一步说话。”
二人在车厢中坐定。
陈枭开门见山说:“黑爷对小佛爷用心不浅,陈某拜服。”他微微欠身,好似真心表达对黑瞎子的敬意。
黑瞎子冷了脸,桀骜不驯的笑容完美地保留在他脸上。他说:“陈当家什么意思?”
陈枭镇定地向后靠了靠,右手转了转左手腕上的手表,调整了一下坐姿,才缓缓开口:“黑爷既知这斗里有能让小佛爷恢复记忆的东西,自然也想到他恢复记忆后会发生什么。他钟情于哑巴张,不论是现在的他还是以前的他,这一点永远不会变。我们不妨做个交易,我帮你除掉哑巴,你得到你的小佛爷,我也报了四阿公当初的仇。”
黑瞎子听到那句话脸白了白。
他有一瞬间的犹豫和仇恨,但立刻清醒过来。邪笑这对着陈枭,说:“陈爷打的什么主意我不知道,也没兴趣。只要是会危害小三爷的事,瞎子我就不可能做。陈爷,这一路,我会好好‘关照’你的。”
吴邪吃完了,正打算站起来去洗手,就看见车厢门拉开了,黑瞎子和陈枭勾肩搭背走回来,好似亲密的兄弟。
吴邪调笑着说:“哟,看似陈爷和黑爷关系不一般嘛。让我这个单身狗好生羡慕啊。”
黑瞎子松开手,凑近吴邪,眉开眼笑地说:“小三爷,要不要考虑一下瞎子我呀,我可是对小三爷心心念念呢~”
吴邪忙退后几步,离开黑瞎子的势力范围,却不小心绊倒了,张起灵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他就势倒张起灵身上。
吴邪扶着张起灵,边喘着粗气便说:“卧槽黑瞎子你能不能有几句正经话!”
黑瞎子心绞痛起来,但仍笑着说:“哦我忘了,小三爷已经有哑巴张了,怎么可能还有瞎子的机会。”
黑瞎子很无奈,他平日里插科打诨,调笑玩乐,没几句实话,但对吴邪说的,从来就都是事实,他不会欺骗他的小三爷。
曾经吴邪对他说:“如果你不愿意笑,就别笑。”
但现在,他就算再难受,也必须埋在心里。
这个陈枭不简单,这趟吴邪可能会有危险。不过,他拼了命也要护他周全。
远处,原野上的等如同闪烁的孤星,如果眯起眼睛细看,还能辨出村庄本身黑暗的轮廓和沉沉夜幕下暗淡的山川。
火车飞速驶过荒无人烟的地界,驶向未知的时空,驶向他们的未来,他们的归宿。
陈枭一脸戏谑地看着几人的反应,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吴小佛爷,吴家,都是他必将征服的。


“虹销雨霁,彩彻云衢。”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镇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吴邪看着眼前壮丽的山景,不禁吟出声来,这是王勃的《滕王阁序》,王勃年少有为,一鸣惊人,奈何天妒英才,渡江时溺水而死,一代诗魂就这样随风飘逝。
这里的天蓝得格外纯粹,云白得平静淡泊。
它不会追求天空那梦幻般的蓝,它甘愿用最纯净的白来映衬天地大美。
游历于五湖四海,漫步于浩瀚天际。
它俯瞰人间,看清那尔虞我诈、争名逐利都不过是虚无而已。
吴邪绽放出一个了然地笑,这般与世无争,宁静安定的生活于他永远都是妄想。
山之美,在于巍峨高耸,险峻挺拔,悬崖峭壁,峰峦重叠;在于云蒙树梢,雾流涧谷,绿林扬风,白水激涧;在于草木青翠之上,好鸟相鸣其间,晨曦中一缕微光,暮色中一抹晚霞。
水之美,在于其烟波浩渺,澄净如练,瀑流飞逝,涛叠浪涌;在于清泉汩汩,小溪潺潺,溅玉飞珠,光影如幻;在于水草摇曳其中,条鱼穿梭其间,稳静中一份含蓄,激越中一种飞扬。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
吴邪就兼有水的灵动,山的沉稳。
一行人在山路上大步前行,陡峭的山路在他们脚下温顺而平坦。
陈枭解释说:“这是苏妲己真正的墓。这里藏风纳水,山水有情,龙水向合配,极为合局,天地人才一体,适宜葬人。河南那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史记•殷本纪》记载,殷纣王‘好酒淫乐,嬖于妇人。爱妲己,妲己之言是从’。传说后来妲己为周王所杀,怨气不已,化作九尾狐,成仙修道,竟成正果。被门徒葬于此地,传说陪葬的就有能让人找回过往的东西,具体是什么,还得下去再探。”
几人各怀心思,都觉得无言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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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3
几人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既定的位置,黑瞎子和张起灵二话不说开始动手干活。
他们虽然平时都养尊处优,这些粗活本不用他们去做,但干起来毫不含糊,尘土飞扬,模糊了吴邪的视线,他忍不住轻轻咳嗽起来。
他努力地回忆着,以前下斗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在幻觉中看到过的张起灵单薄却坚实的背影,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他,正巧黑瞎子和张起灵都关切地注视着他,同时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吴邪眼中满是温柔缱绻。
黑瞎子见两人深情对视,难过如同井喷一般涌上心头,赶紧低头干活,以免被看出他心情地变动。
张起灵心里只有四个字,一眼万年。
斗埋得很深,盗洞比较长,陈枭和三人示意后率先系好绳子就滑下去了,他动作轻盈潇洒,他拽着绳子飞旋一圈,稳稳落地,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带起衣袂飘扬。
张起灵随后下去,几乎没怎么碰绳子就到了底,半蹲着落地,一手张开支撑身体,另一手自然地握着刀鞘。
他向上喊:“吴邪,下来。”
吴邪很久不下斗,身手早就不比当年,技艺也生疏了很多。
他尽量小心地抓着绳子慢慢往下滑,不料滑到一半绳子突然断了,吴邪来不及呼喊就直直向下坠去。他落到一半感觉身子一轻被人拦腰抱住,落地时被人垫了一下,然后翻滚几圈停了下来。
他睁开眼睛看压在身上的人,是黑瞎子。他刚才其实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瞎子,救我。
没想到,竟成了真。
他没来得及细想黑瞎子已经反手一带把他拉起来,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笑嘻嘻地说:“小三爷这人品,这么些年还是这样~”
张起灵已经赶过来查看他的伤口,黑瞎子就走开了。
他的背影如同秋天的落叶,如同冬季的街道,写满了萧索落寞。
张起灵疾声问:“有没有受伤?”
吴邪摇摇头,说:“还好有黑爷。”
张起灵略微思索着偏过头,探究地盯着黑瞎子,好像猛兽注视着他的猎物。
陈枭打头,几人沿着狭长的墓道往前走。
陈枭分析说:“刚才小三爷绳子断了绝非偶然,我看到是墓里窜出什么东西咬断的。看来墓主人很欢迎我们啊,逼着我们要一探究竟。”
一股带着陈腐的气息自深邃幽暗的墓道里面冲出来,直直撞向众人。
仰头看去,墓道上方绘着壁画,色彩鲜艳,大多是一些祭祀战争图形,偶有神像也是形貌怪异,吴邪眼光在壁画的一个角落掠过,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然而光影一掠便立即过去。
陈枭在前面走着,不住回答黑瞎子的低声问话,不知说了什么两人好似起了争执,黑瞎子越过吴邪和张起灵走到了队伍最后。
陈枭突然僵了僵身子,似是看见了什么东西,身子一歪撞上了墓道的墙壁。
轰隆一声,墙壁破裂,大片金黄的流沙如泉水泻出,流沙落在地面,灌入一道很难察觉的缝隙,缝隙刹那填满,随即又是轰隆一声。
陈枭身子一矮,整个人突然直落下去。
“呼!”
走在最后的黑瞎子衣袂带风声起,突然到了最前面,黑影一掠便已拎起他,此时他身下轧轧声响,地面突然翻转,露出一个直径四五米的陷坑,陷坑中利刃闪烁,似待噬人。
黑瞎子拎着一个人,半空里生生一个翻身,一脚蹬上墓道顶端,借着那蹬力一掠两丈,已经过了那陷坑。
身形刚刚落地,又是轰隆一声,他刚才脚踏过的墓道之顶,突然裂开,大量的封土杂着尖利的碎石落下,暴雨般倾泻,瞬间便将那个陷坑填满,犹自不断下落,隐约听得坑满后,不知哪里传来“咔哒”一声。
吴邪早已振臂大呼,“过去!赶紧过去!墓道要封了!”他身侧墓道墙壁破裂,流出大量黄沙,瞬间在脚下堆了一层,不出多时,这里将被黄沙填满。
张起灵已一脚一个将他踢过去,“快!”又大喝,“赶紧过去!”
陈枭回头说说:“你过去了,张起灵就过不来了。”
黑瞎子冲出一半的身形僵住,刹那间连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
山石落得飞快,眼看就要过不了人,半人高的缝隙还在不住合拢。
吴邪正奋力侧着身穿过,回头看见张起灵似乎回去找什么东西。
缝隙只剩一人平平躺过那么宽,再不过,就过不了了。
石块不断落下,沙土迅速灌满缝隙,更糟的是,顶端的一块条石突然松动,足有半吨重的巨石轰然压下!
巨石压落的方位,正对着即将穿过缝隙的吴邪,此时他人在半空无法变幻身形,眼看便将被巨石压成肉饼。
张起灵突然扑了过去,他手中古刀连鞘一竖,连肩一顶往上一迎,生生顶住了下落的巨石。
“噗”
一口鲜血喷在巨石上。
巨石之重,何止千斤?
而他对吴邪的深情,更愈万亿。
碎石落沙声响里响起细微的咯吱声,那是巨石压得古刀微微弯曲的声音,或者还有骨骼被重力压迫发出的挤压声,张起灵却一步不让死死扛着,血迹未去的嘴角,刹那再次浸出血丝。
二人终于一起过了缝隙。
巨石轰然落下,将墓道一分为二,永远堵死。
吴邪扣着那方巨石,想象着他那一刻面对空寂无人的墓道、必死的结局、突然出现的鬼魅、绝望的挣扎,那一刻令人发疯的恐惧和孤独的苦痛感受。
这种感受恍若隔世,却历历在目。
吴邪的情绪过于明显,张起灵心疼地把他拉进怀里。
他的怀抱宽阔而温暖,他身上有这一路前行染上的烟尘气血气,还有高山之巅承了新雪的雪松般的气味,清冷、舒爽、悠远,令人只是闻着,也能感觉到那般深入骨髓的遒劲和刚直。
吴邪不久就恢复过来,感激地笑笑。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问:“小哥,你刚才找到了什么?”
张起灵微微摇头,眼神示意前面行走着的黑瞎子和陈枭。
吴邪了然,他们不可信。
吴邪似乎又体会到了当初那种心惊胆战,怀疑猜忌的感觉,那种他孤身一人面对无数未知敌人的感觉。
那种无奈寂寞,谁能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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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4
前面黑瞎子已经又撬开了一扇门,他检查过后就大步走了进去。
陈枭紧随其后。
甬道很短,墓门却甚为宽大,吴邪经过门时,特意看了一下,发现这门竟然没有门轴,是整块的条石,厚达一米。
他一步跨进门去,突然眼前一黑。
随即,前面二人的背影,不见了。他猛地回头,后面空无一人。
无穷无尽浓厚如墨汁的黑暗滚滚而来,如一重一重的妖雾裹住了他,那些妖雾忽聚忽散,凝化成各色狰狞形状,或是张着血盆大口的血尸,或是铁螯钢牙的尸蟞,或是遍生倒刺的九头蛇柏,或是滑腻鬼魅的长发禁婆,或是青色巨大的密洛陀……
像是地狱之神放开了诅咒之门,将地底无数的冤魂放出,又或是天神搅乱这尘世的烟灰,将一天清明尽皆收去,换了这三千界妖物肆虐。
吴邪睁大眼,怒喝,“退开!”呼的迎着那雾劈出一刀,那些雾气荡了起来,这一路来遇见的毒物淡去,却又立即换了淡淡的白色烟气,浓如牛乳,烟气里,出现熟悉的人影。
有他记得的,更多不记得,但看到他们的影子,他控制不住地产生疯狂、愧疚、恐惧、绝望各种负面的情绪。
他们流着血,掉着肉,落着身上的各种器官,摇摇晃晃的向着吴邪走来,当先的是他杀的第一个人,那个生生被他烧成骨架的王八邱,伸出一双只剩下白骨和焦肉的手,伸向吴邪。
他道,“底下好冷……我的衣服呢?”
吴邪喘息起来,冷汗糊满了额头。
脑子中一阵阵的晕眩,一波波如浪般冲散理智和意识,却有根心底的弦,一寸寸的死命扯紧,扯得心尖都在剧痛,他惶然瞪大眼,看那老头如此真实鲜明的站在身前,烧得看不出五官的脸,居然隐约能辨出一个诡异轻蔑的笑容,他俯下烟光缭绕的脸,那般的近那般的真实,真实到吴邪能感觉到他肌肤里散发出的焦臭和血腥气味,那般汹涌而又无声的逼了来。
“小三爷,其实你以前的所谓天真无邪都是装出来的,你不过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冷血、肮脏、残暴,你一样的草菅人命,为了目的不惜代价,你就没有背叛过、欺骗过、利用过吗?你其实也没资格审判别人,你以为你的手很干净吗?”
诛心之问。
吴邪从指间冷到了脚尖。
他痛苦地蹲下来抱住头,五官痛苦地扭曲,好累,好痛,我好想结束,可以离开吗?
放我走吧,我真的好累。
不找了,我不想找了,我想回家。
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残忍。
让我死吧,我受够了。
就在他将陷入黑暗的一刹那,大腿一痛,他的刀划伤了自己,鲜血疯狂地涌出,他同时清醒过来。
忽一下烟光散去,人影齐齐消失,麒麟宝血,本就有辟邪功用,何况一切阴邪魇物都畏惧浩然正气,道涨,则魔消。
吴邪靠着墙壁喘息,想起先前那陈枭莫名其妙的撞上墙壁,是不是也是因为遇见了这东西?
利用人心深处的自我疑问的脆弱之处,控人心神,堕入永恒黑暗。
他挣扎着,拭了拭额头冷汗。
此时乳白烟光散去,黑雾重来,四面伸手不见五指,吴邪打开狼眼手电,然而那黑雾如同铁一般沉沉的落下,手电的光芒一片惨绿,除了照出他自己脸色铁青外,照不出任何人和物。
吴邪叹了口气,关了手电,慢慢的向前行去,一边小心的行路,一边低声呼唤,“小哥……”
没有回音。
吴邪伸手四处触摸,四面都空荡荡,他像是自从跨进了这座墓室门,就进入了一个异次元的空间,瞬间被和所有人隔离,独自一人在一片未知里寻觅。
他的声音,渐渐紧张起来,没有人,没有回音,小哥呢?黑瞎子呢?陈枭呢?人都到哪去了?
他喊:
“小哥!小哥!”
声音幽幽的撞在黑雾中,再悠悠的荡回来,满室里都是“小哥小哥小哥”的回音。
吴邪的手,伸向前方仔细摸索着,突然指尖碰着了一个物体,微凉的、穿着丝锦衣物的、有一定高度的。
他惊喜,下意识呼唤,“小……”
他的声音突然卡在了咽喉里。
那不是小哥。
吴邪急退。
他退得像一抹闪电,穿越重重黑幕退向自己来时的方向,那些淡黑的烟气被他快速飞退的身形搅得微微动荡,那一块幕布被悄悄掀开一线,现出一点景物的轮廓。
吴邪看见了那线微光,猛地向前一冲。
黑雾被无声无息劈开,吴邪抢身而出,在那烟气再次聚拢之前,抢出了雾层。
眼前景物突然一变。
依稀是墓室模样,头顶和四周都有壁画,那是盛世的画卷,祭祀、狩猎、战争、绘着妖艳妆容的女子,自巨大的山腹里涌出,执着奇异的武器迎上巍巍军队,她们指使蛇群狐群和一些形状古怪的异兽,而那些军队射出的剑雨,如乌云般覆盖了整座山脉。
这大概是画的是苏式族人被朝廷派兵征缴的故事,吴邪掠了一下便错开眼,看见室中有一座水池,四面砌着莲花扶栏,四角有陶俑执剑女子,面目端庄,却透出妖魅诡异之气,令人毛骨悚然。
吴邪打开手电,看见地下密布着很多小坑,凸凸凹凹,想必是机关阵法。
他举起手电四面照了一下,依旧没有看见任何人,一起来的三个人,还有他刚才摸到的那个粽子,就像凭空消失了。
在这幽深诡异步步机关的千年古墓中,相伴而行的人突然全部不见,只留你一人面对未可知的前路
那种感受,令见多识广的吴邪也不禁颤了颤。
然而瞬间他就命令自己镇定下来,无论如何,以其他几人的实力,谁也不可能瞬被置他于死地,既然自己没事,他们一定也没事,只是恐怕遇上了和自己一样的事。
这墓室的设计者,融合了汉族和上古异族墓葬设计的精华,尤其擅长控神夺心的战术。
他们从踏进墓室的那一刻,想必就已经堕入了对方含着诅咒的阵法,每一步都被牢牢掌控,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像羊群里软弱的绵羊,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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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5
既然是阵法,没有不能破的,吴邪干脆将宝贵的手电灭掉,就着地面的微光,静静的思考并等待。
地上散落着一些水晶珠子,反射着细碎的微光,吴邪看着那些闪光的,晶亮的东西,心中突然咯噔一声。
他隐约间觉得有什么不对,却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不对。
如果有什么事突然闪电掠过瞬间消逝,最好的办法是回溯记忆。
他慢慢的想,刚才自己想到什么。
珠子……反光……
反光……
脑中电光一闪,吴邪浑身汗毛一炸。
对!反光!
刚才他在浓雾中点燃了火折子,火折子映出他铁青的脸,他很清晰的记得那铁青颜色。
问题是,自己是怎么看见自己脸色的?
那说明,对面有镜子!
可是刚刚冲出浓雾看见的的墓室,里面根本没有镜子。
难道这一瞬间,他已经换了方位?他现在所站的地方,根本不是一开始进入的墓室?
吴邪深吸一口气,再次点亮火折子,这个墓室里没有棺椁,四面堆着各色陪葬品,玛瑙瓶水晶杯珊瑚树金银制品,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陶罐,他向墙边走去,想观察下那墙壁。
身后突然有人轻轻搭上他的肩,呼出的气息喷在他脖子上。
吴邪惊喜回身,“小……”
眼角突然瞥到一点白色细长的影子,淡淡洒在地面上,无数黑发飘散在空中,如同牢笼般把他困在其中。
禁婆。
吴邪回身回到一半,唰一下硬生生扭过来,头也不回向前一冲,手臂抡起,大白狗腿向后划过一道雪亮的弧线,“嚓!”
禁婆一阵扭曲弹动,呼一声极其灵活的避开了他反手一刀,吴邪回头,惊得脸色都变了。
那是一条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禁婆,而且长得更为可怕,白色的近乎透明的皮肤似乎还在膨胀,手指细长像丝带一般,眼睛鲜红艳丽,好似有看透人心的能力,头发也不像一般的禁婆纤细浓密,而是足有一寸粗,如同无数毒蛇,吐着红信子威胁地注视着眼前弱小的人类。
禁婆直立而起,高度好比当初的巨大密洛陀,火红有神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吴邪。
吴邪头皮发凉,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他立刻镇静下来,摇摇头,把恐惧和担忧忘掉。
禁婆一时没有进攻,它不断散发出淡黑色的烟雾,先前那缠绕住他的雾气似乎就是这玩意搞出来的。
他们在森冷阴暗的墓室中对峙,吴邪忽然身子一弹,耀眼的刀光狠狠横扫过去。
禁婆飞在半空,嘴一张满是利齿,毒液四射,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半空里风声呼啸,眨眼间吴邪已到近前,无视那嘴张大到足可吞下一个人的弧度,隐约甚至可以看见深红的内腹,吴邪一抬腿在墙上借力一跃而起,毫不退缩的迎上去,悬空一个翻滚长刀一竖便要想将那禁婆拦腰砍断。
那禁婆反应也极快,半空中居然也能反身一退,腾腾一滚,灵活度不下于一般高手,伸出长发要将吴邪紧紧困住。
吴邪却比它更快的扑了过来,二话不说便是劈砍刺戳,刀风凌厉,所经处石板溅起火花,老远擦过便是一道深沟,吴邪攻势凶狠,比那天生柔软灵活的头发更快捷灵动,似乎爆发出他先前所有的怒气、悲痛和憋屈。
那禁婆每一次飞速移动,吴邪的刀都在前方等着,禁婆身上渐渐便多了许多血痕,粗长的头发一段段无力地落在地上。
他“呼”的一刀,直劈头去,禁婆赶紧一让,余下的头发飞旋开来,咝咝向吴邪袭来,吴邪看也不看毫不客气挥刀直劈,丝毫不顾及身上满是流血开裂的伤口。
对着这样不要命的打法,禁婆终于开始惊惶,下意识一低头,目光离开吴邪的刹那,吴邪突然松手,当一声长刀落地,他双手一分,硬是扭住了禁婆的头,飞起一脚,地上两个小陶罐闪电飞起,正正迎上,砰的一声禁婆的头撞了进去,吴邪立即将那罐子往莲花栏杆里一卡。
罐子在莲花栏杆里卡得紧紧,禁婆拼命挣扎,头发不住扑腾,却再也无法飞起。
吴邪捡起刀冷着脸走过去,从上而下看着被打倒在地的禁婆。
他正要将其彻底解决,忽听身后一阵东西倾倒滚落声响,随即还有些细碎之声传来。
霍然回首,便见刚才那堆陶罐不知何时已经全部倒地,骨碌碌滚了一地,有些罐子口里,慢慢爬出黑色的东西来。
而那四角四个女子,身上黑色的陶片开始慢慢碎裂,一片片剥落,簌簌掉在地上,现出内里的金甲,齐齐动起来。
吴邪懵了。
受过诅咒的禁婆也罢了,这又是什么东西?粽子?
吴邪静观其变,其实内心无比紧张。
人们,并不是害怕洪荒猛兽,或是阴谋背叛,乃至痛苦死亡。人们真正害怕的,是未知。无法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才是最可怕的。
最令人恐惧的,是未知。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宿命,三世轮回,在他尚未诞生之前,他的命运就被决定。
对于吴邪而言,他活着,就要只手遮天,他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吴邪收了心神,专注面对眼前的状况。
苏氏一族是传说中擅长巫术诅咒的妖族,他早该想到墓里面不会有正常尸体的。
那群黑色的东西,似乎是狐狸,细弱的四肢着地,长着张发红的似人非人的脸,一双双蛊惑人心的眼睛,看起来阴毒万分。
所经之处黑雾腾腾,妖氛再现。
吴邪害怕自己再生出幻像,在这种地方一旦不能保持清醒,那就是个死。
吴邪一刀了结了禁婆,夺路而逃,身后碎裂之声愈发的响,空气里温度瑟瑟的降了几度,禁婆死了,雾气却越发浓厚。吴邪瞅见那些一团团的黑东西骨碌碌的滚爬过来,挡在他面前,啪的一下弹开身子,里面竟然是红的,完全是狐狸的样子。真是妖狐。
妖狐们扑过来,如潮水涌动,老远就腥气逼人,身后,陶俑渐渐剥落干净,那金甲女子慢慢抬起手来,那粽子动作极其僵硬,似乎随着那群黑东西的动作而动,缓缓抬手,手心一张,手心中各有一支短箭。
它们的目光随着吴邪身形缓缓转动着,手中箭不断慢慢调整方向,就像狙击手对着视镜中的目标在调整准星。
箭在弦上。
吴邪被逼得走投无路。
妖狐所经之处,粘腻红汁四溅,溅到哪都哧哧冒烟,地下有机关,妖狐们险恶的想把他逼到阵法中去,而四角,陶俑粽子们掌心紧紧对着她,一旦调整好方向,他就是那四颗珠子交叉中心的祭品。
吴邪无处可去,突然飞身跃起。
他一跳便跳到半空,身子一斜够着了墙角一株珊瑚树斜伸出的枝桠,一荡便荡了过去,抬脚用力一踢,遍地金银明器齐齐飞起,砸向那群狐狸,砸向四个陶俑粽子,还有些四散开去,砸上墙面。
妖狐下意识的一让,它们一让,陶俑粽子慢慢移动的掌心也一缩,慢慢合拢。
吴邪松一口气,一背冷汗的向墙上一靠。
“轰隆。”
身子突然一空,吴邪猝不及防向后一倒,随即便觉得腥风扑面,抬眼一看刚才还在对面的妖狐突然便奔到他眼前,腥臭的口水快要滴上他额头,当先一只抬起的猩红的指甲长长的利爪已经快要抓到他眼皮。
吴邪心中一沉,我命休矣。
吴邪痛苦地想着,竟然要折在这里了,竟然要这样孤独地悲凉死去。
从此后,世上再无他吴邪。
他以前经历过那么多的危难和绝境,但他都挺了过来。
现在呢,吴邪自嘲地笑笑,笑得灿烂而凄凉。
好想回家,可是,家在哪里呢?
家,代表着,没有人会被放弃,没有人会被忘记。
可是他忘记了一切,那是不是说明,他死后,他存在过的痕迹也立即会烟消云散呢。
那么,就这样吧,都忘了吧,下一世,我不要投胎九门,下一世,我要用我这一世所经受的所有苦难,换我和我在意的人们安稳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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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6
吴邪刚闭了眼,突然感到黑影一转,旋风般一晃,一双钢铁般的手一把抓住他的肩头将他往后一带,落入一处实地。
吴邪下意识的一刀捅过去,对方沉声道,“是我!”
黑瞎子的声音。
吴邪心中气一松,险些又掉下去,身子被黑瞎子一拎,大喝,“小心!”
赶紧抓住他,吴邪什么都没看清楚就大叫,“你去了哪里?”
“我一直就在这里。”黑瞎子难得的严肃,手中枪声不止,火星四射,说:“遇见和你一样的事。”
吴邪这才看见自己现在身处一间墓室墙角,黑瞎子护在他身前,张起灵和陈枭也在,纷纷在麻利地解决一拥而上的怪物。
这里也是穹顶壁画,遍地碎裂陶罐,呼啸着的黑色妖狐。
吴邪想了想,问:“墙壁是翻板的,或者是移动的?”
“对,”黑瞎子一枪打死一个冲上来的妖狐,“我们一进墓室就被隔开了,这阵浓雾是障眼法,那段时间内墙壁作了移动,这大概是三间墓室,一间主墓室两间耳室,你刚才那间是耳室。”
吴邪挥着大白狗腿,用刀光牢牢包裹住自己,带出一抹抹鲜血。
他抽空四处观察一番。
水池中有一座浮雕,上面也有绘画,那风格却迥异一直以来异族风格颇浓的笔法,用笔干净简练,色彩素淡,画的是一朵白莲,上面端坐有一个浅粉衣衫的美丽女子,正闭眼吹箫,衣袂随风舞动,萧上的流苏温顺地搭在她的身上。背景真是来时他们经过的高山流水,寥寥几笔,画中的阔大、疏朗、还有一种烟气般氤氲的神人之姿,尽皆壁上。
想来这便是苏妲己真身。
吴邪看着那画,顿时想起自己先前过墓道时觉得哪里不对,原来就是这个,当时壁画的最下角,就画着这副图,因为风格截然不同,自己一眼看过去就觉得不对劲,如今看来,倒有几分道理。
想来妲己怀恋以往在王宫中的生活,于是始终以汉人自居。
此时也来不及细想,吴邪喊道,“路在那里是不是?怎么过去?”
“苏氏墓葬据说墓下有墓,空山深处,万骨存留,所以这墓室下面应该还有通道,只是不知道是水道还是旱道。”陈枭皱眉看着地面,“这些东西太多,而且最关键的是,阵法要被发动了。”
吴邪这才发觉,随着那黑色怪物被杀的越来越多,它们的血渐渐流过地面,一点一点注满那点下陷的坑,坑每满一个,便顺着画好的浅沟流向下一个,眼看着那些坑,已经满了大半。
“好狠的杀着……”他倒抽一口冷气,这不是存心要让进入者陷入两难境地吗?不杀这些东西活不了,杀了不可能不流血,流血便会引动阵法,竟然又是一个死局。
炸弹众人不敢用,难保哪里不会塌,或是引发阵法。
这墓室的主人,始终在做着两手安排,给外来侵入者留下了一重又一重的关卡,又一步步将其引入墓室中心。
苏妲己,真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张起灵一刀杀掉两个怪物,努力来到吴邪旁边。眼见那血即将灌满地面凹坑,那些乌光闪动的血液似有生命般微微跃动,突然说,“吴邪,等下我抱着你试着越过那阵法,这样快点……”
“想都别想。”吴邪愤怒地打断他,“你当我真傻么?那阵法要是能跳过去早就跳了,你想抱着我过去,只是想用自己的后背做挡箭牌而已,难道要我靠你的牺牲去活命?”
张起灵皱皱眉,无奈地沉默了。
“轰!”一声低沉的爆炸声传来,墓室晃了晃,所有人也晃了晃。
每个人的脸色刹那间白如雪。
地上那些浅坑,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满了。
黑瞎子一把抱向吴邪,几乎就在他手刚伸出的那一刻,一声暴响,地面齐齐下陷,水池塌陷,现出一个腰粗的洞,大簇大簇的水花狂喷而出,水桶粗的水柱激射上穹顶,再呼啦一声四面射开,巨龙般卷了来。
几乎在刹那间,水便涌满了半间屋子,所有人都被水流冲散,水底不住有突突之声传来,那个阵法同时在水中发动,乱箭攒射,有人闷哼一声,一片鲜红顿时弥漫开来。
陈枭大喝,“这是九宫阵!快游到后室门那里去!”
后室地势较高,更重要的是,那里应该有出口。
抱着人游要想游出阵法步法谈何容易?吴邪挣扎,“放我下来,让我自己游!黑瞎子,我们非亲非故,你何必舍命救我!”
黑瞎子不肯放,死死将他拉住,“吴邪,水太大,你伤得重,别逞能,我不能让你出事!”
黑瞎子一马当先的逆着水流奋力向前,同时还要惦记着底下的乱箭,带人逆游,在水中转换身形都是极具难度极其耗费体力的动作,何况他刚才为了护着吴邪伤得也不轻,游未到一半他已经脸色煞白,额上不知道是水还是汗,一片晶莹的发亮。墨镜上沾满了水,不知道他还怎么看得清路。
饶是如此他竟然丝毫没有减速,只在游过一大半的时候微微一震,随即立即继续,吴邪一低头,看见水里一条血丝锦带般飘开,顿时惊呼,“你受伤了!放我下来!”
“闭嘴!”
他猛力一蹬,身子一弹,在鲜血更快涌出来的同时,他终于触到了后室的门。
吴邪紧张的回头,便见后面两人也游过来了,都难免挂彩。
张起灵急切地在他身上扫视一圈,心疼地把他拉过来想帮他包扎。
只是这一霎的迟疑,下一秒几人就被水流冲得撞上后室的墙,那里被水流生生撞出一个洞,所有人被大水推着,旋转着,碰撞着滚了下去。
水声急速,光影飞旋。
那是滔滔的瀑布一般的河流,河流飞速奔腾如时间流过,经过茂密的丛草经过地下的溶洞经过深黑的崖壁经过万人的殉葬坑,河岸上大片大片白骨盘坐,睁着黑而空洞的眼眶,无声的看着这几个经过千百年前无人能进的圣地的闯入者,沙砾里戳着断骨,无数头颅讥诮的望着天空,思索着关于生命和牺牲的永恒命题。
长长的河岸,绵延了数里的白骨之林,那些白骨在吴邪旋转昏眩飞快流逝的视野里化为一条条一道道白色的线,呼啦一下从他的脑海中闯过。
他嗅见空气里沉闷而腐臭的死亡气息,千百年来魂灵不灭,尽皆飘飞在这山腹河流的上空。
黑瞎子始终将他的头按在他怀中,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抵挡一切的碎石水波断骨冲力,无论被天地之力的巨大水流冲成怎样的狼狈的姿势,冲得如何天旋地转不辨方向,他始终神奇的将他抱在他心口上方,在这样湍急的河流里,居然没有吃到很多水。
人,活一辈子,总该做点什么,都该有自己存在的目的和追求。
但大多数的人,仅仅是为了生存而疲于奔波,他们中的很多人一直到老,整个人生经历竟然没有几个值得回忆的事情。如果问他们为什么而活着,他们会告诉你,既然活着,那就活下去吧。
那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多么可悲。
当你的精神上有了追求,不管你追寻的是什么,只要你坚信你是对的,就去做。就算时间和历史将你遗忘,只要你自己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满足,那就足够了。
吴邪今天已经无数次觉得,我这一辈子,都在书写一个令人惊诧的传奇,我经历了很多事,遇见很多人,我痛苦过,绝望过,怀疑过,迷失过,但我都一一坚持下来。
我不后悔。
遇见你们,我不后悔。
他不知道为什么黑瞎子要救他,但是他心中真的很温暖。
他不知道为什么张起灵一直将他护在身后,但是他心中真的很感激。
大水重来,黑瞎子终于支持不住,眼睁睁看吴邪脱离他的怀抱,无能为力,只能看吴邪清瘦的身影被大水越冲越远。
还是,抓不住你啊。



楼主:奈何宛如心05  时间:2020-03-25 19:09:29
Chapter17
吴邪独自在水中挣扎着,他从来就不是认命的人,更不是怕死的人。
他若是怕死,早就被埋葬在不知哪个不知名的斗里了。
更何况,活着比死了辛苦多了。
吴邪终于游到了岸边,狼狈地爬上岸,抖抖身上的水,用袖子擦了擦脸,背包早就不知掉到什么地方去了,没有装备,没有药品,没有食物。
他只有一把刀陪着他。
他休息了一会,突然听见旁边传来一阵水声,顿时紧张起来,他现在筋疲力尽,要是出什么变故,完全没有胜算。
却是陈枭破水而出,双手一撑落在吴邪身边。他伤的不重,但看起来也极其疲惫。
他看看吴邪,长长呼出一口气,缓缓坐下。
他不羁地笑着开口问:“小佛爷感觉如何,不好对付吧。”
吴邪没看他。
陈枭讨了个没趣,希希索索传来一阵衣服摩擦的声音,他拿出一包压缩饼干递给吴邪,笑着说:“一共就这些,本来自保用的,既然遇到了小佛爷,当然就要贡献出来了。”
吴邪略有些惊讶,他越来越看不透陈枭了,不过还是感激的心理占了上风。
他谢了一声,打开包装,二人分吃了几块,休息片刻,整理了一下就又出发找路。毕竟食物短缺,他们时间不多了。
二人沿着先前大水形成的河流往前走,小心地踏在狭窄的岩石上,各自交换了一下情况。
陈枭遇到的差不多也是和吴邪一样的状况,但他没撞见禁婆,因此损伤小得多。
陈枭突然停下来,拉住吴邪,示意远处一处比较开阔的地方,黑瞎子和哑巴张在四处检查,敲敲打打。
吴邪很高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他们。忙想冲过去,却发现中间隔了一道墙,没有路过去。他再仔细一看,原来是镜子里的图像,不过至少说明,他们都没什么事,并且应该就在附近。
吴邪松了口气,却突然看见黑瞎子似乎怨毒地看着张起灵,趁他不注意启动了什么机关,瞬间几支长矛从墙上射出,直直指向正蹲在地上的张起灵。

张起灵和黑瞎子恰好都落到了这个地方,他们也稍作休整就开始试图寻找出去的路。这里看似比较宽阔,但却像当时巴乃湖底的洞穴,四周封闭,没有出口。
二人相对无言,黑瞎子率先开口:“哑巴,既然十年前是你抛下他,把他托付给我,不论什么原因,你都不该再来打扰他的生活。他已经很苦了,你为什么还要毁了他已经平静下来的生活呢。”
张起灵顿了一会儿才抬头,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别管。”
黑瞎子一下子怒了,冷笑着说:“不用我管,哼,要是不用我管,那他几年前早就死了。”
张起灵听到“死”字,感到莫名的烦躁和恼怒,他说:“我让你看好他了。我离开就是想让他结束这样的生活。”
黑瞎子气极反笑,说:
“那你是在怪我咯?你就是这样的自以为是,你以为这样是为他好,可是你难道不了解他吗?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你帮他守门这样大的牺牲他肯定会拼命想办法报答。还有那些老九门、终极,他三叔至今生死未卜,你难道没有意识到他早就已经深陷其中了吗?吴邪那些年的无助痛苦,你怎么可能体会得到。
哑巴张,你总是高高在上,把自己当做神,想当然的以为这是对他最好的选择,可你什么时候真正考虑过他的想法?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你明明很关心他,却对他的热情置若罔闻,对他无比冷淡,你有没有看到他的伤心落寞,就算是个朋友你也不该这么对他。你和他一起倒斗的时候经常失踪吧,你有没有想过他的安危,你有没有想过他会很担心你?
他不需要你的施舍,他要的不是你无条件地保护,他要的是堂堂正正地活着,他希望能帮你分担,和你并肩作战。”
张起灵陷入了沉思,他也不是没有质疑过自己的决定,在吴邪失踪的那段时间里,他无数次怀疑过,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黑瞎子见张起灵不说话,索性把想说的话一起说了:
“你想知道十年里发生了什么,我当初没有告诉你,现在我想说了,你好好听着。当初他第一次整理盘口的时候,你能想象那些欺软怕硬的东西是怎么对待他的吗?他们说他吴家已经失势,他这个二世祖没资格接手,他们骂的有多难听你知道吗?
我冲进去的时候看到他坐在那里,那么清冷单薄,那么孤独无助,但他不能退缩,因为一旦他服软,他就彻底废了。
然后我教他查账,教他怎么面对人心险恶,教他防身的功夫。我一想到他当初跪在我面前求我当他师傅的时候哭的撕心裂肺的样子我就心疼得要命。他学的时候专注刻苦得厉害,他对自己毫不留情,那狠劲让人无比心惊,当初那个天真开朗的孩子就变成这副样子,是谁都受不了。
后来他听到一些关于你的消息,铁了心要去西藏找你的过去,不管我怎么劝他都不听,也不让我跟着,让我替他管着吴家。
他被你们张家那个张海客耍的团团转。但不论多委屈他都会坚持下来,你知道为了什么吗,当然是因为你!
你没有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地构建他强大的计划,他处心积虑地造局,他和汪家那群狗苦心周旋,他万念俱灰剃了光头要出家当和尚,他整夜整夜地坐在你的塑像旁边。他是多希望你能在他身边!
他不再相信任何人,就连我也只知道他计划的一部分。我们的计划每失败一次,他就在手臂上划一刀,他失败了十七次,整整划了十七刀。
那些人命,那些罪孽,是他应该背负的吗!
他最后独自远赴沙海,计划的最后一部分他谁也没告诉,我只能等。我想起当初我们被困在沙海中央的时候,那种必死的时候我们都活下来了,我就想,他自己应该足够面对汪家那群残枝败叶了吧。
但没想到过了几天就传来他的死讯,我怎么就没想到,汪家都是群亡命之徒,他们把他割喉扔下悬崖。
我当初都快疯了,出动吴家所有能调动的力量漫山遍野地搜寻,三天三夜啊,每过一分钟,我就感觉他的生命在不断地流逝,而我却无能为力。那时候,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我多害怕他等不到我了。
但是我没找到,尸体都没有,我只能安慰自己说他是被人救了,他不会死的,他还没等到你呢,不会死的…”
黑瞎子说的后面已经哽咽起来,道上铁血硬汉,铮铮铁骨,狂放不羁,玩世不恭,却也有这般不为人知的伤痛。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黑瞎子自顾自接着说:
“我按照他的嘱托让黎簇接受了吴家,实际上主要还是我在管。
我从没放弃过找他,我相信他还活着,不管他为什么不回来,我都相信他还在坚守。他是守信的人,他答应我会回来的,他答应会去接你的。
然后到了你们十年之约,我本来不想管你,但还是去完成了他的心愿。哑巴张,你明白了吗?你看啊,你睁开眼好好看啊,睡什么觉啊,你他妈给我起来!”



楼主:奈何宛如心05  时间:2020-03-25 19:09:29
Chapter18
吴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得着急万分,为什么黑瞎子会对小哥下手,难道他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
吴邪耳边响起张起灵对他说的话“离他远一点,他目的不单纯”。
吴邪脑袋嗡了一声,为什么,又是背叛,他今生最恨的便是背叛。
他现在对黑瞎子充满了怨恨和怒火。
他是藏的有多深,还假惺惺地照顾他、舍命救他,还和他套近乎,还用他十年的记忆来威胁他。
他担心极了张起灵的安危,四处找着通向那里的途径,还不忘时时看着镜子中那剑拔弩张的两人的动向。

黑瞎子看张起灵痛苦地闭着眼,更加愤怒,为了吴邪,也为了他自己。
他看到角落里有一处机关,他已经失去了理智,觉得可能是出去的机关,没细想就启动了。
不料却是杀招,箭失从四面八方向张起灵射去。而张起灵此时正是反应迟钝的时候,动作慢了一拍,两支箭直直没入身体。
张起灵也以为是黑瞎子下的手,他现在情绪也不稳定,怒极攻心。一咬牙拔出箭,刹那间血光飞溅,撒了他一身,已经被鲜血浸湿的衣衫又染上一层深红。
但他眼睛都不眨,挥刀就向黑瞎子劈去。
二人立刻又缠斗在一起,张起灵刚受了伤,黑瞎子尽情发泄着他这些年集聚的怒火和憋屈,刀刀杀招,毫不留情,渐渐占了上风。
吴邪都看在眼里,又气又急,但仍有条不紊地找着机关,仔细搜寻,陈枭也在旁边默默帮忙。
“咔嗒”
陈枭找到了机关,一整面墙轰然崩塌,碎裂的石块四处飞溅开,朝二人扑面而来。
吴邪还没反应过来,陈枭一个翻身将他扑开,二人急急退到安全的范围。
尘土散去后,眼前赫然就是刚才镜子中的地方,吴邪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黑瞎子的刀插进了张起灵的肩膀,顿时鲜血淋漓。
吴邪眼前只有一片鲜红,他两眼发红,想都没想就拔出刀直直砍向黑瞎子。
黑瞎子一惊,慌忙抬起刀抵挡,但他又不能用力伤到吴邪,只能只守不攻。他急切地想解释,却觉得好像无论如何吴邪也没理由信他,他心中充满了后悔和痛苦,心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疼痛。
一个愣神,他的刀锋差点划伤吴邪,黑瞎子极力收住力,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把刀往旁边一扔,赤手空拳地四处躲闪,狼狈得很。
吴邪打得更加毫无章法,刀光闪烁,黑瞎子渐渐抵挡不住,吴邪的刀径直迎向黑瞎子的心脏。
黑瞎子一惊,便也不想再躲,等待他熟悉的刀插进他的胸膛。
吴邪的刀却堪堪停在离黑瞎子一厘米的地方。
吴邪冷冷看着深色凄切的黑瞎子。
黑瞎子双手攥成拳,不长的指甲深深切进肉里。
经过两场凶狠的打斗,他先前受的伤已经完全开裂,鲜血却透不过黑色的皮衣,就如同他的深情,透不过他嬉笑的面具。
他痛的不是伤口,虽然已经伤得很重,但更痛的是心。吴邪不愿意信他,吴邪为了张起灵对他动手,吴邪把他忘得干干净净。
是了,吴邪没理由信他,他只是吴家一个伙计,他这十年来对他的帮助都是他一厢情愿,吴邪对他很感激,但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信任过他,吴邪大概,只觉得他是个得力的助手罢了。开心了就和他多说几句,但终究只是个普通的合作伙伴罢了。
吴邪大概一直觉得他也有什么目的吧。
黑瞎子自嘲地想着,就像他猜疑那些人一样,吴邪,我当然是有目的的,目的就是你能平安幸福。
吴邪危险地眯了眯眼,这是他爆发的前奏。
他却手腕一甩,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这是黑瞎子的习惯动作,也一并传给了他。
但他却把刀收回了刀鞘,没再看黑瞎子,径自向正在自己包扎的张起灵走去,帮他把伤口缠起来,固定好。
他动作那么小心和轻柔,就像十年里他无数次为黑瞎子做的一样。
黑瞎子不忍再看,他知道,他已经不可能再取得吴邪的原谅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吴邪是多忌讳欺骗背叛。
吴邪处理完伤口才转身走到黑瞎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黑爷,不论你有什么目的,看在你舍命救我的份上我放过你。吴家的规矩你可能不知道,背叛者,死。你走吧,要是能出去,以后就离开长沙吧,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黑瞎子已经痛到麻木了,他艰难地站起,因为失血过多感到有些眩晕,但他晃了晃就努力站稳,扯出一个苦涩的笑,说:“谢三爷不杀之恩。”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向远处走去,背影是那样萧索悲凉,身影渐渐被墨色吞噬,似乎他天生就属于黑暗。
吴邪回到张起灵和陈枭那边,疲惫地坐下。
陈枭递过一卷绷带,让他也自己处理一下伤口,张起灵接过去,帮吴邪撩起被血黏在皮肤上的衣服。吴邪疼的发抖,却一声不吭,眼睫毛剧烈地颤抖,牙齿紧紧咬在一起。
张起灵心疼极了,用手一捏他的脸颊,就吻了上去,那是不含任何促狭意味的吻,他只是想帮吴邪分担痛苦,只是想稍稍抚慰吴邪已经伤痕累累的内心。
吴邪没有反抗,任凭张起灵轻柔地、深深地吻着他,他已经筋疲力尽,什么都不愿再想了。
这一天中他所经历的事太多了,他一时无法接受,那种悲怮、痛苦、担忧、被欺骗的痛苦齐齐涌上心头。
他瘫软在张起灵怀里,那十年所有的苦难似乎都在这一刻重现,吴邪最后的坚定和勇气也终于土崩瓦解。
他过的真的太苦了。
张起灵心中再次泛起了后悔和痛心。
他低下头,在吴邪耳旁柔声说:“累了就睡一会儿,我守着你,别担心。”
吴邪带着满脸泪痕沉沉睡去。


楼主:奈何宛如心05  时间:2020-03-25 19:09:29






楼主:奈何宛如心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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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6-03-15 01:42:00

更新时间:2020-03-25 19: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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