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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叁角的历史血泪,国内首部越狱题材类作品《越狱:逃离金叁角》

楼主:二兵科林  时间:2020-09-15 02:42:51
这位军官还是挂着一副凶巴巴的表情,他背着手,昂着头,在囚犯队列中来回踱步,像是在检阅士兵一般。领头的警卫向他汇报了人头数据后,昂钦就大声命令道:“今天还是跑)操,先跑十圈吧。”

刘勰从来没去过监狱,也不知道监狱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但在这个初为囚犯的早晨,他竟在记忆里找到了差不多的经历,那就是大学入学前的军训。你看呐,准点起床,听哨集合,然后列队跑)操,就跟军训生活相差无遗。他希望这一切真的只是军训而已。

“怎么样,不好受吧?多待几天就好了,昂钦那家伙,就爱搞军队那一套,把自己当大将军,把我们当成大头兵!”貌猜对刘勰抱怨着。

不过跑操的强度并不大,刘勰倒还吃得消,并且他发现带头的警卫们只跑了六圈不到。跑)操结束后,囚犯们在警卫的指挥下,分为有序的几个队伍,前往牢舍区的食堂领取早饭。刘勰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牢舍区的食堂异常简陋,严格来说就是个大棚子,不过棚子很高,占地面积很大,仅是使用木料搭起支撑结构,棚顶盖上铁皮,棚下再摆置好桌椅板凳,就算作是囚犯们解决餐食的食堂。这样的食堂并列修了两个,巨大的顶棚能容纳下监狱里的所有犯人,在高温多雨的 角地区,这样的结构可谓经济实惠。

刘勰跟着貌猜,挤在长长的队伍里。貌猜扭过头,望着刘勰问:“对了,汉人,你叫什么名字啊?”

刘勰低头看着这个毛头小子,楞了半天没说话。如果可以,他不想与这里的人产生任何瓜葛。能不说话,自然也就不说。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回答了自己的名字。

“刘勰。”

“流血?什么流血?”貌猜不解的问。

刘勰嘴一撇,干脆懒得解释了。

“你就叫我貌猜吧,”貌猜拍了拍刘勰的肩膀,接着说,“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人来咯!你不知道吧,那老侯跟头闷牛一样,我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有你来了,时间就该好混多了。”

“可是……”刘勰有些尴尬。

“可是什么?”

“我恐怕在这里待不了多久。”

“为什么?”

“我是无辜的,他们搞错了。”

貌猜噗呲一笑,说:“这里的每个人都这么说,但像你这么认真的,我还是第一个见。”

“我说真的。”

“好吧,那你觉得会待到哪一阵?大头兵什么时候放你走?嗯?”

刘勰被问得沉默了,貌猜也转过脸偷笑,不再问他。

监狱之所以叫监狱,是因为它仅能保证你苟活下来而已。早餐不是香喷喷的豆浆油条,也没有健康的牛奶面包,分发到犯人手里的,不过一个拳头大小的白面馒头。馒头凑到鼻前一闻,还散发着刺鼻的馊味。

“天呐,这东西能吃?”刘勰厌恶地闻着馒头,对分发食物的犯人说,“喂,你能换个好的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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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发食物的犯人白了他一眼,催促他赶快走,爱吃不吃,不吃滚蛋。这人的手臂上露着绿油油的刺青,眼神凶恶至极,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刘勰不敢再言语什么,只好捏着馒头悻悻地走开了。貌猜咬了一口馒头,对刘勰说:“馒头都算好的了,怎么就不能吃了?雨季的伙食就这样,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刘勰没说话的心情,就找着身旁的位置坐了下来,他心说,这他娘的是差了一点吗?拿来喂猪还差不多,老子哪怕饿得前胸贴后背,前胸和后背也被这臭鼻的馊味活活分开了。

谁知刘勰的屁)股刚一坐下,嘴里包着馒头的的貌猜立马脸色大变。他赶紧把手里的馒头塞进嘴里,伸手拉向刘勰。

俗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何况在监狱这种地方。犯人)大多是控制不好情绪的人,冲动易怒,而监狱里整天无所事事,犯人们混吃等死,所以最容易滋生帮派。这个简陋的大棚,不仅是食堂,也是放风时间里犯人们解乏、聊天的集散地。

所以看似简陋的食堂,却暗藏玄机。各处的桌椅板凳都被监狱的帮派划分好了势力范围,什么地方谁能坐、谁不能坐、谁怎么坐、谁与谁坐,这都是有规矩的。

刘勰这个冒失鬼,坐哪里不好,却偏偏坐到了缅帮的桌子,而且还是大头目的位置。缅帮是这座监狱里数一数二的大帮派,做起事来异常狠毒。按照这里的习惯,不打招呼就乱坐位置,可看作是赤)裸裸的公开挑衅。果然,刘勰刚坐下,桌上的几个老缅就面面相觑,接着脸色一垮,纷纷丢下馒头站了起来。

空气里瞬间就充满了火药味,在刘勰的身旁,也围过来三个人,打算堵住刘勰的后路。

他们个个拳头紧捏,用毒辣的目光狠瞪着刘勰,这帮易怒的老缅是干架斗殴的老手了,此刻肾上腺素已经飙升到了极点,准备先打为快。毕竟监狱里的火并随时可能发生,讲究一个下先手,下狠手。哪个先动手,哪个就不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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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等一下,搞错了,搞错了!这是新来的骡子!”貌猜一边拽着刘勰,一边打着圆场,“他还不懂规矩,各位老板不要误会!”

“你还坐着干嘛?快起来!”貌猜匆忙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对刘勰低声快语道。

“骡子”是监狱里的戏谑之语,用于形容刘勰这种初来乍到的犯人。没想到瘦小的貌猜力气还不小,硬是将刘勰拽了起来。刘勰一脸茫然的被推了出去,根本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推走了刘勰,貌猜继续对着那群老缅哈腰点头,做着抱歉状,嘴里还念叨起刘勰听不懂的当地话。

“你想死啊!桑狄的位置你也敢坐!”貌猜将刘勰拖到了食堂的角落,责备他说,“他可是老缅们的头人,你知道惹到他有什么后果吗?”

刘勰知晓原因之后,只能埋头苦笑,因为占座这种事情在他看来实在太幼稚了。他说:“就一个位置而已,至于这样吗?这里难道关的都是初中生?”

“当然至于,老缅不就记恨你们汉人么!要不是我出面,你就等着挨上一顿毒打吧!”貌猜有些生气的说,“打死你都不一定!”

貌猜虽然年纪不大,但自小在 角厮混,阅历可不比刘勰少。入狱前,他靠着做“狗鼻子”为生,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小小年纪就懂得世故圆滑。

狗鼻子是当地的俗话,指那种依靠贩卖情报消息为生的人。因为当地盘踞着许多军阀、毒贩,混迹在 角各个城市的狗鼻子,就为他们提供情态动向,或是重要情报。这种信息通常能卖很高的价钱,不过貌猜没那么大的本事,他只能算是低档的狗鼻子。

这一档的狗鼻子,要么为外来的商人带路,讲讲市场行情,要么忽悠忽悠游客,赚点零星的回扣,所以貌猜逢人就喊老板。

貌猜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入狱之后,因为善于处理人际关系,收集各方信息,也成了监狱里出名的狗鼻子,大小事情他都清楚。若不是他同这帮老缅关系还不错,已经拉开架势的老缅必定不会放过刘勰。

“好吧好吧,小兄弟,谢谢你。”刘勰无奈的说。他扭头一瞥,发现几个老缅还在瞪着他,只好胆战的回过头。这地方的规则显然不是他能理解的。

这时,刘勰旁边走来一个手里抱着盆子的警卫。

“你就是新来的汉人?”这个警卫盯着刘勰胸口上的编号,傲慢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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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勰看了一眼貌猜,不知如何回答,因为他不觉得自己是“新来的”。貌猜赶紧替他回答说:“是的是的,颂巴队长,他就是新来的骡子。”

警卫把手里的盆子往桌上一扔,说:“那正好,你带他到澡堂那边去,找个位置把盆子放好,顺便给他讲讲这里的规矩。”

话毕,这个颂巴队长轻蔑的瞥了刘勰一眼,就把双手搭上腰带,趾高气扬的走开了。这人的官可不小,他是监狱里警卫守备队的队长,在这里除了昂钦,就数他的官最大,犯人们都叫他颂巴队长。

盆子里装着一条干巴巴的毛巾,这是监狱分发的的清洁用具。

囚犯活动的区域里,有一口巨大的井,犯人们洗澡、洗漱以及洗衣服都靠它打水。水井旁边除了收集雨水的大木桶,还有一栋木屋,算是囚犯的澡堂。貌猜垫着脚,把盆子放进澡堂里的收纳架,然后告诉刘勰说:“盆就给你塞这里了,自己记好了啊!”

澡堂内部简陋无比,只用破败的木板隔出了几道浴间来,更像是国内的公共厕所。刘勰想象中的淋浴喷头、浴缸、浴霸一概没有。

“噢,那就是洗澡的地方,”貌猜指着那些浴间说,“注意了啊,你以后要洗澡的话,就专门洗澡,昂钦禁止乱搞关系,逮到的话要关紧闭的。”

“专门洗澡?不专门洗澡还能干嘛?”刘勰疑惑道,但下一秒他就想到了什么。

貌猜对他幽幽一笑,口里的泛黄牙齿随即露了出来。他笑嘻嘻的说:“可以干的事情那就多了,不过我看你的样子挺正常,不像什么鸡婆,反正你把门关好,专门洗澡就对了。”

刘勰别过他的目光,心说这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两人走出了澡堂,来到水井边,这里围着些打水的犯人,貌猜过去借了一把水,然后洗了一把脸,他对刘勰说:“这里其实就两个规矩咯,一不要惹大头兵,二不要惹帮派的人。对了,刚才那个人叫颂巴,是大头兵的队长,下次他再问你话,你可别哑巴了,他不喜欢你们汉人,当心找你麻烦。”

“这里的每个人是不是都讨厌汉人?”刘勰环视着监狱,有些不好气的问。

“也不全是咯,那帮老缅都是靠他罩着嘛,所以——”貌猜停住口,想到了什么,“哦,说到老缅,你等会儿最好去跟他们道个歉。”

“道歉?”刘勰眉头一皱。

“不然呢?要我替你去?”貌猜白了他一眼。

“我还给他磕头呢!”刘勰气得笑了出来,他才不会去道什么歉。

“随便你吧。”貌猜耸耸肩,“挨打是你的事情。”

这时,牢舍区的坝子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刚进入刘勰的视野,他就撒开步子跑了过去。那是一身黑色制服的军官昂钦,刘勰清楚了他手里的权利,这人必定掌握着他的生杀大权。

所以只要向他证明自己的清白,哪里还用得着顾及这群幼稚而可怖的囚犯呢?他只想快点结束这荒诞的一切。

“嘿!长官!长官!”刘勰挥起手,大声的呼喊着。

喊声不仅喊停了昂钦,也吸引了食堂里的犯人和警卫。昂钦停在原地,眯起眼睛打量着朝他跑来的刘勰。刘勰双手合十,恭敬地说:“还记得我吧,长官?我是昨晚来的那个,我叫刘勰。”

颂巴队长立即赶过来,叫骂着让刘勰滚蛋。昂钦却大手一挥,让颂巴住口,表示他愿意听刘勰接着说。

“我记得。”昂钦说,“你又要讲什么?”

“你们重新调查这件事了吗?”

“用不着重新调查。”

“好吧,那您需要听我再解释一遍,这之中有天大的误会,您务必要听我说完,”刘勰紧张的抓了抓头,“我是清白的,无辜的,干净的,这一切都是误会,我的包里不可能有毒品,绝对不可能,要么是警察搞错了,要么是有人陷害我,我只是一名中国来的游客,有旅行团可以作证。您现在让我打一个电话,一切就都会清楚了。”

“只需要一个电话就行,我向您保证。”刘勰比出“一”的手势,哀求的看着昂钦。

刘勰本无罪过,需要的只是澄清这场误会。假如能让他打电话,就更好办了,这个电话不论是打给亲友还是警方,他都能得到解释的机会,然后摆脱这场噩梦。而这一切能否发生,全看昂钦的意志。

四周安静得有些尴尬,几秒钟的等待变得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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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井边上的貌猜看到这一切,人都傻了。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新来的狱友这么能闯祸。

额头顶着冷冰冰的枪口,刘勰哪里还敢移动半寸。比起昨日逮捕他的军警,这个颂巴队长明显更加干练、凶狠,他是那种眼里只有规则的职业军人,你要是触碰了半点规则,他就会像发疯的狼狗那样对你撕咬个不停。

昂钦泰然自若地摆摆手,示意不必大动干戈,颂巴队长和警卫们只好收回了枪。昂钦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刘勰,语气淡然的命令道:“站起来,马上回去。”

同这些人反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刘勰根本没得选择。可是,就这样转身回去的话,就意味着要继续面对这座无情的监狱。刘勰缓缓站了起来,脸颊的疼痛火速灼烧至全身,整个人也微微颤了起来。

他本不应该面对这一切,荒唐的源头只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都说狗急跳墙,兔急咬人,这个年轻的软件工程师,好歹也是气血方刚的青年,只见刘勰大出一口气,接着就扯起嗓子大吼道:“你他妈需要我讲几遍!讲几遍!我没有带白)粉,我只是来这破地方旅游的,白)粉不关我的事,你们搞错了,全他妈搞错了,听明白了吗?搞错了!”

“狗屁地方,一群刁民!老子的飞机后天就要飞了,你不放我走,我怎么回国?我还要上班,我还得养家,你以为谁都有时间来坐牢吗?我知道你们这帮人很混蛋,但好歹也让我打个电话,让我妈知道发生什么了好吧?”

“你是不是没有妈?”刘勰喷吐着唾沫星子,竟指着昂钦的鼻子骂了起来。

这个举动让监狱里的每个人都惊掉了下巴,包括军官昂钦本人。除了在军队面对上级,他还没有被谁指着鼻子骂过,更别说在他一手遮天的监狱里。围观的眼睛转而看向昂钦,看他会如何处理这个狂妄的524号犯人。

只见昂钦脸色一沉,就大跨着步子,气势汹汹地朝刘勰迈去。这气势实在凌人,连旁边持枪的守卫,都被吓退几步。不等刘勰反应过来,昂钦就凑到了他面前。健硕的躯体带给刘勰巨大的压迫感,他想后退的时候,对方已经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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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监狱的主官昂钦,可不是那种只会写字作图的文官。昂钦是中泰混血,自幼家境贫寒,早早就被民族武装抓去当了童兵。他自小就在军营长大,同时也是在暴力和血腥的土壤里浸养,因为养童兵的军营非常乱,时不时就有械斗发生。

除了在军营里学会了刀枪,他还习得了泰拳,所以一身拳脚功夫非常了得。昂钦成年后,又随着各大军阀武装四处征战,还在大毒枭坤沙的军队里服过役。那时候 角地区大战不停,小战不断,昂钦可以说是从人骨头里爬出来的。

这个人能有今天,完全就是靠的胆气和狠辣。曲折的经历将他变作了性格扭曲的暴力狂,只恨没有敌人天天给他杀,没有犯人天天给他练。昂钦最开始调来监狱任职时,就失手打死过好多囚犯,被上级下了死命令禁止虐杀犯人后,才有所收敛。

这座监狱里的“肃狠”基调,基本就是按他的性格奠定的。刘勰都指着鼻子骂娘了,这个暴躁的军官怎能无动于衷?但昂钦伸出的手并没有化作拳头,而是重重一把拍向刘勰的胸膛,将他的衣领揪了起来。

“你说的什么?再说一遍?”昂钦的眼睛瞪得圆鼓鼓的,像是一对发怒的牛眼。刘勰听到衣领都被昂钦给揪崩了线,方才的无所畏惧、破口大骂的阵势,一下子就被这股更为强大的物理力量压了回去。

刘勰眼神飘忽的看着昂钦,哪里还敢张嘴说话。若不是整座监狱里的犯人和警卫都盯着他俩看,昂钦恐怕早就收不住拳头了,毕竟他向上级保证过,不许殴打犯人。

“想回去是吧?”昂钦怒笑一声,“好,我现在就明确告诉你,你永远不可能回去,电话也永远不可能打!”

“呵,是吗?”刘勰鼓起全部勇气,还了一句嘴,“凭什么?”

“凭我还在这里,凭这个太阳还升起来!”昂钦低吼道,他紧捏的拳头开始发抖,这表示他已经保持了最大的克制。

“清楚了吗?”昂钦那牛一样的眼睛凑得更近了些。

刘勰的嗓子动了动,还想继续反驳,但又没了胆气。

“滚回去!”昂钦丢开衣领,把刘勰推了一个趔趄。

这场闹剧注定只能以刘勰的惨败收场,但他出了风头,成了名人,食堂的犯人全都在看着他、议论他、嘲笑他。刘勰顶不住这么多异样的目光,但又无处可去,只好拖着窘迫的步子走回之前的水井处。
楼主:二兵科林  时间:2020-09-15 02:42:51
貌猜早已不见了踪影,这个机灵的家伙比谁都懂得审时度势,哪还敢同刘勰待在一起,毕竟后者在半小时不到的时间里就惹到了“两座大山”,回避他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在监狱里,犯人拥有的唯一自由就是放风。早饭之后,有两个小时的放风时间,囚犯们可以在监狱里自由活动。不过他们也没啥好活动的,无非就是坐在食堂里吹吹牛,玩玩牌,没钱的靠抽烟解乏,富裕一点的犯人,就找警卫拿来些烟土,然后抱着竹筒,在食堂的火堆旁吞云吐雾。

烟土就是我们俗称的鸦)片,这是 角最常见的特产。在当地,烟土是比货币还常见的“硬通货”,不仅能吸食,还能交换货物。在这所监狱里,每名囚犯都可以在这里挣到烟土,包括刘勰。

刘勰在水井边打了些水,然后痛快的洗了一把脸。他现在是警卫们的重点观察对象,两个警卫也随他走到水井边,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监狱就这么大,刘勰漫无目的的绕了一阵,只好战战兢兢的走回食堂。

犯人们的话题已经不在他身上了,刘勰找了个边缘的位置,悄悄坐下。

没有人搭理他,他也不想理任何人。只有貌猜和那个年老的狱友老侯,偶尔会在人群中瞥他一眼。刘勰无事可做,只好呆呆的望向监狱的大门,期望那扇大门能为自己打开。又或者说,那门能被谁推开,把自己解救出去。

角的雨季,天色说变就变,澄明的天空不消三五分钟就被乌云抹黑,豆大的雨点顷刻落下。放风时间刚好结束,警卫的哨子一吹,囚犯们就在雨势中准备集结好,准备返回牢房。刘勰在人群中找到了矮瘦的貌猜,随他一道走回了牢房,但前脚刚跨进房内,他就发现了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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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的牢房里,除了貌猜和老侯,还多出了三张陌生的面孔。仔细一看,他们就是之前准备跟刘勰干架的老缅。

见来者不善,刘勰转身就要跑。谁知颂巴队长在背后堵住了他,颂巴队长凶恶的说:“干什么!到点不回牢房,你想跑哪里去?”

“我没想跑,可是他们……”刘勰看向牢房里的三人。

“没什么可是!”颂巴队长说着就把刘勰推了进去,顺手关过了牢门。牢门一关,刘勰就被截断了唯一的退路,无处可逃。牢房里的空间本就窄小,三个老缅站在刘勰面前,几乎就是一道墙。

颂巴队长站在牢舍的过道上,从牢门上的窗口朝牢房里探看了一眼,然后满意的咧嘴笑了。

越是贫困落后的地区,就越容易产生极端的民族主义者。监狱里的缅帮就属于这一类,他们大多痛恨汉人,认为自己所遭受的苦难都是汉人带来的。围住刘勰的三人中,其中一个就是缅帮的头人,名叫桑狄。

这人入狱以前,算得上一个小毒枭,手下掌控着一支规模还行的毒贩集团。他本人在 角地区也颇有名气,外号“过山风”。桑狄是那种天生的坏人,狠邪之气由内而外,全都露在外表了。他留着一个干练的寸头,上半身布满了佛教题材的纹身,眉目间尽是阴辣的目光,如果用一种动物比喻,桑狄绝对是一条花纹邪艳的毒蛇。

几年前,桑狄在边境贩毒时,中了中国人的计谋,导致他被黑吃黑,让警察端了大半的势力,也间接导致他被关入大牢。所以监狱里如果有欺负汉人的活动,他也许会迟到,但绝对不会缺席,更何况刘勰这小子今天误坐了他的位置。

“喂,我们……有事好好商量,可以吗?”刘勰看着三人手里的器具,腿根子开始软了。

桑狄手里握着一根木棍,木棍又短又尖,扎在身上一定很疼。另外两个老缅也在往拳头上缠着毛巾,准备放肆的修理刘勰。貌猜这个怕事的家伙,早就觉察到了火药味,他惶惶不安的窝在牢房角落,只盼求鲜血不要溅到自己身上来。
楼主:二兵科林  时间:2020-09-15 02:42:51
而那个鬓角发白的老侯,则还捧着一本书坐在凉席上,气定神闲的阅读着。

完了,完了!刘勰心说,跑,跑不掉,打,打不过,帮,没人帮,今天怎么说都少不了一顿毒打了。就在刘勰准备迎接拳打脚踢的时候,屋里忽然响起了意料之外的声音。

“你们都等一下。”看书的老侯忽然开口了。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三个老缅。

老缅们应声回头,老侯细声慢语的问:“必须要这样解决吗?”

老缅并不是都能听懂汉语,老侯就让貌猜充当翻译。貌猜左右为难,最后还是支支吾吾的说了。老缅听完,心说这不废话吗,哥几个特地跑过来难不成是搞联谊?但精明的桑狄知道这话没那么简单,所以疑惑的看着老侯,没有表态。

老侯见他们迟迟不作答,也就失去了耐心。他又低回头,一边看书一边对貌猜说:“你跟他们说,让他们全部滚出去。马上。”

“啥?”貌猜惊道。

“叫他们滚出去。”老侯重复了一遍。

这种话翻译出去,必定是要得罪人的。但比起老缅,貌猜显然更畏惧老侯,他清清嗓子,吞吞吐吐的说了一通。其实桑狄多少听得懂一些汉语,但听到貌猜的准确翻译后,这才脸色大变。

桑狄眉头皱起,嘴里嗫嚅着,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只是不解的瞪着老候。但老侯看也不看他,只是平静的翻着书,似乎那句难听的话并没有从他嘴里说出来过。

按理说,三个穷凶极恶的罪犯,哪里会顾及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呢。可老缅们听到逐客令后,硬是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变脸耍浑,只是在原地站了半分钟,就拍响牢门,懊丧的退了出去。

牢门“砰”的一声关过,丢魂落魄的刘勰又逃过一劫。貌猜呆呆地看着他,他也愣愣地看着貌猜,两个人都是惊魂未定的模样。牢房的过道里传来细碎的话语声,接着是脚步远去的声响,最后牢舍的大门关过,颂巴队长带着老缅们离开了。

隔了好一会儿,刘勰才对老侯说:“谢谢。”

老侯专心的看着书,微微点头表示收到。他好像并不是担心刘勰的死活,而是几个老缅莽冲冲的架势,吵到了他看书的闲情雅致。都说恶人自由恶人收,这个神秘的老头儿只动动嘴皮子的工夫,就把老缅赶跑了,刘勰不免担心,这个睡自己对面的老侯,又该有多恶呢?

貌猜缓过神后,就开始分析说,颂巴队长搞这一出,肯定是想拍昂钦的马屁。刘勰刚好又惹了老缅,于是就撮合起来搞他。因为进到仇家牢房下黑手,极少在监狱发生,刘勰仅仅是坐错了位置,还不至于他们动起这般阵势。

他让刘勰以后把尾巴夹好,因为他已经踩了监狱的红线。

“我都跟你说了,在傈垭岗,每个人都知道两条红线,第一,不要惹帮派的人,第二,不要惹大头兵,”貌猜责备他道,“结果刚说完,你就去指着昂钦的鼻子骂娘,我他妈也挺佩服你的。”

“傈垭岗”就是囚犯对这个监狱的称呼,意为“美好的地方”。

刘勰忽然自言自语般的说:“我要回去……快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可以从这里出去?”
楼主:二兵科林  时间:2020-09-15 02:42:51
“你说什么?”貌猜侧耳问道。

“我说有没有办法可以出去。”

话毕,低头看书的老侯,也抬头盯了刘勰一眼,眼神里装着几分鄙夷。因为这是一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牢房里的客观情况就是最好的答案。

貌猜蔑笑一声,然后撑起身子,猴坐在凉席角落。他抱着膝盖,逗问着刘勰说:“你想怎么个出去法?活着出去还是怎么出去?”

“当然是活着出去。”

“活着出去,哈哈,你人看起来挺笨,脑壳里想得倒是挺美。”貌猜立即嘲讽道,“有办法的话,还轮得着你问?说句不好听的,进了傈垭岗,你最好把自己当畜)生看,你什么时候睡,什么时候醒,都是大头兵说了算,你唯一能决定的,就只有什么时候死。”

貌猜这小子虽然年纪不大,却是这里的老犯人了,以他的见闻来看,傈垭岗监狱因为有着特殊的历史背景,所以就像是一只上古貔貅,向来只进不出。监狱之外更不存在什么公检法程序,一切都是昂钦说了算,如果昂钦不放谁走,就算表面上的刑期到了也无济于事。

刘勰要想提前走出监狱的大门,除非提前在监狱里死掉,或者身体给搞了严重的残疾,否则就等着在牢里悄悄烂掉、变成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犯人吧。到了那时,他就可以被踢出监狱了。但基本没人能熬到那时候,因为这里的囚犯除了坐牢以外,还有另外的作用。

“一点办法都没有?没有犯错的人也不行?”刘勰又问,“这里究竟怎么回事,政)府不管事儿的吗?”

“这里……没有政)府。”
楼主:二兵科林  时间:2020-09-15 02:42:51
“没有政)府?”

貌猜想了想,说:“恩……这个问题一两句话讲不清楚,有空再跟你讲吧,对了,你怎么进来的?”

刘勰用几个句子简单描述了事情经过。

貌猜听完并不惊讶,而是轻描淡写的说:“那就是被人害了咯,你也不要一副苦瓜脸了,这样的事情很正常。”

“被人害了?”

“那可不吗,不就是往你包里面塞了’四号’,然后名正言顺的抓人嘛,这种手段太常见了。好好想想,你在朗桑是不是惹到谁了?”

刘勰立马摇头:“什么朗桑?我说了,我只是过来旅游的,谁也不认识,谁会想着害我?”

“你是在哪儿被抓的?”

刘勰说出了一个国家,也回忆起了一些景点的名称。

貌猜疑惑的皱起眉头,搓着下巴说:“不对啊,那地方离这里远着呢……这么说吧,你在那边揣’四号’的话,确实有可能被抓,但是不大可能会送到这里来。诶,那会不会是有人把你卖了?我在边境混的那几年,就听说过这种手段,专门蒙你这种游客,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一般都是敲诈点儿钱财,不会往死了整。”貌猜耸耸肩。

“那你的意思是,我是被人卖到这里来的?”刘勰郑重的问。

“多半是吧!不然把弄你来这儿来干嘛了?不过我也是乱猜的啊,你别当真了,万一是哪个背山客(毒贩)拿你当替死鬼也不一定呢。”

如果说是被人栽赃嫁祸,刘勰尚且可以理解,可是什么叫做“卖”?买卖人口这种事情他当然听说过,但那针对的是妇女儿童,他一个大男人买来做什么?自己唯一的技能不过是对着电脑敲键盘写代码,这里不像是他能产生价值的地方。

“你多大了?”貌猜仔细端详着刘勰,“二十八?三十?”

“二十九。”

貌猜躺了下来,然后感叹道:“二十九……二十九好啊!你看你,细皮嫩肉的,做了这么多年中国人,也就知足了罢,我俩要是能换换,我做梦都能笑醒,顺道再尿他一摊床。”

“听我的,别去钻牛角尖了!”貌猜这小子又用故作老成的语气说,“这就是你的命咯,该你受的罪,你一个也逃不掉。既然来都来了,就好好待着,蹲大牢也没你想的那样难受,我蹲了那么久,不也还好好活着嘛!”

“光是活着就够了吗?”刘勰回问道。
楼主:二兵科林  时间:2020-09-15 02:42:51
“够确实不够,但也算将就吧,你们中国人啊,就是安逸日子过习惯咯,有了这个,就想那个。”

“这跟安逸不安逸无关,这是原则。”

貌猜只好说,你最好丢掉什么原则。每个来到傈垭岗的犯人,前几个月都会想着跑出去。那只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如果一直盯着它想,过不了半个月就会发疯的。

“好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会找到我的,会带我出去的。”刘勰安慰自己说。

“谁来找到你?”

“警察啊,我说了,我是无辜的,我家里的人发现我失踪了,自然会报案的。”

貌猜的眼珠转了转,然后微微点头说:“好吧,但愿如此,不过我要提醒你,这个可能性很小,因为……”

貌猜说着停顿几秒,然后咧嘴一笑,这才补完后一句:“因为没人能找到傈垭岗。”

“为什么?”刘勰眉头立马一皱。

貌猜摇摇头,压低声音道:“我不说了吗,一两句讲不清楚。总之祝你好运吧。”

话毕,貌猜对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指了指老侯。牢房外)阴雨连绵,正是睡觉的大好天气,老侯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书,倒头睡着了。貌猜可不想打搅他的睡眠。

在傈垭岗监狱,雨季就代表着睡觉。毕竟每天的伙食不好,只有睡觉能耗费最少的能量。貌猜也蜷着身子,打起了瞌睡。整个牢房里就剩刘勰还睁着哀伤的眼睛。

他翻来覆去想了很多,最后他终于痛苦的承认,貌猜也许是对的。这不是一个他能理解的地方,监狱并不在乎自己清白与否,如果昂钦不同意,他就永远走不出这里。要离开这里唯一的办法,就是家人得知讯息后,前来救走他。

刘勰估算了一下时间,这事情发生到现在,还不过24小时。所以还没有动静很正常,旅行社那边一定会报案,报案的内容估计不太好听,他恐怕会被描述成一个伪装成游客的毒贩。

按他的推想,家人得知这个消息后,肯定不愿相信,也不会就此罢休。如此一来,国内警方肯定会追查他的下落,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中国公民,哪怕真犯下罪状也是可以引渡回国的吧?这样一想的话,自己得救不过是时间问题。至于貌猜所说的“没人能找到这里”,他认为只是危言耸听。

想到这里,刘勰的糟糕心情总算缓和了一些。

监狱的午饭比早餐的稍微好一点,每人有一坨米饭团,一勺水豆豉。米饭是正经的白米饭,从盆里舀出来还带着热气,豆豉也还算可口。刘勰饿极了,几大口全部吃光后,剩下的时间就只能眼巴巴的看别人吃。

这是每个“骡子”都会犯的错误,伙食的量就那么点儿,哪里经得住狼吞虎咽。有经验的犯人都知道,饭要慢点吃,尽管填不饱肚子,但能多过一阵嘴瘾。肚子没吃饱不要紧,重要的是不能饿着肚子看别人吃。

老候出手相助之后,桑狄那帮人没再来找刘勰的麻烦,就连颂巴队长也给了老侯面子。至于老侯为何如此神通广大,刘勰尚不清楚。不过这个老候好像真不是为了关照刘勰,因为这件事以后,他甚至没同刘勰说一句话,吃饭也是离得远远的。

监狱的作息制度雷打不动,监狱的生活周而复始。刘勰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楼主:二兵科林  时间:2020-09-15 02:42:51
每天的放风时间,刘勰就独自坐在角落,像一块望夫石那样望着监狱的大门,期盼有人来救走他。望眼欲穿,望穿秋水,任何词语都无法形容他对救援的期盼。时间就这样过了三天,十天,半个月,一个月,傈垭岗监狱还是老样子,刘勰期盼中的救援却并没有到来。

他像一块丢进大海的石子,所能做的只是激起一小点涟漪。他从熟悉的世界里消失了,熟悉的世界也从他眼里消失了。

监狱的日子越来越难熬,每分每秒都好像化为了尖针在折磨他。每多过一天,他心中的期冀之火就会熄弱一分,苦难之感就会加重一极。到后来,那股火苗终于彻底熄灭。理智告诉他,事情比想象中的要糟糕,如果有人会来救他的话,早该来了,绝不会拖到现在还杳无音讯。

时间变为一潭粘)稠浑浊的死水,将他淤陷其中,监狱是人类特有的发明,因为我们的老祖宗早就发现,人最怕的不是断手断脚,甚至也不是死,而是失去自由。一旦失去了自由,你要面临的就是一眼看到头的绝望。

出国之后,他与冷战的女友没有通过一次电话。刘勰在QQ上撂下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无所谓,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没有你我也照样可以过。”

尽管这句话是冲动使然,但想必已经造成了天大的误会。而这个误会,他恐怕再没机会去解释了。他甚至庆幸与女友没有成婚,否则这个误会带来的影响会更加巨大。

更别说父母亲友发现他失踪之后,该有多么悲痛。或许这辈子就这样了吧,刘勰想,就像貌猜说的,该他受的罪,一个也逃不了。

我问过刘勰,在这段时间里,他是否向现实妥协,接受了囚犯的身份?毕竟盼望着一件不会发生的事,本身就是一种折磨。

刘勰笑着说,不,他没接受,从始至终都没接受过,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无辜的。但人这一辈子,总有许多你无法打破的桎梏,你顺从它,不代表你接受它。当时那种情况下,除了顺从,别无他法,毕竟他自杀失败了。

我又问,这必定是你这辈子最难熬的一段时间吧?作为听者的我,隔着时空都能感受到沉重的窒息感。

刘勰想了很久,说应该算是吧,那种突如其来的剧变实在是太可怕了,不仅会击垮你的身心,更要令你精神错乱。如今回忆起那段时光,仍然能感到止不住的压抑。不过正是这段经历所带来的无尽痛楚,才在后面的日子里不断鞭策他逃生的信念。

监狱的日子枯燥发霉,无边无际,无论刘勰是否情愿,他的下场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变成一个真正的犯人。刘勰开始尝试去做一个真正的犯人,真正的犯人就是对一切都不感兴趣,对过往的一切都不再欲求,从表情到心灵都麻木不仁。

其实再坏的事情,如果你真的接受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人的适应能力很强,犯人的生活也不如刘勰想的那样不可接受,至少性命还在。在性命二字面前,许多原则都会变得不堪一击。就像在刘勰决定自杀的这晚,他以为自己能够坦然接受自杀的后果,可下手之后却发现自己比谁都惜命。

刘勰扔掉竹片后,又在黑暗里摸索着,终于把那块用于自杀的竹片摸了回来。

为什么要自杀呢?刘勰反问自己,他把竹片紧紧攥在手中,不仅打消了自杀的念头,还做好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他要向这一切抗争,他要找回自由,找回属于自己的生活。

他决定越狱,无论代价有多大。
楼主:二兵科林  时间:2020-09-15 02:42:51
“别躲着了好吗?我想好好跟你谈谈。最后一次了。”

陈丽娜熟练的摁着手机键盘,很快就编辑好了这条短信。她握着手机想了半分钟,然后郑重的按下了发送键。短信的收件人是刘勰,这小子撇下他一个人出国后,竟然有一个多星期没有联系过她了。

两个人在一起七年有余,这一次冷战,算是刘勰闹得最硬气的一次。陈丽娜是个要强的女人,尽管她早就想联系刘勰了,但一直拉不下脸,只好用这种最后通牒的方式来告诉刘勰:闹这么久也够了,别给脸不要脸,赶紧来给老娘道歉,否则滚蛋。

短信的内容被转化为一道电波,然后飞入空中,传输进最近的通信基站里,最后送至刘勰的手机。

从以前的案例来看,两人吵架,刘勰从来都是主动下台阶的那一个,绝不会僵持那么久。女人的直觉告诉陈丽娜,有什么东西不对,但具体什么不对,她又说不出来。

一般来说,这样的短信过去,陈丽娜的手机很快就该响起了,谁知她捏着手机等了整整一下午,也不见任何回信。这让她起了无名火,终于接着怒气拨出了刘勰的号码。她决定了,只要电话一通,她就马上撂下一句:我们分手吧!你自己滚蛋!我们绝对不可能了!

谁知电话那头传来的是生硬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挂掉电话,反复拨打几次后,还是同样的结果。陈丽娜不免担心起来,心说自己的预感真应验了?她倒不是担心刘勰出什么事,而是担心这个混蛋出国吃喝玩乐之后,真就心肠一冷,做了负心汉不成?

这一晚,陈丽娜彻夜难眠。她知道旅行团往返的时间,照着日子算下来,刘勰应该回来两天了,他为什么还关着机,躲着自己呢?夜里,陈丽娜打开了电脑,打开了Q.Q,想看这小子是不是在网吧泡着。

Q.Q是最新发布的珊瑚虫2006版本,不仅能够察看好友是否隐身,还能看到好友的IP地址。遗憾的是,刘勰的头像一如既往的灰着,面板信息也显示对方真的不在线。

“叶子的离开,是因为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头像旁边写着最近更新的个性签名。这是刘勰上周更新的,陈丽娜还记得。

“风的追求?树的不挽留?”陈丽娜有些怨恨的嘟囔着。她又翻看了刘勰的Q.Q空间,一会儿品阅他的个人日志,一会儿检查他的留言板。女人嘛,抓到一点线索就容易思维发散、胡思乱想。
楼主:二兵科林  时间:2020-09-15 02:42:51
那条个性签名,这几天她早已解读了无数遍。她怨恨的盯着电脑屏幕,心说刘勰要么现在就出现,要么一辈子别回来,否则他就完了。

次日,陈丽娜在公司里被领)导骂了好几遍,因为她魂不守舍,心不在焉,在工作上出了重大错误,给公司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心不在焉的原因是刘勰的电话还是无法拨通,陈丽娜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她请假提前下了班,往刘勰的公司赶去。

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公司里哪有刘勰的影子。刘勰的年假不过五天,即便加上双休日,今天也该上班了啊,这混蛋总不能连工作都不要了吧?

“哟,娜姐,你来啦!”陈丽娜刚找到刘勰的部门,就听到有人朝她打招呼。这是刘勰部门的同事,外号谢眼镜,他是刘勰的大学同学,也是刘勰在这个城市里最近的朋友。

陈丽娜对他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然后把谢眼镜叫出了办公室。

“刘勰呢?”陈丽娜左顾右盼着,“他跑哪里去了?”

谢眼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咧嘴一笑,就说:“我还想问你呢,这孙子到现在还没来上班呢,电话也打不通,剩下的项目也没搞完,现在全堆我一个人身上了!”

“怎么回事啊,你俩还在闹呢?”谢眼镜追问了一句,“幸亏我帮他多请了两天假,不然张总监晓得这孙子旷工,就有他好受的了。”

陈丽娜没回答他,而是回问道:“真的没来上班?”

“那还能有假?”谢眼镜说,“怎么了,他还离家出走了不成?”

“这几天他跟你联系了吗?”

“这几天?我想想……没有,要有一个周没联系过了吧,他不出国了吗,东南亚六日游呢。”

谢眼镜说着摸出手机,拨出了刘勰的号码。

“还是打不通……”谢眼镜嘴巴一撇,“到底怎么了啊?”

陈丽娜站在原地,不安的捏起拳头,咬起嘴唇。她眼神飘忽,心里的惶恐就像充气的气球一样,不断变大。她预感到了什么不妙,这事情看来不是她料想的那样简单。

“如果,”陈丽娜说,“如果他来公司了,一定马上通知我!”

说完她转身就走,留下不知所措的谢眼镜。

这么多天没个音讯,太不正常了,刘勰肯定不是在打冷战,生闷气,极有可能出什么事了。车祸?空难?洪水?地震?火山爆发?女人那敏锐的心绪,让她的脑海里浮现了一百种可能。

唯一能确定的办法,就是找到旅行社询问。听刘勰说,这个旅行团是他家里人帮忙订购的,当时还带了一张宣传折页回来。回到家里,陈丽娜发疯似的翻箱倒柜,四处寻找,可算是找到了那张折页。

“东南亚6日5晚跟团游【全国出发·中文导游】”,折页的抬头是醒目的介绍。陈丽娜的眼睛像扫描仪那样检查着这张折页,匪夷所思的是,她想要的信息,这张折页上一概没有。

楼主:二兵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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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煮酒论史

发表时间:2020-08-14 19:39:36

更新时间:2020-09-15 02:4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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