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吟而销暑，今夏故多涝。宜多分行以疏之……脱水阅读

楼主：段干末时间：2020-09-07 12:41:51

……

楼主：段干末时间：2020-09-07 12:41:51

①养鹤问题
②桦树
③破壁
④最后一课
⑤秋日会
⑥伤别赋
⑦断墙下
⑧降魔之趣

①看见
②夏日的完满
③凌晨时分
④月亮高高在天上
⑤只有孩子们
⑥烟
⑦分隔
⑧菩提树

①给你
②古老的历史
③住在我楼上的享乐主义者
④真相
⑤舌
⑥总是正确的人是什么样子
⑦哲学家们
⑧不朽

楼主：段干末时间：2020-09-07 12:41:51

①养鹤问题

作为浮动的能指或象形字，鹤是一个自定义
在其根部或极端，我憎和我爱又有什么区别
我只取其简洁的姿态，养我气，养我心
秋和山一样高，骑在鹤足下，细长僻远
云和鹤翼一样白，与青天摩荡出流水淙淙
流风滔滔，像昔人乘鹤飞入千古空悠悠
又像卫懿公的甲士振臂而呼："使鹤，使鹤
鹤皆乘轩车，余焉能战？"

且肩起鹤嘴锄与月色，摘松涛与鹤嘴豆
回家，烹一壶菊花茶，窗前修一修花枝
一只老猫跳过来，撕掉花冠上平晾的素裙
扑棱棱，鹤影和花影滚落满地
不必看清飞走多少，混进桐叶，秋虫与天籁

楼主：段干末时间：2020-09-07 12:41:51

哈哈，我也不知好还是不好，反正我觉得憋。按照我原来的节奏，还得写两倍长。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硬悬着，都没法儿写下一首诗，怕没写出来的画面两混了……

楼主：段干末时间：2020-09-07 12:41:51

②桦树

当且唯当此时，我的爱追着无边的桦树
一棵接另一棵，抵达寥廓的秋的本质
满目明丽纯洁。我一脚踏进秋的这端
梅花鹿角顶起浑身警觉，看见落叶声
从树顶沉入白水底，流落白云端
并埋进白光。风声断续涨落，疏密浓淡
我深一脚浅一脚，走出这大树林的另一边
白雪与冬天列队迎接，寂静像冰与桦树皮
光滑易跌倒。摔几棵黑洞洞的枯树和小路
盖上熊和松鼠的脚印，乱遮上树隙彩虹
在春天到来之前，我看到此处应当有诗
非常醇厚的白，我削繁就简写满了桦树
影子，鸟声和阳光，列维坦或许也会作画

楼主：段干末时间：2020-09-07 12:41:51

③破壁

春写雁书，乘风自无始之始寄来
邀我也开花，我便相信，等待
遇一片我花开的天空，有虹影，有霞色
河汉灿烂，知我是结着十万春秋的种子

种壁坚实，壁内黑暗，寥廓以至无始之始
佛曰：因缘所生法，壁不异空，空即是壁
我深知能抱多厚的黑暗，方守多么高远的光
能负多重的坚壁，方开多么持久的芬芳

嫩芽破生出种壁，根茎出离乎嫩芽
花果悬挂在枝干，一棵树从黑暗倒坠天空
百花齐惊，花色绿影瘫软，纷纷爬上根部
树冠扫云，树阴铺尘，知谁是空中的影
老子骑牛踏落几花几叶，鸟鸣风中涨落
牛蹄溅起云灰，天玄与地黄问谁惹尘埃
惚兮恍兮，我不异空，天空即树
恍兮惚兮，当其时，正有树与花之盛

楼主：段干末时间：2020-09-07 12:41:51

最后一课还是很难写的。

楼主：段干末时间：2020-09-07 12:41:51

④最后一课

作为一个诗人，李太白本质上是水中的青莲
此花前酌一壶酒，望穿孤帆远影碧空尽
滔滔情感奔涌，浩浩汤汤三千里江陵
春秋花月等自然之物出没其中，意象漂渺
诗以气行，气韵流布爱情，音乐与历史

又见黄河之水天上来，譬如李太白作诗
九曲十八弯，摇曳有怒飞之势
途经雪原，草原，土塬，各种语调和句子形式
有洪水爆发，也有感情的凌汛与枯水期
水和语调以及意象蒸发，汇入支流，或改道
每一次水流都是新生，当情感呈现意象
每一次水流也是逝去，当词语赋形于物
每一次生灭，中间不可能有人踏入水流
词语和意象于是焕然全新，甚至时间寂灭
诗注定故老流传，清新如水，沧桑如水

每一次泉涌荒原，都是原初的天真好奇
每一次流荡腐朽，都将心头再添新疤痕
每一次追流溯源，都在铿锵试错悲欣交加
河水终于变得虚无主义，奔流到海不复回
诗情也最终回归本心与物自体，词语透明
抵达桃花源的故道，再也寻不到标识暗记
在全新中怀古，在异乡思故乡
最后叠加最初，太白，青莲，独对敬亭山

楼主：段干末时间：2020-09-07 12:41:51

泥巴君真是恨人啊，把我赞上天，然后抽梯而走……

楼主：段干末时间：2020-09-07 12:41:51

⑤秋日会

相会始于分离。这个秋天出离夏天时
天与地疏远起来，清瘦的太阳也有意回避
空旷感使万物收敛，风声也悲凉起来
想象力难以亲近孤独的白云，黄色菊花，红叶
甚至雁行，鱼群，水流，树色，一切都失去联系
一切都努力将自性自由发挥到极致，却终归于寂静与失落
当太阳的热显得那么急切，霞照都起了狐疑不定的颜色
我也宁愿迎凉淡的月色入我庭院，倚立紫桐
我感觉自身那么小，而心却那么辽远
足够吹响长笛，笛子的声路明亮而诚实
坚定地接入青天与清秋，月色缓缓顺声而来下
我揽月拾阶入户，煲一锅莲藕板栗肘子汤
汤色当慕月色之淡清，月色无忌汤色之浓香
我坐东，月色在西，夜色打横坐，亦与有荣焉

楼主：段干末时间：2020-09-07 12:41:51

⑥伤别赋

所谓离别，每次别离，每当别离
都是自己躲在别处，以无分别心看分别的自身
一切圣贤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如是我闻
譬如难再穿进腰身的裙裳，甚至一枚欲弃又留的断玉镯
总有一些伤痕离落身外，别有伤感遗落于怀

这横在心内与身外的落差和距离，或隔阂
也普遍扎根于日常语言的花间，甫一开放
花的颜色早枯谢在他人的耳目，遗落在本心的花香黯然发呆
不同的土壤和空气，不同的水和温度，注定
同一朵花测不准开或谢，直若薛定谔的猫

一切事物随机取值于自己的内心，所以伤别
仿佛风已离开了树，影子挂了满枝铺满地
每次别离，每当别离，都留不住自己又带不走自己
不应离失自己太远，太久，太决绝
不想忘记自己在信，在爱，在真诚

楼主：段干末时间：2020-09-07 12:41:51

谢谢泥巴君细心批评。

关于"臃肿"与"精炼"，也就是"铺"与"压缩"，我现在还没有想明白二者之间的关系与转化办法。举例子吧：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杜少陵这绝句，四句是平铺的。

而李太白写到：

朝发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这四句是有收有放的。

杜诗有充实之美，白诗有好奇之趣。这二者能不能中和？怎么中和？我还没有想明白。不过现在的想法是：这二者没有办法中和统一起来。

比如《景德传灯录》云：“百尺竿头不动人，虽然得入未为真。百尺竿头须进步，十方世界是全身。”白诗挺拔，一鼓作气，直截了当到了"百尺竿头"了。杜诗四句四个画面，平铺直叙，好像是"四方世界"，完完整整呈现在那里。那么，"百尺竿头"和"十方世界"到底哪个好呢？

还会继续想这个问题。

楼主：段干末时间：2020-09-07 12:41:51

⑦断墙下

断墙身下躺着另一堆断下来的墙，彼此不再有共同的姿态和语言
它们向阳光和风裸呈各自的断痕，却不承认断痕是它们共有的因和缘
旋风吹了吹断裂成五十七度角的日影，卷走一层尘土和一堆麻雀
风语呜呜：没有共同担当的墙，撑不住自己的主体
谁混乱自己的空间，时间之流也错乱谁

楼主：段干末时间：2020-09-07 12:41:51

⑧降魔之趣

魔之出也，必有神或佛同伴
譬若朝饥或忧愁，感觉就像个巨大的虚空
明明在把自己拽进黑暗，却又塞满全身心
悟不及此则魔至：蜷曲起手之四指，无名指必不能自然伸直也
此时我动了动无名指，以指尖抵紧笔管默临灵飞经
有清风穿过指灵掌虚，我全体化作透明的水逸窗而飞
身上溢出十里橙红色的光，水上岸上充满沉香
在若耶桃花溪，李太白和王右丞正讨论口型，眼神与气韵的关系
王的白云遮不住太白的月光，他们倾心以一己之力直追天人之际
我也没有混流进欸乃碧波，舒展左臂成逆流的黄河
流越幼发拉底河平原，淌过地中海来到柏拉图学园
暗绿的无花果与明绿的橄榄树下，柏拉图正在讲授厨艺
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加缪以及门罗，把哲人王的理念反手甩成兰州拉面
一只黑狐和一只赤蛇树下听禅，却未得其意暗暗琢磨怎么炸天津麻花
油声热烈处百丈禅师代一转语：不昧因果，黑狐狸从此奉行穿衣极简风格
一身好皮毛供我做了衣领和手套，还余有几根掉落在灵飞经卷子上

楼主：段干末时间：2020-09-07 12:41:51

其实，分不成行时最有诗意。
及成行，反类胡说八道。

楼主：段干末时间：2020-09-07 12:41:51

自己总结一下这八个分行，然后继续八下去。

断墙下和伤别赋这两个写得太硬，是凑起来的，没有什么流动性，因为打一开始就不是流，更别提摇曳飞动了。

降魔之趣，这个分行费时最久。开了头，废了，再开了头，又废了……虽然废了，却拐不出去，卡在这小死胡同里了。今天早上大雨，没有跑步，突然间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养鹤，桦树，秋日会，还有最后一课也算是很快顺出来的。

总起来说，语言其实是很有限的，只能作出几个记号指示方向和大体轮廓，至于其中的微细之气和色彩，那早就漏尽，根本存不住。

写这些东西，对作者本人最有意义。对外人，若构成任何意义，那都是非常偶然性的。

楼主：段干末时间：2020-09-07 12:41:51

①看见

我看见大象腿，象耳与尾，却看不见大象整体
我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漏却庐山全貌
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看见未必能看全
侥幸看全，妙处却又难以尽与人言
保持沉默，孤守黑暗，孰美于看不见

我闲作狮子回首，看见自己的影子全部褪尽
淡化成远天的青碧，一种忧愁的颜色
明盛秾丽的光充实而吉祥，静听我一声狮子吼
在万物之外，在太古以远，我看见
慈悲的回声嗒然凋谢，象逍遥以六月息的鹏翼上落下一羽

楼主：段干末时间：2020-09-07 12:41:51

②夏日的完满

水哉，水哉。这个饱满的夏天到处充满了水
天上的雨注满十万层云，地上的水灌满十万里江河
堆满树铺满草的绿色像汗水一样溢出，冒火的热量像洪水一样奔流
沸腾的喧闹骑着阳光和夜，把旗帜插在鸟巢，蚁穴，风声，浪尖，词语和影子

一切不满都在这个夏天暴涨而流溢，一切美满都在这个夏天充实而盛大
一切事物都在挤满这个夏天，整个夏天已经挤得发软发黏
整个天地已挤陷，我挤得无处可躲

水哉，水哉，盈科而后进，放乎四海
夏哉，夏哉，不舍昼夜，快快溢走
快快挤进秋天，夏天挤涨的天地在秋气里格外高远
把我也快溢进秋天，消消闲，消消涨了满夏的不合时宜之气

楼主：段干末时间：2020-09-07 12:41:51

③凌晨时分

曾有小半年时间，我凌晨按时醒来一小时，缓缓等待
我的生活世界不因失眠断开三更星光。现在是两点半
床头柜上小半杯白葡萄酒，四个小时后香味比黑夜仍浓
酒香并未薰醉我，却如清风翻书揭开了我潜意识的清醒

我听见盆花发芽扎根，突破黑暗若锥画沙，疑滞则陷溺
又重如写颜体的乙钩一样孜孜努力，率滑将失去厚度
此刻不必烧红烛，且待天明朝霞照见：卿发根芽得元气
我有所思在本心。在夜的断层里，本质在充实表象，烦琐回归澄明

楼主：段干末时间：2020-09-07 12:41:51

④月亮高高在天上

月亮在天上高高地悬想，尘世上人啊为什么
夜深了还不安眠，物役的眼神何不安放本心

无眠的人在夜里，也在暗暗地望月寻求
一个圆满或不圆满的答案，在何时，在何处，在何人

脱水读

苦吟而销暑，今夏故多涝。宜多分行以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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