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水读 >  百度贴吧 >  白果南生子 >  【原创】贪戏子和小侯爷的旧事

【原创】贪戏子和小侯爷的旧事

楼主:  时间:2020-09-24 22:07:28
【原创】贪

戏子和小侯爷的旧事

楼主:  时间:2020-09-24 22:07:28
lofter上看不了,转发到贴吧。
几千字的短篇,明后两天发完。

楼主:  时间:2020-09-24 22:07:28
老福特 ID: 冰糖雪梨

楼主:  时间:2020-09-24 22:07:28
……
…他与咱,咱共他。
两下里多牵挂。
冤家,怎能够成就了姻缘。
死在阎王殿前由他。
……
唱的是思凡。
眼前戏子身段唱词皆属上乘,尤其抬眼流眄时的一段风情,与那人像了六七成。
…那人。
......
想到那人,林五踟蹰着,不敢开口。
还在他犹豫时,只听得“哗啦——”一通乱响。
小案上的菜肴杯盏悉数倾落在地,坐在案前的男子扶腰稍直起身,苍白颓败的面容染上愤怒的薄红,厉声骂道,“**!你也配唱这出戏?快把他拉走毒哑了我听着闹心......”
林五赶紧上前扶住男子脱力后倾的身体,一边替他揉腰,一边说:“小侯爷息怒!宴九娘昔日一曲动京城,自然非一般俗物能比......”一边用眼神暗示下人拖走今日不知是第几个倒霉鬼。
直至戏子凄惶求饶的声音远了,林五叹口气,将他身边散落的杯盘残骸收拾了。
谢婴按着身前高隆的腹部兀自喘了会儿,有些颜色的面容又归于一片惨白,他问道,
“夫人呢。”
虽是问句,语气却不像在提问,他知道不会有人回答。
秋夜微冷,一阵细风吹过,披着一件银狐大氅的小侯爷分明抖了抖,他用枯瘦的手指抓紧了腹部的衣料,又问道,
“夫人什么时候回。”
......
一片寂静。
林五用力将他搀起,半扶半拖着往回走,道,“凉亭风大,吃了酒最易着凉,奴才扶您回去歇着。您如今身子不比平常,莫要为这些个不值当的伤了身体......”
满月初升,月华如水,水榭的走廊地面泛着点点银光,如从天边倾泻一层水银,映着小侯爷尚且年轻的面容,林五心中知道,他是好不了了。
曾是骄横跋扈不可一世的小侯爷猛地抽了口气,安静了一会儿,道:“是了,她不回来了......她再不要我了。”
今夜正是中秋。

江南失了一曲天下知的宴九娘。
长安多了流连花街柳巷的九夫人。
十年有多长。
宴九娘觉得,大概有一辈子那么长。

楼主:  时间:2020-09-24 22:07:28
十年前,宴九娘刚满二八,凭一曲思凡花名天下,数不清的王孙贵胄从京城赶来江南,只为听她一出戏,一睹她的芳容。
烈火烹油,繁花着锦,莫过于此。
中秋那日,大街小巷挂满了花灯,九娘下了台,卸下一脸的油彩便从花楼后门溜出去玩,夜市人多,九娘又跑得急,兜头撞上一个小孩,那小孩只到她肩膀高,被她推倒摔了个屁股蹲儿。
却不哭,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周围一群大人手忙脚乱的扶他,他抖落身上灰尘,雪白的锦袍盈满月光,哼了声:“没眼色的奴才。”
也不知在说谁。
九娘理亏,伸出去拉他的手尴尬的收回,正要道歉,却是一呆。
呀,是美少年呢。
约莫十二三岁,唇红齿白,眉目像从画里拓下来的,带着如薄荷的清冽。九娘在楼里见过不少美人,却都没有这种清贵之气,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公子。
九娘抿了抿唇,刚开口:“小孩儿——”
小孩皱起眉头,“你喊谁小孩!”
身后听见人喊,“九娘等等!”
“对不起小弟弟。”九娘飞快道,从怀里掏出一物塞给面色不虞的小孩,钻进人群脚底抹油跑了。
“……”谢婴摊开手,扎着两只朝天辫的泥塑娃娃冲他笑得开怀。
......
两年后,平南侯过寿,特地请她去侯府唱堂会。
平南侯府在长安,皇城脚下,佳丽未央,锦绣成堆。
这是九娘第一次离开江南,从此再没有回去。
十八岁的九娘,嗓音愈加婉转,身姿更为妩媚,一颦一笑,足以勾人魂魄。
压轴的思凡唱罢,她如一只彩蝶飘落于地,却又抬起涂满了油彩的一张脸,弯起眼睛,冲着坐在主座左边的人笑。
谢婴垂下眼,脸却慢慢红了。
佛经里说,红粉骷髅,她却冲他笑。
宴九娘曾问他,“你这小孩,什么时候打上我主意的,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呀?”
谢小侯爷傲娇的背过脸,哼了一声,“你喊谁小孩?我虽则比你小两岁,却比你还高一个头哩。”
宴九娘笑嘻嘻地绕到他眼前,伸手比了比少年的个子,叹道,“常言道,莫欺少年矮,两年前你才到我肩膀呢......等等,那你就是承认对我一见钟情喽?说起来,我送你的那个娃娃,也算得上定情信物,你放在哪儿了。”
小侯爷抿了抿唇,眼神有些恍惚,却冷漠道,“早扔了。”
“......扔便扔了,反正不是什么值钱物什,你可知,我第一次见你想些什么?”
小侯爷垂眼看她,眸中是暮春山岚的薄雪,清冷又明媚。
她又是一笑,道,“好一个美少年呢!日后谁能嫁给他,前生必定是个念佛茹素的秃头和尚。”
他耳根泛起一丝红意,突然伸手将她拖进怀里,用力抱着她,声音就响在她耳边,透出隐忍的低哑,“那你愿不愿意,做那个秃头和尚,永远只属于我一人。”
少年的胸膛稍显单薄,小侯爷情之所至,下手没个轻重,宴九娘被他身上的骨头硌的喘不过气,耳畔他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撞击着耳膜,她不舍得推开他,只是轻轻拍打他的背,示意他不要紧张。听到这个不恰当的比喻,她笑出声,伸手勾下他的脖子,在他侧脸上轻啄一下,眼角上眄,“你说呢?”

楼主:  时间:2020-09-24 22:07:28
此后不久,宴九娘褪去彩衣油面,换上绫罗锦缎,珠玉环佩,做了侯府少夫人。
人人瞠目结舌,一时间,京城女子学戏的热情空前高涨。
谢婴是平南侯幼子,更是独子,日后要世袭爵位的。加之一副神仙似的相貌,清冽如薄荷的风骨,打小众星捧月的养大,性情骄纵惯了,不晓得什么叫求不得。哪怕娶一个戏子做夫人,这样惊世骇俗的荒唐事,也只是在老侯爷屋前跪了两个日夜,换来了首肯。
七年前,九娘爱戏,虽入了侯府,时不时会去京城的来凤楼登台表演,每次出台,谢婴都会与她同去,说是担心她安全,真的的意图不言而喻。礼部尚书是个远近有名的戏痴,九娘登台,必来的除了谢婴,还有他,每每看向九娘的眼神,比小侯爷还要炽热。某日礼部尚书看完戏回家,在路上被人挖去了一双眼睛,要知礼部尚书的孙辈也与小侯爷一般大了,老尚书年岁已高,突然遭此横祸,没几天便一命呜呼。小侯爷挨了顿家法,宴九娘再也不能登台。
六年前,九娘在江南的的老班主生了重病,九娘预备去见她最后一面,九娘是孤儿,老班主不但是她的老师,待她更如母亲一般。谢婴有孕在身,不耐舟车劳顿,不能与她同行。九娘再三承诺速去速回,谢婴才勉强答应,怎料她刚离开两日,便有快马传讯说小侯爷不慎滑了胎,令她速速返程。九娘不能不从,临走前朝着江南的方向号啕大哭,就像死了娘。
五年前,老侯爷过世,谢婴请了乐班,在水榭旁搭起戏台,找人裁了无数华美的戏服逗九娘开心。一日,小侯爷的表哥来侯府做客,循着歌声看到一身珠玉璀璨的九娘,戏子的身段嗓音极美,神情却哀伤。表哥对谢婴说,“弟妹的戏能让全京城为之倾倒,你把她拘在这方寸之间,总不是长久之计。”
谢婴沉默片刻,轻笑道,“谢表哥提点,我知道如何了。”
是夜,小侯爷亲手炖了梨汤,一勺一勺喂宴九娘喝下,又仔细替她擦净嘴角,温温柔柔地笑着说,“可能会有一点疼,不要怕,很快就会好......原谅我的贪心,总想着让你完全属于我,因此总是惹你伤心,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以后我会一直一直对你好......”
九娘莫名其妙,打断道,“什么意思?你给我吃了什么.....”话未说完,突然抓住喉咙,细长的眉狠狠皱起,开口想要说什么,却只涌出大股大股的鲜血。
谢婴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笑意凝固在脸上,他伸手去捂她的嘴,想要阻拦鲜血的流失,血迹却从手指间的缝隙漏下,“…...只是让你不能再唱戏的药,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我问过医师,没事的,别怕......你你别哭啊!”
宴九娘睁大眼睛看着谢婴,就像从未认识他,泪水顺着脸颊淌下,她说不出话,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小兽,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
空气中是血的味道,他被她的眼泪搞的心痛难当手足无措,脸上温柔的浅笑如墙上陈旧的石灰簇簇剥落,谢婴惶然抱紧宴九娘发抖的身体,大片水泽滑过他脸颊,砸在她肩上, “不哭不哭,乖,你忍忍,很快就不疼了,这次是我不对,再不会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只是太害怕了,你这么爱唱戏,我怕总有一天它会夺走你,我受不了,只是这样想,都让我不能承受,你只能是我的,谁都不能把你抢走…”
窗外乍起狂风,将屋内烛火吹的摇摇欲灭。宴九娘阖上眼又睁开,用力推开谢婴,昏黄的烛光映出她一双眼,泪水干了,乌黑的眸子,一丝亮光也透不出。
次日,宴九娘送来合离书,被小侯爷撕得粉碎。
从此,九娘出走,日夜流连烟花之地。谢婴酗酒如命,一日日衰颓下去。
一切都不可挽回的走向终结。

楼主:  时间:2020-09-24 22:07:28
冬月廿十,细雪,红梅簇锦。
宴九娘最喜红梅,侯府后院便栽满梅树,每年红梅盛开的时候,她都会剪几枝开的盛极的,用琉璃瓶装了养在屋里。她走后,谢婴也是如此,三日一换,从不假他人手。
细雪飒飒飘落,林中红梅簇簇盛开,他身上狐皮大氅落了一层雪,却将怀里的几枝红梅护得滴水不漏。
空旷梅林中,不知名的鸟兀地怪叫一声,他突然定定站住,毫无征兆的抱住肚子跪在雪地上。
洁白无瑕的雪地上,一滩暗红蜿蜒的血迹,散落在旁几枝艳丽到妖冶的红梅,花瓣跌落时摔碎了,像血洒在地上。
“小侯爷!”林五惊呼,侍从们冲上前。
谢婴兀自喘了片刻,踉跄地站起来,大片血色顺着衣摆流下,在他脚边晕开,谢婴脸上透出将死之人的灰败,嘴唇苍白,声音却难得的温和,像是等这日已等了许久,“让医师去准备。林琪,你且慢些扶我回去,我有两件事要嘱咐给你。”
林五听他这样喊他,知道侯爷要交代后事,却不忍他在此时消耗心神,急急道,“医师已经等着了,我先送侯爷回屋,什么事等孩子出来再说也不迟。”
“太迟了,”谢婴轻叹一声,他这胎养的并不好,日夜酗酒,掏空了身底子,他早已不适合生育,明明只有廿四年岁,却气虚体弱,衰败的如同老人。他能撑到孩子到来,多亏流水一般的名贵药材吊着,却也没能将他保到足月,这孩子只有九月大,就等不得了。“一会儿怕是难有清醒的时候,我只说一遍,你听好。”
林五哽咽着点头。
“第一件,父亲堂弟有一私生子,我将他过继到膝下,养在京郊别院,你把他接回后,交给我母亲,兴许日后尚能延续家族香火。第二件,我房内碧纱橱左侧第三根木板下有一暗格,里面有个花梨木匣子,待我腹中孩子剖出,你将他们一起带给九娘,我亏欠她许多,本不该奢求谅解,可…看到匣子,她也许能收留这出生就丧父的孩儿...唔,”谢婴将几欲脱口的一声惨呼咽下,枯瘦细长的手指死死按上高耸的腹部,冷汗顺着下颚滑到衣襟深处。
好半天,才抬起头,眼圈红了,带着末路的凄苦,继续道,“还有一句话,一同告诉她,婴此生潦草,十年倥偬,一半鲜活,一半萧索。种种荒唐,皆惑于情,而又困于毫厘,却有二事无悔,一者十四灯市,得遇所爱,甚倾之,二者十六结发,彼姝者子,于归我室。幸甚至哉,虽死不悔。”
剖出的是个男孩儿,才五斤大,哭声像猫一样。
侯府深处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谢婴没来得及睁开眼看看他。
雪已停了,远处的钟声蓦地响起,天边霞光似锦,殷殷如含鲜血。

楼主:  时间:2020-09-24 22:07:28
好像被吞了,就发图片吧

楼主:  时间:2020-09-24 22:07:28
为啥图片都发不出来

楼主:  时间:2020-09-24 22:07:28
…幸甚至哉,虽死不悔。
宴九娘挑起眉眼,勾了勾唇,谢婴与她这十年,无论于谁,都绝谈不上是幸运,她似乎想如平日那般笑笑,却没有成功。捂住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淌下,一滴一滴,落在怀中男婴的脸上。
她慢慢蹲在地上,好似耗尽了所有力气。
这个孩子非她所愿,竟要谢婴赔上性命。
侯府的梅林与五年前并无二致,她踩在积雪上,发出簇簇轻响,弯腰拾起地上几枝散落的红梅,花瓣像是被人用手指碾碎了,沾染了一手残红。
她最爱红梅,哪怕生在这样冰冷空旷的平南侯府,也能开的恣意洒脱,有时嫉妒的发狂,便剪下开的最盛的几枝,养在漂亮的瓶子里,离枝的花活不长,她常常盯着它发呆,就像看到慢慢死去的自己。
五年前,她离开侯府,每天宿在勾栏院里,她于风月本无多少心思。直到一日,她被几个登徒子堵在背街的小巷,不知从哪儿跳出的一个蒙面人,三两下将他们打翻在地,又消失不见。哦对,那几个倒霉鬼是宴九娘在路边花钱请的乞丐。她开始和各种男人幽会,有时是小倌男宠,有时是达官贵人,她不知他能听到多少,看到多少。她只想教他痛不欲生,比她当时更痛,作践别人,也作践自己。
全天下都在看他们的笑话。
那些多情温柔的男子大多如昙花一现,没在她心上留下痕迹,却纷纷在与她分开后不久,离奇的消失。宴九娘并不在乎,只觉得谢婴的心思,又可笑,又可怜。
就像嗜甜的小孩,抓着一根糖葫芦,别人看一眼都不舍得,却在玩闹时,自己掉地上摔散了,糖浆洒了一地,偏不服气,把滚落一地的山楂重新串好,咬一口,又酸又涩,还有泥土味,却还固执地说甜。

楼主:  时间:2020-09-24 22:07:28
直到一年前,彩云阁的头牌倌人珠玑抚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笑着说,“九娘子,我们有孩子了。”
宴九娘眼角扬起一个笑,两手在他腰上乱摸一通,想要找出藏匿的软枕,“你今天是唱的哪出?”
说来奇怪,几年后,她的嗓子渐渐能够发声,虽然再不能唱戏,可也不至影响生活。
珠玑咯咯笑着扭腰躲开,抓住她的手,轻轻放在肚子上,“会唱戏的是你,我可不会,我是说真的,你摸,他在踢我。”
她收回手,淡晒一声,“我不想要孩子,趁现在月份不大,拿掉吧。”
珠玑是个真正温柔的人,听她这么说也不恼,只是安静地站了一会儿,温和地笑着说,“九娘子,你我相识两年,算不得很久,你身边男人来来去去,我是最久的一个,我了解你,我们是一类人。我不会用这个孩子困住你,妄想用爱困住别人的人,会先被爱的贪婪锁死,我想让你感受,世上还有另一种爱,不欺瞒,不隐藏,自由的爱。你的心不在我这儿,不在其他人那儿,甚至,不在谢小侯爷那儿,我想陪你一起找回它。”
她看着他,怔了怔,谢小侯爷和头牌相公之间差了不止一个宴九娘。
她觉得,他说他们是一类人,大概指的是都在半路转行。
戏子罢演,小倌从良。
珠玑做相公时攒了不少钱,足够给自己赎身,还在城郊买了一处小院,宴九娘偶尔会去看他。
小院门前有几盏橘黄的纸灯笼,长长的竹枝挑起,在初春的晚风里忽明忽暗。她慢慢走进去,屋里没有人,桌上用碗碟扣着几盘菜,是她惯吃的口味,还温热着,就像屋子的主人,只是去街口买酒,片刻就会回来。
碗下压着薄薄一张纸,她展开来看,心一寸一寸沉下去。
“池塘清凉赊明月,杯满人独酣。”

楼主:  时间:2020-09-24 22:07:28
宴九娘踩着月色走进威严森然的侯府,凉风从四面吹来,将水榭四周的重重纱幔扬起,小侯爷一身红衣靠坐在软榻上,执着酒壶的手一顿,啪嗒,一滴酒落在桌上。
他侧过头看着她,眸中波光粼粼,似盈满缱绻深情。
“你来了,夫人。”
宴九娘在他五步远的地方停下,隔着纱幔,隔着四年光阴,他似乎瘦削一些。
“珠玑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纱幔后的珠帘叮当相撞,他拂开帘子走出,雪白的脸,雪白的唇,因着醉酒染上一丝红晕,谢婴唇畔噙着一抹清凉笑意,说道,“你觉得,我会把他怎么样?”
她愣了一下,脸上血色褪尽,像他一般雪白的颜色。
“四年未见,夫人第一句话,不问问我是否安好,却是关心你那…嗯,小情人?薄情如斯,真叫为夫伤透了心。”
她抬起眼,看着他。
他笑容更深,突然握住她的手,将她拉着走回亭内,“你放心,我将他们照顾的很好,在另一个世界,他们父女还能做伴,”微微偏头思索了一下,笑容还带着残存的天真,“也不一定。我为你准备了礼物,你打开看看。”
他指着案几中间乌黑的匣子,宴九娘看了一眼,终于无可抑制的发起抖来,她一字一顿地说,
“谢婴,我没有见过如此恶毒的心肠,你真让我恶心。”
匣子里,躺着一个已经成形的女婴。
谢婴上前一步,接住她脱力滑落的身体,克制不住似的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唇贴在她耳畔,低笑一声,道,“九娘,离开我这几年,你过得可还快活?我却一点不快活,我每夜做噩梦,都看到你那日从侯府跑出去,那么大的雨,你一次都没有回头。你怪我狠心,可他们都该死,那个老头,竟敢用那种色眯眯的眼光看你,我只好挖下他的眼。你想回江南,江南里京城那样远,万一,你不舍得回来了呢,孩子流掉还可以再有,你我却不敢赌。你喜欢戏,可唱戏有那么重要吗,不过是下九流的营生,你只要做我夫人,想要什么我都拿来给你...这四年,你在外面留情无数,我嫉妒的发狂,也还尚且忍得。唯有这次,青楼里的相公怀了你的孩子,他怎么配,你的孩子只能是我来生。”
声音很轻,就像他们亲密无间时,床底间的呢喃。
他将下巴埋进她肩窝,在她耳边轻笑,“我可能是太想你了,九娘,不如你再被我困住一段时间,等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他的一只手与她五指相扣,她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捋了捋头发,眼角眉梢攒出一个妩媚的笑,“哦?那你不如现在就去死好了…”话未说完,突然拔下头上珠钗,反手刺向他颈间,这个动作她在心中演练了无数遍,应当是一击毙命,从此了结一切恩怨。
他稍稍侧头,珠钗贴着颈项擦过,滑下一串血珠,他对她并无防备,只是自幼经历过太多刺杀,有些习惯已成为本能。他一手握住她手腕,稍用了点力,珠钗应声而落。月影徘徊,他侧头看她,嗓音似有冰冷的森然,“你这么恨我,想要杀了我?”
她满头乌发披下来,遮住面容,轻声道,“难道我不该恨你吗?你知我为什么叫九娘?我本没有名,被人牙子贩到瑞云班,年龄排在第九,从此唤做九娘。你又知为什么没听说过七郎八娘?当年班主收了十个孩子,只有我成了角儿,其他人有的在练功时死了,有的没天赋,又被卖去做了丫鬟或娼妓。你是高高在上的贵族,生来锦衣玉食,哪晓得活着的不易,我们这样的下等人视若性命的于你不过草芥,珠玑说得不错,你从未知道什么是爱…”
天边一轮荒寒的月,塘边柳枝被风吹的扬起,她将他按倒在地上,扯落两人的衣服,毫无阻隔的合在一起。
他猛地扬起脖颈,咽下一声惊呼,本能地想推开她,抬起手,却将她揽得更紧,一条腿屈起,搭在她腰间,眼里的寒山冰凌化成一团雾气,软软地喊,“九娘…”
宴九娘一下顶进去,好像要将他的身体劈成两半,他勾下她脖子,将身体贴得更近,想要亲亲她,她在他耳边道,“你想要孩子,我给你,从此你我再无瓜葛。”

楼主:  时间:2020-09-24 22:07:28
一群寒鸦从梅树后飞过,新雪飒飒飘落。
她在梅树旁挖了个小坑,从花梨木盒中取出一只憨态可掬的泥人娃娃,轻轻放进土里,又将那几枝红梅一并放进去,重新填上土,仔细的压平。
十年一别扬州梦,她抖落身上积雪,将斗篷下的熟睡的婴孩护好。
九娘好梨园,好红梅,好山温水软的江南,她于京城再无牵挂,是时候回去了。

楼主:  时间:2020-09-24 22:07:28
————完————

楼主:

字数:7143

帖子分类:白果南生子

发表时间:2020-09-04 09:44:00

更新时间:2020-09-24 22:07:28

评论数:41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下载地址:TXT下载

 

推荐帖子

热门帖子

随机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