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阳光从窗帘的侧面挤进来，铺天盖地地罩住还躺在床上的卡卡西的眼睛。


早上七点，闹钟会响。


早上八点，赖在床上的人才会彻底脱离床铺。


早上八点十分，急急忙忙打理好自己的人，一边想到自己要迟到了，一边还是要看看有没有新鲜的秋刀鱼。


本应该是这样地度过整个周五早晨。


然后早上的七点五十九分，阿斯玛的一个电话说。


”卡卡西，我们当初都在一起工作的人打算在周六聚会。”


看到分针终于正好指向12，卡卡西爬起来，嘴里像是背稿件一般说，“抱歉抱歉，周六有事情啊。要知道当老师可是要累死了啊，不仅要。。。。“


”卡卡西，别用你那“老三套”话来应付我。我就说一句话，鼬也来，你自己想吧。“


之后就挂掉了电话。


卡卡西握着手里还发着暗淡的光的手机，一时间感到有什么把自己的嗓子给封住了。


2
卡卡西有些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度过这个不寻常的周五的，只是记得自己在讲课的时候好像不小心说了什么话，整个班级里都开始大笑。


然后他的科代表说，老师，你已经第五次把“Italy”读成“Itachi”了。


于是卡卡西和班级里的同学们一起笑。笑得有些傻。


回到家后，阿斯玛又打来一个电话，告诉他了地点，具体时间，千叮咛万嘱咐地说，“卡卡西，你可千万别迟到啊。”


别迟到啊。


以前总是听到这句话的。在几年前的几个圣诞节。在几年前的几个元旦。在几年前的几次像模像样的约会之前。少年的声音总是清清冷冷地，就像在卡卡西说“不迟到怎么算是卡卡西啊”后，骤然降温的眼神。


不迟到怎么算是卡卡西啊。现在卡卡西还记得当时自己一贯懒散的语气，还有鼬明显有些生气的沉默。


街边的霓虹灯亮了起来，在初冬的雪中晕开一片又一片的彩色光阴，隔开澄澈的深蓝。圣诞的红色以及歌谣喧嚣着，空气里都是节日的气息。卡卡西把还温暖的手贴在鼬的脸颊。


“要是宇智波鼬不喜欢迟到的卡卡西的话，卡卡西也可以不是卡卡西。”


算是情话吧。连耳畔都染上了淡淡的绯红。


到底去还是不去。到底见还是不见。明明答案已经在心底显示得无比清晰，可是还是不由得一遍又一遍地思考着。卡卡西好笑地想，大脑的删除键已经坏了吧，以前按得太用力都按坏了。


3


第二天卡卡西还是去了，还是没有迟到地去了。


红豆见到两个大黑眼圈的他之后，大咧咧地一拍他的肩膀，说，“卡卡西，还以为你一直说当老师累是假的呢，今天一看，原来一个大好青年真的被糟蹋成这样了。”


“什么是‘糟蹋’啊。”


“什么，卡卡西前辈被糟蹋了？”大和也来凑热闹。


“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误会大了哦。”卡卡西一边夸张无比地说着，一边偷偷把视线放到房间角落里独自坐着的鼬那边。


淡淡的One Summer的味道传过来，卡卡西记忆里用这款香水的也只有一个人。


“你们几个行了吧。”穿着紧身白色短裙的红终于走过来说句公道话，然后目光也顺着卡卡西的飘到角落离去，说，“你们不知道卡卡西为什么来啊。”


不管意图到底是打趣他还是要看热闹，卡卡西终于脱离了中心。


悄悄坐到鼬的身边，鼬偏过头，眼神匆匆扫过他，也没有说什么，还是继续半闭着眼睛坐着。


他们已经有三年没见面了。从鼬离开了当初的“暗部”那一刻起，卡卡西就再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在情报部工作的伊鲁卡看到像是丢了魂的他说，“卡卡西，你要是放不下他，我可以帮你查出他在哪。”当时卡卡西说，“不用了，只要他还活着就行了。”


三年前的三年前，卡卡西第一次见到鼬。


在那之前，整个爆破组“暗部”都已经传遍了爆破天才宇智波鼬的消息，十四岁就已经设计出完美爆破掉废旧航空基地的图纸，十五岁就进入国家级别的爆破组暗部。


事不关己的卡卡西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惊讶了不多于0.1秒，结果报应就是三代把顶着天才头衔的少年放到自己的组里。


见面的整个过程比命运安排得还要按部就班与不起波澜，就像少年说“请多指教”时候的语调。


4


良久，鼬终于有了些动作。


卡卡西发现时，鼬的手中已经出现了一个杯子，澄澈的液体给卡卡西的第一直觉就是这酒度数不低。


“小孩子不要喝酒哦。。。”一边说着，卡卡西就要从鼬的手里拿走杯子放回茶几上，鼬却下意识把手躲开了。


要是以前，鼬会乖乖地让他拿走吧。
要是以前，鼬根本不会喝酒吧。
要是以前。。。要是以前说不定自己还会哄骗着鼬尝烈酒的味道，坏心眼地看鼬想要吐出来的表情。


卡卡西已经完全陷入一个叫“要是以前”的漩涡，鼬抿了一下嘴唇，将杯子塞到卡卡西一直尴尬举着的手里。


“卡卡西桑，你帮我换一杯清水吧。”


卡卡西看向鼬的时候鼬却已经垂下头。


第一次真正想要知道卡卡西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是在认识他还算久之后了。


由于鼬的乖巧的好孩子形象，暗部里的人虽然刚开始对于他的能力有些怀疑，但是对鼬算是关心。


那天鼬走得很晚，一直忙着解决银发队长不愿做的细细碎碎的事情。有几个暗部很有资历的前辈也因为加班而晚走，几个人就一边工作一边聊了起来。


工作间在左前方的女人低声说，“鼬，阿姨是为你好才说的。”


鼬从文件里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方向。


“你还是尽快从卡卡西的小队转走吧。”


“为什么？”鼬不禁问。


“卡卡西可是那种会不顾队友死活的队长啊。。。。”


又有一个人接着说，“对对对对对，以前那个也姓宇智波的带土就是这么死的啊，太狠心了。。。”


“而且一心为了他的琳被辞退的时候一点都不伤心，是不是人啊。”


说到最后越来越过分，完全变成了一场卡卡西的批斗会。


“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默默听着的少年很肯定地说。


“毕竟卡卡西队长给我的感觉绝对不是这种人。。。”


“就算我是下一个带土前辈，下一个为他离开的琳，我也会相信卡卡西队长不是那个样子的。”


会在午饭的时候拿走鼬桌前的速食，换上营养午餐的人，会在鼬胃痛时候出去给他买胃药的人，会在鼬加班后的第二天特批鼬上午可以不来上班的人，怎么会和被描述得不念旧情害死队友的那个“卡卡西”是一个人。


鼬关掉自己桌前的灯，站起来，规规矩矩说，“前辈们加油，我先走了。”


然后轻轻走在狭长楼道里的自己，看着前面冷色的灯被黑暗一盏又一盏地吞下。


到最后终于不过是一片黑暗。


这次的任务是在市中心的大楼。


卡卡西和鼬在还有人在收拾东西的大楼里爬楼梯实地考察。


鼬站在楼梯间的窗户前，想了想，还是问出来，“卡卡西队长以前真的害死了队友吗？”


卡卡西停住，站在比他高几级的楼梯上转过身，夕阳的阳光就打在了他的脸上，一巴掌一个响。漫不经心的笑容还是一丝不减。


“呀呀，这问题我都听烦了哦。那么你怎么想呢，鼬？”卡卡西弯着的嘴角还是有几丝细细的皱纹，笑得还是太勉强。


“虽然我觉得卡卡西队长不是会做出那样事的人，不过。。。”鼬的声音在楼梯间里撞出了些回声，脸上有些像是小孩子找到被大人藏着的糖的微笑，“还是有待考察。。。”


听到与预想答案不同的卡卡西表情一滞。


后来知道以后发生的事情的卡卡西想。鼬那天要是和别的那些队员一样假惺惺地说我不在乎我相信你，或者是像另一些人说卡卡西你那样做简直不是人的话，万事就都好得不得了了。


于是那样一切都停在了有着夕阳的傍晚，一切都停在半生不熟。没有后事如何，没有生生分别。更不会有今天的喜欢上鼬的卡卡西。


5


回到家里的卡卡西刚刚打开灯手机就响了起来，接通后就听到红豆的大吼。


“喂！卡卡西，你怎么偷偷跑了啊！！！鼬走了你就走？重色轻友的家伙能不能隐藏一下你的本性！！！！。。。。”


卡卡西把手机调成扩音模式放到茶几上，整个屋子里好像都挤满了人一样。自己从橱柜里找出最后一桶拉面，十分无奈地想着明天又要去超市挤来挤去了。


“卡卡西，你在不在听！！！！”


卡卡西站在厨房里，手上泡面的工程还是没有停止。气运丹田，也是大吼回去，“在听——你说——”


“卡卡西，你在敷衍我吗？以后再聚的时候我可就不再费尽心思与鼬联系上了！！！”


卡卡西终于不情愿走到客厅，拿起手机，说，”红豆，不要用鼬来威胁我，你知道这样威胁一定会成功。“


”好吧，卡卡西，不过你下次不准这样了。大家都还蛮想你的。“


下次又该是什么时候了。


估计各自的孩子在见面的时候都可以说话聊天了。


卡卡西撕开调料包。脑袋里居然想到了缩小版的自己与缩小版的鼬挥手说你好的迥异画面。

6


鼬想过，那个叫做卡卡西的十八岁少年，失去了朋友，孤独又不被理解地在阳光下躲避着，一定是比小时候听到的那些故事主角还要更加可怜的。


可是事情也似乎不是这样。二十三岁的某银毛，过得还是很不错。依旧能让自己看起来懒散却可靠，在业界颇有名气，用一个俗套的词来形容就叫做年轻有为，说话分寸也得当。认识鼬之后就又多了一点，每天都不忘想到去调戏一下天然呆的黑发队员。


又确实不仅仅是这样。


当时恰好在年底刚接到有一个案子要在一月底完工，考察刚开始进行，更别说图纸了。


于是这年的最后一天的晚上，卡卡西小组的办公室灯都亮着。卡卡西去咖啡间又冲了今天晚上的第四杯咖啡回来，一举咖啡杯，做出要与队员们碰杯的样子。


“喂，同志们！”


下面一片骂声。把咖啡当水喝的人们都已经完全黑化，看到精神焕发的东西实在不爽。


“不要这样嘛。。。很伤我的心呐。”


已经连续工作五个小时的鼬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出来，摘下眼镜，头靠在椅背上，好笑地看着好像发着光的高举咖啡杯的人影。


“我敢保证你们人生中不会再有这么有意义的跨年了欸。。。。”


下面有人幽幽地说，“要是再有一次，我们所有人都扑到你身上把你大卸八块。。。”


“喂喂喂喂，跟我没有关系。。。去找那个委托人啊。”卡卡西把举着咖啡杯的手放下来，说，“好啦，案子完成我请大家吃饭。”


“哪里饭菜价格高，鼬你知道吗？”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鼬很认真地想了想，说，”倒是有一个地方，不过我们这些人都去那里能把一个亿元富翁吃到破产。“


听鼬说完，红豆站起来，豪气地说，“好了，为即将负债出逃的卡卡西欢呼！”


外面的钟声响了12下，一瞬间天空中布满烟花，天亮了一半。


~~~~~~~~~~~~~~~


欢呼声淡下去，办公室里又是一片沉默的敲键盘，还夹杂着些瓷杯子碰触到钢化玻璃桌面的声音。


鼬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来，鼬轻轻走到办公室外的大阳台，外面的天空还是昏昏沉沉的寒冷。


接通的时候匆匆看了一眼通讯人，不出意料地果然是止水。


止水是他的堂哥，不正经的样子却在爆破组暗部带领着一支小队。当初鼬想要去研究爆破，还是受了他的影响。


“鼬啊，接到我的电话是不是很惊喜呢？惊喜的话就‘哇’地一声喊出来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鼬满脸黑线地听完抬起头，却发现在天台的另一边好像还有个人。


鼬向另一边走了过去，压低声音说，”我想‘哇’地一声吐出来。“


”听到啪的声音了吗？那就是我心碎的声音啊。“


”哦，对不起哦，耳朵有些不好，要不然你的心再碎一次我听听。“


”算了算了，我直奔主题了，伯母让我转告你，不要忘记吃早饭。话说吃早饭这种事情你都会忘欸，吃饭睡觉简直就是两大享受，你居然会忘记。。。堂哥我实在没你的这种当工作狂的资质。。。。“


“止水哥，我要先去忙了。”


“好吧，工作狂再见。”


聊到一半就感觉好像是有烟味，刚刚定睛一看，阳台的另一角果然是有一个小小的红点闪烁。


并且还可以隐隐借着未退的月光看到那头生机勃勃的银发。


”卡卡西队长？“鼬忍不住问了一下。


”啊，是鼬啊，什么时候进来的？“站在角落里的人果然转过身看他。


鼬走过去，站到卡卡西身旁。他手里的烟还没熄灭。


”抱歉了，鼬，在暗部过的第一个元旦就加班。“


”没什么，我不介意的。“


确实鼬是不介意的，但是还是想起自己说加班不回去时候，佐助委屈的包子脸。


”不过，你吸烟？“


”不是经常，有时候。看情况吧。“


从他们站的阳台看下去，高楼下的街景平常不稀奇，空旷的街道旁红绿灯变换来变换去。


“大概什么情况？”今天鼬忽然就被赋予了求根问底的天性，追问了下去。


“有压力吧，可能是。这时候就觉得没有点尼古丁就活不下去了。”


原来面对时间被压缩得只剩一点点的任务他也会感觉到压迫感。


“毕竟时间还是太紧急，以前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食指与中指间的香烟默默燃烧着，烟从那个红点旋转出来又散到空气中。


“那为什么。。。”


为什么刚才还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还有精力来振作队员的精神。


“即使我显得很焦虑很烦躁，也没什么用的吧。况且队长都没信心了，队员还怎么可能继续安心工作。不过说实话，我还真的舍不得这里专门对我开放的《亲热天堂》呢。“


暗部的硬性规定是每个人都知道的，如果小队的任务失败，队长必须被辞退，这就意味着他在定向爆破的这条路就已经断了。残酷无比的规则下，爆破组的任务失败率不足2％。


卡卡西说这话的时候，手里的烟终于燃尽，手肘撑在阳台的护栏上，上半身向前倾着，感觉好像要从这个十八层楼的阳台上掉下去。那种安心的微笑还是照旧挂在脸上，一丝改变都没有。


就像是想象中的那个像孤岛一样存在在细密阳光下的少年。


鼬就像是中毒了一样，近乎下意识地伸出手臂环住了他。清楚地感到了卡卡西的浑身一僵，渐渐地放松下来。


然后卡卡西转过身，低下头，仿佛要吻住有些局促而脸红的孩子。


在某个阳光灿烂的中午，躺在卡卡西怀里眯着眼睛的鼬谈及这天卡卡西得寸进尺的无耻行径。某银毛很高兴地兑现了那个轻飘飘的吻。

7


那次时间紧促得不行的案子还是顺利结束了，当那座市中心的大楼开始倒下的时候，卡卡西也好，红豆也好，鼬也好，心里都是一片不安。红豆自己是最清楚的——在去领废墟高度和空气污染指数的报告时候，她的指尖都是止不住的颤抖与湿冷。


终于结束了长时间的奋战，卡卡西也应该去履行他的请客的承诺。这一班人早在出办公大楼前就已经研究好了如何把卡卡西刚得到的奖金全部花掉，自然是等下班时间一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卡卡西从自己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工作间里已经静悄悄的了。正当卡卡西满是无语的心情的时候，发觉在角落的办公间里还坐着一个人。


“鼬？你怎么还在这？”卡卡西走过去。


“卡卡西队长？”鼬抬起头，看清楚人之后，回答说，“因为今天家族有集会，所以不能和大家一起去了。对了，这个是大家选的吃饭的地点。”


鼬将桌面上的一张卡片递给卡卡西，卡卡西接过，看了一眼，发现上面还有着红的字迹“卡卡西，别迷路”，然后“别迷路”三个字又被另一种颜色的笔划了下去，添上红豆大大咧咧的字“别迟到”。


卡卡西把卡片放起来，问，“既然家里有集会，怎么不快点回去？”


鼬摘下眼镜，微微眯了眯眼，适应一下忽然模糊无比的世界，然后说，“实在是不喜欢那种吵闹得要命的集会，所以就尽可能地迟到久一点吧。”


“每个月都有一次集会吗？”


“每月一次小集会，每年一次大集会。大集会就是那种没有特殊情况所有族人都必须到的更加吵闹的场合。”


“宇智波这种大家族真是复杂啊。”


宇智波家族确实是复杂无比的，这个家族的历史比火之国的都要悠久，但是也是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历史原因，火之国开始开始实行抵制与镇压的政策。在国家重要部门工作的宇智波家族的人的人数从三代火影开始就锐减，只有具有超凡的才能才可以留在政府。甚至到后来将所有居住在木叶的宇智波族人聚集到郊外居住，充满了戒备的意味。


“嗯，其实有时候希望自己没有出生在这种复杂得头痛的家族中。”


“怎么这么想？”


“没什么。”鼬摇摇头，然后转移话题地问，“倒是卡卡西队长怎么还不去？”


“我本来还想多陪你一会而呢。”卡卡西看了看表说。


鼬笑笑。


“累了就快回去吧，一直躲着可不是办法。明天见。”


“再见。”


8


第二天的早上，卡卡西来的时候，发现鼬趴在办公桌上，好像已经睡着的样子，卡卡西走过去叫醒他。


“鼬，这些天加班奖励一天假。”


鼬摇摇头。并没有说话。


“身体不舒服么？”


卡卡西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一直放在胃部，“溃疡发作了么？”


“嗯。”


“吃药了么？”


“吃了。”


“还没好去医院吧。”


鼬依旧摇头，“一会儿就能好。”


“那好吧，还没好记得来请假。”


那时卡卡西真的是以为鼬只是单纯的胃溃疡发作而已，毕竟最近的工作太过紧张与劳累。然后刚过了一个多小时，卡卡西就在将鼬搬运到医院的路上。


在卡卡西正在打算整理好资料做最后报告的时候，阿斯玛进来告诉说，刚刚看到宇智波鼬吐血了。语气也是无奈的，看来是强行把鼬带到医院未果。


卡卡西当时的心情就像是有一个叛逆女儿的无奈父亲一样，将在卫生间里漱口的鼬揪出来之后，直接就拦下一辆车直奔医院。围观的路人甲回来报导说，“简直比抓住躲在厕所里抽烟的学生的教导主任还要简单粗暴，一副气势汹汹仿佛要奔向婚礼现场的样子，这种行为的熟悉度应该只存在于恋人与强盗之间”


在短短的半个小时内“卡卡西与鼬之间绝对有奸情”的新闻就传遍了整个寂静的爆破组暗部。当然，传到止水小队的时候，身为一个绝对弟控的止水哥哥的关注点自然落在了“宇智波鼬被送到医院了”，设法与卡卡西取得联系之后，迅速地赶去了医院。


于是新闻的标题就变成了，“卡鼬之间情路坎坷，止水前去横刀夺爱，爆炸组三大帅哥归宿如何？”

9


在一片少女少妇心碎声遍布的爆炸组的另一边，医院里却是异常寂静的。


卡卡西低着头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走廊里传来渐近的急促脚步声，最后脚步声停在了他的面前。


从下向上看去，看到一双黑色的鞋，黑色的长筒裤，黑色呢子大衣包裹着的挺拔的身形，黑色的眼睛，黑色的卷发。再从上看一遍，视线停在那双有着如鹰般锐利眼神的眼睛上。


“嗯。。。你是止水吧？”


“你好，卡卡西前辈，我是宇智波鼬的堂兄，宇智波止水。”


这十足官方气息的介绍倒是把卡卡西搞得一愣。


虽然说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位同样是顶着天才头衔的止水，但是以往聊天的时候，听鼬的评价都是“一个有着三岁孩子的脑回路的二十岁的大人”，还有就是“说话做事都幼稚得要命”。


短暂的对视之后，卡卡西收回目光，继续垂手静静地坐着。


止水也坐到他的身旁，本来也是一言不发地坐着，然后缓缓地开口说，“今天见到卡卡西前辈就觉得，有时候外界传说的一些话，其实并不可信。”


卡卡西转过头，有些奇怪地看向他。


“我听说的卡卡西前辈，在十八岁时就进入了暗部，不久后就升为队长，所接手的重大案子数不胜数，所带领的小队也完成过许多不可能的任务，潇洒度日，留在爆破组的暗部的原因也仅是为了自来也先生的著作《亲热天堂》。。。”


被人像是背书一般地莫名其妙地夸了一通的卡卡西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着止水把话说下去。


止水叹了口气，说，“可是，今日一见，却发现并非全是如此。。。”


“今日一见，竟发现卡卡西前辈并没有在看《亲热天堂》，实在是让晚辈痛心不已啊。。。”


卡卡西觉得嘴角抽搐。


止水依旧痛心无比忧国忧民地说下去，“听说前辈你爱看《亲热天堂》，我还是很高兴的，毕竟这样的话，我这个堂弟的性福就有保障了。。。。”


卡卡西听到这段话本来有些迷糊，恍然大悟之后不小心被自己口水呛到。抬起头重新审视了一下面前这个表情严肃，一分钟之前还在自己印象中属于正常人类范围的人物，忽然想要拿着工具箱来检查一下这颗脑袋刚刚出了什么问题。


后来卡卡西问过鼬是怎么忍受得了这个无厘头的堂哥的，鼬很愧疚地说，“小时候我房间外的一盆花掉了下去，砸到了他的脑袋上。。。虽说抢救过来了，智力水平也还正常，但是脑子好像被砸出习惯性抽筋了。。。”

10


当医生找家属谈话的时候，止水走了过去，卡卡西就走进病房去看鼬。


鼬应该是被注射了镇静剂，眼睛半闭地躺在病床上，大概注意到了卡卡西，所以弯了一下嘴角，想要微微笑一下。


“鼬。”


病房安静得让说话的卡卡西忽然感到羞愧，仿佛要堵住人的喉咙，卡卡西一时觉得什么也说不出来，却又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于是一阵抬头看看鼬，一阵又低下头看自己的双手。


止水推门进来的时候，被房间里的尴尬气氛冲击得咳嗽起来。


“卡卡西前辈，请您出来一下，我想跟您讲一讲鼬的病情。”止水一脸严肃地说完这些话，便又走了出去。


坐在医院外面的长椅上，止水依旧一脸严肃地对卡卡西说，“我想和您谈一下关于鼬退出暗部的诸项事宜."


卡卡西也是难得的严肃，低头想了一下，然后问，“病情很严重吗？”


“胃溃疡并发的急性大出血。”止水说，“出血的情况已经控制住了，但需要休息。”


“可以准假。”卡卡西说。


止水说，“暗部这种绝对机密，需要高度紧张的工作环境并不适合鼬的身体。”


“可以等他身体恢复好。”卡卡西脸上不知不觉已经布满寒冷，他站起身来，说，“止水，这个问题不用再谈。”


止水紧皱着眉头看着他。


“我知道你想乘这个机会让鼬脱离暗部，但这个不属于宇智波一族的我也知道，被植入暗部的鼬对于你们一族有多么重要，况且，让鼬在‘废弃的棋子’和‘背负黑暗的局中人’之间选择，你觉得鼬会选择哪一种？”


“不愧是卡卡西前辈。”止水鼓着掌站起来，“果然是传说中的不近人情。”


已经准备回去的卡卡西停下脚步。


“想必您也知道，像我和鼬这种人，迟早会变成‘废弃的棋子’，但是却拆穿我保全鼬的伎俩。”


“不过是自以为是的保全罢了。”卡卡西背对着他说，声音中有隐约的怒气，“不要以为退出暗部的人能够安全地终老。暗部的肮脏，可不是能用点洁厕灵就冲掉的。”


止水愣在那里。


“抱歉。”卡卡西说，“刚刚的谈话就忘记吧。”


“哪里的事，很过瘾啊。”止水忽然用很轻松的语气说。“谢谢卡卡西前辈，实在太会配合了。”


“什么？”卡卡西转过头看着他。


“刚刚演的电视剧啊。”止水一脸诚恳地说，“您都不看早上七点档的恋爱剧吗？叫做《废柴追爱记》的吧，您可是失去了一大乐趣呢。”


“。。。。”


“今天早上演的就是这一段爱恨情仇，很抱歉，我把台词换的更贴近生活了一点，不过卡卡西先生您的台词可是一点都不贴边的。”


“。。。。。”


“但是卡卡西先生演技真好，我都以为您当真了，不会吧，您真的当真了？不是吧！您真的以为我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这么敏感的话题？”


卡卡西压抑着心中翻腾的怒气，“当。。然没有。”


“哦，那就好，还是回病房吧，卡卡西前辈？”


——————


卡卡西的办公室。


卡卡西一脸黑线地看完了这部《废柴追爱记》。


“和那天谈话内容一句话都没有一样的啊！！！”

11


第二天卡卡西正常去上班，将鼬的近期工作分给其他队员，本来想着要下班之后再去医院的，但是收到的邮件却让他坐不住了。


——这明明就是鼬写的任务报告书。


当卡卡西赶到医院，打开病房门，发现鼬果然半卧着，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手还在打着字。


“喂，鼬。”他发现鼬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进来了。


鼬抬起头，眯起眼睛看了一下，“卡卡西队长，您好。”


“你不会刚刚清醒就开始工作了吧。”


“没有。”鼬很镇静地说，似乎觉得现在工作并没有什么不妥，“是在止水将我的电脑拿过来后才开始。”


“止水会让你病刚刚好转就开始工作？”


“我觉得他可能是希望我用电脑打网络游戏。”说着，鼬将电脑屏幕转向卡卡西，卡卡西嘴角抽搐地看着那些铺满屏幕的各种电脑游戏的图标。


卡卡西将鼬面前的电脑合上，拿到一边去，说，“反正只要你还在医院就不准工作。”


“嗯？”鼬半抬着头呆呆地看着卡卡西。


他继续把病床床头调低，让鼬平卧下来，“我已经决定了，如果一切正常，我会一直在这里监视你。”


“不用了。卡卡西队长，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卡卡西坐到旁边的空病床上，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亲热天堂》，翻开书，用书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鼬听到从书后面传来的懒散的声音——“我也能趁着这机会翘回班吧。”


鼬转过头去看窗外的景，几天前下的雪都化了，天空却像是压了一层雪一样苍白安静，他看向那隐隐约约的太阳，盯着看了一段时间，所以当卡卡西叫他的时候，回过头看见房间颜色暗淡，一切都模糊地样子。


“你这次住院通知家人了吗？”


“没有。”鼬说，“止水应该已经在早上通知过，因为他那时说我弟弟正骑着火箭赶往这边。”


“怎么没看到他？”


“我弟弟住在宇智波区域，也就是十分边缘化的郊区。”鼬说，语气里没有流露出一点的抱怨或者是气愤，“所以遇上市中心的堵车这时候还没有到很正常。”


他笑着说，“原来止水说的‘骑着火箭’是个反语。”


卡卡西曾经去过一次鼬口中的“宇智波区域”，但那已经是几年以前，并且当时带土刚刚去世，琳在他的身旁眼里一直含着泪，他忙着安慰她。那一整天他的思维也处于一片混乱中，努力回想脑海里出现一片片的蓝色，只是隐约记得很远，去那里花费的时间很长。


“不过应该也快要到这里了。”


“那么剩下的时间里，我需要赶快想出一个给你弟弟的交代了。”


卡卡西将18R的书盖在脸上，半躺下来。

11续
在陪鼬消磨时光的这短暂的时间内，卡卡西被迫坐起挂掉几个暗部的来电，最后选择直接关机。


“卡卡西队长，您还是回去吧。”鼬忍不住开口，“万一有急事。”


“不会有什么急事的。”卡卡西随手将关掉的手机放进大衣口袋，换了更舒服的姿势半躺在椅子上，继续用书盖住脸，又不忘露出半只眼睛看着鼬。


“至少不会有更急的了吧。”


病房里的空气渐渐呆滞，鼬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看到外面云要散开，卡卡西站在窗边，被一片未尽冬日的阳光包围。


这就是安心的感觉吧。鼬闭上眼睛，久违的睡意袭来。


卡卡西给鼬准了半个月的假，但其实鼬的出血三天就已经完全控制住，这三天里卡卡西和止水把病房当成了新的办公室，见鼬的病情好转，二人也不再赖在病房。


因为不想回到宇智波区，医生也再三叮嘱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鼬一星期出院后带着佐助在市区里好好地体验了一次悠闲的市民生活。卡卡西本来说要一起去，但这个银毛的眯眯眼给佐助彻底留下了一个虐待员工的老板形象，而鼬也不想再麻烦本来琐事就多的队长。


这样散漫了两周后，佐助被妈妈接走，美琴让佐助先上车，自己则轻轻抱了一下鼬。


她垂下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父亲他...也很担心你，他想要你先回去。”


鼬愣一下才回应，“我不会回去的，您与父亲都是知道的。”


“压力很大吧，村子与宇智波关系愈发紧张。”美琴抬头看鼬，像是强迫般地挤出一个微笑，“族人们希望我通知你，让你做出正确的选择。”


“但是，作为父母，我和你父亲都希望你能够做出你认为最正确的选择...”


“我们会一直，一直支持着你的...”


“毕竟是父母嘛。”美琴歪头笑，手抚上他的脸颊。“瘦了很多呢。”




回到家后天已经全黑，鼬在门口换鞋，开灯，忽然发现这灯光一直亮得刺眼。


鼬终于捂住眼睛，蹲下身来，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泪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毯上。


12


回到暗部后的第一天，鼬下意识地望向玻璃窗隔开的办公室里的卡卡西，但却发现了穿着工作装的止水。


“身体养好了嘛？”红豆走上前来，拍了一下他的肩，“再多休息一下也没关系的。”


“已经好些了，红豆前辈。”鼬一惊，眼角余光还是向队长办公室里撇着。


“就算来上班也不要太累哦。”红豆扭头向自己的位置走去。


“那个。。。红豆前辈，卡卡西队长他。。。”


红豆抿了一下嘴唇，“他也需要休息的嘛。”


————


中午止水把外卖放在鼬桌子上，鼬顺着饭菜抬头，看到是止水，微微一笑。


“谢谢。”


“不会又打算不吃饭吧。”止水伸手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其他人都走了。”


“你不也没走。”鼬盯着电脑屏幕，解开了外卖包装。


“我也很忙的，我要同时管理两个小队的。”止水拿起饭盒，要走进办公室。


鼬抬起头，看着止水的眼睛，问，“卡卡西队长是休假了吗？”


“不是。”


“生病了？”


“想一些有创意的好不好。”止水掏出手机，划了一通，“想知道自己去问他。”


电脑有新邮件的提醒，鼬打开看发现是卡卡西的基本资料，地址电话号码都清清楚楚地写着。


“能把他找回来我就不用每天累成工作狂了。”

没脸@ 人，希望会有人能够看到【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