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罗万象 异彩纷呈

－－－浅谈《聊斋志异》的思想内容

（修改稿）


徐依武

蒲松龄的《聊斋志异》是我国古代最优秀的文言短篇小说集。笔者喜好文学，又是柳泉（蒲松龄的号）先生的同乡，故对《聊斋志异》爱不释手，百读不厌。然而，据我所知，真正完整读过《聊斋志异》的人并不太多，其原因主要有二：其一，该书是用文言写的，需要较好的文言阅读功底；其二,因该书的内容涉及鬼怪而产生误解，有些人不敢或不愿问津。针对此种情况，笔者不揣浅陋，试就《聊斋志异》的思想内容作一浅谈。
《聊斋志异》全书近500篇，其内容涉及人类社会、虚幻世界等广泛领域和多个层面，题材极为丰富，可谓包罗万象，异彩纷呈。这些作品，按其内容的性质，可以分为两个大的类别：一类是真正意义上的小说，它们具有情节完整、内容丰富、语言生动、人物性格鲜明的特点，篇幅一般为几千字；而另一类则并不属于严格意义上的小说，它们只是各类奇闻异事的简单记录，篇幅极为短小。如《头滚》仅52字，《狮子》仅53字，《钱流》仅54字。更有甚者，如《赤字》仅25字：“顺治乙未冬夜，天上赤字如火。其文云：‘白苕代靖否复议朝冶驰。’”《瓜异》也仅有26字：“二十六年六月，邑西村民圃中，黄瓜上复生蔓，结西瓜一枚，大如碗。”
《聊斋志异》的思想内容，得到学术界和广大读者充分注意的是以下三个方面：
其一，描述读书人同鬼狐或其他精灵的爱情故事。此类故事的女主人公大都具有秀外慧中的特质，而且具有忠于爱情、见义勇为等品格。此类作品数量众多且篇幅较长，最为著名的有《婴宁》、《香玉》、《莲香》、《红玉》等。至于《画皮》中蓄意害人的恶鬼，则属特例。
《婴宁》中的婴宁系人狐相恋所生之女，由鬼母鞠养长大。她容华绝代，聪慧异常，爱花成癖，天真烂漫；她最为突出的特征是爱笑，全然无视所谓世俗礼法。她嫁给了对她一见钟情的表兄，伉俪情深。西邻之子对她产生非分之想，她用恶作剧的方式加以惩戒，却导致其死亡，几乎摊上官司。婆母对她进行责备劝导，她便从此不笑。她对养母一往情深，请求丈夫给养母进行了迁葬。我写有一首读《婴宁》的七律诗（使用中华新韵，以下几首均同）：

《聊斋》久阅喜婴宁，菡萏一枝碧水中。
烂漫天真花作伴，率真坦荡笑随形。
戒惩邻子虽失当，迁葬高堂却重情。
艺术典型成不朽，人间万载感蒲公。

其二，揭露社会黑暗，官吏贪赃枉法，反映民间的苦难，歌颂人民的反抗精神。代表作品有《席方平》、《促织》、《向杲》、《商三官》等。
《席方平》中的主人公是席方平。席方平的父亲与富户羊某不睦。羊某死后在阴间买通官府，诬告席父，使席父痛苦而死并在阴间受尽折磨。席方平绝食数日，灵魂到阴间替父鸣冤；而衙隶、城隍、郡司乃至冥王均接受了贿赂，以致席方平备受酷刑。席方平威武不屈，百折不挠，也不为甜言蜜语所动，最后到灌口二郎神处申诉，二郎神主持正义，平反了冤狱，惩治了冥王及有关贪官污吏。二郎神的判词入骨三分，痛快淋漓。我曾写过两首读《席方平》的七律诗：

（一）

铮铮铁骨好儿男，地府阴曹斗酷贪。
为使父冤得洗雪，拼将已命付摧残。
皮焦炽火心何改，骨解霜锋志更坚。
不惑甘言奔灌口，幽冥终获见青天。

（二）

孔方魔力大无边，暗昧阴曹甚世间。
衙隶官员皆枉法，阎王老子也收钱。
火床烤烙贫穷女，铁锯剖分耿介男。
地狱之中无净土，二郎能有几回勘？

《商三官》则描写了一位柔弱的少女为父报仇的传奇故事。十六岁女子商三官，其父得罪了邑中豪强，豪强唆使家奴打死其父。三官的两位兄长长年告状而不能胜诉。三官对官府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于是她离家出走，通过女扮男装的方式巧妙接近并手刃了豪强，然后悬梁自尽。就此故事，我曾写成七律一首：

弱女何曾逊伟男，三官孝举泣苍天。
深知衙署皆贪墨，巧扮男儿自报冤。
手刃仇敌舒大恨，头悬梁际铸美谈。
须眉无数高七尺，遇恶缩头可汗颜？

在各级官府中，直接与民众发生关系的是那些皂役，他们是压迫、敲诈百姓的具体实施者。作为一个下层文人，蒲松龄对这些人的罪恶行径极为熟悉且有着切肤之痛，因而对其痛心疾首。在多篇作品中，具有揭露、鞭挞皂役恶行的内容。在《伍秋月》中，男主人公王鼎激于义愤而连杀四名正在凌辱良善妇女的阴间皂役。此篇的结尾，写有这样的评论：“余欲上言定律：‘凡杀公役者，罪减平人三等。’盖此辈无有不可杀者也。故能株锄蠹役者，即为良吏；即稍苛之，不可谓虐。”
另外，笔者以为，《黑兽》一篇具有特殊的价值：它以寓言的形式对在贪官污吏面前逆来顺受的百姓表示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态度。
其三，揭露科举制度的弊端，抒发怀才不遇的愤懑之情。代表作品有《叶生》、《司文郎》、《于去恶》、《贾奉雉》等。
《叶生》描写了一个感天动地的故事。秀才叶生才华超群而屡试不第，这致命的打击使他一病不起，抑郁而终。为了报答县令丁乘鹤的知遇之恩，他竟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他的灵魂随同丁回到故乡，精心教授丁的公子，使丁公子连中秀才、举人、进士，进入仕途；叶生的灵魂居然也考中举人，衣锦还乡后才知道自己已死数年，遂倏然而灭。笔者每读此篇，总是感慨嗟叹不已，终于就此写成七律一首：

辞赋文章冠类群，怀才不遇为何因？
纵然丁令真伯乐，岂奈帘官是瞽人。
弟子三捷舒愤懑，幽魂一第快胸心。
酬恩忘死惊天地，每阅此篇慨叹深。

笔者认为，充分注意到以上三个方面，也就抓住了《聊斋志异》思想内容的精髓，也就认识到该书高度的人民性之关键。然而，由于篇目众多，该书的题材极其广泛，其关注的视角涉及社会生活、自然现象、灵异世界等多个层面。因而，笔者以为，除以上三类作品之外，该书还有不少作品也具有很高的认识价值和艺术价值，读者在阅读时也需要给予足够的重视。需要给予足够重视的作品至少应包括以下几类：
1.描述自然现象的，如《地震》、《山市》、《水灾》、《瓜异》等。尤其是《地震》一篇，所写乃作者亲身经历，地震发生的地点和年、月、日、时交代精确，地震的具体表现、人们的反应、造成的破坏等均有精细的描述，故应是地震史研究领域极为宝贵的资料。而《山市》对海市蜃楼这种虚幻的景物的描写细致入微且富于动态变化，给人以真切如见之感。
2.描述民间技艺的，如《口技》、《偷桃》(写魔术表演）、《戏术一》（写魔术表演）、《铁布衫法》(写硬气功）、《黄将军》（写硬气功）等。
3.描述人同狼的斗争的，如《于江》、《狼》（三则》等。
4.针砭恶劣世俗和不良习惯的，如《夏雪》（抨击上骄下谄之风）、《酒狂》（写恶习不改的酗酒闹事者）、《棋鬼》（抨击过度痴迷下棋，不务正业者）等。
5.揭露合伙诈骗行为的，如《念秧》（三则）、《局诈》（三则）等。
6.写案件侦破的，如《胭脂》、《冤狱》、《诗讞》、《于中丞一》、《于中丞二》、《折狱》（二则）等。
7.写阴盛阳衰，悍妇暴虐的，如《马介甫》、《江城》、《邵女》等。悍妇之悍，骇人听闻，令人发指，这说明即使在封建社会的家庭中，也并非都是男尊女卑。
《马介甫》写秀才杨万石善良懦弱，其妻尹氏奇悍无比，鞭挞凌虐丈夫、公爹（舅）及其他家人，种种暴行，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后杨家因失火而败落，尹氏主动求离，改嫁屠夫，受尽屠夫的残酷折磨。屠夫死，尹氏沦为乞丐。针对此篇，笔者也写成七律一首：

女顺男尊旧日伦，杨妻暴戾骇听闻。
虐夫罚跪披闺饰，殴舅拔髭裂袄裈。
孕妾遭笞胎堕落，遗孤受挞口呻吟。
恶盈好在终得报，掩卷稍平切齿心。

8.肯定知识女性的聪明才智。在《颜氏》中，知识女性颜氏嫁给一个愚钝的书生，她改扮男装，冒名参加科考，结果得中进士，被授予御史的官职。此事显系虚构，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然而其思想倾向却颇具积极意义。

综上所述，笔者以为，正是丰富多彩的故事题材，才从多个方面体现出《聊斋志异》一书“异”的特点。
总而言之，《聊斋志异》是一座琳琅满目、使人美不胜收的文学艺术宝库，我们应尽快进入其中一饱眼福。阅读文言若实有困难者，不妨阅读一下白话读本。至于因道听途说，误以为该书是描写恐怖故事而不敢或不愿问津的，则应消除误解，摒弃顾虑。诚然，《聊斋志异》中确有表现恐怖的作品，但主旨在于表现恐怖的只有《尸变》、《喷水》两篇，而前面提到的《画皮》中只是略有恐怖成分而已。



2019年1月19日修改

@风车小镇2018 2019-01-20 19:21:03
我买了全套的，一共四本，前三本都看了，第四本看了三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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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书不厌百回读，而且尽是短篇，饭后睡前都可酌情选读一篇。咱们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