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镇楼

不会写文案直接上文好了

1.

“唔......”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
隐约闻到了一阵血腥气混着苦涩的药味，心里一阵反胃。
我试着抬了抬眼皮，可惜失败了。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酸软无力。拼命的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大脑昏昏沉沉，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右手有些不适，费尽全力动了动，结果传来更加尖锐的疼痛。

然后，我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醒来的时候看见师兄坐在床边不停的摆弄我的胳膊。
我轻轻地挣了挣。

“醒了？”师兄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给我的胳膊缠着什么。
仿佛感觉到了我不解的眼神。
“伤口裂开了。”他淡淡地解释道。

伤口？哪里来的伤口？我在心里默默想着。

最近我总是记不住一些事情，有的时候一觉醒来都不清楚自己在哪。
对了，师兄，师兄叫什么名字来着？

“好了。”缠完最后一道，他将我的衣袖放下，然后站起来收拾了残余。
“起来喝些粥罢。”他端着一碗粥返回来，将我扶起靠在床边，舀了一勺红色的粥吹了吹，喂进我的嘴里。

有些诡异的画面。
他好像看出了我的抗拒，也没多说，直接将粥塞给我，“自己喝，我还有事。”
说完便起身，走到门口停下背对着我道：“主上那边......你再忍忍。我很快便能接你出去。”

我静静地看着手上的粥，混沌的脑袋渐渐清明起来。

八年前，或许是更早，一个英俊的男人伸出手，将我从一堆尸骨残骸中拉了出来。
“为什么不哭？”他蹲下身子温和地笑着问我。
我看着脚边亲人狰狞的样子，在心里默默地问，为什么要哭？
“想报仇吗？”他贴着我的耳边问我。

那声音仿佛具有蛊惑的力量，我竟鬼迷心窍地点了点头。
“很好，从此以后，你便跟着我。记住我的名字，景曜离。”

景曜离将我丢给一个大哥哥，让我跟着他一起习武。
对了，那个男孩叫玄影，也就是方才替我包扎的那个人。

景曜离叫我“玄月”，应该就是我的名字吧，虽然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本来的名字了，不过这也无所谓。

肚子有些饿了，我一口气喝完了半冷的粥，像是恢复了一些体力，便掀开被子。
一个男人，天天躺在床上像什么话。我边想边下床，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刺痛。
“嗯......”手里的碗砰地摔碎在地上。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门猛地被打开，我抬头看过去，一道挺拔的身影站在门口，逆着光让我看不清他的样子。
“好好歇着，别乱动！”冰冷又严肃的语气。
下意识地想跪下，可是身后的痛感太强，实在是没办法，只能低头：“主上。”

“嗯。”他走过来坐在我床边，神情冷漠地扫视着我。
被看的有些不自在。
“好好养伤，我让大夫给你拿了灵芝草，每天都要记得擦。”
灵芝草？据说是十分珍贵的药，即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药罐子，涂了这种药，不出三天伤口即会愈合如初。
为什么给我用这种药？我怔怔地看着他。

“沐云的身子最近越来越差了，用药变得频繁，你必须得用灵芝草才能快速恢复伤口。”他瞥开了我的视线，语气中貌似带着些许烦躁。

又是苏沐云。我心里暗自苦笑，低头应了他。

“你好好休息吧。”说完便起身离开了。走到门口也停了下来，稍稍侧了侧脸说道：“这些日子沐云会出来散心，你就不要出门了。”

真是奇了怪了，为什么大家有话都不一次性说完，非站在门前才能......

我摸了摸右手臂上的绷带，已经没有了痛感，看来灵芝草真是个好东西，这会又沾了苏沐云的福呢。

2.

我和玄影是景曜离挑选出来的暗卫。
暗卫嘛，必然是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景曜离从未与我们一同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我不清楚为什么景曜离当初选了我，如果说玄影是因为剑法了得，武功绝顶，那我是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的。

师父倒是曾在景曜离面前看着我满意地说，看他那眼神，一点情绪都没有，倒是个好苗子。
我不太清楚这是不是在夸我，反正我也无所谓。

我不太懂那些人情世故，不懂得怎么讨别人欢心，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讨别人欢心。以至于活了十八年，身边只有玄影师兄跟我走的近些。
除了景曜离偶尔去我的房间......

依稀记得我娘，也许是娘，经常抱着我嘤嘤的哭泣，因为我从不会像别的小孩一样撒娇，逗父母开心。
她总是抱着我，想让我亲她。我只是下意识的推开，摇了摇头，然后她便低声哭泣。
“桓儿，娘对不起你。你出生便心疾，动不得情绪，我只能喂你吃无心草。你待我不亲，娘不怪你，娘是自作自受。”说完还将我搂得更紧了。

哭什么？我是不太懂。

哦对，她叫我桓儿，也许是我以前的名字。
管他呢。

我有些不太想呆在床上了，索性忍着下身的不适下了床。
景曜离不让我出门，我只有在房间里找找乐子。可是这个房间实在是太简陋了，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连桌椅都是破破烂烂的。
我绕着屋子走了一圈，没什么可以消遣的东西。算了，还是上床睡觉吧。

“唔......”胸口传来一阵窒息感，睁开眼睛看到一双墨色的瞳孔幽幽的看着我，熟悉的气息随着舌头裹进了我的嘴里。
景曜离终于松开了我的唇，我大口大口的喘气，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看见他掀开我的被子，径直上了床。
“......”刚准备开口，就被一条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带子紧紧地缠住了嘴巴。想伸手扯开，才发现两只手也都被绑在了床头。
景曜离拨光我的衣服，欺身压了上来，胡乱的啃噬着我的皮肤。
“呃......”胸口传来一阵酥麻，嘴里也溢出来莫名其妙的声音。
景曜离好像看出了我的窘迫，他低笑一声，抬起我的双腿，然后掀开了自己的衣服跪坐在我的腿前，手指刺入了我的那处。

啊！

刺痛感让我猛地睁开双眼，我转转头看了看四周，没人。
原来是做梦了。
但那隐约的不适依旧还在，我终于记起来为什么下身会如此疼痛了。

——————————
苏沐云一直是很厌恶我的。
与我不同的是，他向来憎恶分明。每当他看着我的时候我都很想问问他，我是不是欠了你的钱。

我对他谈不上什么喜欢或是厌恶，但是打心眼里觉得这人长得好看。当然了，比不过我娘，也许是娘。

以前府里的丫鬟给我包扎身体的时候曾抹着眼泪说道：“明明一直用着你的血疗伤，却还是不给咱好脸色。且不说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了，在这王府里待的时间也比他久。苏公子真是无情......”

“住口，你这奴才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还想着如何安慰这个小丫头，缓了这尴尬的气氛，景曜离就帮我解了围。
唯一不好的地方便是，景曜离撤走了我身边所有的丫鬟。从此再也没人帮我敷药了，自己动手挺麻烦。

3.

被噩梦搅得睡意全无，只好起身活动活动身子。

百无聊赖的坐在桌子边，数着桌上的木沟纹，一根，两根......
景曜离现在在做什么呢？

突然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主人的事，哪是我们下人能揣测的？
用力摇了摇头，最近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只要想到他，心里就有种怪怪的感觉。

不舒服。

很不舒服。

我还在暗自发呆的时候，景曜离突然推门而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刚想跪下，他便挥手制止了我。然后掀衣坐在了桌边。

这个人，明明也才二十多岁，举手投足之间就充满了成熟稳重之气，不像我，终日穿着黑色的衣服，只能小心翼翼的行走在暗处。于这，我还是有些......呃，崇拜？

一群丫鬟端着盘子走了进来。安安静静得布菜，连身上的配饰都没发出一点声响。
“吃吧。”景曜离挥手退了丫鬟们，淡淡的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记得只有第一次见面那天，他带着我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时隔那么多年，再也没有像这样过。难不成现在要赶我走吗？
难以言说的酸涩感从心里溢出来，我不想离开他。
离桌直直的跪了下来，稳着情绪对他说道：“主上，恕属下不吃。属下不能走，呃...苏公子的毒还未解开。”没有别的理由，只好搬出苏沐云了。
“谁说要赶你走了？”景曜离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只是陪本王吃饭而已，不必这么紧张。”
呃，好吧。尴尬地坐回凳子上，垂下头不敢看他。
“吃吧。”


味同嚼蜡的一顿饭，实在没什么胃口，我只好放下筷子。
“吃饱了？”
我点点头。
“那便把药喝了吧。”景曜离拍了拍手，一个丫鬟端了一个小碗走了过来。

昨日不是刚取了血，怎么现在又要？
我看着黑的像墨汁一样的药愣了一下。
景曜离看出我的迟疑，似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沐云现在每日都在发毒，你的血已经抗不过三天了。从今日起每天都得喝药。”说完顿了顿，“灵芝草每日都得抹，我隔几天便派人给你送过来。”

又是这该死的苏沐云。

不行不行，最近怎么一直在胡思乱想，如果被景曜离发现，一定会再次受罚的。

上次因为我无意顶撞了苏沐云，害得他气血攻心，被景曜离发现后一脚踹上我的胸口，还让我跪了一天一夜。如果不是玄影为我求情，我大概早就被冻死了在冰天雪地之中了。

不能让他看出我的不情愿，赶紧一口气喝了药。

这药准确的来说是稀释过的毒药。当年苏沐云为了救景曜离中了七星毒，只剩了半口气。景曜离寻了无数大夫，最终也拿不出个解毒办法。
直到那一天我向他复命时，他并没有避开那个白胡子大夫，以至于那老头瞧见了我，以及我颈后暗红色的花纹。
他突然叫住了我，然后凑近看着我的脖子，嘴里不停的发出惊叹的声音。
如果不是景曜离在，我早把他打飞了。

当天晚上景曜离便领着那老头和丫鬟来到我的房间，看着老头用刀割开的我的手腕。

老头将我的血滴到丫鬟手里的碗内，碗内原本发黑的血慢慢变成了红色。他惊喜的端给景曜离看，景曜离黑的像深渊一样的眼睛仿佛亮了一下，但也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

老头接了我整整一碗血，交给丫鬟便赶紧出去了。景曜离看着我沉声说道：“七星毒只有无心草才能解，而无心草早在十年前就绝迹了。没想到你的血液内竟有无心草的成分。以后......你每隔三天取血替沐云解毒吧。”
说完不等我反应，便离开了。

我呆呆的坐在床头。
从那天开始我才渐渐明白别人口中的“心痛”是怎么样的体会。

苏沐云中毒太久太深，我的血液对他来说药效太强，强行喝下去也让他痛苦不堪，于是那老头又想到了一个破方法，就是让我在每次取血前也喝一些七星毒，减弱药效。
他说，反正你体内满满都是解药，这点毒不算什么。
恶毒的老头。
我想问为什么不能取完血再倒点毒进去呢？不过看到景曜离微微的点了点头，也就没再问了。

他开心就好。


喝了那碗黑洞洞的药水，我立马感到四肢麻木，浑身冰冷，身体里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难受。
我忍着冷汗将左手伸了过去。丫鬟早已把接血的碗和刀备好，抖着手在我还未恢复好的伤口边上又划开了一道新的口子。鲜血涌了出来。

“别怕。”
那丫头手法实在是差，颤颤巍巍的动作让我的痛感剧增，我只有开口安慰好让她动作麻利点。
刚说完，余光貌似看到景曜离的身子剧烈抖动了一下，然后别开了脸。
取完血之后他几乎是落荒而逃。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他刚走，替我包扎的丫头便放声大哭起来。

还是有人关心我的。我摸了摸她的头发心想。

4.

我感觉自己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每次醒来的时候都分不清早上还是晚上。
景曜离大发慈悲地让那丫头伺候我，醒来时便会看到她守在我床边。
“你叫什么名字？”我开口问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难听。
“奴婢叫冬泠，玄月公子，您都问了第四遍了。”她红着眼睛说道。
是么，我有些不记得了，
“对不起，冬泠。”

她赶紧摇头扶起我，扯到了手臂上的伤口，疼的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公子，对不起！我...我......”她吓得大惊失色。
我刚想说没事，一声带着怒意的声音传了过来。
“笨手笨脚的！下去！”

景曜离黑着脸大步走了过来，伸出一只手托住了我的背，冬泠吓得全身都缩了起来，我叹了一口气对她说：“你先下去吧。”
她慌乱地点头，然后跑了出去。

景曜离轻轻的把我扶起来，让我靠在床头。他身上传来熟悉的气息，顿时我心里平静了下来。
“我给你的药你都没用吗？”他看着我满是绷带的两条胳膊，有些绷带上还渗了血，语气有些不悦。

这人，连生气的时候都那么好看。

我一定是魔怔了，赶紧甩了甩头，觉得不对，又立马点了点头：“用了。”
他叹了一口气，将我搂在怀里。

我僵直了身体，有些不知所措。

他从未这样抱过我。

以往他要我的时候，不论在床上还是在书房，都只是直接脱了我的衣服就进来。虽然体会不到一丁点乐趣，但我毕竟经常在外走动，明白这就是所谓的“欢好”。我对他是什么感情自己也弄不清楚，但是他对我必然是无情的，不然怎么会每次都让我痛的走不了路，连一次贴心的拥抱或是温柔的吻都吝啬于我。

但我无所谓，因为我“无心”嘛。

然而这次不知道是怎么了，被他抱在怀里，周身都是他的气息，竟然觉得心里一阵酸楚，连眼睛都痒痒的。

一定是那七星毒发作了。

一定是。

5.

我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再次有意识的时候，身边还是冬泠那张稚嫩的脸。
我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冬泠见我醒了赶紧将我扶起来，端了床头的水一勺一勺的喂我。
“您关心关心自己吧，别再问王爷了，他...他终日陪在那什么苏公子的身边，已经两天没来看你了。”冬泠吸了吸鼻子。

原来我睡了两天啊。
浑身上下忽冷忽热，每一处都疼痛无比，心里也难受的要命，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不知道如何缓解，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气。

冬泠放下小碗给我顺气，“那什么苏公子都快不行了，还不如让他早点去了，害的我们家公子也跟着受罪，就这两天你昏睡的时候，王爷又派人给你取了三次血呢。”
“冬泠，不准胡说。”

冬泠每次提到苏沐云，都喜欢称他“那什么”苏公子，我听了没事，可是让景曜离听见，就又要被责罚了。
冬泠听到我的斥责，吐了吐舌头，“我家公子长的又不差，阿顺还说您比那什么苏公子还俊俏几分呢。”

这丫头，哪有形容男子俊俏的。

她笑着说：“公子，今天天气好，外头的梨花都开了，我扶您出去走走吧。”

在床上躺了那么久，骨头都酥了，能出去走走最好不过了。但是身体实在是酸软无力，而且......
“冬泠，王爷说过，不准我外出的。”

“哼！我知道他是怕那什么苏公子撞见你回头再要死要活的，不过听说那人现在病得不轻，已经好多天没下床了，王爷一直陪着他呢，哪有空来管你呀。”说完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她又咳了咳转移话题，“您别担心，我前些日子让阿顺给你做了把椅子，您就坐着，我推您出去散步就好了。”
也不待我答应，便赶紧催促我下床，扶着我走出了门。

罢了罢了，那就随了她出去散散吧。这房间，我也待闷了。

6.
看来苏沐云真的病的不轻，我的血可能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了，和冬泠在外面一直逛到天黑都没有人发现我们。
不得不说冬泠这丫头还是很不错的。
春天真是个好季节，王府里一片鸟语花香，到处都透露着生机。冬泠推着我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像个小鸟儿一样。反倒是我，病怏怏的坐在轮椅上，和四周的景色格格不入。
回去之后感觉身体不那么酸涩了，冬泠喂我喝了粥之后，我便打发她下去了。
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心里的不适感又冒出来了。
我发现只要我想到景曜离，胸口就会传来怪异的疼痛，想要阻止自己不去想他，可是怎么也克制不住。
他曾为了苏沐云当众踢伤我的心肺、他撕开我的衣服粗暴的进入我、他为了苏沐云喂我毒药，割破我的皮肤...我和玄影为了他出生入死，终日生活在黑暗处，他却从未关心过我们的安危，即使受了伤也只能自己包扎......
他...他......
我感觉心口一阵钝痛，随即没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屋子一片黑暗，油灯已经灭了，我还以奇怪的姿势倒在床上。看来冬泠以为我睡了，便没来打扰我，并没有盖被子，感觉有些冷。
头脑昏昏沉沉的，兴许是有些发烧了，我拉了拉被子，重新躺下，缩起身子。
嗯，这样感觉好多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身上一阵黏腻。冬泠见我醒了扶我起来，发现我内衫都湿透了。
“啊呀，先前刚替公子擦过身子，怎么又流了那么多汗。”
......
“公子，出事了。”
“那位苏公子，听说昨晚没挺过去，死了。”
“王爷一直在发脾气呢，都处罚了好几个下人了。”
“虽然那苏公子挺可怜的，但我们公子再也不用受罪了。”
“公子......？公子 ？”
苏沐云死了？
我心里突然一阵轻松，以前那么多人死在我的面前，内心也从未有过一丝波动。现在听见苏沐云也死了，我却是有些...开心？一是我再也不用去喝那苦的令我反胃的药汁了，二是景曜离再也不会终日陪着苏沐云。
“公子，您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啊？”冬泠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回了神对她说，“去给我弄点吃的来，晚上多做几个菜，今晚我们好好吃一顿。”
难得心情不错，不如趁机犒劳犒劳自己。
冬泠以为我终于恢复了食欲，高兴的应了声，然后跑开了。
苏沐云，既然你已经死了，就走的干净些，别再缠着景曜离了。
冬泠这丫头手艺是真的好，她考虑到我身体原因，做的都是些不油腻但入味的菜。我让她去玄影屋里偷了一坛桂花酒，然后两人坐在桌前有说有笑地吃了起来。
“砰！”门突然被狠狠地踹开，冬泠吓得立马站了起来。景曜离阴沉着脸站在门口看着我们，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
他目光冰冷地看着我，没有说话。我悄悄地示意冬泠赶快走，谁知他突然开口：“谁敢走出这个房门，我立马弄死他。”
冬泠哆嗦着看着我，眼里露出惊恐。
“沐云死了，你很开心是不是？”
“大摆宴席？”
“怎么不叫上我？”
“吃的什么这么开心......哦？还有酒？”
景曜离修长的手指抚摸着那坛桂花酒，微微垂下的睫毛遮住了眼睛。
“你是主子，冬泠作为下人和你一同上桌，她是不懂规矩，你也不懂吗。”
“来人！给我把这不知死活的丫头带下去！给苏公子陪葬！”
“不要！！公子！救救我！！”冬泠吓得瘫软在地上，泪水哭了一脸。
“主上！不关她的事，是我让她这么做的！她还只是个孩子......”我立马跪在地上说，冬泠才十四岁，她哪里懂那么多！
“哦？你心疼她了？你杀过那么多人，没见你心疼过，你的父母死在你面前，也没见你心疼过，现在为了一个小丫头，竟敢跟我求情？”景曜离冷笑道。
我心里一滞，杀人？我的...父母？
“来人！带下去！”景曜离吼道。
冬泠哭叫着被拖了下去，我心里大痛，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不停地对着景曜离磕头。
“主上，您忘了上次我也和您一同用餐了吗？既然我也不知死活，就让我替冬泠向苏先生请罪吧！”
话刚说完，景曜离一脚把我踹开，我撞在桌子上，后背和肩膀痛的直冒冷汗。
“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景曜离恶魔般的声音从我头顶幽幽的传来，他抬起了我的头，我的视线恍惚了一下，便看见他拿起桌上的桂花酒，拼命地往我嘴里灌。

7.


“咳...咳！”他狠狠地捏住我的下颌，将一大罐子酒都倒进我的嘴里，那些来不及咽下去的酒流下来打湿了我的衣服。

桂花酒虽然淡，但是这样猛灌还是让人感到辛辣无比，更何况有一些钻进了我的鼻子里，烧的我整个肺都在疼。

“喝啊！沐云死了，你很开心是吧，啊！？”景曜离狰狞地看着我吼道，我从未见他如此的样子，是因为苏沐云吗？

他将空酒坛砸在地上，迸溅出来的碎片应该是割到了我的脸和脖颈上，火辣辣的疼。虽然我迅速的转过了头。

我不停地喘着气，刚才那一通灌，辣的我整个胸腔都快**了。

以后再也不喝玄影的劳什子桂花酒了。

气还没喘匀，景曜离就将我拎了起来。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才发现我的两条胳膊上都是血，已经流到手上了。
伤口裂开了，果然酒是个好东西，刚刚我竟然没觉得疼。

“心不在焉地想什么呢？嗯？冬泠吗？”景曜离将我扔在床上，压了上来，贴着我的脸冷笑道。

冬泠！我竟然把她忘了。

“求求你放过她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哀求他。

“放了她？可以啊，你替她死吗？”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或者，你取悦我，说不定我会放了让她。”

没力气思考他在说什么，我只能抓着他的手哀求道：“你放了她，我替她死，放了她吧，求求你......”

他伸手给了我一个巴掌，痛......

“如此维护她，她给了你什么好处？是不是勾引你，你干过她了？嗯？爽吗？”
你在说什么啊？我木然地看着他。

“啪！”好像又被打了一巴掌，大脑一片空白。

“说！”景曜离怒吼道，可惜我已经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了。

“我不喜欢她，我喜欢你啊。”我嘶哑着声音跟他解释道。我见他的动作好像停了一下，然后更加粗暴起来。

“痛......”
喂，你别脱我的衣服...好冷啊......我张口对他说，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混沌中下身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我张嘴想尖叫，硬是被一口气堵在了喉咙。
我看见他的身影在不停的晃动着，又好像在我耳边骂着什么，不过我也不在意了，没什么能比身下的疼痛更让我分心的事了。

仿佛在回应下边那感觉，我的手臂，心口，脑袋都蔓延着痛苦，好像在争着究竟哪一处更疼似的。

“桓儿......”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些哭腔。

娘，你别哭，桓儿亲亲你，亲亲就不痛了。好像掉进了一个黑洞里，好困，太累了......

“桓儿，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了。”轻柔的声音从黑色里传了过来，我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爱友754

8.
“大夫，他什么时候能醒？”
“为什么他身上的疤还去不掉？！**！”
“滚开，不准碰他的身体！”
“玄月...玄月，你快起来？好不好，明日就是中秋了，你喜欢喝桂花酒，我陪你喝，好不好？”
......
桂花酒？哼，我再也不要碰那玩意儿了。
“玄月，你给我醒过来，如果你一直睡下去，我就杀了冬泠那丫头给你陪葬。”
冬泠？她还活着吗，太好了，好想见见她。
“月...求求你，快醒过来吧...我...错了，你要打要骂都可以，睁开眼睛看看我......”
你是谁？好吵，能不能不要再打扰我了。
......
“玄月，师兄带你走，好吗？”
和先前不一样的声音，好温柔...
想不起来是谁，不过，请你带我走吧，那个人一直在我耳边说话，好烦...
我好像被一只困在一个黑盒子里，什么也看不见。盒子外面总有一些声音传来，我很想大声的告诉他们我在这，可是怎么也动不了。
有的时候我怀疑盒子里有小虫子在咬我的皮肤，酸酸疼疼的，赶也赶不走。

浑浑噩噩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好像什么都记不清了，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慢慢睁开了眼睛。
视线渐渐清晰了起来，我转了转脖子，听到了咔嚓咔嚓的声音，呃，好酸。
一个木屋，很简陋，但是很整洁。墙上挂着草帽和蓑衣，窗户开着，外面绿油油的，有动物叽叽喳喳的声音，隐约还能听见水声。应该是一家农户，我想道。
突然一阵饭香飘了过来，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费力的抬手摸了摸肚子。
一个男人端着一个碗出现在门口，我扭头和他对视了一下，他却像是见了鬼一样，猛的睁大眼睛，吓得手里的东西都摔了下来，我有那么恐怖吗？
男人顿了一下，急忙跑到我床边，抓起我的手，哆哆嗦嗦地说：“玄月...你.....你醒了？”
这男人穿着粗质白衫，薄唇大眼，五官极深。挺帅的一个人，怎么净说些废话呢。

“师......兄，...影。”我下意识地张口，没想到这几个字说的我嗓子都冒烟了，声音跟八百岁的老妖怪一样怪异难听。
男人激动的点点头：“是，师弟，你终于醒了。”
“你......”哭什么，我又没死。

“咕噜” 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男人一愣，随即笑了。
“你等等，我去给你端些吃的。”
本以为他会端来大鱼大肉，没想到只是一碗清澈见底的米粥。
“你刚醒，只能吃这些，等你身子养好了些，师兄给你做好吃的。”
唉，罢了罢了，看他不像坏人，就听他的吧。
好好养病，有肉吃。
说实话，这人还挺不错。让我住这么个好地方不说，每天还能忍着陪我吃粗茶淡饭。只是，他每次都不准我走远，我只能在这山脚下淌淌溪水，逗逗小猫。
我能正常开口说话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我坐在竹椅上逗着猫，看着那个叫玄影的男人安静的布菜。
“师兄，我以前是做什么的？”那三花小猫一口咬住我的食指吮吸着，我漫不经心地问。
好久没人说话，我扭头看了看，玄影停顿了一下继续摆着盘子。
“没做什么，你和我一样，都是江湖人。”
“江湖人...那我会武功吗？像你一样。”我惊奇地看向他。
玄影每天都有练剑。
“你以前...会，而且很厉害。不过后来中了毒，便......”
“中毒？中什么毒？为什么中毒？”我好奇地直起身子，将小猫放在了地上。
“好了，吃饭吧。”玄影转开话题，对我招手。
“是有坏人给我下毒还是为了救人英勇中毒？”我睁大走过去问到，若是第二种，那我岂不是个见义勇为的大侠？那么想必手上和侧脸的疤都是我的战果。
心里越来越激动，连心跳都变快了。可是玄影却一直躲避着我的目光。
“嗯？”我的身体一直随着玄影的头晃来晃去，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心跳越跳越快，快到有些控制不住，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喘气。
“玄月，你怎么了？”他走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胳膊，厉声问我“你今天是不是没喝药！？”
至于那么凶吗......那药那么苦，偏偏每日都得喝，今早我便趁他练剑的时候偷偷倒了。
我想开口向他解释，可是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声音没出来，那心脏倒是快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呃......”你别生气了……
玄影又急又气，什么也没说，一把将我抱起来塞到床上，然后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
我即将快失去意识的时候，隐约见他拿着个小白瓶过来，倒出了一颗药塞到了我的嘴里。
甘甜的味道，比那药汁甜了不知道多少倍，我一乐就给吞了下去。
那丸子效果真好，很快心跳平复了下来，呼吸也顺畅多了。玄影阴沉着脸站着我面前看着我，一动不动。
看得我有些尴尬。
“师兄，这是什么糖？好好吃。”我伸手想去拿那小白瓶儿。
没想到玄影沉着脸给收了起来，看起来特别生气，我只得摆出一张讨好的脸。
“师兄，我不想喝那药了，太苦了。以后我就吃这个好不好？”
他停下来，叹了口气，又转身将我抱住，我一时间愣住了。
玄影比我大不了多少岁，但是他比我高了很多，身材又壮，这样一抱竟让我觉得十分有安全感，瞬间便不想他离去了。
相比之下我的身材就跟那院子里的三花小猫一样，又瘦又干瘪，估计玄影单手就能将我拎起来。
玄影将我的头往他的肩窝处按了按，另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背，然后柔声说道：“月，乖乖吃药病才能好，这个丸子不能治本，多吃无益。你若是嫌苦，往后我给你多备些蜜饯。”
我一时沉浸在玄影温暖的怀抱中，他的语气太温柔，我若是再拒绝，倒显得自己矫情了。只能点点头，就听他的话吧。

9.

我的日子过的逍遥自在。夏天过去了，我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很好了。玄影自从七月过后便开始教我练剑，阿花也长大了不少，除了每天还得喝那苦的要命的药，这日子可以说比得上神仙了。

玄影每个月都出山换一些东西回来。他很厉害，做饭好吃不说，还会捕鱼打猎，连衣服都是他洗的。有的时候我不好意思想去帮他做点事，他都会把我挡回去，让我待在一旁看书去。
那些书是他去镇上换来的，起初只是想让我打发一下时间，没想到我竟然爱上了那些书。没办法，实在是闲的快长毛了。

“月，过些日子就是中秋了，去年这时候我在那里埋了好些桂花酒。我记着你最爱喝桂花酒，去挖来看看吧。”玄影指着屋子前的一棵大树下说道。
我听到桂花酒这三个字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手里的书“啪”地掉了下来。
“怎么了？”玄影停下了手中的活奇怪地看向我。
“没什么......”我捡起书，拍了拍上面的灰。我不敢告诉他，刚才心跳突然变得好快，如果他知道了，又该紧张兮兮的了。

又过了几天，天气明显变凉了不少，秋天真的到了。
我讨厌这个季节，因为晚上睡觉的时候总会闻道一阵让我椎心蚀骨的气味。
很讨厌的气味。
那天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男人不停地在打一个人，那个人浑身是血的趴在地上，看着男人拿着一大罐酒倒在那人的身上，香甜的气味弥漫了出来，地上的人痛的惨然大叫。他却在那人耳边幽幽地说：“你怎么不去死，怎么不是你去死......”那个人低低的哭着，慢慢的将手拿开，竟然露出了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我吓得醒来的时候，发现玄影一脸焦急地站在我的床边，不停地晃着我的肩膀。
那个男人想杀我！我起身拽住玄影的袖子想让他救救我。
“我不要......我不要死......”
“不会不会，你不会死的...”
玄影握住我的手，另一只手抚慰着我的后背。
“我不要喝桂花酒。”
玄影的手顿了一下，转而又点头沉声说道：“好，我们不喝。”
后来陪了我好久，等他以为我睡着了，他便帮我拉了拉被子，然后出去了。后来我朦朦胧胧地仿佛听到了外面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还有树枝折断的声音。

第二天我才知道，玄影砸碎了他埋了一年的酒，院子里的桂花树也都被他拔得一干二净。
我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只是一个梦而已，害得他大动干戈，而且又不是真的。
可是他还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想了想，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离中秋还有三天的时候，我的药快喝完了，玄影只好出山一趟，走之前他嘱咐我不能乱跑，如果有人来就躲到河对面的石洞里去。
每次出门前他都会说这话，我的耳朵都快起老茧了。我便漫不经心地掏了掏耳朵对他说：“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记得再带些书回来。”
他倒是不恼，摸了摸我的头顶便出发了。

他走了之后我一个人练了一会剑，无聊的时候抖抖猫，等到月亮都快照上头顶了玄影才回来。我问他怎么会这么慢，玄影说我吃的药比较特殊，不好买。
他从镇上带了两只烤鸭，我高兴极了，平日里他不给我吃过于油腻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大发慈悲，我边吃边问他：“师兄，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山？”
玄影本来十分欣慰地看着我吃烤鸭，听了我的话突然冷下了脸。他放下筷子看着我，很认真的说道：“你不想留在这里？”
我抹了抹嘴对他说：
“想，但是更想出去走走。你说我们以前是一起闯荡江湖的，总不能一辈子守在这里吧。”
“况且，那书里都说，外面的世界莺莺燕燕，鸟语花香，肯定比山里漂亮。而且那怡红院，醉心楼，更是世间最销魂之地，我还等着师兄带我去见识见识呢。”

玄影嘴角抽了抽，手里的筷子啪地一声被捏断了。
“往后那些书不许再看了。”
“诶？”

10.

两天后便是中秋。这天一大早玄影就上山去了，前些日子布的笼子该收了，正好晚上还能吃点新鲜的野味。

太阳快落山了玄影也没回来，山里传来悠远的鸟叫声，我坐在院子里向远处望去，看到飞鸟扑棱着翅膀消失在树林里，光线昏暗，有些不真切。山里偶尔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显得空荡荡的。
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小花。”我叫了声那只日益肥胖的猫，想叫它过来陪陪我，可是并没有回应。
“小花？花—，喵？”往常最多叫两声，我那只宝贝猫就会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今天有些奇怪。天色越来越暗，我有些着急了。

天黑了，玄影还是没回来，我心里开始有些害怕。
“花花？你在哪？”我沿着河边走，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动静。

“喵！！”
一声嘶吼声从不远处的树林里传了过来。是花花，我想都没想就跑了过去。
树林里传来一阵窸窣声，我扒开乱枝往里走，蓦地看到一个黑影站在树下，花花在他手里剧烈的扭动着。

“花花！”我猛地向那黑影扑过去，不料却被一个人从背后狠狠的圈住了身子。

“玄月，我终于找到你了。”低沉宛如魔鬼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似曾相识的气息笼罩着我，心脏开始不自觉的狂跳。我疯狂的想推开他，意识告诉我这个人很危险，他会杀了我，得赶紧逃。

“放开我！”我大声吼道，想逃开他的桎梏，可是他的力气太大了，不管我怎么捶打，他也纹丝不动。
我和我那只胖猫分别被一个人抓着，看着对方嘶叫着，我觉得这应该是这辈子最戏剧的事情了。


“玄月，乖一点，跟我回去。”那个声音依旧在我耳边说着，他将我越抱越紧，我觉得我的心脏快炸开了，我想大声骂他，可是一张口就喷出了什么热乎乎的东西，那腥甜的气味和心口撕裂般的疼痛让我瞬间没了知觉。



好像做了很多梦，又或者是现实？反正我是分不清的。
有个可怕的男人一直说要杀了我，还扬言要放干我的血。
我还梦到了一个漂亮的女人抱着一个男孩温柔的讲故事。
还有...还有死人，到处都是死人。那个漂亮的女人满脸血污地放在地上，瞪着眼睛看着天空，一动也不动。
还有玄影师兄，抱着两罐桂花酒敲开了我的窗户，我和他偷偷溜上房顶举杯对月。

我曾在一个茶馆里听别人说，人死了之前会看到这一生经历过的所有事情。

我是快死了吗。

死了也好，不用在这么痛了。

番外1

玄月失踪的当天夜里，景曜离便立即在所有能触及到的地方都布置了眼线，尤其是药铺。
可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仍然没有任何消息，景曜离冷哼，不愧是自己调教出来的暗卫，出色到连他这个主人都无法追踪。

那夜的场景一直在景曜离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玄月失去意识之后，却依旧在景曜离的身下不断呕血。景曜离从没见过一个人能流这么多的血，仿佛要把整个身体里的血都吐干净一样。景曜离试着封住玄月的穴，可那些温热鲜红的血却是不停地从嘴里溢出来，怎么也止不住，玄月身后的枕头也早已被浸湿了。景曜离吓得浑身冰冷，颤抖着手轻轻拍着玄月早已被自己打的红肿的脸，可身下的人就是不醒，整个人苍白的像一张纸，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坏掉。

“大夫……大夫！来人啊！！快叫大夫来！！”景曜离匆忙地从他身体里退出来，那些愤怒和欲望早已被浓浓的恐惧所取代。他试着把玄月抱在怀里，可是自己的双手仿佛一时间失去了所有力气，玄月整个身子也好像被抽了骨头一般，景曜离怎么也抓不住他。
闻声赶来的丫鬟看到屋内的场景吓得跌坐在地上，不等景曜离发话就爬起来对着外面尖叫道：“快！玄月公子受伤了，赶紧叫大夫来！！快呀！”

“月，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月......我不打你了，你睁开眼睛啊，不要吓我......”景曜离胡乱的抹着玄月沾着血污的侧脸，低下头紧紧地看着他。明明两个人贴的很近，但景曜离却完全感受不到玄月的气息。
“你决定跟了我之后，你就是我的人，你的命也只能我来决定，倘若你敢逃...倘若你敢死......我便让所有人都给你陪葬！你的师兄，还有冬泠，听见没有！给我醒过来！”
景曜离红着眼框低吼着，只见玄月痛苦地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大夫到的时候连衣服都没穿好，他是在睡梦中被拖过来的。一进门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大夫心道不好，赶紧跑到床边，只一眼就被那景象吓傻了。景曜离怀里那人大半个身子都染了血，两条胳膊上缠着的白色的绷带早就湿透了，整个人脸色惨白，若不是嘴里的血还在往外溢着，哪里还能看出一点生气。
大夫腿一软跪在了床边，前一晚苏公子刚走，这才隔了不到一天，床上这位也快不行了。如果真出了什么闪失，那自己一定是脑袋不保了。


那一夜，在这间简陋的屋子里，每个人都紧张到不敢呼吸，屋子里只能听到大夫们摆弄银针的细微声。景曜离一言不发地站在床边看着，大夫们不敢看他，却被生生地逼出了满头大汗。如果床上这人有了什么闪失，那他们真的都得跟着陪葬了。

整整用了一个晚上，大夫们才将玄月的血止住，暂时稳住了他的命。景曜离一直守在边上，一夜未合眼，天蒙蒙亮的时候，大夫看着景曜离阴冷疲惫的面孔，欲言又止。
景曜离扫了大夫一眼，示意他说下去。
“公子的血都已经止住了，暂时没有危险，只是……”
“说。”
“玄月公子患有严重的心疾，怕是……”
“心疾？什么心疾，他怎么会有这种病？是不是他让你这么说的？”景曜离站起来，看着大夫的头顶冷冷地说道。
「哎哟我的王爷，这公子昏睡了一晚上，何时开口说过话啊！」头顶传开一阵压迫感，大夫心里偷偷捏了把汗。
“玄月公子应该是早就有的心疾，只是一直被无心草的药性压制着才没有发作。这几日他为了……额，频繁地用药取血，所以……”
大夫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进来收拾的丫鬟和其他大夫都已经走了，玄月换了件干净白衫，静静地躺在床上。
大夫的话像一根锋利的剑，狠狠地扎在景曜离的心上，教他晕眩地快站不住脚。

他像费尽了所有力气看向床上的那个人。丫鬟们走的时候打开了窗子，想叫屋里浓浓的血腥味散去，清晨带着湿意的风吹了进来，带动着床上的纱帐轻轻飞舞着。玄月单薄的身子在中央放佛风一吹就会散去。

“让我替冬泠向苏公子请罪吧。”

“痛……”

明明手臂都是伤，还忍痛撑在地上不停地磕，好像没有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颤抖地不成样子。

他痛苦的皱褶眉头呢喃。

而自己却做了什么？

惩罚性地一脚踢上了他的心口？

还是毫不留情的耳光？

“我不喜欢她，我喜欢你啊。”

玄月那一句句泣血般的话现在如此清晰。

他难受的快几乎无法呼吸。

景曜离跌跌撞撞地走到床边，一向冷酷无情的人从没这样失态过，大夫赶紧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月？”景曜离慢慢伸出手抚摸着玄月依旧有些青肿的侧脸，“月，你这个傻瓜，身体不好为什么不说呢？”

玄月苍白的脸色几尽透明，长长的睫毛在皮肤上落下了浅浅的投影。

一动不动。

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景曜离从没觉得自己也会这般痛，胸口仿佛被撕开一个大口，蔓延全身的钝痛感快让他不能思考。

可是又有什么资格痛呢？

明明是自己亲手伤害了他，那满身的伤痕，绝望的神情无一不是拜他所赐。

他这个罪魁祸首已经这么痛了，那玄月呢？

他会有多痛？

自己在痛苦，也不及眼前人的万分之一。

景曜离红着眼睛张了张嘴，那声音早已颤抖地不成调子。

“月，你一定很难过是不是？都怪我……你起来打我骂我都好，我一定不会再欺负你了……睁开眼，好不好？”

身下的人依旧静静地睡着，景曜离痛苦地将脸埋在玄月的颈边，如同一只困兽，低声呜咽着。

毒药取血，让他的身体根本没有时间自愈，无心草的药效越来越弱，那心疾自然就暴露出来，悄悄受点刺激就会立即发病。

再加上那毒的原因，更加加重了病情。



玄月再也没醒过来，丫鬟们每日想尽办法将药喂到他的嘴里，可就是不行。

“下去吧。”景曜离挥了挥手，床边的丫鬟低头将药递给了他，退了出去。

景曜离一脸疲惫，自从玄月出事之后就没怎么休息过，一下早朝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更换，直接赶来这里了。

他轻轻地将床上的人扶在怀里，舀了一勺药汁，低声说道：“喝了药病就好了，嗯？”
黑色的药汁从唇边溢了出来，景曜离用袖子轻擦去，继续喂，几勺下去，竟是一滴也没入嘴里。

景曜离眼神黯了黯，他左手捏住了玄月的下巴，打开了他的牙关，倒了一些药进去，玄月立马把药呛咳出来。

“喝啊，求求你喝一点......”景曜离依旧不停地灌药，玄月就一直咳着，却没有转醒的样子。站在门外的丫头听到里面的人不停地咳嗽，紧张地互相看着，也不敢进去。

景曜离手口并用地哄着玄月喝药，可是半碗下去了，药压根就没喝进去，只是不停地将药咳出来。

“喝药啊！”景曜离晃了晃玄月瘦削的肩膀，红着眼眶低吼着，他抓起药碗喝了一口，低头就贴上了玄月的唇。可是药刚哺进他的嘴里，怀里的人就剧烈地咳着，黑色的药汁伴着血丝从两人的唇缝里流出来。

景曜离抬起手，拇指缓缓地擦掉玄月嘴边的污渍，温热的唇贴上玄月的发顶，喃喃说道：

“我该拿你怎么办......”

最近事太多了，楼楼不会弃文的，可能更新时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