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双节同乐，回村看母亲。早晨九点半从城里出发，马路的两边是邻城的山，说山也不高，只是比平坦的地面高出一些部分，山上多是橘子树，秋天是这里盛长橘子的季节，橘子开花的时候我没有与之相遇，而如今到了深秋结橘子的时日，我出城幸得其容貌，青青的，稍泼了点碧墨，然后日复一日的将青翠结在橘子的皮肤层里，然后再也一刻也不曾分离开橘子圆润的躯体了。路边人家百分之九十都撑着一把夏季的太阳伞，然后用自家的木格子或木板子搁置成橱窗的模样，将自家的橘子分门别类的在宽敞的坪院里分层摆放着。这个时节，只见橘子散开了初结果的青涩，此时已将它的成熟爽朗的在主人家的木格子上，或眨着眼睛或半蹲着，或交头接耳着坐在木格子架旁的女主人，听她内心深处的中秋与橘声；也有男子坐在自家坪子里的橘子旁的，剥着瓜子壳，听瓜籽与橘子的秋话。


其间在山路间行驶中，经过大桥，桥下的水迷蒙着细腻。几艘轮船在河面上航载着，薄薄的秋水泊着这几艘轮船的秋意，树绕着河水，白云在天空飘着它的云骨朵，似乎从画面中俯瞰着这里的河水，绿树与人家的惬意。秋天从这里走过，我相闻到了意味情深的秋韵，江南毕竟是有水和舟，桥水人家的，于是我觉得我在惯性的视觉里，再一次与南疆之秋对视，靠近和无声的交流，这种交流带着久违的虔诚与致意：秋天你好！江南你好！


历经一段山边公路，下堤，欣喜的见到了田野的秋天。只见田野处黄绿错综着稻谷的深秋，金黄的成熟稻穗相邻着青青的禾苗。估测是一季稻与两季稻的比邻，天涯若比邻，它们就如此比邻相近，朝暮相依的彼此相看。相依着秋天的承诺，劳作与一如既往的收获。秋天的毡子平坦的画着格子状态的生长，有些田垄上的小树伸出高出禾苗的头，犹如顶着一把把的伞，娟秀玲珑的随风而语。田野边际屋檐人家，井然有序的楼房以其丝毫不轻浮的格局，成行成排的温顺，看上去卓尔不群，却又有着不轻易言弃的刚劲儿。田地是这些屋檐人家的风水宝地，即使田野中的一丝风响，蛙鸣以及鸟雀的声响，在他们看来都是那么的娴熟与安宁。天，地。人，这秋天的绵绵之音里，禾苗柔得最妩媚。如刘禹锡那句“我言秋日胜春朝”的意蕴，秋天就像天上白云，棉花糖一样的仙气，飘逸，若女子的飞天之窈窕，好多宜人的风味。


乡村其实是个花园，屋角旁，路边，一丛，几丛，或成行成排的黄花，还有紫蕊，有的人家屋檐前井字型的围栏，花栏相映，门扉娇美，顿然觉得户户人家似花园，家家是一首诗，一首吉祥的歌，或者如一幅淡然幽雅的画，没有声音，也没有刻意的矫饰，只是生活中真实的一户户家的居所，这些居所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生活的主角。也有人家在稻田旁种上葡萄等薄膜搭棚子的，这些棚子都是用薄膜沿着一张张拱门一样的竹篾或棍子，渐渐的一环连一环的在土壤地里，建造一座葡萄的花园，当然也是葡萄的家，也许棚子下的葡萄藤在向葡萄说着以前开花的事。


沿着平敞的公路朝着母亲的村庄行驶者，只见江南人家的荷塘，将秋的滋味不经意的布局在秋荷里。如此时节的荷花，莲蓬荡然不见其影踪来了，固然有青荷叶的当初之态，大多是枯萎的褐色荷叶，卷着不愿意敞开的襟怀，在细细的酝酿着这个季节该有的秋事，也许它们该向根系深处的泥土致以谢意了，从夏天开出那么艳丽的荷，到秋天初还那么旺盛的开花结莲蓬，这感恩的心思秋荷也算有时间来答谢了。也有河水边顺风的池塘一角，清水清澈的划过荷叶的头，丛丛荷叶似崭新的初露角，悄然的萌发着如春的生机。秋天的荷叶与江南水有慎密的肌肤之亲，荷塘月色的旋律，大抵在秋，在中秋，必定有着千丝万缕的相望相看。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故乡在南疆的水中之荷，月亮的圆润有着屋檐里外之江南人熟稔的气息，江南水波的绵绵风韵。摘一朵莲，放在你的手心，最好不要在秋天，因为你不曾忍心秋莲的水灵灵，娇滴滴的秋眸，从你的眉宇一直不肯相离。


走过路边的这些荷塘，青树与人家，心中的安定足实起来，像一个渴了路人在喝过一些水后，心中的定力情不自禁的安稳了。近些年，历经坎坷与漂泊，心中有些慌，年岁的成长与亲人的别离，无意间曾给我以惆怅与愁绪。渐渐的这种忧虑结成一团乱麻，心灰意冷或孤单流离时就会发怵，发慌与无可奈何。常回家看看，这个家就是乡里的气息，村子里的滋味，在呱呱落地后的生命当初，我的人生与乡村结下深缘，因为在农村朝夕相处，四季相随的度过了那些最深刻而纯朴真挚的日子，骨子里扎下深根的就是乡里的草木，屋檐，天空，田野与朝晖晚霞。正如那句“生于斯，长于斯”，一点也不怯意那句“你是农村的”。回家了，回到家的感觉，回到广阔的田野农作物的温馨里，花鸟草虫面面俱到的不缺乏意。


到妈妈居住的县城十一点多了，一些日子不见，从公路通往县城的新路已经修好了，只见两边新栽的小树整齐排列着，且分道而行着车辆的来去方向，在小树间的车程犹如入了一个九宫格一般的模式，舒适而又畅通的朝着诗情画意的长廊。生活日新月异到了今天，这人间日子若天上的街市，星辰闪烁间差不多要如那句“全是世上没有的珍奇”，可以这么说这些路，路边风景的突飞猛进，全是以前没有的珍奇。生活的环境清新，季节的交替间，这天上人间的美如画，琼楼玉宇，真如那句“何似在人间”。不一会儿就到了去妈妈家的桥头了，以前要穿过川流不息的街道，如今却一下子就美滋滋的到了堤上了。堤下的路两边都围了石栅栏，栽了行道树，树上挂了成行的五星红旗，五星红旗飘扬在乡村的绿树红墙中，俨然祖国最庄严而温馨的慈爱，紧紧的护卫成大爱的蓝天。


到妈妈家差不多十二点，七十多的妈妈见我们到来，还是像以前一样不大招呼我们，我们自个把中秋节带给妈妈的月饼等拿下车来。这次回家发觉妈妈不像以前那样健谈了，在烧柴火做饭时，妈妈还是像以前一样，只忙她老人家的事，地坪里的芝麻壳子湿湿的。妈妈说这些天总是下雨，芝麻不干，园子里的青菜都被雨水下得不怎么生长了；我只关心妈妈这些天手因双摔了一跤，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我叮嘱母亲不要到地里做农事，因为手痛伤筋动骨，老话说伤筋动骨得休息一百天呢。母亲嗯嗯的答应着，我的心里乐开了花；母亲说地里都长草了，我说您手痛的事要紧些，等来年您就只要一亩土，离得家近，您老人家喜欢种芝麻油菜随您，稍微到地里活动筋骨也好，母亲没有做声，但我估计母亲许是内心也答应了；毕竟年纪大了，母亲再怎么喜欢种地，也得量力而行，身体要紧。我心里也松了口气，到明年母亲就只一亩地，想想母亲再也用因为倔强而硬要坚持种三亩地了。


门前坪院里的稻谷田的稻穗熟了，金黄的穗伸展得很惬意，如同姑娘头发，飘得很轻，却飘着香味儿，又好像健壮青壮年的意气风发，全都健壮中透着成熟的气节。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稻穗无言，繁华依旧，这些实实在在的秋天，实实在在的秋天的农事，在乡村全都围拢成一座座的稻谷香，闻闻，丰收的秋天芬芳，相伴着流年。做饭的时候，母亲从阶基上提来了一捆柴火，大小不等的树枝棍，母亲全都砍成差不多长的姿态，然后系紧，用家里的蓝色烂布条系着，触景生情，我想到儿时烧火做饭时，也曾用这类木棍子烧火，只是多年后，这些似曾相识的木棍子由老母亲精心的呵护成了一捆用心，今天望着母亲提来的木棍子，我心头一酸，多少年过去了，我的母亲老了，瘦了，风霜在逐渐的侵蚀母亲的时光，我想到天堂的父亲和小弟，如今只有我的老母亲相伴着这个村子。吃饭的时候，我夹了鱼头肉给母亲，满满的一大碗，母亲喜欢吃鱼头，母亲说够了够了，我说您少吃饭，多吃点鱼；母亲吃鱼吃得很欢喜，但这次回家发觉老母亲没以前那么多话语了，以前叭叭叭的说个不停，这次回来见母亲异常，话不多，心中有点隐隐的担心，母亲没以前那么利索了，还是喜欢母亲在我耳边叭叭叭的絮叨个不停，只要她老人家开心，即使像以前那样说我越长越丑，我也乐意。


临回家时，母亲从冰箱里拿了些鸡蛋出来，说家里还有六只鸡婆，然后窸窸窣窣的将鸡蛋用米包起来；再过一会儿，看到母亲抱着三个白白的，大大的土鸡蛋到堂屋来，我一看就知道母亲是从鸡圈里拿来的，真个是还冒着热气的土鸡蛋；母亲说，园子里因为雨水多，青菜长势不好，不过还是寻了很多红色尖角辣椒，也有青色辣椒，混杂在一起红配绿，看不足。母亲园子旁的橘子树，也结了很多橘子，有时候一匝三四个，把橘树的丫枝都压低了好多，但我们没有去摘着吃，因为母亲住的村子不是山区，结的橘子很酸；倒是这次回家，我带了这里山区的橘子给母亲，母亲说最喜欢吃我们这里山区的橘子了。


母亲很爱美，穿衣服也是，很有自己的个性，喜欢色泽图案明丽的服饰，母亲大多喜欢我给她老人家挑的衣服，这次给母亲的新衣服母亲很欢喜，只是这衣服买的时候没看，衣服扣子是虚设的，只能用脖子钻，母亲说年岁大了，手脚不太方便，尤其这次手痛，如果是扣子的就好；不过给母亲的包包，母亲很开心，哈哈棕黄色的包包上还有一个黑白细格子的蝴蝶结，母亲也没说这蝴蝶结碍事；还给母亲一条蓝色牛仔裤和浅灰色秋裤，我对母亲说这两条裤子您喜欢吧，然后我细絮其优点，母亲连连点头说好，哈哈，我说那就向晾晒一下，昨晚洗过了，母亲说是你穿过的吧，我说是的，穿过一次，母亲说要得；哈哈这点我还是蛮自豪的，因为我的眼光很合妈妈的眼，有时给妈妈这年龄段买衣服，难得寻到妈妈矮瘦身材的衣服，况且妈妈喜欢年轻时尚些的服饰，所以今天我和妈妈很开心，我帮妈妈把秋裤晒外面绳子上，我对妈妈说：牛仔裤长了就卷进去，能卷进去很多的；秋裤长了，有松紧弹力扣，穿的时候将之往上纳高些就是，呵呵母亲高兴得笑了；呵呵其实母亲不嫌弃我给她老人家的衣服新潮式样等，是今年夏天我给我随身穿回家的一双蝴蝶结的拖鞋发觉的，呵呵故这次我回家时就稍微的藏了这点心思。


中秋月圆，岁月安康！愿母亲安康！愿天下父母晚年幸福！



湖南益阳 刘桂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