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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武老人26年亲历记(第一部已出版)

楼主:美丽的黄岛我的家  时间:2021-02-08 13:34:33
不好意思,最近单位里有些事情,每天都要加班很晚,没有及时更新多见谅啊,下面继续,上段子
楼主:美丽的黄岛我的家  时间:2021-02-08 13:34:33
不好意思,最近单位里有些事情,每天都要加班很晚,没有及时更新多见谅啊,下面继续,上段子
楼主:美丽的黄岛我的家  时间:2021-02-08 13:34:33
五 不准恋爱

韩政委后来在221基地担任试验部的党委书记。他在担任“学生大队”政委期间,对学生的缺点错误,相当宽容,很受大家的拥戴。
唯一让大家反感的,是他对“谈恋爱”的态度,严厉得过分,近乎病态。他有一句“名言”流传的很广:“你想下头舒服一阵子,就要上头难受一辈子”。这是他对“不准恋爱”作出的通俗化解释和严肃的警告。
分配到九院的学生,大都是理工科的学生,女生很少,真可谓凤毛麟角,对于男生来说,就是想谈,也很难找到对象,何况还有如此严格的纪律,所以大多数也就知难而退了。
也有顶风而上的,有一次“学生大队”开会,韩政委宣布了一项处理决定,一个姓张的女同学因为和同为“学生大队”的男生谈恋爱被严重警告,延期转正一年,另一个姓郑的男同学因为和当地老乡关系暧昧,被记大过一次。
张同学有点文采,喜欢记日记,有一天,日记本丢了,被工作组的同事捡到翻阅了一下,发现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如“他把我的心捣碎了”,“他是我心中的英雄,硬得像钉子。”除此之外,人们还发现,她和那位男生经常打闹嬉笑,似乎超出了一般同事的范围。于是,有人举报到了大队部,说她不仅谈恋爱了,而且发生了性关系。据说,她在接受调查时坚决否认发生过性关系,日记上的“很硬”指的是他的性格,并非别的物件,但她坦率承认,对那位男生很有好感,如果有可能,她也愿意嫁给他。那位“很硬”的男同学则坚决否认和小张在“谈恋爱”,还说了一大堆小张的坏话,如“疯疯癫癫”“不像个女孩子”之类,并表态说,就是谈恋爱,也决不会找她这样的云云。此人最后“无罪释放”,免于处分。
郑同学的房东是一个寡妇,带着一对儿女,生活颇为拮据,是村里有名的贫困户。当时“四清工作队”有要求,工作组进村后要访贫问苦,扎根串连,要住在最贫困的家庭中。文件虽这样说,但人是活的,真正安排住所的时候,多数还是住在一些条件中等的家中,当然,为了掩人耳目,也要找一家最贫困的“点缀”一下,郑同学就这样住进穷寡妇家里去了。
寡妇家中只有一铺炕,一家三口挤在一起,郑同学无奈之下,只好住在四处透风的牛棚里。为此分团和“学生大队“还把小郑大大表扬了一番。
青海的夜间很冷,老乡都有火炕御寒,郑同学住在牛棚里,开始凭着年轻活力旺,还能对付,时间一长受不了了,这一天天寒风大,睡到半夜被冻醒了,再也无法入睡,索性穿好衣服,在院子里跑起步来。寡妇就把小郑拉进屋里来,在炕上挤着睡了一夜。
当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除了当事人,别人是无法说清的。举报人(也是工作队员)说,他亲眼看到小郑从寡妇家里出来,满面春风,边走边扣衣服扣子,发生了什么事,不言而喻。小郑则信誓旦旦说,他就是后半夜在她炕上睡了一会,决无苟且之事。调查组还特地询问了唯一可能的“证人”——两个孩子,但孩子只知摇头,一问三不知,问急了,吓得大哭起来。
为了挽回影响,小郑不仅受了处分,还被调离工作,到更偏僻的地方去了。
这几件事传到我们这儿,对“林妹妹“和江同学影响很大,他两个虽然没有恋爱迹象,但自从”大白兔“事件后,关系比较密切,有目共睹,特别是对待公社秘书这位“告密者”,常常配合默契,共同发难。那次大会后,两人可能意识到了危险,明显地相互“疏远”了。


楼主:美丽的黄岛我的家  时间:2021-02-08 13:34:33
六 海晏传说

我们虽然身在乡村,心里却牵挂着未来的工作单位——九院。
九院似乎有很多名字,我们的报到证上写的是九院,有人把那地方叫221厂,青海的干部一般称之为海晏厂。工作组里有一个军官,还佩带着手枪,是一个相当神秘的人,每次人们问他在哪里工作,他总是仰起头,很得意的样子,然后环顾一下四周,指着一个方向说:“在那里。”地方干部说:“是不是海晏厂?”他笑而不答。
我有一次出外调查,同行者有青海交通厅的姓谷的干部,我们顺着一条铁路走着。他问我:你知道这条铁路通到哪里吗?我摇头。他说:是海晏厂。我问他海晏厂是干什么的?他说:是一家绝密的军工厂,干什么?没人知道。“非常保密,外人根本别想进去,除非你不想活了。我有一个亲戚曾经给海晏厂送过牛羊肉,走到海晏车站就被截住了,那里离厂区还有几十公里呢!”
“截住干什么?不准送?”
“那倒不是。那是第一道哨卡。人家有自己的火车、汽车,向里面转运是自己的事。”
我们走到一个火车编组站,许多条铁轨并列地排着,奇怪的是,周围看不到一个人,也没有任何站牌和标志,只有一间小房子,孤零零地杵在那里。
“你看见了吗?前面就是海晏车站了,这个车站地图上根本没有,这条铁路是专用线,地图上也没有。”
我站在一个较高的丘陵上,企图看清楚车站的全貌。很失望,这个车站简陋的让人心寒:除了几间平房,就是一条条寒光闪闪的铁轨,没有站台,没有标志,更奇怪的是,看不到一个人影。
“走吧,看得久了,让人怀疑你是特务,就麻烦了。”
工作组里还有一个西宁公路局姓周的干部,对海晏厂似乎了解的多一些。有一次大家闲聊,他说:海晏厂的东西可碰不得。有一个牧民捡了一副手套,挺新的,拿回来戴上了,第二天就死在帐篷里。还有一次,牧民看见一个火球从一间厂房里钻出来,沿着小河、草原滚动,滚到那里,那里的羊群都倒下了,好像睡着了一样,不流血,不叫唤,就这样死了。
“别胡扯,绝密的地方,怎么会有老百姓?”老谷反驳道。
“你知道什么?那些牧民都是经过挑选审查的,留在那里相当于迷彩服,作掩护用的,美国的卫星、飞机看下来,还认为是一个大牧场呢!”
关于221的传说越多,越来越离奇,使我们这些学生们感到更好奇,打听起来更为热心和主动。这种风气本身是违反保密原则的,引起了“北京学生大队”领导的高度注意,很快下达通知:今后谁也不许谈论、打听有关九院的事情,违反者严肃查处。
这时,和我同组的江同学出了点事。
自从保密宣誓后,我们的对外联系,如信件电报之类,就都纳入了保密审查的范围。我们每月的工资只发生活费(根据四清工作团规定,每天要给房东四角钱和一斤三两粮票),其他都由“北京学生大队”统一保管,需要向家里寄钱,也由大队代办。也许江写得地址有些潦草,也许代办人责任心不强,总之地址写错了,“第一中学”写成了“第一大队”,汇款单在军警界转来转去,就是到不了江同学母亲的手里。
这位老太太本来对江来青海就很不放心,几次询问干什么,江就是不说,来信只谈生活,不谈工作,吞吞吐吐的样子,好像有意在遮盖什么,这就更引起了怀疑,现在干脆钱也不寄了,到底儿子在干什么?听说青海有很多劳改队,莫非儿子被劳改了?
老太太越想越怀疑,干脆来了个“千里寻儿”,只身来到了西宁。江信的信封上没有地址,只有“西宁513信箱”字样,到处打听,也找不到这个“信箱”,老太太饥寒交迫,昏倒在大街上。
警方最后通过九院办事处找到了江的下落,江得知消息自然焦急万分,急忙在大队领导的陪同下,赶往西宁。

楼主:美丽的黄岛我的家  时间:2021-02-08 13:34:33
七 学习“整人”



工作组一进村,就是本村的最高权力机关了,原有的党支部书记、村长等干部一概被戴上“四不清干部”的帽子,靠边站了。

我们这些刚出校门的学生,突然有了训人整人的权力,干部见了你点头哈腰,村民见了你毕恭毕敬,还真有点不太习惯呢。想想多年来,不是受家长的训斥,就是受老师的训诲,都是处于“奴才”位置,现在好了,突然变成“老爷”了,每天叫来几个“四不清干部”,训一通,让他们交代罪行,高兴时让他们坐着,不高兴,让他们乖乖站着,你在他们面前可以任意丑化他们,甚至辱骂他们,他们却不敢说一个不字。按说,应该高兴吧,可我却高兴不起来。

我素来是一个温和的人,父母亲都是虔诚的基督教徒,从小奉行“爱人如己”的人生哲学,见了任何人,都是和和气气的,甚至对亏负过自己的人,也以德报怨。现在看看战战兢兢站在面前的人,一个个衣衫破旧,手掌皲裂(在冷风中劳动所致),面孔黝黑紫红(高原紫外线照射所致),尚未开口,先有了恻隐之心。

“你们坐下吧。我们随便聊聊,不要害怕。”我原定的一番“训词”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工作组长姓仲,是青海某县的公社副书记,他在屋外旁听我的“训话”后,大为不满,说我太“右倾”了,简直敌我不分。“我姑且认为你是认识问题,如果总是这样,那就是阶级立场问题了。”


楼主:美丽的黄岛我的家  时间:2021-02-08 13:34:33
我发现,江同学和“林妹妹”的处境也和我差不多,“林妹妹”不用说了,温文尔雅,说起话像唱歌,江虽然嗓门大,严厉一些,但从不打人骂人,所以也没有多少“战斗力”。于是,工作组分成了三派,一是仲组长和那位秘书,是战斗力特强的“左派”,二是我们三个“北京学生”,是“右派”,三是交通厅和公路局的那两个干部,属于“中间派”,因为没有“战斗成果”,右派是最倒霉的,每次汇报工作都要挨批,“老爷”似乎又变成“奴才”了。

可能是故意让我们出丑,仲组长把最顽固的“敌人”——村支书交给我们审问。我们苦口婆心,讲了好几天政策,老支书什么也没有交代。无奈,我们只得承认水平低,能力差,把老支书“还给”了仲组长。


楼主:美丽的黄岛我的家  时间:2021-02-08 13:34:33
仲组长这一天叫来原村支书训话,让我们三个学生在一旁“见习”。

这位书记姓马,进屋后就站在那里,虽然一声不吭,却神情镇定。

“想好了没有,想不想交代你的罪行?”

“我的错误是有的,但没有罪行。这几年来,我是按党的原则办事的,也是奉公守法的。”

仲组长走过去,啪啪两个耳光,支书的嘴里流出血来。

“明白我为什么打你?”

“不明白。仲组长,我究竟犯了什么罪?”

“看来,你很嚣张啊!我只问你一句话,这几年,村里死了几个人?他们都是怎么死的?与你有没有关系?”

支书突然蔫了,低下头,说:“去年村里炸石头,修梯田,发生事故,死了三个人,我作为支书,是有责任的。”

“责任?什么责任?为什么死的都是给你提过意见的人?”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一件安全事故,支书有责任,但绝非像仲组长所言,是有意的除掉异己。仲组长安排“积极分子”——其实是村里的几个痞子,经过几天几夜的“批斗”,支书居然按照组长定下的调子,交代了自己的“罪行”,仲组长大获全胜。

“尕小伙,阶级斗争,这里面学问大着呢。别看你们都是大学生,在这方面还得好好补补课啊。”仲组长很有些洋洋得意。

但他的得意没有持续多久。有一天,我们正在学习文件,一个村民气喘吁吁跑进来说:“仲组长,老,老支书上吊了。”

社教运动中,发生死人的事并非罕见,但总不是好事。仲组长先是一惊,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慌什么?死个把人有什么了不起?”




楼主:美丽的黄岛我的家  时间:2021-02-08 13:34:33
八 批斗死人

老支书死了,一般的做法是,写个材料,罗列一大堆罪状,给他扣上个“畏罪自杀”的帽子,就完事了,“革命不是请客吃饭”,这么大个运动,死个把人确实没有什么了不起,但仲组长却心血来潮,来了个“创新”,“死了也不能让他消停,坚决批倒批臭”,这一下事情可就复杂了。
仲组长决定,由几个积极分子把老支书的尸体架着,让大家对着尸体发言批判。中国古书有所谓“鞭尸”的记载,“批尸”却未见经传,如果成功了,仲组长也许将名闻天下,或者官升三级也未可预料。
但是,阻力也不小。仲组长在会上提出此建议后,我们三个“北京学生”就坚决反对。现在毕竟是20世纪,这种做法也太野蛮了,肯定不符合党的政策。再说了,人已经死了,你再大喊大叫,他也听不见,能达到什么效果?交通厅的谷、公路局的周和221的军官犹豫不决,没有表态,算弃权了,工作组七个人,只有仲组长和那位秘书赞同,处于少数,但仲组长那一票是决定性的,于是决定于次日上午在小学操场举行批判大会。

楼主:美丽的黄岛我的家  时间:2021-02-08 13:34:33
死尸不能站立,得有人架着。谁来架?几个积极分子一听此事,吓得纷纷逃避。“我就不信了,群众害怕,难道我们工作队员也害怕吗?小路(即秘书)、小沈(指221的军官),你们两个上!”那秘书一听,脸立刻吓得发白,两眼看着仲组长,很有些求饶的意味,那军官倒还平静,说“我不怕,战场上死尸多了,怕死尸还能当军人?”但他接着又说:“不过话得说明白,明天的会,敌我斗争肯定很尖锐,会场和工作组的警卫工作我可不能负责了,出了什么事别怪我。”
仲组长一听,是啊,全组就他有把枪,平时开大会,他在会场周围一转悠,大家都觉得放心多了。让他架尸,万一有人闹事,怎么办?再说了,两手架着死尸,别在屁股上的小手枪万一被坏人抢了去,后果就更不堪设想了。
“算了,你们都各守各位吧。”仲组长毕竟老练有办法,出去转了一圈,问题解决了。有两个青年积极分子同意承担行这项艰巨的任务,条件是:每人发一瓶白酒,批斗会前喝几口,壮壮胆。
楼主:美丽的黄岛我的家  时间:2021-02-08 13:34:33
当天晚上,我们几个“北京学生”讨论了很久。江同学认为应连夜向中队领导汇报,制止这种行为,我和林则认为没有必要,韩政委多次讲过,凡涉及运动的事,要绝对服从工作组的领导。“林妹妹”还认为山高路险,我们路径不熟,走夜路太危险了。她的话显然是担心江的安全。
次日,批斗会开始。尽管多次动员,来的人还是很少,稀稀拉拉的几十个人,离 台远远地坐着,都低着头。随着一声“把死不改悔的走资派XX押上来”,两个青年积极分子吃力地把“老支书”的僵硬尸体从教室拖了出来。“啊!”一个女人惊恐地喊了一声,会场立刻乱了套,大家拿起小板凳纷纷向大门逃走,但大门有民兵把守,出不去,只好挤在门口。
“都给我回来!”仲组长大吼一声。大家只好慢慢走回来坐下。
批判发言开始。发言者一个个战战兢兢走上来,谁也不敢面朝老书记,有的干脆背对着,匆匆念了几句,就赶紧下台。口号喊起来了,但没有了往日的气势,大家有气无力地在嗓子眼里胡噜了几句,谁也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最痛苦的要数架尸的那两个积极分子了,虽然喝了酒,但作用有限,两人又怕又累,很快就力不从心了,会开了不到20分钟,只听扑通一声,三个人(包括两个活的和一个死的)一齐倒在了台上。“啊!”大家惊叫起来,会场再一次乱了套,这一次谁也拦不住了,把门的民兵被推倒在地,大家一口气都跑回家去了。
当天晚上,村里充满恐怖气氛,大家都关上门,工作组挨家敲门,但没有人理睬。
不久,四清分团来人宣布,撤销了仲组长的一切职务,令其回原单位接受审查处理。

楼主:美丽的黄岛我的家  时间:2021-02-08 13:34:33
作者:西安上空 回复日期:2009-10-23 00:54:40
前排就坐,
好帖子,千万不要太监了!

先给你打上一只激素针!
——————————————————
不用打,绝对不太监。
今天不更新了,这些天下班很晚,手里留点余粮,明天再贴,嘿嘿。
楼主:美丽的黄岛我的家  时间:2021-02-08 13:34:33
九 初识221

一年的社教生活终于结束了。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社会,可谓感触良多,既看到了生活的艰难,也看到了“人性”的善恶,总之,社会是复杂的,书本上写的理想化的东西,现实中根本不存在。
“北京学生大队”完成了历史使命,宣布解散,我们要“上去”了。西宁的海拨大约1500多米,221的海拨3200米,“上去”这个词是名副其实的。
“上面”是高寒地带,天气很冷,在西宁每人发了“四大件”——一件蓝色的带长毛绒领子的棉大衣,一双毡鞋,一个皮帽子和一条羊毛毡毯子。毡鞋和毯子暂时可以不用,但大衣和帽子立刻“武装”上了,坐上专线火车,清一色的蓝大衣,蔚为壮观。
从西宁出发,大约2个小时后,经过湟中、湟源等县,到达海晏车站。在这里换乘九院自己的火车,经过戒备森严的七号哨卡,沿着一条河谷进入221厂区。
傍晚时分,火车在一个叫“加工厂”的车站停下来。探头看时,车厢外面阴沉沉的,正飘着雪花。这是七月份啊,内地正热的要命,这里却在降雪,真奇怪啊。再一看,更奇怪了,这是什么车站?没有铁路员工,没有站台,就看见两条铁轨,末端有一堆沙子。
“跳下来吧,到家了。”带队的喊了一声,先从车门跳下来。
大家看看脚下,有些犹豫。“别怕,地上有草,摔不着。”带队的叫着,有几个胆大的,包括江同学,跳了下来,在他的帮助下,“林妹妹“也跳了下来,于是,在相互帮助下,大家下了车。不知何时,周围来了一群人,每人手里拿着一张纸,大声地喊着一个个名字。原来,这是各单位来领人的。我们三个,先是“林妹妹”被一个女同志领走了,江很有些恋恋不舍。接着我和江被一个大个子和一个矮胖子领走了。

楼主:美丽的黄岛我的家  时间:2021-02-08 13:34:33
走了好久,才到了宿舍区,排列整齐的一幢幢四层楼出现在面前,天色已晚,每间屋内都灯火通明。大个子和矮胖子领着我们来到四楼一间屋的门前敲门,说:江同学,你住这儿。魏同学,你住隔壁。我们有些兴奋,终于要见到一个战壕的战友了。可是,未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我们的殷切的期待被泼了一瓢冷水。
门开了,出来一个戴眼镜的青年,瞟了我们一眼,就把大个子拉到一边,说起悄悄话来,听那意思是不让我们进去。大个子似乎很不满,说“你们怎么能这样?”眼镜说:“这样对大家都好啊,我也是为大家着想。”
江同学有些气愤,对眼镜说:“你有什么话直说嘛,何必鬼鬼祟祟的?”
眼镜走过来,满脸堆笑,和我们一一握手,连声说“欢迎欢迎”。之后便小心翼翼地说:“别误会。听说乡下虱子很多,这种东西很讨厌,繁殖很快。你们身上有没有,不敢肯定。为了安全起见,想请你们在门口先换换衣服再进来,我们为你们准备了两套新衣服——”他的话未说完,江就打断了他。
“你住口吧!我凭什么换衣服?告诉你,我全身都是虱子,有本事你们都搬走,老子一个人住!”江同学本来力气就大,在乡下又锻炼了一番,更是力大无穷,轻轻一推,“眼镜”就踉踉跄跄,站立不稳了,江同学进门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楼主:美丽的黄岛我的家  时间:2021-02-08 13:34:33
我遇到的情况好得多。同宿舍人不但没有拦阻我,反而热情帮我开铺,放东西,打洗脚水,然后和我简单聊了几句,就让我早早休息了。
翌日清晨,大家匆匆洗漱完毕,到食堂吃了早饭,就乘坐班车,沿着一条平坦的沥青公路,向远处的厂区驶去。
我从车窗看出去,天空蓝得清澈,草原一望无际,广袤而平坦,很远的地方,皑皑雪山巍然屹立。车厢内安静得出奇,没有一个人讲话,车厢外面也很安静,空旷的公路,摇曳的芳草,偶尔可见几只黄羊或牦牛,在静静地低头吃草,这一切,构成一幅美丽的风景画,让我的身心放松了不少。
厂区离生活区甚远,班车开了有半个小时,才停了下来。一个被围墙和电网围住的出现在我的面前,警卫战士笔直地站着,枪上的刺刀闪着寒光,刚刚放松的心情不禁紧张了起来。

楼主:美丽的黄岛我的家  时间:2021-02-08 13:34:33
十 隐藏的工号

我被分配到221厂的2分厂,二分厂又叫第二生产部,是221的最核心的部门——所谓“四大部”之一。社教时同组的江同学也分到了二分厂,但我们两个不在一个研究室,我在218,他在229,“林妹妹”则分到了总厂的计划处,属于领导机构,在总厂的办公大楼上班。
在2分厂大门口有警卫战士站岗,要验证,要进行安全检查,交出火柴或打火机等易燃品,才能进去。
我们的工作证看起来很普通,但仔细看时却有些蹊跷,照片上的钢印是“国营综合机械厂”,在编号的前面有一个方框,方框里面有一个红色的“来”字。工作证没有单位的地址,有人问怎么说?随便说就是了,说青海可以,说北京也可以,说河南也行。这里有一个插曲,那时候,北京等大城市买鞋要凭本市的工作证,我们的同事拿出这个来“冒充”,就说是北京的保密单位,营业员虽然有所怀疑,但也无法反驳,只好把鞋卖给你了。有人利用这个优势,这个商店买一双,那个商店再买一双,买了一大堆“北京鞋”,回家探亲时,分给亲戚朋友,很受欢迎。

楼主:美丽的黄岛我的家  时间:2021-02-08 13:34:33
“来”字是什么意思?后来我知道,二分厂的职工工作证上都是“来”字,有“来”字的只能进二分厂,别的地方进不去。据说,把各分厂的字连起来是“团结起来,争取更大的胜利。”但是否确实,我没有验证。
进入厂区后,只看到一个三层小楼,我的工作地点就在这座小楼的三楼上。
从小楼的窗户看出去,二分厂的全貌一览无余。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除了这座小楼,你看不到一个工号,你只能看到一组组高高的人为堆成的土堤,每一个工号都被土堤包围起来,隐藏起来了。青草长满了土堤,在风中摇曳着。
有一次,我因公去江同学的工号办事,才看清了土堤里面的秘密。
厂区内的水泥路很规整,很平坦,而且四通八达,把每一个土山都能联接起来。这个工号的代号叫229,要进去必须先钻进一个钢筋水泥制成的隧道。当然,隧道门口也有警卫战士验证。江同学接到电话,已经在隧道口等着我了。
隧道里有点幽暗,虽有几处灯光,但似乎不太亮,走出隧道却豁然开朗:蓝天白云,阳光和煦,一座现代化的厂房出现在面前。江同学领我到他的办公室,办公室很明亮,很安静,但窗户外面只能看到土堤上的青草,可见度只有一米左右吧。

楼主:美丽的黄岛我的家  时间:2021-02-08 13:34:33
江似乎情绪不太好,有些郁闷。
“小林怎么样?和她还有联系吗?”我估计江是爱情方面出了问题。
“不知道。自从那天下火车后,再就没有她的消息了。”
“你没有去找找?”
江说:“哪去找?三级保密教育,你没有听?在这里,该知道的会有人告诉你,不该知道的,绝对不能问。”
“这是两码事,现在已经不是四清工作队了,谈恋爱不犯法了。”
江又转了话题:“不说这个了。你的工作满意吗?我都快闷死了,来了半个月了,都干了些什么?只让我看书,再就是打扫卫生,昨天让我加工了两个小东西,想不到是给你干的。小魏,你在218干什么?”
我说:“你先回答我,你在229干什么?”
两人相视一阵,不约而同笑起来。
刚到221的时候,最大的不习惯是保密制度过于严酷。我分在218室第三组,有一张办公桌和一把椅子是属于我的,每天上班后,工作由岗长(比组长还小一级)安排,安排一项干一项,至于明天干什么,后天干什么,同一个办公室的其他同事都在干什么,都不能问。

楼主:美丽的黄岛我的家  时间:2021-02-08 13:34:33
这使我想起了家乡的“工夫市”,就是零工市场。每天清晨,一帮劳动力站在那里,不多会,雇主来了,招几个人,指派他们干这个,干那个,没有活干的就散了。我们虽然是大学生,但来到这里,就是一个普通劳动力。这种待遇对一个急于建功立业的青年学生,太不近情理,让我们郁闷得几乎发疯。
那天我很想到229工号里面看看,江撇撇嘴说:“你呀,别异想天开了。你没看着门口还有一道岗吗?没有主任的许可,谁都不能进去,快拿着你的小东西走吧。”


楼主:美丽的黄岛我的家  时间:2021-02-08 13:34:33
作者:qnpc2000 回复日期:2009-10-24 22:39:43
看了觉得有些需要清晰一下。lz说搞原子弹的工资相对内地高不少,这可能是真的;可是看了他们生活的地点和条件,工作的氛围和环境,还真觉得应该给的更高一点才好;你说在那里整天与虱子为伴,忍受恶劣气候,甚至没有家人亲情,我觉得我可能没那么有毅力。

——————————————————————
是啊,我看就是整个一辛苦费了~~~

楼主:美丽的黄岛我的家  时间:2021-02-08 13:34:33
他们牺牲的太多,付出的太多,相比这些,回报还是太少。
魏老师的情况,也不尽如人意,他家病号多,他一七老八十的人,伺候这一大家子,真是今日不知明日啊~~~~

楼主:美丽的黄岛我的家

字数:1254389

帖子分类:天涯杂谈

发表时间:2009-10-18 04:10:00

更新时间:2021-02-08 13:34:33

评论数:6831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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