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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长篇小说——《小马过河的故事》

楼主:宝镜手眼不通天  时间:2020-08-20 12:38:43
第一篇:逐鹿高考
16.收官和悟道

收官的工作是基于上回我们说的三个学科,也就是数学、物理和英语前期的工作已经收尾的前提下进行的。

首先能够做到把10年高考所有的选择题、填空题、应用题和写作全部做到没有任何的疑惑,然后进入到了冲锋阶段。

这个时候是6月上旬,离高考只剩下了1个月,也就是30天。

该开启最后一道阀门了。

我开始重复地做这些题目。

鉴于之前都已经踏踏实实地做过了一遍,英语、数学、物理每天各一个半小时完成一套试卷,化学由于底子没有那么扎实,通常需要2个半小时,这加起来就是7个小时。每天把一年的高考题做两遍,因为我有15个小时的时间,所以在前10天里,我把十年的高考题做了两遍。

进入到第二个10天的时候,我已经像是杀红了眼睛的魔教邪徒一般,每天疯狂地工作近18个小时。

彼时夏天已经到来,热得人龇牙咧嘴。学校就像一个大蒸笼一样,而家里根本就是一个蒸笼,在如此高温高压下,我似乎还觉得不满足,又加大了计量。每天做3套题,这个时候我已经不会再把同样的题每天做两遍了,而是增加了循环的周期,一天做三年的四科试卷,三天一个循环,10天下来,我又把试卷们折腾了3遍还多。不过就像刚才说的那样,我是先把10年的题都做了一遍,然后再重复的一次10年的做,而不是把某一年的题目连续做两遍。20天下来,我已经对高考题产生了一些生理上的反应,这个反应相信很多人都熟悉,尤其是孕妇:作呕。

还剩下只有10天的时间,我突然觉得空荡荡的,不知所措。

那些题目我明明都已经死死地记住了答案,一遍一遍的做他们还有何作用?
有用吗?!
有用吗!!
我的内心出现了一个马景涛在咆哮。

高考题又不会重复原题?
我再重复这些题目又有什么意义?!

有什么意义?!

咆哮的马景涛+1。

就剩下十天就要考试了?
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呢?

马景涛+2。

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我做的事情周围的人没有做过,唯一的理论根据就是我那早已荣光不在的学霸哥哥许老师,他如今已经中师毕业,天天和一帮聋哑小朋友们在一起,他的见识能有多高?!

我已经疯了,因为我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起点。

可是,我还有选择吗?!
我还有选择吗?!
我还真的能有其他的选择吗?!

我嘶吼了一个晚上,从内心到嗓子,终于吼累了。

我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我的右手手心莫名其妙出现了一只带着眸子的眼睛。我清楚地看到那眸子里面有一面镜子,我把手掌摊开,那个镜子从眼睛里伸了出来,哦不,跳了出来,照耀着我的四周,黑的,白的。

我一下子惊醒了,赶紧看看自己的右手手心,果然有一只不知道什么颜色的眼睛,居然还有睫毛。

赶紧把手攥上,再打开,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攥上打开的频率有点太高了,稍微有点延时,眼睛也睁开了,然后那面镜子又出现了。

不瞒大家说,青春期的我体内的荷尔蒙分泌正在旺盛阶段,经常地看到一些美女就会浮想联翩,也经常地会自己付诸实践,手脑同步地进行练习,那种少儿不宜的练习,这特么以后手里带着这个玩意儿,让我还怎么安心地想象,总感觉有人鬼鬼祟祟地藏在我的周围窥视着。

我抬头看看窗外,居然有一面巨大无比的镜子矗立于天地之间,再一看,手心中眼睛中的镜子里面的内容居然跟外面那个大家伙神同步,似乎外面那个镜子没有边缘,日月星辰和周遭的景物房屋都被映在镜子里。

我吓晕了。

这一晕居然晕了一整天,24小时的那种一整天。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也没有睡着,醒来我就知道这是又一天的晚上,似乎也对身边没有围坐呼喊我的父亲母亲和哥哥妹妹在焦急等待我醒来感到任何的吃惊,真的是撞邪了。

可是我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很快地压倒了恐惧。

“再去看那些高考题吧。”

我不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是,我也能判断这个所谓的声音恐怕就是我自己内心处的想法。

既然想到了,那就继续看吧。

反正也已经疯了,不如再疯狂一些,看看那些题目都是怎么表述的吧,看看那些标准答案都是怎么说话的吧。

我抄起洋火(方言,就是火柴)点起了煤油灯(也叫洋油灯),好像都带个“洋”字,据说这个叫法是由于建国初期中国的各种物料储备不足,技术也很落后,几乎全靠进口,所以都带个“洋”字。

我点起煤油灯的那个瞬间,突然内心一阵悸动:我怎么怎么知道停电了?停电了我怎么拿得到的洋火和洋油灯呢?

一阵眩晕。

去他地吧,开始做题!

不管是自己内心深处的原始思想还是神明的点化,这次再看那些题目,我居然感觉到过去做的这么多题目之间,似乎有多多少少那么一些联系。这个联系是什么呢?只能感觉得到,但是却说不出来。后来上了大学,系统地学习了高等数学,我才想到一个相对确切的词语来形容那种感觉:非解析函数。虽不能说完全贴切,但简单点说也差不多,就是那个没有办法用一个规则说出某种关系,但每一个点总会找到另一个对应的地方。

这下我看题目算是有了目标,我看了看自己右手的手心,中间确实模模糊糊多出了一个眼睛形状的红框。因为我手没有敢打开,攥起来往里边看。

不知道这玩意到底是怎么形成了的,难道是撸管撸多了?

又想起了初中生理卫生老师那张狰狞的老脸,告诫我们:年轻人要穿宽松的内裤,多看一些励志的故事,不能胡思乱想,否则伤身体。

算了,不往下想了,还是做题吧。

那些选择题我强迫自己忘掉答案和过程,经过几个月的淬体,这点功力我还是有的,敞开胸怀,完全感受那种第一次的气息。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好比患了失忆症的新郎夜夜有新欢似的,其实还不是那头母老虎?!但在新郎的眼里,这头母老虎却经常不断地变换着产地,孟加拉的,东北的,马来西亚的……

再看那些填空题,仿佛定格了一样,真的想不起来原来是怎么做的了,可是我知道自己会做,就是想不起来!算了,反正辛苦回忆也是扒层皮,还不如从头再来一遍,反正也不费什么事儿。

令人纠结的就是那些大头的应用题,支离破碎的记忆挥之不去,但是又不能组成系统的解法,那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实在让我心力交瘁。我无助地看看了自己的右手,下定决心不跟它死磕,直接看答案,看完之后自己再写一遍,可是写不出来,我骂了自己一句:“老子记不住还不能一点一点地往前蹭吗,还不能在磨蹭中接近吗?”但是动起笔来倒是能写出来点,也凑合能把它写完,但总觉得写的没有标准答案写得好。

可是标准答案到底好在哪儿呢,我也说不出来。


到底什么时候该说“由题意可知”。。
什么时候说“于是有”。。
什么时候说“可得”。。
什么时候又说“即”……

看着标准答案,我走神了。

我想起了各种往事。太阳下面干农活、阴凉天的时候撒肥料、一大早地去捉虫子、偷外婆的零花钱、趁着爸妈不在猛扇妹妹的耳光、刚上初一时候的体重只有20多公斤,还有那个偷窥我放飞自己的手里的眼和镜子……

突然,我回过神来。

那一瞬间,我明白了一个看起来非常无厘头的事实:原来标准答案是说的最少的话,可它要表达的意思却一点都没有遗漏。这个心得也被后来过来采访的记者直接在采访稿里删除掉了,搞得我当时不敢再在她的面前继续接受采访,才有了我母亲给她讲除夕雪地的故事的后话。

感觉时间在那一瞬间停滞了很久,可是定下神来,发现居然过去了一分钟都不到。虽然我家里没表,说实话吧,我的生物钟计时也不一定那么准。但我清楚地记得,我在走神前夕瞟了一眼外屋的神位,心存一点内疚地去走神。从我的角度看,当时闪烁的香头已经快被香炉的外壁遮挡,按照香燃烧的速度,我回过神来那香头依然在外壁上方一个香头的位置闪烁着,应该不超过一分钟。

这个时刻一直被我铭记在心,学习理论物理讲到时间和空间的时候,我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不知道这是否算是福至心灵。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我一直重复地做着一个工作,就是看那些综合类的大题的标准答案,然后自己写,写完再对比,再反思,再继续写。

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楼主:宝镜手眼不通天  时间:2020-08-20 12:38:43
第一篇:逐鹿高考
17.决战

今天给大家讲一讲决战高考的那天。

我记得很清楚。

1998年的7月7日。

那天大家都起得很早,而我起的最早,5点多一点吧,不过天已经亮了。我起床之后觉得有些无聊,就打算去走一走。

可是走着走着就来了兴致,一边走一边想着做高考题的感觉,那种兴奋和小小的恐惧,居然一口气走了一个小时。发现离家有点远了,看了看我手里的眼睛,貌似镜子还没有起床,我就往回赶。

说也奇怪,刚走了不到10分钟,迎面遇上了我的哥哥许老师,真巧,他好像也在散步。他跟我说自己早上起来之后觉得有些无聊,就打算出来走一走,这话听着有点耳熟,不愧是亲兄弟,走了一会居然遇到了我,他说:“那不如咱就一块回去吧。”

其实我的情商一点都不低,他们是怕我临阵脱逃,哥哥那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样子哪里是散步,分明是来缉拿我这马上要拜天地却又可能脱逃的新郎官。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段时间发生在我身体和脑子里的事情和变化,他们不知道如果把参加高考比喻成结婚的话,我现在是多么饥渴的一头色狼,尽管还是个雏狼,可是我也就缺那么今天这一发了。

母亲煮的常胜面居然里面有蒜苗和鸡蛋(有的地方叫青蒜),以前每次考试都是奔着这个面去的,只有今天这个面似乎是为了我而存在的。

饭后,大家各自奔赴工作岗位,母亲也交代了哥哥中午回来做饭,我考完试之后先给母亲去田里送水再回来吃饭,饭后哥哥再去给他们送饭,我安顿妹妹也吃完饭之后即刻再次奔赴考场。

其实一切如常,除了早饭的蒜苗鸡蛋面之外跟以前的生活没什么两样。

不瞒大家,我真的是不记得语文考试的作文是什么了,但是刚才百度了一下,居然是让写一篇关于战胜脆弱或者培养坚韧性格的夹叙夹议的作文,现在看来当时还真是应景。我想当时我应该发挥得不错,至于那个小作文《妈妈洗了一只鞋》确实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毕竟过去21年多了。

我对语文的基础知识部分还是很有信心的,语病啊、成语啊、用词啊都不会有错,文言文阅读和科技说明文全是选择题也一道不会出错,做完我就知道。最讨厌的就是第二卷的那个大的现代文阅读,里面只要有填空的基本上我就是云山雾罩地瞎写一气,这个源于我对这个阅读的原始歧视,就是我觉得出题者总是在试图揣测原作者的想法,但是又不那么准,至少没有跟原作者沟通过。我觉得这是个很不靠谱的事儿,所以从内心深处是排斥的,也正是这一点使得我没有在这方面投入过多精力进行研究和破解,自然结果也就好不到哪儿去,估计最后的失分点也在于此。

上午的语文总体而言考的没啥感觉,作文我规规矩矩的写的,也没胡说八道,字体也应该写得很清楚,不会出什么大乱子。虽然我桀骜不驯而且也需要早一点去给田里的母亲送水,可是提前交卷那种嚣张的事我还是做不出来,虽然在我心里自己是个超新星,可是毕竟还没爆发,提前交了卷子周围的熟人万一看到了还会说我不自量力,那样可能会让自己心情受到影响,虽然我考完之后还会像往常一样到农田里送水。

送水这个活动可能很多现代的朋友们理解不了,就是那个时候需要把水在家里烧开,放到水壶里送到田里,因为夏天太热,喝凉水容易猝死,但是晾的凉白开就相对来说安全很多,所以送水几乎是我几年如一日的必备活动。

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是有它的特殊性的,尽量还是避免生出一些情绪上的事端。

一切进度都被我亲爱的母亲安排得都恰到好处:我送完水,吃完许老师做的午饭,等待妹妹放学回来吃饭的过程甚至还抽空打了个小盹儿,起来赶赴考场的时候,一进屋考官正好开始宣布考场纪律。

现在的脑海里对当时考场外的场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绝对不是因为时间太久的原因,而是确实没有关注。

上了大学,包括参加工作之后,看一些电视剧描述高考什么的,才知道原来有那么多家长都亲自送孩子去高考,更灭绝人性让人嫉妒到死的,居然是还有家长甚至住宾馆,估计当时我所在的考场外也应该有车接车送的高级考生。我家住的其实离考场还算比较近的,据说这是市里的领导专门为了照顾我们这些家里是农村的孩子,打开行善之门所制定的一项措施。

下午的化学考试过程也比较平淡,题目都没啥问题,我这里所谓的没什么问题不是说题目一定都对,而是会的我保证不错,但是有那么几道不会的。和一些喜欢使用“拿不准”这个词语的考生们不同,在我的概念里面只有会的和不会的两种,要是非说我性格偏激,那我就认了吧。好在不会的就两个选择题,还有一个推断题里面的两个小空,是描述实验现象的。对于自己的知识上的盲点,我算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一看不知道,上去就瞎写,要么就缴械不写,绝不浪费时间和墨水。

第二天,也就是8号到来了。

由于7号晚上我睡得很香,倒也不是我自己想睡得早,而是因为晚上学校的老师过来家访(不是针对我的,几乎所有的考生他们都会走一圈,根据老师们各自的家庭住址分配附近的学生),很关心地询问考的怎么样。我虽然没有排斥考试完讨论心得的倾向,但是总觉得明天还要考试,留点时间睡觉更实惠,于是简单地对付了几句就假装哈欠连天的直接在堂屋的客厅西侧的床上和衣而卧。大家知道我家境贫寒,可对于在客厅公然就寝的行为似乎也很不习惯,很快就告退了,哦不告辞了。其实说实话,农村的房屋结构比较特殊,其实就是比较简单,谈不上什么客厅不客厅、卧室不卧室的。

8号一早,大战,对于我来说的大战,正式拉开帷幕。

数学卷子一发下来,我盯着题目看了很久都没有动笔,不知道是否引起了监考老师的注意,不过我估计没有,因为我当时的眼神应该很纯粹。我在心里面把整个卷子都通读了一遍,不知道是脑海里还是潜意识里浮出的一个声音,如此地明晰,如此地清楚,好像是我说给卷子听的:“我没见过现在的你,但我一定认识你,一定就是那个过去几个月一直萦绕在我周围的你”!那一瞬间我好像和自己剥离了,身体和意识不受自己的控制,看着另一个自己坐在凳子上和卷子对话。忽然,那个旁观的自己回来了,我摇了摇头,抖了抖精神,看了一下监考老师背后的钟表。

哦,原来才刚开始。

接下来的就是一个极其迷茫而又极其神妙的过程,每道题目似乎都有人在我耳边念出来一样,还勾逗着我跟他对答如流,然后再把过程写下来。

这里插播一下自己的心得:高考的数学题,即使是选择类的题目,也不大可能会犯平时那种特别低级的错误,貌似那些低级错误引起的结果根本就没有设置干扰选项,想跳陷阱也跳不进去。

从这一点看来我觉得还是比较厚道的,不像有的模拟试题里的陷阱,每每让你误以为自己选对了,因为我做选择题的过程中,也会调皮的试着故意犯个小错,然后看看有没有对应的答案,结果居然很失望,那明明都是很容易犯的错误,却没有在这里设置陷阱。让我气愤的是,我居然还从试卷中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嘲笑的意味,看来对方是个淘气包,应该我能想到的错误种类他都想到了,让我无法揣测。

就这样一气呵成,完成了选择和填空题,抬头看了看表,只用了18分钟,时间还早,剩下的6道综合大题,我活动了一下右手,展开,再把它合上,展开,又把它合上,让眼睛和镜子们都透透气。

然后我伸了伸懒腰,进入了巅峰的状态。

这个过程现在回想起来很是美妙,好像有一个老头在我的对面跟我一问一答,我就是按照他问的一步一步地写出来,甚至再看看我自己写的那些文字的表述,居然跟以前我看过的那些高考题的标准答案一模一样!原来自己这么守规矩!陶醉了3道题之后,我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二十分钟,怎么着也应该够了,继续作战!时间就在我貌似迷离的状态中悄然溜走,我也依依不舍的和老人挥别,走出了考场。

下午的英语考试算是沾了数学的光,考完数学回去送水、吃午饭、等妹妹这些细节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现在回忆起来像是考完数学就考英语,不知道是不是超自然的现象,但我想至少从客观世界的视角来看,我并没有出格到考完数学继续呆在考场直接考了英语的程度,然而现在回想起来好像真的是那样的感觉。

英语的语音识别不会错,语法也不会错,完形填空没有选项我都能填出来,更不可能错,至于阅读理解也不出我的所料,选择题可以算是手到擒来!我慢慢慢慢地把这些题目一个一个稳稳地解决掉。

所谓的新题型也被轻易拿下,单词拼写我记得当年不是首字母的提示,汉语提示的我更擅长,真是开心!

除了短文改错,说实话我不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短文改错总是对一些错误觉得无所谓,所以就造成10道题剩下了两道我不敢确定到底哪个没有错,因为我觉得都有毛病,但好像又都没什么大事儿,最后只能含恨把两个都打上了对勾。这样保证能对一个,这可不是冒险的时候。

至于写作,我早就已经把英文练得美美的,写的时候,感觉都在进行英文书法表演。想到这点我赶紧收神回来,专注在单词拼写正确,语法结构无误的重心上,总之写的时候,心情一片大好。

交卷回家之后,收听起了评书。

想一想白天发生的事情,在考场上的感受,恨不得把昨晚那些领导都喊过来,把那些老师们也都叫过来,汇报一下今天的心得。

想了想,还是算了吧,这么玄幻而又招摇的操作,他们肯定怀疑我有病,对,神经病。

还是不这么做了,早早地躺下,听着半导体收音机里的《三国演义》。

我沉沉地睡去了。
楼主:宝镜手眼不通天  时间:2020-08-20 12:38:43
第一篇:逐鹿高考
18.成功的喜悦

1998年7月9日。

那天早上,我吃完了母亲做的蒜苗鸡蛋面,再一次元气满满地端坐在了考场。

想到中午考完就可以提前回家,因为下午没有考试了,所以可以慢慢的送完水之后再回去吃哥哥给我准备的午饭,这种感觉光想一想,就好似人生达到了巅峰一样。

这天上午考的是物理,考场上完美地复制了昨天数学战场上的过程,我也慢慢地清醒过来,其实就是在自己做题嘛,什么老头,什么说话,什么问答,似乎统统都是幻觉。题目还是要一道一道的做,分析还是要配合自己的笔和纸,先一句一句的在脑海里完成,再把它写到试卷上,一切都按部就班,有条不紊,既没有急功近利,也做到了兵贵神速。

感觉这场考试才是我自己一个人真的在战斗,我,是一个人。

做完之后还剩下了不少时间,但我倒没有得意忘形,还是耐下心来把题目都好好地又检查了一遍,虽然什么都没有检查出来,就好像平时我做那些做过好多的遍的高考题一样,做到最后,已经检查不出什么来了。

这已经是最后一场考试了,最后一个科目了,我不需要再考虑如果我提前交卷会招致别人对我装B行为的鄙夷的目光从而影响我的心情,这个因素我不需要再考虑了。

就这样,我平静地把卷子推到一边,走出了考场。

背后留下了很多惊愕的目光。

对了,有一点之前忘记说了,我们那个年代,在中国高考有的区域志愿填报是在考试之前,这个还是有点刺激的。

我的第一志愿报的是清华大学的电子工程系,第二志愿报的是浙江杭州的中国计量学院,杭州是个好地方,有句话不是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么。最后一个算是保底的志愿,俗称第三志愿,是桂林的工学院。

山水甲天下的桂林,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杭州,这些选择从某种程度上也反映了我追求享乐的一面,如果去不了帝都的清华,那就去旅游城市欢度四年或两年三年,如果真的录了第三志愿,那可不就是个大专么,那就是两年三年了。如果要是能够再读个研究生,那简直了!我学过一句陕西话,叫做:美太咧。就是太爽了。

接下来就是连续几天的百无聊赖,心里其实明明激动的要死,但是又不敢去细想结果。不怕太好,也不怕太坏,太好了赶紧庆祝,太坏了从头再来,就怕传来不好不坏的消息。

还真传来消息了。

说是我们学校有混进招办阅卷组的老师,偷看了客观题的评分结果,根据字体判断出来我选择题的得分是第二名。

对此我深表怀疑,客观题也就是选择题不是涂在机读卡上的吗?怎么还能看字体来呢?是看我涂卡的方向?左上到右下,还是左下到右上,还是正左正右的?不管是真是假,总算是个好消息,哪怕是假的,至少能让我心情愉快几天。

现在想起来这个事情,我就特别能理解考完试跟家长只报喜不报忧的学渣们,他们只是学渣,并不是傻子,难道不知道谎报军情早晚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吗?因为在他们心里早就算计好了,只要结果不好,这顿毒打是免不了的,既然免不了,不如把它推迟,好过几天就是几天,能骗几顿好吃的就骗几顿好吃的,考完明明觉得考炸了,还是会去跟父母说,感觉这次自己超常发挥,应该能够咸鱼翻身、鲤鱼跃龙门,父母当然还是天真地选择相信自己孩子的话,尽管之前已经被多次欺骗,仍然对这次抱有希望。让孩子享受几天皇帝般的生活,等到成绩出来,自然是一顿毒打,然而这顿毒打,如果在一开始就说了实话,无非就是提前来了几天,人一生是有限的,只要不被打死,推迟就有推迟的意义。

可能大家觉得我说得有点多了,这是因为我现在,2019年的12月底,正处在这样一个过一天算一天,快乐一天就快乐一天的非常极端的状态,我必须靠一些自我游说、自我催眠、自我洗脑的美好的未来,才能够让自己勉强支撑下来,才能够真正等到有可能翻身的机会。

总之不管是真是假,这个好消息我算是接受了。

当然心里也不禁暗暗咒骂一定是那几道化学选择题运气不好,居然还有同级别的选手比我还强了一点,完全忘记了几个月前自己还是一个准学渣的事实,把自己列入到了超一流高手的队伍里。



其实人的心态就是这样,当你身处低谷、任人欺凌、无从反抗的时候,觉得只要有口饭吃,有口气喘就是烧高香了,可是一旦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或者已经看到了有所转机的希望,那罪恶的欲望就会不知不觉地攀升到一个无耻的高度,燃烧着,想想就觉得恶心。

我很庆幸,自己还身处低谷的时候,能够想到把自己的心得拿出来给大家分享,如果一旦我翻过身来,可能就再也写不出这些的文字了。我必须得在翻身之前把现在的状态和对过去的感悟一五一十的保留下来。

好在这种恶心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几天,因为很快成绩就出来了,和排名一起。

其实按照历史的经验,阅人无数的老师们、班主任们、教导主任们和校长们一看到分数就知道了排名,虽然有点大跌眼镜,可是这些老江湖们迅速地调整了自己的立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判断了出来,我作弊的可能性是没有的,除非跟远在几千里之外或者至少几百里之外某个大城市的超级学霸调换了试卷,而且这个学霸还必须得发挥超常。

按下它们的想法不说,我还在家里睡大觉,醒了之后就看手,看眼,看手眼里的那面镜子。这小东西似乎在慢慢长大(不是指形体上的,我的手就那么大,它不可能长大),而是感觉它的眼神变得有点像大人了。

有一天心血来潮,我还骑上了那辆破自行车,骑行了几十公里去了我们市里唯一的图书馆,借了一本微积分入门。之前研究高考数学题的时候,我总是觉得求函数的最值问题一直没有找到通用的、固定的、能够保证做出来的方法,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向我那已经过了气儿的学霸哥哥许老师虚心请教,后来他替我打听到有一门学科叫做微积分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再加上我记得物理老师曾经有一次以某道题目涉及到微积分的超纲知识直接了当地拒绝给我讲解那道题。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对这门学科产生了一点点好奇心,现在有时间了,而且又无聊,我就想着去钻研一下它。

骑回村子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2点多,正是最热的时候。我身上的汗出了又被晒干,干了又被新出来的液体冲掉了汗渍,再次变干,生成新的汗渍,几乎已经快中暑了。

突然远远的听见了锣鼓喧天。

我心里想:怕不是录取通知书到了吧。

刚用心动念,我家隔壁的小花妹子,我当时没注意她,她就站在村口,似乎在等我一样,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拉到她们家里去喝水,搞得我一脸懵懂。

小花比我小一岁,长得算是挺清纯的,也很时尚。不过人家初中毕业就结婚了,据说还是奉子成婚,现在都怀上二胎了,总不至于来个二手的青梅竹马吧。

紧接着我就明白了,因为我的母亲也进来了,带着一套皱巴巴的虽然不合身但看起来很干净的西装让我穿上,说是待会儿学校的领导和县里的领导们要来给我佩戴红花,得穿的体面一点。

这一刻我想象了好几个月,可真正到来的时候心里还是砰砰直跳。

领导们倒是一点也没有嫌弃我家里破败,甚至还都把我们献上的劣质茶水一饮而尽,说是沾沾仙气,并且说早就听说过我母亲,一直没有机会来,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两个人一块拜访了。

然后我就站到了那个浑身打扮得花红柳绿的卡车的后斗上,车上已经有不少熟悉的学霸们的面孔,脸上也洋溢着喜悦,从他们的眼神中我没有看到丝毫的敌意和嫉妒,相反看到了那种为我自豪的陌生的表情,好像本来我就是他们中的一员似的。

我手扶着两个半人高的大喇叭,喇叭里面播放着某种婚庆的音乐,我面向车后方,其他佩戴红花者站立在我的身后,也面向车后方,按照现在的流行语说,就是我站了C位。

卡车后面还跟着一辆小车,里面各种老式的长枪短炮般的相机还在不断地闪着光,以提醒我这不是道具。

看着车周围看热闹的人们,我那张没怎么见过世面的脸上也绽放出了自信而坚毅的微笑(这是我哥哥描述的原话)。

车子沿着各种景色,各种别样的农村城市的风貌缓缓地移动着,从我家出发,在县城里转了一圈,又沿着各位高考成功者所在的村落和街道继续前行。经过了不知道多久,我应该算是彻底中暑了,勉强用手撑着喇叭,后面的兄弟们也非常热心地扶着我,我想他们可能也不光是扶我,也是为了自己随便找个人扶着,他们应该跟我一样热到了不行。

总之最后还是清醒地回到了家,其他人都在车上等着,我下车回家接受领导的奖励,应该是有一点现金,还有一副校长的亲笔写的玻璃框装的高档牌匾,上书“勇冠三军”。我看了之后哭笑不得,难道不应该是“才高八斗”之类的话吗?可见在大家的心中,盛世文采就好比身怀绝技一样,那种武林高手身怀的绝技,都是值得尊重的,可以用同样的词来形容。

领导们颁奖拍照完毕,继续喝水,不着痕迹的聊了几句家常之后,纷纷上自己的专用轿车继续去别的同学们家里颁奖。

我在犹豫要不要继续上车的时候,随行但是没上车回去的那个漂亮的女记者突然对我说:“许弟弟,你就不用上了,咱们聊一聊吧!”

我这才知道,原来给我颁奖完毕,大家就开始逐渐下车了。

但是我下车之前,阵容务须保持完整。

谁都不可以走。
楼主:宝镜手眼不通天  时间:2020-08-20 12:38:43
第一篇:逐鹿高考
19.临潼受教

拿到通知书之后,母亲开始着手安排西安之行。

我的大舅幼年时期逃荒到了西安,并且在那里找到了一份工作,对于他们那个年龄的人来说,能够找到一份铁饭碗,安家开业,简直就是鲤鱼跃了龙门。

大舅性格刚毅,行为果决,判断力超然,是个很有魅力的汉子。

每年都会回老家好几次去探望长辈,每次住的时间也不算长,半个月左右吧。儿时记忆里他是一个喜怒无常的怪老头,开起玩笑来让人如沐春风,但你稍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便是雷霆万钧。

在我的学霸哥哥许老师经济还没有独立的时候,我们家在农活上经常受到其他几个舅舅们姨妈们的帮助,大舅年迈,而且常年在外,恐怕农活干的也不是那么利索,但是他却在另外一方面却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就是会周期性地提供一些资金支持供我们兄妹三人读书,一直到2005年才算把这笔债彻底还完。大舅虽然也会对我们的成绩偶尔进行过问,但基本上还是舅舅对外甥外甥女的那种亲昵的交流,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干预和指导。

农村有句话叫做:外甥是舅舅家的狗,吃完就走。

从某种角度上也是表达了这种特殊的亲情,兄妹情深嘛,以至于对于妹妹的孩子们也会关怀备至,这一点上殷野王和日月神教的张教主后期的那种霸道关系里可见一斑,舅舅的兄弟姐妹们都是在那个特殊的历史背景下产生的那种共同奋斗一荣俱荣的革命感情,一般人恐怕很难体会得到。

我记得我和我妹妹小时候没少打架,爸妈在的时候她拼命告状,爸妈不在的时候我动辄就耳光伺候,即便如此,多年以后当我的外甥女,也就是我妹妹的女儿出生的时候,那种没来由的喜悦和亲近让我对这种特殊的亲情总算是有所体会了。

当然,我觉得母亲除了去看望他的哥哥——我的大舅之外,解决我的学费问题应该也是此行的一个目的。但是多年没有特别具体的关注过我学习成绩的大舅,作为一个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VC(风险投资),总得给人家看看项目吧。

而在教育孩子这个领域有着过人表现的投资者,我的大舅培养出了他的两个儿子,尤其是他的二儿子,也就是我的三表哥,考上了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工作几年之后,考上了清华大学的MBA,跟我同时入校。

1998年清华的MBA还是比较牛掰的一个存在,MBA属于经济管理学院,当时经管学院的院长在那一年刚开始兼任国务院的院长,对不起,国务院的总理。

而摆面前的项目其实就是我,一个早期项目,起点较高,涨势喜人。

不知道如果有那么一种人,长有前后眼,提前知道19年之后的劫难,会对大舅这个风投作何感想。

写到这里,我突然眼眶湿润了。

我的大舅,保守估计今年(2019年)已近耄耋,他却因为在2017年我的问题倾其家产助我脱困贡献了自己的力量,虽然是杯水车薪,但是想来我自己也真是个不孝的外甥。

回到1998年,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和我的母亲坐上了奔赴西安的火车,而且这次出的还是个远门。

不怕大家笑话,考上大学之前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我们市里,而且还是骑自行车当天往返的,待的时间又长又远的地方,恐怕就是我们的县城了,还是因为村子里没有中学的原因,而要到乡里面上学还要考试,也不一定能考得上,与其这样还不如考到县城里去,反正学费差不多,都付不起,只能到处去借。

火车上还遇到一个没读高中在外务工的跟我年龄相仿的小伙子,他带了一大堆零食。见到了陌生人,我有如神助,开启了吹牛模式,吃了人家的零食,拍着胸脯跟人家说以后去北京一定要找我玩!还留了自己真实的姓名和院系名称,最重要的是还留下了清华大学这个学校的名字。可能是经常行走江湖对任何人都保持警惕,难听点说就是把别人都当骗子的原因吧,对方居然没有像我预料之内的那种大惊失色,我感觉颇为失落,等到对方上厕所的时候,母亲对我又是一顿数落,说我不该什么都说,我赶紧跟她解释说我想提前练习一下普通话,总算是蒙混过关了。

这趟车不知道坐了多久。

现在想来,那种能到就行的绿皮车还是挺辛苦的,然而初次远行的兴奋完全掩盖了辛苦,早上迷迷糊糊地抵达了临潼火车站,睡眠不规律,尤其是在火车上坐着的不规律的睡眠,带来身上的那种特殊的味道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但是没有丝毫的苦累回忆。

记得那天早上,大舅携一家老小——舅妈表姐一起接我们娘儿俩入住了他们家的单元楼,感觉很是气派,有电视机,还是彩色的,屏幕尺寸也不小,上面还蒙着神秘的纱布。住宿的分配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反正是大舅陪我住客厅,母亲和舅母住一个房间,表姐毕竟还待字闺中,和长辈住在一起肯定会觉得别扭。

后来我也慢慢知道大城市的小孩子们一般都比较喜欢单独住,如果去探亲需要和不怎么熟悉的人共处一室的话,恐怕即使再亲的人也不想再去探了。好在咱们农村娃根本不在乎这个,在我们农村经常一大家子人,怕不是十几口人,按照性别分住两间都已经算是很奢侈的了,一般就是一个大开间的两个大铺子,反正晚上也没电,非礼勿视肯定能做得到,其实你想看也看不着。

说完住的说说吃的吧,母亲和我是吃素,所以我们吃的也算是中规中矩,她老人家得亲自下厨(其实那会儿母亲应该还称不上老人家,这么说纯属出于敬重)。

最为苦恼的就是每天都会被大舅呼喝着去洗澡。

农村条件差,夏天跑到河里去洗澡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解暑,算下来一年到头洗澡的时间,正儿八经的也就那么一次,农历的大年29,也就是除夕夜的前一天晚上,村子里面的村办企业的澡堂子免费对村民们开放,一年洗澡也就那么一次,男女是分开的,中间应该也会换水,必须得换,不然上面飘的那层东西会让大家恶心得想吐。

按照这个卫生条件,没有早早的患上各种疑难杂症,也算是对卫生科学的一个挑战。

说句实在话,大舅家的卫浴条件在我现在看来委实一般,其实就是一个室内的冲水蹲坑,上面放了一个热水器和喷头,而我是习惯了农村那种后面有一口颇为粗犷的大缸,那种通风的茅厕,蹲在这个冲水蹲坑上觉得殊为别扭,以至于后几天都不怎么敢吃饭,因为憋着不去厕所,最后都便秘了,回到老家农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大开大合了一把,连呼痛快!由此可见条件好坏跟习惯有很大关系。

洗澡这个事儿我还勉强能接受,反正不就是在里面简单的冲一下,然后再多呆一会,显得认真,把头发打得湿点,出来之后也不会被看出来。

我相信大舅应该也不会觉得这事儿有什么好逃避的,他可能不理解那种常年养成的不卫生的习惯所带给人对洗澡的排斥,可关键是每天洗完澡之后我要进行客厅卧具的组装,技术含量倒是不高,就是拿一个给自行车打气的打气筒把那张硕大无比、又宽又高又长的气垫双人床打满,一般打完气之后还会被要求再去洗一次澡,姑且就理解成前一波是洗外出的风尘之汗,第二波是洗去劳动的光荣之汗吧。

在临潼呆了几天我不记得了,白天主要就是逛一逛当地的名胜古迹,看看杨贵妃洗澡的地方,再看看秦始皇的坟,也不知道挖出来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晚上主要的工作就是和大舅的同事们叔叔阿姨们以及他们的子女们交流考试心得,可是我的那一套心得实在是拿不出手,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总不能给人家看我的右手吧!而且还有些跟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对方貌似也只出于礼貌跟我见见面,对于真正的学习交流也是迫于双方家长压力,加上我的普通话也不是那么标准,交流起来经常会有障碍,所以最后也都变成了形式主义。

要说在临潼有所受教的话,就是大舅让我不要驼背,走路不要外八字。

最后在临走之前,要上火车的时候,他意味深长地跟我讲:“要做一个正直的不抱怨的人,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努力的人,更要做一个坚守原则但也得审时度势的人。”

虽不能和我母亲的神谕相比,这三句话现在看来,也足够我受用一生了。

本篇完。
楼主:宝镜手眼不通天  时间:2020-08-20 12:38:43
第二篇:平行在清华
1.启程

大家好,我是许建军。

1998年的8月底,屌丝翻身的我,在我那自诩见过大世面的亲爱的父亲的带领下,带着两个装着各种亲戚朋友们送的各种生活用品的蛇皮袋,坐上了北上的列车。

车上居然还遇到了一位美女老乡,一位小姐姐,她刚刚从北京林业大学读完大专,可能习惯于每年暑期都回家待一阵子吧,虽然她毕业之后已经没有暑假了,这次再次回京,想在那里找一份工作。

父亲难以抑制内心的自豪,很快就和对方无话不谈。

不善言辞的我只是坐在旁边静静地想:她怎么这么好看,她好白啊,白得好像是刚出锅的剥了壳的鸡蛋那个鸡蛋清。这个比方现在听起来很煞风景,可是对于不吃荤腥的我,鸡蛋豆腐腐竹豆芽平菇韭菜蒜苗对我来说简直至高无上的满汉全席,此处拿鸡蛋的蛋清做比,就好比现在的年轻人称呼自己最喜欢的人、最崇敬的人为“女神”一样。

关于荤腥这一点,我想稍微说明一下,母亲算是生下来就全素的那种,又叫胎里素,更确切地说叫胎里全素。当然我们知道全素派系里也有几个流派,其中有一种其实是可以吃鸡蛋的,只是不可以吃受过精的那种,至于毛蛋就更不用说了,受精卵都已经发育得快见到毛了。。别人怎么看咱不管,至少我一听到这个词儿——“毛蛋”,就觉得极其恶心!当然不管哪个流派,葱、蒜、韭菜肯定是不吃的,姜这个东西不在因为五辛之列,貌似只要不生吃就没问题,当然了,按照我母亲最霸道的解释是:胎里素的人能吃的都不算荤腥。这个说法让我一度叹为观止,这简直就是循环论证嘛!

我父亲和美丽的小姐姐不知道聊到了几点,而我一边思考着一个很无厘头的问题一边就沉沉睡去了。

我的问题是:为什么这么一个在帝都读书的女神姐姐,家乡话讲得那么好听呢?我头一次听到这么美好的、好听的家乡方言,于是就越发地鄙视那些在外面混了两天就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似乎很是看不起家乡话的那种假城里人。

一睁眼醒来,到北京了。

看太阳的高度和方向应该还是清晨,小姐姐跟我们礼貌地道别,虽然她一脸的倦意,可是海棠春睡之后更给她原本娇媚的面孔平添了几分风采,她给我留了一个传呼号码,告诉我说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拿电话呼她。

在去西安大舅家里那段时间,我对城里人一些现代化的通讯工具也算有了基本了解,所以我还装模作样的问道:“姐,你的传呼是数字还是汉显的?”

我的意在多拖延一会时间,所以也根本没有在意她回答了什么。

她看着我,没说话。

我赶紧继续拖延:“姐,你说我们宿舍会有电话吗?”

她甜甜的笑了,像是看着一个傻小子似的:“我不知道。但我想清华肯定有电话,宿舍里我估计连电视和电脑都应该会有,你可别忘了电子系是清华的顶级院系,计算机用的肯定特别多。”

然后她又告诉我们:“去清华可以从北京西站走到军事博物馆,坐地铁一号线到复兴门再转二号线,到西直门下地铁走到地面上在再坐375路公交车就可以到清华园了。”

我一听“清华园”,感觉是好舒服,好自豪,好漂亮的一个名字。请原谅我用词的拙劣,但可能只有这三个词才能表达我当时那种不知道是虚荣心还是自豪感的感觉。

就这样,在我和父亲的谢谢声中,她消失在了人海,至今已将近22年,再也从未有过联系,只是父亲记得她的名字里有一个“芳”字,芬芳馥郁的芳。

如今我已近不惑之年,却身处泥中,但我仍然觉得自己有资格说:人生很多时候就是这样,那一点点的关怀和善意,哪怕即使来自于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也会在有些思绪细腻的人们心中留下永远不可磨灭的回忆,这种感慨到现在我还有如身在其实。

现在是2019年的12月20日,身处这个微妙而又让我揪心的特殊时刻,我在很多人眼里是是个满嘴谎言的骗子,是个两面三刀的戏精,也是一个任人践踏的loser,更是一个脾气狂躁的怪物,可是他们不知道,在我的心中,永远给那些在旁人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小感动们留着永不可侵犯的空间。

有不少人曾经问我,许老师你这么聪明,要把你玩死的可能只有你自己了吧?

我每次都是先低头,表示我确实被玩死了,也确实是我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但每次我都会不卑不亢地纠正,我对自己定位的个人特质,第一个是比较善良,第二个是非常能忍耐,最后一个才是分析事物特别喜欢追求彻底,不搞明白绝不善罢甘休。

大家可以看到,最有可能接近聪明的那个特质被我放在了最后一个,于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有意义的本质的描述。而排名第一的善良,除了母亲用她那准宗教的以身作则带给我的影响之外,还有着很多像小芳姐姐们留给我的那种小,但却深刻的触动。
楼主:宝镜手眼不通天  时间:2020-08-20 12:38:43
第二篇:平行在清华
2.进京

我和父亲从火车站出来,背着锅碗瓢盆这些生活用品。

据说在北京下馆子很贵,不能到外面吃饭,所以我们把做饭的家伙也都带上了。一路叮叮当当地走到了军博,终于在一位操着电视里才听到过的北京话口音的大妈的指引下,我们买了车票,记得大概是每人两元。

父亲一边嘴里嘟囔着北京坐个车都这么贵,而脸上却洋溢着那种“老子也到北京坐地铁来了”的那种喜悦。好像大部分嫌弃自己父母不会讲话的同年龄段的男学生女学生一样,我一脸故作茫然地没有搭他的碴儿,还很嫌弃地把脸扭到了一边。

其实外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父子俩,一个身着皱巴巴的崭新的中山装,一个穿着同样崭新也同样皱巴巴的西装,脚上还都穿着布鞋,肩上扛着同样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哦对了,还推着大舅给我买的那个特别体面的带滚轮的行李箱,看起来跟我们别的行头极为不搭。外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初进北京的外地人,还好我带着眼镜有点学生气,不至于被一些有严重的职业加地域歧视的本地人当成民工一样避之唯恐不及,当然这一点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因为那个年代在我们家乡,农民工是个极具有极强褒奖意义的词,对话经常是这样的:

“诶,张家嫂子,听说你们家小旺去当农民工了?进城了?”

“是啊是啊,李家嫂子,他待遇在城里还算不错呢。”

“嗨,我早就知道小旺这孩子从小就有志气,我已经跟我家孩子说,要让他向小旺哥哥学习呢。”

这种对话跟20多年之后现在比起来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很快我们就换乘了另一辆地铁,2号线。

这一路感觉真是奇妙,窗户外面漆黑一片,车厢里却是亮如白昼,其实就是白昼。而且这车还跑得还很快,不像在农村坐的那种卖票的车,一会儿一停,见到人在招手就停下来把人拉上去,也不管有没有座,也不管有没有地儿站,有点像众筹的打车似的。

经历过几十个小时火车的折腾,我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猛然地睁开了眼睛,随机本能般的赶紧攥上了右手,那个淘气的梳妆用品所在的眼睛也迅速合拢,似乎怕被捏坏一样。

对了,听过第一篇逐鹿高考的朋友们应该还记得,没错,就是那个右手手心的那个眼睛和镜子,眼睛长在镜子里,镜子长在我的手心中。请原谅我再次使用这么长的名字,可是我暂时还鼓不起勇气把它简称为“眼镜”,毕竟我的鼻梁上还架着一个。

这个淘气的小家伙我越来越搞不懂他了,都有两三个月没啥动静了,可能差不多四个月了吧,只不过他好像也在发生着变化,一开始我记得每天晚上我想象着美女自我释放的时候,总有着一种被窥伺的怪怪的感觉;后来这种感觉越来越淡,变成了那种我虽然睡着了但是还清晰地知道周围发生的事情,这种惊悚的感觉;再后来这种感觉也慢慢适应了。

难不成是这短短的几个月他长大了?真的长大了?我特别想看看,但是又实在接受不了,瞪大双眼去看自己眼睛的这个说法。谁听说过啊!不过现在倒很庆幸他没有长在别的部位,而且感觉还很活跃,应该还比较健康。要是真出点毛病,流点眼屎啊,长个红眼病什么的,那要去做检查的话,还不得把医生和护士们吓着。

隐隐约约地有一种感觉越来越清晰,我好像能看到高楼大厦,远处的山峦起伏,下面的车水马龙。

我摇了摇头,妄图想驱散心中的幻象,可是做不到,那个场景越来越清楚了。

我问坐在身边依然沉睡的老爸:“爸爸,几点了?”

他没回话。

我不太甘心,就拼命地摇他。

睡得很香的人似乎都不喜欢被别人打扰,即使睡的人是爸爸,摇他的人是他的儿子,而且还是他最近刚刚引以为豪的小儿子。

被摇醒的父亲满面怒色地跟我说:“怎么了?你还害怕到了地方人家不让我们下车?他们会让我们一直坐着吗?看你那没出息样!” 末了还夹杂了一句骂我的方言。

他估计是睡糊涂了,忘了他的小儿子已经今非昔比了,现在可是新科状元郎。

我苦笑了一下说:“爸爸,我感觉咱们好像在绕圈子。” 其实我的这个感觉特别的清晰,我也一直在整理自己的视角,就好像站在很高的地方向下看自己一样。

父亲听我这么说好像才真正清醒了一样,开始吹牛:“我也感觉到了,我刚才迷迷糊糊地听过有一站叫新街口,后来又听到一站也叫新街口,我还想北京咋这么大,连地名都有重的,小二,我觉得你说的没错,咱们还是问问啥时候能到西直门吧,你会说普通话吗?”

我涨红了脸,跟我父亲说:“当然,不过你得让我准备一下。”

我花了15秒打了个腹稿,站起身来,跟旁边的一位年龄看似比我大的城市青年用我认为比较地道的普通话,尽量接近普通话和北京话交界处的那种话跟他打招呼,打开了话匣子。

“哥儿们,请问您一下,我是从外地到北京来上学的,第一次来北京,以前没有来过,对路不太熟,能不能麻烦您告诉我一下,如果我和我父亲要在西直门下地铁,然后去倒375公交车,然后坐到清华园下车,然后到清华大学去报到,我们应该在哪儿下呢?”

对方似乎先是被清华大学吓到了,然而他又惊诧地看着我说:“在哪儿下?你自己不都说了么,就在西直门下就行呀!”

我当时差点晕倒在地,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也不知道期望的回应应该是什么样子,这怎么办,我没准备后续的发问啊,光想着去练普通话北京话了,好在我反应速度还算比较快,停顿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说:“具体在哪里呢?”

对方恍然大悟:“哦,哦哦!”

他指了指车门,说:“跟这儿下就行,而且哥们儿,哥们儿后面那个“们”字儿得有儿化音,你不能说哥儿们。”

我彻底崩溃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一着急突然手心一热,脑海里浮出一个声音:“还有几站?”

我迅速本能地又问他道:“还得有多儿站呢?”

说出来我自己都惊了,把几站做了个同意替换成多少也便罢了,怎么我这个多少还说的这么有北京味呢,简直跟电视里一样一样的。

这下该对方崩溃了,因为他听到了很标准的普通话,居然是在问西直门还有几站,他非常狼狈的说:“哥们儿,您这不拿我打叉(三声)吗?听着点报站不就得了。”

我尴尬地笑笑,估计是手里的小东西在捣鬼,不过看着他帮忙的份上,也就不怪他了。哦不对,他们。

(同时我也意识到一个2年以后乃至8年以后真正重新意识到的问题:在陌生的语言环境里,对于初学者而言,听其实比说要难。好比那些参加托福考试的(对,就是那个去北美洲留学必考的语言考试)那些初级学习者来说,口语会比听力高出不少,主要不是口语好,而是听力太差。听力太差的原因,生理上的听觉固然占一部分,但关键是那个关注的意识,有了这个关注的意识和主动地进行极短周期内不断地对声音信号的扫描捕捉,听力就能在短期内大幅度的提高,当然直到某一天,你的关注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就无需再主动地提醒自己强迫耳朵和脑子配合,那就算是一种native speaker的水平了。)

于是我开始主动地听嘈杂人声中的到站播报,听到西直门这个关键词的时候,我拉着我父亲激动地冲向门口,发现居然没人下?!不对呀,我明明知道这个地方会有很多人啊。我在高空中明明看到再往前走就有很多人正在堵着往前拥挤地排着队走,仿佛透过地面,那些东西都是透明的,我看到一个个人影再往前走动。

我定了定神,哦,原来大家都在对面的门那边拥挤着,靠!这边原来不开门!老爸被我搞得很恼火,拽着我一把拖出了门口,踩着那种城市才有的那种台阶,上到了地面。

我们爷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父亲抬手看了看他腕子上那耀眼的他5年前花了一块钱买彩票摸到手的海鸥牌手表,说:“都四点多了,下午四点多了。”

我却跟老爸口不应心地遗憾地说:“刚才忘记跟别人说谢谢了,还能练练普通话。”

父亲对于我没有注意到他帅气的看表的姿势这点很似乎是介怀,也不怎么理我地说:“算了吧你。”

为了避免再犯类似的低级错误,我们俩问了好几个人,几经确认没有把方向搞反,最后找到了一个站牌林立的公交车站,我正沉浸在还好在临潼坐过公交车知道千万别坐车坐反了的优越感中,不禁又回想起和大舅以及他的同事们夸夸其谈的那种自我陶醉的感觉。

老爸低声地惊呼再次把我拖回现实:“没车了!”

”啊?!”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不不,吓唬你的!吓唬你的!” 老爸一脸惊慌失措劫后余生却又故作平静的表情。

我看了看站牌:首班车5:15,末班车23:15,会心地笑了笑。

想起了在临潼受教的时候我们去西安市里玩,自己执意要孤身探访西北大学(潘芝珺小姐就被那所大学录取,你们猜她是谁?——对,就是那个逐鹿高考篇里给我看笔记的县报社大记者的千金)我那个时候在西安坐公交车出过一件糗事,看到了刚刚我描述的那个首末班车标牌,就误以为一天只有两班车——首班车和末班车,觉得既然已经错过了首班车,末班车又来不及了,就步行了两个小时走到了和大舅约定的地点。这件事情我一直没有跟任何人讲过,现在也绝不能让父亲知道。他今天欲言又止,想必是迅速参透了各种的奥妙,应该是看到了别的站牌,并且发现有人依然在等首车已过末车还未来的公交,于是便迅速做了正确的判断。

看来吸引我母亲的不仅仅是他宣称的年少英俊,急中生智和临危不乱应该在当时也是另外两个很重要的指标。

看在他及时纠偏的份上,这事儿我就不跟爸爸妈妈、叔叔、姑姑以及我的兄弟姐妹们再提了,尤其当着我爸的面,尤其单独相对的时候更不能再提。

反正我在西安的事儿也没人知道,我也不想让任何别人知道。
楼主:宝镜手眼不通天  时间:2020-08-20 12:38:43
第二篇:平行在清华
3.美丽的清华园

总算在下午五点半左右到达了我几个月来梦寐以求的清华大学的南门,它在地图上的POI有一个清丽脱俗的名字,“清华园”。

一个大学的站名用一个皇家园林来命名,北京大学那一站叫北京大学而不叫燕园,就冲这点我就觉得没白上清华!

虽然报志愿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考了多少分,还在纠结那个梦里依稀却又在现实中真实存在的手里的新器官带给我自我娱乐时候隐私方面的困扰。

从南门走到了新生报到处,已经六点多了,负责接待的师兄看起来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估计学妹们也就是我的那些女同学们早都已经安置好了,我们这些学弟们并没有什么吸引力吧(捂嘴偷笑)。他指导我们去领了一些生活用品,被子床单被罩啥的,因为时间晚了,所以建议我们第二天再去交学费住宿费什么的。

我的心情一阵愉快一阵激动一阵不敢相信,也试着跟这位师兄用普通话交流了这一路走来的不容易,尤其是地铁的事儿。

然后师兄的一句话在我本来就激动万分的内心里掀起了万丈狂澜。

“你们为啥不做学校接待的大巴,那条件可比地铁强多了。”

我按耐住揪住他的脖领子摇着问他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们的冲动,故作憨厚地笑了笑说:“没来过北京,正好锻炼锻炼。”

这个极品师兄也是个有黑色幽默的人,明明看出了我的不甘心和无助,随口说:“也是,咱清华有个口号就是要为国健康工作五十年。”

纳尼?!我说的是体验北京的风土人情的那种锻炼不是体格上的锻炼好吗?有坐了几十个小时火车之后还愿意步行来锻炼自己的吗?!

晚上父亲和我挤在6号楼302的我的上铺位上。

这个古老的园子,完全没有校外的那种喧嚣,安静的能听到各种小虫子声音,在这静谧的让人心醉的夜晚,我心情极其不复杂地进入了真正的梦乡,双手也都自然地打开了。

清华真的是个很美丽的地方,到处都有茂密得让人发颤的树和站在烈日下看着赏心悦目的倒映着碧蓝碧蓝的天的水塘,走着走着就会突然看到古朴的建筑和面积很大的小土坡上趴着一大片绿的人心里痛快的草坪,还有就是各种在明信片里才能见到的神秘的景点,不知道是不是背后那一片巨大的绿地还有绿地之后那个拱顶大礼堂让人看了心生亲近的感觉的映衬,洁白高贵而又典雅的二校门和它上面的文字给人一种不可一世的低调的清高,据说上面清华园三个字是出于某个叶赫那拉的手笔。

照澜院可能是最乏味但也最现代化的地方,邮局银行商场啥的一应俱全,后来才知道,也是二手自行车交易的江湖,经常会有突然探出头来的匠人们问你:“要自行车吗同学?看上哪辆我给你开锁。”

校医院和天文台一路之隔,风景也是美不胜收,本人有幸曾经在校医院住过一个礼拜,凭窗观湖,真的不像网上传说的那么恐怖,恐怕是有人无风起浪,说什么病情还没说完就开出了药方,特别指明需要小西天制药厂的某药物等等。

西区操场,简称西操,和逸夫图书馆挨着,记得有段时间我心血来潮,经常在西操上疯跑,再往西走貌似就蒙民伟楼,我在那里学过一个学期的艺术音像录制的选修课。

工字厅和古月堂的庄严肃穆凛然不可冒犯,那种皇家威严和朱自清坐像守着的那个月色荷塘让人有一种穿越时空的幻觉。大煞风景的是湖边的躺椅上时有鸳鸯野合,还有埋伏在周围的无聊透顶的观战者——那些老光棍们。

古色古香的清华学堂据说前两年遭遇大火给烧了,关于清华学堂的记忆对我来说并不美好,机械制图这门课在我们下一届也就是9字班就取消了,然而我入学早了一年,不得不学它,最不幸的是,这门课我还挂了,让我初入清华那种喜悦顿时被冲击的烟消云散。

彼时的清华园西面是近春园,同样也是风光旖旎,只是我探索的脚步随着军训结束投入到紧张的学习生活之后就停滞了下来,没有过多的关注,现在脑海里留下的印象就是再往南走校河北岸的西湖游泳池,在那里我被我的三表哥按着头练习闷水换气呛得鼻子一股辛辣味儿,简直就是至暗时刻。

那我就顺着这个话题说说我的三表哥吧。
楼主:宝镜手眼不通天  时间:2020-08-20 12:38:43
第二篇:平行在清华
4.军训和表哥

看过第一篇-逐鹿高考的朋友们对我三表哥这个称呼可能还有点印象(19.临潼受教),可能当时大家就会有疑问,这里专门解释一下:在大家族里面,人们的排行一般是按照同辈人不管是不是一个爹妈的这个标准排的,大表哥是我大舅的长子,二表哥是二舅的长子,三表哥是大舅的次子。

他生的貌比潘安且机敏不群,很久以前就考到了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英文专业,属鼠,应该年长我8岁。

毕业工作几年之后,一向喜欢在念书方面敢为家族先的他考上了清华经管学院MBA,跟我入学在前后脚,只是本科生军训需要,我比他早到了好一阵子。

军训就在校园,防化学院的教官们和我们同住宿舍,很是拿我们当自己人,确切地说是拿我们当他自己的兵来折磨,经常前半夜搞突击检查豆腐块被子是不是叠好,后半夜检查豆腐块被子是否拆开睡觉,以防有些偷懒的家伙半夜不拆被子应付次日的检查。据说上一届汽车系有个极品学长,军训四个礼拜期间从未盖过被子,后来因为感冒转成了肺炎,抢救了一个礼拜。

检查是否拆被子开睡觉我倒不在乎,反正我都是沾着水叠那些被子,关键还搞过三次夜间拉练,让我们迅速地把被子叠成豆腐块背着出去行走几个小时,让我痛苦不堪。

至于吃饭之前唱军歌、晚上饭后唱军歌啥的现在想起来仍然是心有余悸。倒是还很清楚地记得,班上一位来自西北某名城、长相极像十二生肖中最后一个的那位胖胖的同学,每晚都要一展歌喉,更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军训刚开始几天,因不堪忍受高压训练,奈何我又从小在农村淬炼,几经努力也没有中暑,虽有几次差点晕倒,但天生的平衡力总是能够让我化险为夷,关键大家目睹了我空中转体的自我调节过程,实在没办法故作晕厥,我后来还是狠了狠心在自由活动期间伤到了自己的右膝盖,堂而皇之地在校医院取得了一张免于严训的获准书,无须继续严格的训练。

好在我们的教官,我记得他姓窦,本来就对我那一对只能够夹住一副扑克牌的箩筐腿头痛非常(别人都是夹住一张,我只有拿一副才能夹住),这极有可能会影响到军训结束之后的阅兵仪式,领导们才不希望看到一个箩筐腿的人大摇大摆地在他们面前走过,总算在我的努力下双方都算是得到了彻底的解脱。

有一天,我并不满足于树荫下观看大家军训,借故换药回宿舍静养,忽听得宿舍内的呼叫喇叭中传出楼长阿姨一口京腔的呼唤:“302的许建军有人找!”吓得我还以为是出来时间过长,教官看出了骨折换药的时间不大匹配的破绽,也未答话,赶紧定了定神直奔楼下的服务台。

一下就看到一个佩戴金丝眼镜极为儒雅的白面书生,他正欲离开,我赶紧大呼:“天佑哥!”

斯人回头,兄弟二人携手回宿舍摆起了龙门阵。

据他说先到军训处找了我,被告知在宿舍换药调养,然后便直奔宿舍。听到表哥这么说,我也赶紧捂住膝盖,顺势哼哼了两声,发现错捂了另一个膝盖要换手,表哥起身告辞,我也省得再装了。

我们兄弟二人约定军训结束之后去西单购买二手自行车,作为鼓励我争分夺秒的学习工具。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我除了没事儿把玩一下右手手心之外倒没有虚度光阴,不过几乎再也没有出现在训练场上。在这期间我抽空学习了微积分和看似有趣实则灰色的相对论,但在最后的阅兵仪式上还是远远地看了大家大声呼喊的盛况,也在结束之后穿着刚刚洗了的军装拍了合影,辗转几年之后,这些照片也是芳踪难觅,在此深表遗憾。

买车的日子终于到了,表哥和我坐地铁到了西单,毕竟他在北京混迹多年,对黑车这种行当颇为了解,一番还价之后,我选择了一辆银白色的山地非变速自行车作为自己的座驾。

兄弟二人骑行返校,我出于礼貌地问表哥的宿舍在几号楼。

对方面带几分尴尬的说:“MBA算是清华的非主流成员,故而被安置在北门外的民房。”

说这话的时候他嘴里都有点哆嗦,其实我也知道,那些民房美其名曰学生公寓,其实就是民房,房租需要月结,我们两个人同时在内心可能都发出了“本科一定要上清华”的感慨。

再次见表哥,他已经配备了传呼机和商务通,俨然一副儒商的风范,送了我一本小词典,红色的《Merriam-Wester》,就是《韦氏小词典》,我装作浏览的样子信手翻开,一个中文都没有看到,顿时索然,有点憋尿的感觉,扉页是表哥的墨宝,上书:Read it, and use it.

后来在我的印象里除了他喊我去吃了几次饭,并把经管学院的研究生证借给我说可以去最高档的伟伦楼上自习看美女之外,就没怎么见过表哥,因为几个月之后我的大学生活就发生了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却匪夷所思的变化。
楼主:宝镜手眼不通天  时间:2020-08-20 12:38:43
第二篇:大学的平行空间
5.本相初现

大学的课程可算是丰富多彩,可惜我期中考试考的一塌糊涂,几乎每门课都是刚刚及格,饶是我使出浑身解数,每天晚上熬夜看书到深夜,但总是最后想了想反正也到清华了,还努力个锤子,于是在矛盾和纠结中入睡。

似乎在外面混得不好的人都容易怀旧,所以我从未如此的盼望过回家,因为我感觉到好像只有在家里我才能得到无穷尽的精神力量,恨不得休学在家自学大学课程,但好像大学这么做实在有点夸张,有老师教都学得不明不白,还扯个啥呢。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高考前的那种状态似乎再也调动不起来了。

我坐在伟伦楼的自习教室里,观看着那些漂亮的美眉们,我知道那个大美女叫陈娟,小美女叫何佩玲……一时间又是心驰神往,魂游天外。

猛然间突然回过神来,怎么周围的人都不见了,灯还开着?

估计都是自习完毕返回宿舍了吧,我估算了一下时间,应该都是回去看李若彤姑姑了。我也下楼溜达着准备回宿舍,走了两步突然摸到了兜里的钥匙,想了想还是骑车回去吧,要不明天还得走过来拿车。

走到我银白色的座驾旁边,打开车锁,端坐驾驶位启动出发。

我是从伟伦楼的西门出来骑的车,刚刚骑过西主楼的北门,准备左转上东西主干道的时候,突然右脸颊上有一个不明飞行物向上飞来,直奔我的右眼,我本能的闭眼,却没想到错闭了左眼,眼看着那个小飞飞越来越大,赶紧举起手来准备拍打。

就在右手离开车的把手,张开手掌的一瞬间,我的眼前出现了那个黑白分明的瞳孔和茂密的眼睫毛,只是跟我印象中的那个小淘气大不相同,跟几个月前相比,他大多了,怕不是有一把雨伞撑开那么大,离开我的手心,飞速地向上蹿升。

说实话,我对这个家伙是有一些成见的,可是这个时候不管有多大的成见,好歹总算是从我手里长出来的,而且又陪伴了这么几个月,下意识地感觉不忍心看着它奔向空中离我而去,抬起头来,右手随之向上挥去,所幸的是,右手挥到之处,居然抓到了那个悬在那只大眼睛下方飘飘荡荡的小镜子,我就抓住它拼命地往回一拽,下来吧您内。

这次事情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样顺利,小镜子上方的力量居然出奇的大,我把左手也伸了出来,想超过镜子去拽他上面的悬挂杆,当时的想法是应该有一个连接物,要么就是柔软的丝线,要么就是硬杆,要是丝线我就挽一下把眼睛往回拽,要是杆子我就利用自己务农多年满是老茧的粗糙的左右手配合手紧紧地攥住它往下拉,不对,右手好像定在那了,这缜密的思考让我在这一瞬间甚至还得意了一下。

可当我把左手伸出来的时候,却发现,什么都摸不着,在那面镜子和眼睛之间居然是空空的。于是我就像单手拽风筝一样,拼命用右手往下拉,心里还安慰自己:万幸没有连接物,要不然别再是眼睛里面的分泌物啥的那就恶心坏了。

可是对方的力气似乎越来越大,而那面镜子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变大,而且越来越透明,隔着这个镜子我居然看到那眼睛也被一点一点的向下拉动,越来越近,虽然很慢,但是确实在朝着镜子的方向移动,最后啪的一声贴在了镜子的那一侧。

我心里顿时涌起一股疑惑,感情这个小镜子是拿平面透镜改装的,另一面居然贴了这么恐怖的一个眼睛才变成面镜的,在这种哭笑不得场景下我居然还能用自己浅薄的物理知识想它的构成也算是奇葩一朵了。

再然后镜子又越变越小,带着那个眼睛回到了我的手心,似乎也被吓倒了一样,迅速地变小,最后那面镜子缩成了黄豆大小,居然又从眼睛里翻了出来,就好像我之前看到的那样,靠着眼睛晶状体里的液体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然后再缩回去,又站起来摇晃了几下,感觉好像是确认合并成功了之后,才又恢复了原状,只看到那眼睛里一个小小的镜子。

时至今日我才算是搞清楚了这厮的结构,眼睛好像是一个圆形的烟灰缸,外圈是黑色毛,外圈内侧貌似是巩膜,就是白眼球吧,还有褐色的虹膜及其中央的瞳孔,这个瞳孔外面的角膜基本就是那一面随时能顶出来的小镜子,天呐,难道它顶出来之后眼睛就变成其他的样子了吗?想想就害怕。哦对了,激动的时候好像它还会变大,就像人的瞳孔一样,可是没有眼皮咋还看着一点也不别扭呢?

我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它,终于确定了一个我无法接受但却必须接受的事实:这家伙的眼皮就是用了老子手掌心的肉。

这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我睡得很踏实,可是很不自在的是,总是感觉能够看到自己睡得很踏实,也能看到别的同学睡得很踏实。

而且自从那天晚上开始,我起床后总感觉天空总是白茫茫的,然后瞬间变蓝,问同学们他们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作为2019年的人,我知道1998年的北京只有沙尘暴,还没有雾霾这个名词,但是印象里至少每天早上起来都会看到这个白茫茫。

清华园里平淡的日子倒也算是过得也舒心,很快考完了期末考试,我坐上了回家的火车,再坐小巴士,再坐手扶的拖拉机,最后步行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回到了这半年来日思夜想的家,见到了我亲爱而又伟大的母亲。

这个寒假我正式得到授权,可以上香,虽然以前在母亲的要求下也曾经给家里供奉的神上过香,也学会了一些口诀如下:

西天天地十方万灵真宰,孙真药王,麓口师傅,二师父天地全神,许门弟子许建军在此上香,保佑全家顺利安康。

还有一些比较刚猛的口诀,因为过于复杂,此处为避免封建迷信的嫌疑,就不予赘述了。

但是以前都是一种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的敷衍,今年寒假我经历了被学校学霸们碾压的挫败之后,忽然感觉在上香的时候心里豁然开朗,说不出的一种喜悦。

甚至到了家里第一天便开始闭门谢客,每日烧香看书,意外地发现表哥送给我的那本红皮的韦氏小词典居然带在身上,虽然从来没有翻开过扉页之后的内容,但是回家之后学习欲望突然变得很强,把它拿出来随手摆在了床头。

没想到这个不经意的动作给平静的家里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
楼主:宝镜手眼不通天  时间:2020-08-20 12:38:43
第二篇:平行在清华
6.缘起韦氏小词典

寒假的第二天早晨,我在家里睡了个懒觉,醒来起身打算要翻开那本词典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股洪流不受控制地注入到我的脑海中,我定睛看了看那本词典,上面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白茫茫的一小片,但也没有遮住那本词典里面的字迹,虽然仍然是英文,但却好似一个个鲜活的动画,在那字里行间跳跃了起来。

那个形容肮脏但是又有那么一点点色情的动物,没错就在第一页,是鲍鱼。

那个单词我一看到它就七窍生烟、怒发冲冠,那一定是愤怒、暴击的意思。

这个宗教单词,把自己烧的一无所有,然后和谐庄重、芬芳馥郁、让人心情愉快的一定是涅槃的那个过程。

虽然它们还是英文,但却没有了一丝一毫的陌生感,我感觉自己产生幻觉了,赶紧拿右手掐了一下太阳穴,顿时清醒了很多,那些动画没了,只留下那些英文静静地躺在字典的各个角落,我和它、它们仍然是大眼对小眼,谁也不认识谁。

可是刚才那白茫茫的雾气好似也一瞬间无影无踪了,一如我在清华起床的时候,早上抬头那一瞬间产生的稍瞬即逝的白茫茫的节奏差不多。可是那些单词似乎一点都不可怕了,我想要不就干脆背一背他们吧,反正我文化课成绩也不好,至少是暂时不好,我还不能把英文单词多背一背吗,回头去了学校,好歹算是一个优势学科吧。

连续几天,我都在认真地研读韦氏小词典的套路,原来就是拿英文解释英文,跟咱们汉语词典差不多。按照以前使用汉语词典的习惯,一般用于解释别的单词的词肯定要比被解释的词简单一些,不是吗?要是用来解释别的单词的词我都不认识,大不了就查一下英汉词典呗,好在妹妹已经上了初中,手头有英汉词典,我直接拿来用就可以,但是查了几次发现实在是太费劲了,因为即使那些用于解释别的单词的词,我也有很多都不认识,看来这韦氏小词典和高考英语不是一个级别的呀,自我解嘲的我随手把它扔在床的靠墙那一侧,自顾自地去睡了。

连着好几天,我都没有再碰这本韦氏小词典,想想就觉得头大,可是终于在大年三十守岁的时候,实在穷极无聊的我,又ー次的翻开了它。

烟雾缭绕的神排位前面,右手一碰到书页,感觉曾经那股涌进脑海中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开始向手中汇聚,和那白茫茫的一篇连为一体,我浑身一颤,像是顿悟了一样。

为什么不去用这本字典查那些不认识的用于解释别的单词的简单一点的词汇呢?想到这个,我想把右手从字典上抽开去拿英汉小词典的时候,发现抽到了还有一个巴掌的距离的时候,就再也抽不动了。

那天眼睛镜子飞到半空产生的巨大的牵引力似乎更加的强大了,我定睛观看,还好这一次他们都没有变大,也没有飞到空中,只是脱离了我的手心一个巴掌的距离,紧紧地贴在了字典上。

朋友们,说的我都有点害怕了。。

大家想象一下这个诡谲的场景吧:我的手离字典只有一巴掌的距离,可是却怎么都挪不开了,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牵连物把字典和手紧紧地连接在了一起,那股暗流来来回回地往复于手和字典之间,我也伴随着暗流的方向浑身不断地抽搐,感觉自己要变成那种大街上太空漫步跳擦地舞的街头艺人,每来回一次,我就剧烈的抽动一下,然后再小幅度的颜抖。

我突然明白过来了,这小淘气是不是要看字典呀?

既然合用一体,我何必横加阻挠呢?我把右手试图向字典上的那只没有眼皮的眼睛靠近,可是却有一股巨大的斥力,往回收手,又有一股巨大的引力,难不成楞次在我身上验证定律?我又开始脑补了。不过照理说,我的手是仙手,先发制人,效果应该大一点才对呀。

这个叫做海因西里的德国骗子……

哎,不对,不对,他不是骗子,因为我发现小淘气正一点一点的往回来,虽然在挣扎,但是确实以极慢的肉眼几乎看不到的速度向我的手心蹭来,在经历过10多分钟的拧巴之后回到了掌心,眼睫毛还迅速俏皮地闭上又打开了一次,就好像有的女明星拍照的时候喜欢闭上ー只眼一样。(TMD人家是有两只眼睛,你就一个,闭什么呀!)

打开闭上,然后像是吃饱喝足了的样子,最终慢慢的合上了。

就这一瞬间,我发现白茫茫的天ー下子又变蓝了,然后又变黑了,我的脑海里也是繁星满天。

这难道我纵欲过度,或是学习压力过大?

不行,我冲出屋子,抬头一看,果然是满天的繁星。

我彻底吓尿了。

我也大概明白了,在这个普天同庆的大年三十的晚上,在我即将迎来人生中第19个春节的前夜,我居然尿了。

虽然我也大概知道了,电光火石之间,我知道我大概知道了,这家伙原来每天晚上都在睁着,破晓之后再闭上,难怪我每天早上起床先看到白茫茫,它一闭上我就看到了蓝天的本相,然后才是现实的天空。

只不过早上现实的天空是蓝天。

而刚才现实的天空是繁星满天。
楼主:宝镜手眼不通天  时间:2020-08-20 12:38:43
第二篇:平行在清华
7.单词的小世界

经过了那个有意义的夜晚,我想明白了小手同志的基本工作原理,我的内心也颇为感动,身为一个具有玄幻色彩的器官,周围还有女性梳妆设备的陪伴——就是那面镜子,小手同志却每天昼伏夜出,而夜出的目的居然是把眼睛贴在字典上学习,它本身就是一只手眼,这样做堪称是全身心的投入了吧。

不过既然它长在我的手上,咱也不能甘心落后,就算是给无聊的大学生活增添一点学习的活力吧。

我决定挑战一下自己,效仿那些英语高人们,来背一下这本小词典。

至于背的方法嘛,我想坚持不在英汉字典里查单词,应该效果会不错,不过想想这个心里还是有点虚,还是让一步吧,妥协一下。

我这么操作,我首先随便找个单词,它词条的解释里如果有不认识的单词的话,就还在这本全英文的英英词典里查找,这个我定义为第一轮;如果被查的单词的解释词条里还有不认识的单词,就继续在这本英英词典里查找,定义为二轮;假如到了第三轮里还有不认识的单词,我估计自己应该扛不住了,这个时候我再使用英汉词典,只查第三轮那些不认识的单词。这些单词一查,摧枯拉朽地就能把这一串单词全部解决,这样看似只解决了一个单词的问题,可是其中涉及到的单词应该是级数上升的,这个过程想想就觉得很刺激。

于是我随手翻开韦小宝(哦对了,这是我给它起的一个昵称——韦氏小词典宝书),可是让我极其郁闷的是翻到了一个特别简单的单词 ——eye,这个单词前面一堆简写的注释,也不知道都表示什么意思,但是一看就知道不是词条,所以这些东西我就直接忽略了,这我能忍,可是后面的词条居然有10行之多!

在回忆这段故事的时候,我收藏的那本韦小宝被放在了办公室的教学区,而在我寄居三年的学生宿舍里只有一本全装版本的韦氏大学词典,是我的好兄弟、合伙人马骏同学在2003年8月23号买的,当时我俩还不认识,后来的某一天,他搬家这个东西实在没地方放,就送给了我,就姑且拿它举个例子吧。

eye-眼睛,在413页(好巧,我的生日在4月13日,不过很遗憾,在小韦氏词典里面应该不是这一页)。我一看,天呐,它的解释竟然足足有40行之多,当年的韦小宝肯定比这个要精简得多,不过也足够当时的我狠狠地喝一壶的了。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想着为了鼓励自己的斗志,就先看第一个词条,它的解释是:an organ of sight:esp. refer to a nearly spherical hollow organ that is lined with a sensitive retina, is lodged in a bony orbit in the skull, is the vertebrate organ of sight, and is normally paired.(一个视觉器官:它尤其指的是一个接近球形的、空的器官,上面有一个感光的视网膜,它放在一个骨头做的的轨道里,这个骨头在头盖骨里,是脊椎动物视觉器官,通常成对出现。)以我现在的英文水平,这里面的单词我都很熟悉,但是当时像 sensitive, bony, retina, lodged, orbit, skull, vertebrate这些单词应该是不认识的。

于是我就在同一本字典里先查了sensitive,可是让我几乎要吐血的是它的第一个解释居然是另一个我不认识的单词,sensory,后面还有一堆,我继续查找sensory:of or relating to sensation or to the senses(是跟感觉有关的)。其实只是到了第三轮,我其实已经懂了sensitive就是跟感觉有关的形容词,感知的之类,但我还是一个很守规则的人,还是把sensation的汉语解释查了一下,果然,叫做”感觉,直觉,感知能力,莫名其妙的能力”,其实相当符合我当时的心理状态。接着我把第三轮里暴露出的拿不准的单词全部都汉语解释扫荡了一遍,又把第二轮里的sensitive涉及到的解释里出现不认识的英文单词在韦氏小词典里再次查阅,生成了第三轮的词汇们,供我查找,以此类推。

整整一天,我好像只解决了一个eye这个单词,可是我看到了各种花样的表达,以前高中学过的那些语法知识几乎全部都用来看这些英英解释了。中间我也曾想过,要按照这么一个速度下去,穷极我的一生,估计也就是把这本小词典背完了吧,干不了别的了。

寒假的生活就这样丰富了起来,虽然在家人看起来我还是一如既往的整天冥思苦想,翻阅词典,不过他们倒也没担心我有什么心理负担,毕竟现在是清华大学的高材生,想来做的都是正经事,应该也不会学习太压抑产生不想活的念头,毕竟我做那些正常的诸如打招呼、吃饭、睡觉这些活动还在正常的进行着。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在我小脑瓜里,每天源源不断地涌入的是那些各种单词的组合,他们各自互相解释着、打闹着,最后居然还有整齐有序地进入到我的不知道什么存储设备中,俨然一副平时耍流氓,关键时刻一脸严肃的有魅力的男人的样子,我再次深受感动。

充实的生活总是过得很快,我似乎忘掉了周围的一切事物,迷迷糊糊地回到了清华,进行着日常的词汇奔流。

突然有一天,表哥造访宿舍,照例还是先说我瘦了,然后说一定要吃好,最后突然提到什么时候考托福。

我说:“那是个什么东西?”

他说:“你要去美国留学呀。”

我一脸茫然:“美国不是不好吗?从小就学的什么资本主义啥的,挺万恶的。”

表哥露出一副嫌弃的样子,说:“你打听一下你们电子系每年有多少人出国的。”

我说:“我们电子系每年多少出国的?”

表哥说:“我让你自己打听。”

我说:“我这不是在跟你打听吗?”

旁边的同班同学室友是个北京的孩子,我们都叫他熊哥,听着我俩这么说话噗嗤一声就笑了。

表哥也摆出一副被套路之后无可奈何的表情,说:“我也不卖关子了,你们系里大部分人都会出国,宁可违反入校的时候的4年本科+2年研究生的规划,也要抢破了头到美国去读研究生,你们还是最好早做准备。许明明,你准备好了吗?”

一着急,连我的小名儿都喊出来了。

我赶紧摇头示意叫我许建军,但嘴上还是镇定地说:“我背了不少单词,要不您检查一下?”

表哥露出狡黠的微笑点了点头说:“可以。”

楼主:宝镜手眼不通天

字数:68471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20-07-20 08:04:14

更新时间:2020-08-20 12:38:43

评论数:3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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