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后山（六）
端着汤和肉饼走到江木言身旁，林副官看了看蜷缩在地的孩子，缓缓蹲下将东西放在其面前，随手解下披风覆在江木言身上。
“谢谢”
寒风瞬间被阻挡，摸了摸带有体温的披风，江木言单手撑地，坐了起来，扯出个笑容，轻声开口，声音略显沙哑。
“吃点儿吧”
林副官指了指吃食，劝说着，她自然知道这些没法和宫里的山珍海味相比，但此时此刻，江木言必须吃下去。
“嗯”
点了点头，拿起肉饼吃了一小口，尝到了肉香味，江木言顾不得许多，微微闪身，避开狂风，狼吞虎咽的塞到嘴里，她确实又饿又冷。
“。。。”
这次轮到林副官惊讶了，她从未想过当朝皇子会是这副吃相。而江木言则是毫不在意，端起碗一饮而尽。
十日后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虽然离开了积雪，离开了寒冷骇人的山峰，但大家都没闲着，不间断的练习各种技能，就像现在所有人都分散隐藏在树上或者草丛中，连续两天没有得到任何食物，按照小六子的话说，这是作为暗卫的基本，为了不暴露行踪，以后很有可能会遇到这种连续几日都需要藏匿在一处不能离开的情况，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江木言的胸口没有持续刺痛，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她自然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咕噜”
即使可以忍受，但饥饿不会骗人，江木言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嚣。
“饿了吧，我去找点儿吃的”
小六子拍了拍江木言的肩膀，自信的说道，他到这里已经有些时日了，怎么做能让自己舒服些已经成为本能，而且守卫也不会整日盯着他们，抓住空隙还是有机会的。
“小心些”
本想阻止，可见小六子已经爬远，江木言只能小声提醒，她不觉得这里的守卫会如此松散，如果小六子被抓住，按照这里的规矩，很可能就是死路一条。
不过事实证明，江木言的担心有些多余，很快小六子便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手中还多了一个辣鸡腿。
“吃吧”
随手递给江木言，小六子得意的笑着。
“。。。”
接过辣鸡腿，江木言微微皱眉，经过几天的适应，她可不会天真的认为这样的鸡腿会是为他们这群人准备的。
“快吃吧”
见江木言迟迟没有动作，小六子有些着急，要知道现在周围布满了人，大家都饿极了，江木言这样举着鸡腿无疑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拿来！”
果然，下一刻就已经有人靠近，甚至不惜被发现，伸手把鸡腿夺走。
“给我”
让小六子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闻到味道，附近的几人都凑了过来，开始争夺。
“都干嘛呢！”
凌厉的声音响起，抢夺声终于把守卫引了过来。
“完了”
小六子轻声嘀咕着。
片刻后，刑堂内
江音坐在上首，林副官立在一旁，刚刚抢夺鸡腿的几人都老老实实的跪在青石地上，不敢随意抬头，这里他们太熟悉，每月不能完成训练的人都会到这里领罚，没有伤药也没有时间修养，受罚后要继续训练，恶性循环，身上带着伤，很难完成苛刻的要求，然后就会再次到刑堂报道，所以这里是大家都很惧怕的地方。
“谁偷的？”
静默半晌，扫视着阶下几人，又看了看桌上的辣鸡腿，这是今晚守卫的晚膳，皱了皱眉，江音淡淡发问。
没有人开口，但除了小六子，其他人的目光都看向江木言，他们并不知道是谁偷了鸡腿，可他们知道是从江木言手中抢到的。
“你偷的？”
拿起辣鸡腿，仔细端详着，江音开口反问。
“。。。”
咬了咬下唇，江木言选择了沉默，此时此刻，她不能反驳不能解释，毕竟小六子是为了帮她裹腹才去冒险，她怎能将其供出。
等待片刻，江音微微眯眼，如果她没记错，江木言从不吃辣，膳房内有那么多可以拿的食物，这孩子绝不可能选择辣鸡腿。不过此情此景也确实让她头疼，有担当有勇气，但就像江沛说的，不懂自保，连自己要面对什么都不清楚，就敢把所有事情揽在身上。

233.后山（七）
“主子”
刑堂内安静极了，江音盯着几人看了许久，林副官见状只能低声提醒。
“哪只手偷的？”
把鸡腿扔到江木言面前，江音语气不似刚刚柔和，她在给这孩子机会。
“。。。右手”
等待片刻，这次江木言没有再沉默，缓缓开口。
“好！”
得到答案，江音不禁冷笑一声，微微摇头，既然江木言想替人受过，那她当然要成全。
“其他人拉下去杖十下”
不想耽搁时间，上首之人快速做出决定。
“谢将军”
几个孩子叩首谢恩，完全没有即将被罚的惧怕，反而为了自己能这么轻易逃脱而庆幸。
“至于你，右手偷的？把长鞭拿来”
转动着轮椅，江音指着墙上的金丝鞭，淡淡吩咐。
“是”
以往类似的情况，江音会毫不犹豫的举剑断了偷盗之人的手臂，可今日。。。林副官眼神中闪过一抹担忧，动作上还是不敢迟疑，快速将长鞭取回。
“啪”
一鞭狠狠落下，准确的抽在江木言撑地的右手背上，暗红的伤痕乍现，鲜血缓缓冒出。
“唔”
下意识将手缩回，江木言小心的吹着气，试图缓解疼痛。
“帮帮她”
眼神示意身后的两人，守卫快步上前，将江木言右手死死按住。
“啪啪”
“。。。”
眼看着长鞭再次落下，江木言用尽全力想要躲闪，可都无济于事，如同刀割一般的疼痛自右手传来，她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强忍着剧痛。
“啪啪啪”
金丝鞭不断落下，江木言右手已经高高肿起，有些地方还在向外渗着鲜红。
“啪啪啪”
“啊！”
尖锐的疼痛刺激着神经，江木言实在忍受不住，此时此刻她几乎希望这只手不是自己的。
“杖责二十，然后扔到马厩，今晚让她喂马”
看着江木言右手已经没有一处完好，江音收回长鞭，再次下达命令。
“是”
长凳刑杖似乎早就备好，守卫迅速搬了上来，江木言已经无力挣扎，任由两人将自己绑在长凳上。
“啪”
实木的刑杖结结实实落在身上，只一下就振的江木言气血翻涌。
“啪啪啪”
刑杖一下一下有节奏的落下，感受到巨大的冲击，江木言只能忍着剧痛，勉力集中精神，护住心脉。
“啪啪啪”
“呼呼呼”
胸口微微刺痛，江木言只能努力喘息，刑杖的威力不容小觑，身后已经肿胀一片，更严重的是毒素随着翻涌的气血不受控制的扩散着，江木言能清晰的感觉到身体的变化，心跳的加速。
一柱香后
江木言早已趴俯在长凳上，周身被汗水浸湿，碎发乖顺的贴敷在额前。
“主子，二十下打完了”
林副官凑到近前禀报。
“嗯”
微微点头，虽然不知道江木言的心疾，也不知道这孩子体内微量的毒素，但江音还是有些担心。
转动轮椅来到江木言身旁，抬起右手探向脉门，察觉到这孩子有些虚弱，气血也不似往常平稳，但并无大碍。
“带她到马厩”
查看完毕，觉得没有严重内伤，江音才开口下令。
入夜
马厩内，江木言抱着草料艰难的向前挪着步子，感觉根本无力完成任务，胸口的刺痛越来越明显，心脏快速跳动，随即停滞，江木言只能扶着草料大口喘息，想要缓解不适。
右手缓缓探向腰间，刚刚触碰到衣衫就被疼痛刺激，心脏骤然缩紧，然后又加速跳动，跌坐在地缓了半晌，只能伸出左手摸索，无奈，被罗琼带走之前毫无准备，一直随身带着的药丸竟然落在了马车里。
顾不得许多，江木言起身踉跄着走出马厩，她记得今日潜伏的那片地，有她需要的草药，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今日所需。

235.求情
翌日午时
江木言缓缓睁开眼睛，打量着不太熟悉的环境，这房间很大，每一点装饰都极其用心，素静典雅，置身其中让人莫名的舒服。
胸口已经不似之前那般疼痛，翻涌的气血也平静了下来，看着一旁的药碗，显然自己昨夜没少被灌药。
“嘶”
轻轻挪动着身子，想要避开伤处，可右手下意识的用力，疼痛瞬间袭来，冷汗也自额头冒出。
抬起已经肿的发亮的右手，仔细端详了一阵，看来这外伤没被处理过，这里的规矩果然还是要遵守。
忍着身上的疼痛，江木言左手撑在床上，慢慢起身，环顾四周，架子上的一把木剑吸引了她的注意，扶着墙缓步移动，伸出左手拿起木剑认真研究着，如果没记错，十岁那年，江音生辰，江木临就送了这样一把木剑，当时为了能送的出手，江木言还帮江木临打磨过。
“看来还是打的轻了，左手也不想要了？”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江木言的思绪，左手一抖，木剑应声落地，江木言慌乱的俯下身子将其拾起，伤处牵拉，疼得她咬紧下唇才将呼痛声吞了下去。
“我。。。”
快速将木剑放回原处，江木言转身看着门口的人影，微微低下头。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稳了稳心神，见轮椅缓缓转动，已经进入室内，江木言大着胆子提出要求。
“嗯”
淡淡应着，江音好似并不意外。
“最近朝廷有抓到刺客吗？”
眼神扫过木剑，原本到嘴边的问题被江木言舍弃，她已经可以肯定对面之人的身份，这个问题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
微微皱眉，没想到这孩子会问这种事情，江音有些意外。
“昨日抓到了”
静默片刻，还是没有隐瞒，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如实相告。
“哦”
点了点头，江木言知道顾凉被抓也是早晚的事情，毕竟江沛真的想找的人，怎会逃脱。
抬步缓缓走至近前，江木言艰难的屈膝跪地，看着轮椅上的人，她却不敢相认，隐藏了这么多年，定是有原因的，她不敢说破。
“能求您一件事吗？”
思索半晌，江木言还是开口请求。
“什么事？”
饶有兴致的看向跪地的孩子，江音笑着发问。
“求您劝劝皇上，放了刺客”
缓缓吐出一句话，就连江木言自己都觉得过分，所以声音越来越小。
“给我个理由”
眉头紧锁，江音盯着脚下的孩子，处置刺客，特别是顾凉，这是国事，容不得江木言意气用事，这句话今日是自己听到了，如果改日这孩子跑到江沛面前求情，那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收过一个徒弟，自小跟在身边，下棋读书舞剑骑射，两人的关系甚至比母女更亲密，我怕处置了刺客之后，皇上会后悔”
缓了片刻，江木言道出心中所想，顾凉对于江沛而言绝不是简单的师徒关系，江沛在顾凉身上付出的心血可能比在自己身上付出的要多的多。而顾凉也是如此，对江沛自始至终都不曾真的起过杀心，不然当日刺杀，她完全可以把所有人都安排去围攻龙撵，根本不需要分散兵力。
“。。。”
原本以为江木言是为了与顾凉的私交，才会帮其求情，没想到这孩子。。。江音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室静默，两人就那样各自在心中盘算，谁都没有再开口。
“咚”
一声巨响突然传来，大门瞬间敞开，冷风呼啸着涌入，踢开房门后，江沛顺势抬腿走近。
“胆子大了！现在说谎成性了？”
快步走至江木言面前，厉声呵斥。
“我。。。”
见到江沛怒气冲冲的赶来，刚刚的勇气早已消失殆尽，江木言委屈巴巴的撇了撇嘴。
“今日敢掉一滴眼泪试试！”
看着孩子眼中的泪水，江沛怒气瞬间升腾，收到消息自己就连夜赶来，一想到这孩子隐瞒身体情况，她就恨不得把江木言吊起来再打一顿。
可就在江沛话音刚落之时，江木言眨眼的瞬间，一滴晶莹锡透的泪花自眼角滑落。
“我不是故意的”
这次江木言真的委屈极了，顾不得手上伤势，连忙将泪水擦干，小心翼翼的解释。

236.求情（二）
自小在将军府长大，江沛见不得这种哭哭啼啼的样子，抬腿就是一脚，踢在江木言肩膀。
“额。。。”
江木言跌坐在地，肿胀的皮肉结结实实的砸在微凉的地面，疼痛刺激着周身神经，泪水更加不受控制的涌出。
“儿臣知错”
感觉到江沛的不悦，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江木言忍着疼痛，快速起身跪好，努力控制着眼中泪水，不愿其再次掉落。
“像什么样子！”
看着江木言的泪水已经流到了脖颈间，江沛眉头紧锁，顺势扬起折扇，眼看着就要落在脸颊，江木言只能屏住呼吸等待疼痛的到来。
“好了好了，你小时候挨打，哪次不是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现在看不惯了”
江音适时开口，伸手拉住了江沛的手臂，语气轻快。
“。。。”
闻言，江沛微微眯眼，回头看向江音，一抹杀气闪过。
“你这折扇不解气，看我这儿，墙上有马鞭，那边有紫檀木，再不行，还有金锏铁鞭，哪个用着顺手，就拿去用”
指着屋内陈列的摆设，江音不顾江沛黑着的脸，笑着介绍。
“赶紧选，然后出去解决，别弄脏了我这地方”
见江沛没有动作，江音还不忘开口催促。
此时的江木言可没有那么好的心情，原本觉得屋内的摆设让人很舒服，可现在她只觉得头皮发麻，如果没有猜错，身后的伤应该和手上差不多，高高肿起，不要说责罚，轻微的触碰都能让她直冒冷汗。
“准备点儿吃的，我饿了”
让江木言没想到的是，江沛竟然没有理会江音的话，自顾自的坐在了桌前，没好气的开口。
“这个好说，早就备好了”
微微一笑，江音拍拍手，片刻后膳食就被端了上来。
闻着桌上飘来的香味，江木言不禁咽了咽口水，算上今天，她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东西了，之前由于身体不适，并没有感觉饥饿，可现在。。。
“起来吧”
看到江木言的小动作，江沛把折扇扔在桌上，淡淡吩咐。
“谢母皇”
叩首谢恩，江木言尽量缓慢的起身，她害怕一个不小心碰到伤处忍不住呼痛，又要惹得江沛不满。
“陪朕用膳”
等待半晌，见孩子呆呆的立在原地，江沛再次开口。
“是”
深吸一口气，江木言轻轻坐下，虽然做好了准备，但皮肉触碰到椅子的瞬间还是忍不住闷哼出声，仅仅一瞬，江木言就将声音吞下，左手死死抓着衣衫，缓和了半晌才敢松开。
“吃吧”
江音也笑着凑了过来，把肉饼往江木言面前推了推。
“这个太油腻”
江木言左手笨拙的拿着筷子，好不容易成功了，在肉饼就要进到嘴里之时，江沛淡淡抛出一句话。
“哦”
闻言，只能放下肉饼，任由香气远去，觉得嘴里没有味道，江木言又朝着一盘小菜努力。
“这个太咸”
江沛的声音再次响起，江木言只能讪讪的收回手臂。
“喝点儿粥吧”
端起一碗粥放在江木言面前，这次江沛仿佛很满意。
“是”
一桌子的膳食，江木言只能闻着味道，默默的喝着白粥。
“皇上”
膳食用到一半，富匀从门外走进，俯身在江沛耳边低语几句。
“胡闹！”
不知富匀说了些什么，江沛愤然起身，离席而去。
“吃吧”
见江木言眼睛时不时瞥向一旁的肉饼，江音忍下笑意，开口劝说。
“这。。。”
偷偷看向门口，想要确认江沛是否走远，江木言犹豫着。
“没事儿的”
跟随着江木言的动作，江音也看向门外，这次终究是没忍住，笑着说道。
“嗯”
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江木言认真的点了点头，肉饼确实太香了，她很难抵住诱惑，伸出小手，抓起肉饼。
片刻后
江沛再次出现在门口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幕，这孩子毫无形象可言，左手抓着肉饼直接塞到嘴里，小嘴都被塞的满满的还不忘拿起茶杯喝一口。
“咳咳咳”
举起茶杯的一刻，江木言余光扫过门口，看到立在门边静静看着自己的江沛，吓的直接被呛到，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237.求情（三）
“好吃吗？”
迈步走近，看着江木言手中的肉饼，江沛淡淡发问。
“。。。”
像扎手一样，江木言快速把肉饼扔回盘里，努力把已经塞进嘴里的部分咽了下去。
“朕在问你”
等待片刻，江沛似是失了耐心，厉声开口。
“好吃”
小声回答，江木言能感觉得到江沛再次回来，心情不是很好，可能是前朝遇到了什么难事。
“好吃就把它吃光”
指着盘中十来张肉饼，江沛冷声下令。
“。。。儿臣知错，以后不敢了”
闻言，江木言只能起身跪地认错。
“吃”
并不理会孩子的小心翼翼，拿起肉饼塞到江木言手中，简短的一个字，不容置疑。
“。。。”
江木言只能拿着肉饼，不知如何是好，求救般的看向江音，
“你干嘛，看把孩子吓的，不是她的错，我让她吃的，有气冲着我来”
夺走江木言手中的肉饼，江音有些不满。
“起来”
见江沛没再开口，江音伸出手想要将孩子扶起，可江木言只是抬眼看向江沛，不敢随意起身。
“这孩子身上有伤，我这儿没有外伤的药，你看着办吧”
无奈，江音只能放弃，转身朝江沛说道。
“起来吧”
静默片刻，江沛眼神扫过江木言的右手，红肿的已经看不出本来模样，心中不禁叹息，淡淡开口。
“谢母皇恩典”
一丝不苟的遵循着礼仪，江木言生怕江沛再找出什么错漏整治自己。
“手伸出来”
眼神示意江木言把右手伸出，江沛仔细端详着。
“疼就忍着”
从怀中拿出伤药，江沛沉声说到。
“啊”
虽然江沛已经提醒过了，可当伤药真的涂抹在手上，江沛又用力来回揉搓的时候，江木言还是忍不住痛呼出声。
“忍着！”
不满江木言的表现，江沛厉声呵斥。
“是”
涂药不亚于之前的责罚，江木言声音已经有些颤抖，只能死死咬住下唇，没再发出任何声音，可破碎的呼吸和额头的汗水都昭示着主人此刻的难忍。
“皇上，裕王殿下来了”
富匀适时走进，打断了江沛手下的动作。
“让她进来”
并没有像江木言预想的那样，江沛竟然没有离开，简短的吩咐后，继续着刚刚的动作。
“呼呼呼”
随着疼痛的刺激，江木言心跳不知不觉的加快，只能张开嘴大口喘息着。
片刻后，江木缘走了进来，表情严肃，似是遇到了什么大事。
“儿臣参见。。。”
“啪！”
江木缘刚刚跪地，请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沛反手一巴掌掀翻在地。
“好大的胆子！”
下一刻，伴随着江沛的呵斥，又是一脚落在江木缘腰际。
“额。。。”
后者似是早有准备，并没有丝毫震惊，只是伸手揉了揉伤处，就迅速重新跪好。
“私放朝廷钦犯，袭击龙撵的刺客，裕王殿下真是胆大包天呀”
微微眯眼，江沛似是怒极，一句话终了，还冷笑了几声。
一旁的江木言听到这里，心中为之一震，如果自己理解的没有错，那就是江木缘今日私自放走了顾凉，也难怪江沛会怒火中烧，刚刚抓住的刺客就这样被放走，江沛怎会善罢甘休。
“儿臣知罪”
江木缘以额触地，开口请罪。
“知罪？那你说说私放朝廷钦犯该当何罪？”
俯下身子盯着江木缘，江沛冷声发问。
“儿臣愿以死谢罪”
感觉到巨大的压力，江木缘只能硬着头皮按照国法来回答。
“啪”
果然，这个回答再次激怒了江沛，极重的一下落在脸颊，火辣辣的痛感瞬间袭来，耳中也随之响起了嗡嗡声。

238.求情（四）
“富匀，把这个不孝子拉出去斩了”
已经气极，江沛朝着门外厉声吩咐。
“皇上。。。您消消气”
闻言富匀自门外走进，看着屋内的状况，思索片刻，试探着开口劝说。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自己说的，以死谢罪”
折扇快速敲击在掌心，江沛怒视这跪地的人儿，语气不善。
“。。。”
尴尬的站在原地，看着江木缘，富匀没有动作，而是侧目看向一旁的江音，后者一副高高挂起的态度，自顾自的喝着茶水。
“皇上让你斩，那就拉出去斩了呗，反正不是亲生的，皇上应该不心疼”
感觉到富匀的目光，江音放下茶杯，悠悠的开口。
“将军！”
没想到江音会这样说，富匀的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江木缘的身世所有人都讳莫如深，特别是江沛登基之后，再没人敢提。
果然，下一刻江木缘缓缓低下头，眼神也不似刚刚明亮。见状，江沛只能转身怒视着江音，胸膛微微起伏，心中不满全然挂在了脸上。
“哎呦，心疼啦，要不您再选选”
笑着起身，江音拿起一旁的拐杖，缓步前行，指了指刚刚介绍过的物件。
“。。。”
没有理会，不过江沛也没再坚持自己的命令。
“那要不这个吧，有气也得撒出来，这孩子确实过分了”
环顾一圈，江音最终把拐杖递给了江沛，声音柔和，笑容明媚，可说出的话却不那么美好。
江木缘余光微微一瞥，身子就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江音手里拿着的藤条拐杖足足有几根手指粗，而且表面并不光滑，到处都有不规则的突起，这种东西打在身上可想而知，不会好受。
“啪！”
夺过拐杖，江沛毫不犹豫的举起落下，动作一气呵成。
“额。。。”
还是低估了这拐杖威力，虽然是藤条制成，韧性十足，但毕竟是拐杖，与刑杖落在身上的感觉很像，一下就让气血翻涌，江木缘身体不受控制的前倾。
“啪啪啪”
江沛手下并未留情，拐杖接连不断的落下。
“。。。”
知道这次是自己犯了大错，江木缘只能默默隐忍，拐杖表面突起也适时与皮肉接触，疼痛超出了预期，紧紧攥着拳，努力消化着。
“啪啪啪”
“啊！”
江沛从未想过江木缘会做出这种事情，辜负了自己的信任，也让她无法与群臣交待，此刻只能用手中的拐杖宣泄着心中怒火，下手自然也失了分寸，有些甚至落在骨节处，疼的江木缘浑身一滞，呼痛声脱口而出，本能的伸出手想要触碰伤处。
“啪！”
见状，江沛微微眯眼，拐杖顺势落在江木缘手背上。
“呜”
突起重重落在手背，江木缘只感觉尖锐的疼痛瞬间席卷而来，刺激着周身神经，头皮一阵发麻，迅速收回右手，俯下身子，把手死死按在身下，好似这样能缓解疼痛一般。
“跪好！”
等待片刻，拐杖点了点江木缘肩膀，暗示非常明显。
“呼呼。。。是”
深吸一口气，缓缓放开右手，江木缘努力跪直身子。
“。。。”
拐杖并没有再次落下，江沛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跪地的孩子，身上的伤势虽然看不到，但手上已经青紫一片，甚至能明显的看到有些肿起，而且江木缘垂在身侧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很有可能伤到了筋骨，没想到拐杖的威力如此巨大，江沛心中狠狠疼了一下。

239.相认
室内瞬间安静，只有淡淡香气飘散，江木缘跪的笔直，难得的间断，微微调整着呼吸。
“怎么了？”
贴身女官小心翼翼的向屋内张望，表情有些着急，富匀见状，快步走到门口，压低声音询问。
“大人，这是兵部急奏”
女官从袖中掏出奏折。
“知道了”
接过奏折，富匀心下一沉，兵部很少会有加急奏折，如今盛世清明，突然来这么一道，看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儿了。
“皇上，兵部的奏折”
转身走回室内，双手呈上。
江沛拿着奏折仔细翻看，眉头紧锁，表情凝重，和蒙古一战虽然很顺利，但多多少少有些损失，如今各部都在修养整顿，这个时候，西域又不太平，往来商队屡遭袭击，货物钱财被劫，之前小打小闹江沛都没有理会，现在更是变本加厉，收缴所有金银，还把往来商旅就地斩首。
“回宫”
眼神中一抹杀气闪过，江沛沉声下令。
“你们俩先留在这儿，三日后回宫”
似是想起什么，刚刚走了两步又顿住，回头吩咐。
“是”
微微颔首，江木缘有些意外，看来自己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还真得感谢兵部。
“人都走了，起来吧”
片刻后，见江木缘依旧跪在原地，江音只能笑着开口。
“缘儿谢过姨母”
缓缓转身看向一旁的人，江木缘没有像江木言一样犹豫，而是直接道破，当面道谢，今日如果不是江音在场，江沛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自己，江木缘心里很明白。
“。。。”
闻言，江音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只是微微眯眼，盯着跪地的孩子。
“姨母，缘儿的身世，没有几个人敢提及，更何况是在母皇气极的时候”
看出江音的疑惑，江木缘开口解释，其实她真的很感谢江音，江木缘的身世自小就不是秘密，只是所有人都很忌惮，大家越是忌惮，江木缘就越是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可只有江音，从不避讳，嘴上说着实话，行动上确是待她比其他人更好。
“你呀”
江音心里不禁叹了口气，江木言这么多天都不敢确定的事情，江木缘仅仅一个时辰就已经确认，还敢当着自己的面指出。
这孩子当真是洞察世事，要说江木言聪慧过人大智若愚，那江木缘就是人情练达足智多谋，而且看起来江木缘每次惹怒江沛都极其不明智，经常是明知故犯，可实际上她做的事情确是很多人想做却不敢做的。
“起来吧”
默默思索，看着江木缘仍旧一脸淡然，没有受罚过后的怨愤，也没有相认之后的喜悦，当真是干大事的料，不过江木缘久久未动，江音只能再次开口。
“噗”
忍了许久，江木缘终于支撑不住，鲜血自嘴角缓缓留下。
她怎会不知江音的用意，特意选了藤杖，江沛气极下手自是不分轻重，几下就能让自己气血翻涌，但这种情况下，江木缘是绝不敢用内力护体，所以受伤也只是时间问题，江音想让江木缘在江沛面前内伤发作，尽快结束惩罚，可无奈，江木缘太过固执，也太过要强，硬是忍到了现在。

240.通知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孩子可以说是规行矩步，乖顺的很，别人不知道，可她俩确是很清楚，江音虽然不似江沛那般冷脸，总是微笑对人，但论起整治的手段，那是丝毫也不逊色的，而且有错必罚，绝不会手软。
不过，江木缘仍旧是大着胆子，飞鸽传书，通知江木临这个天大的秘密。
西北大营
江木临紧紧攥着那封信，许久不能平静，她自然明白，当初江沛起兵，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顾氏毒害了江音，当朝皇帝，暗杀良臣，企图独掌兵权。
遇到这种情况，再加上江沛的威逼利诱，其他几位镇守大将也都静观其变，不支持不参与，毕竟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江音，所以江沛才能畅通无阻，一举拿下京城，开国称帝。
所以，江音还活着的事实就成为了不能公开的秘密，直到现在，江沛铁腕治理，各方面局势都已稳定，江音的生死也就没那么重要，江木缘自是看透了这一点，才敢飞鸽传书，通知自己。
“备马”
思索良久，江木临才做出决定，现在西域局势紧张。乌孙龟兹暗中串通蠢蠢欲动，派人多次和鄯善沟通，其也是摇摆不定，这种情况下，她离开确实很不明智，可江木缘送来的消息又怎能让她无动于衷。
十日后，皇宫
“皇上皇上”
富匀匆匆忙忙的小跑着来到江沛身边。
“什么事儿？”
很少见富匀这样慌张，江沛放下手中奏折，认真询问。
“信王回京了，就在宫外，请求觐见”
压低声音禀报，富匀害怕江木临归京的消息引出事端，毕竟镇守一方的王爷无召突然回京已是不妥，更何况现在西北局势紧张。
“。。。”
叹了口气，江沛靠在椅子上默默思索，一时竟不知如何面对这孩子。
“让她进来吧”
片刻后，江沛淡淡吩咐。
“参见皇上”
江木临一身戎装，见到江沛跪地叩首。
“起来吧，瘦了”
笑着看向阶下的孩子，江沛语气轻快。
“皇姨母，临儿想问您个问题”
缓缓起身，江木临不愿拖沓，直入主题。
“嗯”
江沛淡淡应着，该来的总是要来，躲也躲不过。
“母亲还活着？”
虽是问句，但江木临已经非常肯定，江木缘绝不会拿这件事情开玩笑，更不会没有查证就飞鸽传书。
“谁说的？”
没有否认，江沛只是随意抛出一句话，
“。。。”
江木临完全没想到江沛会是这样的反应，早就准备好质问的话根本没有机会说出口，就已经被江沛打乱了阵脚，江沛的脾气她太了解，这种情况下把江木缘供出来就等于在替她请罚。
“江木缘，对吗”
等待半晌，江沛笑着开口，其实她心中早就有了答案，江木言和江木临走的并不近，而且这个事实江木言自己都要消化好一阵才能缓过来，能在几天之内就接受事实还做出反应的一定是江木缘。
“。。。”
不知如何回答，江木临只能暗自攥拳，江沛很少这样直呼几人名讳，看来心中已经有了怒火，这个时候说多错多。

241.通知（二）
“召裕王进宫”
不给两人接触的机会，江沛直接下令传召。
一柱香后，江木缘匆匆赶来，这一大早，她还没来得及用膳，剑也刚练到一半，就被急召入宫，本以为是西北局势有了变化，可当她看到江木临的那一刻，一切都明了了。
“儿臣参见母皇”
跪地叩首，江木缘恭敬至极。
“临儿说她从你这儿得了消息，你姨母还在世”
起身踱步至阶下，立在两人中间，隔断眼神交流的可能，江沛淡淡说道。
“。。。”
江木缘深吸一口气，按她的了解，江木临绝不会这般说辞，可面对江沛，很有可能说漏了嘴，但也有可能是江沛在诈自己，不知如何开口，只能选择沉默。
“怎么？是不是你做的，自己不知道？”
见江木缘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江沛突然提高音量，厉声训斥。
“儿臣。。。”
被江沛吓到，江木缘瞬间开口，说道一半有生生止住。
“派人叫阿姐来一趟吧”
看到江木缘的状态，根本无需承认，江沛已经知晓，这孩子还真是胆子大的很，像极了她的生母，平日里温和恭顺，但总是会做出些出格的举动，不然杨家也不会任由其在外逍遥多年。
林副官推着轮椅走进大殿，已经快到正午，江音扫视着殿内几人，心中明了。
“母亲”
多年以后再次见到江音，江木临有些错愕，这哪里还是昔日驰骋疆场的统帅，只能借助轮椅前进，不要说骑马，可能连舞剑都困难。
“临儿”
看着跪在身旁的孩子，江音抬手揉了揉江木临低着的脑袋，似是安慰也似是抱歉。
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准确的说，此刻江木临根本无法开口，人真的很奇怪，朝思暮想，明明在边疆之时，每日都会独自坐在山丘上握着江音的佩剑喃喃自语，可真的知道江音还活着，真的见了面，却什么也说不出，多年的委屈与心酸此刻只是化作泪水，默默流下。
任由这孩子发泄心中的情绪，江音目光柔和，多年以后再次见到江木临，她心中也有着说不出的情绪，这孩子长高了，眼神也变的坚毅了许多，一身戎装与当年的自己像极了，但只有走过来的人才知道，这条路有多艰辛，这几年江木临定是经历了许多，成长了许多。如果可能，她多想陪在江木临身旁，帮她遮风挡雨，只是命运捉弄了所有人，一滴晶莹自江音眼角滑落，很快便消失无踪。
自己能活下来也是奇迹，当年江沛一边起兵一边遍访名医，各种方法都试过了，才在半年后让自己苏醒，也多亏当时自己发现的及时，在毒刚进入体内时就封住了几大穴位，毒素被禁锢，也给了江沛足够的时间。
半个时辰后，江沛打破了有些沉闷的气氛。
“先用膳吧”
眼神示意富匀，淡淡吩咐着。
“是啊，都饿了吧，吃饱了才能好好说说，一军统帅，怎么就扔下将士不顾，独自跑回京城了”
江音也整理着情绪，笑着开口，一句话成功让身边的孩子浑身一滞，虽然周身散发着儒雅的气息，但江木临依稀能感觉到江音骨子里的狠厉。

242.用膳
膳食源源不断的端了上来，可江木临却没什么胃口，按理说长途奔袭，自己真的饿了，但坐在桌边，看着江音帮自己布菜，心中一阵忐忑。
她太了解江音的脾性，从小到大，江木临从没因为打闹玩乐被罚过，相反，江音对自己极为宽容，无论吃穿用度还是金银车马，只要能给的，江音绝不会吝啬。
不过，在玩乐享受之前，必须完成每日的课业，晨起练剑，对弈复盘，练字读书一样都不能少，完成任务后，江木临就可以四处游玩，甚至城门落锁还未归府，江音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唯独在军中，江音从不允许江木临胡闹，所以自小开始，江木临被罚也基本上都是在军营，这次无召私自入京，还是在西北局势正紧张的时刻，江木临只能盼望江音看在初次见面的份上，从轻发落。
“临儿，现在西北那边如何呀？”
半个时辰后，江音端起茶杯，随口问道。
“一切安好”
注意着措辞，江木临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嗯，那也不能私自离营啊”
语气有些无奈，似是在替江木临惋惜。
“。。。”
听出不对，江木临只能选择沉默。
“皇上，私自离营，无召入京，你看该怎么处置？要不褫夺封号，降为副将？”
喝了一口茶水，江音抬头看向江沛，语出惊人。
“阿姐，临儿也是一时心急，罪不至此，再说我也许久没见这孩子了，想念的很，昨日还和富匀说要召临儿入宫小聚”
见状，江沛只能笑着劝说，她知道江音的脾气，虽然似是玩笑，但向来都是说一不二。
“这样啊，但主帅私自离营总归是不妥”
微微皱眉，江音轻声开口，似是说与江沛，也似是自言自语。
“阿姐，临儿这次回来也是担心您，一军主帅也是常人嘛，再说这孩子如此孝心，明日我追加一道圣旨也就把事情了了，至于其他，那就是家事了，您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没有意见”
闻言，江沛急忙接话，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这个时候她可不愿做恶人。
“临儿，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思索片刻，觉得江沛说的不无道理，江音也不在坚持，只是心中疑惑，既然无召，那定不是江沛告知。
“这。。。”
江木临低着头微微侧目看向一旁的江木缘，在江音面前她可不敢说谎。
“缘儿这孩子越来越没规矩了”
随着江木临的视线，其他人也都看向江木缘，江沛沉声说道。
“儿臣知错”
江木缘自是感觉到江沛的不悦，起身跪地请罪。
“到外面石子路上跪着去，什么时候姨母消气了什么时候起来”
很随意的决定，然后看向江音，把问题抛给了出去，江沛自己乐的清闲。
“。。。你倒是不心疼”
冷眼看着江沛，江音语气不善。
“阿姐在，我放心”
江沛笑着回答，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拿着篮子，去池塘里打水，把门口的水缸灌满，什么时候灌满了，缘儿什么时候才能起来”
冷哼一声，江音随手拿起桌上的竹篮递给江木临，淡淡吩咐。
“是”
接过篮子，江木临仔细端详着，她从未打过水，更不要说用这竹篮打水，看着竹篮上细小的缝隙，肯定会减慢打水的速度，但此刻她只能接受，毕竟这样的惩罚根本算不上惩罚，江音已经很宽容了。

243.打水
江木缘跪在石子路上，默默等待，江音的话已经很明确，只要江木临把水缸装满，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原本以为江沛会大发雷霆，现在应该是比较好的结果。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缓缓挪动着膝盖，试图缓解膝处传来的剧痛，侧目盯着一路跑来的江木临，她只能微微叹息。
竹篮里的水再一次漏干，到了水缸边上，也只能滴下几滴，江木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抱歉的看向江木缘。
从池塘到水缸的距离不远，不过百米，一开始江木临还信心十足，可现在，为了让水漏的慢一些，她将衣摆卷起拖住竹篮，衣衫早已被水浸湿，但水还是无情的落在了地上。
“呼呼呼”
常年领兵，江木临的体力自是不差，但这样抱着竹篮全速奔跑还是消耗了太多，更何况这几日她连续赶路，身体本就疲惫，看着缸内仅仅没了底的水，江木临第一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想要休息一下。
不远处的江木缘就那样静静看着一切，江音这招太厉害，无形的压力下，江木临定会用尽全力，这几年的进步和极限也在顷刻间被江音掌握，以后再想偷懒是不可能的了。
感觉到江木缘的目光，江木临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缓缓起身，不想给江木临太大压力，江木缘则是硬着头皮微笑回应，天知道她的膝盖早已疼的麻木，如果没感觉错，应该已经被石子划破。
“匀姨，这杯茶给我吧，你再去拿两杯”
看到富匀端着茶水经过，江木临快步上前，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王爷，您慢点儿，小心烫”
一边嘱咐着一边还不忘帮江木临拍拍后背。
“多谢匀姨”
放下茶杯，江木临再次拾起竹篮。
“王爷，天都黑了，您这得跑到几时呀”
看着孩子额头的汗水，富匀忍不住开口。
“。。。”
看了看缸内的水，又看了看挂在天边的残月，江木临一时也回答不上来。
“恕老奴多嘴，您进去认个错”
富匀太了解江氏姐妹的脾气，再说这竹篮打水，谁都知道装不满水缸，眼看着就是难为孩子。
“嗯”
思索片刻，微微点头。
片刻后，大殿
“母亲，孩儿知错了”
江木临跪在大殿中央，汗水自额头不断滑落，身上衣衫也已经潮湿一片，抱着竹篮的手被水浸泡的已经皱皱巴巴。
“水缸装满了？”
江音笑着开口，明知故问。
“。。。还没有”
咬了咬下唇，江木临小声回答。
“哦，那临儿是有什么事儿吗？”
依旧是笑容满面，江音柔声询问。
“母亲，孩儿犯的错，孩儿自己承担”
转头看向门外的江木缘，江木临大着胆子开口。
“哎，让缘儿起来吧”
叹了口气，已经入夜，秋日风凉，她又怎会让两个孩子在外面折腾，江音淡淡吩咐。
“缘儿见过。。。”
“皇上，要不免了吧”
缓了片刻，江木缘才慢慢走进大殿欲跪地请安，刚刚屈膝就被江音叫住。
“嗯，别跪了”
看着江木缘膝处淡淡的红印，江沛微微皱眉。
“谢母皇，谢姨母”
江木缘颔首谢恩，依旧恭敬有礼，好似伤的不是自己。
“你们俩看看这竹篮可有变化？”
静默半晌，江音转动轮椅，俯身拾起竹篮，仔细端详着。
“。。。”
刚刚只顾着打水，两人并未注意到竹篮，此刻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
“都说竹篮打水，一场空。我看不是，至少这竹篮比之前干净了”
不愿再为难两个孩子，江音笑着继续说道。
“记住，你们做的任何小事，都有可能在不经意处改变大局，以后绝不可任意而为”
放下竹篮，江音语重心长的说着。
“是”
轻声应着，这个结局是江木临没有想到的，也是江木缘意料之外的，但今日江音的一席话，却让两个孩子记忆深刻，受益匪浅。站在权利的顶端，看似天之骄子，可稍有行差踏错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244.探望
已经入夜，几人自然就留在了宫内，看着床榻上早已沉沉睡去的孩子，江音微微一笑，看来这几日江木临真的累坏了，伸手帮其掖了掖被角，又顺势按揉起小腿，跑了那么多路，如果不按摩一下，明日定会酸痛无力，听着时不时传来的呼噜声，江音嘴角不禁上扬，这孩子还是和以前一样。
而这一夜可能是江木临这么多年来睡的最安稳的一次，得知江音还在世，不知不觉的就会让她感到心安，这几年独掌西北军权，她也曾担心害怕，各位将领虽然未明说，但心里总会不服，百般刁难。更有甚者想要取而代之，所以夜里她经常不敢熟睡，稍有动静就会惊醒。
另一边，江木缘可没有那么好受。
在寒风中跪了许久，晚膳也没有吃，现在胃里翻搅着，疼得她一身冷汗，只能蜷缩在床上，单手按住胃部，试图缓解疼痛。
膝盖上也是青紫一片，有些甚至破皮流血，阿通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殿下，我去叫太医吧”
等待片刻，阿通轻声开口。
“不用，一会儿就好了”
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江木缘直接拒绝，这么晚，如果去找太医，定会惊动江沛，况且这是老毛病了，太医来了最多开些温补调养的药，也无济于事。
此刻江沛独自坐在亭中，最近事情太多，她必须理清思路，刚刚和蒙古一战，紧接着西北又不太平，如今战事一触即发，真的开战，百姓必会无家可归民不聊生。
“皇上，早些休息吧”
很少见到江沛这般犹豫不决，富匀心中微微叹息，只能劝说着。
“嗯，去看看缘儿吧”
终究是放心不下，江沛起身走向偏殿。
内室，阿通正端着伤药走来，见到江沛欲进屋通传，却被江沛制止。
“嘎吱”
随着一声响动，江沛缓步走近。
“阿通，把药放那，你也去休息吧”
没有回头，江木缘依旧是刚刚的姿势。
“。。。”
闻言，江沛真的把药放在桌上，然后迈步走到床榻边。
“母皇？”
没想到江沛会深夜前来，江木缘顾不得其他，翻身下床，跪倒在地。
“额。。。”
膝盖触碰到坚硬的地面，一瞬间剧痛袭来，江木缘忍不住呼痛出声。
“起来吧”
扶起跪地的孩子，江沛伸手帮其卷起裤腿，膝处的伤势并没有处理过，细碎的沙粒还掺杂其中。
“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吗？”
不满涌上心头，江沛微微侧目看向一旁的阿通。
“奴婢。。。是奴婢不好，奴婢罪该万死”
阿通吓的跪倒在地，连忙叩首请罪。
“母皇，不是她的错，是儿臣累了，想要休息，让她们不要打扰”
知道江沛的脾气，自己不开口，今日阿通定要受罚，江木缘只能把事情揽下，毕竟她在意的人没有几个，阿通算是其中之一。
“坐好”
没再追究，江沛沉声命令，拿起桌上的药碗，仔细清理着伤口。
“嘶”
涂药绝对不亚于受罚，这是江木缘多年来总结出的经验，更何况是江沛这种势必要把伤口里所有细沙都一一清理掉，江木缘只能攥紧被褥，忍受着胃部的绞痛，努力让自己不挪动分毫。
“现在知道疼了，我看殿下大着胆子做事儿的时候很威武嘛”
看着江木缘额头上的汗水，江沛嘴上虽然仍旧不依不饶，但动作确是轻柔了许多。
“喝点儿粥吧，明早不用上朝了钱，好好休息”
早就看出这孩子身体不适，涂完药，江沛又贴心的端起一碗粥送到江木缘跟前。
“是”
双手接过，看着江沛此刻温柔的笑容，江木缘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世人都觉得自己可怜，自幼丧母，又被生父送人，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能在江沛身边，看着这样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治朝理政，行军布阵，吟诗作对，下棋聊天。可温馨的时刻总是短暂的，江木缘此刻万万想不到几日后的自己会那样艰难，也想不到自己缺席的早朝，江沛会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

245.和亲
三日后，裕王府
江适再次出现在门外。
“殿下，您看这。。。”
阿通趴在门缝往外看去，已经连续三日，再推托恐怕不好。
“请进来吧”
揉了揉额头，江木缘淡淡吩咐。
那日早朝，江沛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决定，为了减少战乱巩固帮交，要派使团出使西域，同时也答应了乌孙多年来的请求，和亲。这和亲对象不是别人，正是江木茵，虽然江沛并未在早朝宣旨，但却让江适回府准备，所有人都能听懂其中含义。
“臣见过殿下”
裕王府大堂，江适颔首见礼。
“您不必客气，请上座”
江木缘也颔首回礼，笑着开口。
“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请殿下帮忙”
并未落座，江适此刻有些心急。
“您说”
朝门外使了个眼色，阿通适时将侍从遣走。
“和亲一事，还望殿下能帮忙探探口风”
江适说的委婉，但意思已经很明显，想让江木缘在江沛面前求求情，看有没有转寰的余地。
“这件事情。。。”
江木缘有些为难，得到消息后，她不是没进宫找过江沛，只是都被拒之门外，这几日江沛更是闭门谢客，除了早朝，单独求见一律驳回。
“皇姐，您一定得帮帮我，我可不想去那蛮夷之地”
就在江木缘犹豫不决之时，江木茵自亭中跑了进来，抓着江木缘的衣袖撒娇道。
“。。。”
极少与江木茵如此亲近，江木缘显然有些不适应，为了掩饰尴尬，只能拍了拍摇着自己衣袖的手，以示安慰。
“皇姐，你可不能不管我”
继续说着，江木茵眼里似乎快要流出泪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生怜惜。
“好吧，我尽力，但母皇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这种情况，江木缘只能点头应下，江沛的脾气她也清楚，其他小事还好，可这是国事，真想让江沛改变旨意确实很难。
“谢皇姐”
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江木茵急忙颔首谢过。
片刻后
江木缘坐在大堂目送两人出府
“王爷，使团已经出发，如果没有变故，和亲的队伍过两日也会启程，这个时候您再去求情，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嘛”
阿通摇了摇头，不明白江木缘为何答应。
“哎，总归是骨肉血亲”
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又何尝不震惊，按理说适龄女子有很多，但江沛偏偏选中江木茵，其中必有因由。

246.和亲（二）
傍晚
江木缘思索再三后，还是决定入宫。既然秘密已经被揭穿，江音也就留在了宫中，此刻两人正在用膳，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当然要闲话家常，说说陈年旧事，气氛融洽，江沛也是难得的高兴。
“皇上，裕王殿下求见”
富匀自门外走进，颔首禀报。
“这个时候，让她进来吧”
心情大好，江沛并未多想，开口吩咐。
“是”
富匀缓缓退出，示意江木缘入内。
“殿下，皇上今日心情不错，您。。。可别扰了兴致”
走到近前时，富匀还是忍不住提醒，她已经猜到了江木缘此行的目的。
“多谢匀姨提醒”
微微颔首，江木缘笑着应道。
“儿臣参见母皇，见过姨母”
室内气氛果然如富匀所说，难得的温馨，不似皇家晚膳，更似寻常百姓家，几盘家常菜，两壶琼浆，没有宫人侍奉，江沛脸上也挂着笑容。
“起来吧，还没用膳吧，来人，加副碗筷”
伸手扶起江木缘，拉到近前，朝着门外宫人下令。
不一会儿，碗筷已经备好，宫人又陆续端了几道菜上来。
“缘儿好像瘦了，多吃些”
夹了两块肉放到江木缘碗中，江沛打量着孩子，这些日子忙着朝政，确实忽略了几个孩子。
“是”
随手将饭菜塞到嘴里，江木缘不知该如何开口。
“缘儿进宫是有什么事儿吗？”
看出江木缘的心不在焉，江音贴心的询问。
“母皇，儿臣确有一事”
闻言，江木缘鼓起勇气起身跪地。
“说说看”
见状，江沛放下碗筷，饶有兴致的看着跪地的孩子。
“官宦人家适龄女子众多，和亲也并非一定要皇族，儿臣斗胆求母皇。。。”
这段话江木缘在心中已经思索良久，可真的当着江沛的面说出来，还是有些忐忑。
“够了！”
果然，并未听完江木缘的话，江沛直接开口打断，脸上笑意也消失无踪。
“母皇，茵儿是家中独女，如果真的去和亲，岂不是断了香火，还请母皇三思”
停顿片刻，江木缘咬了咬下唇，把心中所想继续说了出来。
“滚”
微微阖眼，江沛拿起折扇，轻轻敲击着桌边，淡淡抛出一个字。
“母皇，儿臣。。。”
“滚出去！”
随手扔出折扇，江沛厉声呵斥。
“。。。是”
不敢躲闪，只能承受着江沛的怒火，感受着肩膀传来的疼痛，江木缘在看到江音微微摇头后，轻声应着，起身后退，步出大殿，但她并未离开，而是在殿外寻了块地方跪落。
“这这逆子，看朕好好教训她”
看到江木缘倔强的身影，江沛怒火中烧，在屋内四处寻找着什么。
“皇上，殿下也是一时冲动，您别跟她计较”
看出江沛已经动怒，富匀只能小心的跟在身后劝说。
“一时冲动？之前放走顾凉也是冲动？现在还敢来求情，国事岂容儿戏，她做的哪件事不是掉脑袋的大事儿，难道朕不敢杀了她嘛！”
终于看到墙上挂着的马鞭，江沛快步走近，抬手夺下，朝着门外奔去。

247.和亲（三）
“啪！”
江沛冲到殿外，马鞭重重落下，江木缘脖颈间霎时映出一道暗红。
“额。。。”
早就料到江沛的盛怒，虽然已经做好准备，但马鞭落在身上那种尖锐的疼痛并不会减轻。
“去衣”
看着那道血痕，江沛冷静了些许，点了点江木缘肩膀，沉声吩咐。
“。。。”
听到命令，江木缘并未像往常一样执行，而是微微侧目看向四周宫人。
“都下去”
江沛自是注意到了江木缘的动作，也跟着环顾四周，此刻宫灯通明，这廊下尤其显眼，宫人更是众多，叹了口气，还是开口下令。
“是”
众人跪地应着，其实谁都不愿目睹这一切，逃也似的离开，毕竟宫里是非太多，今晚之事明日定会成为谈资，如果上位者不追究还好，一旦追究起来，他们这些在场的宫人都要跟着遭殃。
“去衣”
见众人离去，江沛再次开口。
“是”
这次没有犹豫，江木缘顺从的伸手解开衣带，褪去外衫。
“再褪”
依旧是淡淡的两个字，江沛似乎并不着急。
“。。。是”
微微低头，咬了咬牙，犹豫片刻后，江木缘终究是抵不住巨大的压力，缓缓褪去中衣。
“啪！”
白皙的皮肤映入眼帘，江沛没有丝毫怜惜，扬起手腕，一鞭下去又是一道暗红，她今日定要江木缘记住教训。
“呜”
马鞭直接落在皮肤上，没有丝毫遮挡，紧紧咬着下唇，江木缘只能强忍疼痛。
“啪啪啪”
并不理会江木缘的难忍，马鞭接连落下。
“。。。”
疼痛刺激着周身神经，江木缘只感觉身后一片剧痛，已经分不清伤口在哪。
“啪！！”
又是一下重重贯穿之前的伤口，重叠的地方已经冒出点点鲜红。
“啊”
知道宫人虽然看不到，但并未走远，本不愿呼痛出声，可这一下确实太痛，尖锐的痛感让江木缘瞬间失去理智，根本无法保持姿势，只能趴伏在地试图缓解。
“呼呼呼”
停顿片刻，马鞭没有再次落下，江木缘喘着粗气消化着，疼痛慢慢席卷，冷风吹过伤口使得江木缘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皇上，您饶了殿下吧”
也感觉到今日江沛的盛怒，怕失手把江木缘打伤，阿通大着胆子开口求情。
“主子犯错不但不拦着，还任由其胡作非为，以后别跟在裕王身边了”
闻言，江沛冷冷看着阿通，怒火瞬间转移。
“奴婢知错，求皇上不要让奴婢离开殿下”
阿通只能跪地认错，磕头如捣蒜。
“来人，拖出去”
失了耐心，江沛厉声下令。
“母皇，都是儿臣的错，与阿通无关”
见状，江木缘只能打起精神，膝行至近前，拉着江沛的衣摆，抬头观察着上位者的表情，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情愫，是信赖，是依恋，是希冀。。。
“在这儿跪着，明早直接随朕去早朝”
这孩子很少这般，感受到江木缘指尖的温度，江沛的心也逐渐柔软，扔掉马鞭，淡淡下令，然后不再理会两人，转身步入室内。
“儿臣谢母皇恩典”
缓缓吐了一口气，江木缘微微一笑，叩首谢恩。

248.和亲（四）
冷风不合时宜的肆虐着，既然是罚跪，江木缘不敢随意动作，只能任由寒冷略过皮肤，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嘴唇也变的惨白。
“殿下”
察觉到江木缘异样，阿通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身体，试图为江木缘遮挡下寒风。
“干嘛呢？”
就在江木缘闭目休息，想要保存体力的时候，江音的声音自一旁响起。
“姨母”
快速睁开双眼，江木缘怕被抓住错处，还略微调整着姿势。
“坐吧”
俯身拾起散落在旁的衣衫，轻柔的帮江木缘覆在身上，又顺手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搭在江木缘肩头，起身缓缓坐在台阶上，拍了拍身旁的地面，示意江木缘也坐下。
“母皇让缘儿在此罚跪”
摇了摇头拒绝着，江木缘的身体不似刚刚，稍微缓和下来，但声音任然带着一丝颤抖。
“没关系，你母皇已经休息了”
笑着开口，江音再次示意。
“缘儿不敢”
并未起身落坐，江木缘一丝不苟的执行者江沛的命令。
“你这孩子还真是固执”
江音不再劝说，只是笑骂道，要知道如果此时换成江木临和江木言，定是第一时间起身跑来坐着。
“咱娘俩聊聊吧，从前没发现，你这胆子确实不小啊，之前敢私自放了顾凉，今日又敢进宫求你母皇收回成命”
江音抬头看着月光，淡淡开口。
“姨母，您取笑缘儿了，放走顾凉只是猜透了母皇的心思”
微微一笑，江木缘说出心中想法，江沛的目的不是要顾凉死，而是要堵住悠悠众口，也让前朝皇子这个身份自此消失，大家都知道江沛抓了顾凉，如果真的赐死，保不准会有第二个顾凉，第三个顾凉出现，竖起旗帜，扬言江沛杀掉的是假的，但现在不同，所有人都认为顾凉还在江沛手中，没人敢轻举妄动，自己只不过放了顾凉一条性命，但前朝皇子却被江沛牢牢攥在手中。
“你倒是精明”
不置可否，江音再次江木缘的城府和手段有了新的认识，这孩子可不仅仅是感情用事，也不是一时冲动，她思虑的非常周详。
“那今日之事？”
江音突然好奇，按照江木缘的个性，绝不会自知没有机会，还硬是要进宫求情。
“今日。。。只求无愧我心”
深吸一口气，静默半晌，江木缘才开口回答。
她自然知道成功的概率几乎为零，只是江适和江木茵再三恳求，她不可能无动于衷，而且江沛也教过自己，无论何事，努力争取过，哪怕没有结果也不会后悔。
“我今日来，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帮母皇堵住了宗室之口”
江木缘再次开口，苦笑着说道。
这几日，宗室叔伯接连求见，无非都是为了和亲之事，所有人都不希望江沛开此先例，如果此次江木茵真的前去和亲，那下一个不知道会轮到谁的头上，宗室皇亲自然是极力反对，但今日之后，可能谁再想开口劝谏，就都要好好思量一番了，江沛这是杀鸡儆猴。
“你这孩子真是。。。”
江音本想开解开解，怎料江木缘早就想的透彻，心中并无半分怨念。看着江木缘，江音心里说不出的喜爱，可能自小经历了太多，让江木缘变的异常敏感，但也正是这些，让她变得无比沉稳强大。

249.小雪
天色昏沉，经过一夜，江木缘早已疲惫，不知不觉靠在门边睡着了，天空也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虽然不大，但足矣把整个宫殿装饰一番。
“拿个被子来”
步出寝殿，江沛本想叫上孩子一起去早朝，可侧目看去，江木缘哪里还在乖乖罚跪，早就昏睡过去，走近仔细一看，甚至还有细微的呼噜声传来，江沛微微皱眉，随即下令。
“是”
富匀转身取了被子递给江沛，后者轻轻的帮江木缘盖上，然后起身离开。
皇宫大殿
江沛坐在上首，听着下面众人奏报。
“皇上，使团昨日已到达西域，老臣认为和亲之事不可再拖”
丞相孟寿昌出列催促，这件事情影响太广，如果不早做决断，恐怕会生变故。
“朕也正有此意”
江沛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样吧，封茵儿为嘉仁公主，三日后启程和亲”
虽然江适心里有所准备，但听到江沛在朝堂之上下旨，心中还是酸涩难挡。
“皇上，茵儿年幼，怕担不起皇上重托”
江适只能跪地叩首，出言搪塞。
“朕看茵儿非常好，只是小孩子心性罢了，到了那边定会是贤良淑德的好王妃”
摆了摆手，示意江适起身，江沛心意已决，不愿再多费唇舌。
“皇上，乌孙多年来一直不安分，臣建议直接发兵征讨”
侧目看向跪地的江适，江游也出列建议。
“。。。”
并未开口，江沛只是淡淡盯着两人，江氏家族江适和江游各自代表一个分支，现如今两人一起回绝，江沛只能默默思索。
这时，一个人影自殿外匆匆走进，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还在寝殿外熟睡的江木缘。
“儿臣来迟了，请母皇恕罪”
江木缘显得有些焦急也有些狼狈，走到大殿中央双膝点地。
“早朝都能迟到，朕看你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江沛冷声开口，一句话成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众臣此刻都看向跪地的江木缘，大家几乎都收到了消息，裕王昨夜求情被江沛惩治，如今看到江木缘脖颈上的红痕，可能是由于鞭稍略过，痕迹甚至延伸到了耳朵后方，看来传闻不假。
“儿臣知错”
闻言，江木缘只能再次开口认错。
“三日后，茵儿启程前去和亲，朕派你作为使者送亲，如何？”
静默片刻，江沛突然开口询问。
“儿臣领旨”
江木缘愣了一下，随即叩首领旨。
“还有异议吗？”
目光再次转向江适和江游，上位者微微眯眼，沉声反问。
“臣领旨谢恩”
看着江木缘耳后的伤痕，江适知道事情已经无可回旋，叹了口气，只能领旨谢恩。
“好，三日后普天同庆，朕要亲自为茵儿送行”
江沛露出些许笑意，无论江适多么不情愿，这一步他都得认。
江沛要的不仅仅是和亲，她要的是乌孙王室的血脉里流淌着江氏一族的鲜血，而这个人是江木茵最为合适，毕竟她已经在考虑皇储之事，江木茵与江木缘的血缘关系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一旦江木茵诞下小王子，江沛定会举国之力保他继承王位，到那时就可保几代无虞，绝不是一场战争可以得到的。

250.接亲
三日后，京郊
江沛带领群臣为和亲队伍送行，拜别过后，江木缘翻身上马，一袭明黄格外显眼。
“出发”
一声令下，队伍缓缓前行。
“皇姐皇姐，等等我”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江木缘勒紧缰绳，回头看去，果然和自己所想一样，江木言一身便装，策马而来。
“言儿，快回去”
这种场合当然不能由着性子胡来，江木缘压低声音警告。
“没事儿的，我昨日已经和母皇请示过了，她也答应让我同行”
江木言笑着开口解释，江木缘奉命送亲，江木临又领军保护，她可不愿留在京中。
“好吧”
看向不远处的江沛，见其微微点头，江木缘只能答应。
第一场雪过后，天气变得越来越冷，一路走着，江木言早已没了之前的活力。
“戴上吧”
见江木言已经泛红的小手，时不时的凑到嘴边呼出一口热气试图取暖，江木缘摘下自己的手套递给江木言。
“哈哈哈，谢谢皇姐”
笑着接过，江木言此刻绝对不会拒绝，她的手早就冻僵了，要知道这样，自己应该准备充足才对。
队伍行进的速度并不快，足足走了一个多月才要边境处。
“就快到了，大家休息一下再赶路”
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狂风骤起，雪粒随风击打在脸上，尖锐的疼痛瞬间袭来，江木缘只能下令原地休整。
所有人都各自寻了避风的地方休息，江木缘则是环顾四周，警惕的观察着情况，半晌过后才翻身下马。
江木茵则是一路无言，一改往日的脾性，从未离开过京城，没想到这一离开可能就是永别，她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茵儿，喝点儿热茶暖暖身子吧”
走上马车，贴心的递了杯热茶，江木缘依旧态度温和。
“好”
双手接过，江木茵难得的安静。
“我派人查过，乌孙王还未取妻，性情也还不错，虽然不能和京城的世家子弟相比，但相貌在西域也是数一数二的”
江木缘自然看出江木茵的担心，轻声开口。
“嗯”
微微点头，江木茵心里好像有了些底气。
“哈哈哈，将军，前面的车队就是来和亲的公主吧，让咱们也开开眼”
一队人马迎着狂风急速赶来，副将策马追上主帅，大笑着说道。
“别误了正事儿”
为首之人头也不回，沉声呵斥。
“是是是”
依旧嬉笑着，副将眼中一闪即逝的杀意略过。
“殿下，前面发现一队骑兵”
外围的士兵赶到马车前，跪地禀报。
“我去看看”
快步走出马车，江木缘翻身上马，欲前去一探究竟，江木临凑到近前，一把拉住缰绳，提高音量说道。
“也好”
此时此刻，江木缘也不敢离马车太远，不知道来者何意，是敌是友，她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驾驾驾”
“前方何人？”
马蹄声越来越近，江木临看着前方高声询问。
“我们是乌孙王派来接亲的”
为首之人并未减速，只是回应了一句。
下一刻，人马便从江木临身旁掠过，地上的积雪瞬间被扬起，江木临只能抬手阻挡。
“不好，快追”
白雾散去，见那队人马直冲马车而去，江木临立即策马追赶，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