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噩耗

三月二日英陵祭日当天。

刘许之已被擢升为爵士，算是国家在册的正式贵族，已有权参与到国家祭典的活动里，虽然最多也只能排在末尾处，因为太远，再加之英陵群山环绕，回声叠叠，所以就连祭祀者的发言都根本无法听清。

对于一心仕途的人来说，这已经是很高的成就了，但对于刘许之来说，却还是觉得做研究更开心，在一众中老年末等贵族中显得十分不合群。

冬令祭属于国家祭典，由凌晨4点持续到中午12点，这是官员们的安排，至于百姓，则是自行安排时间，可以在遥远的外围观看这肃穆的祭祀，也可以等官府的人散尽了再进入英陵。

鸣鼓、焚香、上表、再鼓、献舞、吟诵、血食、又鼓、共舞、鸣钟、送辞。

以上都是古礼，近代礼部又在整套流程中加入了仪仗、献俘、鸣枪三个仪式，夹杂大量歌舞。

一系列流程下来，就算是刘许之这样正当壮年人的都觉得十分劳累，更别说周边一群五十多往上的半老头和老头们，这些末等贵族更是一个个面无人色，摇摇欲坠。

天气阴雨绵绵，本来已经仲春不甚寒冷的天气，雨丝透衣而入之后，却让人觉得其寒透骨，不时会看到旁边的人偷偷摸摸从怀里掏出人参片之类燥热之物咀嚼，若不是有这些东西，怕不是当场要倒毙诸多人等。

不时跪伏参拜十分枯燥，好在刘许之炼体已有所成，寒意虽然刺骨，却还尽可受得住。

好歹熬到了十二点，众人礼毕慢慢散去，早在一旁侍立良久的大荣执仗将军，抢前一步。

“刘爵士，二皇子殿下有请……”

刘许之默然。

二皇子的准备当真充分……

英陵深处。

刘许之在二皇子从人的带领下，走到刘将军碑前。

那是刘许之先祖之墓，立国之初，新荣抗击西部游牧民族，父死子继的进入战场，为刘氏博得了个满门忠良的美名，虽然刘氏在朝堂之上没有太大势力，甚至可以说不参与任何纷争，但就凭先祖威名，却也为刘氏换得了三千多年的安稳。

刘家无意权势，只守着皇恩所赐的结余过活，虽然说不上富，却深受历代皇室喜爱，是皇帝都喜欢这样的臣下：不营私、不结党、不经商，只喜欢作些学问、守着皇赐田庄过活。

但刘家也是奇葩，每每国朝动荡，却总会出那么一两个将才：刘家的书生投笔从戎后，总是能立下战功。

所以，虽然刘氏无财无权，却是满门亲清，和皇家关系一直不错。

看着高冠长袍的二皇子恭恭敬敬的上香、敬酒，刘许之心里叹了一口气，礼贤至此，让他实再是为难。

“许之，刘家先祖一直是我敬重的先烈，我也十分羡慕太祖与刘柱国君臣相得、善始善终……”

刘柱国就是刘家先祖，被封为柱国大将军、二等公的刘英。

“刘家一直是国朝臣子，忠、孝乃是家训。”刘许子微微躬身施礼道。

“我是个粗人，自幼就爱舞枪弄棒，比不得太子哥哥是个斯文人，直话直说，若没有这时的天下纷乱，我也不想跟大哥争些什么，但现在外有变异生物，内有童家不臣之心，大哥那套手段已治不了天下了，为天下计、为洪氏皇祚计，我盼许之支持我这个决定。”二皇子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刘许之。

刘许之轻叹一声：“多谢殿下厚爱，许之实再担当不起……”

“我知道你和大哥交好，许之，你刘氏清贵，最重要的就是清字，担得起，担得起，我与大哥也没什么不睦，只是他文人作风太甚，若是这天下乱了，洪家倒了，我洪氏一门，怕是不容于天地，我此番，也不过是为了我洪家求活！望许之成全！”二皇子深掬一礼。

刘许之连忙让开，迟疑道：“殿下可容我……容我考虑一下？”

二皇子见刘许之没立即扶住他行礼，心中暗叹，缓缓起身：“是我太急了，许之没一口拒绝，幸甚！”

这里已是英陵深处，只一条小径通往英陵外，这时，从小径外急忽忽走进来一人。

二皇子见到来人，脸色有些不虞，正是他说服刘许之的重要时间，是谁这么不知趣冲撞进来？

还没等他走近，早已有侍卫拦住了他。

二皇子的幕僚似乎认得来人，连忙走了过去，与那人交谈片刻。

那幕僚走了过来，刘许之看他脸色，有些惊忡不定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了？”二皇子皱眉道。

那幕僚看了刘许之一眼，二皇子道：“许之不是外人。”

“殿下，今天凌晨两点过，有人潜入新科中心机房和药理中心，盗走了大量存着文件的存储器和试用版的药物……”

“新科中心？”

刘许之心中一沉，这不是自己才被提升，将要赴职的地方么？

“可抓着人犯了？”二皇子吸了口凉气，新科中心承担了新式武器以及药物、功法的研究，这一失窃，无论国外势力，还是国内势力所为，对于新荣来说，都会带来极恶劣的影响。

“闯入新科中心的几个贼子，跑了两个，其他的都已伏诛。”

二皇子脸色变幻，虽然他热衷权势，但也知道如果这些被检验研究的或是已经验证完成的资料和药物泄漏对于新荣官方来说会造成极恶劣的影响。

“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刘许之忍不住问道，虽然还没走马上任，但却也不能说毫无关联。

“暂时没有什么线索，但死者的身份已经查明，都是家世清白的新荣人，但这么干净的履历，应该是别国埋在新荣的暗子。”

二皇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些废话，立刻去安全部。”

忽然转过身来：“许之还没正式入职，别淌这浑水，先回去休息吧！”匆匆离去。

一时间人迹一空，只余刘许之站在先祖墓前。

刘许之叹了一口气，恭恭敬敬参拜下去，心中却是思绪起伏，外界传言果然不差，虽说二皇子稍有些急燥，但却不是无能之辈，对自己又礼遇有加，但自己和太子关系很好，夹在其中，实在有些犯愁。

一边思量，刘许之一边为庞大的墓包摘除荒草，将碑前的杂物整理干净，待祭拜过了先祖，已是下午三点过，刘许之便离开英陵转向虞家，夺嫡之事，必须得听听虞颂的意见，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才到虞府所在的忠烈胡同口，便见人群涌动，竟把忠烈胡同堵了个严实。

离胡同口远远的地方走来一人。

“刘许之爵士？”来人问道。

刘许之上下打量一番，来人长相平平无奇，丢在人堆里转眼就会被忽略。

“我是……，请问有什么事么？”

“我是帝都玉柳区警局的，前面虞府发生了凶案，被害者是三等男虞颂爵爷……”

一时间，刘许之只觉天雷轰顶，脸色煞白。

“人呢？送医院没有？”

“报歉，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虞爵爷已经……”

“府里的人呢？”

“这事……，有些复杂，您看，是不是和我们到局里。”来人有些为难道。

“老爷子现在在哪儿？”

“已经送到帝都医院了，需要做一些详细的检查。”

刘许之铁青着脸转身就走。

“刘爵士，您还不能离开……”来人皱了皱眉，抢前一步拦住刘许之道。

“滚……开！”刘许之森然道。

七八个人慢慢围了过来。

“刘爵士，新科中心的事想必您是知道的，现在，我们实再是不方便让您……”

“让开让开！”

喝骂声、驱赶声响起。

“许之。”刘许之抬头一看，来的却是太子洪黔。

那些警员见是太子，自然不敢动粗，只能被太子随从挤了到了旁边。

“殿下……”

“太子殿下。”

警员和刘许之同时向洪黔行礼。

“刘爵士现在有要事在身，我现在要带他离开，可需要什么手续？”

“殿下，刘爵士可能和这个案子有些干连……”

“干连？你怕是不知道刘家虞家的关系，刘家虞家对帝国的意义？你听好了，刘爵士现在就跟我走，有什么事，我自会给云司长一个交待！”太子冷笑一声，拉着刘许之便走。

那警员脸色难看，却不敢再做阻拦。

太子携刘许之上了悬浮车，却见王岑早已坐在了车内。

刘许之脑海急速转动，心中思忖虞颂的仇家以及线索，却发现脑海中一团乱麻，竟是没有任何头绪。

见刘许之脸色不好，车中一片沉闷，王岑偷偷握住了刘许之的手，只觉得冷冰冰汗津津，握在手中没有半分动弹。

一路无话，约摸十分钟左右，悬浮车到了帝都医院，太子也不客气，径直停在了医院楼顶。

到达七楼检验部门时，正逢医生为虞颂作尸检。

见惯了生死的刘许之到门前时竟停住了脚步，脸色变幻不定。

嘴唇嚅嗫，最终长叹一声，坐在了门口长椅上。

“我……我……我不敢进去……”

见他失魂落魄，太子不忍道：“许之，你放心，凶手一定跑不了的！就是翻遍帝都，也会找出他！”

帝国生物学大家、贵族，在首善之地，皇室眼皮子下面被人害死，行凶的人也太过猖獗了，这次可比上回刺杀事件严重了很多。

走廊尽头匆匆走来一人，这时刚发生了重臣遇害的事件，太子随行人员连忙拦住，查验了一番，将来人放了过来。

来人向太子亮出个物件，太子面色一变，回头看了眼痴痴呆呆的刘许之。

“那边说话。”

良久，太子神色奇怪的从拐角处走了过来。

“许之，有个事……”

刘许之慢慢抬起头，看向太子。

“刚才来的是观风使的人。”

“？”

“杀害老爷子的，可能是虞妙……”太子一字字的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