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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标(东海卷)(转载)

楼主:w_w2018  时间:2019-01-13 21:22:33
东海卷(一)

第一节

下午五点的时候,金逸正准备下班,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金逸知道这是要加班了。他倒是无所谓,几个手下已经开始抱怨了。
铃响的很有节奏,一听就是所长杜屏山本人在敲,当当当三下一停。所里很早就在申请装一个电铃,但是东海道台衙门一直不批,原因是电力供应紧张。不过这个倒是实情。
灭绝日之后,人类的一切几乎回到石器时代,恢复了二十八年,到现在道台衙门下属的安防所不少房间还不能用电灯。

金逸带着手下走到会议室,一看其他几个组长都已经到了,二十多人把会议室挤满。杜屏山穿着皮甲背心站在前面,也不废话:“快点领装备去,晚上吴州河外出任务。”
“吴州河外面要我们三所去啊!”有人大喊,明显不满。

道台衙门三所的管辖地是东海州的繁华地段。
东海州在灭绝日之前就是举世闻名的大都会,人称东海魔域,魔境之都。灭绝日自天而降的重型电磁棒和核弹雨,使世界上几乎所有大都市都被夷为平地,但是东海州因为不明磁场干扰,导致打击目标出现偏差,在嘉庆府外围的水网地带爆炸,虽然全城半数化为灰烬,但是中心区域还是保留了一部分下来。

等到黑暗时期全球各地军阀混战,帮派林立,东海州成为各方争夺的重点,最后南北大陆的鹰盟,中部大陆的圣骑会和十字殿,海外瀛洲的阴阳宗占据了东海州的中心地带和港口,这一区域被称为四方联合控制区,又称为联界。由于管事的都是外洋来人,所以也叫洋界。
而东海州的本地官府,东部大陆的东华联盟,却只占领了东海州的外部区域,对于非控制区,除了收一点联界的固定税,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三所管辖的区域叫越界区。
越界区在东海州也是靠近市中心的区域,本来应该是东华官府管理的区域。但是后来圣骑会和阴阳宗修建市政路和绿化隔离带越界,把一部分的官地圈了进去,于是争执不休。最后联界董事会连同工程局和巡检局,与东海州官府协商,规定越界区市政设施由联界工程局负责建设,行政双方共管,道台衙门便又在这里增设了安防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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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吴州河,那已经是东海州的外围,但是因为扬子江沿江而上的江边五公里宽度地带和沿江码头都被划入联界,直到吴州河口,所以吴州河口段是联界紧邻嘉庆府的唯一位置,也是东海州、浙州和联界的交汇处,经常有从浙州的走私船队混入联界,是东海州的混乱区域。这里本来是安防一所的辖区,据说一所的巡查队不少成员和当地帮会沆瀣一气。

三所的巡查队去一所管区出任务,是一件很忌讳的事情。大家领装备的时候议论纷纷,却被在那里监督发装备的杜屏山吼了一句:“任务是道台衙门布置的,二所三所出动,就是没用一所的人。”

于是大家都不做声了。这个消息有点敏感啊。这个摆明了是道台衙门不信任一所的人。再看看发到手的装备,皮甲,藤盾,械具,还有两尺半的铜头胶皮电击棒。
金逸掂了掂电棍,有点惊讶:“什么事儿啊?都发电棍了。”
电棍得用电池,平常都是能省就省,即使是出差抓人,也不过带几根钢芯胶棍而已。
杜屏山摆摆手:“任务路上说,等下有卡车接,一起出发。”

卡车都出动了。
灭绝日之后的几年,能源枯竭,在前十年的黑暗时期,为了一点煤炭和石油,成千上万的人死于战乱。直到现在,石油还是重要储备资源。
东海道台衙门日常执勤,都是靠腿,急事才用到脚踏车。杜屏山自己倒是有一辆道奇敞篷轿车,但那是人家自家的,汽油也是自家出,虽然帮所里跑了不少公务,但是汽油从来没给报销过。

金逸在三所是个组长,手下四个组员。分组集合的时候,金逸告诉手下这次行动恐怕不是小事,“大家警醒些,电棍的电省着用,要紧时能救命的。”

发车时,杜屏山让几个组长对了对表。
“到晚上十点半,各组就在吴州河一桥、三桥桥口布控,不管谁出来,立刻缉拿。有逃跑的,可以过桥追击,但是桥口一定要守好。”
“那二桥呢?”一个组长问。

吴州河五公里长度上有三座桥,分别叫做通关桥,工程局桥和白渡桥。通关桥上下两层,只走货车和火车。工程局桥是联界工程局监造的,过桥后可以进入联界,上桥要收费,还设了联界的岗亭。桥建好后,坏了当地帮会的走私和摆渡生意,几个帮会对此不满,一起凑了钱在通关桥和工程局桥中间又建了一座桥,免费通行的同时方便走私夹带,当地人就叫它白渡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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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渡桥就是二桥,是人流量最大的桥,没理由不管。杜屏山也不说话,自顾自在整理装备,过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自己管好自己的事。”
然后又加了一句:“二桥军调局的人管。”

卡车上一阵倒吸凉气声。
军调局就是防务部军事调查局,负责东华盟组建的保安军所有军事情报的调查、搜集、整理和分析,军调局下设的行动处还负责各项不可言传的秘密行动,是极端强力的组织机构。
金逸看见杜屏山整理完装备,从腋下皮套中抽出一把点四四史韦转轮手枪,检查了一下枪管保险,又一颗颗查过转轮里的子弹。
“所长,还要动枪啊?”金逸有点小惊讶。
整个警务所只有两支转轮枪,二十四发子弹,在装备室里严格保管。
黑暗时期过后,各地官府或强力组织对枪械严格控制。一方面是灭绝日之后工业体系被完全摧毁,轻重武器和弹药严重缺乏,另一方面黑暗时期各个组织使用机械武器和电子武器互相屠杀,本来残存无几的人类又死掉三分之二。
到了黑暗时期过后,人类开始能够略微进行工业化生产,各官府和组织就开始控制枪械。毕竟人手一枪实在不利于统治秩序。另外生产能力也确实不够,铜壳子弹和发火装置对化学工业的要求不低。

“军调局可不光动枪。”杜屏山把转轮枪插回枪套,叹口气,“只有六颗子弹。”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大家自己多加小心,咱们穿的是皮甲,军调局都用防弹背心。”
众人心头一紧,这是要枪战啊!哪个势力敢对军调局动枪。

晚上九点半车到地头,各组下车后先去埋伏。
“不到钟点别暴露啊!”杜屏山喊了一声。自己带了几个手下往白渡桥走去。看见金逸正在招呼手下,打个手势把金逸叫到身边。
“自己小心点,知道你能打,不过嘛,”他犹豫了一下,说;“军调局里可是来了玄门的人。”
“至于吗?要搞谁啊。”金逸皱着眉头。
“赤旗。”杜屏山声音很小,金逸差点没听清楚。
金逸算是三所里最能打的一个,当初也是因为这个从三级巡查升到一级巡查,还当了组长。但赤旗可不是光凭打就能对付的。而且赤旗里面能打的高手绝对多。
灭绝日之后,机械武器和电子武器绝大部分毁坏,剩余的基本上掌握在大型帮会和军阀手上。民间的冲突战斗就多以冷兵器进行,各种古武术、格斗术也随之兴起。
金逸出生在灭绝日,能够活下来真是无比侥幸。在那个黑暗时期成长起来的儿童,必然有不凡之处。
金逸小时候被一个开药房的小老板收养。
黑暗时期的药房能够不被抢,老板也不是一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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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房的老板兼掌柜姓乌,叫乌天朗,据说从北边来到东海,有古武术在身,金逸稍微大些,他就开始传授金逸武术和格斗技巧。
乌天朗的女儿叫乌吉娜,也是灭绝日时所生,和金逸同岁,只是大了金逸几小时,就一直让金逸叫她师姐。乌吉娜练武极有天赋,让金逸自惭形秽。从小到大,金逸就没有赢过乌吉娜。每次打输了,金逸就去找别人出气,居然也打出点名气,周围街巷少有对手,连帮会中的小头目也不敢招惹,直到被杜屏山遇上。

杜屏山家里是东海有名的大帮会,叫做青龙会,传承久远,他父亲是会长杜岳盛,灭绝日以前就有名的人物。东海官府道台衙门要和当地大帮会搞好关系,道台衙门的道台杨彪去杜岳盛家拜码头,顺便邀请杜屏山担任越界区三所的所长。

越界区华洋杂处,各种赌场妓院和阿芙蓉烟馆林立,在这里当所长本是个肥缺。不过越界区各种地下组织本来就是被各大帮会控制,而且联界巡捕局也有管辖权,所以道台衙门把这个差事给了杜屏山也属于顺水推舟。

当时三所成立不久,一个巡查小队去越界区的三源里收特种税。药房不属于特种税纳税范围,但是警组也去收了,这个有点象变相敲诈。
那天乌天朗要是在药房,也就交了钱。偏偏看店的是金逸,金逸读过书,看过告示,和巡查员理论起来,年轻气盛,三五句过后就动手了。一个巡查小队根本不够他打,等杜屏山带了人过来,院子里已经躺倒了五个。还好金逸手下还算有分寸,没有重伤。

杜屏山让金逸跟他回安防所里去,金逸不听,还跃跃欲试要和杜屏山动手。杜屏山让随身几个亮出电棍,跟他讲:“我也是从小练的武功,别说你未必打得过我,就是我让兄弟们拿电棍欺负你,你也没办法。”
好在这时候乌天朗回来。乌天朗人老成精,自然不敢和道台衙门作对,更别说这个所长还是青龙会杜家的人。
于是赔罪认错认罚。杜屏山倒也不要他交钱,只是希望金逸和他走一趟,“小子身手不错,跟我去补个差事怎么样。”
三所那时候刚成立不久,杜屏山正在招自己的班底,金逸也就顺势成了三所的巡查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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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逸在三所撑过几次大场面。最激烈的一次,是去大通车行追逃。
大通车行有几百辆双轮和三轮人力车,车夫也有几百号,老板顾轩是帮会大佬虞峡庆的记名弟子,因为车都是从瀛洲买的,顾轩和瀛洲阴阳宗有点小关系。
当时大通车行的一个车夫,拉了太古码头下来的客人,中途看见客人钱财露白,于是拐进小巷抢了皮包逃走。
他看这客人一张华人脸,以为是外地客不要紧。没想到是太古轮船行新来的客轮船二副,看得懂洋文,认得车牌号上的标记,于是找到道台衙门报案。

顾老板根本不知道这个事。那个车夫逃回车行交了车,便躲了起来。杜屏山带人去查,顾老板自然一口否认。杜屏山后台硬,本来就看不起顾轩,顾轩自己觉得辈分不低,又有阴阳宗当靠山,以为杜屏山是来敲诈。于是冲突起来。

大通车行当时在场的连保镖带车夫总有大四十号人,杜屏山当时只带了两个组,没有枪械,十个人三条电棍,其他就是胶棍。还好金逸背了个盾牌。
等动了手,金逸一个人放倒了二十多个,撑到道台衙门大队赶到,太古洋行也来了人,顾轩这才知道事情不对,说清缘由,认罚赔罪,再抓来那个车夫交差了账。
回到所里一看,金逸不过额头有点擦伤,身上出了些青紫,竟无大碍。后来据说那放倒的二十多人中有三个是顾轩手下保镖中有名的武师,从此三所都知道金逸手下了得。

工程局桥那边布置了两个组,不到桥头,两边已经分开。金逸安排了三个手下去桥边蹲守。自己带了一个上了吴州河边的嘉善茶楼。这里临近扬子江和吴州河的交汇角,下了桥沿河是嘉庆府,马路对面是东海州,桥对面沿江是联界,其余的还是东海州地界。
从嘉善茶楼远看,是一个小湖,这个就是灭绝日嘉庆水网的核爆处。核爆把水网炸成了方圆十几公里的大坑,慢慢汇水成湖,人称坠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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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逸要了个嘉善楼的龙井,这个茶号称龙井,实际上真的龙井,已经和临安府一起在灭绝日毁灭了。新龙井茶虽然也在西湖边上,但是早就不是那个烟树成行的龙井村了。

跟着金逸上楼的是个胖子,长相憨蠢,姓朱,别人都叫他阿三,本名反而没人记了。朱阿三据说是道台衙门安防督察长朱广福拐了几辈子的亲戚,托了人送到三所来,杜屏山看他没什么本事,就放到金逸的组里让金逸照应一下。

喝着茶看看风景,金逸想起来杜屏山讲的,军调局带了玄门的人来对付赤旗,心里有些紧张。
单说武功金逸四岁习武,已经有二十四年的功力。据他师父乌天朗说,他从小除了练习崆峒山的外门横练之外,内功修习的是真正道家内功,是乌天朗从一个武当山过来的游方道人那儿交换来的。游方道人有个俗家名字叫王人魁,黑暗时期估计也是个狠角色,据说被人围攻受伤,逃出来伤了元气,辗转来到东海,到药店抓药时被乌天朗收留了。
王人魁那时穷困潦倒,身无分文,而且年纪大了,江湖上闯荡不起,用了几个老方子跟乌天朗换药,被乌天朗留下来看门。

乌天朗一身崆峒外门功夫,由外而内,成就不凡。但王人魁说他的外门功夫已经定型,不能修炼内家真炁,他这一身武当真武伏魔神通只能传给乌吉娜和金逸这两个小孩。
所以金逸内外兼修,还练过格斗术,一般人等闲不能近身。就算碰上真正的高手,打不过自保应该还不成问题。

但是如果动枪就不行了。据说古武术的顶尖好手可以闪避子弹,但是那都属于听说过没见过。至少金逸遇到的所谓好手是不可能躲过子弹的。军调局和赤旗都有枪,更别说还有玄门的人参与。
玄门和赤旗,都不是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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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门是很久远的称呼了。灭绝日之前,东华的官府有玄门的影子,与鹰盟的前身太西联合会明争暗斗。灭绝日那天,据说全世界的秘术门派共同面临天罚,等于是灾难双重叠加,瞬间毁于一旦。
等到黑暗时期,帮会和军阀杀戮不止,玄门最后的残余在白云观、龙虎山等几个古道场找寻到支离破碎的传承,总算延续下来。

赤旗,在东部大陆又称赤旗门,核心人员原本是东华盟中的一个分支,黑暗时期跟随东华盟荡平各方,期间得到了极北大陆罗刹赤旗宗的支持。等东华盟控制了远东大陆,被鹰盟和圣骑会拉拢,开始排斥罗刹赤旗宗的控制,同时对赤旗宗在东华盟内的分支赤旗门清理门户。
于是赤旗门和东华盟分裂,自立门户。而东华盟对于叛盟的赤旗门自然要斩尽杀绝。

金逸喝了口茶,杯子见底,朱阿三赶紧给他续上。
茶楼下面没什么人,晚上十点多,还要人多就不正常了。
金逸随口问阿三:“听说过玄门吗?”
“没有。”
“那听说过赤旗吗?”
“听过。”
阿三讲不久以前,他婶婶带他去了朱广福家拜见长辈,他这才知道朱督察长是他远房爷叔。据朱爷叔告诉他,最近要当心点,赤旗在联界搞得蛮厉害。
阿三不知道赤旗到底是什么,以为也就是一个大些的帮会吧,至于能有多厉害,难道还能比道台衙门更厉害。

但金逸是知道的。
最早听说赤旗门还是刚进三所时师父讲的。
乌天朗在东海府也算是老土地了,怕金逸年轻不懂事,出公差时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就提前关照他,在东海州这块地面上,联界的人不能碰,官府的人不能碰,青龙会、白虎堂、四海会的人不能碰,玄门的人不能碰,尤其是赤旗的人更是碰不得。
“那我能碰哪个?”
“谁也别碰,你管好自己就行。”

当差了一年多,金逸对师父的话深有感触。东海州,尤其是联界,水不是一般的深。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好像每个人都有隐藏的身份。

金逸看看怀表,将近十点半了。于是带着阿三下楼,不忘嘱咐一句:“等下真要有事,自己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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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组长走过来,在桥头蹲守的几个手下迎了上来。金逸这个组守在桥头,还有一个组在他们身后几百米的地方布控。他们这边没什么动静,但是隐约听得白渡桥那边好像动静不小。

过了十几分钟,远处忽然有枪声,连续几响之后,桥对面联界的巡捕队也被惊动了,从关口那里奔出了十几个,沿着隔离墙巡查。
联界沿江的隔离区外面,就是东海州居民的老棚户区。各种房屋店铺交错。联界的隔离墙只是沿着几个关门修建了一段,其他地方联界和东海州的界标可能就是一条马路,只不过联界这边的马路上有住户围墙,或者在绿地上立了木栅栏。
联界的巡捕队通常就沿着这些马路巡逻。大规模的走私越界是不可能的,但是个别人偷偷溜过去有时也免不了。

联界的巡逻队不配枪,装备机械弩,五十米内的准头和杀伤力不比枪差。但是执勤的巡捕队是有人配枪的,十个人里面至少有两支长枪。
金逸提醒手下小心,黑灯瞎火要是被误伤就不值了。他派了两个手下过桥守住那边桥头,准备顺便和联界的巡捕队通报一声。反正他们的任务就是守在桥这边,不放人过去就行了。万一需要过桥追捕,那还得先和联界的人打个招呼才行。

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金逸看见一辆马车从白渡桥那边驶入棚户区,好像朝着这个方向过来了。他正要提醒手下戒备,突然天上凭空仿佛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火球从夜空中飞坠而来。

火球划过天际,带着隆隆声向坠星湖落下,火球触碰湖面的瞬间发生了大爆炸,巨大的气浪与流火几乎使湖面沸腾。
瞬间冲击波已经抹平了周围的一切,嘉善楼离坠星湖至少有五公里,但爆炸的冲击波照样将茶楼和周围的建筑炸得粉碎。
金逸和几个桥这边的手下趴在桥头的坡下面,工程局桥还算坚固,虽然被爆炸损伤,但还好没被炸断。桥对面的棚户区却已经残破不堪,联界的隔离墙也被炸毁了,流火飞坠,四外都起火了,一队联界的巡捕生死不明,他那两个手下也不见踪影。

楼主:w_w2018  时间:2019-01-13 21:22:33
又是几声巨响,火球坠入湖中,但是湖面上火光冲天,不时有金属残片从火焰中炸出。
金逸叫手下四处看看,有伤员赶快救治,自己爬起身来上坡,向桥那边走去。他现在已经没什么心思去抓人堵人了,先看看能不能救人再说。毕竟刚才看见两个手下就在对岸桥头,现在却踪影不见。

快到桥对面时又是一声爆炸的巨响,金逸回身看去,却见一块带着火光的碎片朝自己飞射过来。他本能地抬手一挡,手心一痛,碎片擦过掌心,从指缝间飞出,打上他的额头,掉了下来。还好碎片飞来时速度已经不是很快,又被他手挡了一下,不然他恐怕是要因公殉职了。

金逸条件反射般回手抄起碎片,手上又是一阵剧痛。碎片上火焰虽然已经熄灭,但是高温烫得他掌心的鲜血吱吱直响。他啊呀一声甩手就扔,手上却没有扔出什么东西。抬手看去,却发现碎片仿佛融在血中,那效果就像滇南白药一般,掌心的伤口一点点收口,血止住了,碎片也完全不见。
如果不是他额头眉心处还有血渗出,右掌掌心一道伤口隐隐作痛,金逸都难以置信自己刚才差点被一块天外飞来的碎片打死。

虽然不是什么重伤,但金逸还是头疼不止,身上也有些酸软,估计是那种大难不死的惊吓所致。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桥去。联界的巡捕队有几个人已经被冲击波炸伤倒地,其余人不知哪里去了,可能是被埋在建筑下面。棚户区那边,已经有些人从倒塌的房屋中爬了出来,呼天抢地的哭声此起彼伏。自己的两个手下,依旧不知道在哪里。金逸往桥下看了看,仿佛有几个人影,但是也不确定。

金逸朝白渡桥方向走去,想找些人来帮忙救助,却看见远处一辆马车翻到在地,两个人从马车中爬了出来,一个似乎受了伤,另一个把伤者的手臂搭在肩上,正穿过棚户区,向坍塌的隔离墙方向走去。
金逸认出这正是爆炸前他看见的那辆从白渡桥方向过来的马车。这是辆单马四轮客车,是联界中的洋人车行中的高档车,通常在这种郊区看见这类车,一定是出来接人回联界的。
楼主:w_w2018  时间:2019-01-13 21:22:33
金逸心中一动,他本能地觉得这可能就是今天晚上他们要堵的人。如果没有这场爆炸的意外,军调局应该已经追了过来。
金逸跟了上去,他身边带了一根电棍,其他装备都在手下那里。不过金逸觉得足够了。对方两个人,还有一个受伤,他小心些应该对付得了,而且看情形他也来不及回去叫人了。

前方两人走得不慢,金逸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现在四外都是乱哄哄的灾民,根本就没人注意他们。看看前面已经快到联界的隔离墙了。隔离墙已经塌掉,巡捕队估计也不知道被埋在哪里,只要这两个人进了联界,那军调局、道台衙门就都不能插手了。
金逸在侧后方紧走几步想赶上去拦住他们,却看见隔离墙废墟后面冒出三个人影。

从废墟后面爬出来的沈耀先灰头土脸。
沈耀先是军调局四科的科长,军调局行动处处长许展鹏的得力部下。
按照布置,隔离墙是最后一道岗,他们这是埋伏在外围巡查。本来是为了和联界巡捕队办个交涉,不要干预军调局办案。真正动手的地方,应该是白渡桥那边的接头点,许展鹏亲自负责抓捕。
这次军调局掌握了确切的情报,而且跟联界提前打了招呼,又有东海道台衙门配合,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事,谁知道能赶上这种天外爆炸的奇事。

爆炸中沈耀先五个手下一死二重伤,他自己和另外两个受了点轻伤。等挣扎着爬起来,就看见棚户区那边火光照映下,两个人向联界方向过来。这个时候本地人肯定都在救灾,往联界走的不管是不是目标人物,都要先拦下来查一查。

过来的两个人有一个好像受了伤,手搭在另一个人的肩头,一瘸一拐地走着。另一个人一手扶着伤者的腰,一手拽着他搭在肩上的手臂,看见沈耀先三人走来,两个人停住了脚步。

沈耀先他们身上都带着枪。两个手下手揣在风衣兜里,保险已经打开。军调局喜欢用灭绝日之后鹰盟仿制的博莱塔手枪,双排弹匣15发子弹,有效射程50米,近距离杀伤力大。

沈耀先走在最后,前面一个手下已经伸手叫那两个走近的人停下,“什么人?”
两个人站住了,一个人扶着那个受伤的慢慢坐在地上,这才直起身说:“路过的,被炸伤了,想去联界找个医院。”
听声音是个女的,夜间看不清,虽然四外都是火光,一个军调局的还是打开手电筒向那个女人照去,一面问:“良民证拿出来看看。”
楼主:w_w2018  时间:2019-01-13 21:22:33
话音未落,那个女人突然向前跨了一步。
这一瞬沈耀先觉得自己产生了错觉。
那个女人好像一步就到了近前,自己的那个手下几乎没有任何反应,身子突然一弓,已经倒在地上。然后另一个手下似乎想做掏枪的动作,但是头却突然奇怪的扭向一边。
这次沈耀先看清楚了,他的那个手下的眼球已经突出眼眶,鲜血从七窍中渗出。

军调局行动处的探员都是从东华盟保安军中的精锐选拔之后,再经过至少三年培训,才能出外勤。沈耀先自己的格斗技术就是这一行中的高手,他和这两个手下徒手格斗或许十分钟内可以获胜。但要是都带了打开保险的枪械,那受伤的可能性就是五五之数。更别说徒手对上已经持枪戒备的两个手下,在他们完全无法反应的瞬间彻底击垮对手。

但是沈耀先毕竟是军调局中久经沙场的高手。在这一瞬间他并没有冲上去救援手下,因为他判断徒手格斗自己完全不是对手,而且救援已经没有意义。所以他几乎在两个手下被击倒的同时,便急速后跃,同时连发两枪。

沈耀先开枪并不指望击中对方,他只是希望阻挡一下对手突进的线路,同时也是鸣枪示警。军调局几个行动小组都在附近,听到枪声会很快赶来。

果然那个女人身形顿了一下,沈耀先急忙喊道:“别动。”
女人微微向后侧身,沈耀先判断这是她准备发力的前兆。但是他不敢开枪。他知道在黑暗时期,有一些掌握比灭绝日之前更久远的古武术的强者,可以在瞬间判断子弹的轨迹并进行避让。沈耀先并不觉得对方是这种级别的高手,不过万一对方穿着防弹衣呢。
对高手来说,开枪的瞬间是防御最弱的时候,沈耀先不想冒险。反正后援马上就可以赶到,着急的应该是对手。而且他们这次行动的本来目的就是活捉对方。

女人也没有动作,黑夜中火光映在她的脸上,仿佛她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像是在嘲笑。
沈耀先突然觉得脑后有风声,接着眼前一黑,倒地昏迷。

金逸无声地出现在沈耀先后方,手提胶棒,有些无奈地看着女人:“师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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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请去http://bbs.tianya.cn/post-culture-1048335-1.shtml看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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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卷(一)

第二章第一节

天降大雨,火势渐渐被大雨浇灭。
军调局的行动组赶到现场之前,乌吉娜已经带着伤者进了联界,金逸也乘着夜雨在混乱中溜回桥头。

金逸此刻一副伤势很重的样子,几个手下扶着他在桥下坡处避雨。他头上的血迹已干,一个手下发现他胸口也有一道伤口,估计是被大爆炸碎片溅射的。
金逸回想了一下刚才的事。往来行走的痕迹应该都被爆炸和大雨消除了。但是打沈耀先那一棍却会留下线索。
他当时在暗处一看到那个女人的身手,就知道是乌吉娜。虽然完全不明白乌吉娜怎么会牵扯进去,但是给师姐帮忙却是义无反顾的。
动手前他还想了一下,但还是没敢直接用手击打。他听说军调局里比较变态的调查员可以从击打的印痕分析出对手出手时用拳还是用掌或者用指力,进而推断出使用的技击术和功法。所以他索性用了手边的电击棒。
电击棒和钢芯胶棍打击效果都差不多,印痕也和同样尺寸的木棍类似。但是如果仔细检查的话,还是能够发现不同。
但是这也没有办法。金逸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沈耀先根本没有发现身后有人。

沈耀先确实没有发现身后有人。醒来时他只看见许展鹏脸色铁青地站在面前。
这次行动,军调局下了大本钱。现在却一无所获。许展鹏自己也清楚,很难向上司交代。
不过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人是抓不住了,但是线索应该还有几条。
“收队吧,让兄弟们回去好好歇一歇。”许展鹏对跟在身后的杜屏山说。顿了一下,又道:“三所在工程局桥这边的兄弟,这两天先别安排出勤。”
“明白了。”杜屏山点点头,朝着工程局桥走去,远远看见金逸正在招呼几个手下集合。

金逸这个小组的差事被停了。回到安防所,杜屏山就交代他在家休息,但是不能走远了,要随传随到。金逸自然抱怨了几句,说军调局自己做事不漂亮,现在倒要找安防所的麻烦。杜屏山说事情出在工程局桥这里,军调局肯定要查一下,倒也不是针对谁。
跟手下打过招呼,金逸就回家去了。他出来当差之后,就不住在药店了,自己租了一个安防所附近的公寓套间,一室一厅那种,并不大,好在厨卫设施齐全。

到家里冲了个澡,放松下来便觉得头痛。痛感好像是从那个被铜片打到的眉心处传开,但是却在头颅深处爆发。他对着镜子看自己的眉心,却奇异地一点伤痕都没有,手上的伤也好了,只是左手掌心好像隐约有一个五边形的印子。
金逸知道这很怪异,正常情况下,手上划个小口子也得过个几天才能好,没理由鲜血四溅的伤转眼就连痕迹都没有了。不过这些怪异的事现在也顾不上,此刻先要把头痛治好。

金逸练过内家功夫,武当真武伏魔功是正宗的上乘玄门内功,炼得精深可以修炼出玄门神通。自从金逸习武以来,从来就没有什么头痛脑热。痛则不通,既然头痛了自然就是那里的经脉不通,于是金逸坐下来凝神静气,先把内气运行一个周天。
内息搬运很畅通。没有什么不顺,金逸觉得头痛也似乎减轻了一点。当他内息运行第二周天时,左手掌心一热,接着内息流速突然加快,仿佛一股激流上冲入脑,轰然一声,好像神魂离体一般,金逸眼前一黑,接着又突然一片光芒闪烁。
四周是无尽深邃的星空,不同的光影交织,星空中似乎有阵阵波动,金逸不禁抬起手,无垠的星空好像有一层薄膜,如水波一般在触手处荡漾。这时更加遥远的星空处好像出现了一个无比巨大的水泡,那个水泡漂浮过来,渐渐充满天际,水泡的边缘与星空的膜轻微地触碰在一处,那触碰的边缘正是他的指尖。
又是一阵巨大的波动在他脑海中炸裂,瞬间他只觉得一片空白,接着便清醒过来,头似乎不怎么痛了,但是却觉得浑身无力,丹田中内息更是空空如也,仿佛同数十个高手经过一场恶斗。

金逸第一个感觉就是练功走火入魔。按理说只有邪派功法才容易走火入魔。真武伏魔功本身就有降伏心魔的功效。但是金逸不敢再继续修炼下去。他有气无力地躺倒在床上,决定还是先去药店看看再说。

中午到药店的时候乌天朗刚吃过饭,泡了一壶茶坐在后院躺椅上。金逸进来的时候他抬眼看了看,说:“怎么脸色这么差?”
金逸说练功出了点毛病,前几天头疼的厉害,问王叔在吗。
乌天朗说在后院门外面歇着,金逸就过去了,顺口问了一句乌吉娜在哪儿。
乌天朗喝了口茶:“我哪知道那丫头在哪儿?两天没着家了,说是商行里有事。”
乌吉娜在平安商行做事,这个商行常跑大江沿线和赣州、交州、福州府一带的贸易,据说生意不错,但是现在金逸觉得这个平安商行一点也不平安。

出了后院门看见王人魁蹲在地上和邻居家小孩在下象棋,老王棋路不行,时不常要悔两招,小孩不干,双方经常争来争去。金逸在旁边看了一会,想支两招,老王爱听不听的,最后输棋了倒怪金逸支了臭招。
小孩逼着老王到弄堂口的小店买了话梅,约定明天再来,这才走了。老王看了看金逸,问他是不是练功岔气了,怎么脸色不好。顺手搭了搭脉,有些诧异:“你这个脉象不错啊,连奇经八脉都开了,没毛病啊!”顿了一下,又皱起了眉头:“不对,怎么丹田里一点内息都没有?”

“就是这个事啊!”金逸说着内息运行了一个周天,本来应该归入丹田的内息在丹田中一转,马上散入经脉,然后上冲脑海,直入泥丸宫,随即消失无踪。
老王感觉到金逸的脉象,有点惊了:“你在修炼元神紫府?”
“没有啊!”金逸一无所知,“我就是昨天头痛,想着打坐练一下缓缓,谁知道就这样了。”

老王叹口气,招呼金逸在后院门口坐下。
“按说呢,你这门真武伏魔功是我传你的,你不是武当的道士,咱们就把这门功夫当内功来练。其实,这个功夫还有另外的来历。”
无论修炼由外入内,还是由内而外,经历的无非是四个阶段,炼精化炁,炼炁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
真武伏魔功又叫北斗功,实际上是一门道家的玄门神通。道家讲究的是内外兼修,肉身不坏,所以北斗功以习武炼体入手,由内气至真炁,由肉身而元神。
照老王的说法,当初传了金逸这门功夫,是看他修习外门功夫已经登堂入室,一身筋骨皮肉已经练出精元,年龄又正好,正是所谓炼精化气的好时候,所以就把真武伏魔功这门正宗玄门功法当作气功传了给他。

老王的想法,反正金逸不是道士,从来没有修炼过道藏,所以最多就是把炼精化气修炼到圆满,这就已经是当世罕逢对手了。至于修炼到炼气化神,稍微能接触到神识境界,那就能窥视到神通境界,差不多是武道宗师了,老王也不觉得金逸能达到那种高度。
但是刚才老王一搭脉,吓了一跳。
真炁入紫府,返哺元神,这是炼神返虚的征兆。就是到了炼炁化神完全大圆满之后,那时真炁化为真元,也就是元炁,这才能够上冲紫府,开始炼神返虚。
这个境界,至少是千年前古武古修时代才有的传说---还只是传说。

老王不认为金逸能够跳过两个大境界,这在传说中也不可能。
前两天金逸不过是刚刚炼精化炁入门,所以老王觉得金逸这个古怪脉象可能真的是修炼中出了什么毛病。但是他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毛病。
“你这个事情吧,还是不要操之过急。”老王先安慰金逸,“真武伏魔功本来就是道家的玄功,除了修炼内气,还能镇压心魔,修炼神通。”
老王说金逸可能是运功时心神未定,没能意守丹田,导致气冲紫府。
“不过一般习武的,气冲紫府那是走火入魔,最轻也变得痴呆了。你这个只不过丹田存不住真炁,不是大事,慢慢调理吧。”
金逸直愣愣地看着老王:“王叔,丹田存不住气那不是大事啊!”
“没事,没事。”按照老王的说法,只要不是练岔了气,四肢瘫痪,疯傻痴呆,都不要紧,“慢慢炼,练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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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第二节

金逸垂头丧气地回到前院,看见乌天朗还坐在那里,不由得抱怨了一句:“师父,我真炁炼没了,王叔还说不要紧。”
乌天朗问:“那你现在头还痛不痛。”
“不痛了。”金逸说。
“那不就行了,”乌天朗不以为然地说,“先前我教你的崆峒山外门拳法,也没让你炼内家气功啊。”
在乌天朗看来,内家气功和外门功法,无非是运劲发力的不同,内家拳养生,外家拳炼体:“真炁没就没呗,头不疼就行。”

金逸对这二老也是无语了,没精打采出了门,想去联界转转,又想起来所里通知随传随到,于是打算先到安防所去看看。
金逸其实是有点担心,不过事已至此,担心也是没用。
他顺着石门路往北川路走,一路上都是各种小吃,金逸没吃中饭,正觉得肚子有点饿,看见北川路口的正兴生煎,就要往里走,就看见旁边铺子里出来三个壮汉,其中一个金逸认得,是顾轩车行里的一个保镖。

这个保镖姓牛,手下有两下子,在车行还是比较牛的。只是上次在车行里跟金逸动手吃了亏。帮会的人毕竟不能跟衙门斗,所以后来也不敢报复。
练武之人,功夫上吃了亏,只能从功夫上找回来。牛保镖栽了面子,又不能去报复,心底很是不服。他手下也有几个徒弟,多次叫嚣要给金逸好看,但一直停留在嘴上。
顾轩听到消息,说是金逸这个小组出了事,被停职审查,感觉正是机会。于是叫手下出来盯着,特别挑唆了牛师傅几句。不过顾轩也不敢大搞,金逸到底还是道台衙门的巡查,只是想乘着他失势,让人找机会折他的面子,也算出一口气,顺便替顾家车行立威。估计这种时候,金逸也只能忍了。

牛师傅这几个本来就是在这一带盯着,看见金逸走过来,故意出来招呼:“呦,这不是金巡查吗,听说你出事了?”
金逸懒得理他,自顾自往正兴店里走,牛师傅一个手下不乐意了,上前一步堵住门:“牛师傅招呼你没听见啊?要撤职的小巡查,了不起啊?”
这手下是车行新收的,当初金逸在车行一个人单挑一群他是没见过,老牛乐的让他出头。
金逸看他挡在身前,抬手去推,他虽然内气散了,但是功夫还在,看那人伸手挡架,便顺势抓住他手腕一带,那人一个趔趄,已是跌到一旁。

牛师傅出头了:“哎哎怎么还打人呢?”
他说着过来抓金逸的衣襟,一面还向周围人喊叫:“看看啊,撤职的巡查还打人呐!”
金逸不想和他纠缠,侧身让了一下,小声喝道:“滚!”
“你以为你是谁啊!”牛师傅以为金逸怕了他,抢上一步,一记黑虎掏心当胸打来。

金逸知道牛师傅手下有些功夫,当时在顾家车行,属于能和他过上几招的人物,加上他现在运不起内力,不敢大意,起手一架,左手已攥住他的手腕,就势一甩,使出了崆峒的大摔碑手。
正常情况下,牛师傅应该被借力甩到街上去了。但是金逸抓住他手腕时习惯性地一运内息,内息起时他只觉得丹田内息一动,直上脑海,霎时间仿佛是错觉一般,脑海紫府中似乎有微波荡漾,接着那波动传到手心,然后牛师傅的手腕上好像也有脉动般的一跳。
这一切只是在瞬间发生,如果不是牛师傅身体突然软了,金逸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异常。

于是牛师傅没有被甩出去,他就这么象一团泥一般软倒在地,只剩下胳膊举着,被金逸拎在手中。
围观的人一哄而散,夹杂着有人喊:“死人了死人了!”

金逸有些疑惑地放下牛师傅的胳膊,大摔碑手不是什么杀招,常规情况牛师傅最多被甩个跟斗,吃点小亏,不至于就这么躺下了。他俯下身探了探牛师傅的鼻息,果然是没了呼吸。这下金逸也有些怕了,真要就这么出了人命,那可不是小事。就算是牛师傅身有隐疾,那自己也是是失手杀人的罪过。

街对面已经聚了一群人指指点点,金逸正想招呼正兴的伙计先去报官,杜屏山的敞篷道奇轿车已经开了过来。
“上车上车!”杜屏山在驾驶座上喊。
金逸指着地上的牛师傅:“我这不出了点事。”
“出事回头再说,这都找你半天了!”杜屏山说着招呼金逸上了副驾驶,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车上没等金逸说话,杜屏山已经一脸严肃地开始给金逸交代事情。简单说,就是安防三所有麻烦了。
军调局行动处处长许展鹏是个老江湖了。他年纪不到四十岁,但是在黑暗时期就已经从白云观出师,跟着东华盟的高层南征北战,在远东大陆的特务组织中闯下了好大的名声。等到军调局成立,局长戴御龙专门为他找到东华盟最高层,通过玄门的关系将他调进了军调局。
军调局行动处掌握的特别行动队,一直就是军调局最为锋锐的武力,许展鹏身为玄门中人,本身的神通也是闻名已久。在东华,军调局行动处动手的案子,一般都十拿九稳。
但是这次却出了大意外。

许展鹏回去查了沈耀先脑后的伤势,经过比对,认定最有可能的打击物就是安防所的胶棒。加上大爆炸时只有金逸的小组在案发地附近,而且几个人都分散开了,互相不知道在哪里,所以许展鹏就开始分别讯问。
杜屏山本以为会是正常问询,最多看谁可疑就威吓一下,甚至上点手段。但是他没想到许展鹏只是把人分头叫进去简单问几个常规问题,比如那天晚上位置在哪儿,有没有对沈耀先动手,是不是赤旗门共谋等等,完全没有审讯的技术含量。只是每个被他问完的组员出来以后,要么头痛欲裂,要么就陷入痴呆,总之再没有正常人了。

杜屏山出身不凡,见识广阔。问了青龙帮里的行家,又另外详细打探了许展鹏的底细,判断他可能用了玄门中术士的搜魂手段。
就算是玄门中的修士术士,被人搜魂之后,一样会神识大损,搞不好就痴呆了。更不用说是术士对普通人的搜魂了。只是杜屏山也说不出什么。赤旗门的事情,再小也大事,许展鹏用上了玄门手段,虽然下手狠了一点,但事情出在安防所这里,他也只能吃个闷亏。况且上面来的压力越来越大,杜屏山也护不住手下,只能提醒金逸当心,聊作安慰。

“你小心点,许展鹏出身白云观,等会问你话时,可能会上点玄门的手段?”
“他想干吗?”金逸觉得不妙。
“据说是搜魂之类的玄门法术,几个兄弟都吃了亏。”杜屏山有点心虚。
金逸道:“这还没王法了,要是查不出来,我们这个亏就白吃了?”
“查不出自然要和他算账。”话虽这么说,真要查不出什么那是谢天谢地了,杜屏山也知道只能白吃这个亏,

到了所里,许展鹏已经等在问讯室里了,金逸进来打了个招呼,许展鹏示意他坐下,让手下关上门,一面笑嘻嘻地说:“金组长放松些,咱们就是随便聊聊。”
许展鹏其实是一直留意金逸的。他调查过金逸的背景,而且从可靠的渠道他也了解到了金逸和乌吉娜的关系。在药店和金逸的住处,军调局早就秘密布控,这几天没有先查金逸,而是不停地盘查他的组员,实际上也有打草惊蛇的意思。

金逸对此自然是一无所知,事到临头,他也就沉下心来。默默运了运内息,丹田一道真炁游入紫府,金逸顿时脑中清明,感觉好了许多。
许展鹏给他倒了一杯茶,一面问;“金组长休息了两天,有没有想起点什么。”
“没有。”金逸叹口气,“我们组这次就是倒霉,好心去帮忙救人吧,还多出那么多不是。”
“这个都是意外,”许展鹏说,“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总得按程序做个报告,写清楚前因后果。金组长就说说当时整个的情况吧。”
于是金逸就把当晚的事情讲了一遍,无非是按照规定完成了部署,大家都在岗位上,突然大爆炸发生了,于是他招呼手下赶快救人,自己还被爆炸物击伤,然后就是乱哄哄地集合,才知道这一趟任务失败。
“那金队长没见到沈科长他们吧?”
许展鹏说这话的时候,金逸觉得头微微一痛。
“没有啊。”他随口否认,同时本能地运起内息缓解头痛。

玄门术法中,搜魂是需要比较深厚的修为的,而且搜魂术也是一门高深的技术,并不是随便哪一个修士或术士都可以使用的。
许展鹏出身玄门正宗白云观,一身修为在黑暗时代之后的修士中已经是上乘了。即使这样,他施展搜魂术时也是小心翼翼。不过对于凡人来说,依然承受不住,所以前面几个被搜魂的人,神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损伤,有些可能就无法复原了。
金逸进来的时候,许展鹏已经用法术探查了一下。大家都说金逸武功很好,算是安防所最能打的一个。但是在许展鹏看来,那也不过是比较强壮的凡人而已。等到他施展搜魂术将神识侵入金逸识海中,也没有遇到任何障碍。金逸的神识也没有什么异常的波动。
许展鹏的修为和神识探查能够做到判断真伪,但是远远做不到洞察实际。也就是说他无法在金逸脑海中看到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过这样也够了,金逸对他的问题没有异常反应。
许展鹏神识一收,准备结束问话。但突然之间他脸色大变,在金逸识海中的那道神识竟然收不回来,仿佛消失了一般。

这可是许展鹏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即使他曾经和其他的修士进行神识比拼,最多的可能是神识被反弹,或者直接被截断灭杀。那神识固然会受到损伤,但也绝不会像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是被融化了一样。
许展鹏心念再动,还想再在金逸的识海中探查。金逸却觉得头又微微一痛,于是再习惯性地将内息流转了一圈。
这一次许展鹏真的神色大变,他感到自己刚探出的那一缕神识仿佛深入了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那大海深处好像有一股若隐若现的吸力,将自己的神识尽数吸了进去,甚至连自己神庭中的神念也动摇起来。
许展鹏闷哼了一声,硬生生断去了自己新探出的这一缕神识。片刻之间损失了两道神识,他已经是元气大伤。
许展鹏直愣愣地瞪着金逸,仿佛在看着一个怪物。
金逸却莫名其妙。本来许展鹏作为军调局的行动处长亲自来主持讯问,他是有点担心的。没承想进门问了几句话后,许展鹏就脸色苍白,神色委顿,好像突然生了大病。
金逸犹豫着问了一句:“许处长,您没事吧。”
许展鹏深深地看了金逸一眼,目光复杂,有疑惑,有惊怒,更有隐隐的忌惮。
“没事,你走吧。”许展鹏停了一下,又说,“和杜所长说一声,都没事了,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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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第三节

杜屏山一直等在所里,看到金逸从问讯室出来,忙把他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去。
“你没事吧。”
“没事,许处长挺客气的,就随便问了问。”
杜屏山送了口气,一方面他是担心所里的手下真被查出有什么私通赤旗门的勾当,那自己责任就大了。另一方面他也是有点担心金逸,金逸是他的得力手下,如果被许展鹏搜魂伤到,那也是安防所的损失。
“你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吧。”
“没有,刚才有点头疼,可能是紧张了吧。”金逸回想了一下。
“那就好,”杜屏山说。
顿了顿,仿佛在斟酌怎么开口,杜屏山又问:“我接你的时候,你好像在和人动手?”
金逸于是把事情简单讲了一遍,无非是顾轩手下的打手乘机来找场子,唯一的意外就是伤了人了。
“没出人命吧?”对杜屏山来说只要没出人命,安防所完全能摆平。关键是现在安防所和金逸都没事,那金逸就还是安防所的组长。敢和三所巡查组组长动手,那不是找死。
金逸有点犹豫:“可能是出人命了。”
他记得当时牛师傅已经没有了呼吸。不过他给杜屏山解释说自己下手很有分寸,可能是那个牛师傅身上有暗疾,突然发作了。
“这个有点麻烦。”杜屏山头痛了。如果是出任务或者帮派火拼,出几条人命也不是大事,但像这种日常纠纷,动手杀了人,事情就有点不好办。
金逸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你先回去休息休息,所里想法子吧。”杜屏山虽然头痛,但也只是嫌麻烦。道台衙门从来也不会怕这些江湖社团帮会,再说他自己家里就是东海联界最大的帮会。
不过杜屏山还是补了一句:“你武功好,自己下手也要有点轻重。”
金逸转身出门,临走还嘟囔了一句:“我也没敢下重手啊。”

临出安防所前,金逸又去自己的队里转了转,听手下说几个那天跟着自己的都接受了许展鹏的讯问,回来之后好像都病得不轻,已经回家休息了。金逸明白这次是自己连累了人家,于是叫了两个手下跟着,准备去买点东西探望一下。
出安防所不远就是川西路,街边铺子不少。金逸买了些点心水果,叫两个手下拎着,招手叫了三部人力车,说了地址,一起上路。
车夫跑了一会,拐进一条巷子,金逸因为一直有点小头痛,坐在车子上闭目养神,所以也不知道什么状况。跟着他的两个手下觉得路走得不对,在后面叫了起来:“车子往哪里走啊?去斜浦路不是兴隆路啊!”
三个车夫闷头拉车,并不理会。
一个组员骂了一句:“绕路不加钱啊,我们是三所的,别想敲竹杠。”
“这边近。”跑在前面的车夫低着头说了一句。
金逸睁开眼,他对这一带很熟,看看这条小弄堂穿出去应该到十七铺码头了,再一看车牌是顾家大通车行的,立刻警觉起来。
这时车子又转了个弯,前面已经到了一个窄巷尽头。
“停车。”金逸踢了车夫一脚。
车夫却把车把一放,就势窜了出去。

巷子旁边的联排多层公寓里面涌出七八个打手,为首的一个穿着一身长衫,金逸认得是顾轩车行的襄理,姓张,场面上的事多是这位张襄理出面。他身旁还有一个黑面大汉,膀大腰圆,一身肌肉虬结,金逸看着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跟着他的两个组员却有些慌了,往身后看去,见小巷口上也围上来四五个壮汉,分明是被人堵住了。
金逸也不多话,朝手下招呼一声:“回去叫人!”转身就朝巷口冲去。
迎面上来的四个打手背后都背着长柄砍刀,柄有半尺,刃长两尺半。这种长柄刀可以再接上一条铁棍,就变成类似朴刀的长兵器,通常就叫做两尺半。
看金逸带着两个组员冲了过来,四个人抽刀就砍,跟在四人后面的那一个却从背后卸下一支钢弩,拉开弦搭上一支弩箭,随时准备下手。
金逸看这架势,对方的手段是要自己非死即伤,不能善了了。他深吸一口气,一道真炁游走,直入天庭。虽然使不出内功,但是这一刹那他只觉得神清目明,对面五个人的动作仿佛瞬时缓慢了下来,甚至自己都能感觉到他们接下来要干什么。
金逸侧身让过第一刀,顺势抓住第二个打手向侧面甩出,大摔碑手的力道直接把第三名打手砸翻在地。这时第一个砍空了的打手转过身来又是一刀侧劈,却被金逸就势一把抓住手腕向前一带,随着一声金属弦响,一支弩箭正好射中第一个打手的咽喉。
这时第四把刀已经刺了过来,但金逸向后一步正好让过刀锋,他一掌斩在握刀的手上,只听一声惨叫,打手捧着折断的手腕躺倒在地,金逸夺过刀猛然掷出,那名弩手正在上弦,突然间胸口一痛,一柄两尺半已经透胸而入。
金逸带着两名组员冲出巷口,后面一群人已经蜂拥而至。那个黑面大汉一脸震惊。金逸连消带打,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等他们反应过来,人家已经破围而出。围堵的五人不是顾轩手下的人,而是黑面大汉带来的好手,他自忖空手面对五人,别说伤人之后突围,就是自保都成问题。顾轩当时请他们来帮忙,只是讲对方在安防所里比较能打。现在看来,这哪里是比较能打,简直就是东海一等一的高手。
不过事已至此,黑面大汉也不能示弱,他大喊了一声“别跑!”脱手两支袖箭飞了出去。
他这个袖箭是藏在袖管里机簧之中,一共四支,本来都是用在激战中暗算对方,此时发射出去,一方面是想博个运气,万一射中了也是好的。另一方面,如果没有射中,对方手脚快跑掉了,自己也算尽了力,对顾轩也有个交代。说实话黑面大汉见了金逸的身手,此刻也不想真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金逸听见脑后风声,低头一闪,躲过一箭,同时右手振指弹去,将另一箭弹飞。他看自己两个手下已经跑远,怕身后继续有人偷袭,毕竟他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带了几名弩手,索性转过身来,站在巷口。
这下黑面大汉就有点尴尬了,他在离金逸五米开外停住脚,说到:“小子你很能打啊,知道五爷我是白虎堂的吗?”
这下金逸想起来了。黑面大汉叫冯大雄,是白虎堂里八大金刚之一。白虎堂是东海有名的帮会,素与青龙会齐名,江湖上称东海青龙,嘉庆白虎,指的是青龙会的势力在东海联界最大,但是出了联界,到嘉庆府范围,就是白虎堂的天下了。

白虎堂的传承据说主要来自黑暗时代之前的少林秘门,冯大雄一身自外而内的少林秘法,大力金刚掌功力深湛,在东海是有名的高手,而东海的高手即使在整个东华也没人敢小觑。
当初金逸在顾家车行大打出手之后,杜屏山为了笼络他,带他参加了一次杜家的堂会。那次是杜岳盛重修杜家祠堂,连开七天堂会,请了各路戏班名角唱戏,还开了流水席。江湖上有名的帮会门派,还有各路官府,都前往祝贺。金逸便是在堂会上见到白虎堂的堂主张啸天和他带过来的八大金刚。

既然知道对方是高手,金逸当然不敢大意,何况对方身后还跟着七八个打手.金逸一声不响,当胸一拳打去。
这下冯大雄郁闷了,他报出白虎堂的名号,就是想先镇住金逸,没想到金逸上来就打,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了退让的余地,一手格挡,一手大力金刚掌猛然劈出,同时大喊:“一起上!”
大力金刚掌果然不同凡响,掌风劈面,居然让金逸气息一滞。他探手一抓,同时习惯性地深吸一口气,一道真炁自丹田上冲,直入紫府,手上却依然没有丝毫真炁。
“糟糕!”金逸下意识地觉得要坏,他的外门功夫再怎么好,也拼不过大力金刚掌,此刻缩手不及,他也只能顺势抓去,同时向下一压,希望能够借力化去大力金刚掌的掌势。
但是刹那间,金逸脑中紫府仿佛微微一跳,接着手上是极其轻微的一下波动,似曾相识,冯大雄的手臂处似乎也是轻轻一抖,在一道微不可察的波动传入金逸手掌中时,冯大雄的掌力突然消散一空,接着人便软倒在地,一动不动。
金逸大吃一惊,这就像牛师傅的情况再来一遍。但这时他也顾不上其他,打倒了冯大雄,对方还有七八个打手,已经个个挥舞着两尺半冲了上来。
金逸转身就跑,身后没有了高手,他便不怕被暗算到,等他飞奔到北川路大街上,正看见刚才跑掉的两个手下带了一队三所的巡查过来。
金逸心中大定,当即喊道:“抓住他们,帮会聚众斗殴,还敢袭击安防所,一个也别放跑了!”
道台衙门巡查队执行公务时被袭防卫杀人,和工余时被袭自卫杀人,那时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金逸现在手上又多了一条人命,即使错不在他,那也要先把责任搞搞清楚。

几个打手被带到安防所,顾轩手下的张襄理,倒是见势不妙先溜掉了。杜屏山此时真有点焦头烂额的感觉,一个牛师傅的事情未了,现在又多了白虎堂冯大雄的人命。
杜屏山审问了一下抓到的几个打手,都是白虎堂的帮众。据说当天是张襄理约了冯大雄,带着白虎帮众埋伏,由顾家大通车行的车夫拉人,准备对金逸下手。按照他们的说法,没想要金逸的命,但至少要留下他一只手一只脚。
杜屏山知道顾轩是东海帮会大佬虞峡庆的记名弟子,而张啸天则是虞峡庆的入室弟子,算起来,也是顾轩的师兄。牛师傅因为顾轩指使去找金逸麻烦,搭上一条性命,顾轩必须要有所交代,不然以后手下就没人卖命了。他自己觉得搞不定金逸,所以找了张啸天的白虎堂出手,这个就是标准的江湖仇杀。
好在现在金逸一口咬定,他就是带着手下去查帮会斗殴,结果帮会的人居然敢对巡查动手,反击之下,有所杀伤,这都是正常的执行公务,连带前面牛师傅的事,也变成了帮会人员截杀巡查队官差,反正此时金逸已经官复原职,也没人去管那时候他在停职期间。
“这个事情我帮你摆平,不过你以后做事,不要太没轻重!”杜屏山对金逸吼了一句。他也在心中纳闷,以前金逸虽说很能打,但是下手还是有分寸的,现在却出手就伤人性命,真不知怎么搞的。
金逸已经没精神分辨了,他现在又开始有点头疼,于是有气无力地对杜屏山说:“有数了所长,你放我天假,让我休息休息吧。”

楼主:w_w2018  时间:2019-01-13 21:22:33
东海卷(一)

第三章第一节

金逸回到自己汾阳路的公寓,抓紧时间洗了个热水澡。现在能源紧张,公寓的热水锅炉烧煤经常时断时续,搞不好什么时候热水就没有了。
洗完澡他觉得有点饿了,看看家里有点面条,敲了两个鸡蛋煮了锅面,吃完倦意上涌,又持续微微头痛,往床上一倒,就睡着了。
这一觉很沉,睡梦中他仿佛觉得脑海中有星河涌动,那一阵阵波动如同舒缓的海潮,非常舒服。一觉醒来,他只觉得神清气爽,头痛的感觉完全没有了。看看放在床头的怀表,自己居然睡了十二个小时。他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却觉得内息循环不绝,起自丹田,涌入紫府,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睡梦中自行运转真炁,反哺元神,所以一觉醒来,神采奕奕。
行宫运气,炼精化气;搬运周天,炼炁化神。等到了真炁无意自动,浸润紫府时,那是炼神返虚的传说境界,金逸只觉得完全不可思议,他丝毫不觉得自己达到了这个境界,反而怀疑是走火入魔的后遗症。
金逸试着盘坐在床上再次运功,这一次真炁运行更加流畅,上冲紫府后他甚至觉得神识能够覆盖体外。他试着微一凝神,忽然心中一动,感觉到杜屏山正在楼下公寓门口停车。这时他不由得回想起在弄堂里和白虎堂的打手动手时,神识敏锐,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突然发现,真炁入紫府后的作用,似乎远比气存丹田要大。至少自己以前,没可能在一分钟内,赤手空拳,干净利落地干倒五个手持兵刃的好手。

敲门声响起,金逸知道门外是杜屏山。
“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吗?”杜屏山看见金逸刚从床上起来,神采奕奕的样子,不由得一阵恼火,“昨天我忙了一个晚上,就为你的事。”
摆平顾家大通车行不费什么事,毕竟是顾轩理亏在先。但是摆平白虎堂就不那么容易了。冯大雄属于助拳性质,通常江湖上恩怨,一般也就是争个脸面高下,除非是不死不休的那种死仇,帮会高层人物很少有性命之忧。
冯大雄在白虎堂是张啸天的徒弟,那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死在金逸手下,白虎堂自然不能善了。但是杜屏山先是一口咬定这是安防所巡查在执行公务时被袭,不追究大通车行和白虎堂的连带责任已经算是衙门里给面子了。另一方面,杜屏山又请动了青龙会的老大杜岳盛出面说合,让金逸摆酒给张啸天赔罪。
“酒钱我出,场子我摆,你就是上去斟茶赔罪而已。”杜屏山看金逸还不情愿的样子,“你知道吧,这还是看我家老爷子的面子。”
金逸叹口气,青龙老大的面子,他必须得领情。毕竟白虎堂张啸天是杜岳盛平辈的人物,能这样把事情摆平,他应该谢天谢地了。
“什么时候摆酒?”金逸有气无力地问。
“今天中午,现在收拾一下就走吧。”杜屏山说着就推金逸去卫生间梳洗。

张啸天其实并不想去松鹤楼,这次摆酒说合,表面上是安防所和金逸向他赔罪,实际上却是白虎堂吃了大亏。死了一个香主,人家斟一杯茶低个头,事情就了了,以后白虎堂在江湖上还怎么混。
问题是杜岳盛的面子太大。杜岳盛是青龙会老大,在东海联界的各路社团中一言九鼎,而且他是洪门大佬陈英世的记名弟子,洪门在黑暗时代之前,就已经是势力极大的江湖帮会,况且现在东华盟官府的最高长官郑宗正是陈英世的亲传弟子,黑暗时代陈英世在东海被人暗杀,就是郑宗正帮他收尸操办后事的。所以杜岳盛和郑宗正也是师兄弟关系。这种身份背景,是张啸天惹不起的。
既然要给面子,那自然得换回些好处,正好张啸天本来就有事情需要青龙会在联界关照,索性就顺水推舟了。

松鹤楼在联界中靠近工程局行政处大楼,是个很有名的餐厅。东海在灭绝日没有遭到直接攻击,因此许多年代久远有传承的老字号都被保留了下来,松鹤楼就是其中一家。这家的荆扬菜和中式西菜在联界非常有名,平时的客人也多是联界的官员和豪客。
杜屏山手面广阔,直接把松鹤楼包下来一天,请帖也按规矩,东海的各路头面人物都分发到。杜屏山这个举动,说是赔罪,不如讲是示威。
金逸和杜屏山到的时候,安防所的手下和青龙会的帮众已经开始接待客人,不过那都是些小帮会的人物,来给青龙会和道台衙门捧场。顾轩倒是已经到了,但是坐在一角,也不与人搭话。
楼上后堂已经有大佬在喝茶。金逸和杜屏山赶到后堂茶室,看见杜岳盛正陪着虞峡庆说话,虞峡庆的下首还坐着一个穿长衫的中年人。
见到杜屏山两人进来,杜岳盛板着脸道:“你们的事情,倒让长辈们先来等。”
又指着虞峡庆这边:“过来见过虞师叔、鲁先生。”
虞峡庆是洪门另一支派的大佬,当年和陈英世互换过金兰贴,算来是杜岳盛的长辈,杜屏山以前就见过。那位鲁先生,是虞家供奉的家庭教师,名叫鲁康,能左右手同时书写篆草两种书体,又善金石书画,杜屏山也久闻大名,据说他还会玄门道术。
但是这几个人物,对金逸来说还太遥远,以前最多是听说过没见过,此刻自然是随着杜屏山老老实实地拜见。
见礼过后两个人垂手站在杜岳盛下手。杜岳盛指着金逸对虞峡庆说:“金组长是小儿在安防所的手下,出公差时和啸天的人起了冲突,大家都是洪门一脉,这个事情还要请虞老帮忙说合。”
事情经过其实两边大佬早就明了,杜岳盛这个话说的很有技巧,金逸是道台衙门在出公差,我现在看在私人情面上给白虎堂个面子,再多就不要计较了。
虞峡庆自然很清楚,他江湖地位虽然很高,但金盆洗手之后,势力已经大不如前。如今只是做正道生意,开了一间银行,还有一些商会和东华盟官府的朋友。张啸天是他的记名弟子,但是白虎堂跟他可没有半点关系。况且联界中,杜岳盛的面子谁敢不给,别人抬举你,自己也别不识抬举。
于是虞峡庆自然先应承下来:“啸天白虎堂的手下跑去联界和安防所搞事,估计是受了什么人挑唆吧。都是自家人,说开了也就好了。”
倒是鲁康在旁边说了一句:“这位金组长看上去蛮斯文的,武功不错,但也不至于一招之下就伤人性命吧。”
金逸听得心中一凛,他最近两次动手,都是上手就出人命,看来这事情早有人暗中关注。他正想辩解两句,却听杜岳盛道:“年轻人动手不知轻重,以后可要当心了。”
金逸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称是。
简单聊了几句,杜岳盛就打发杜屏山和金逸出去待客。看看时间,一些大人物也该陆续到了。

最先来的居然是东海道台衙门的道台杨彪和安防督察长朱广福。杜屏山本来以为最多就是朱广福来,杨彪亲自来,那是给足了杜岳盛面子,杜屏山赶忙让人通报杜岳盛,自己和金逸一同在旁边陪话。
金逸对道台衙门的两个大头目没什么话说,杜屏山则是先认错表明态度,安防所给道台添了麻烦,朱广福没说什么,看神情估计确实认为三所惹了不小的麻烦。倒是杨彪满不在乎,过来拍着金逸的肩膀说:”执勤嘛,总会有意外,我们衙门的巡查不伤人,难道还让歹徒伤到我们自己不成!”
这时恰好杜岳盛和虞峡庆出来,听杨彪这样讲,杜岳盛连忙拱手道:“道台高见。”虞峡庆却在一边微笑不语。
几个大佬边说便往主桌去,金逸刚要松口气,却听见杜屏山在旁边说:“联界巡检局来人了。”
金逸不由得哀叹一声:“所长,你到底发了多少帖子!”
“少废话,你在联界里面搞出人命,以为联界巡检局是吃素的吗!”杜屏山一边说一边拉着金逸迎了上去。

给巡检局的帖子杜屏山本来是发给巡检局的巡察长黄铁笛的,黄铁笛也是洪门陈英世的记名弟子,应该算是杜岳盛的师弟。黑暗时代中青龙会在东海崛起,黄铁笛受杜岳盛邀请,当了青龙会的供奉,同时又在联界巡检局做事。
杜屏山本来的意思,是让黄铁笛出个面。表示巡检局默认了这个事情的处理方式,但是没想到和黄铁笛一起来的,居然是巡检局的总督察韦思理。
韦思理掌握着联界巡捕总队,巡捕总队和道台衙门下面安防所的巡查队可完全不一样。巡捕总队的队员配备全套制式装备的,包括五发弹匣的步枪,六个满装弹匣,制式刺刀。十个人的巡捕小队手持机机械弩和步枪,对付五六十个江湖好手不在话下。所以说韦思理是联界最大的一股势力,那是肯定没错的。
虽说杜岳盛是联界工程局东华方面的董事,但韦思理这么给面子,杜屏山还是很惊讶的。没等他开口感谢,韦思理已经先说到:“杜所长,金组长在我的地盘上杀人,让我很难办啊!”
杜屏山一下楞在那里,金逸就更惊讶了。他不知道韦思理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但是韦思理居然知道他一个小小巡查组长的名字,才让他觉得非常奇怪。
看见杜屏山不知所措地楞在那里,韦思理突然一笑:“不要紧张,杜所长。毕竟那里是我们签约的共管区,你们也有执法的权力。”他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杜屏山这才出了一口气,韦思理这样表态,就是认可了金逸当时在执法。只要联界有这个态度,那白虎堂是无论如何也占不了上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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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第二节

张啸天是卡着钟点最后到场的,本来按规矩也是这样,他是来接受道歉的,但是他自己的感觉,一众大佬仿佛都是等在这里看他的笑话。
张啸天带了两个随从,一个瘦高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白西装,但是西装里面两边的腋下略略鼓起,大厅里的众人都知道这年轻人是白虎堂里面八大金刚排名第三的林觉,精擅龙爪功和八步赶蝉的轻功,尤其了得的是他擅使双枪,腋下藏着两支二十响大镜面。

在灭绝日之前,军队的个人武器已经开始装备小型化的热能武器和磁力武器了,还有一些库存的高端机械武器和电子武器,配备金属或强力塑胶子弹的火药激发武器,实际上都成了古董,几款经典的柯尔特、勃朗宁和沙漠鹰,已经是博物馆中的藏品。
灭绝日使人类瞬间退化到石器时代,但是毕竟残存的几亿人类还保留着数十万年进化的所有知识,所以在二十几年中以加速度恢复着文明。但是火药激发的机械兵器毕竟是以工业化大生产为基础的,尤其是现代火药和雷.汞,是成熟化工工业的产品。因此即使飞速发展了二十年,人类的火药机械兵器水准也仅仅达到了自动化枪械的初期,而仿制历史上著名的全自动毛瑟手枪则是其中的精品。这种枪在东华大陆黑暗时代末期上曾有无数传奇式的名称,盒子枪、匣子炮、驳壳枪,最响亮的莫过于二十响大镜面。
这种枪火力强劲,杀伤力巨大,但是因为枪的后坐力大,单手击枪不宜瞄准。可是林觉双手左右同时出枪,可以随意击落飞鸟,加上他本身武功超群,双枪在手,以一挡百不在话下。

张啸天带来的另一个,是个相貌平平的中年人,一身蓝绸长衫,在场的没什么人认得。只有鲁康悄悄在虞峡庆耳边说了句什么,虞峡庆皱了皱眉头,眼光却往蓝长衫左手衣袖上看去,衣袖处绣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黑蛟,这个明显是阴阳宗下面乌蛟会的标志。
联界四大势力,鹰盟、圣骑会、十字殿、阴阳宗,共同组成了联界工程局和巡检局,工程局管理所有市政财政,巡检局负责治安。乌蛟会是阴阳宗的外门组织,虞峡庆知道张啸天和阴阳宗有来往,但是瀛洲居然直接来人帮他撑场面,这种密切关系却非同一般了。

张啸天一进大厅,便疾步向虞峡庆走来,叫了声“师父。”便要跪倒磕头。虞峡庆连忙双手扶起,一面说到:“不必如此。”他在洪门收的几个徒弟中,倒是这个记名弟子张啸天,在江湖上闯出好大的名声。
张啸天是白虎堂老大,这个头自然不会轻易磕下去,不过师门礼数,场面上的样子要做足。所以一边说着礼不敢废,一边也就直起身来,招呼林觉给虞峡庆磕头,另外介绍身边的蓝长衫,蓝长衫是瀛洲人,乌蛟会的执事,叫宫门兵卫,现在也是白虎堂的大供奉。林觉倒是真的跪倒,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口称师祖。宫门兵卫却只是向虞峡庆拱一拱手。
虞峡庆笑呵呵地扶起林觉,连称年轻有为,同时向宫门兵卫点头致意,随后招呼张啸天和周围大佬一一见礼。

一圈寒暄过后,杜岳盛因为是主人一方,便坐了主席,张啸天自然是客席首座。然后众人各自坐定。杜岳盛正要发话,外面听差进来报告,说军调局来人了。
杜岳盛自然知道这次并没有邀请军调局来,江湖上的社团对东华盟官府中的这种机构一向是敬而远之。他目视杜屏山,杜屏山也是摇了摇头,搞不明白,军调局来凑什么热闹。
不管军调局什么来意,杜岳盛已经示意手下快请。其实杜岳盛和军调局的高层有很深的交往,军调局局长戴御龙是他的结拜兄弟,早年混迹东海时受过他很大的恩惠。但是这种关系只有少数人知道,而且杜岳盛并不希望过多宣扬。
进来的是军调局行动处长许展鹏,他身后跟着沈耀先,一进门后便向杜岳盛抱拳躬身,一面朗声道:“杜老板,在下许展鹏,军调局行动处处长,最近正和杜所长共事,杜所长有事,我理当前来。”
又一指身后的沈耀先:“这是我行动处四科科长。”
说完之后,从沈耀先那里拿过一封拜帖,走到杜岳盛面前双手呈上:“我家邱师叔这两天正在东海游历,驻足仙霞观,托我拜上杜老板致意。”
“啊,这可不敢当,白云观邱灵霄道长到了东海,岳盛自当关照,拜帖不敢领,还请带回。”
仙霞观就在霞飞路上,离杜公馆并不远,杜岳盛吃惊的是,这么一位玄门大能到了东海,他居然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因为和戴御龙的关系,杜岳盛自然知道许展鹏是玄门正宗出身,一身玄功道术已经是有数的玄门高手。而邱灵霄更是号称白云观在江湖上行走的术士修为第一。他们齐到东海,一定不是小事。想起来前一阵东华盟官府拜托自己查一查联界中赤旗宗的消息,杜岳盛不由得一阵头痛。

杜岳盛不接拜帖是江湖规矩,表示对白云观的尊重,许展鹏也就收回拜帖,顺势走回杜屏山身边,就在他那一桌坐下,一面向金逸点了点头。
这时却听见宫门兵卫说道:“也来凑热闹吗,青龙会倒真是交游广阔。”瀛洲话本来就和东华语言大相径庭,现在用古怪的瀛洲发音说出东华话,更显得阴阳怪气。
许展鹏冷笑道:“阴阳宗的乌蛟会来得,东华盟官府的军调局难道来不得吗!”
张啸天呵呵笑道:“以军调局的手段,无论衙门还是江湖,哪里去不得。”

金逸对许展鹏本来没有什么好感,但现在别人主动过来给你站脚助威,那自然要承情的。他正想跟许展鹏打个招呼表示感谢,却听见杜岳盛正在向张啸天敬酒:“官府长官或是江湖上的朋友,来了就是给青龙会面子。我和啸天本来就是洪门兄弟,有事从来都是商量着解决。”一面说些场面话,顺便理清整件事的原委。
金逸是当事人,不由得认真听了起来。杜岳盛不愧是帮会老大,三言两语便点出了要害,事情是道台衙门公差,而不是江湖纠纷。只不过小辈做事鲁莽,所以给前辈陪不是。当然了,因为是自家兄弟,袭击道台衙门安防所巡查的事情,咱们也就不追究了。
两条人命变成了小辈鲁莽,张啸天点头微笑。
“杜师兄说的有道理,您这杯酒我得喝。”张啸天举杯一饮而尽。
见张啸天喝了酒,杜岳盛便看向杜屏山和金逸,说到:“你们两个还不过来给张师叔敬茶赔罪。”
杜屏山和金逸各斟了一杯茶,走上前去,向张啸天躬身赔罪。按照规矩,张啸天应该接过茶来各饮一口,然后洒在地上,表示恩怨尽了。但是张啸天却接过茶去,放在桌上,然后挥了挥手,道:“都是洪门一脉,好说好说。”
金逸不知道帮会规矩,以为没事了转身要走,却被杜屏山拉住。杜屏山知道事情没完,站在那里等张啸天发话。
张啸天看了两人一眼,淡淡地说:“二位出公差,自然要维护治安。这有什么错。说实话,大通车行和我白虎堂没甚关系。不过顾轩是我记名师弟,大雄和顾轩他们师门之间有什么事情互相帮衬,也不必经过我这个师父点头。”他说到这里往坐在大厅一角的顾轩看了一眼:“是吧?”
顾轩赶忙站起来连声称是,却又急匆匆地补上一句:“出人命的时候可不是公差!”
张啸天冷笑一声:“道台衙门说是就是了。”
他摆手叫顾轩坐下,接着转过头看着杜屏山和金逸道:“二位既然没什么错处,自然不用向我认错,洪门一脉,师兄弟之间的事情,师兄弟解决就是了。”
他说着回头看了林觉一眼:“你师弟出事了,衙门里给咱们面子,既往不咎,你怎么说啊?”
林觉探手一抓,那两个茶盅凌空跳入手中,他五指微一用力,茶盅化为瓷粉,顺着茶水滴落在桌上。
林觉拿起桌边的手巾擦了擦手:“衙门给面子,咱们帮众自然领情。堂口的兄弟们绝没有二话。”他顿了顿,“五师弟的事情,那不过是私人恩怨而已。”
说罢林觉看着杜屏山和金逸,一言不发。

楼主:w_w2018  时间:2019-01-13 21:22:33
第三章第三节

杜岳盛微微冷笑。张啸天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白虎堂和青龙会之间,没有纠纷。下面有什么私人恩怨,那就个人自行解决。但这却不是杜岳盛的本意。他抬眼看了看虞峡庆,想着如果虞峡庆不发话,那自己只好说两句了。
虞峡庆倒也没有犹豫,他咳嗽一声,道:“啸天,家有家法,帮有帮规,就算有什么私人恩怨,咱们做家长的也要管住才是啊!”
“师父说的是,”张啸天向虞峡庆拱一拱手,转头看向杜岳盛:“让杜师兄见笑了,小弟下面的人良莠不齐,我也管不过来。最近也是想多给他们找些营生,省得出去惹是生非。”
他说着又向一众大佬看了一圈,道:“白虎堂最近托人在川北路豫州路买了块地,准备开个酒店,旁边有赌场和烟馆,这个事情还没来得及跟杜师兄商量,真的做起来,还得各位老板捧场。”接着张啸天又向杜岳盛抱拳一礼:“当然更得靠杜师兄鼎力相助。”
杜岳盛点了点头,心道原来如此。前一段川北路豫州路那块地被一个建业的富商买去,杜岳盛在工程局听说是批的酒店牌照。现在看起来,张啸天是想在联界开赌场和烟馆。
联界的赌场烟馆,全部控制在青龙会手里,尤其是烟馆,一共工程局只批出过五张牌照,别的社团帮会根本无从插手。白虎堂在联界里面,只有码头和妓院的份子,有家赌场,还是和青龙会合开的。现在既然接着这个由头提出来,估计已经得到了阴阳宗的支持。杜岳盛硬要阻止,也不是不能,但肯定是要伤了和气。如果不能阻止,那剩下能谈的也就是利益了。

杜岳盛并没有迟疑,他马上向张啸天道:“啸天你不早说,酒店要加赌场和烟馆,需要另请牌照。这样吧,明天你让人去工程局,我会提前关照一下。”
张啸天明白杜岳盛是表态同意了,至于牌照批复,自然工程局的各方利益包括青龙会都要分润打点。
“那多谢师兄了,”张啸天说着又向林觉道:“明天你和账房去工程局走一趟,以后在联界讨生活,要小心行事,多交朋友少结怨,就算以前有什么私人恩怨,也不要去多做计较。”
“弟子明白。”林觉低头道。
杜岳盛心里清楚,张啸天这才算把寻仇的事了结。这次张啸天表面上是亏了面子,实际上捞到的好处却是不少。
杨彪在一旁却是心中不爽,川北路是共管区,联界发牌照肯定是捞到大把好处,他也不敢计较。但是白虎堂这么干,事先也不跟道台衙门打个招呼,未免有些目中无人。
他示意了一下朱广福,于是朱广福向张啸天道:“川北路那一带正好是安防三所的辖区,这倒是不打不相识啊!”
张啸天呵呵笑了几声,向杜屏山点头道:“那可要杜所长多关照了。”
杜屏山心中正在气闷,但毕竟长辈在场,听了这话,不敢多说,转身要走。却听旁边金逸哼了一声道:“白虎堂手面广,威风大,哪轮得到我们安防所关照。”说完也不施礼,转身离去。
张啸天没有答话,宫门兵卫却慢慢摸出一张纸媒卷起,打上火,再从衣袋中掏出一个银雪茄烟盒,拿出一根雪茄点上,吸了几口,等雪茄燃起,看着纸媒慢慢化为灰烬。
“年轻人火气太大,总是这么鲁莽,早晚会出事啊!”他说着一口吹去,将纸媒上的最后一点明火吹熄,看那一缕烟袅袅飘去,很诡异地追上金逸,在他后背散去。
金逸突然觉得后胸一闷,想咳嗽又咳不出来,急忙深吸一口气。他的北斗伏魔真炁已经是无意而动,随心所欲。一道真炁起自丹田,在后背略一游走便直入神庭,顿时觉得精神一振,回到座位上坐下,也不再觉得有什么不适。

宴会接下来便是各位大佬觥筹交错,许展鹏却坐到了金逸身边。一到场他便习惯性地做了神识探查,发现连他在内,居然有三个修士,其中鲁康的神识波动轻微,但是宫门兵卫的神识却并不比他弱,当他的波动探查过去时,两边神识对撞了一下。只不过宫门兵卫的神识技巧比起玄门正宗略有不如,可能吃了一点小亏。
但是刚才许展鹏却分明看到宫门兵卫对金逸下了暗手。那燃掉的纸媒是一道符,被宫门兵卫用神识送出,而金逸似乎全无防备。
许展鹏一直对金逸很感兴趣,他的两道神识被金逸搞得无影无踪,这可是非同小可的事情。能若无其事地做到这点的,要么是通天彻地的大能,要么就是身怀异禀,有惊人天赋。但是金逸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凡人,无非武技练得好些。
自那次问询之后,许展鹏一直在设法调查金逸,却一无所获。直到发现他连续一招杀人。许展鹏详细了解了事情原委,却还是不明究竟。就算是他自己使用了玄功道术,也不可能这样凭空取人性命,又没留下任何致命痕迹。
本来许展鹏就想找机会跟金逸聊一聊,顺便套他些话,现在却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摸摸底。

“你被暗算了。”许展鹏凑过来第一句就这么说,吓了金逸一跳。
金逸自己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适,除了刚才略微胸闷了一下,现在也已经全好了。
“刚才那个家伙点烟时烧了一张符,应该是阴阳宗的符法,”许展鹏说。
这下金逸觉得可能了。刚才胸闷气短,全靠他一口真炁运行。不过他现在觉得,每次运行真炁,就会出现奇怪的事情,所以真武北斗伏魔功,能不用还是别用了。
许展鹏见他沉默不语,知道被自己说中,接着问道:“你要是同意,我可以帮你查探一下。修士的神通符法和武功可不一样,你现在看起来没事,过后发作那就要命了。”
金逸点点头。许展鹏左手虚拢,五指在他后背来回轻触点击。他固然是在查看刚才宫门兵卫下的暗手,同时也在隐秘地探查金逸到底有没有玄门神通的修为。两道神识不明不白地在金逸体内消失,许展鹏至今耿耿于怀。
金逸因为害怕出什么意外,所以真炁一动不动,许展鹏完全看不出究竟,只是确定了金逸确实中了宫门兵卫的暗算。
“刚才暗算你的是乌蛟会的宫门兵卫,你中了阴阳宗的七日夺命符,凶多吉少。”
金逸变了脸色:“这怎么办!还有救吗!”
许展鹏有办法防住夺命符的危害,但却不能根治,而且他也不想现在就施救:“我不行,不过我师叔行。七天之内,你到仙霞观去找他,他能救你。”
许展鹏相信,只要金逸去了仙霞观,以邱师叔的神通,自然能看出他的底细。
看见金逸仍是一脸犹疑,许展鹏将右手食指点上金逸左手的脉门,一道真炁在他的脉门处略一游走,隐含着极其轻微的波动:“你感觉没有,我们玄门神通,可以把神识附着在真炁中。修士和术士都可以做到。”
他收回真炁,意犹未尽:“武功好手,练到炼精化气大圆满时,常常会有意在拳先的感觉,能攻敌所必救,也能防患于未然,就是所谓料敌机先。等到能够突破大圆满略微达到炼炁化神的境界,那时差不多就是武道宗师了,这个时候的武功才能和修士术士抗衡。”
“那你是什么境界?”金逸问。
“我们修炼的路数不一样。能使用神通,必须做到神识附着在真炁上,这就是炼炁化神的初步了。近身格斗,我或许不是那些武功高手的对手,但是我们可以有一百种方法抢先灭了他们。”说到这里许展鹏叹了口气,“不过我现在的水平,也就和那些宗师不相上下吧,到了炼炁化神,每有寸进,那都是艰难无比。”
金逸皱着眉头问道:“那你师叔是什么境界?”
许展鹏道:“我师叔已经修炼到了炼炁化神的中阶,只差一步就能够达到后期境界,天下能够胜过他的术士,恐怕寥寥无几。”
金逸面无表情,但是心中却已翻江倒海。他本来对玄门神通,术士道法完全不知所以。因此总觉得自己近来的异状是练功出了毛病。但是听了许展鹏的一番话,他突然想到难道是自己练功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当然他根本不知道,即使许展鹏的师叔邱灵霄,也根本做不到真炁入紫府。炼炁化神,最多是将真气炼成真炁,使得神识可以化入,以此运用各种符法神通。
金逸真炁入紫府后,便消融无踪,他以为是真炁消失了,也从来没有试图将神识从紫府神庭中导出。现在想来,也许可以试试从脑海中向外导出什么。
许展鹏展示给他真炁中的那一点点波动,让他极为熟悉。他两次取人性命时,手上都有那种奇异的波动感觉,现在想来,可能就是自己不自觉地附着的神识?
许展鹏见金逸神游物外,呆呆地坐在那里,便拍了他一下:“你没事吧。”
“没事。”金逸依然心不在焉。
“你放心,我师叔肯定帮忙的,”许展鹏说着又补充道,“如果需要我陪,你就提前告诉我,只是别耽误了,越早越好。”
“多谢!”金逸向许展鹏拱手。
杜屏山这时过来找金逸,拉他去给杨彪和朱广福敬酒,金逸推说头痛,想早点回去,杜屏山不许,道:“今天主要是你的事。来的长官和前辈都是给你撑场面的,你就想一走了之!”
不由分说,拉了金逸前去按席次一一敬酒。


楼主:w_w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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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8-11-29 08:06:05

更新时间:2019-01-13 21: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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