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的姜总经理看到红头文件上的这份任用名单，心里很窝火，阴沉着脸，整天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吃一顿饭。当天血压升高了，血糖也升高了，肝功的各项指数也更加异常。
医生和护士以及火炬煤炭公司派来陪着他的几名工作人员，看他情绪异常，脸色难看，不吃不喝，都来劝他，安慰他，话说了一箩筐，也不顶用。
老婆看他这样，真生气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在单位你是一位领导，离开了你，太阳照样升起，你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即使你是领导，莫说有几个人对你是出于真心，一旦退休凋零，又有几人会把你记牢？人走茶凉是单位的常态，你一定要想通。对于我和孩子来说，你真的很重要！不管你在哪里，离开了你，家就不能称其为家，孩子就没有了爸妈。
他的秘书灵机一动，倒想起一件事来，说火炬煤炭公司有三个办公大楼，第一座楼是以前火炬煤炭局的局长建的，第二和第三座楼是火炬煤炭公司成立后两位总经理建的，都是地标式的建筑物，记录着每一位在位领导的丰功伟绩。他恭维式的建议：“姜总经理上任以来，勤政爱民，拔乱反正，恢复企地关系，发展生产，造福一方，是最有作为的一位领导，也应当考虑建一座办公大楼。”
姜总经理听了，暗淡无神的眼光突然亮了一下，软弱无力躺在床上的病体动了一下，想挣扎着坐起来，却没有成功，身边的人连忙上前扶他坐起来。他喘了几口气，胸部剧烈的起伏着，表情有些痛苦，声音微弱的说：“这倒是一件大事，也该提上议事日程了。”说到这里，他的气又跟不上来了，咳嗽了几声，断断续续的给他的秘书说：“转告侯书记，把我的这个建议提上去。”
侯书记主持会议，讨论姜总经理关于修建第4座办公大楼的提议方案，名称叫火炬总部，楼高31层。会议室里有七八个相关部门的人员，沉默了好几分钟不吭声，侯书记坐不住了，直接点名让大家发言：“计划处负责立项和投资，还是你们先说说吧！”
计划处负责人因为火炬煤炭公司超标准超规模修建办公楼，被华夏煤炭集团公司计划局批评过好几次，心里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火，没有地方去发泄，现在又提这个事，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就按捺不住了。如果姜总经理还在位，正在主持工作，他的火是不敢发的，作为下属挨骂受气是应当的，他还必须端正态度，硬着头皮到上级业务主管部门那里做工作，争取立项，争取投资，完成领导交给他的不合理任务。可是现在姜总经理患癌住院，大势已去，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提出这么一个建议，他就坐不住了，要说出自己心里早该说的话了：“按照华夏煤炭集团公司的项目立项和审批规定，7层以上带电梯的办公楼，由集团公司计划局立项和批准，火炬煤炭公司，从改制前的火炬煤炭局到改制后的火炬煤炭公司，一共修了三座办公大楼，火炬煤炭局最后一任局长修建了火炬办公楼是28层，火炬煤炭公司的第一任总经理古总修建了火炬大厦是29层，第二任汪总经理修建了煤炭大厦是30层，这些大楼的修建在立项上都遇到了麻烦，以前的火炬煤炭局没有地标性的建筑，办公楼没有超过6层的，应当建一座像样的办公大楼，可是那个年代没有钱，立项很困难，我到北京做了很多工作，磨破了嘴皮子，三年时间了，终于审批了这样一座楼，改制以后，虽然有钱了，但办公楼不能重复立项，重复建设，我们已经有了一座高大的办公楼，还要继续修建第二座第三座，大家可想而知，这样的难度有多大，我们这些做具体工作的人顶着多大的压力，要做多少工作，求爷爷告奶奶，吃饭喝酒，请客送礼，磨破了嘴皮子，跑断了腿，冲破多少条条框框的政策限致，才拿下这些项目，楼市拔地而起了，但是那么高大的东西藏是藏不住的，此后历次计划和财务审计及效能检查，都被提了出来当做靶子，我们挨了多少批评，做了多少检查，写了多少说明，一次又一次的过关，真不是人过的日子。现在又要修建一个31层的火炬总部，这真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谁有本事谁跑去，谁有能力谁拿项目去。”
后面的人发言大多也是这个调子，甚至有人认为这是不正确的政绩观，每一位总经理都要建一个地标性的建筑，而且一个比一个高，一个比一个投资大，一个比一个豪华，这一会要建多少个办公楼啊？
散会后，有几个人心里感叹：姜总是一个政治明星，过去的他是多么的强势，在单位里，一手遮天，如今也是人还没走茶已凉了，看来今天再大的事，明天就是小事；今年再大的事，明年就是故事；在任再大的事，离任只是传说！

第十五章 拉关系是门学问
何大富给章教授打电话，汇报这一段时间的工作进展，海外的公司成立了，现在的难题是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与那些掌控资源的人还拉不上关系。
章教授听了呵呵一笑：“如何拉关系，我觉得你们这些做生意的人都很聪明，有教授的水平，可以到我们EMBA课程班来讲课了。”
“章教授，别开玩笑了，我都头疼死了，快给我支个招吧！”何大富说的是真话，他向章教授打电话，也有求助的意思。
“社会交往的状态及个人所处的位置，影响着你的教育、职业、收入和婚恋，决定着你的三观选择。人际关系始终在生活中，它对你或许像空气一样无感，却又一刻不曾离开。拉关系这种事，上至国家下至平民百姓，各个阶层都在拉关系，国家领导人在国际上纵横捭阖是国际关系，老百姓走亲戚看朋友是人际关系，人就生活在关系中，你这一辈子也搞了不少关系，你这次的关系遇到难题，是你的心理障碍，因为你要办的事情，有各种条条框框的约束和障碍，你要首先说服自己，克服自己，才有可能说服别人逾越障碍。拉关系人人都会，但上升到一定高度也是一门学问，有种说法，勤政又廉政的官员，和他们拉关系，要送政绩；勤政而不廉政的官员，和他们拉关系，既要送钱，又要送政绩；既不勤政又不廉政的官员，和他们拉关系，更简单，一个钱字解决问题，欲望越多，爱好越多，需求越多的人，投其所好，关系越好拉。”章教授在电话中阐释着关系。何大富听着佩服，心里越来越明朗。
章教授又说：“EMBA课程班的学员，有企业老板，有政府官员，我从中梳理一下，找点线索，看有没有金山省的各级政府官员或者火炬煤炭公司的企业领导参加过学习，给你介绍认识一下。”

何大富当即又跑了一趟北京，章教授也不食言，帮他介绍了几个人。为感谢章教授指点迷津，何大富首付了三十万，说这是给章教授约定的薪金。
章教授一边接钱一边说：“我动动嘴皮子，帮你介绍几个人，就值得你破费三十万？”
何大富向来认为，越是干大事，就越要挥金如土。舍不得娃娃套不到狼，尤其是送钱时，一定得大气豪迈！送出去的礼与获得的收益是成正比的，甚至是几何级数增长的。何大富豪迈的表态：“我何某是个煤老板，也是个粗人，没啥知识，脑子里也没有花花肠子，只知道在道上混，江湖信义最重要。我说过的话，承诺过的事，绝不会反悔。”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送何大富上车时，章教授又委婉的推辞了一次，他不无担忧地问：“何总，下一步，你在土地爷庙里可能还要撒不少银子，花不少钱，要不这钱你先拿着，等将来成功了再给我付，好吗？”
“如果将来事情真能成功，我承诺章教授就是终身顾问，每年的三十万也会分文不少地奉上。请你放心。”何大富给他吃了定心丸。
回到金州，何大富连家门都没进，就直奔金胜关煤矿找赵军矿长，他的司机开来了悍马，他瞪着眼睛不瞒的说，换一台帕杰罗，司机看着他不理解的问：“帕杰罗两年都没动了，你还能坐习惯吗？”
“少啰嗦，按我说的去做。”他挥着手斩钉截铁不客气的决定了。
有章教授的引见，赵军很客气地接待了何大富。赵军是当地人，土话较重，与何大富相似，在外人看来他们是不会说普通话的土鳖，对他这个来讲，恰好拉近了距离。赵军也人到中年，看起来比何大富年轻一些，瘦高个子，西装革履，穿着很严谨。何大富自然也是通晓人情世故的，见赵矿长坐在办公室烟不离手，夹烟的手指头都熏黄了，知道他烟瘾很重，立即叫司机下楼去买五条“鄂尔多斯”，另外再包一个五千块的信封。过去送人高档香烟，何大富都会选择“黄鹤楼1916。”近来，金州许多有身份的人却改抽“鄂尔多斯。”
有章教授居中协调，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初次见面，聊得挺愉快，何大富趁热打铁，晚上请赵军吃饭，酒过三巡，酒酣耳热之际，何大富介绍了自己企业的情况，顺便提到这次煤炭行业的整顿，我有三个矿过去是从你们国有企业买的矿，二个是县上批的小矿，都在你的地盘上，我过去赶上了好形势，搞煤矿挣了点小钱，感谢党！感谢社会！现在呢，煤矿整顿要兼并收购，听说你们火炬煤炭公司要收回过去卖给我们这些私营企业的煤矿，还是属地管理，我这几个矿在你们煤矿的管理范围内。说句恭维的话，我过去沾了他的光，现在听党的话，回报党，回馈社会，响应目前的潮流和形式，积极主动的配合整顿。再说了现在累的也不想继续干了，还请师兄鼎力相助，何大富比赵军年龄大几岁，但赵军比何大富早三年上学，师兄关系不假，但何大富在这里叫他师兄，主动放下自己大老板的身段，还有两个原因，表面形式是赵军矿长，也是正处级级別，但实际上，内心里的真实原因使他有求于他。
赵军也是个聪明人，与当地煤老板打交道很多，最近找他的煤老板也很多，何大富来找他的用意他也清楚，用句不好听的话叫，抬起尾巴拉什么屎，他都知道，他夹了一口菜，与何大富碰碰了杯，喝了一口酒，缓缓地说：“过去改革开放，摸着石头过河，允许探索，规章制度不健全，规矩也少，允许犯错误，过去也确实犯了不少错误，在过去煤价低迷的情况下，管理不到位，经营不善，经济学界鼓吹私有化，政府官员争着变卖处置和倒腾国有资产，谁卖的国有企业多，哪个地方的国有化比例降低的多，国退民进的步伐快，谁就是改革家，谁就是懂政治懂经济的政府官员，谁就是风流人物，私有化泛滥的潮流时髦了一阵子，造就了一批卖国有资产的“败家子”而升官的官员，国有资产这块唐僧肉也肥了一批敢于吃螃蟹的人，你何老板也是其中之一啊！来，敬你一杯，你是赶上大潮的人，也是幸运的人，用算命先生的话说，祖坟冒烟了，命中该发这样一笔财。何大富痛快地碰了杯，一饮而尽，他觉得赵军是个性情中人，能说会说，而且还很幽默，与这样的人喝酒聊天谈生意痛快！赵军喝完酒继续侃侃而谈：现在的世道啊，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过去好像是“胡汉三又回来了”，私有化了一阵子，现在是国有企业又回来了，重提国有化，现在我们的宪法和党章提出多种经济并存，但我的理解是：国有经济是党的经济基础，国有企业是天子骄子，这就是“长子”的正统地位，就是太子，你们私营企业能与国有企业相提并论吗？能比拟吗？能一争高下吗？肯定不行。识时务者为俊杰，何老板你是个聪明人，你今天表态是正确的，来！祝我们合作愉快！两人推杯换盏一瓶酒见了底。趁着脸红耳热之际，何大富进入正题说：“你们国有企业是天之骄子，是长子，将来继承了大统地位，天下都是长子的，但也不能将其他兄弟赶尽杀绝，还得让其他兄弟封王就藩，雨露均沾，共享荣华富贵，师兄，你们吃肉啃骨头，也得给兄弟们留碗汤喝吧！”说着又敬了一杯酒。赵军嘻嘻一笑，晃着酒杯慢慢的说道：“国有企业是天之骄子，但我们这些人在企业里是打工的，是打工仔，你虽然是私营企业，在过去来讲可不是后娘养的，是时代的弄潮儿，你可是真正的王爷，挣的钱也不比过去的王爷少，住的房子勘比王府，姨太太也不比王爷少。”何大富听了哈哈大笑。
临走时，赵军客气地说，这么多年来，章教援向我引见的人都不错。因此，只要在公平、公正的前提下，能帮的忙我会尽量帮。” 何大富感激地举起酒杯：“让师兄费心了。” 赵军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谈不上费心，只要不违背党性原则，能交一个朋友也是好事。”
初次接触，师兄师弟这条线起了很大的作用，把两人拉得很近，聊得很开心。

何大副忙着走“人情”路，常云和何玉成也没有闲着，他俩忙活着“吹气球。”要把煤矿卖个好价钱，必须把丑小鸭变成小天鹅。就是对煤矿进行包装，如上市一样要编个“好故事。”他们活动了中介评价机构，对煤矿出具了虚假膨胀的评估报告，篡改了近二年煤矿产量的统计数据报表，又搞了一个对冲性的虚假合同，秀山公司与大地公司签订了三份《煤矿转让合同》，总价款7.1亿人民币，还有许多附件。价款计算依据是可开采储量，日产量，市场价格，可扣除的各项成本，在私营企业经营利率的基础上，削减10%的利润率(国有企业家大业大冗员多，成本高，预留10%的利润空间)。
何大富这个人，文化程度不高，从小接受了父亲农村式的权谋，又在市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多年在社会底层的挣扎与煎熬，练就了他的人情练达与世事洞明，具有煤老板的聪慧和胆大及狡黠眼光与商业天赋，以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执着。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章教援来电话询问何大富最近情况进展如何？何大富首先表示感谢，说赵军矿长很给面子，认他这个校友的师兄，话也谈得很投机，但是说到具体工作，因为有方方面面的规定和管理，可能还有个漫长的过程，要走很多程序，还有些阻力。章教授好像能掐会算似的，早就知道他的这些困难，早就给他准备了锦囊妙计，给他透露说：“赵军还有个师兄叫米光寿，比他高一级，现在是火炬煤炭公司的副总经理，米副总经理也是从金胜关煤矿升上去的，他走的时候，提拔赵军接了他的职务，两人关系非常铁，我已给米总经理打了电话，说了你要卖矿的情况，请他给予你关心和支持。”何大富听了非常感动，连声说：“谢谢！谢谢！那我去拜访他一下。”章教授说不用，其实这也是米副总经理的意思，米副总经理在电话中对章教授一再叮嘱说：“事情他知道了，这也在政策范围内，是鼓励和支持的事，人就不见了。”

常言官商官商，官与商还真是一对骨肉相连的孪生兄弟，谁离开了对方都不行。越是飘忽不定的东西，越容易让人拴在心上，越容易用来制造矛盾和灾难，或是从观望中放大利已的期待值。再就是官人之间，一向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有时彼此就是彼此到达一个高度或是一个地点的台阶、梯子、码头，无力回避或是想保存实力的时候，你就不能小气，得容人踩，容人登，容人停靠。过了一段时间，米副总经理下基层调研指导工作，来到金胜关煤矿，赵军矿长在汇报工作的时候，提到了兼并和收购民营企业工作中遇到的困难，在金胜关的煤矿范围内有100多个私营企业煤窑，兼并和收购工作量大，调研、评估、谈判和商务运作的程序性工作很多，更重要的是民营企业抵触情绪很大，不愿意接受兼并和收购，很难在公司限定的时间内完成这项任务……”
米副总经理上次接到章教授打来的电话，知道有个私营煤矿老板叫何大富，他的秀山公司名下有5个煤矿，要主动转让给金胜关煤矿，按照侯书记的工作安排，这项工作下发给基层各单位办理，他也不好明着过问和干预，只能暗中促进一下，他这次来基层指导视察工作，还藏着这么一个私心，他明知故问：“所有的民营企业都反对吗？那要加强政策的宣传和落实。”
赵军矿长如实回答：“那倒不是全部反对，有一家民营企业主动找上门来，要把他的矿转让给我们。”
米副总经理借题发挥：“金川省政府有要求，各级政府部门都在抓这件事，而且力度很大，公司也提出了具体的要求，你们一定要认真贯彻和落实，工作中遇到问题，让私营企业煤老板把吃进去的再吐出来，从别人嘴里边抢食，肯定是有难度的，这就要发挥我们工作中的主观能动性，政策要严肃，执行要灵活。既然有民营企业主动找上门来，这就是个好事情，我们要政策倾斜，抓紧与这个民营企业谈判签订收购合同，要搞示范效应，以点带面，促进这项工作的全面开展。”
赵军矿长和他的班子成员表态称“是”，表示坚决贯彻和落实。
有了尚方宝剑，赵军的顾虑就少了许多，他安排主管这项工作的副矿长刘峰迅速与秀山公司对接，进入谈判程序。之后又给何大富打了电话，请来人谈判煤矿的收购事宜。
一个正处级的矿长直接给他打电话，安排煤矿的收购谈判事宜，何大富受宠若惊，他判断这肯定是章教授找米副总经理发挥作用了，这个顾问请的应当，这个钱也花的真是值得。
何大富毕竟是煤矿的老板，这次谈，他打算让何玉成出面，他要留在最后时刻出马拍板。有句古话叫作“王不见王”，如果何大富一上来就和赵军矿长直接交锋，真要谈崩了就没有转圜余地了。让何玉成冲在前面，谈得好，何大富就能直接拍板，陷入僵局时，他又能出手挽回。
何大富与常云和何玉成早有约定，在这次大变局的谋略中，他掌舵，把握方向，牵线搭桥，负责筹资，还有商务运作，常云当军师出谋划策，何玉成是过河卒子，冲锋陷阵。他的智囊团成员，章教授负责指导把握全局，帮着拉上层关系，苏婷婷律师负责法务，分析和防控法律风险，参加合同谈判和合同条款的起草，他的采煤工程师团队负责煤矿的包装和评估以及基础资料的提供。
何玉成也与刘峰副矿长拉上了关系，
何玉成拿着这些资料再次来找刘副矿长，刘峰拿着这一叠资料，仔细翻阅着，当看到交易价格7.1亿元时，他的手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何玉成看到这一动作，他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微笑着抖动了一下，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刘峰看完资料，不动声色地盯着何玉成看了一会。
何玉成被看得很不自然，开玩笑说：“刘矿长，这又不是相亲，看得人都不自在了。”
“这就是相亲，我们的收购是娶，你卖矿是嫁，这个事情，一是你情我愿，二是财礼要公平合理。”刘峰说到彩礼要公平合理时，加重了语气。
何玉成一脸无辜地说：“这哪里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的矿开得好好的，太阳一出，我眼睛一睁，每天就有上百万元的收入，这么好的生意，谁舍得交出去？那不是傻瓜或者脑子有毛病了？现在是政府和你们企业要强行兼并收购，这和过去抢新娘子有什么差别？”
“那你也不能狮子大张口啊？”刘峰被逼的没办法了，向他说出了自己最担忧的价格问题。
何玉成不慌不忙地端起茶，吹着杯子里的茶叶，饮了一口，缓缓说：“我和师兄很对脾气，那么今天也打开窗户说亮话。我报出7.1亿元的价格，不是拍脑袋想出来。前几个月，一家境外公司来考察收购煤矿，双方就认可了这个价格。”说着拿起刘峰放在桌子上的资料，抽出夹在里面的合同说：“大地公司与我们接触已经半年时间了，对这个矿进行了评估，并驻矿两个月，核实产量，基础工作做得很扎实，三个矿评估了7.1亿元。本来要成交了，可是政府的要求不断变化，兼并和收购的主体是年产能力不能低于300万吨的大煤矿。我这到嘴的肥肉又吃不上了。这不才来找你们吗？”
市场中充斥着尔虞我诈，最稀缺的东西是实话。何玉成刚才这段话就是典型的迷魂阵。他早就料到价格是谈判的争议和热点问题，提前玩了一些猫腻，比如说评估，签订虚假对冲合同。在谈判中制造一个假相，来迷惑收购方。
为了不把话堵死，使谈判陷入僵局，何玉成又抛出了诱饵：“我们知道国有企业的难处，把关的人多，程序也多，决策的时间也长。从长远考虑，我们也能做些让步。但是，这个让步不能太大，低于7亿是没法谈的。”何玉成加重语气说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拿这煤矿兼并收购来说吧，真是一团乱麻。我坐在这个位置上，看似风光无限，其实自己很清楚，不过是头戴金灿灿的皇冠，背负沉重的十字架，脚下还踩着鬼门关。稍不留意就会粉身碎骨啊！” 何玉成这时说道：“我们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可怕的。” 刘峰笑了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过了一阵，刘峰又说：“资料先放我这里，接下来我们会组织相关的业务人员到你的矿上实地考察，聘请中介公司进行评估，科学合理公平的确定价格。”

第十六章 好朋友送好信息
何大富觉得自己的计划已经走上了议事日程，第一步卖矿的工作已经在紧锣密鼓地开展，该走第二步了，要为买矿早得做打算。今天他请东海吃饭喝酒。
东海是金胜关县富强煤矿的副矿长，是当地人，与何大富有一点七里八拐的亲戚关系，两人很熟，来往较多。
东海比何大富大十岁，已经58岁了，快退休了，在岗位上混日子，能吃则吃，能喝则喝，能捞则捞，已经无所顾忌了。谁叫他出来吃喝嫖赌抽，他都跑得快快的。
在东海看来，喝酒有三要素：与谁喝？喝什么酒？场子的主题是什么？即人、酒、事。如果这三要素都对路子了，那一定是开心的。何大富是他的好哥们，铁哥们，交心的朋友，可以掏心掏肺的说话， 今儿，这几个要素都还不错，尤其是酒友很地道。所以把自己的女朋友翠红也毫无顾忌地带来了。
东海与吴翠红是刚好上，又有故事要演绎，喝起酒来酣畅无比，吴翠红想抱一棵大树好乘凉的心态，小姑娘本来就机灵得很，加上经过夜场熏陶，乖巧卖萌，漂亮可爱。东海端起酒杯与翠红频频干杯，翠红俨然是海量，仿佛是不会醉的样子，不加推辞，饮尽了一杯又一杯。渐渐地，第二瓶却已喝完。翠红说，哥，我们再喝一瓶，好吧，东海看翠红是在兴头上，便同意再喝一瓶。 今夜的下酒菜也是非常地道的。有雪龙肥牛、河豚和越南老虎虾等硬菜，还有若干南方菜蔬，外加鱼王汤。两人是越战越勇，着实喝了不少啤酒下肚。但毕竟酒量是有极限的，无论是东海和翠红，还是何大富，三人都有点晕了，尽管没有酩酊大醉，但醺醺然的醉意是十分明显的，醉态也渐渐地露了出来。翠红吊住了东海的脖子，东海搂着翠红的肩膀，两人还喝起了交杯酒。两人都不曾有此等喝法的场景。真是此一时，彼一时，男女之间的事，谁能说得清。
“来，喝酒,这是正宗的马爹利干邑,。"东海支开旁边的服务员，自己拿起瓶一边倒酒，一边炫耀这酒。
何大富的心思不在酒上，正愁这买矿找谁去帮忙，心不在焉。这个表情和态度显然辜负了东海的好意，更对不起这么好的酒。
东海不得不停下来，晃着瓶子介绍说:"马爹利是世界上三个最著名的白兰地品牌之一，也是世界上最古老，最驰名的白兰地酒，干邑小镇是法国最著名的葡萄产区，这里所产的葡萄可以酿成最佳品质的白兰地，干邑代表的时间，传承和品质，马爹利平均需要100年才成熟，这是其他干邑达不到的独特的，拱形瓶身，马爹利X0非凡的口感享受，是睿智与灵感的象征，芳香飘逸。法国人曾经称白兰地为英雄之酒，法国有一句谚语，男孩子喝红酒，男人喝波特，要想当英雄就喝白兰地。人头马没有香槟的浪漫，威士忌的麦香，只有雄性荷尔蒙的激情跌宕，它带来的是法国宫廷文化的神秘，他宣扬的是大无畏的英雄主义。"
"当然了，光有干邑还不够，法国人有一个3c原则，咖啡干邑雪茄，这三种以c开头的东西，被称为菜或三美誉。"东海说着，从一个精致的木盆里拿出一支雪茄，在鼻子下嗅一嗅，又用一个圆形的剪刀对着烟蒂剪了个孔，用一个喷火式的火枪打火机，点香式的上下左右用火燎，很快出现了燃烧的红烟头，猛抽一口，惬意地吐出烟雾。
"抽一支如何？"东海拿出一支递给何大富。
何大富用手堆阻，讽刺地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哼哼，我知道这是雪茄，可我一直抽中华，不习惯抽雪茄呀！"
东海抽了几口烟，对站在旁边的服务员打了个响指，女孩浅浅笑着走过来，低头弯腰问:"先生，需要什么服务吗？"
"有肯尼迪咖啡吗？"
"有，不多，我们老板专门为你们会员定制了一些。"
"去，泡两杯。"
"老何，我让你今天享受一下，每一种咖啡都会带给你不同的感受，你可以从一杯牙买加，蓝山咖啡中体味到，高雅的贵族气质，从一杯摩卡咖啡中嗅到最原始的味道，从一杯夏威夷科纳咖啡里感受到热带海浪的气息，从一杯麦特宁咖啡中体会到大义凛然的英雄气概，法国人喜欢香味，苦味，和焦味最低，颗粒饱满，水果味浓的咖啡，又是肯尼迪咖啡，这种咖啡，最适合与干邑搭配，它具有美妙绝伦，令人满意的芳香，均衡可口的酸度，均匀的颗粒极佳的水果味。”
何大富听东海说了这么多，介绍了富人享用的顶级奢侈品，故意恭维说：“老兄，你不但是个享福的人，还知识渊博啊！向你学习！”说着端起酒杯与东海碰杯，仰头一口喝掉了一大杯。
看着他这么喝红洒挺可笑,东海揶揄地说:"兄弟，你长点记性，有钱也不是这样喝酒,让人看了笑话，红酒就是一口一口的呷，一口一口地品,哪有你这么牛饮的，让别人看了笑话。你知道吗？葡萄酒中的果香就是葡萄酒中的灵魂，少了灵魂的酒，将不再是美酒。”说着教何大富怎么喝红酒，倒一点酒还在嘴里,舌尖抵着上颚，眼睛向上瞅，全神贯注的感受那慢慢下咽的酒，“葡萄酒种类有很多，一个和一个不一样，味道也就有多种。”说完举起杯跟何大雷碰了一下，说试试。何大富一口喝下去，翻翻白眼，脱口说了句脏话“毬，啥感觉也没有，我就不喜欢这马尿，来瓶茅台，多解馋，为了照顾你，喝毬什么洋酒，你还毛疲多的挑我的出洋相，你们这些当官的就是穷讲就，活受罪。”
翠红接了个电话，说出去拿个快递，就急匆匆的出门了。
“哎，我觉得你今天老走神？心不在焉的，咋了？“东海主动问何大富。
翠红出去了，正是说事的好机会。
何大富讲了煤矿兼并和收购整顿的事。东海说：“这事我知道，比你还了解的政策多，你不要新媳妇放屁呢，一点一点的往外溜，捞干的，说你想办的事，一会翠红回来了，就不能再说了。”
何大富听了这话，也就无所顾忌了：“我靠煤矿起的家，靠煤矿发的财，下一步煤矿卖了，我就没有玩的了，没有来钱的路子了。我们这些老哥们在一块吃什么？玩什么？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现在琢磨下一步买矿的事，从火炬煤炭公司买矿那是虎口夺食，太难了！听说你们矿在盘活资产，出让一些边远的、储量低、质量差、效益不好的矿。”
“是的，是有这么个事情，可是我不是一把手，做不了这个主，我帮不上忙啊！你也知道这路工作水很深，各路都盯得很紧，我插一杠子，别人怎么看我，这事我帮不了你。”

“老兄！我知道这个情况，也知道这个事难办，也知道这是个火坑，不少人栽在里面了。我咋能给你添麻烦呢？让你为难呢？”何大富这些话是心里话，东海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贵人，这几十年没少帮他的忙，他虽然是生意人，唯利是图，但是他也知道知恩图报，不能害了帮自己的忙的贵人。他把这个心里话也表露了出来。
“你在富强煤矿干了几十年，富强煤矿的每个旮旯拐角你都清楚，你得帮兄弟把把关！掌掌眼！给老弟指条路子就行了。”何大富终于说明了来意。
东海听了知道这不是“鸿门宴”，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难，是个手到擒来的事。而且说到这个事，他有种英雄有用武之地的感觉，这几年来，随着年龄的增大，仕途上越来越没有了上升的空间，找他请示汇报的人越来越少，他越来越被边缘化了，心里有种英雄暮年的失落感。何大富今天求教的问题，算是找对人了，他从30多年前参加工作，就走遍了这里的山山洼洼沟沟口口，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对富强煤矿的每一口窑都心中有数，说起来如数家珍。
煤生于古生代石炭纪，从古生代二叠晚期至二叠纪早期，从中生代三叠纪晚期到中生代侏罗纪早中期，还有中生代白垩纪早期以及新生代第三纪。不同时期煤分布不同，质量也不一样。金山省以三叠纪和侏罗纪煤为主，含硫量最低，平均含灰量最低……
何大富虽然搞了一辈子煤，但是对于这些太专业的名词，他听不明白。他打断东海正在滔滔不绝的演讲，装作气哼哼的说：“欺负我这个土包子哩，给我上课呢，快退休的人了，抓住我成了话唠了。你这才是新媳妇放屁呢__又细又长，你就跟我说你们即将出让盘活的矿当中，哪一个是金娃娃。”
东海呵呵大笑：“刘备三请诸葛亮，诸葛亮才出山讲了三分天下的预测。你请我吃一顿饭，喝一场酒，就想抱个金娃娃。也有点太心急了吧，真不把我这个老古董放在眼里了。”他这个玩笑话开的是半真半假。
何大富对这个表哥真是太了解了，两人虽然来往多年，关系很铁，但逢年过节的礼节是不能少的，何大富除了平时请他喝酒吃饭外，每年春节都要到他家里去一趟，送上厚重的礼物，他早有准备，这时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卡，存了10万块钱，双手奉给东海，东海半真半假的说：“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何大富也不等他说完，直接就把卡塞塞到他的衣服口袋里，竖了一个手指头表示了数目，说密码是6个8。然后强调说：“这次的事与以往不同，事关兄弟的生死存亡，这点小意思是应当的，还请老哥多多包涵，挤出点货真价实的东西来！”
东海收了嬉皮笑脸的样子，郑重的说：“我还真有个大礼包给你留着，你算是找对人了。”说着向窗外观察一番，确信无人，把嘴巴凑到何大富的耳朵边悄声说：“富强17煤田。”
然后坐回椅子，同何大富碰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也不再讲究他刚才教给何大宫的品红酒的秘诀了。
他喝完酒压低声音说：“这个矿地面有5平方公里，侏罗纪煤含灰量在10%以下的占44%，含灰量在10%-20%的占55%，含灰量在20%以上的占1%，含硫量在1%以下的占78%，是优质美，价格好，而且煤层厚，埋藏线，储量很大，是个真正的聚宝盆。我保守评估价值在50亿以上。
何大富感到纳闷，这么好的矿他们为什么不开呢？“你可别糊弄我，这么好的金娃娃，你为啥不抱呀？”东海听了如梗在喉，噎得不舒服，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何大富还不相信自己，气得他闭口不谈。
这时，翠红拿了个快递回来，她抓紧吃了几口菜，急着到洗手间换刚拿到手的衣服。
趁着这空档，何大富端起杯子，不依不饶地逼东海又干了二杯，算是赔罪。东海才道出秘密，揭开了谜底：这个矿是富强煤矿的主力矿区，当初开采时，急于上马，没有经过科学的研究和设计，选的突破口不对，施工中发现煤层倾角超过35°～55°，是大倾角煤层，回采率低、作业环境恶劣，开采不长时间就发生了重大事故，死了4个人，作业区经理被撤职，矿长和主管安全的副总经理受了处分，这是一个很晦气的事，开采就停下了。后来换了好多任领导，都不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就把这个聚宝盆扔到一边了，等于是把正宗的皇后娘娘打入冷宫了，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这十多年我主管勘探工作，对这个矿又进行了一些详查，收集来的勘探和勘察资料证明，这是一个连片的整装大矿，可惜待字闺中无人知，把漂亮姑娘给埋没了。
何大富还是不放心，既然存在重大安全隐患，你们国有企业财大气粗，有那么大的本事，技术条件那么好，你们都不敢开采，放弃了，我接过这个烫手山芋，岂不是望洋兴叹，吃不到嘴里头。他感叹地说：“没有那个金刚钻，揽不了那个瓷器活。我是武大郎捉奸，有气无力啊！”
东海以一个专家的口气强调说：“这是一个连片的整装大矿，90%的煤层区域都很好，只有以前开采的那一小块有问题，也真是奇怪，当初富强煤矿把土地爷给得罪下了，鬼迷心窍，开那个窟窿怎么就戳在倒霉的地方。”
他喝口茶，又继续说：“现在针对煤层倾角大(30°以上)的开采难点技术已经突破，去年火炬煤炭公司以工作面支护系统为核心，采煤工艺为重点，通过可行性论证，模拟试验研究，“三机”（液压支架、采煤机、可弯曲刮板输送机）配套、设计、制造、工业性试验几个阶段已经完成，试采工作取得重大进展，已经有了金刚钻，可以拿下这个金娃娃了。”
何大富听着这些话，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个煤海金山，心情很激动，害怕被别人先抢了这个金山银海，无不担忧的问道：“这么好的矿，盯着的人多，恐怕不好下手呀！”
东海拿指头在饭桌上轻轻的敲着，有节奏的先讲了一个故事：有一个公司，花重金从国外进口了一套先进的机床设备，运行几年后，设备突然出现故障，停机瘫痪，厂里的技术人员找不到故障，不知毛病出在哪里，束手无策，生产经营停顿，损失很大。厂长无奈请来了设备生产厂家的专家，那个专家经过仔细的检查，拿粉笔在设备的故障处画了个圈，说拆开这里修吧。要求支付一万美元，厂长说你在这里工作了一个小时，画了一个小圈，怎么能值一万美元，能否列个维修费用清单。那个专家只说了两句话，厂长听了心服口服。哪两句话呢？画一个圈成本一美元，但是知道画在哪里值9999美元。”

说到这里，翠红从卫生间出来了，感觉焕然一新，珠圆玉润，简直就是杨贵妃再世，他对自己网购的这件衣服很满意，抑制不住有些兴奋地在桌前度着身子展示，问东海"好看不？"
何大富也端详起来，她穿一件线米黄色的紧身束腰的长筒外套，上边的开口挂在高挺的胸部上，下边刚好遮住紧绷高翘的屁股上，把腰捏得细细的，腿上套着厚实的黑色丝袜，走起路来胸膛颤抖，屁股扭动，腰肢摇摆，脸带红霞。何大富心里想，这骚货身材绝对魔鬼，胸围36F，走平路都会仆倒，脸没着地胸先到，心猿意马，身体不禁有点膨胀。他又转过头看看东海，快60岁的一个糟老头子，光光的脑袋上长着几缕细疏的白发，挺着个大肚子，身材呈枣核形，这么漂亮靓丽的的姑娘，被这个坏老头抱在怀里，这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糟蹋了？可转念一想，自己和这老头不是一丘之貉吗？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和原配糟糠之妻同床了，和妙玉混在一起，还收不住自己野马般的心，有时出去打野餐，蹂躏了不少年轻女子。
东海是风月场人，惯会哄女孩开心，说："好看，颜色倩，样式别致，就像专门为你订做的，衬托的你青春又活泼，美丽又大方。"
女人都喜欢听好听的誉美之词，心里甜蜜蜜的，脸上一片红晕。这才坐下吃饭。
东海借题发挥说：“老何啊，你的生意就像翠红换的这件新衣服，旧貌换新颜了，也该大红大紫了，祝你日后财运兴隆！日进斗金！来干一杯！”
三人又碰了杯。
何大富知道东海刚才讲的故事是卖了个关子，也知道给他讲这个故事的意思。端起一杯酒，向东海表态：“苟富贵，勿相忘！我日后发财忘不了老哥的帮助和提携。来，喝了这杯，我有话说。”
何大富意识到，要让东海促成此事，不出点血是不行何大富低声说道：“东海，我也不瞒你。我既然做这单生意，肯定是为了赚钱。但我赚了钱是不会忘了你的，这生意要成了，我私下再表示你两百万。你年纪也不小了，尽管现在拿着高额年薪，但也要多为以后的生活谋划一下。那些来路不明的钱，你收着有风险。咱们的交情不是一年两年，我是什么人你清楚。跟我合作，事情不会搞砸。
两人喝完酒，何大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刚才讲刘备三请诸葛亮的故事启发了我，我虽比不得刘备，但你是诸葛亮，老哥这两年就退休了，我正式邀请你到我公司当军师，共同打天下，共享荣华富贵。”
东海讲了那么多话，又是故事又是专业，绕了那么多的圈子，盼的就是这句话，自己即将退休，人老了，爱钱怕死瞌睡少，最近老是失眠，琢磨着自己的退路，再说了，自己养这个小情人翠红，一年的花销好几十万，靠退休工资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怎么能供得起这个“姑奶奶？”
何大富要盘矿，瞌睡遇上了枕头，找到了他，这岂不是天意？他现在在单位里日落西山，是一个即将耗尽电的废电池，没有能量，失去了余热和余光。多亏他自己留了一手，掌握了富强煤矿的勘探资料，掌握着打开聚宝盆的钥匙和密码。对这些资料他有选择性的上报和公开，也隐匿了大量的信息和资料，只有他一个人心里清楚，知道这些秘密。
他端起酒杯回敬了何大富，不咸不谈地说了句：“知我者，你也，你老小子就是鬼点子就是多。”话虽然没有挑明，但意思是接受了这个邀请。其实话也不用说明，他知道自己的价值和份量，知识就是力量，技术就是生产力，他掌握着富强17煤田的秘密，那是花了上千万元勘探资金得来的，那是他潜心研究几十年揭开的谜底和掌握的宝藏密码。就像小说和影视里描写的寻宝故事一样，只有他有地图和钥匙，这就是他的价值。
高人过招，意到即明。
翠红展示完自己的衣服和身材，又去洗手间里换另外一套衣服。
东海朝着翠红离去的背影努努嘴，然后悄声说：“这个矿就是我的宝贝，就像翠红的身体一样，秘不示人。你说我能告诉别人吗？我能把这些资料提交给公司吗？”
何大富心领神会，把食指竖在嘴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意思是知道了，保密为好。
两人又商议了下一步盘矿的计划，东海提醒他要抓紧行动，要找的核心和关键人物是富强煤矿的一把手李洪峰，此人很贪，给他拿钱没有摆不平的事。
“这样吧，你明天就去悄悄的考察一下，如果能入了你的法眼，就赶快请神立庙吧。”
离开酒店后，何大富很是亢奋。脑海里那个大胆的计划若真能实现，无疑将是自己商业生涯的重要一跃。
在东海这边吃下了定心丸，何大富便可以放心大胆地去运作。
第二天，何大富就带了几个心腹，秘密的直奔富强17井，做了一个初步的考察。
勘查回来后，何大富心里没底地，又找东海讨教：“不瞒老哥，像这种煤矿出让的事，我们公司也是第一次，不知道有哪些要注意的？” 东海说：“我们的程序是，矿上成立了一个煤矿兼并收购整队委员会，李洪峰是主任，我和其他几个领导是副主任，我作为副矿长牵头负责这项工作，领导着一个新成立的煤炭整顿办公室，但这是表面形式的，实际上都是由李洪峰拍板决定，矿产转让都是招投标，原则上是谁出价高卖给谁，但是李洪峰有一个主张，还要统筹考虑开发方案和安全环保的你障，在报价差不多的情况下，优先考虑开发理念先进，科学设计，合理开发，安全工作到位，注重环保的买家。” 何大富追问道：“什么样的开发方案算是比较先进？” 东海哈哈笑道：“何总，哪一家在投标的时候都会认为自己的方案是最好的，是不是好？这就看李洪峰的眼睛了，所以说李洪峰是个老狐狸，表面上走招投标的程序，坚持原则，合规管理，实际上他给自己留着一手，在开发方案上有猫腻可做，还是有一定的灵活性和选择性。”
富强煤矿过去是金胜关县的集体企业，企业一把手享受副处级待遇，后来金山省要做大做强金州业，经过重组改革，将各县的煤炭公司通过股份制改造，通通纳入金州矿业进行行业管理，并提高了级别，一把手享受正处级待遇，因此从投资角度讲，金胜关县是富强煤矿的投资者，资产拥有者和利益分配者，从管理角度讲，金州矿业是富强煤矿的行业领导和管理者，富强煤矿的领导由金州矿业和金胜关是共同考察推荐，由金州矿业任命，在金胜关县备案。因此，李洪峰现在接受双重领导，他是一仆二主，伺候着两个主子，他现在听申董事长和柳书记及王县长的话。何大富听了顿时来了精神：“申董事长我认识，柳书记和王县长我也比较熟悉，应当能说上话。”
东海给他泼凉水说：“此一时，彼一时也，我知道你们的关系，放在平时的其他事情，通过他们还能办成事，现在是列强纷争，都看着这锅里的肉在争在强，再说这次煤炭行业的整队要通过兼并和收购这样的方式，有买有卖，都是大事情，是一次重大利益的重新调整和分配，非常敏感，政策性很强，程序性要求也很高，大家都盯着这件事，可以说监督的很严，除非你和他们有很深的利益关系，他们冒着风险为你办事，除此之外，不但帮不了忙，这些关系很可能还坏你的事，这些交易在面上都打着公开公平公正的旗号，暗里却是鱼龙混杂，政商勾结，钱权交易，你说你认识申董事长和县上的书记县长，而且关系挺好，李洪峰敢收你的礼吗？敢和你搞钱权交易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何大富自己心中很清楚，他不是金州市最有名的前十个富豪，也不是政府官员或社会名流，想直接和李洪峰搭上线有些困难。他问东海：“这人是正处级干部，刚愎自用，很自复，听说很难打交道。”
“不过，他有一个特殊的爱好，就是收藏金银铜铁古钱币和现代纸币。人只要有爱好，就有需求，顺着茬子就能够抓住他的软软肋，你要是能奉上一枚珍贵的钱币，就能搭上他这条线。刚才说了，这事我不能出面，不但不能出面，你和他将来认识了，也不能说认识我，要避嫌。我好事做到底，送佛到送西天，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叫冯军，在县政府工作。他同李洪峰是收藏爱好志趣相投的好朋友，我看他常到李洪峰的办公室叽叽咕咕，交情不浅，让他为你们引见。”
有了东海的交底，何大富便开始雄心勃勃地谋划购买大矿，这场赌局的另一个主角正等着他。

第十七章 投其所好交权贵
此事着急一天都不敢耽搁，东海立马打电话把冯科长约了出来。直接说明了求他通过钱币收藏爱好者的圈子认识李洪峰的想结。
何大富先奉上五条烟，看冯科长没有拒绝，才开口试探说：“冯科长，咱们初次相识，麻烦你真有点不好意思，你和东海总是朋友，我和东海是从小玩大的朋友，他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就有话直说了，我想结交李洪峰，听说他是钱币收藏界的活跃人员，能否给出出主意。”
“噢，我还以为啥事呢，这事好说，同行交流，欣赏鉴定，增长知识，互通有无，这是雅趣。”冯军倒也痛快。
“我对于钱币收藏，却什么都不懂，现在下手，有点老虎吃天__无法下爪，还请你当个师傅，把我这个徒弟领进门，尤其是我与李矿长不熟悉，也不知道李矿长喜欢收集哪一类钱币？所以才特地来请教你。”
冯军拿了人家的手短，收了5条烟，总得尽点微薄之力吧，他卖力的介绍：“在金州市的钱币收藏市场，那可不是吹的，我与李矿长臭味相同，来往最多，找我你算找对人了。我们俩的收藏也最齐全最多。” 何大富听说他们收得很齐全，刚热起来的兴趣又冷了下去，有点担忧的说：“你们都收齐全了，该有的都有了，那不缺什么了？我再送是不是多余了？” 冯军听了这话就知道何大富是个外行，以资深玩家的姿态卖弄着说：“中国钱币发展的历史有2000多年，历朝历代都在发行货币，官方的民间的多的数也数不清，哪里能收藏的完呀，要说搞齐全，可能国家博物馆都做不到，何况是我们这个山里小地方的收藏者，能收到一半都很了不起了，再说了，搞收藏和学知识一样，学海无涯，收藏无边，知识面越丰富，探索世界未知领域的兴趣越大，喜欢收藏的人，收的东西越多，范围越广，得不到的也越多，遗憾也就越多。收藏的乐趣就在于不断的追求，不断的拥有，收了这一件就想着下一件，接着就想着配套，配套了，又想提高品相，哪里有个完啊！” 何大富说：“那李矿长缺什么？” 冯军说：“我前几天还到李矿长办公室去探讨，他最近好像注意上了明清时期50两的银锭和大十块的人民币。
他俩谈的很投机，冯军又给他讲了钱币收藏市场的一些趣味，人九近两年明清银锭价格的火速上浮，吸引了一大批投资者和收藏者，也造成了银锭价格的极速飞涨。拍卖市场上一鸣惊人的清代“湖北省造光绪元宝”五十两银锭以30.6万成交，再次肯定了银锭“不差钱”的潜在价值。2007秋季“古钱金银锭”专场拍卖上，明代“永乐六年银作局”五十两银锭以156.8万元人民币的高价成交，创下了银锭拍卖的最高纪录。在2009年11月份的时候，我国北京的一个拍卖会上，一件“明代的一百两银锭”经过多次的竞争，最终以392万元的高价成交了，这在当时不仅是轰动一时，更是创造了一次新的世界纪录。今年三月份的时候，我国的又一次拍卖会上，一件元代的50两银锭，也是以310.5万元的高价成交了。他本人在10年前3000块钱买了个银锭，去年卖了60万，利润达到300倍，何大富听了心里痒痒的，有点相见恨晚的遗憾，这么美的事，是个爱好，又是个雅趣，还能增长知识，又能赚大钱，何乐而不为呢？分手时冯军赠送给何大富一些钱币收藏的书，让他重点看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套和第2套人民币以及明清时候的银锭。
何大富听了冯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突然对钱币收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方面是要通过这个爱好结交李洪峰，另一方面是自己有些闲钱和闲时间。过去吧，抽烟喝酒，浪费时间，伤害身体，想想真没意思，现在何不培养个爱好，用闲钱买点老古董，既能保值又能升值，多好呀！多少年不读书不学习的他，重新坐在办公桌前，废寝忘食地学习起来，恶补起钱币收藏的知识，公司的员工看到他突然学习起来，而且孜孜不倦，感到奇怪，都觉得董事长哪根脑神经经变了，变了个人似的。
发行钱币，大多与皇帝的年号有关，还有最吉祥的字眼，包含着丰富的历史，钱币虽小，但都经过精心设计，用当时最高的水平铸造，也是当时冶练水平和科技水平的综合运用，钱币的价值是当时生产力和购买力的凭证，能看出一个社会的贫富状况和发展程度。写一笔背后的历史涉及的内容更是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方方面面，各行各业应有尽有，使得方寸之间的小小钱币成为包罗万象的博物馆。
何大富用心的学着，还做着笔记：银锭收藏的五个要点：
以光绪二十六年四月 湖北盐饷 官钱局”五十两银锭为例
1.看颜色。宋元时期，为了检验银锭成色，铭文上都记载着行人、库子、秤验银库、监铸官之类的职务;银锭的成色一般在95%以上，甚至达到99%。与之相比，伪品银锭因含银量很低，色泽较暗，更谈不上“珠光宝气。”目前市场上常见的银锭赝品，大都是在铅芯、鎏银，表面色泽发乌，底部还会留有封焊痕迹。
2.观察纹理、气孔。清以前，纯度低的银水在冷凝时无法形成真品银锭表面的螺旋形丝纹，这是鉴别成色的办法之一。但晚清时期，制作这种细纹可以人为控制，藏家需要注意银锭表面的蜂窝状气孔。一般来说，气孔较深、孔内圆润光亮有神，说明银锭成色高。铸造过程中自然生成的气孔，一般都是口小洞大，深浅不一。伪造银锭的气孔，口大洞小，深浅均匀。
3.审造型。就形制而言，银锭可分为几种：船形、条形、饼形。不同时代的银锭，有着不同的形制特征。比如同样是五十两的银锭，唐代的船形银锭就要比后来的银锭长;宋元时期的银锭两端呈弧形，周边起棱但不上翘，锭面微凹，有由外及里的丝纹，一般锭面要比底面略大;明代银锭比起宋元时期来，显得短粗。束腰处的弧度缩小，两端双翅上翘，弧线增长。明代的圆形银锭发现很少，形制与清代民国的银锭极为相似。
4.读铭文。银锭铭文内容大体可分为三类：一类是有关赋、税、解、贡方面的，这类银锭不管是否为官炉所铸，都是官锭;第二类铭文为银楼、炉户、公司、银行吉语，这类银锭属商银;第三类是以个人的名义铸造的私银。各个历史时期银锭铭文有一定的格式，比如，“行人”之类的职位词汇，直到宋金时期才可能出现。唐代的银锭铭文与同时代金银器上的文字一样，如同手写;宋代银锭有錾刻和戳记两种;金代则以錾刻为主;元代早期为戳记，排列无规，背面常铸阴文，晚期则以錾刻为主;明代的银锭铭文较少发现戳记的，除“金花银”之外，一般都是錾刻，文字排列间隔不规范。明清银锭还有官铸和私铸之分，官铸的银锭一般把重量铭文铸在侧面，而且每锭都有银局名，如“厘金局”“官钱局”等，清代中后期各省铸造的官锭还要镌上省名，如“湖南厘金局”“四川官钱局”等;私铸银锭铭文基本是私银钱号名称，如“兴盛昌”“震远钱局”“裕记汇号纹银”，等等。
5.分辨官银私银。同规格的官铸银锭与私铸银锭的价格相差很大，官银的标价往往是私银的数倍。一是因为流传下来的官银数量更少;二是因为官银成色足，制作也更精美;三是因为官银附带的史料价值正统可靠，买进的人也放心。此外，品相好的明清官银锭升值速度也较快，尤其是税银及刻有金融史料方面铭文的银锭，更是比普通品种升值空间大许多。

楼主是世界经济学博士,教授级高级经济师，从事36年律师工作，喜欢研究法律、文学、经济、哲学等人文科学，己著述18部著作，计400余万字。作品有：1,《法务管理学》2,《企业法务大趋势》3,《中国石油产业的市场开放与政府管制研究》4,《经济纠纷案例选编》5,《资源企业特殊纠纷案例选编》6,《项目管理法律风险防控》7,《民营企业法律风险防范指南》（上下二册）; 二是著有小说:8,《沙漠牧羊记》9,《拴柱的意外》10,《煤殇》11,《人殇》12,《火热的勘探岁月》（上下二册）13,《沙河湾》; 三是撰写游记和研究人文学:14,《诗意的生活__旅行》15,《陪你一起看大海》16,《回归自然，追求真善美》17,《珍惜佛法》18,《不忘旧日本，关注新日本》。部分书己付梓出版社
本人游历了很多地方，写300多篇原创游记。
本人在天涯社区发布五种类型的帖子。一是《民营企业法律风险防控指南》连载；二是，五个老男人的房车游糗事；三是，《珍惜佛法》连载；四是，长篇连载小说《煤殇》 作品介绍；五是长篇小说《煤殇》连载第二册。敬请读者关注，提出宝贵意见。
如果有志同道合者，可加私信，约伴旅游，共同探讨法律问题，共同修行。

仅用了一周时间，他就记满了一本笔记，放下笔，揉揉发困的脑袋和涩涩的眼睛，感觉学了不少东西，很自负的自言自语说：“我何大富真是个聪明人，干什么都行，做生意是成功的，收藏钱币，对我来说也不在话下，这不才一周时间，我就把银锭的情况搞明白了，我真是个天才。”
何大富不是一个不爱上学读书的人，他在学校里一直是成绩平庸，混到高中毕业，就回家当农民，后来开煤矿，现在突然学学习，动机是不纯的，并不是他真的爱学习，爱看书，要掌握知识，他是为了寻宝而在书里找答案，想掌握一点钱币收藏知识，培养自己的爱好，搞收藏，赚大钱，而且当务之急是现学现卖，赶快买个银锭去结识李洪峰，抱着这样的认识和态度去看书，那动力远远是不够的，想当初上学时，他就不是一个好学生，看书就头疼，数理化简单的常识都读不进去，现在面对一本几十万字的介绍老古董的书，学点皮毛还可以，往深里钻，怎么能学得进去？啃不动了。再说已经做了一本笔记了，把银锭的事算是搞明白了，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就想摇摇欲试，去付诸实践。
大清早，文玩市场里静悄悄的，静守斋门口站着一个人，身穿唐服，手握紫砂壶，嘴里叼着烟卷，不住地踱来踱去，朝四周张望着，虽然是在等人。何大富开着车来到门口，停下，打开车门，那人急忙把烟头啐在路边，走过来问：“你是何老板吗？”
“是的，你是钱王介绍的罗先生吗？”
“是的，我在这等你半个小时了，何老板，我接到李老板的电话就赶来了，让我给您跑货您算找对人了。”
何大富比罗先生小几十岁，看罗先生低头向他称“您”，态度恭谦，不好意思的纠正说：“称我小何就行了，罗先生你自己经营个店铺，你才是老板呢。”咳……习惯了，凡是来起货的，我都尊称人家老板……” 罗老先生直言不讳。两人寒暄了几句，当中有冯科长的介绍，心照不宣。“货在哪里？” “在岭西村，离这还有百八十公里路呢。”两人上车，何大富开车，罗先生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出了城向北郊外开去， 罗先生在何大富身边嘀咕道：“老板，咱们这是第一次做买卖，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又是从金州城里来的，我也不能给这小地方的人家丢脸不是吗？等会儿您把货瞅好后，我只拿您百分之五的抽头，挣点跑路费，咱们一回生二回熟，不图这次，图以后能跟着您混碗饭吃。”
“好说，好说。”何大富侧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对，咱们又不是这一锤子的买卖，以后有啥好东西，还希望你多透露点信息。” 罗先生连忙点头赔笑。一路说着，个把小时后，已到了村子，罗先生指着路，车到了村子中间朝北拐到了一户人家。院门和院墙是一排树枝扎起来的栅栏。罗先生跳下车，站在院门口朝里喊道：“苏老汉，出来开门，老苏……”喊了几嗓子也没见里面有人出来开门，罗先生就冲何大富笑道，“这老苏岁数大了，耳朵不好使，听不到，咱们进去吧。”说完，伸手探进栅栏门内，撩开铁丝拧绞成的小门搭，双手提起栅栏门朝里走了几步，露出了一个大门缝。何大富锁好车门，跟着罗先生进了院子。 院子里面还有两道院门，一道直檐雕花如意门后面是一堵八角屏风墙，屏风后面是一道卷檐金柱垂花门。这是个一进三院的宅子，院子早已破落，如意门内的厢房早已变成了一堆瓦砾，屏风墙斑驳不堪，摇摇欲坠，两道内门也不见了门扇，门楣上精致的木雕花裂开一条条的缝隙，门墩石中间的门槛不见了踪影，只留在门墩石上两条宽宽的缝壑。这院子虽然破落了，但仍然试图向来访的客人讲述它的过去，墙角凌乱堆放的雕刻精美如艺术品般的石雕不过是几块缚马石，院门上绿色的琉璃瓦告诉你这家以前的主人身份显赫，西墙脚一块凹陷下去的地方曾经是池塘…… 堂楼里透出昏暗的灯光，罗先生嘴里边嚷嚷叫着老苏，边伸手推开了屋门。灯光确实很暗，何大富盯着灯泡看了一眼，能看清楚灯泡中间橙黄色的灯丝。 一个老人坐在大砖炕上，见到有人进来，眯着眼睛仔细地望了罗先生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罗先生子，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来要借的钱？等秋天收了苞米才能还你的钱，现在我真的没钱。” 罗先生走近老人，附耳过去大声说道：“老苏，我不是来跟你讨饥荒的，我是来给你送钱的。” “啊，你也有菩萨心肠变成好人啦……” “什么呀，不是，你不是让我给你卖掉那个祖传的银锭吗，我给你找了个有钱的大老板，人家想要你的银锭。” “银锭……我寻思过了，银锭是祖传的，我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变卖老祖上传下来的物件儿，不合适，死了也没脸见祖先呀。”老人沉默了一阵后朝罗先生说道。 罗先生显得有些尴尬，招呼着何大富坐在屋子中间的老爷桌旁后，走近砖炕坐在老人身边说道：“话不能这样说，老祖上留下来的东西就是留给后代的，你孙子快要上大学了吧，那要好多学费，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守着银锭一辈子没人说你，可你要耽误了你孙子上学……” “别说了……我给你拿去……”一提到他孙子上大学，老人便急了，颤巍巍地从炕上下来，踢踏着布鞋走到炕对面的墙壁前面。墙壁上嵌着个枣红色的大橱柜，柜子上钉着暗黄色的如意纹铜环，铜环中间本应该是铜锁，现在已变成了一把普通的铸铁锁。老人伸手在兜里摸索了一阵，摸出了一把白铝钥匙，晃晃悠悠地打开了锁，拉开橱柜门，伸手进去一阵摸索。罗先生说我过来帮你吧， 老者一只手捂着橱柜门，一只手在里面摸索，却不移动脚步，用自己的身子把橱柜露出来的空隙挡了个严严实实。 罗先生虽然着急，却也无奈，转头冲何大富无奈地笑着摇摇头说：“我家张大伯怕我看到他的宝贝。” 老人的手晃晃悠悠缩了回来，手掌紧紧地握着一个重重的银锭。罗先生急忙伸过去双手，小心地从老人的手中把银锭接了过来，走到屋子中间，把银锭放在屋中间的老爷桌子上，边招呼着何大富过来看银锭， 何大富拿起银锭，凑在微弱的灯光下看着这个银锭。沉甸甸，船型，有“永樂六年银作局製”几个凸显字， 何大富对照着自己笔记上记载的银锭的特征，一一查看，好像五个标准都符合，看完银锭，轻轻地把银锭放回了桌子上，问罗先生道：“你问问他要多少钱。” 罗先生便转头大声问老人：“你想卖多少钱？” 老人坐在地上的小板凳上，半天不语，显得有些黯然神伤，眼角似乎泛出了老泪，折射着星星点点昏暗的灯光。过了会儿，老人才开口说道：“这银锭是我家祖传的东西，老祖上在朝廷里做尚书，我没本事没出息，给我老祖上丢脸了……” 罗先生笑道：“话不能这样说，不是每个尚书的后代还能做尚书的。” 老人咬咬牙，说道：“我孙子快要上大学了，我要拿钱给孙子交学费，还得给孙子娶媳妇，盖房子。我没本事挣那么多钱，全指望着老祖上传下来的这个银锭了。” “人家老板问你要多少钱呢。”罗先生在一旁说道。 老人又沉默了一下才说道：“一百万，一分都不能少。” 何大富也沉默了一阵，转身走到屋子门口，冲罗先生招招手，等罗先生走近后，小声跟罗先生说道：“你问问他能不能折一半价，我是爽快人，不愿意跟老人磨来磨去地谈价钱。”罗先生答应了一声，返回老人身边一番劝说后，过来跟何大富说：“他说，低于60万就是要了他的老命都不卖。” 何大富冲罗先生说：“太贵了，看老人也怪可怜的，我也想照顾他的生意，看30万如何？”罗先生在何大富和老汉之间左右逢源，又费了不少口舌，约定36万，何大富又拿起银锭，在太阳光下仔细的查验，罗先生也眯缝着眼睛在旁边看着，还拿过来在鼻子底下嗅了一会，何大富感到奇怪问：“这又不是吃的，还有啥味道，能闻出来？”“这你就不懂了，不同年代的钱币，成色不同，味道也不一样，这个银锭的味道有几百年了。”何大富心里算了算，明朝到现在不就是500多年的历史，看来这是个老件，东西错不了。车上的皮包里装了50万块钱，他拿出35 沓子，在老人的眼前晃了晃，然后放在桌子上，说：“你数数。” 放到桌上，老人无奈地点了点头，口里喃喃道：“行吧，行吧！我算是把祖宗的脸丢尽了……” 老汉用手沾着唾液，一张一张数着，何大富等着很不耐烦。

回到市区，何大富急忙给冯科长打了电话，说捡了漏了，买了一个明朝永乐年间的50两银锭，这个见面礼送给李矿长，绝对是个拿得出手的好东西。冯科长到底是个钱币收藏的爱好者，听了后很激动，急着想看看这个宝物，放下手头的工作，匆匆地来找何大富。何大富从包里拿出一个用报纸裹着的物件，交给冯科长，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报纸打开的一瞬间，冯科长“啊”的叫了一声表，表情瞬间愣了，何大富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两人同时发出了声，冯科长说“假的”，何大富正在问“怎么了？”两人同时说完，又同时看着对方的表情，嘴都张得合不拢了。何大富以为自己听错了，缓过一时间的愣神，紧张的问“你说啥？”冯科长很断定的说：“这个银锭是假的。”何大富不相信冯科长的话，心里有些知识，还是有点胆气的辩解道：“我认真的看了你送给我的书，把介绍银锭方面的知识都记在脑子里了，书上说的5个特征，这个银锭都全符合啊！”说着拿起银锭指给冯科长看。“你看这成色和包浆，银辉中闪着金光，底座有大量的气孔，还有字号。再说了，文物市场的罗先生用鼻子闻了，说有好几百年的气味了。咋能是假的呢？”
冯科长却没有按照他的思维走，又问了一句，你花了多少钱买的？
“35万。”何大霉脱口而出。
“货真价实的起码160万，这36万可能吗？”冯科长怀疑的质回。
冯科长进了门一直站着，也没有喝一口茶。现在看着这个假的赝品，来时的激动没了，心己凉了下来，他坐下来，耐心地给何大富说：“假的赝品正是按照书上介绍的银锭的特征制作的，太像了就假了，特征全部符合了就失真了。这个假的银锭倒是用纯银制作的，耗费了1800多克银子，实际价值有1万块钱。”
何大富打断他的话，心有不甘的问道：“那么假在什么地方呢？”
冯科长本来是要给他上一堂课的，作为收藏爱好者，都看了不少书，都在文物市场上经历了许多真真假假的磨练，有不少故事，都有捡漏的成功喜悦要分享给别人，因此遇到同门中人收到藏品时，都要共同欣赏，共同把玩，共同评头论足，这就是收藏的乐趣。他本来要给何大富长篇大论，讲讲银锭的历史，造假的技巧，收藏者必须具有火眼金睛，如何去识别？等等。看何大富这么着急，只好直说了：“首先永乐年间的银锭到现在500年了，存世极少，已发现的都很破旧，没有你拿的这个成色这么好的，完完整整的，连边角都还齐整，还有棱角，这是不可能的，你看这包浆很浅，也不均匀，没有陈旧感，历史感，很不顺眼。”说着拿起一根牙签，对上面黑灰色的包浆摩擦，摩擦了几十下黑色的包浆就掉了。接着他又指着银锭底座的气孔说：“这个气孔很均匀，真银锭的气孔是不规则的，深线是差不多的。”说着找了一个更细的牙签，插入气孔，试着探索，插进去两个毫米就进不去了，他一边插着，一边让何大富看着说“你看看说这个气孔也太浅了。”何大富接过来自己用力捅了捅，还是很浅，牙签断在里边了。“最关键的是，古代的书法水平是很高的，钱币上印刷的年号和银号，字体端庄，刻制遵劲有力，很有艺术和美感，你看永樂六年银作局製这几个字，很像现在计算机打出来的楷书，字体轻浮，整整齐齐，没有美感。”
何大富越听浑身越不得劲，知道这次上当了，交了学费了。看来干什么都不容易，哪一行都有自己的专业和知识及经验。自己临时抱佛脚，看了三五天书，做了一本笔记，就想出道，鲁班面前使斧头__岂不可笑。
何大富点燃一支烟，猛吸几口，然后一挥手，制止了冯科长的话语。恼羞成怒而又恨恨地说：“冯科长，你不说了，我知道自己上当了，交了学费了，这行当的水太深，我是吃不了这碗饭了。请你给我保留个面子，这件事到此为止，天知你知我知，再不往外说了，传出去都是笑话，我老何的脸都丢尽了。”
冯科长给他讲了个故事：河南最著名的三个造假地区当属是河南禹州神垕镇和洛阳孟津南石山村以及河南宝丰县。其中，神垕镇是中国钧瓷文化的发源地，南石山村是现代高仿唐三彩的所在地，宝丰县则是中国汝窑造假的聚集地。在上述三个地区，当地的农民个个都是造假的高手，但是相对于专著于高仿工艺品的民间艺人而言，农民的造假仅仅是忽悠普通的收藏者，高仿的工艺品则能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最为荒唐的是河南洛阳孟津南石山村高水旺烧制的仿北魏陶俑的工艺品，在北京古玩市场上被国家机构列为抢救性收购的北魏珍贵文物。大抵经过如下：某专家在北京某古玩市场的地摊上看到了一尊“北魏时期的陶俑”，时值洛阳被盗一北魏时期墓穴，所以该专家认为是北魏时期珍贵的文物，随上报国家博物馆，拨专款、专项抢救性收购古玩市场上的“北魏珍贵陶俑。”
何大富算是听明白了，这里边的水太深了，专家都上当，何况他这个刚入门的“半吊子”，他现在关注的是自己买的这块假银锭能不能退回去，冯科长又给他讲了最近收藏市场发生的一个真实的故事：黄师傅是一位奇石爱好者和收藏家，闲暇的时候喜欢逛一些古玩市场，由于他本身对奇石古玩很有研究，所以经常能够在古玩市场上捡漏，用极少的价钱买到不错的好东西，前一段时间，他到古玩市场闲逛发现了一块石头，看石头的特质和纹理是一块上等的田黄石。田黄石是“印石三宝”之一，是地球上最稀有的一种宝石，上乘的田黄石被称为无价之宝，素有一两田黄三两金的说法，1克田黄石的价格大概在3000元左右，又由于存量稀少，因此有价无市，可以说花钱也未必能够买得到。他如获至宝，看到石头标价为68万元，就和摊主攀谈起来，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最终双方敲定以55万元的价格成交。拿回来后请专业研究田黄石的专家来欣赏和鉴定。结论不是田黄石，只不过是和田黄石比较相似的一种普通石头。感觉自己上当了的黄师傅带着石头找到奇石市场的摊主，要求退货。但是摊主却不愿意，并且认为当时的买卖是你情我愿，尤其是古玩奇石类的货品，一向就有离手之后概不退货的老规矩。要求退货无果的黄师傅将卖主告上了法庭，经过法庭的调查和取证后，黄师傅在购买这块石头的时候本身就是抱着捡漏的心思，和卖家进行了讨价还价后就买下了这块石头。因此法院最后的判决就是：对于买卖双方之间的交易事实没有争议，但是争议的核心是双方在构成买卖时的条约是否属实。根据卖方提供的证据表明卖方确实没有进行诈骗式销售，仅仅只是因为黄师傅自己认为这是一块田黄石就花钱买下。因此，卖方不具有诈骗性质，法院判决黄师傅的起诉不生效，卖家无需进行退货和赔偿。判决书一下来以后，一片哗然，有人认为法院判决不公，但是收藏界人士认为，古玩奇石和普通的商品是不一样的。首先，古玩市场考的就是买家和卖家的对文物古玩的知识水平和眼力，既然想要捡漏（所谓捡漏就是用极低的价格买下价值几十倍几百倍的东西），那就要做好打眼（所谓打眼就是看错了东西，把假的看成了真的）的准备。在你准备暴富的时候也应该想到风险，毕竟机遇和风险就是一对孪生兄弟。其次，在古玩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所有的物品，出我之手入你之手，一旦大家钱货两讫，出了我的店门我都不认这件货是从我这里出去的。甚至是有的更严格的只要钱货两讫，东西到了买家的手上，卖家都不会再承认。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矩呢？自古以来造假的手法都很高明，很多人前头买了真的，后头就拿假的来退货。因此为了怕有人偷梁换柱，才规定的离手不退。

他干的这件事说出去也丢人，忍个肚子疼吧。何大富上当受骗损失了30多万块钱，有点小心疼，对他来说钱不是问题，他现在每天收入上百万，一天的利润不止35万，等于一天的收入打了水漂了。他生气的是自己刚找了个爱好，就被别人一盆冷水给浇灭了。更主要的是他要拿这个礼品结交李洪峰，一周的功夫白费了，耽误了他的大事。
事情越是有麻烦，何大富心里就越急，整整一个晚上，他都没睡好觉。第二天，何大富唤来何玉成，他不想让何玉成知道自己的失败经历，一脸气馁地说：“玉杰，我年龄大了，文化程度又低，你大学毕业，脑瓜子灵光，你把冯科长拿来的钱币收藏书好好看看，去买第2套人民币的大十块，或者买个50两的银锭，赶快进入李矿长的收藏圈子，就能和李矿长说上话。” 何玉成挠着头皮说：“叔，我从来没接触过这个事，也是个外行，这哪是看几本书就能成的。” 何大富有了这次经历，知道他说的这话并非虚言和搪塞，很是无奈地劝道：“不管怎么说，在文化这方面你总比我强吧，冯科长你也认识了，找他帮你参谋参谋，掌掌眼。此事速办，一天都不敢耽搁了。”
何玉成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任务，他把书接过来说：“我先试试吧。” 到底是年轻人，二天后，何玉成就把这本厚厚的书看完了，比何大富的速度快了好几倍，还掌握了一定的诀窍。他给叔叔何大富汇报后，就请冯科长帮忙去买钱币，冯科长作为收藏爱好者，信息渠道广，又有自己的个人圈子，有同行告诉他西安朱雀门文物市场有人有张大十块要出手，俩人一起直奔西安。一路上何玉成谈自己的学习体会，倒也头头是道，冯科长高兴地说：“你小子行啊！有这方面的天赋，适合玩收藏。” 何玉成倒也谦虚，明白这个行道的水很深，很有诚意的请教说：“我这是纸上谈兵，书上得来终觉浅，还要请你这个师傅多指导。”
进了朱雀门古玩市场，店铺一个挨着一个，就像一个菜市场一样，还拥挤着各种各样的小商小贩，突然窜出来向他俩推销自己的东西。冯科长拉了拉何玉成的衣袖，示意他不要理睬这些人，直奔线人联系的地方，与线人和卖主四人坐下来喝茶，神神秘秘的像搞地下活动似的，与一般交易不同的是这里先谈价后看货，何玉成心里没底，忐忑不安，完全听从冯科长的吩咐，谈妥18万，对方拿出一个盒子，揭开第1层绒布，又打开一层黑色厚纸夹，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冯科长指着这张黑十元的正面说，这里有防伪标记，是四角有数字10的地方，又拿验钞器查看到五角星，让何玉成看，还说这个五角星对着光线是看不到的，这是很特殊的一个方面。接着又用验钞器照看钱币空白出的约三个厘米的地方，也是这个钱币超出现有普通10元币三个厘米的特长，可以看到水印国徽发出的光芒及一九五三的字样。看完这些，冯科长总结说：“有这些防伪标记，另外这币的农民图像头巾处有“农”字，工人帽子上有“工”字，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初步判断是真的。”
送礼也是门学问，要讲究方式方法，不能人多，不能公开，更不能张扬，还要有个很好的平台和说法。
周末的晚上，冯科长以收到新藏品的名义约李矿长出来喝茶，李矿长很有兴趣的就来了，冯科长以收藏界新同行的名义向他介绍了何大富，何大富拿出大十元，李洪峰小心翼翼地拿起钱币，仔细观摩了起来，喜爱之情已是溢于言表，他拿着放大镜和印钞没备，又像冯科长买币的时候做了同样的检测，他目前朝思暮想的，就是一张第二套人民币的大十块。他兴奋的说：“”第二套人民币当中的十元钱纸币非常的特别，特别之处就在于纸币的发行方，大家都应该知道，人民币自古都是我国自己发行，自己使用的吧，但是第二套人民币当中的十元钱纸币并不是由自己身边的哦，而是由苏联人帮忙生产的哦，恐怕各位并不知道吧。这张币发行距今已经有60度年的时间了，存世很少，如今很难见到了，我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不错！不错！”
何大富是一个很有心计的人，赶紧接上话茬，不懂装懂，他将从书里学到的碎品知识现学现卖：“是啊！这让被发行不久，中国与苏联人之间出现了一些矛盾，国家大量收回并且销毁，不再流通，导致稀缺，物以稀为贵嘛！”
共同的爱好缩短了他们的陌生感，很自然地认识，水到渠成的打开了话题，聊了起来。
冯科长为了更进一步拉近他俩的关系，也编了些情节和故事：何老板这人哪也是有这个天赋和爱好，虽然出道晚，却是我们钱币收藏界的一个黑马，专收稀缺和高端的东西，我自愧不如，他有的我们没有。”
“其实我是初学者，李矿长可以当我的老师，我刚入门，钱币收藏对我来说既是爱好，也是为了学习历史知识，更多的是为了结识一些有品位的朋友。” 这个开场白和过程，都是何大富和冯科长，何玉成，常云在一起精心设计的。既顺理成章，又显得不卑不亢。果不其然，李洪峰听了心里很受用，毫不设防地接纳了何大富这个收藏爱好者。
话题又转到了银锭的收藏，何大富在这方面做了大量的学习笔记，这时候都派上了用场，侃侃而谈，夸夸其谈，倒比李洪峰说的更多，更广，更全面。李洪峰不停的点头表示赞许。冯科长喑中得意，这个红娘算是当成功了，线算是拉上了。
分手回家时，看李洪峰对那大十元依恋不舍的眼神，冯军不失时机的说：“李矿长，看你这么喜欢，这张币你先拿去慢慢欣赏和研究吧！”
“对，你是行家和专家，再帮我掌掌眼吧！”何大富说着将钱币装入盒子交给李洪峰。
李洪峰知道这样做不符合收藏界的规矩，宝贝不离手，离手不认账。他也知道这是两人对他的尊敬和客套，不应当这样做，但是，他太喜爱这枚钱币，已经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手不由心，言不由衷地竟然接了过去。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都在按照预定的轨道在发展。
第二天，冯科长传过话来：“李矿长对你印象很好，经你是一个很专业的钱币收藏爱好者，人也很好爽快，值得交往。” 何大富不好意思地说：“那得谢谢你了，我这两刷子是从你那儿临时抱佛脚学来的。”
第三天，何大富给李洪峰打了个电话：“李矿长好，我这几天又收了一张大十块人民币。听说你最近在寻找和购买这张币，我认你当老师了，这张币算作见面拜师礼，送给你了。望李老师今后多给我传授点钱币收藏知识，做个引路人吧。”
李洪峰在电话里犹豫了一下说说：“听冯科长说你又收了一张，你有福气啊！我怎么就找不到呢？何总，这大十圆可是很珍贵的，这拜师礼太贵了，我可不敢收。”
何大富接着这个话题要表明自己的身份：“李矿长，我也是做煤炭生意的，开着五个窑，不差钱。缺的是朋友和智识，今后在你的指导下，我多收几个好藏品，区区一二十万块钱很快就赚回来了。”
“噢，你是煤老板啊！那咱俩是同行。我是给国家打工，你是给自己赚钱，很羡慕你啊，有闲钱有爱好，才能玩得起收藏。这张币我不能收，能否帮我提供信息，找个没路，帮着我买一张。”李洪峰仍然坚持着自己的原则，没有让步。
何大富早就料到李洪峰会这样说，他也想好了应对的词：“目前市场上就这两张，机会难得，我看着就全买了，买的时候就想着给你留一张了，听冯科长说，你收集了不少第一套，第二套人民币，你又特别喜欢这枚钱币，愿意成人之美，大十圆到了你这儿，正好配齐。再说了，我的第2套人民币已经凑齐了，没必要再多留一张，另外，我现在收藏的重点转到银币。”

爱好是个魔鬼，他的诱惑力是非常巨大的。李洪峰有了这个嗜好，也是难以自拔，他刚才听何大富自称是煤老板，心里已经明白了何大富与他认识的用意，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也没有免费的午餐，何大富作为煤老板，在煤炭行业整顿的特殊时期，送他这张珍贵的藏品，肯定是有目的的。然而，他这几天有了闲暇时间，就拿着那张大十元反复鉴定欣赏，实在难以抵御它的诱惑，做梦都想得到它。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搜寻它，在找它，大十圆往往几年时间才在市面上出现一次，他都错过了，这次机会再错过，没准真成终身遗憾了。这种遗憾，对收藏爱好者来说，可不是金钱能弥补的。 李洪峰权衡再三说道：“那就谢谢何总的美意了。”何大富在电话里叫了声：“师傅，在这里受徒弟一拜。”两人的关系从一般陌生人变成了师徒关系。
李洪峰心里还是不踏实，又给冯科长打了个电话，打听何大富的为人如何？冯科长是何大富安排的线人，当然要替何大富说话：“李矿长，我与何老板打了多年的交道，这人很仗义，很大气，他听说你现在正缺一张大十块，便想成人之美。像何总这么大度的人，如今可不多啊！”
接下来的几天，何大富一直在着急不安的等待中度过。他在这两个月时间来，请客送礼拉关系，花出去了百八十万都打了水漂，不知道这次猪鼻子里插大葱装象，扮演了一次钱币收藏爱好者的角色，结识了李洪峰，又送出去了价值近二十万的大十圆，能否换来矿主的垂青？
后来实在憋不住，与常云喝茶，又谈了心中的担忧，常云倒像诸葛亮似的摇着扇子，腹有帷幄，胸有成竹，安慰说：“别着急，这回撒出去的饵，鱼儿已上钩。他既然收了你的藏品，李洪峰是行家，知道大十圆的价值，他心中会掂量出轻重的，这几天他也一定在分析这件事情，决定取与舍。”
“那你说他是收呢？还是舍呢？”何大富像个求人算命的孩子，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收，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在政策原则面前会妥协，会收敛，也会受到经济能力的约束，但人的爱好是个沟壑和无底洞，永远也填不满，就像吸毒一样，据冯科长说，他为这张大十元已经寻觅了好几年，能轻易撒手吗。”常云分析的头头是道。
正说着，李洪峰的电话来了，约何大富到办公室来聊。
何大富想带着常云一块去。常云却说：“不可，目前你们的来往还在私密阶段。等到了谈判阶段，他出名才比较合适。”
何大富是个没有文化的土老板，平时着装不太在意，不拘小节，一身名牌都是休闲装，这次他征求常云的意见，特意装扮了一番，换下了价值不菲的便装，穿了个白衬衣，黑裤子，黑皮鞋，显的普通整洁，但是庄重，开上奥迪，便直奔李洪峰的办公室。
何大富来到富強煤矿办公大楼。李洪峰的秘书已在楼下迎接，把何大富领进了办公室。李洪峰的办公室在八楼，很大有八十多平方米，豪华气派，靠墙有一排书橱，往前是老板椅和硕大的办公桌，西边摆着一套皮沙发与茶几，对面的墙上的墙上，挂着一款条幅，写着“天道酬勤。”
李洪峰热情地与何大富握手，一起在沙发上坐下，并让秘书泡了一杯茶。
秘书出去后，李洪峰拿出何大富上次送的大十元礼盒，一边递给何大富一边说：“何老板，这礼品太贵了，我想了想还是不能收。”何大富紧张的心都冒到嗓子尖上了，心想这事又黄了。
这种事在他一生送礼的过程中经历过多次，不用皱眉头和计上心来，他都有应对的策略，何大富喝了口茶，镇定了一下，笑着说：“李矿长，我知道你是个严于律己的人，官声很好，但是你也打听打听，我何大富也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从不出卖朋友，也从来不给朋友添麻烦。”说着站起来把礼品拿到他办公桌后面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回来坐下，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说：“东西先放在你这里，权当你替我保管。听说你有不少藏品，我们可以交换，互通有无吗。”
“这倒是可以。”李洪峰打消了疑虑，不再提这个事情。他又主动问何大富，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或者处理吗？
何大富终于达到了目的，心安在肚子里。他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无事不登三宝殿，现在金山行上上下下在搞煤炭的兼并收购和盘活工作，我知道富强煤矿在城坳口有座17煤矿，一直没有大的起色，你们想拍出去，有卖就有买，我想买下这个煤矿，也符合政策要求，在情理之中。”
现在的消息太快了，真是没有什么保密的，李洪峰首先想到的是何大富的消息很灵通，他没有立即回答，脑筋在飞速运转，富强17煤矿，煤层倾角超过35°～55°，是大倾角煤层，回采率低、作业环境恶劣，开采不长时间就发生了重大事故，死了4个人，作业区经理被撤职，的确是个荒矿，也是他的一块心病，他曾有心启用，可哪个作业去也不愿意接受这个烫手的山芋，现在何大富愿意买，倒是个甩出去的好机会。可是，这个土里土气的私营企业煤老板，放着其他几个矿不要，为什么对这个连他们国有企业都玩不转的危矿情有独钟，他有多大本事起死回生？
想到这里，他不明白何大富为什么要买这个矿。他点燃一支烟说道，他收敛起笑容说：“最近在搞煤矿整顿，确实有这方面的政策。何总你为什么看上那个煤矿？”
何大富说：“我的煤矿即将被金胜关煤矿强行收走了，现在手里没个玩的东西，也不能坐吃山空，听说你们那个煤矿撂荒好几年了，我接过来玩玩吧”
李洪峰听了何大富的这一番表白，考虑到现在的政策，有兼并和收购，也有盘活现有资源的要求，甩掉烂摊子，保留优良资产，让企业更好的发展。再说富强17煤矿是个鸡肋，作为弃矿搁置了很长时间了，对这个矿的买卖，他没有思想压力和顾虑。他笑了笑，口气一转，说了与自己心里想的不一致的话：“何总的眼睛真毒啊，一来就瞄上这么一块风水宝地。这煤矿的位置好，离国道近，运输方便，面积大，储藏丰富，是个大煤矿，打它主意的人可不少。”
何大富听他这样介绍这个煤矿的时候，心里瞬间产生了很多的疑问和想法，难道李洪峰知道这个矿的真实情况，并不是东海一个人心里有数，掌握这个秘密，如果是这样，那他买这个矿的难度和代价就很大了，可是东海他与李洪峰过去竞争矿长这个一把手位置败落下来，并不真心支持李洪峰的工作，东海是一个老奸巨猾的人，与李洪峰面和心不和，心里有自己的小主意，凡事都留一手，留有余地，他上次亲口对他说，只有他一个人掌握这个矿的储量秘密，应当所言非虚，说的是实话。李洪峰把这个矿的前景和未来描绘的这么好，听他说的都是形容词，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数据，纯粹是夸夸其谈，在糊弄他，心里盘算了一番，拿定了主意，才一语双关的说：“你矿长，你是土地爷也是财神爷，手里边的好牌很多，太好的我也知道轮不上我这样的人，不敢奢望大矿好矿，我打听清楚了，富强17煤田，还没有人打它的主意，才来请示您领导。”
李洪峰顿了顿说：“煤矿的兼并收购和出让盘活资产业务都由整顿办负责。我虽然是矿长，但具体事情都是下面的人在处理。公司的副矿长东海牵头，何总找过他吗吗？” 何大富记得，东海再三叮嘱，千万不要让李洪峰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何大富摇摇头：“我和东矿长从不认识，也没有找过他。”
李洪峰心里有了底，既然何大富与其他人没有瓜葛关系，和他的个人来往就有几分把握，他开始盘算自己在这场交易当中能得到什么好处。他突然打岔说：“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天是找我来欣赏和探讨钱币收藏的，咱们不说工作，言归正传，继续欣赏钱币吧。”
说着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皮夹子，从外表看好像是一个大的工作笔记本，打开以后，是何大富从来没有见过的人民币，有水牛图，水车和矿车等各种图案，李洪峰一页一页地翻着，图样题材涉及工业、农业、商业、纺织、交通、运输、工厂和矿山等，这可难住了何大富，他接触的钱币知识，是临时抱佛脚，看了三五天书，专注于大十元和50两的银锭，是为了买这两个藏品用来结交李洪峰这位大人物，其它的钱币他一概不知道，看着这花花绿绿的纸票子，翻到后面几页，还有1万5万的，他还以为是冥钞呢，何大富一头雾水，知道自己今天非露了马脚不可，只好保持沉默，一句话也不敢说。
好在李洪峰好像特别喜欢这个藏品，很专注地欣赏着，并没有注意到何大富的尴尬，翻到最后一页，他才抬起头来说：“我花了10年时间，集齐了这第一套人民币大全套。其中尤以十二珍品难觅。”说着从头翻起一张一张纸给他看。伍圆的“水牛图”，伍拾圆的“水车和矿车”，伍佰圆的“瞻德城”，壹仟圆的“牧马图”、“帆船图”，伍仟圆的“牧羊图”、“蒙古包”、“渭河桥”；壹万圆的“骆驼队”、“牧马图”，伍万圆的“新华门”、“收割机。”其中，壹万圆的“牧马图”、伍仟圆的“蒙古包”、伍佰圆的“瞻德城”和壹万圆的“骆驼队”更是十二珍品中的“四大天王。”

听了这些何大富才知道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发行的第一套人民币，他也不能装聋作哑，奉承着说道：“李矿长，你到底是我师傅啊，这第一套人民币我只是听说过，我也想收藏，可是现在集齐是很难的，我就放弃了，这是我的一大遗憾啊！”
“是啊！是啊！这套币是我十多年的心血，集齐它真不容易。不过现在也值了。第一套人民币作为中国钱币史上的开山鼻祖，作为蕴含历史价值的文物。其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被世界各地的收藏家和投资者所认可。这本大全套在2000年一套售价为21.7万元，2002年涨到了48.7万元，到2009年价格突破300万元，从广发藏品市场获悉其价格突破四百万，万元牧马券价格突破180万。“四大天王”级别的单张纸钞价格也是突飞猛进，连创新高。”
何大富听得目瞪口呆，对他这样的煤老板来说，400万虽然不大，但也不是个小数字，他啧啧称奇。
李洪峰不失时机的说：“真正的钱币收藏着，可不能少了第一套人民币，否则就不是一个真正的钱币爱好和收藏者。老何你说对不对啊？”
“对，李矿长说的对，我也向你学习，下一步收藏重点放在第一套人民币。”何大富言不由衷，应付着回答。
“不好搞啊！第一套人民币是1948年12月1日由新成立的中国人民总行印制发行的唯一法定货币，距今60年了，遗失的很多，有些已经成了孤本和珍品，很难凑齐了。”李洪峰说完这些，抬手看看表说：“我还有个会要看，今天就聊到这。”这等于是送客了，何大富怕他再探讨第一套人民币，那非漏了马脚不可，也只好借坡下驴，知趣的急忙告辞。
何大富回到办公室给冯科长打了电话，说了李洪峰约见的情况，说到第一套人民币，可把他难为坏了。冯科长当听到何大富说李矿长有整套第一版人民币，也感到惊讶，说了不起。这第一套人民币是1948年由中国政府印制发行，其印制的“中国人民银行”行名为董必武题写。 是由人民政府所属国家银行印制发行的唯一法定货币，“人民”两字说明了钞票的性质。第一套人民币是战时货币，也是新中国成立初期经济恢复时期的货币，保证了解放军战争胜利进军的需要，促进了经济的恢复与发展。这套币很难记起，价格也是突飞猛进，不断高升。
何大富关起门来又恶补了两天第一套人民币的相关知识，自我感觉有了一定的了解，不至于是门外汉，才打电话邀请李矿长聚聚，李洪峰倒也没有推辞。双方约好，晚上六点半在何大富的金州老店金胜关包间见面。何大富与常云提前一小时就到了，两人喝着茶分析下一步要与李洪峰如何交往，说什么做什么？如何进入实质性问题？李洪峰七点正才赶过来，迟到了半小时，他一进屋就说：“不好意思，公务繁忙，矿里开会，实在脱不开身，回来都来不了了，可是钱币收藏太诱惑人了，我还是挤出时间来聊聊。” 何大富与官场上的人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知道他们大多数都故意迟到摆谱，显示自己的重要性。他起身恭敬地握手，谄媚的说：“李矿长是大忙人，你能大驾光临，我们等一等是应该的。” 接着介绍了常云和他认识。 三人坐下后，何大富为李总喜欢吃什么菜，李洪峰说：“我知道这个店是你开的，我也来过几次了，就北地家乡菜好。”何大富连忙说：“师傅你以前来我都不知道，失敬，失敬，以后带一家人常来，全免单，这是我这个做徒弟的应当孝敬的。”李洪峰不置可否的笑笑。
何大富对酒菜事先做了安排，很快就端了上来，白酒是茅台，红酒是拉菲，档次很高，何大富问李矿长喜欢喝什么酒，李洪峰一边松着衣服上面的两个纽扣，表示着敞怀开饮的姿态，一边说：“我红白不拒，都来点。”他本来喜欢喝茅台，不喜欢喝红酒，但一看桌上摆着拉菲，一瓶6000块钱左右，也不能放弃这到口的“高级马尿。”一瓶红酒倒进三个高脚杯，大半瓶酒就没了，李洪峰脖子一扬牛饮下去，说是迟到了自罚一杯，何大富和常云也不能落后陪着喝了个底朝天，六千块钱就没了。接着又品茅台酒，何大富先敬，三人轮流一圈酒喝完，脸上发烧泛红有点酒意。常云借敬酒机会说道：“李总，你也是大忙人，见你一次面也不容易，关于那矿的事……” 李洪峰摆摆手：“今天咱们是钱币收藏爱好者聚会，只谈收藏，不谈工作。来，继续喝酒！” 何大富心里有些发毛，钱币的范围太广了，担心李洪峰又出什么幺蛾子，提出个新的币，那不又成了对他考试了，他可应付不了。只好跟着应合着说喝酒喝酒，搪塞过去。眼看快到9点了，酒足饭饱都没有说到正题上。李洪峰主动说：“今天时间不早了，要不先到这，有时间改日再聚吧？”
价值近二十万的大十圆，看来是没有白送。否则在当前的节骨眼上，李洪峰不避嫌疑，与有求于他的煤老板来往。隔了两天，何大富再次约李洪峰喝酒，换了个地方，去了别的酒店。席间，何大富准备了一个30万元的卡，要送给李洪峰，被李洪峰严辞拒绝，并警告他，若是再拿礼品或者钱来交他这个朋友，从此一刀两断，再不来往。何大富只能断了行贿的想法，温水煮青蛙，慢慢升温吧，以后有几次相聚，借机提出矿的事，都被李洪峰挥手制止了。
何大富请东海吃饭，说了最近和李洪峰来往的情况，碰了钉子，走进死胡同了。“这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他为啥不拒绝你的邀请，吃吃喝喝也放得开，就是不进入正题呢？你想想为啥？” 何大富抱怨的说：“我这不是整不明白吗？才来问你啊。李洪峰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为什么玩猫捉老鼠的把戏？” 东海沉着气，一脸严肃的说：“我我一时半刻也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我和李洪峰在一起工作几十年了，对他还是很了解的。他的官声不好，为人很贪，我的学历比他高，能力比他强，为什么和他在竞争矿长的位置上败下阵来，知情人士私下给我说，李洪峰花了大价钱买来了这个位置，他若不贪，哪来那么多的钱？他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权力比以前大得多，大事小事都他一个人说了算，搅权为了啥？不贪怎么能把送出去的收回来，他在你面前装清廉，不进入正题，那一定是你错过了什么，让他没有达到目的，他又不能直接明说，你好好琢磨一下吧！”
怎么一跟他提正事，他就把话题岔开？何大富与常云，还有何玉成一起分析局面。何大富看不清李洪峰，搞不明白他啥意思？近二十万的大十元也收了，饭也吃，酒也喝，但就是不办正事。他唉声叹气，急得骂娘：“李洪峰啊李洪峰，你摆下的迷魂阵，可把老子害苦喽。”但又无可奈何？他恨不得找个算命先生掐算一下，帮他发现其中的奥秘，道破天机。东海提醒他可能错过了什么？常云也认为李洪峰可能暗示了什么？让他好好想一想，何大富抽着烟，微闭着的的眼神盯着天花板，脑袋陷入沉思中，把自己最近与李洪峰接触的每一个细节复原出来，并从中探寻出蛛丝马迹。他如果不贪钱，官声怎能那么差，还大大方方的收了自己近20万的礼品，如果说他贪钱，为什么又拒绝了他30万元的卡。何大富在脑海里反复咀嚼李洪峰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从几次接触的情形来看，也正是因为那枚珍贵的大十圆，他才能结示李洪峰成为他的座上客，李洪峰与他的来往，起于收藏，止于收藏，说话做事也是一副钱币收藏爱好者的派头。那天在他的办公室，他拿出第一套人民币说：“没有收集第一套人民币就不是一个真正的钱币收藏爱好者。”还暗示他这一套人民币现在市值达到400万，价格一路飙升，很有收藏潜力。
何大富想到这里突然一拍脑袋，对常云和何玉成说：“这狗日的放了个烟幕弹，意思是让我买他的第一套人民币。”说着分析了这个过程和重点情节，常云重重地叹道： “你的分析是对的。”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还要让你自己找上门去，至少在形式上是你心甘情愿的去购买他的收藏，这人城府很深啊！
常云叹了一口气：“李洪峰是个聪明的红顶商人，商人怎么可能和官员成为朋友？两者之间，可以合作，但绝不是收藏爱好者的同行，更不是朋友。‘无商不奸，无官不诈’，都是奸诈之徒，只是伪装的冠冕堂皇。”
何玉成本来有一肚子老骚要发，这真是婊子门前立牌坊，可李洪峰掌握着矿，能否施舍给他们关系着他们未来的命运，不低头不行啊也不好阻止叔叔花这几百万冤枉钱。只是默默为他俩递上烟顶上火。

何大富学聪明了，人也就乖了。他再次找到李洪峰，也不再绕任何弯子，开宗明义的说道，我想购买你手里的第一套人民币。因为在这个时候，再虚情假意的装作收藏爱好者，说自己在市场上凑不齐第一套人民币，有求于李洪峰转让给自己，那样即虚套，让李洪峰得了便宜卖关子，也降低了自己的智商，失去了送上400万的份量。
李洪峰这时也撕去了虚假的面具，变成了一个赤裸裸的交易者。他直白地说：“第一套人民币市场价现在是400万，我们互通有无，你给我交换了一张20万元的大10元，我交换给你第一套人民币，你再补380万的差价，我们就扯平了。”
何大富坚持要付400万，说那大十元是拜师见面礼，李洪峰坚决不让，态度很坚决。
办完了付款和交割手续，还留了字据。李洪峰又特意交代何大富，收藏爱好者有个保密惯例，不对外透露交换和交易情况，我们的交易情况也不要对外说，包括冯科长。接着装作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何大富：“噢，对了，你好像有意购买坳口北的17煤矿。” 何大富欠身点点头：“的确有这方面的意向，还请李矿长高抬贵手。”
“煤矿整合，有收有卖，盘活资产，有人买，我当然愿意卖。”李洪峰很直率。
李洪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接着问：“你知道这煤矿多少钱吗？”
何大富答道：“我提前做了些考察工作，评估它值7亿左右。”
“何老板，你真有实力拿这块地？” 李洪峰对他的势力还是不摸广得，有些坦心， 何大富说：“李总，我今天既然敢来找你，肯定是做好了准备。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
“好的，我这一关你就过了。我打个电话，你去到整顿办登记报名，按正常程序往下走。”李洪峰给整顿办的韦主任打了个电话，有了他的指示和安排，何大富很顺利地办了登记申请购买富强17煤矿的资格手续，入了这个门，过了第一关。
何大富心情高兴，回到公司后，眉飞色舞的给常云和何玉成讲了这个经过。李洪峰握有生杀予夺的大权？搞钱权交易，他设计这样一套曲折的路径，以钱币收藏爱好者的互通有无和交换交易，费尽心机的洗钱为的就是安全。 李洪峰的所作所为，不正与婊子门前立牌坊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何大富又想起了李洪峰说过的话，“我坐在这个位置上，稍不留意就会粉身碎骨啊！”老道的李洪峰看来是既要当官又要捞钱！想想也是，如果对那枚大十圆安然受之，或是直接开口要钱，那李洪峰的把柄就永远被何大富攥在手里。但通过这一番运作，第一套人民币是双方自愿卖给他的，李洪峰大可以撇得干干净净。 虽然是高价，但市场上的标价也确实如此，你可以说它是废纸，也可以说是收藏无价。日后纵然翻脸，那也是买卖纠纷，与受贿不上半毛钱关系。从这点来看，李洪峰捞钱的手段高明！ 何大富不禁感叹，李洪峰能在土地爷爷的位置上稳坐这么多年，其手腕果然了得！在金州市，想给李洪峰送钱的人大有人在，李洪峰还不一定都会笑纳。一枚大十圆，只能让何大富进入李洪峰的圈子，却远远满足不了土地爷爷的胃口。换句话说，二十多万换来的，不过是能够进一步给李洪峰送钱的资格。
尽管李洪峰嘱咐他不能对外透露第一套人民币的交易情况，但是何大富觉得不能自己当冤大头，还是悄悄把冯科长请来，谎称有人出手第一套人民币，请他来欣赏并掌掌眼，冯科长拿着放大镜认真的看了每一张币，合上收藏夹说：“东西不错，难得能收藏的这么齐。”何大富关心的不是这个，他问：“这东西是不是真的？能值多少钱？”冯科长对真假吃不准，但对行情拿捏的很准确，他实话实说：“第一套人民币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没有做过深入的研究，真假我还不好判断，价格嘛？这怎么说呢，对于外行来讲，这就是一堆花花绿绿的纸，不能花，不能用，不能吃，没有什么实际价值，对真正的收藏爱好者来说，目前的市场价炒做到400万，那是指的品相最好最真最全的大套，这本册子的品相大多在7成新左右，能值150万左右吧。”
说到底要从金胜关是国有富强煤矿手里分一杯羹，也需要经过招投标的程序。尤其是这几年来，什么事都强调要规范操作，李洪峰多次在会议上说过，凡是企业上200万以上标的的交易，必须走招投标的流程。 不过，这个招标并非工程招标。标准十分简单，谁出价低，工程就归谁，连傻子也瞒不过。而矿权资源招标，程序就复杂得多了。一个是资格预审，必须是经过第一次煤炭市场行业整队过关的企业，必须是注册资金超过一个亿的企业，二是金额标，三是开发水平标。四是安全风险防范能力标，金额标很简单，就看哪家企业的报价更合理。可技术标就复杂了，得综合考察一家企业的资质、技术实力等等。而且每一个具体项目，金额标与技术标占的比重也会有所调整。这样一来，就留下了极大的运作空间。 何大富不禁感叹，中国的事情看来还是越简单越好。一旦弄复杂了，聪明无比的中国人就能从中钻到空子。就说什么金额标、技术标之类，外人看上去一头雾水，里面的人却深知其中猫腻。
常云组织了煤矿开发专家、律师、会计师编制投标书，标书的来北由律师起草，投标的价格由会计师测算。更主要的是东海已经在暗中提供了这个煤矿的内部价格，还提供了这个煤矿的储量结构，开采中的技术难题和制约安全生产的不利因素。何大富的煤矿开采工程师，又咨询了火炬煤炭公司的科研团队，将大倾角课题研究的技术和方案学到手，有了达到了国际先进水平的开发能力。 根据东海总提供的第手数据，按这些参数和对应的开采技术编制了切实可行的开发方案。针对煤层倾角大(30°以上)的难点，以工作面支护系统为核心，采煤工艺为重点，通过可行性论证，模拟试验研究，“三机”（液压支架、采煤机、可弯曲刮板输送机）配套、设计、制造、工业性试验几个阶段已经完成，试采工作面煤层倾角28°~42°，本研究主要解决了支护系统的稳定性，特别是采用横式布置纵向前移的端头支架(己申请国家专利)解决了大倾角工作面下端头支护技术难题；全面系统地研究了大倾角综采工作面的采煤工艺，尤其是工作面调伪仰斜原理与技术。
这个方案又经东海总部进行了认真的修改和完善。
这个技术开发方案，不包括商务报价标，提交一个月后下午，李洪峰私下约见何大富爽快地说：“何老板，我们仔细研究了你这个开发方案，的确很好。我们愿意卖给你。” 何大富说：“感谢李矿长信任。”
“关键是这价格，你要是定的太低，大家接受不了，我不好操作啊。” 李洪峰转弯抹角地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想知道何大富的报价。何大富不能轻易的揭开这个秘密，如果这个价格传出去了，其他的公司报名再比它低一点，那就形成了潜在的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但他又不能得罪李洪峰也不能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他转弯抹角地说：“在李总面前我就直话直说。都在这个圈子里混着，我也知道富强17煤田是开采最差的矿，还发生过安全事故死过人，是个鸡肋，食之无味，扔之可惜。我冒着风险盘下，出价当然不能太高？”
李洪峰哈哈笑道：“何总，我那可是个大矿，评估价值有几十个亿吧。” 望着李洪峰一脸奸作的表情，何大富脸上轻蔑的否定表情一闪而过，他通过东海早就知道了富强煤矿17矿的内部定价是10个亿，他的商务标书定的是9个亿，他心中早已有数，胸有成竹。他陪着李洪峰东拉西扯了，摆了一阵龙门阵，结束了这种虚无的活动。

到了约定的报名期满，只有两家公司报名，参与富强17煤田的购买招标。按照招投标法的规定，不足三家报名，达不到法定条件，本次招标流产，富强煤矿改为竞争性谈判来选择买家。这个消息传出来，何大富十分高兴，不仅仅是他少了一个竞争性的对手。更主要的是，在资源短缺能源需求旺盛时代，现金为王，矿藏更是大王，有了资源，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但是富强17煤田，第一次没有嫁出去，就要降低身价。再说了，竞争性谈判比正常的招投标来说，操作的空间和余地更大。何大富果断决定，将谈判的商务标减掉一个亿，改为8个亿。
何大富又私下约见李洪峰，在酒桌上，常云和何玉成小心翼翼地陪着这位财神爷，频频向李洪峰敬酒，推杯换盏，喝的酒酣耳热。
何大富知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道理，他想知道富强煤矿对17矿下一步竞争谈判的的态度，李洪峰指着何大富笑了笑：“你老何就是太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这酒喝完了，我和你慢慢说。”
三人又喝完一瓶酒，何大富提议：“李矿长，今天这一身酒气的，要不咱们去洗浴城放松一下？” 此时的何大富，不怕李洪峰提要求，就怕对方没爱好。李洪峰今天一反常态，爽快的答应：“好啊，听李总吩咐。” 何大富请李洪峰出来喝茶，吃饭喝酒，或者欣赏交流钱币收藏，也不下十来次了，但是太出格的事，李洪峰是不参加的，今天答应与他同流合污，那就是说关系有了实质性的变化，事情也更有了门道。何大富选了一家最豪华的大型洗浴，订了一个VIP包间。进入包间后，何大富问：“难得李总有兴趣，要不叫两个小姐来？” 李洪峰笑着说：“先说正事，条件好了，让我高兴了，有兴趣了再安排下一步的活动。”
何大富一听直接谈正事，当然是求之不得了，谦恭的表态：“李总，你说吧，下一步走什么程序？要做什么事，你安排了我们去执行。”
李洪峰说：“现在进入竞争性谈判，不招标了，又有几个煤老板找上门来，想分一杯羹，我还正有些为难呢！”
何大富一听就急了，在这个关键时刻，眼看快要到手的唐僧肉，别人来插一杠子，那岂不是要割他的心头肉。
看何大富一脸着急的模样，正中李洪峰的阴谋，他又添油加醋的说：“这次招标流产，我们也总结了经验教训，是因为盘子太大，一般人吃不下，如果化整为零，分成几个区块去卖，门槛降低了，符合条件的人就多了。现在仅仅有这么个想法，风声一放出去，现在来抢这块风水宝地的矿的人很多，我们正准备把价格往上涨一涨，你上次问富强煤矿是什么态度？我现在告诉你，这就是我们班子成员的集体看法。”
“何大富很失望，心里说完了！完了！”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千算万算，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好老狐狸有这么一招。何大富着急的表态说：“兄弟我也是耿直人。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小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洪峰又语重心长吗说：“方案很重要啊！我记得领导班子在会上讨论过，只要方案好，能够科学设计，合理开发，保证安全生产，不影响相邻关系，哪怕报价低一点，我们也会倾向于同这家公司合作。因此我想这份方案一定要足够精彩，能够打动评审委员会，最后哪怕你们的报价并不是最高的，也能拿下这个矿。在这一点上，你们的生产技术方案标做得很好，应当是过关了。”
何大富失落的心又被勾了起来，心思又活络起来了，表着衷心说：“李总，富强17煤田是一个整体构造，分开了恐怕不利于开发，也容易出现安全问题。”
“是啊，这一点你考虑的对，但是价格也是关键问题。今天关起门来说话，你给我透个底，你想多少钱拿出拿下这个矿。”
何大富知道他们内部的定价是10亿，他自己原先报的商务标是9个亿，招投标流产后，他以为降价机会来了，又改成8个亿，今天听李洪峰说了富强煤矿领导班子的意图，如果价格太低，他们会化整为零，拆分卖矿，这样就对自己很不利了。他的脑袋就像个算盘一样拨拉了一阵子，斟酌一番，伸出手掌，握了食指出了个9的数字。
李洪峰摇着头说：“不可能，差距太大了。”接着默不作声不再说话。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何大富深知，任何大生意，不可能一蹴而就，都是砍价砍出来的。他报出的这个数据，与掌握的内部信息价很接近的。李洪峰听了默不作声，并没有起身离去就说明还有余地。
何大富说：“李矿长，我开煤矿好多年了，也算半个专家，我又请了评估机构和我内部的煤炭开采专家做了实地勘查，进行了认真的测算和评价，这个煤矿充其量就值这个价。我明人不做暗事，在你跟前实话实说。”
李红峰也在心里琢磨，这个土老板真不是个草包，评估价格确实很准确，与他们的内部测评差不多。顺口问道：“你们请的是哪个评估机构？”
“是北京很出名的一个煤炭专业评估机构。”何大富故意卖着拐子，其实他没有使用中介评估机构，他通过东海已经知道了富强煤矿对17矿的相关资料和定价，所以他很肯定的说这个大话，但是就是不说明具体的评估机构的名称。两个人都打着哑谜，在心里揣测着，窥视着对方的心理底线。

沉默了好一会，李洪峰打破沉默，不谈价格，说清了别的事情，说现在当官不容易，尤其是当一把手不容易，既要有政策水平，又要有灵活性，兼顾上下左右的关系，监督的部门很多，监管的条条框框也很多，很多事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的，他自己也50多岁了，仕途上没有什么指望了，如何平安落地，安安全全，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生活，才是最关键的。
何大富也是人精，从李洪峰的这番表白里，他听话听音，知道这是李洪峰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给他看，打感情牌，让他做出让步。
“李矿长，你是我的师傅，人情归人情，我这一辈子把你当我的贵人，我感谢你，今后但凡有用得着我，你吩咐一声，我赴汤蹈火一定会报答你。但生意归生意，这是一个大买卖，我现在是想把整个没有探明储量的矿买下来，而且这个矿是大倾斜角，很难开采，后期的开采成本很高，现在的煤价也在下滑，将来的效益也很难说，我的风险是很大的。” 何大富也摆出自己的困难，把李洪峰的话堵了回去。
李峰峰沉吟了一番，自己拿起一支烟，点着吐了浓浓的一口烟雾，才缓缓而坚定的说：“老何，我和你是有缘之人，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我们内部定价10.5亿，这是底线，谁也不能突破，你的报价已经很接近了，再增加一点，我力争让你把这个生意做成。”
李洪峰主动报出一个价格，但是比东海透露的内部定价多了5000万，何大富不知道李洪峰心里打的啥算盘，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是他又说他俩是有缘之人，想通过他的权力争促成这笔生意，没有拒绝他，说明他的初衷没有变，他何大富前期花的钱和做的工作没有白费，他俩台的价格已经很接近了，今天有谈拢的可能。
何大富也知道这几年反腐倡廉的形势很严，领导的自由裁量权受到了很多的约束，权力也不好使。李洪峰说了一些心里话，也许他们内部定价10个亿，他作为企业一把手，也不能否定领导班子的集体决策和相关部门的工作。让他太为难了，这个事情也许不好做。但是他转念又一想，按照正常的工作程序，企业内部已经有个价格参数，有正常的竞争性谈判程序，为什么不能按照正常的程序，有两个企业在谈判中去核算和对接？为什么他作为企业一把手违犯原则和他私下谈判？更令何大富疑惑的是，李洪峰和他私下谈的价格，坚持在10亿以上，并没有损害富强煤矿的国有利益，他图的是什么？他越琢磨越觉得很奇怪？脑袋一瞬间琢磨了这么多，他突然有种行醐灌顶的清醒，一定是李洪峰本人有什么想法和要求。
两个人兜了这么大的圈子，其实已经很接近了，看李洪峰这样为难，降低到10个亿以下，可能超出了他本人和企业的底线，也不现实。何大富没辙了，最后伸出两个手掌说：“李总，在你面前我永远是小学生，我服了你了，我投降了，那就按你说的这个数吧。”
李洪峰从半躺着的床榻上一跃而起，压低声音说：“就等你这句话了，这样我也不为难。但我也有个小小的要求，在我的权力范围内，我再做些工作，从定价10.5亿，给你降到9.5亿，省下一个亿的费用，这就是我发挥的作用，算作我的薪酬，你得秘密的给我5%的干股。”
此时的何大富心中交织着喜悦与愤懑。能搞定李洪峰，顺利拿下那矿，当然是好事一桩。但对于李洪峰这种翻手云覆手雨，把自己当猴耍的收钱手段，何大富却只能逆来顺受。他也由衷的感叹，李洪峰真是个老狐狸，十年的老鸡头__毒啊，这一招可谓是一箭三雕，作为富强煤矿的矿长，他没有损害单位的利益，没有让国有资产流失，经得起各个方面的检查和监督，对自己留有立于不败之地的后路；作为利益交换者，他把自己的权力用到了极致，他表面上要走程序，明里抹光墙，不留下任何把柄，私下里却把这个矿许配给何大富，为自己谋取了5%的干股，也就是5000万的利益，还让何大富无话可说，两人成了利益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大富即使心里有1万个不愿意，也是不敢向外披露这个龌龊的肮脏的交易；从朋友角度来讲，李洪峰有权利把这个矿卖给任何一个人，是他的暗中操作，何大富才能吃上这块唐僧肉，何大富还要对他感恩戴德，作为利益既得者何大富来说，在谈判的交易过程中，遇上李洪峰这样的老狐狸，他和他的团队想出价9个亿或者8个亿，那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他一心要拿下这个矿，知道这个矿的实际价值是50个亿，他出10个亿买下来也不亏。
事情谈妥，何大富准备给他安排个妹子耍耍，李洪峰说：“今天决定的是大事，不再玩儿戏了。把精力留下来干点正事，剩下的细节问题，我回去安排一下，你与东海副矿长牵头的整顿办去谈，争取早日签订合同。”
何大富只有唯谁是诺的份了。
在周一的领导班子例会上，讨论了公司的生产经营议题后，东海提出了17矿的正常招投标程序流产，进入竞争性谈判，请各位领导定夺。李洪峰装模作样，煞有介事地说：“17矿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大倾斜角，开采难度大，出了事故，给我们煤矿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这次招标报名人数不够，也在预料之中，我们可以理解。这么多年了，一直难以动用，成了个烫手山芋，借这次兼并收购和盘活资产的好政策和机会，把这个有问题的行甩出去，这个决策和思路是正确的，这一点我没有毫不动摇。既然招标遇到了问题，那我们采用竞争性谈判的方式，价格方面可以考虑适当的浮动下调一下，尽快促成此事，此项工作还是由东海矿长牵头，整规办负责谈判处理。”

富强17煤田的竞争性谈判正式开始，正如李洪峰安排的那样，富强煤矿谈判小组由东海副矿长牵头，整顿办负责，负责储量和财务及法务的相关人员参加，审计和纪检部门也派人监督。何大富知道这是走过场演戏，该拍板的事，剧本和情节甚至演员的出场安排，他和李红峰早就私下排好节目了，现在只是按照程序和节目单表演一下。便让常云和何玉成带上他们专家制作的开发方案，以及9.5亿的报价，去参加谈判。整整一个上午，东海和他领导的小组成员都坐在台上，一本正经地听二家公司做汇报。其间，出了个意外的小插曲，另外一家公司的报价是10个亿，与富强煤矿的内部定价完全一致，看来这个公司也有一定的背景，在富强煤矿内部有内鬼暗中支撑，东海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两家竞争价高者得之，这是一个基本的规则，更要命的是这家公司的报价与他们自己内部定价完全一致，这是巧合还是另有为捣鼓和支持，他手心里捏了把汗，额头上也跟着渗出了细腻的虚汗，他喝了口水，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理了一下思路，决定从开发方案上下手，比出两家的技术优劣和能力上的差别以及开发水平的高低，他多次打断两边竞争方的发言，仔细询问汇报人对这个煤矿构造的认识，适合的技术，配套的设备，相应的安全措施等开发方案，还有相应配套的工程技术人员资质能力等一系列问题，他的问话有倾向性、针对性，有的放矢，很快就衬托出秀山公司的水平和能力，让他们的开发方案的亮点一一显露出来，他还不时在笔记本上做记录。
竞争性谈判结束，东海和他的谈判小组评价，两家各有特点，何大富的公司开发方案合理报价接近，另一家的公司报价很合理但开发方案有欠缺，讨论会上出现了不一致的意见，东海领着谈判小组的成员向李洪峰汇报，
李洪峰听了汇报后，不冷不热地自言自语道：“这个煤矿在前几年的开采中发生过一起重大事故，给我们造成了严重的影响，至今还记忆犹新啊！再不能出现类似的情况了，否则我们无法向党和人民交代。”接着他冷不丁问东海副矿长：“谈谈你的想法吧！”东海有点为难，心里诅咒李红峰这个老狐狸，又把这个皮球踢到他头上来了，在这个关键时刻，每一句话都意味着一言九鼎，意味着责任，意味着利益，他和何大富是多年的好朋友，这是他俩的地下活动，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今天的竞争性谈判，他的屁股早就坐歪了，但他的表演是公开公平公正的，他要帮何大富完成这一壮举，但是又不能让人窥破他的心机，发现他有利益输送的嫌疑，他知道何大富已经做好了李洪峰的工作，李洪峰刚才的自言自语是带有倾向性的，其实就是说的安全开发最重要，涉及到开发方案的核心问题。他也耍滑头跟着打官腔：“李总说的对啊！安全开发很重要，方案很重要啊！”接着就默不作声。
沉默了一会，李洪峰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他并不知道何大富已经做通了东海的工作，还以为是他一个人孤军奋战在帮助何大富，他最担心的是东海不卖他的帐，给他挖坑，在这个交易上抓住他的把柄，做他的文章，刚才听东海赞同他的看法，心里倒有些许安慰，没想到这个老对手能和他能尿到一个壶里了，同意他的观点，工作上合了拍。他的心里就少了些担忧，胆子就大了一些，他扫视了一圈坐在办公室里的谈判小组成员，缓缓的说：“我记得领导班子在会上讨论过，只要方案好，能够科学设计，合理开发，保证安全生产，不影响我们相邻矿的开发，实现科学合理安全的开发，哪怕报价低一点，我们也会倾向于同这家公司合作。今天真的出现了这种情况，这在我们的预料之内，现在看来我们的预测和决策都是对的，你们就按照领导会议上的正确决定去择优处理吧，我还是那句话，谁负责谁牵头谁决定。”
东海按照李洪峰的指示，带领小组开闭门会议，经过多次慎重讨论，做出最终决定，选择秀山公司为交易对象。结果一出来，何玉成给何大富发来短信：“大功告成！”一小时后，东海和李洪峰也分别给何大富打来电话，祝贺他竞争性谈判成功，祝贺他取得胜利。何大富表示感谢，邀请晚上吃饭，东海说今天的结果已经写入会议纪要，明天一早再向李洪峰汇报一次就对外公布，这几天避嫌就不要在一块聚了。李洪峰说等合同签订了咱们喝个干杯酒吧。
放下电话，何大富又找到了当初在赌场上赢得一个煤窑的成功时的感觉，压抑已久的狂喜在心中释放。可不知怎的，兴奋的大脑中总会不自觉地浮现出李洪峰这个双面人的丑恶嘴脸，他不知道东海与李洪峰俩人，究竟谁更猥琐，谁的吃相更难看！
第二天他拿到了竞争性谈判中标通知书，他再次邀请东海吃饭，
东海说放到明天晚上吧，不要叫别人，就他俩在一块聚聚。
第二天何大富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像地下情人似的与东海聚会，害怕被别人看见和发现。
东海向何大富描述了这次竞争性谈判的内幕，有家公司出价到了十个亿，报价最科学最合理，比你们高出5000万，最后还是被你们挤下去了。东海说：“我今天一开始有点紧张，后面在你们的开发方案上下功夫，终于扳回了不利局面。不过今天李洪峰的表演也是可圈可点的，这个老滑头对你们的开发方案还是肯定的，用他的话说，只要开发方案好，能够实现安全有效合理开发，哪怕价格稍微低一点也行。有了他这句话，我力排众议定了你的公司。”何大富高兴地说：“谢谢东海了！这都是你指导的好，设计的好，李洪峰这人再日能，也跳不出你的手掌心。” 何大富说：“这是最后结果吗？不会还有什么意外吧？” 应该不会了。”东海说，“按照以前的运作模式，剩下的就是签署正式协议，然后到国土资源局那边走一下例行程序，然后就。”
一个礼拜后，何大富已经与富强煤矿谈妥了所有条款，就竽着签合同。李洪峰不紧不慢地说：“中间有些细节还要完善一下，稍等等。”

何大富等了一周还不见动静，常云提醒他，李洪峰提的要求，你是不是还没有给他吃定心丸。何大富点点头：“我想也是如此，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这么拖着不办，就是对我不放心。”
何大富又找上李洪峰的家门赔着笑脸说：“干股不会有问题，我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纰漏。” 李洪峰说：“好，大问题解决了，还要注重细节。细节中藏着魔鬼啊！” 何大富一个人开着宽敞的悍马，行驶在灯光昏暗的小路上。“细节中藏着魔鬼”，他反复咀嚼着李洪峰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什么是细节呢？”
回到公司又与常云仔细琢磨李洪峰要注意细节这句话的含义，何大富续上一支烟，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常云：“你是怎么分析的？” 常云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可能是想要干股”这与何大富刚才的判断可谓不谋而合。
常云分析提醒：“是不是应当有个书面的东西交到他手上，白纸黑字的证明他才能放心。”
“可是，白纸黑字虽是证明，也是个证据啊，这样的定时炸弹拿在手里不怕哪一天爆炸啊！”何大富忧郁的说：“我还是去当面请教他，看他觉得哪种方式好，能让他放心又觉得安全。”
元旦的节日到了，何大富借这个可以走动的机会，到李洪峰家说明了这个来意，李洪峰对这个问题好像早就盘算好了，早就等着何大富来上贡，他打电话叫来了自己的一个亲戚，与何大富签订了在富强17煤矿投资5000万的协议，并让何大富出具了股权证明。
何大富回来给常云带来了好消息，说事情成了，常云朗诵着海涅曾的诗：“春天不播种，夏天就不生长，秋天就不能收割，冬天就不能品尝。”
我们的生事业也是这样，有播才有收，有憧憬才会更加美好。当初，有人说你编织的是”白日梦，做梦娶媳妇--尽想好事。我当时想：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现在看来这个白日梦是多么伟大的谋略，美梦成真了，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