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苏小溟同学的海报，但我依然是个手残...

食用说明：
虽然有个这么深沉的名字，其实副标题叫做——帕格岛放羊记。（真）
青铜门十年后，沿用了沙海里的吴邪，假定所有事情都已经结束。

大概是欧洲系列5（被揍），地点是克罗地亚（无意义，转地球仪转来的，手贱）。
此地基本不在国人出境范围内，中文资料相对不足，有臆想成分请无视。
吴邪是个大叔，老闷没变。
路人ABCDE出没。
瓶邪only。

作者要上班，作者是手残。

不要催更。
不要求@。
不要插楼。

以上。不接受请点叉离开。

序

这是个荒芜的世界。
苍白的石灰岩肆意延伸，所能看到的除了砾石，只有远处望不到边的贫瘠山脊和之上翻腾的云海。
朝阳稀稀落落，跌在地上如同黄昏，被羊群踩过，淹没在岩石里。

我点了支烟，深吸一口。
这里只有绵羊和狗，以及一个老男人。

石灰岩搭建的房屋与羊肠小路，橄榄树在尽头古怪的伸展着，千百年来一如既往。

我毁约了，一个十年前的约定。
准确来讲那并不算是约定，他没有那样说，我也没有那样回答。
那是一个纽带，在我和他之间。

十年不短也不长，足够把一个古董店小老板变成放羊老男人。

我摸了摸胡茬，没去管它，却忽然想起陈雪寒。

谁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准确来说我自己也不清楚。
并不是什么洗涤心灵寻求安详和宁静，这些年已经很少有能让我动摇的事情了，唯一有些念想的只有一个人。
我本该去接他的，却跑到异国他乡放羊。
也许是知道太多不晓得该如何面对；
也许是不想听到他问：你是谁？
也许只是疲倦了，想要闭起眼睛。

变作尘土，沉于水底。

真齤他妈矫情。

我站起来，在墙墩上捻灭了烟头。
太阳冉冉升起，羊群在石灰岩的缝隙里搜寻草料，牧羊犬游弋着，时隐时现。


Croatia
July,2016


※※

吴邪觉得这绝对是件奇葩事儿。
他跟闷油瓶在克罗地亚某个岛上面对面喝羊奶，说出去简直是笑话。
十年前他就不太清楚要怎么跟这个人沟通，何况十年后，你让他说什么？嘿，蘑菇好吃吗？

闷油瓶在他对面安静的捧着杯子，这人十年来几乎没有变化，吴邪从玻璃反光中看到自己，络腮胡子一大把，哈，小老头。

John依然固执的趴在两人中间，虽然就快睡着了。

吴邪看看瞌睡连天的小边牧，知道如果自己不开口，这样坐到早晨都是有可能的，他明天还得挤奶。
放下搪瓷茶杯，他给了自己一根烟，烟雾缭绕出来，消失在淡黄的光线里。
“什么事？”

对面的人摇摇头，不言不语，只是望着他。

吴邪顿时想要扑上去揍两拳，开个金口这么难！转念一想就释然了，大概是又犯病了，不晓得这回还记得多少。
他叹口气，耙了耙乱蓬蓬的头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苏万说你大概在这附近。”

熟悉的声音。
吴邪想要感慨一下，却发觉自己完全不想动。
连感慨都觉得费劲。

“那你辛苦了。”
九等残废找到这来真不容易。
“找我做什么？”
揍我吗？怪我毁约？这货应该不是那么矫情的人吧。

“见你。”

“然后呢？”

摇头摇头。

尼玛的。
吴邪又想揍人了。
他反复告诫自己揍不过对面的家伙，干架从来不是小三爷的专长。
“为什么要见我？”

对面的人看着他，那双眼里无波无澜，但是非常干净。
“我记得你。”
他说。

吴邪顿时就愣了，心说我没欠你钱吧，干嘛撵着我不放。

“你说你会记得我。”

然后吴邪就不想说话了。
嘴贱真要命，有的时候。

“…大家都记得你。”
他说的有气无力。

“可我只记得你。”

吴邪觉得自己被打败了。
好吧，败在这个人手上还不算亏心。

他捻灭了烟头，飞蛾撞在灯泡上嗙嗙作响，它似乎不知道玻璃的存在，执拗的想要靠近。
“什么事明天再说，先住下吧。”
说罢抄起地上迷迷糊糊的小边牧，往里屋去了。
再回头时外边的人已和衣坐下，关灯的那一刻他似乎望了过来，又似乎没有。

吴邪以为他今晚注定会彻夜失眠，可结果他睡得比任何时候都安稳。
John在旁边晃着尾巴，天刚泛起鱼肚白。
糟糕，越来越没心没肺了。

吸拉着拖鞋出去，外面的人已经醒了，正坐在石灰岩垒砌的窗沿上望天。
吴邪转身在水槽边洗脸刷牙，然后感到有双眼睛黏在自己后背上，他郁卒了一下，早知道就不该光膀子。

吴邪把水抹干净，John早就蹲在食盆前等开饭了。
“三明治？”
他问坐在窗台上的人。

闷油瓶点点头，吴邪知道他不挑食，这是个好事，说实话他会的菜不多，大部分还是靠遗留的食谱现学现卖。
吴邪瞅了瞅他，气色不错，看来王饲养员喂得挺好，只是看上去还有点薄。
吃蘑菇果然减肥啊。吴邪心想着，往锅里多敲一只鸡蛋。

早餐吃的份外压抑，John那个好吃鬼都没想着再添一勺，而是速战速决跑到羊圈里避难去了。

黑咖啡不加糖，从舌尖苦到舌根。
四叶吊扇在头顶嘎吱嘎吱响，吹得香烟很快就燃尽了。

“见过黎簇了？”
吴邪捻掉烟屁股，咖啡加烟草在嘴里混合出一股独特的味道。

对面的人点头，咖啡端起来，抿一口又放下。
大概是不怎么喜欢。

“你还记得多少？”
吴邪觉得自己像电影里的警齤察，正在讯问嫌疑人。

“开始只记得你，后来慢慢想起来。”

吴邪知道胖子那儿有很多照片，还有当年的视频，不晓得自己那次喝多了发疯有没有被拍下来，黑历史啊。

“胖子去接你的？”
这厮是一定会去的，不过肯定还有一大坨人跑来凑热闹。

“…都去了。”

哇，青铜门观光团，不晓得胖子有没有在门口拉大红横幅，欢迎回归之类云云。
吴邪脑补了一下，觉得有瞎子在不是没可能。

“你已经见到我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包袱没有了，所有人都还活着。
吴邪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谢上苍，他妈的终于开了次眼。

“你呢？”
皮球又被踢了回来。

吴邪靠在椅背上，老旧座椅发出一阵呻吟，他伸手指了指窗外正在上升的太阳。
“我得去放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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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Ps.有存货的情况下会尽量更新快一点，不过别指望一个手残能有多快的速度…= =
这次的范围是克国全境，所以第二章就不放羊了，放牛怎么样？（喂
微博备份在楼中楼。

John把羊群赶到一边，它们今天没有走往常那条通往橄榄树的小道，而是在更远的地方游荡着，前面是一弯浅浅的水流，羊群围拢过去喝水。

吴邪心不在焉的挥着小皮鞭，平常这个时候他应该在橄榄树下老僧入定，可惜今天多了只背后灵。
他偷偷瞄了眼，闷油瓶在他身后五米的地方，吴邪很早以前就不再试图去琢磨这家伙在想什么，那简直是浪费人生。
他第一次后悔没有带手机，应该让胖子想办法把他弄回去。

吴邪试图找个话题，但只思考了一秒就放弃了。
从前总是他在说话，可是现在，他也不想说了。

地中海的太阳算不上焦阳，但在这白惨惨的石灰岩上却刺眼异常。
阳光凝成锋利的截面，掉进瞳孔里割碎了视线。

他们没有什么对话，吴邪能感觉到黏在背后的目光，这让他不太自在。

闷油瓶总在若即若离的地方，这是个暧昧的距离，吴邪总觉的下一秒他就会不见，好像自己曾经无数次回过头，空空荡荡。

阳光恍得他有些晕眩，石灰岩闪烁出奇妙的光景，一瞬间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是真实吗？还是虚幻的景象？

羊群追逐着金雀花和鼠尾草，它们走过石灰岩的碎片，一直走到太阳沉没。

吴邪记不太清楚自己是怎样回去的，他好像在梦游，又好像醒着。
他看到了屋顶的吊扇，阳光透过来，是清晨浅淡的金黄色。

肌肉传来一阵舒适的疲惫感，吴邪知道那是深度睡眠带来的反应。
他捏了捏眉心，觉得自己像是睡了500年。
失眠像梦魇般缠绕着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这么好了。
羊奶真管用。

外边传来些动静，似乎是John正在跑动，吴邪听见了小边牧欢快的声音。
他爬下床，看到John蹲在食盆前，里边是往常的分量，它歪了歪耳朵，伸出爪子敲打旁边那人的小腿。
吴邪顺着往上看，是闷油瓶，这人正提着狗粮袋子，然后一勺…又一勺…

…我说怎么没在卧室看到这小东西！
他看着John欢快地吃得到处都是。
一勺狗粮就把你爹我给卖了…

他咳了一声，抬眼看到闷油瓶朝他轻轻点了点头，而后坐到了窗沿上，仿佛那里是特别为他定制的。

“…我昨天怎么了？”
吴邪耙了耙头发，还是忍不住问。

“你睡着了。”
对面的人说，他抬起眼皮看过来，笔直而又干净。
“你很累。”

吴邪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没有否认。
John吃饱了，在两人之间望来望去。
“…吃饭吧。”
他转过身，留给那人一个背影。

早餐除了餐具碰撞，依旧没有话语。
培根菜蔬面包拼盘，闷油瓶比吴邪多了一只单面煎蛋。

小边牧趴在门口等待着清晨放牧，季风带来亚得里亚海凉爽的水汽，湿润微醺。

野橄榄在小路尽头摇曳，前方依稀能看到几棵月桂，桃金娘的花朵点缀在旁边。
John熟练的追赶着羊群，不让它们跑得太远。

吴邪盘腿坐在橄榄树下，枝桠间光斑点点。
“你的行李呢？”
他问边上的人。

闷油瓶指了指肩上薄薄的背包，吴邪顿时就无语了。
这个地面残废到底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不对，他是怎么来克罗地亚的？这货有护照…他有身齤份证吗！要怎么入境！安检都吃屎去了吗！
他抓了抓后脑勺。
…终极简直弱爆了，这才是迷啊…

“…旁边还有一间放杂物的房间，下午会帮你清出来，将就住吧。”
吴邪已经不指望能弄走他了，短时间内。

杂物间里堆得东西要比想象里多，书籍大部分是克罗地亚语，还有少量拉丁文和俄文，吴邪翻了翻就放弃了。
旧式猎齤枪和一梭子锈掉的子弹，卡带机重得像秤砣，磁带搅在里面，被John扯得到处都是。
还有厚厚一打花花公子，吴邪翻了下，居然瞄见了Brigitte Bardot的封面。
他让闷油瓶把清出来的东西搬进马棚，但愿娜塔莎不要发脾气。

帕格岛的天气基本都很晴朗，吴邪坐在墙墩上，傍晚时分有一丝舒适的凉意，风中可能混合了些海的气息，可惜他闻不到。
他听到那人在往马棚搬东西，还有娜塔莎不高兴的响鼻，随后是脚步声由远及近。

“去洗一洗，脏死了。”
娜塔莎果然发脾气，吐了那人一身口水。
“浴室在后面，衣服借你。”

闷油瓶倒是没有立刻去浴室，他看了他几眼。
“灰。”

吴邪摸了摸鼻子。
“还不都是为了你。”

那人好像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他走到浴室边停下，转过来看着吴邪。

“不不不~”
吴邪把手摆得像小蒲扇，“你又不是漂亮妞。”

然后那人真的笑了一下，转身进了浴室。

留下吴邪莫名其妙。
笑毛笑，吓死爹的。

John还在边上没心没肺的玩磁带，吴邪抖抖衣领，满身臭汗。
…去泡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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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Ps.更新果然是世界上最容易忘记的事情…
本篇目测七章，至于什么时候完结…或许是明年？
更新不定期，大概是一周三次的频率吧。

“…卧齤槽！”
那边一声大骂，吴邪能想象胖子一个打挺蹦起来，床板嘎吱响。
“你倒是走的潇洒啊，屁都不放一个。”

“其他人呢？”

“苏小万同学念书去了，研究生嘛，其他人…还在睡吧，秀姑娘不在啊，这里都是钻石王老五。”
“厄…那瞎子醒了。”

吴邪隐约听见了什么青椒炒饭，大概是瞎子又在唱他的成名曲。

“刷个牙不能安静点！”
吴邪听到胖子在吼，“我这打着电话呢！”

然后瞎子唱的更起劲了。

“咳咳，别理他。”
吴邪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

胖子噼里啪啦关上门窗，这才一屁股坐到床上。
“小哥找到你没？”

“找到了，你怎么不拦着他。”

“我哪儿拦得住那尊大神~”
胖子打个哈欠。

“海客兄就没拦他？”

胖子顿时发出一阵爆笑。
“别提他，这货还在舔伤口呢，小哥出来的时候啥也不记得，就记得你，海客兄屁颠屁颠想冒充你玩一把，你猜怎么着，小哥鸟都没鸟他，哈哈哈哈！说起来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没关系。”
那个弟控。吴邪腹诽。

胖子在那边点了根烟。
“小天真你打算薅资本主义的羊毛薅到什么时候啊？”

“攒够给你织马甲就回来。”

“呵！那我可得等着~”

“慢慢等吧。”
他斜坐在高脚凳上靠着墙，杯里的冰块一点点消融。

“真不用我们过来？”

“你们过来干嘛？”

“观光啊~”

“省省吧。”

“上次寄回来的熏肉不错啊，再来点？”

“那么多都吃光了？”

“有年轻人在嘛，当然战斗力十足。”

吴邪想要笑一笑，不过却只有一阵竭斯底里的咳嗽。
莫西干很担忧的看着他，吴邪摆摆手。

“还在抽烟？别抽了，真会死。”
胖子说。

“我已经离不开尼古丁了，不过总比嗑药好吧。”
长期大剂量的烟草已经严重侵蚀了呼吸道和肺部，吴邪觉得他大概不会死在某个墓里，而是癌症。

“你悠着点啊，不然我就告诉黎簇那小子你在哪，让他烦你去。”

“别别，我少抽两根还不成吗？”

胖子浅笑了几声。
“要跟他们说话吗？”

“不用，也别跟他们说我打电话来了，不然回头会被烦死。”

“行啊，不过你得多寄点特产贿赂胖爷~”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胖子的话题总是很跳跃。

“我？我这都是比基尼美妞，干嘛要回来？”
他朝推门进来的小麦色沙滩美妞吹口哨。
美妞们很大方的回了串飞吻。

“小天真你可不能一个人潇洒忘了受苦受难的同志们！”

“哈哈哈，哪能呐，要不我先帮小哥解决了？”

胖子那边奇怪的沉默了一下。

“你不是已经张罗了吧？”
“是什么？相亲节目吗？”
吴邪脑补了一下非诚勿扰，顿时觉得笑点颇多。

“咳，这就先不说了，你有什么要的吗，给你寄过去。”

吴邪拿在手里的酒杯顿了顿。
“小黄书。”

“天真这是跨国犯罪，你至于吗你？”

“又不是我的错，去告诉张海客，他弟的羊把我的小黄书都给吃了，让他赔。”

对话最终在奇怪的地方结束了，吴邪把玩着没钱的电话卡，一弹手指丢进垃圾箱。
“辣酱牛排，再来杯威士忌~”
他朝莫西干头拍拍桌子。

“我建议你还是清淡点吧，今天有贻贝柠檬加奶油的意面推荐。”

吴邪瞧了瞧他。
“你这么粗犷的造型怎么会喜欢纤细的菜？”

“我就喜欢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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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Ps.海客兄啊…俺在看藏海花的时候，怎么看都觉得这货是个弟控啊…
…我昨天好像把更新忘了？= =



【脑洞剧场2】
胖子打完电话后，把手机端端正正地摆在床上，然后合掌。
“小天真是你自己要作死，兄弟帮不了你呀，小哥你慢点别给弄死了…”

【脑洞剧场3】
胖子的传话：
“海客兄，你弟的羊把你弟媳妇的小黄书吃了，你弟媳妇让你赔~”

“啥？！”

吴邪最终吃的是蟹肉蛋饼和金枪鱼沙拉，还有柑橘汽酒。
就是快淡出鸟来了才想开个荤的。
他晃着玻璃杯，柠檬和橙子片上下起伏。

“今年的放牧已经结束了？”
酒吧下午几乎没人，莫西干头很清闲的给自己调鸡尾酒，吴邪瞄了几眼，好像是Martini。

“是啊，今年早了点，母羊要生了，不换人我可弄不过来。”

莫西干头朝他举起精致的酒杯。
“试试吗？”

吴邪挑了下眉毛。
“我对007没兴趣。”

“准备什么时候走？”

“过几天吧，等交接的人来。”

莫西干头一口喝干，转身往厨房去，出来的时候拿着一包塑料袋扎口的东西。
“你上次送来的奶酪味道很好，我做了这个。”

吴邪接过一看。
“奶酪蛋糕棒？”

金黄颜色，还有巧克力涂层。

“我加了薄荷酒进去，味道不错。”

吴邪收起蛋糕棒，拍拍莫西干头。
“谁能想到你朋克的外表下是一颗少女心？”

“你管那么多！”

吴邪回去的时候太阳已经沉没，他骑着娜塔莎、叼着烟头，感觉自己像是美国牛仔，就差一部轰隆隆的老吉普。

John老远看到他，连跑带跳的扑上来，娜塔莎烦得不行，连连踏地。

吴邪松开缰绳，随它们互相打闹，自己在碎石小路上慢慢踱步。
转个弯，看到那人斜坐在门前矮矮的墙墩上，旁边是挂着铃铛的羊羔，在夕阳的余晖里抖动耳朵，咩咩叫唤。
那人抚摸着小绵羊，像一幅剪影。

吴邪看到羊羔在啃他的手指，那玩意有什么好吃的。

“礼物。”
他朝闷油瓶扬了扬塑料袋，转身在墙墩上坐下，一掏口袋顿时咂舌，忘买烟了。

他拎着塑料袋有点茫然。

“蛋糕棒，吃吧吃吧，味道不错，应该。”

“你呢？”

“我尝过了，可惜不能给你什么感想。”
他摸摸鼻子。

闷油瓶看着他，看了好一阵，就在吴邪以为他想做啥的时候，转过去拆开塑料袋。

石灰岩上的夕阳变得暗淡，如同晕染的水彩，逐渐化开。
John还在和娜塔莎玩耍，它们绕着橄榄树奔跑，像是在古老的神话中追逐月亮。

“好吃嘛？”
吴邪撑着头，看他舔干净手指上的碎屑。

“…有薄荷味…”

“这我知道。”

“…巧克力。”

“厄…你不用强迫自己表达感想…”

闷油瓶看着空掉的塑料袋。
“怎样才算好吃？”

“你问我，我去问谁…”
吴邪招呼着John和娜塔莎回来。
“自己觉得喜欢就好。”

他摇晃着往屋里走，能感到视线一直停留在身后。

亚得里亚海的夜晚宽广无垠，温柔地包裹着星星点点的岛屿。

“…那应该算是好吃的。”

“是吗，喜欢？”
他从他手里拿过塑料袋，吹得圆鼓鼓，啪地拍出一声脆响。
John被吓了一跳，尾巴都竖起来。

“是的。”

“那恭喜你，真不容易啊~”

“不是第一个。”
他说，小羊羔咬着他的衣角。

“什么不的第一个？”

“那不是第一个喜欢的东西。”

那会是什么？蘑菇吗？
吴邪不由脑补了一下，没看到那人微微卷起的嘴角。

帕格岛的旷野遍布石灰岩，只有牧羊小屋里透出微黄的光亮。

“我们过几天要离开这里，你注意收拾下东西…嗨！叫你的羊别碰我的书！”【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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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Ps.第一章结束，周四开始第二章。第二章就不放羊了，试试放牛怎么样？（自重）
严肃梗果然玩不来，放弃了。


【脑洞剧场4】
当天晚上吃饭时：
吴邪：胖子带你去相亲了？真的假的？非诚勿扰吗？
老闷：……
第二天。
“尼玛又吃我的书！！”

去死

这片海滩紧挨着柏油公路，游客相对密集，吴邪被黑皮拖着涮了几个来回，正有气无力的坐在台阶上看不远处妹子们互抹防晒油。
闷油瓶在另一边让黑皮缠住，正在孜孜不倦的试图教给他沙滩排球的规则。

这货会不会直接把球打爆掉？
吴邪侧着脑袋嘀咕。

他舒展一下腰身，正打算过去解围，忽然发现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玉观音不见了。
那是小花在几年前给他的，吴邪并不相信这些，但在那灰暗无边的日子里，有个精神寄托并不是坏事。

下水果然没好事。
他看着清澈见底的海水。
应该能找到吧，但愿不要被海浪带走了…

说是浅滩，但也绝对要比泳池深水区深出一截，万幸这里海水清澈，能见度相当不错。
他潜下去，很快就听不到海面上游客的喧闹和踩水声，只有呼出的气泡从身边滑过，上浮，消失在海水与光线交织的纹路里。

这里的水面下不是淤泥，而是洁白的沙滩，那些贝壳和沙砾上跳跃着光斑，像是某种奇异的符号。
吴邪知道状况有点不太妙，这对有着潜在自杀倾向的人来说就像是催眠。
仿佛有塞壬在唱歌，让他想要和它们一样沉下去，沉在那里。

忽然他感到自己在上浮，海水折射着光线从他眼里迅速掠过，破水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是有人拉着他的胳膊。

突如其来的上浮让吴邪倒灌了好几口水，即使嗅觉失常也能感觉到那苦涩和腥咸。
他挣扎着抹去脸上的海水，看到一双没有波澜的眼睛，不过那是平日里，而现在更像是暴风雨前夕。

“你在干什么？”

“我…我找东西…”
吴邪被他吓了一跳，气势上明显弱三分。

那双手牢牢钳制着他，并没有松开。

“…我真找东西！真的真的！”
“小花给我的玉佩丢了！我正在找！”
这下完蛋了。
吴邪心想，何止洗澡，大概连上厕所都没有隐私了。

他们对视了好一阵，周围是游客的喧闹和水花声。
黑皮在边上探头探脑，不知道出了啥情况。

就在吴邪快要坚持不住时，闷油瓶终于放松了力道，他拉着他回到岸边，直接把吴邪推在台阶上。
“呆在这别动，我去找。”
不待他有所反应，转身扎进水里不见了。

黑皮抱着John蹭过来，他看看吴邪，又看了看还在泛着波纹的水面。
“你俩究竟什么关系啊？”
然后被吴邪一脚踢下去。

水面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很少有人注意到这里的插曲。
吴邪跟黑皮并排坐在台阶上。

“…他下去挺久了唉…”
黑皮的卷毛还在滴水，他看了看吴邪，小心翼翼的问。

“没事，那家伙才不会那么容易挂。”
吴邪说，一眨不眨盯着水面。

其实并没有很久，吴邪却觉得像又过了一个十年。
他想起他消失在青铜门之后，那茫茫的雪山里。

或许自己又要等上十年？

海水像是变成了黑洞，展开大嘴，吞噬一切。

黑皮的视力非常好，他眯起眼睛，忽然伸手摇了摇陷入思维幻境的吴邪。
“来了！”

水面上翻腾起巨大的浪花，那人逆着光线，吴邪还是看到了麒麟的纹路，肩，手臂，胸口，腰线，如同活物一样蔓延。
他朝吴邪摊开手掌，玉观音安静的躺在里面，散发着温润的色彩。

“…好酷！好酷！这个之前还没有的！怎么办到的？怎么办到的？”
被好奇心淹没的黑皮扑上来，打断了吴邪含在嘴里的谢谢。

随后闷油瓶就被黑皮和妞儿们拉去拍照，吴邪估计他的妹子恐惧症可能要更上一层楼。

傍晚时分土耳其美妞们终于尽兴，她们准备去码头拜访露天夜店。

吴邪坐在台阶上把玩着玉观音，闷油瓶趴在他旁边，好像连根手指都不想动。

吴邪忍不住笑道：“妞儿们不满意吗？大爷？”
得到那人一个冷淡的眼神。

黑皮和John蹲在一边吹风，吴邪看看他们，真是对好兄弟。

游客渐渐散去了，海浪声变得清晰悦耳，夕阳的颜色开始在水里蔓延，一片又一片，那光彩并不炫目，却也无法用语言形容。

“扎达尔的夕阳比佛罗里达美上100倍。”
黑皮盘着腿，卷毛在海风的吹拂下微微颤动。

“你去过佛罗里达？”

“没有~”
“不过这话不是我说的，是Hitchcock~”

呵，向最伟大的侦探片导演致敬。【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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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Ps.第二章终于写完了，第三章启动，上班累死…_(: )∠)_
第三章将进入内陆，可惜写不到十六湖公园…大概写不到吧…= =||

醒来的时候刚过午夜，毫无预兆的苏醒让他有些不适，吴邪搔了搔后脑，觉得需要一根烟。
他静悄悄的起身，John迷迷糊糊睁开眼，吴邪安慰性的摸摸它，小边牧很快又睡着了。

他靠在露台上，海浪声在夜晚变得异常柔和，山下还有星星点点的灯火，吴邪点上烟，然后被旁边露台上的人吓了个屁滚尿流。

“…别这样行不行！”
吴邪差点把香烟吃进去，原来半夜起来玩深沉的不止他一个啊。
“睡不着吗？”

闷油瓶摇摇头。
“我在想。”

…还在想啊…
吴邪猛吸一口烟，如果是以前他可能还会说点什么，但是现在，他已经累得再也不想说了。
他靠着墙边坐下，烟圈在夏夜里渐渐消散，留下一丝苦涩的余味。

闷油瓶并没有离开，他看了他一会儿，从另一边的露台翻过来，坐到对面的角落里。

吴邪不太明白他要做什么，半夜跟个大老爷们坐在露台上对视，这绝对能称得上恐怖片。
“你啥事？”

闷油瓶还是摇摇头。
“没有事，只是想这样做。”

跟我一起大半夜的排排坐？你这哪门子恶趣味？海客兄教你来恶心我的？
吴邪腹诽。
他挠挠头，继续抽烟。

亚得里亚海的仲夏夜，海浪声温柔的仿佛一首摇篮曲，街道上古老的砖石睡着了，恬适安静。
吴邪叼着烟，橘色光点忽隐忽现。
“喂，我能问个问题吗？”
他并没有看他，而是望着天空。
“你来见我，是因为你只记得我，那么你已经见到我了，有感想吗？”

“…不太一样了，和从前。”

“还一样就死了，你只能看到骨灰盒。”

“不是。”
他说。
“不是这里，都一样的，只有一个地方不像了。”

吴邪顿时来了兴趣，他不由笑了一下。
“哪儿不一样了？”

闷油瓶看着他，往前蹭了点距离。
“这个表情，和以前不一样了。”

吴邪反射性的摸摸脸。
“没有啊，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笑还能有什么不同。

“不一样。”
他说，伸出手指在吴邪脸颊上蹭了一下。
“和我记得的不一样。”

月光明媚。
吴邪看到那双眼睛，干净的，无波的，却又好像酝酿着什么，笔直的看过来，看到最深处。
他忽然感到一阵恐慌。

吴邪猛地拍掉那只手，他手脚并用的退到角落里，仿佛面前有什么极可怕的东西。
“如果让你失望的话我很抱歉，但你要找的人已经不在了。”
那个人很久以前就不在了，像尘土一样沉在水中，不见了。

闷油瓶没有说话，隔了好一阵，吴邪才听到他开口。
“苏万告诉我，你有潜在自杀倾向。”
“我必须要找到你。”

吴邪缩在角落里，他低着头，手臂遮挡住了脸颊。
“反正都结束了，别再烦我好吗？”
有时候他会莫名的厌烦这个世界，非常非常的。
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只是消失的不够彻底。

他听到一阵窸窣声，好像是那人靠了过来，他在他面前蹲下，吴邪感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修长的、微凉的、布满薄茧的手。

“多大年纪了还玩少女！”
吴邪试图抽回手掌，那人握得很紧，他没有成功。

“你有听说我母亲的事吗？”

吴邪愣了一下。
他想起喇嘛庙的石像，恸哭的石像。

“我亲手天葬了母亲，那种感觉非常不好。”
他收紧了手掌，吴邪能感到一丝疼痛。
“哪怕一遍遍忘记所有事，只有那种感觉依然存在，我不准备经历第二次。”
那具体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他无法陈述，但那是他第一次懂得，什么叫做痛彻心扉。
他看着他，眼里非常干净。

“…要是我说不呢？”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把你拖回来，不管从哪里。”

他们的眼睛对上了，吴邪知道他没有说谎，这个男人可以办到任何事，他一定能找到自己，哪怕是从地狱里。

“…之前想做的事，是找到你。”

“那现在呢？”

“维持现状，这样就好。”

吴邪笑了一下，他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其它什么。

醒来时曙光已经布满天空，吴邪觉得热烘烘的，他捏了捏鼻梁，发觉身上居然盖着床单…
他不由脑补了那人扯床单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夏天帮人盖被子…

旁边的地面还是温暖的，说明那人刚刚还在这里。

怎么就稀里糊涂睡着了？
他挠挠头，想起昨晚发生的事，顿时有了撞死的冲动。
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蜷缩起身子，伸出手掌，上面还残留着温暖的触感。
“…联系吗？”【16】


--------------------
TBC.

Ps.哎妈中秋节过的真累啊…_(: )∠)_
表示看完沙海觉得吴邪要是没心理问题就怪了，所以让他无意识的做出些危险举动…老闷请你24小时贴身盯着他…_(: )∠)_

吴邪常去的那家杂货店，老板喜欢打扮得像个牛仔，店里却播放着肖邦和莫扎特。
他们家还有个亚麻色头发的小女儿，总是抱着心爱的泰迪熊坐在柜台里。

“今天特别早啊，要什么？”
老板端正地带着他的牛仔帽。
“咿？有个生面孔？”

“嗯，一起的，今天要很多东西啊，我们家老板娘从你这预定了一瓶黑樱桃酒？”
吴邪扫了眼便笺，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字母。

“是的，我去拿，你随便看看啊~”
老板绕着钥匙圈进了库房，吴邪转头一看，发现闷油瓶在跟亚麻色头发的小姑娘大眼瞪小眼。

“…哟，莉莎，今天的缎带真好看，是你自己选的吗？”
吴邪赶紧插到他俩中间。

“非常感谢您的夸奖。”
小姑娘拎着裙角行了个淑女礼，吴邪打赌她爸爸最近一定在看古装戏。
“我选的颜色，妈妈帮我扎上的。”

“是吗，真不错。”
吴邪推了推闷油瓶，把他挤到一边，这才从兜里掏出几枚硬币递给他。
“去，上那买几根棒棒糖回来。”
他示意了一下对面色彩缤纷的糖果店。

闷油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又转回来。
“棒棒糖？”

“就是那个带棍子的糖果，去买几个回来，然后分给这小姑娘。”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又不是让你诱拐萝莉，现在是教你怎么跟人沟通，别一句话不说光瞪眼。”

“那个东西用来可以沟通？”

“厄…一般得到糖果都会觉得高兴吧。”
吴邪推着他转个身。
“别磨蹭，快去。”
然后自己踱到架子旁，侧过头看那人买了一把糖果，蹲下来，分一大半给小姑娘。
做的不错。他心想。

等到老板拿着酒出来时，他们家的小女儿已经拉着闷油瓶大哥哥、大哥哥叫个不停，吴邪在旁边抱着胳膊看热闹。

老板打包好樱桃酒，小姑娘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手，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从柜子底下掏出一只铁皮盒子，里面放着五彩斑斓的糖果。
小姑娘握着拳头纠结着，半晌，终于挑出一只棒棒糖。
“大哥哥，给你这个，谢谢你请我吃糖果。”

小小的手里握着小小的糖果，粉色的，仿佛新鲜开放的蔷薇花朵。

闷油瓶愣了下，转过去看着吴邪。
吴邪朝他轻轻点点头。

他伸出手，糖果落在掌心里，像一颗粉色的星星。

小姑娘咧开嘴笑了。
“大哥哥再见！叔叔再见！”

吴邪摸摸胡子，朝小姑娘挥挥手。

秋日天气带着澄澈的舒爽，海风干净且温和，不黏不腻地吹进巷子里。
他们走在褐色的石板路上，马蹄声清脆悦耳，教堂尖顶直冲云霄，那些古老的大钟接二连三地奏响，惊起飞鸟洁白的掠影。

海滩边是亮白色的达尔马提亚石头，在高岗上远眺，游轮优雅地划过海湾起航，那白色的痕迹像极了本地的蕾丝波浪。

黑皮躺在老地方看海，吴邪这次忍住了，没有扔石头。毕竟旁边有个还在成长期的家伙，他不能做反面教材。

黑皮拖着他的纯净水桶浮上来，看到闷油瓶很吃惊。
“咿？你怎么也来了？”

“带出来见世面。”
吴邪说，John没忍住，跳下去玩沙子，娜塔莎在岸上不屑的喷着响鼻。

黑皮刷拉刷拉擦着头发，闷油瓶盯着他的水桶，过了一会儿问。
“你在下面做什么？”

黑皮眨眨绿眼睛，想起吴邪也问过这个问题。
“看海啊，很漂亮！”
“要试试吗？”

闷油瓶瞄了吴邪一眼。
“不了。”

“我对天发誓不会再有了还不行吗？我对天发誓！”
吴邪赶紧竖起三根手指。

“你之前也这么说。”

吴邪顿时无语凝噎，好吧，他自作孽。

黑皮很好奇的看着他俩互动，海风吹来打个喷嚏。
“就算再不会冷，果然还是比不上八月啊~”
他揉揉鼻子，跳起来穿上衣服。
“走吧！回家去！”

吴邪看到他往另一个方向跑，赶紧喊。
“喂，跑错边了。”

“没有啦，走这边也可以，今天还早，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黑皮在前边挥着手，卷毛一跳一跳。【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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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Ps.国庆节快到了啊，表示要值班没有七天不幸福！！
每天都忙得要死要活不幸福！！
第三章卡文更加不幸福…求文力…_(: )∠)_

【脑洞剧场8】
杂货店小女儿和闷油瓶的对话——
小：大哥哥，大哥哥，你喜欢糖果嘛？
闷：…（思考ing）
小：大哥哥，大哥哥，你喜欢什么味道的嘛？
闷：…（上一个问题还没思考结束）
小：大哥哥，大哥哥，你觉得是草莓味好吃还是巧克力味好吃？
闷：…（不知道应该回答她第一个问题还是第二个问题，还是先思考第三个问题）
小：大哥哥，大哥哥，你为什么都不说话呀？
闷：…（转过去看着吴邪sos）
吴：噗噗噗~（想笑不好意思笑出来）

脚下的大块白石板又变成了温润油亮的褐色砖石，坡道长而缓慢，时上时下。两旁庭院里盛开着不知名的花朵，葡萄架子依然郁郁葱葱。

黑皮在前面边跑边跳，惹得John也跟着跳上跳下。

吴邪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牵着娜塔莎跟在后面。
闷油瓶与他一肩之隔，安静得一如既往，忽然他停住了，侧耳像是在倾听什么。

“怎么了？”
吴邪回头问他，小母马不耐烦的踢踏着地面。

“有声音。”

“声音？”

“没错哦，确实有声音。”
黑皮已经走到了巷子尽头，那里延伸出一块小小的平台，对面就是无垠的亚得里亚海，太阳已经升起，海面上波光粼粼。

吴邪听见了某种管乐声，像是教堂里巨大的管风琴，绵长呜咽。

“…这是…海风琴？”

“嗯，是的，这就是海风琴的声音。”
黑皮趴在栏杆上，湿漉漉的卷毛在海风里摇晃着。
“海风琴附近总是会有很多人，不过这里很少有人知道，所以是秘密基地哦~”
他朝两人嘿嘿一笑，露出小虎牙。

闷油瓶看着他，有点不太理解。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为什么一定要有意义？喜欢就可以了啊~”
黑皮一点也不在意。
“这里可以看到海，也有树，有花，有草，有高高的教堂，有深深的巷子，还可以听到海风琴！”
他挥舞着手臂，绿眼睛里亮晶晶。
“你不喜欢吗？”

闷油瓶愣了愣，他下意识的看向吴邪，那人倚在栏杆上也看着他，似乎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环顾四周，面前是海，有树，有花，有草，有教堂，有巷子，有名为海风琴的呜咽，还有一个人靠在围栏上，他抚摸着灰白色的小母马，温和而平静。

“…我想是喜欢的。”
或许他还是不能表述这是种怎样的心情，但他明白这种悸动，像是那个夜晚，在荒芜的石灰岩旷野上再一次见到他。

“是吗，那就好~”
黑皮不再说什么，他趴在栏杆上撑起下颌，哼着奇怪的调子。

太阳完全升起，古老的城市苏醒过来，居民区里开始传出各种声响，那是最鲜活的声音。

吴邪看了看表说，“该回去了。”

黑皮很不情愿的撅起嘴。
“不要嘛，再呆一会儿~”

吴邪看都不看他，牵着娜塔莎往回走。
“你想被你姐姐吊起来抽吗？”

黑皮缩缩脖子，招呼John跟了上去。

清早的街巷还比较慵懒，小小的门面里飘出肉馅煎饼的香味，撒上很多奶酪丝的烤香肠挤在面包里，再淋上番茄酱。
黑皮开始淌口水。

“帅哥借点钱~”
他朝吴邪抛个媚眼。

吴邪被他恶心的一哆嗦。
“没钱，一边去。”

“借一点嘛，就借一点！”
黑皮扑上去黏着不放。

“烦死了！离我远点！”

就在吴邪拼命撕扯狗皮膏药的同时，闷油瓶在边上掏啊掏啊，掏出几根棒棒糖…

“有糖吃！”
黑皮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

吴邪拽了拽袖子，差点被扯掉。
“早点拿出来啊。”

黑皮攥了一把棒棒糖很开心，放开喉咙哇啦哇啦唱歌，然后被糖水呛到，咳得死去活来。

闷油瓶手里还有一只，是杂货铺小女儿给的那根粉色。

吴邪看着他捏在手里转来转去，凑过去轻轻问。
“高兴吗？”

那人露出一丝困惑。

“得到糖果高兴吗？这可是回礼呢。”
他想起小姑娘郑重其事的挑选着，脸蛋儿鼓得圆溜溜。

“…嗯。”
赠送予人，被人赠予，互动形成了，链接也就诞生了。
他看着手里的糖果，太阳在包装纸上跳跃出一棱金光。

他把糖果举起来，递到吴邪面前。
“给你。”

“给我？”

那人点点头。

吴邪愣了愣，还是接过来。

“高兴吗？”

“嗯？”

“高兴吗？”
他歪着头，向他刚才那样问。

吴邪几乎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可以称作‘单纯’的表情，一时间感触良多。
“是啊，很高兴。”

那人转过头去，好像很满足的样子。

“不过，为什么要给我？”

他停下来，似乎在很努力的思考着，而后伸出手指，点了点糖果。
“这上面，有很多，所以给你。”

吴邪纳闷的皱着眉，什么很多？
他仔细看着糖果，忽然心里咯噔一下。

第一次赠予，是一份的快乐；第二次回赠，又是一份快乐；第三次再送出，就是整整三份的快乐。
小小的糖果上，承载了许多快乐。

“你还真是…把妹奇才！”
这小清新的技能啊！什么妹子把不到！

“？”

“还真不能小看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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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Ps.（抬头看着上面更新）无意识现充去死！（喂）
卡第三章，正在担心第二章更完会不会断更…_(: )∠)_

清洁远比他想象中麻烦的多，房屋年久失修，光是地板就破了好几处，吴邪看了看那些窟窿，打算明天再开始修理它们。
客厅有个石砌的壁炉，还可以使用，吴邪估摸着得靠它过冬。


房间在二楼，家具都很完善，橡木质地非常结实，擦掉灰尘后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婆婆借了很多卧具给他们，整顿上之后显得像模像样。
可惜时间有限只打理了一间，吴邪摸摸下巴看着巴洛克风格的雕花大床，心想不知道能不能挤下两个人。


John和娜塔莎以及小羊朱利安被寄放在婆婆的院子里，吴邪从窗户伸出头来时，小边牧趴在围栏上汪汪叫。
闷油瓶正在对付门前东倒西歪的石块，吴邪朝他招呼一声。
“喂，饿了没？”


那人抹了下脸，吴邪看见五道黑条纹。
“…还好。”


“今天是来不及开火了，去前面酒馆吃吧。”
吴邪嘿嘿嘿笑个不停，那人不明所以，望着他的眼神很茫然，吴邪笑得更欢了。
“等着，这就下来。”


他没有下楼，而是径直来到走廊尽头，那里有扇门，打开就是直通外面的楼梯。
木质楼梯踩上去吱呀作响，吴邪心里嘀咕着看来要找时间加固，却是没有注意前方。


一脚下去吴邪就觉得不对，只是没等他反应，整个台阶就断成两截，吴邪连惨叫都没发出便连人带碎木摔了下去…
摔下去的那一瞬，吴邪想的居然是他最近好像没长胖吧…


他听见了小边牧惊恐的汪汪汪，还有娜塔莎的嘶鸣，就连小羊朱利安都咩咩叫起来。
然后有人拉起摔得有些七晕八素的他，吴邪晃晃脑袋才让视线对焦。


拽他起来的人是闷油瓶，微微蹙着眉，随即赶来的是婆婆，很是后怕的拍着胸口。
吴邪表示他没关系，这么多年早就变得皮糙肉厚，就算被捅两刀也一样能活蹦乱跳，说罢就要蹦给他们看。


一蹦不要紧，蹦完吴邪忽然觉得裤脚凉凉的，低头一看，碎木片刮破了裤子，小腿上皮开肉绽血淋淋一片…


完了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婆婆被吓一跳就算了，吴邪不明白闷油瓶为什么也吓了一跳的样子，自己以前鼻青脸肿、破破烂烂他又不是没见过…好吧，貌似这家伙在的时候自己总是很少受伤。


帮他打绷带的是闷油瓶，手艺娴熟。
吴邪觉得这说不定是他唯一擅长的生活技能了。


晚餐他们在村里酒馆解决。
说是酒馆，其实就是个家庭旅社，这里距离首都萨格勒布大约半天左右车程，偶尔会有驴友经过，热食和酒便成了至高无上的享受。


酒馆Master蓄着精心打理的山羊胡，意外做得一手好菜，吴邪还在思考晚上吃什么时，Master很有风度的向他们推荐了当地特色白松露料理。
吴邪心想既然来了就奢侈一回吧，结果给白菜价的白松露吓得不轻。
好比他面前的松露煎蛋，比例多达一比一。


“…这么多松露！”


“特产嘛，喜欢吃可以再添~”
婆婆陪他们一起来，正坐在旁边优雅的喝着苹果酒。
“不过真好呢，好久没有年轻的帅哥来了~”


“…您别这样…”
好像黑山老妖。


“少女是恋爱的生物嘛，要永远保持一颗十八岁的心！”
“你们俩都是我喜欢的类型哦，要约会嘛？”


“…谢谢您，我们很忙还是不了…”
吴邪皱巴巴的笑笑，发觉一旁闷油瓶好像把盘子往外拖了拖。
完了。吴邪心想，这家伙的妹子恐惧症怕是永远也治不好了…


Master厨艺非常棒，吴邪没忍住多喝了两杯威士忌。


出门时天已经黑了，小村紧挨着萨瓦河，非常宁静，各家各户亮起灯火，隐约能看到晃动的人影，电线杆像是花边，圈起一副画卷。


“是个好地方吧。”
吴邪说，酒精让他有些倦意，那些温柔的灯光看上去非常催眠。


“嗯。”
旁边的人点点头，看到吴邪打个哈欠，相当孩子气的揉揉眼。
“困？”


“中午没睡，有点撑不住了。”
吴邪说，又打个哈欠，最近越来越能吃能睡，莫不是要把以前亏欠的都补上？


小屋电线还能使用，吴邪打开灯，看见被自己踩塌的楼梯很凄惨的挂在墙壁上。
不管了，明天再说，他快困死了。


“那个，我说，房间只整理了一间，今晚将就一下跟我挤挤。”
然后他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剥干净洗了，一头滚进床里不管不顾。


正当吴邪感慨着床单的触感时，忽然棉被被人扯到一边，十二月寒冷的空气刺得叫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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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Ps.库存告急，继续断更的节奏。这篇估计十万字是拿不下了，爆字很激烈。
老闷请你茁壮成长吧，各种意义上。

回去的路上都没有太多言语，吴邪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早晚会发生的事，遮遮掩掩不如摊开明说。
至于那人有什么想法，吴邪不清楚。
自己这伙人最多还能陪他百年，那百年之后呢？

回到住处天已经擦黑，吴邪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拴好娜塔莎，喂饱John，把柴火分一大半给婆婆，晚餐又是在酒馆里解决，苹果酒的味道芬芳怡人。

壁炉里燃起了火焰，吴邪窝在前边的毯子上，怀里抱着小边牧。
壁炉真的好东西啊。他昏昏欲睡的想，填饱了肚子又很暖和，这种时候果然无法抵挡睡眠的侵袭。

房间还没整理好，今晚又得跟那家伙挤了。
他打个哈欠，抱着小边牧直接歪倒在壁炉前暖烘烘的毯子上。心说干脆不上去了，在这睡多好。

闷油瓶从楼上下来便看到吴邪趴在壁炉跟前，差不多快要睡着。
他站在楼梯上看了一会儿，过来轻轻摇晃他。
“吴邪，上去睡。”

“不去。”
吴邪翻个身，把脸埋进小边牧柔软的背毛里。

“会着凉。”

“不会，这比上面暖和多了…”
吴邪意识朦胧的摆摆手。

那人好像微微叹了口气，不复昨晚的强硬。
“先换绷带。”

吴邪模模糊糊地看着他，壁炉里劈啪作响，火光在地毯上投下一片闪动的阴影，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庞，只有微微抿着的嘴角，像是挂着千斤秤砣。

他伸出双手，轻轻拍着那人脸颊。

闷油瓶有点茫然的看着他。

“…别想的太多，只要注意眼前就好。”
他说着，微笑了一下，意识模糊让咬字有点发软，这让闷油瓶忽然想起在他不多的记忆中，这人曾经的笑脸，他从破旧的面包车里望过来，不知怎么就笑了，柔软的，干净的。

闷油瓶还想再问他，问他眼前的究竟是什么，那双手忽然垂下来，只剩下均匀清浅的呼吸。
他愣了一下，意识到想问的人已经睡着了。

壁炉里偶尔一点噼啪的火星，松脂舒适的味道扩散在屋里，外面稀稀落落开始飘雪。
他伸出手，在熟睡的那人脸上轻轻蹭了下。

吴邪睡醒的时候发觉自己在二楼房间里，外面传来熟悉的哐当哐当声，他盯着天花板，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上的楼。
跳下床，看到腿上的伤口已经重新换了绷带。

外面还在哐当哐当，吴邪忍不住捂脸，到底谁在照看谁啊…

John在窗边绕来绕去，吴邪推开窗，昨夜落了点小雪，屋檐上留下星星点点洁白。

房屋整修总算赶在圣诞节前夕完工，吴邪的腿伤也终于好的七七八八。

平安夜前一周婆婆就送来了槲寄生，酒馆Master邀请他们来聚会，貌似还请了十里八乡的漂亮妞，吴邪对此只好干笑不已，某人的妹子恐惧症啊…

吴邪在摆放行李的时候发现了那本万圣节前夜用糖果换来的圣经，他原本不打算带来，只是想了半天还是塞进包里。

他坐在阁楼的窗沿上，外面是冬日温暖的阳光，白鹳巨大的巢穴在屋顶上空空荡荡，它们春天才会回来。

圣经封面是磨破了边沿的黑色皮革，上面烫金的字体已经模糊不清，吴邪随手翻了几页，暗黄的纸张有点发脆。
他不是信徒，对里面的一些内容并不能引起共鸣，但这不影响观看，因为某样事物能流传下来，总有它独到的地方。

吴邪注意到书里夹着一根绸带制成的书签，他直接翻到那一页，看到有人用铅笔在某一行上模糊的划了条线——

Lovecovers over all wrongs.
爱能遮掩一切过错。

Love.
他笑了一下，摇摇头。
这还真的不负责任的说法。

完了合上书，对着下面正拖着一颗小矮松的人笑眯眯的挥挥手。
“回来了？”

酒馆Master告诉他们要去山里砍树的时候，吴邪选择眼观鼻鼻观心，然后揉着腿喊疼，于是被拉去的就不是他而是闷油瓶。

吴邪没打算弄什么圣诞树，这棵是给对面婆婆的。

敲门进去时婆婆正在做装饰圣诞树的心形面团，还要染上红色，画上图案，再嵌入一面小镜子。吴邪在克罗地亚经历过一次圣诞节，知道这是当地独有的装饰品。【30】


--------------------

TBC.

Ps.不记得更新是一种病…_(: 」∠)_
第三章稍微有些灰色调，我想表达的东西比较多，写得也好累，大概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不过从第四章开始就是撒糖的节奏了，应该会有很多很多糖…
但是断更的节奏继续，大概要变成一周两更了…
PPs.封面图里就隐藏着这句旧约·箴，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

这是2017年一月的早晨，虽然地处南欧，但克罗地亚北部依然寒冷，大雪接连下了几天，仍旧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冬天总是比较乏味的，吴邪在家蹲的实在无聊，终于将活动范围扩大到了村口杂货店和酒馆。
村长看上去整天醉醺醺，却意外有藏书的嗜好，闷油瓶最近喜欢看各种各样的书籍，吴邪觉得这是好事，干脆就把他丢到村长家，每天晚上再接回来，他自己则是泡在酒馆里，热啤酒、熏肉还有香肠，梭哈什么的小赌两把。
总体来说很惬意。


月末的一天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吴邪在酒馆里泡了半天，忽然发现以往总是喝着苹果酒的婆婆没来。


“婆婆今天没来吗？”
他到处张望了一下。


“今天是29号吧，这天她总会去一个地方，所以你别找了。”
Master在吧台后面仔细擦拭着玻璃杯。


“去个地方？啊…”
莫非是…


Master瞄了他一眼。
“看来婆婆带你去过了？墓碑？”


“嗯。”
吴邪点点头，抿了一口加黄油和砂糖的热啤酒，他放下杯子，手指在桌面上顿了顿。
“那是谁？”


Master一脸‘就知道你会问’的表情。
“这是个不怎么新鲜的故事了，要听吗？”


很多年前有对年轻人，他们一同长大。
少女有一本非常喜爱的诗集，她总是坐在窗边，静静的听对面少年朗诵，温和而平静。
他们以为会这样永远在一起。


但是战争开始了。


少年离开了，走时从少女门前的花园里采了一把蓝色的小花，夹在日记本里。
少女只有默默等待。


鹳鸟飞来又飞走，少年始终没有回来。
当年新生的鹳鸟重新飞回时，战争结束了。
同乡的战友归来，带回一本带着枪眼的日记，里面有一簇早已脱水的蓝色小花，这小花开在门前，开在森林，开在旷野，那是蓝色的勿忘我。


于是少女知道，她永远也等不到他了。


少年的日记被埋在他们从小玩耍的山岗上，春天那里开满了勿忘我，白色墓碑刻着永恒的岁月。


许多年过去，少女变成了老小姐，她还是坐在窗边，头发上系着缎带，穿着最喜欢的蕾丝裙子，一遍又一遍看那本不会再有人念起的诗集。


“29号正是收到日记本的日子。”
Master的声音不紧不慢，酒馆里播放着萨克斯曲，混合着人们的低语，像一种奇怪的背景乐。


这是在电视剧本里称得上狗血的桥段，当它成为现实的一部分时，你才能感觉到残忍。


吴邪的酒杯举到嘴边定在那儿。
诗集。
他想起那老旧的皮革封面和泛黄的内页。
不知道自己朗读时，婆婆是怎样的心情。


雪一直下个不停，Master望着窗外自言自语。
“今年真是好大的雪啊。”


吴邪瞄了眼挂钟，快要五点了。
他敲着桌面，忽然站起来披上外套。
“雪太大了，我去接婆婆。”


“你那小哥怎么办？”


“又不是不认路，让他自己回家。”
吴邪系上围巾，推开门时还是不由哆嗦一下。
“三个小时后我还没回来的话，就要救援啊~”


今年的天气确实有些反常。
吴邪踏出酒馆就后悔了，鹅毛大雪啊。
他特意在路口张望了一下，婆婆的小屋里没有光亮，看来真的还没回来。


吴邪叹了口气，原地转了几圈，还是一头钻进树林里。


树林里没有既定的道路，加之大雪更加不好行走。
吴邪不喜欢这种天气，那会让他想起十多年前的事情。
冰封的长白山。


他摇摇头，甩掉那些不舒服的念头。
天很快就要黑了，必须尽快找到婆婆。


所幸他还记得路线，积雪已经没过脚踝，走起来有些磕绊。
喘出的粗气很快就消失在冰冷的空气里，果然老了，体力大不如前啊。


吴邪先是看到了一抹红色，他眯起眼睛，认出那是婆婆新织的围巾，他们俩也有，还是同样的图案。
婆婆跪在墓碑前，蜷缩着身子，吴邪心里咯噔一下。
“婆婆！”


他加快步伐，不顾埋藏在雪地里的嶙峋石块。
“婆婆！”


老人抬起头，看到吴邪愣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


吴邪松了口气，看上去好像没什么事。
“还不是您这么大的雪天往外边跑，天都要黑了也不回来！”
他蹲下，拉住婆婆手臂。
“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刚才心脏有点痛，我就蹲下来歇一会儿。”
婆婆朝他眨眨眼。


“…心脏…这个天在外面倒下来说不定就不会醒了啊！”
吴邪好想抓着她拼命摇，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摇走。【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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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Ps.只有一周两更，周二和周六，有时候会为了保证连贯性而一口气更很多，然后下次就没有了…
婆婆的故事说完了，周六更新这章核心部分，也是我写的最为痛苦的一部分，想表达的东西太多了，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
关于战争的部分请考据党不要深究...= =||

闷油瓶淌着水上岸，坐到一块还算干燥的缓坡上，小羊朱利安在那里咩咩叫，他慢条斯理的放下裤腿，看到小鬼连跑带跳的蹦过来，脖子上的鱼跟着一跳一跳。
“哥哥！哥哥！中午加餐！”


“别跑那么快，会摔倒！”
吴邪跟在后面喊。


他勾了下嘴角，觉得如果要用词语形容，那么现在的心情一定是愉快。


“快点回去啦，我饿死了！”
小鬼啊啊啊一阵乱叫。


“别吵，待会回去的时候让你骑娜塔莎。”


“真的吗！”


小鬼早就对吴邪的小公主垂涎三尺，可惜小公主脾气暴躁，除了吴邪谁都不让骑。


“我带你骑没关系，不过你要帮娜塔莎刷背，这样它才会慢慢接受你。”


“好好~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小鬼高兴的手舞足蹈，完了又去调戏小羊，朱利安被他吓一跳，咩咩叫着往闷油瓶那边跑。


三月末的内陆到处是勃勃生机，白鹳们回到阔别已久的巢穴，开始准备哺育下一代，村里到处是它们独特而响亮的声音。


小鬼坐在吴邪怀里，马背的高度对他来说是个新鲜的视野，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闷油瓶牵着小羊走在旁边，John跑来跑去，滚了满身青草屑。


“好大的鸟！”


“那是白鹳，之前不让你爬屋顶就是因为会弄坏它们的巢穴。”
吴邪放松缰绳，娜塔莎今天好像心情不错，背上多了个小鬼也没发脾气。


路边草丛里忽然钻出一头野猪，后面拖着七八只小尾巴，也不管吴邪他们还在路上，大摇大摆的冲过去直奔漫滩地。


“好多小猪！”


“…春天了嘛…”


他们一直走到道路尽头，婆婆院子里的勿忘我已经开花了，一朵朵蓝色的小花簇拥在一起，伸出篱笆外，蔓延到路边有些湿润的土地上。


小鬼从马背上跳下来。
“这是什么花？”


“勿忘我。”
婆婆站在门口朝他们微笑。
“回来了？”


“嗯，婆婆你看我抓到的鱼！”
小鬼马上跑去炫耀。


“那不是你抓的吧。”
吴邪把娜塔莎拴好，向着闷油瓶皱起眉毛，意思是别傻站着说两句。


“哼，是我跟哥哥一起抓的。”
小鬼立马跳到闷油瓶旁边，朝吴邪做鬼脸。
“对吧哥哥？”


“嗯。”


嗯个毛啊你。


这是个让人心旷神怡的季节，屋前屋后的苹果花开了，老旧屋瓦和石板上散落着星星点点，雪白中参杂着淡淡的粉，像是有生命在流动。


吴邪喜欢把摇椅搁在屋外的走廊上，午饭后拿本书靠在那，春日的阳光沾染着苹果花和覆盆子甜美的香气，冬日茫茫无边的大雪仿佛只是梦境。


小鬼吃饱了，趴在沙发上抱着John呼呼大睡，吴邪看到他们睡得不省人事，不由也跟着打起哈欠。
春眠不觉晓。


模糊间他感到有人给自己拉上毯子，跳跃在眼皮上的太阳光被遮挡了，附近有熟悉的气息。


“MY glass shall not persuade me I am old,
So long as youth and thou are of one date…”


他隐约听到一些话语，美妙的字眼像是首诗篇，他想起了那个老旧的故事，少年朗诵着爱恋的诗文，少女侧头聆听着，露出微笑。


勿忘我开着蓝色的花朵，安静的簇拥着山岗上纯白色石碑，树林里盘绕着美丽的诗句，随风来又随风散。


半梦半醒，他不能确定这是否真实，抑或是一场奇妙的幻境。
唯一能确信的只有那声音，诵读着几世纪前的诗篇，那些文字恍若拥有了生命，灵动而祥和。


“…Which in thy breast doth live, as thine in me:
How can I then be elder than thou art?”


…


“…Presume not on thy heart when mine is slain;
Thou gavest me thine, not to give back again.”


结束的尾音像是终止催眠的响指，吴邪忽然一下惊醒了，梦游般的经历让他有些恍惚。


闷油瓶在他不远的地方看书，吴邪认出了那烫金书脊。


“…你刚才有说话吗？”
他摸摸鼻子，感到思维还有些零散。


那人瞄他一眼，继续低头看书。


“奇怪了，是做梦吗，怎么觉得好像有人在念诗？”
吴邪嘀咕着，弯腰去捞掉在地上的毯子，没看到那人翘了下嘴角，翻过书页——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第二十二首。【38】




MY glass shall not persuade me I am old,
So long as youth and thou are of one date;
But when in thee time’s furrows I behold,
Then look I death my days should expiate.
For all that beauty that doth cover thee
Is but the seemly raiment of my heart,
Which in thy breast doth live, as thine in me:
How can I then be elder than thou art?
O, therefore , love, be of thyself so wary
As I, not for myself, but for thee will;
Bearing thy heart, which I will keep so chary
As tender nurse her babe from faring ill.
Presume not on thy heart when mine is slain;
Thou gavest me thine, not to give back again.




—— Sonnet 22
By William Shakespeare




翻译：
镜子不会使我相信我已衰朽，
只要青春仍然与你相伴相依；
但当你脸上出现岁月的犁沟，
我就会预见我即将与世长辞。
因为包裹着你的那全部的美
不过是我这颗心合体的衣袍，
我心于你正如你心存我胸内：
那么我怎么可能比你更衰老？
所以哟，爱友，请多多保重，
像我自珍是为你而并非为我；
怀着你的心，我会小心慎重，
像慈母为爱婴时时提防病魔。
别以为我心死去你的心不碎，
你既然把心给我就休想收回。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第二十二首
（河北大学出版社 2008年版 曹明伦/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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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Ps.我家只有这个翻译版本…然后，这首其实挺内涵的不是吗~莎翁你个基佬~（不对）
第三章结束，下周第四章走起，糖分预警。
因为生不出来，所以就想玩玩别人家的小孩吧~（自重）


【脑洞剧场18】
之前关于白鹳的话题——
吴邪：说起来，好像有种说法，婴儿是白鹳带来的。
老闷：……
几天后——
老闷：…没有，你在说谎。
吴邪：卧齤槽那是传说好嘛！谁让你真的去翻鸟巢啊！还有你那失望的脸是咋回事！老子认识你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啊啊啊啊！


Ps.说不定努力就会有了吧…（并不会！）

大致就是这个样子吧，真正的萨格勒布，后面挥陆续放出图片。

六月，儿童节的热情让两个小鬼疯狂了一把，反倒是吴邪差点给折腾掉半条命。
萨格勒布的六月依然舒适，适宜的温度让花期变长，所以庭院和巷弄里从来不缺少色彩。

小鬼到了九月就该去念小学，社区里有个类似学前教育的活动，吴邪觉得不能让小鬼在家上蹿下跳，于是把他丢去学点东西。
所以家里只剩下他跟闷油瓶还有爱丽丝。

小姑娘一早起来没见到哥哥开始闹别扭，吴邪哄了好久都不肯吃饭。

“爱丽丝，乖，吃完下午就带你去找哥哥。”
吴邪蹲在路口拐弯处，手里端着爱丽丝专用卡通饭碗，里面有胡萝卜、番茄和西兰花。

“…西兰花…不要吃…”
爱丽丝躲在前面花坛里眼泪汪汪的看着他直摇头。

“爱丽丝，平时不是都可以吃的吗？”
吴邪耐住性子小声询问，他已经撵着这丫头跑过了三条街，目的只是为了一口西兰花。

“平时…哥哥在，哥哥也吃…”
“哥哥…”
小女孩憋着嘴，眼看水龙头就要开闸。

“吃，吃蔬菜会变漂亮，会变得像爱丽丝喜欢的公主一样漂亮。”
忽然想起小女孩最爱的卡通片，吴邪赶紧哄啊哄啊。

“真的吗？”
爱丽丝顿时收住眼泪。

“当然当然~”
果然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来说，还是公主比较重要啊。

爱丽丝磨蹭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蹭过来，乖乖吃掉了西兰花。

“叔叔，我有没有变漂亮。”

“有啊，把胡萝卜也吃掉就会和公主一样漂亮了。”
吴邪叉着最后一块胡萝卜试图让小女孩吃掉，不由腹诽那些阴谋诡计算个蛋，哄小孩吃饭才是真本事。

爱丽丝犹豫了半天吃掉胡萝卜，含在嘴里咬啊咬啊。
“叔叔…”

“嗯？”
吴邪看着终于清空的饭碗充满了成就感。

小女孩捏着衣角拧了半天，忽然拉住吴邪摇了摇。
“等爱丽丝变得像公主一样漂亮，就来当叔叔的新娘子。”

“哈？”
吴邪差点手一抖掉了饭碗。
之前也不是没有脑补过艳遇之类，但被求婚还真没想过，虽然美女只有三岁。

“叔叔有新娘子了吗？”

“厄…没有…吧…”
现在是没有，不过不能代表以后也没有啊，不是说大叔现在很流行吗…

“那我来做叔叔新娘子吧！”

“…好。”
总之先答应再说，反正小孩子过几天就忘了。
他摸摸小女孩柔软的金发，后者不明所以咯咯笑，露出两个小小的门牙。

“回去吧，你不是还要看魔法公主…”

“啊，大哥哥！”
爱丽丝忽然伸出小手指，吴邪没有心理准备，被站在后边的闷油瓶吓得险些摔个屁股蹲儿。

“…你怎么来了？”

“看你很久没回来。”
那人说，朝他伸出手。

吴邪看了看那只手，把饭碗塞进去。
“拿着，我要抱爱丽丝。”

那人倒也没跟他计较，捧着饭碗看他抱起小女孩。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只有爱丽丝唱着卡通片调子奇怪的主题曲。

“我听到了。”
忽然那人没头没脑的说。

“啥？”

“我听到了。”
他望过来，重复一遍。
“求婚。”
“你答应了？”

“等等，那是说着玩的好吗…”

“你答应了？”

“小孩子的话你怎么当真…”

“你答应了？”

“…”
“没有，那不算，我不是萝莉控。”
吴邪面无表情的回答，这个复读机模式是怎么回事。

那人却像是忽然满意了，捧着饭碗的样子很高兴。

“…莫名其妙。”
说起来这货最近经常做些奇怪的事，还曾试图和邻居沟通，吴邪躲在门后面看的一愣一愣。
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世界不会去适应你，所以你只能去适应世界，这个人也正在努力吧，虽然还很笨拙。

回到店里已经快中午了，隔壁好心的太太在帮他们看店，看到爱丽丝很高兴的给她几颗糖果。
小鬼呆的托管所里管中饭，只剩他们三个，打发起来要容易不少。【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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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Ps.新年第一发！小伙伴们新年快乐！这个坑已经快要成功突破第五个月了，距离完结还是了了无期，接下来的日子小伙伴们请继续跟我的儿纸们一起游玩克罗地亚吧！（不）
然后，你们喜欢看养孩子么~wwww~→ω→（自重啊）

他们挥手告别。
海滨小镇的夜晚安宁平静，巷子里一两家酒吧还在营业，开门的刹那露出些许喧闹，很快又被掩去。
橄榄和月桂树生长在路边，枝杈繁密的遮挡了夏夜的明月。

吴邪打了个哈欠，海浪温和的声音让他有些困倦，John在前面蹦蹦跳跳，等他们跟上来，又转身跑出去一截。
“...婚礼啊...”
他想起了老四，没能参加同学的婚礼还真是有点遗憾。
“送什么东西比较好呢？”

“需要送东西？”

“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吴邪摸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有主意，只好暂时放弃了。

第二天醒来时电话正在疯狂叫嚣，吴邪还没睡醒，头晕眼花差点一头栽到地上，等他花了半分钟清醒过来，闷油瓶已经接了电话，半天嗯一声，然后挂上。
“谁啊？”
吴邪耙了耙乱糟糟的短发。

“房东，让去码头。”

码头上有家餐厅，客人基本都是讨海而生的渔夫，每天收获完毕过来喝点小酒，兴致来了高歌一曲，吴邪远远就看到老头坐在船头上弹吉他唱歌，调子跑的惨不忍睹。

“一大早你最好给我个理由。”
吴邪显然睡得不够满意，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当然是我渔获归来第一个就想到你们啦！”

“是其他人不肯带你玩吧。”

“...别这么说嘛小吴~”

进了餐厅就看到熟人，金毛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朝他们露出个爽朗的笑容。
“哟，早啊！”

“你怎么在这？教堂不用管吗？”

“没关系，玛利亚今天来做义工...”

金毛话音未落只见一把明晃晃的餐刀闪电般插在他面前的鱼肉上...
“不许把事情都推给人家小姑娘，给我滚回去干活死神棍！”

“开玩笑的！我是去邮局拿包裹，顺道过来吃个早饭。”
金毛连忙改口，看到吴邪一脸谁信你的表情又连忙补充。
“真的真的，你看，还有你的包裹呢！”

桌子上有个沉甸甸的包裹，里三层外三层包着，吴邪看了看地址栏，寄出地是萨格勒布。

“熟人寄的吗？”

“是啊。”
吴邪笑了笑，心情忽然变得很好，他拉着闷油瓶坐下，对着招待喊道。
“这边两份早餐！”

老头向他们推荐完招牌菜就又跑走了，说是要回一趟扎达尔。
真是来去如风。
招牌菜是洋葱和特制酱料腌渍的活沙丁鱼，吴邪吃完总觉的它们还在胃里蹦跶。【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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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Ps.原稿找不到了要死，只剩这么多，如果回去U盘也没的话...我不要重码一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