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片刻后，青若觉得自己胸口实在闷得慌，那小舌也被吮得有些疼痛，眼中几乎要冒出星星来，忍不住还是举起手推拒，自己则脸一偏，逃离出来，开始红着脸呼吸。
初秋空气微凉。鼻间有时好闻的沐浴清香。
锦颜的唇因为青若的偏头正落在青若的鬓上，动作却没有停，反而又往旁滑了滑，直接一口含住了青若小巧的耳垂。
青若只觉得耳垂被一股湿热之气所包围，整个人似被戳中穴道一般软下来。锦颜左边膝盖却已上了玉塌，只轻轻一推，青若便从窗框上解脱出来，被压到了玉塌上。
锦颜顺势便伏到了青若身上。
青若的脸红得要滴下血来，咬着下唇，抑制身体深处涌上的战栗。
那微凉的手指，从青若的裙摆之下钻入，然后攀上青若的腰带，手指一勾，便将那轻薄的亵裤极快地扯了下来。
青若只觉得身/下忽然一片空虚，慌得连忙伸了手，扯住了锦颜手臂上的衣物，咬着牙摇了摇头，从喉咙里挤出“锦颜”两字。
锦颜抬起头，望向额头冒汗的青若。
“你……生气了？”青若猛吸几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稳些，问道。
锦颜的瞳孔深了些许，仿佛酝酿了一场风暴，望着青若，声音有些喑哑：“若儿觉得……我为何要生气？”
“因为……连城表哥？”青若试探着问道。
锦颜的眼中跟着闪过一丝寒意，原先被青若抓住的手臂带着青若的手一起往下压了几分，右手掌便这般毫无预兆地覆盖住那处桃源。
青若被那突如其来的微凉触碰惊得整个人都颤抖了下，手一软，差些从锦颜手臂上掉下去。好在锦颜之后没了动作，青若才得以重新拾回神智，艰难地开口道：“我说过，我不喜欢他的……”
“嗯。”锦颜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可不可以……把手拿出来……现在……”青若的眼角余光瞥见仍旧大开的窗户，心底的羞耻感愈发强烈。虽然知晓这窗对着的是云凤殿后的小池，寻常没有什么人去，然光天化日之下，仍觉得羞赧得很。
“不要。”
青若几乎要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她睁大眼望着锦颜，一脸不可置信。
锦颜轻轻俯在青若耳边，吐气如兰道：“我为什么要拿出来？这里感觉很好。”话音方落，手掌忽然下滑，指尖一路滑过那道稚嫩的缝隙，引得身下的人一声惊呼，整个人又颤了颤。
“我很不高兴。”锦颜的声音继续在青若耳边响着，那纤细修长的食指，在青若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便忽然探进了一节。
青若的身体尚自滞涩着，便感到身体里陡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手抓着锦颜的手臂愈发紧，却也不敢扯，只因为锦颜说，她很不高兴。
“那……你要怎么……才会高兴？”青若一字一顿地说着，不时抽着气，连开口说话都变得困难。
“我想要若儿的身体……把手指吞进去。”锦颜的声音淡淡，仿佛是一件再正经不过的事，听在青若的耳边，却仿若一个惊雷一般砸下来，砸得她轻易地因为这一句简直可以归类于银词秽/语的话红了脸的同时，身体竟热得发烫。
青若的呼吸都重了几分，那半截手指不深不浅地停留在那里，让自己不敢轻举妄动，然而还是渐渐地有些湿润起来。
“不可以……换别的吗？”青若咬牙望着锦颜。
“好。换别的。”
青若闻言，正心一松，身体里却忽然又挤入了一根，尚未足够润滑的甬/道被撑得微微发
疼，害得青若的眉不由皱了起来。
“换了。”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声音。
青若明白过来锦颜的意思，瞬间忍不住怒气上涌，正想开口，却望见锦颜线条冰冷的脸，一时间便心虚地泄下气来。
“那你……来吧。”青若终于放弃地闭上眼，红着脸艰难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要若儿自己来。”
从容的声音，却让青若猛地睁开了眼，望向面前挨得极近的脸，自己脸上则红一阵，白一阵。
锦颜的唇紧抿成一条线，僵持般地迎着青若的目光，目光深邃遥远，倒映着青若犹豫挣扎的表情。
良久。
青若在锦颜的沉默里败下阵来，松开了抓着锦颜手臂的手，改为抱住了锦颜的背。
然后，咬着牙试着微微挺身。
痛意与酥麻同时从下面传来，让青若不由得抓紧了锦颜背后的衣服。
那手却果然巍然不动、稳如磐石。
青若咬着牙，忍耐着强烈的羞/耻感，颤着身子又往上挺了挺。
被紧紧咬合的手指。似乎是感受到青若心中的煎熬，柔软的内/壁不断收缩着。由于比上次更深，疼痛感也愈发强烈。身体仿佛被微微撕开，又酸又疼，却仍有一丝隐在其中的充实感。青若是第一次没有前戏被直接进/入，而且还是两根手指，一时还未来得及适应，动作也滞涩得很，一上一下都尽了极大的忍耐。
然而这身体很快在这样可耻的快/意中湿/润起来。
青若拥着一身白衣的锦颜，闭上眼睛，身体却往上迎合着裙底下锦颜的指尖，感受着那微凉的手指被自己的湿热所包裹，然后吞没，又滑出，接着吞没，不久便也跟着滚烫起来。
青若忍耐不住，口中溢出一声轻微的呻/吟，却很快咬唇阻断了。
越来越甚的酥/软。以及越来越甚的需求。
青若潮红着脸，咬着牙微微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却又因羞赧忍耐着不敢太快，只任由那光洁的指腹缓缓厮磨过自己，神经绷得极紧。
那笔直的手指却忽然动了。
似是保持姿势太久，有些僵硬，因此随意弯了弯。
青若只觉得体内某一点被触动，然后一酸，便突然涌出水来。身子一软，也紧跟着瘫/软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青若的唇张了张，出来的却只有一丝软软地带着沙哑的嗓音，一时竟无法出声。青若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又咽了咽口水，感觉到干涩的嗓子恢复了些，方才睁开了眼，望着身上的锦颜，艰难道：“锦颜……你……手先出去。”
说完，目光便偏离了锦颜的脸，羞赧地将头偏向一边。那侧脸晕染在橘红的夕阳下，上面依旧布满着情/欲的痕迹，而那睫毛不停地颤动着，仿佛无法接受方才的一幕。
无法接受自己，只因为一个吻，将自己又一次自发地送到那个指尖上，颤放成一朵花。
未待锦颜开口，一阵敲门声骤然响起，同时响起的是白风的声音。
“公主？”
片刻的沉默后，锦颜方开了口：“何事？”
声音喑哑。语气低沉。
白风听到锦颜的声音似怔了怔，轻轻咳了
一声，然后在门外道：“七织姑娘……想邀你同青若姑娘一道去她那里用膳叙旧。”
室内的两人一时都沉默下来，没有言语。
青若紧紧盯着锦颜，脸上是压抑的紧张神色。
锦颜似思忖了番，然后动了动身子，似乎是想要直起身来，深埋进青若身体/里的右手，也开始随着主人的动作往外缓缓抽离。
像一场凌迟。动作优雅，表情淡然，去势明显。
一只手忽然冲出来，然后一把紧紧攥住了那正往外退的手臂。
下一瞬，一咬牙，重新将之送进温暖的体内。与此同时引来的是一声颤乱的，从齿缝间泄露出来的呻音。
锦颜转头望向依旧躺在玉塌上的青若。深邃的眼里是读不出的神情。
青若朝锦颜摇摇头。
恳求的眼神落在锦颜眼里。漆黑的瞳孔里水光愈甚。只一眨，那睫毛上忽然便沾了泪珠。
锦颜任由青若的手攥着自己，然后垂下眼。再抬头时，那眼底便有了腾起的妖娆白雾。
“若儿确定，不让我出去？”
暧昧的声音。暧昧的意思。暧昧的气氛。锦颜低头注视着青若，一字一句地问道。
不过眨眼间的沉默，便有轻若蚊鸣的声音在空气里飘散开来。
“嗯。”青若的目光早已慌乱得不知该往哪里放，手上却不松分毫，眼睛也仍旧坚持着一眨不眨地盯着锦颜，等待着她的决定。
锦颜望了青若一眼，然后转头朝门外道：“便说我今日累了。”
“是，公主。”白风的声音再次响起，接着便是脚步逐渐离去的声音，直至消失。
锦颜重新转回来望着青若。
青若呼吸急促，在听到脚步声离去的刹那攥着锦颜衣袖的手便滑落下来。
然后，捂住了脸。
露在外面的耳朵绯红得仿佛外头的夕阳。
锦颜眼底的笑意如同此刻翻涌的雾气，一层一层溢出来，止也止不住。
青若自是没有看到。
锦颜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抚了抚青若小巧的耳朵。
果然入手极热。
青若的身子随着锦颜抚着自己耳朵的手一颤，胸口呼吸的起伏愈发大了。那手，却还是捂着自己的眼，没有松开的打算。
锦颜的手，留恋地反复摸了摸青若柔软灼热的耳朵，然后顺着脸部轮廓滑下去，落在青若的领间。指尖触着衣服，接着缓慢向下滑着。
路过微微高耸的山丘，调皮地绕着山顶的花
朵打个转，再下山，一路跋涉，来到小腹处。
然后手指绕上那条乖巧趴伏在小腹处的腰带，轻轻一扯。
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衣带渐宽。人羞红。
青若的手一直没有放下来。她只是觉得胸口一凉，然后紧跟着一暖。一只手掌覆盖住自己的心口。
心跳如鼓。咚咚。咚咚。撞击在掌心。
肤色早已绯红成一片。
被青若重新送入体内的右手手指，却往下弯了弯。
早已泛/滥成一片的沼泽，敏感得不像话。只一触，整个便一震。那心跳，便又快了几分。
锦颜保持着方才直起身的姿势，将青若的腿往外拨开了些许，坐在了青若的两腿之间，将那美好的景象全部收入眼底。
然后低头，将唇缓缓印在那平坦的小腹上。原先覆盖在青若心口的手，也跟着向下移动了几寸，正好将那小巧的山丘收入掌心。
青若捂着眼，手上仍套着衣袖，身前却早已遮无可遮。那亵裤本便被褪至了脚弯，此刻被拨开了腿，也没有气力再去阻止一分。
能阻止的，只有勉强搭在脸上的手。却其实早已无力，许是一拨，便会跟着落下来。
锦颜却没有去拿下那双手。任由青若将脸埋进去。
青若眼前一片黑暗，看不到景象。却能更加清晰地感觉到身体的触感。
感觉到那滚烫的唇，落在自己小腹。
然后是更加滚烫的舌尖，绕着自己的肚脐打转。
与此同时，那被自己亲手送进去的手指，缓缓往外抽去。
空虚一点点漫上来。身子着了火，怎么也扑不灭。
那指尖，堪堪已触到一点，却突然往里气势汹汹地冲进去，直至没顶。
没顶。连身子都禁不住往上动了动。
然后是仿佛永无止境的重复。
每一寸的缓慢，又迎来更剧烈的冲击。青若整个人似曝露在风雨之中的花朵，被风吹雨打地摇摆晃动。水从鲜艳的花上不停滴落，融入土中。
直至最后的声吟破碎。泪水从眼角落下来，青若的声音里便带了哭腔。
“锦颜……不……不要了。”
身体早已累到瘫软成一汪水，却还是有着感觉，承受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兴奋。
安抚的唇落下来，轻轻吮干那眼角的泪珠。
“若儿。”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魅惑，低声唤着身下人儿的名字。
夕阳似被扯了扯，突然从屋檐坠下来。
一室光辉便也跟着暗下去。
彼此的身体却兀自发着光，淌着水渍，一路延伸开去。

☆、严刑逼供（一）
刑部大堂。
花瑶蹲在地上,将沈连城的伤口上的毒素清除了去，那血终于渐渐止住了。她取过金疮药,均匀地将那淡黄色的粉末撒在沈连城腰部那赫然的血洞上,耳边传来一声因疼痛而发出的闷哼。沈连城脸上是失了血色的苍白，双眼紧闭，牙齿用力咬着嘴唇，忍耐住腰部肌肉一阵猛烈的收缩。所幸不久那里便又传来缓解疼痛的清凉感，才让他好过了些。
花瑶眼也不抬,并不理会沈连城的反应,只沉着脸手脚熟练地将绷带往他腰上绕了,然后毫不温柔地系了个结。这一动作重新引来沈连城唇溢出“嘶——”的一声,当场额头又多了些冷汗,却也不敢有什么抱怨。
“好了。”花瑶心情不佳地抛下这句话,便径直站了起来。
“谢谢。”沈连城客气地向对方道谢，只是望着花瑶毫无转晴的脸色，也知趣地不再说话，顾自将自己展开的衣衫拢了好。
花瑶却将目光投到了沈连城的身上，上下打量着，看着沈连城不知怎得背后泛起一阵凉意，显然知晓这绝对不是眼前女子对他感兴趣的表现，这眼神，更像是一阵探究。
“长得真是不怎么样。听说你在围场向小青若求亲了？”花瑶收回了打量的目光，丢下一句话来。
本来秋猎锦麟是想带上花瑶的，只是花瑶根本没什么兴趣去欣赏那些皇亲贵族如何一展英姿，倒不如在尽欢殿与她的影之腻歪来得欢喜，因此十分干脆地拒绝了锦麟的提议，并很委婉地借口说月事在身，不宜出行，锦麟听了这理由自也不再强求。不过关于沈连城与青若的那件事，第一时间便传到了花瑶的耳朵里，倒是让花瑶一阵好笑。如今见到当事人，怎么看都比不上锦颜一分半点，直叹一点竞争力也没有，连戏的精彩都降了好几分。
其实这倒真的是花瑶偏颇了。沈连城虽比不上锦颜，在男子中倒还是俊朗非凡的。身材挺拔，风姿儒雅，加之文能挥墨，武可御敌，在年少一辈中也是佼佼者。只是因花瑶要求太高，且看好锦颜与青若，这次又因为沈连城的事使她与影之的事败露，心里自是很不待见此人。
沈连城闻言不禁一怔，苦笑了下，然后点点头：“在下寒碜，入不得姑娘的眼。向小若儿求亲的正是在下。”
“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寒碜，”花瑶说话并不客气，“不过你还真配不上小青若。”
沈连城摇摇头，眼神落寞道：“小若儿在连城心里也是最好的，只是将她交给他人，实在不放心。她入宫之后，在下便十分担心。上次小若儿又卷进长凤公主的中毒事件，只是无奈后宫不许出入，天牢又实在不放人，在下只能心急如焚。”顿了顿，沈连城抬头望着花瑶问道，“姑娘是小若儿的朋友吗？你可知她说的有了心上人是否属实？”
花瑶眼珠一转，点头道：“她说有，便是有了。”
“是谁？”沈连城强撑着欲坐起来，无奈腰间痛极，这一坐，已是使了十分气力。
花瑶瞟了沈连城一眼，神色不见一丝同情：“你若是将伤口再弄出血，我可不管了。你要问，便自己去问，她心中有谁，我为何要同你说？你与我又不是朋友。倒是你坏了我的事，你等着秋后算账罢，哼！”
“何必秋后算账，此时不算，更待何时？”淡淡的声音传来，引得花瑶几人转头看去。
来人正是方踏步而进的锦麟与锦颜等人。而开口的，自是锦颜无疑。
花瑶见到锦颜身旁的锦麟，脸迅速沉下来，将目光漫不经心地滑开去，看也不看一眼，只同锦颜道：“算账这种事，还是公主来罢。”
你应该要算的账比我多才是。花瑶在心里默道。
锦麟见到花瑶这般对待，虽在意料之中心里却还是失落，只能叹口气，琢磨着待此事处理好，便试着去求和。
锦颜也不接花瑶的话，只是走到了沉默站在沈连城身后的墨雨前。
“公主。”墨雨低下头。
“嗯。”锦颜面上看不清情绪，只是望着墨雨，忽然没头没脑地抛下一句，“说罢。”
墨雨没有抬头，沉默了会，方道：“墨雨已经让白风和紫雷向公主去解释了。”

脸上却有痛苦的神色一闪而逝。
蹲久的膝盖在触动中如针刺一般疼痛，打着微颤无法支撑自己的身子，只能任由两个宫女将自己身子重量完全撑住。
她几乎快忘了自己蹲了多久的时候。只是思绪一直游荡在外，回想着一幕幕记忆的场景，那泪水却似被堵住一般，无法成功落下来，直到将身子堵塞成一个肿胀的大球，里面都是满满的悲伤与难过。
一边是爱人。一边是亲人。她不懂为何她要面对的非得选择不可？这条路已经艰难，为何路上还有这般沉重的血腥，不得安宁。
她并不怀疑锦颜的爱。只是……即便是再确信的爱，仍旧阻挡不了嫉妒的冲击。她不知为何锦颜总是一次次与七织纠缠着。明明上回便答应自己，尽量不见她。然而方才，在她已经难过得快要疯掉的方才，为何竟撞见那般让人无法直视的场景？而那人，如何能够温和地与七织说话，言语里都透着关切，却放任自己在外面哭泣？
那颗心，一次又一次，痛着。而即便她如何对人说着“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同时，却又不得不一次次承受着那人所带来的痛苦。她的沉默。她的隐瞒。都像一根锋利的刺，扎进心头的鲜肉里，细小，却疼痛，却无法拔出，只能看着它越来越深。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熟悉的香气遥遥地飘入自己鼻中。不知怎的便有酸意冲上来，几乎要冲破禁锢。
然而未待青若流下泪来，另一个声音却随之而来，最终击碎了她的防备。
依旧是柔软的江南腔调。门外女子的声音轻得有些听不清，却还是依稀能辨出是“锦颜”的字眼。
短暂的沉默过后，另一个声音也开了口，被压低了声音，青若却还是听得分明：“嗯。我知道了。你既然亲自过了来，便顺便将药取了罢。”
言罢，便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半柱香后。门方被推了开。锦颜跨步走了进来。
一进门，锦颜便敏感地感觉到青若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绝望气息，有些一怔，便在桌旁也坐了下来，温言软语道：“怎么了？菜不合胃口么？”
无语的沉默。
锦颜微微蹙了眉，正待开口，青若却忽然说了话。
声音嘶哑，有些含糊。她说：“锦颜。我们谈谈。”
然后抬头，望向锦颜。
那原先黑白分明的眼里，此刻起了血丝，脸色更是青白，只有那唇色反常的鲜红，看得出是破皮之后浸染的颜色。
锦颜看着这样的青若，心里有片刻的恍神。
那纯粹被痛苦虽代替，而眼底的决绝更是令人心颤。
锦颜敛了眉，沉默了会，方道：“好。”
“我问你一些问题。不准……骗我。”
锦颜抿了抿唇，点头道：“好。”
“你信我吗？”
“嗯。”
“你为何要对连……对沈连城严刑逼供？”
“他可能与围场那件事脱不了干系。毕竟他是受益者。”
“可能？就是还没确定么？”
顿了顿，锦颜点点头，脸色有些沉重。
“你本来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片刻的沉默。
“不知道。”锦颜轻轻地道。
“若我不知，你便打算永远瞒着我么？”青若眼里闪过一丝苦痛。
“也许罢。”锦颜认真地望着青若道。
青若苦笑一声，追问道：“若沈连城没有在围场对我求婚……你可
会这般审讯一个犯人？”
锦颜的眼轻轻闭起来，口中吐出两个字：“不会。”
青若紧紧攥着手心，努力抑制住身体的颤抖，让声音保持平稳，继续道。
“那你与七织，是什么关系？”
锦颜蹙眉，思忖了一番，然后摇摇头道：“不好说。但是你相信我，我与她并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只是有些事我还不能说。”
“又是不能说么？”青若唇边扯出的苦笑更大，声音疲倦，“这也不能，那也不能，你累么？”顿了顿，“你不累，我也累了。”
“若儿……”锦颜望着青若伸手按住她放在桌上的手。
青若怔怔地盯着锦颜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喃喃重复道：“我累了，锦颜。你曾说，我们会一起克服那些困难。可是你总是一个人将事情扛着，让我去猜，让我去想。我看不明白。我一直想努力做得更好，能够与你站在一起。我生气。我难过。你都知道。可是你知道，却还是自顾自行走着。你走得太快，我已经快跟不上了……我知道我不聪明，从小就知道，永远成为不了爹娘的骄傲。我却已经尽力了。便如于你般，也许我做得真的不够好，然而却已经尽力去跟上你的脚步了。却发现，这只是徒劳。”青若的手在锦颜手心下颤抖起来，连带着话语也有了颤意，“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子，即便我的父亲，我的哥哥们多么厉害，那些不关我的事。我不怕困难，我只是希望能够获得足够安心的幸福。你予我的，我都看在眼里。可是，你真的都懂我在意的是什么吗？”
锦颜沉默着，将青若的身子揽进自己的怀里。
“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青若的泪水很快便泅湿了锦颜的衣襟，“你从来不告诉我你的感受、你的想法。有时候，我觉得你就像随时会消失一般让人抓不住。你的付出却又沉沉地压在我身上，不经过我的同意便擅自站在我身前。你又可知，如果失去了你，那些痛苦是否该由我一个人来背负？我心惊胆战，活在茫然无知的世界里，猜不透下一瞬会发生什么，是否一眨眼世界便被颠覆？我是不是只能被摆在大局之后，纵是你设计假死，也必须将我拖进深渊里承受那些地狱之火的舔舐，再突然又出现，告诉我一切都还在。”青若哭泣着摇了摇头，话语哽咽，“那颗心死去又活来，经历一次次的冲击。我可以原谅你的所有。你设计害了彩宁姐姐，我虽面上恼你，心里愧疚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念着你，只需你一个微笑，便可以原谅那些残酷的生死与鲜血。你的计谋里无数无辜的人死去，我虽也觉过意不去，却又私心地想着只要你还在。有时我不免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是自己变得冷酷，变成除了爱情便将他人抛之不顾的那种人。”
锦颜的双手搂得更紧，任由那泪水的冰凉传到心底。

☆、偿债
“若儿……”锦颜轻轻唤着青若的名字,却不知该说些什么。顿了顿，方道,“我不知你这般想法,我答应尽量不瞒你，可好？”
青若并未接话，哭泣声压抑，在安静的房里闷闷地传开去。
锦颜垂着眼，望着怀里的青若,眼底神色复杂,蕴着一抹心疼与愧疚。
半晌。
青若压住上涌的呜咽声,然后轻轻却又坚决地推开锦颜,重新直起身坐了回来。
锦颜并未阻止,然身子却还是下意识地绷紧了。
青若的眼眶红红的,一双眼里皆是水光，鼻头也因为哭泣变得微红。然那神色却是反常得沉静。她沉默了会，才轻描淡写地开了口，道：“方才我瞧见你和七织姑娘了。”
视线落在锦颜搁在腿上的手上，并不去看锦颜的脸。
有片刻的怔愣。
“我找她有事。”锦颜微微叹口气，坦白道，“我本……打算探清楚了再说不迟，怕惊了对方。若儿，我问你一事。那日……你如何得知沈连城的事？”
青若似有些明白过来，回想了下，道：“那日不知怎得她便过来与我说话。我虽有些不喜她……却碍于礼数还是接待了她。她无意提及你正在刑部，想等你回来。我一听你在刑部，就有不好的预感，然后追问了下去。她神色带了些诧异地说你是在审讯秋猎一案。而且同我说，许令文方逃出狱，怕沈连城该一个人吃苦了。我听了自是大惊。我以为……你总会告诉我一声。”说到后来，青若微微偏过头去，话语也低落下来。
锦颜神色一暗：“我怕你……难过。”
青若闻言，唇边起了一丝苦笑：“你怕是更多地担心我会不同意你乱用刑罢。”
“若儿。”锦颜望着青若苦涩的脸，伸出手去揩那张清丽脸上的泪珠。青若并未拒绝，神色也无波澜。锦颜接着道，“我承认我……有些嫉妒。他是自小陪伴着你的亲人，又恋慕着你。我……”
青若忽然打断了锦颜的话，抬头望向锦颜，一字一句道：“先不说他。我既然当时在围场拒绝了他，我以为我已经足够明确地表示清楚了。而你与七织又何尝不引人遐想？以你的性子，这般关切一个女子……你让我如何想？”
“我只是隐约怀疑一些太过巧合的事。七织她……牵扯进太多巧合之中。不论是她出现在选秀当中，还是这次你去刑部，虽然看似自然不过，我却还是不免存了一份疑心。我试图打探过一些虚实。然要么是我的确多想，要么是她心机太深，那些探听都被她虚虚实实地拨了过去，收获甚微。”锦颜细细地解释了。
青若脸色却没有缓和，沉默了会，道：“你是想说，你的所有与她的亲昵都在你的计谋之中么？”
锦颜迟疑地点点头。看着青若眼中的痛苦，有些不忍。
青若低下头，声音细若蚊鸣：“那我呢？我的难过伤心，你皆看在眼中，却从来不加解释。对你而言，这些是不是都不重要？”
锦颜面色僵硬，只是缓缓摇了摇头。薄唇抿成沉默的弧度，坚忍的眉眼在此刻有些脆弱。
青若抬眼，伸出手触上锦颜的脸，用指腹细细描绘着那瘦削精致的轮廓。那双浅色的美丽瞳孔中倒映出有些悲戚的自己，便也跟着沾了同样的悲戚之色，沉沉地积在眼底。
“锦颜。我爱你，可是我好累，怎么办？”
锦颜的手覆盖在青若抚在自己脸上的手上，凝视着青若，缓缓道：“可以再相信我一次么？这次，让你站在我旁边，拉着我的手，不用担心我会消失，好不好？”
青若垂下眼。
锦颜将青若的手拉到唇边，轻轻吻了下她的手心。那手心依旧温暖。
然后倾身过去，轻轻吻了吻青若的额头。最后落在青若的唇上。
青若并没有拒绝，任由那温软贴上自己。
身子被重新拥抱住。舌尖还有咸咸的味道，那是泪水的味道。
锦颜边吻着青若，边在她唇边喃喃：“若儿……若儿，不要难过。我知道委屈你了。下次不会了，好不好？”
青若的泪忽然便又落下来，滴在两人密切的唇齿之间。
锦颜将那泪水吸吮，手揽紧青若的腰肢，加深了这个吻。青若的头微微往后仰着，眼睛微阖，睫毛犹自沾着晶莹泪珠。

美好的时光却总是过得特别快。一个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静谧的气氛。
“小若儿。”
青若的思绪被惊了起，诧异地抬头看去，正瞧见两步之外的沈连城。
锦颜则转过身子，望向背后出现的沈连城，眼光有一瞬间暗下来。
沈连城身上的鞭痕不过是皮外伤，只是看起来可怖些罢了，对于习武的他来说愈合得速度倒也算快。倒是脚踝上，因牵动了骨头，走路还是多有不便。此次他本被劝着不用过来，沈连城却还是执意要过来为青若庆贺生辰。方一进门便看到了青若正在同一个身着白色衣衫的女子说话，忍不住出声唤道。而当瞧得白色衣衫女子回过头的瞬间，神色还是不免有些惊怔，只好尴尬地朝锦颜点
点头，道：“公主。”
锦颜轻轻从鼻间嗯了一声
青若小心地瞟了锦颜一眼，又望着沈连城这段时日消减许多，神色颇为憔悴的模样，还是有些心生不忍，迟疑地开口唤道：“连城表哥，你也来了。”
沈连城的脸上迸发出光彩。又往前走了两步。
脚步果然有些踉跄。
“连城表哥，小心些。你……寻我有事么？”青若自然能感觉到身旁沉寂下去的某个人，硬着头皮问道。
沈连城眼底闪过一丝黯然，道：“我只是……过来看看小若儿。”
青若也觉得自己话语有些伤人，却又顾及着怕锦颜不开心，因此当真是左右为难。
正在此时，锦颜开了口，语气平淡道：“看来你身子恢复得不错？都能出门了。”
沈连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怒色，最后被压制下去，只低头答道：“托公主的福，还行。”
锦颜哼了一声，身上冰冷气息重了起来。
青若见两人身上火药味更重，连忙出口打断：“好了。差不多该开始了。连城……表哥，你先过去沈大伯那里罢。”
沈连城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只是过来想把礼物亲手交给小若儿。”
青若为了打发沈连城快些走，有些迫不及待地接话道：“什么？”
锦颜望了青若有些急切的样子，薄唇抿成一条生硬的线。
沈连城从自己怀里缓缓掏出一个锦囊来，抬头认真地望着青若：“小若儿，我知你什么都不缺。这锦囊里面是我跑了三十三个寺庙为你求来的平安符，希望你……能喜欢。”言罢，微瘸着腿往前走了几步，将锦囊递到了青若身前。
青若虽觉得有些动容，但身旁愈发冰冷的气息将这抹淡淡的动容全部驱逐了出去，只留下一丝尴尬。青若偷偷望了锦颜一眼，见她板着脸面无表情，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眼前的锦囊，觉得冷汗都要流下来，连忙接过那锦囊，也不敢往怀里塞，勉强扯起一抹笑对沈连城道：“谢谢。我收下了。”
沈连城脸上顿时有了笑容，那清俊英气的容颜也显得愈发明亮。
“嗯。”沈连城点点头，“小若儿……这礼物虽不值钱，却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可以将锦囊打开看看，这平安符里面是白马寺大师亲手撰写的经文。”
青若望着沈连城一片期冀的眼神，迟疑了番，还是打了开。她知沈连城是个固执的人，这从他当初在围场求亲和审讯时便能看出来。她盼着快些解决，好不让身边的视线这般蜇人。
扯开的一瞬间，一阵芳香扑鼻而来。寺
庙里好闻的檀香味里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甜腻香气，倒是好闻得紧。青若忍不住又闻了闻，方才将那黄色的平安符取了出来。
果真如沈连城所言，平安符背面写着梵文字样的经文，看起来端庄肃穆得紧。
青若只看了几眼，便抬头朝沈连城笑道：“嗯，麻烦连城表哥了。”说完，作势环视了一圈，道，“宾客差不多也到齐了，先回座罢，站多了对腿脚恢复不好。”
沈连城闻言自是开心得很，点了点头方才离开了。
青若看着沈连城离开，终于呼出了口气，转头望向锦颜，有些尴尬地解释道：“锦颜，我……”
“我知道。”锦颜开口打断青若话头，脸色缓和了些，抬眼瞄着青若，然后视线落在青若手中的平安符上。
青若仿佛触电一般，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处理手上的锦囊与平安符。
锦颜却已经伸手，缓缓取过了平安符。然后突然将平安符紧紧捏入手心，随之漫不经心地塞入自己的袖中。
“这平安符，便先由我保管罢。”
青若自然不敢推拒，自然知晓锦颜所谓的保管是指什么，却也不太在意，只要她不生气便好。青若偷偷瞄了眼沈连城，正好撞见他望向这里的目光。沈连城隔着来往的人朝青若笑了笑，青若顿时心虚地连忙收了回来，祈祷他不要看见方才锦颜取过平安符一幕。又想到他既然对自己笑了，应该是没看到罢？
锦颜歪着头思索了一番，想了想还是将青若手里的锦囊也取了过来，同样塞进了衣袖中。
青若瞧着锦颜面色看起来镇定自若做着这些，不知怎得忽然觉得可爱得紧，忍不住轻轻笑起来。
锦颜不动声色地斜了青若一眼，压低声音道：“若儿可是在触虎须？嗯？”
青若连忙停住了笑，眼底却还浸润着笑意，假装害怕地摇摇头。
锦颜满意地拍了拍青若的头：“这才乖。听话的孩子有糖吃。”
青若皱了皱鼻子，嘀咕了声“谁是孩子”，忽然似想到了什么，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问道：“锦颜，你的礼物呢？”
“礼物？”锦颜挑了挑眉，“我都是你的人了，这礼物还不够么？”
青若闻言，脑海中不禁响起分别前的那一晚，当下便忍不住红了脸，啐道：“真不害臊。”
锦颜笑起来：“好了，不闹你了。礼物我自是带了。你可要猜猜？”
“我哪猜得了长凤公主的心思。”青若自是很快放弃了。
“真是无趣。”锦颜无奈道，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事来。

“那你脸怎么这般红？”沈芸还是不解地继续问道。
青若有些慌乱地把头埋得更深了些。眼角瞟向锦颜。只见她端正着身子，表情自然。
沈芸对锦颜笑了笑道：“公主见谅。若儿自小羞赧。”说完不忘对青若道，“若儿，帮公主夹些菜罢。在宫中对亏公主照料着。”
青若只好抬起头，扫了圈桌子，眼中一动，将筷子伸到清蒸鱼那里，夹了块腹中鱼肉，然后对锦颜笑了笑：“公主，请用。”言罢，笑得更加狡黠。
锦颜扫了一眼饭碗里的一大片鱼肉，面色沉静，然后轻轻夹起这块雪白的鱼腹肉，伸到旁边的锦瑗碗上，筷子一松，鱼肉便准确地掉入碗中。
“瑗儿，我知你爱吃鱼，可要多吃些。”
锦瑗的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
她们两姐妹，最不爱的就是鱼肉。锦瑗一直
坚信鱼长得其丑无比，表面又滑腻得令人恶心，那眼珠子还是白色的一粒点缀在鱼头之上，因此几乎不吃鱼肉。方才看到青若姐姐故意夹了鱼肉给皇姐时，她还小小幸灾乐祸了下，结果这下次祸水旁引，竟然落到了自己头上。看着皇姐一副乖孩子的表情，锦瑗心里不由得打了个颤，只好僵硬地呵呵笑了两声，咽了口口水，勉强点了点头。
嗯，等会趁无人注意，悄悄扔掉好了。
锦瑗正这般想着时，一声噩梦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瑗儿，怎么不吃？”
锦瑗连死的心都有了。她假装镇定地夹起那块鱼肉，尽量不让脸上显露出厌恶的神色，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将鱼肉送进了嘴里，让自己尽量不去想鱼的样子，硬着头皮嚼了两口，然后勉强咽了下去。
锦颜赞赏地忘了锦瑗一眼，然后望向青若，轻轻笑了笑。
青若自是见到锦瑗向自己投来的哀怨目光，也不敢再做这般事免得连累到别人。
饭过三旬。
不知怎得，锦颜觉得太阳有些刺眼，弄得自己整个人也有些微微的晕眩。她停下筷，忍着身子的不适，对青宇和沈芸道：“不知可否借青府休息一会？”
沈芸望向锦颜，发现公主脸色也有些不寻常的红晕，额间沁了几滴汗，顿时明白她身体不适，连忙道：“自是可以。我这便带你过去厢房罢。”
“不必。青夫人还有宾客要招待，我见若儿好像吃完了，若是方便，让若儿扶我过去一趟便可。”
“这也好。”沈芸点点头，招呼青若：“若儿，你便将公主扶到东厢房去罢。”
青若听到锦颜开口也有些吃惊和担忧，连忙应了下来。
路上，锦颜的身子靠在青若身上，脚步果真有些虚浮。
“怎么了？”青若皱了皱眉，关切道。
“不知。许是……昨晚睡得太迟了罢。”锦颜微微阖眼，任由青若扶着自己缓步走着。
“作甚睡这般迟？”青若有些埋怨道，“也不知好好照顾自己。”
“想着今日便能见你，有些欢喜。”
淡淡的声音，却听得青若一阵耳热。
青若推开东厢房里最好的一间房门，扶着锦颜迈步进去。
一股好闻的淡淡香味在空气里飘散。
“这是什么香气？”锦颜闻了闻，随口问道。
“嗯？什么香气？”青若紧挨着锦颜，鼻间全是来自她身上的馥郁香气，因此也没注意到锦颜所言的其他香味。
“罢了。没什么。你扶我
到床上去罢。”锦颜摇摇头，试图甩开越来越紊乱的思绪，轻声道。
青若随手掩好门，乖乖地扶着锦颜朝床边过了去。
锦颜的身子越来越重，几乎快将所有重量都压在青若身上。青若抬头望着锦颜的侧脸，见那耳垂竟也起了红色，而原本微凉的气息早已不见，挨着自己的身子有些灼烫。青若担心地伸出手去探锦颜额头，然后惊讶地缩回手：“怎的这般烫？”
锦颜闭了闭眼摇摇头，再睁开时眼中稍微恢复了点清明，感官便被调活起来。身体里不停有热气冲出来，仿佛点燃了一把火，感觉十分奇怪。
青若试图将锦颜放在榻上。不料自己忽然脚一软，便被拉着她的锦颜连带着摔在床上。
这么一摔，青若的头正好埋在锦颜胸口，柔软的触感抵着她的脸，一股香气扑鼻而来，瞬间将青若整个人也烧了着。
青若正待撑起身子，锦颜的手却忽然伸出来，搂住了青若的脖子。
青若抬起头，正对上锦颜有些迷离的眼睛。
下一秒，自己的唇上已经贴上了另一个火热的唇。
那火热从两人密贴着的身体里蹿出来，一种难耐的感觉让两人的身子不自觉地便习惯性地纠缠在一处。
锦颜被青若的身子压着，却并不妨碍她的唇一路往下，拨乱了青若的衣衫，印在她的锁骨之上，吮吸，流连。
青若咬咬牙，脸色红得可怕，脑海中还残留着一丝清明，弱弱道：“锦颜……现在……不可以。”
锦颜却似无所闻，一双手熟门熟路地从青若的裙摆下探进去，极快地蹿到了亵裤上。而呼吸，则愈发沉重。
青若轻哼了一声，似乎身体的灼热难耐被稍微缓解，丢了那丝清明。

“我绝不允许这事发生。”
“皇姐！你开什么玩笑！”锦麟脸色涨红，几乎要暴跳如雷，“你怎能为了一个女人说出这种话来！”
“你不懂。”锦颜淡淡道，“你知道我不是开玩笑的。我来找你，是想让你明白这些，虽然知道你暂时不能接受。只是，我爱她。失去了她，我不晓得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锦颜深深地望进锦麟的眼里，“不要试图拦我。我自会去做一些事，只是，希望麟儿你纵是无法原谅皇姐我，也万不要拦我。便当我这几年为了锦氏所做的一切。”
言罢，在锦麟不可思议的注视里坦然离去。
背影飘若谪仙。在明亮的日光里熠熠生辉。
锦麟怔怔地望着锦颜离去的背影，双手攥得死紧。
片刻后，锦麟忽的将案几上的茶杯扫落在地。
瓷片摔裂之时发出呯的一声，同时溅了锦麟一袖的水渍。衣袖的主人却似无觉一般，面色是压抑的愤怒。
门外有太监听到声音，开门进来查看。
“给朕
滚出去！”
咆哮声在龙翔殿里远远地传开去。吓得那两个太监慌乱地倒退出去。
五日后。
床幔鲜红如血。大红喜字喜庆地贴在白墙之上。
而外面，人声鼎沸。
今天，是她的大喜日子。
青若端坐在床沿上。僵硬如木偶，不声不响，不打不闹。
身上殷红的新娘服质地极好，锦缎似水般光滑，头顶则披着绣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以至于，眼前也一片血红。
虽都是匆忙挑选的款式，却还是高贵非常。
青若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喜娘在旁边站着，看着这个从方才就死气沉沉的新娘，心里有些不解。不过作为喜娘，也是见惯了场面的人，什么新娘没有瞧过，她一眼便能瞧出这对新人非是因彼此相爱而结，否则新娘身上不会一丝喜庆气息也无，甚至连娇羞与紧张也丝毫寻不见一分。
青若沉默地坐在那里。
所有一切，都像一场梦。
一场，来不及醒来的噩梦。自那扇房门被忽然推开之时，两人便双双坠入噩梦之中。
衣衫凌乱。脸上甚至有未褪的情潮。刚从欢愉巅峰滑落的她，气息不平，在听到声响的那一瞬便似预感到什么，神色惊恐地望向门边。
对上的，是父亲怒极扭曲的脸，与母亲不敢置信的神情。
以及身后，一瞬间似笑非笑的连城表哥。
接下来，便是一出更为混乱的梦境。
落在身上的硬物，被身旁的人给挡下，正中额际，便有鲜红沁出来。
一点一滴，如同自己心头沁出来的鲜血。
那人面目恢复了平静，深深地望了自己一眼，然后安抚地对自己笑了笑。而青若，在那浅色的瞳孔里，看到自己惊慌失措的脸。
被拉出去的人。与掩好的门。那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将自己的父母都叫到了外面。
一时房间安静下来。
那无边无际的恐惧，却仍旧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在之后，不知怎得，便是七日后的婚事。
青若再傻，也是知道了，这事与沈连城脱不了干系。因为正是他将自己的父母，寻了个借口过来了这个房间。然后，仿佛一切了如指掌般，撞见了两人的苟且之事。
不是没有反抗过。绝食。沉默。一日日消瘦下去。最后却还是败在了父亲冷硬的脸，母亲哭泣的眼里。
那阵子，家里充斥着压抑的气氛。
爹爹整日整日地不说话，娘亲见到自己的时候都是红着眼。劝也劝过，骂也骂过。
果然，是都不理解的罢。
只是，心里所期待的，那个人，不知怎得一直没有出现。
而这，其实才是青若真正难以忍受的事。
所有的努力像是一个人的徒劳。没有任何关于她的讯息。她被软禁在家里，除了父母谁也无法见到，甚至连哥哥妹妹也无法见到。她不知道，当时锦颜与自己的父母说了什么，又为何还不出现。
她是怕的。怕被放弃。
很怕。很怕。怕到每天晚上都无法入睡，睁着眼看着窗外的天渐渐被点亮。可是第二日还是重复的模样。日子在沉默与泪水里交替，慢得像是凌迟。
却又快得仿佛眨眼即过，到了这一日。
麻木地被伺候穿衣。梳妆。披盖头。然后上轿。下轿。拜堂。
是了。拜堂。
身子僵硬地弯不下去。几乎以为一触就要断裂开来。却还是被专门请来的喜娘暗里使了力按弯了腰。
没有人看到，一滴泪在那一瞬砸在地上，溅起卑微的尘埃。身子痛得仿佛碎了一地。而心，早已麻木。
事到如今，为何你还不来到我身边？
外面是热闹的婚宴声。层层叠叠，如海浪一般。
而室内，只有眼前一片鲜红的她，与在一旁负责伺候的喜娘。
忽然，耳边传来推门声。然后是轻轻的脚步声。
喜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公子。”声音恭敬谄媚。
“嗯。”被压得低低的鼻音。
然后便是喜娘应了声是，一个离去的脚步声。似乎是被屏退了。
另一个，渐渐靠近的脚步声。
然后一双红面黑底的软靴，出现在青若的盖头下。
青若捏紧了掩在袖口的金簪。手指泛了白。
一声轻笑。
青若还来得及反应过来，一只手已伸到盖头边缘，然后轻轻将红盖头撩了起来。
青若不曾料到沈连城一言不发便直接过来揭盖头，却还是在望见沈连城面容的瞬间，飞快地出了手。将手中锋利的金簪划向自己的脸。
对方只一怔，便反应过来，擎着红盖头的手飞快下拍，手掌在金簪划至脸上的前一瞬堪堪挡在青若脸前。
青若能感觉到簪子入肉。握着簪子的手上溅了些许血滴。
在青若这一怔的瞬间，沈连城的被划伤的那只手已一把夺过青若手里的簪子。
虚弱的青若
一时握不住那根簪子，便任由对方拿在了手中。
簪子很快被那道伤口染了血，成了红色，格外鲜艳。
青若望着沈连城手中的金簪脸一白，防备地盯着着身前的沈连城。面色坚定决绝。
“我不会嫁给你。除非我死。”

☆、逃婚
沈连城脸上却丝毫不见怒意,反而似笑非笑地望着青若。
青若望着眼前的人，终于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极快地伸出手,一把攥住了沈连城方才受伤的右手,将那手掌在自己面前摊开。
入手滑腻如脂。触手微凉。
记忆里的连城表哥，因自幼习武，指腹处皆布满硬茧，且男子火气颇甚，何况如今才初秋,更不会温度这般低。
对方任由青若握着自己的手,也不作声,眼底却缓缓泛起了柔软雾气。
青若的手指细细划过那道尚未结痂的伤口。有血珠仍停留在裂痕之上,在白皙的肤色里显得愈发触目。指甲修剪得圆润剔透,手指修长。
那分明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一双手。
青若的身子颤了颤,然后轻轻将脸埋入那手心里。柔软的唇落在伤口之上。
同时落下的还有眼角的泪。
“我来接你了。”
眼前一身喜袍的人轻轻开口道。
赫然是锦颜清淡的话语。
“嗯。我一直等着你来带我走。”青若抬头，望向锦颜，唇边带了笑意。一双漆黑的眼睛里仍旧带着水光，神色却坚定。
锦颜伸手往脸上一抚，揭下一张薄若蝉翼的假面来。她小心地收入怀中，然后笑着反手握住了青若。
“走罢。”
“好。”
锦颜拉起青若，转身走到桌前，蹲□将地上的一块绣着锦鲤戏水的红色地毯揭了开来。
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出现在两人面前。
青若脸上闪过讶然。却也很快明白过来那个人为了自己做了些什么。
那洞是倾斜而下。锦颜先将青若送入洞中，然后自己钻了进去，不忘盖上那块红毯。通道并不陡，两人一路顺着倾斜的甬道一路往下滑去，
早在得知婚事的那一刻，锦颜当机立断，下了命令悄悄找来大量人手秘密开挖。因计算了时日，另一端出口便选择长安城南浦街的一处隐蔽地，距离不远也不近，恰好能赶在这几日里完成。
因时间关系，暗道做的有些粗糙，很多地方来不及压平。两人三个呼吸间已经滑到了底端，青若的脚触到了有些温软的地面。暗道不高，需要弯腰而行，宽度也只容两人通过。锦颜走在青若左侧，右手紧紧攥着她，左手拿出实现准备好的火折子，小心地带着她往前走去。
“锦颜。”青若的声音从昏暗里传来，在地道里有些闷闷的回声。
“嗯。”锦颜微微偏头望向青若，眉眼在微弱的火光里温和动人。
“
锦颜。能见到你，真好。”青若开口，声音有些滞涩，却对着锦颜微微笑着。
锦颜的右手捏了捏青若，继续领着青若往前走着，声音温柔地飘散开来：“傻瓜。我怎会看着你嫁给别人。”顿了顿，“你是我的。”
青若的声音一顿，再开口时，已带了些哽咽的欢喜：“嗯，一直是你的。”
“你方才是不是想做傻事了，对不对？若我反应慢些，你便受伤了。”锦颜说着，语气里便有了一丝抱怨，“竟然想出这种笨主意。”
“那，我不好看了你还会喜欢么？”
“不喜欢了。”
毫不犹豫的话语。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会爱你。谁让是我害你嫁不出去呢，总得负责的啊。要不然世人都该说，长凤公主始乱终弃了。”
青若闻言抿着唇低头笑了。
心头开出甜蜜的花来。
沈府。
两个下人模样打扮的人鬼鬼祟祟穿梭。
“妈的，方才也不知是谁撞了一下老子。要不是老子……”一个颇为年轻的声音道。
“小声点！想来是喝醉的客人。主人吩咐的事情要紧。”沉稳的声音很快将另一个人打断了。
那个年轻的声音小声嘟囔了几句，也不再说话，而是跟着加快了脚步。
不一会，两人已经穿过喜宴，悄悄来到了沈府的酒窖里。
眼前是一坛坛密封的酒。
“这么多酒啊。真是可惜了。”年轻的声音有些叹息道。
“外面已经喝得差不多失去防备了。可以下了。”低沉声音不为所动。在隐隐光亮下，依稀看得出那脸上的面无表情。

拥有年轻声音的是个二十出头的瘦削少年，他贼眉鼠脸地往四周望了望，兴奋地搓了搓手：“好咧。”
沉稳一些的男子自顾自从怀里取出一根长长的尖锐物事。那物事极为奇怪，尖端十分尖锐，银光闪烁，却是中空的。有些像是放大的银针，到尾端却是半圆形。
那人瞄准一个酒坛，将那根物事运力往酒坛上刺去。酒坛上的泥封轻易地被刺穿，而瘦削少年已忍不住取出一瓶药，拨开塞头，往银针上方倒去。
无色无味的液体便顺着银针缓缓注入未开封的酒坛里。
两人配合着将酒窖前的几十坛酒都下好药，方才满意地离开了。
瘦削少年得意的声音在黑暗里隐约传来：“这下子，一切不皆在主人的掌控之中！嘿嘿……”
锦颜与青若一路走着，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前面便隐约有了光亮。
r>　　“快到了。”锦颜转头朝青若道。
“嗯。”青若点点头。
不一会，眼前光亮更甚。一条绳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待会我先上去。”锦颜嘱咐，同时伸手拉了拉垂在洞口的绳子。
有铃铛声轻轻地在不远处响起。
外头便有了动静。
“是公主回来了。”
说话间，绳子已经被拉动，锦颜攥着绳子，被渐渐扯了上去。
待锦颜一到达，绳子便重新挂了下来。锦颜的声音在青若耳边响起：“若儿，将绳子系在腰上罢。攥紧了，我们拉你上来。”
青若听话地照做了。
洞约两人高的样子。青若被绳子扯动才发现锦颜的先见之明。自己由于虚弱并不能完全攥住绳子，还好腰部承受了一部分力，才堪堪往洞口升去。
青若方及洞口，一只手便伸到了青若眼前。
青若放开其中一只攥着绳子的手，将自己的手放入了锦颜的手心。
下一刻，自己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世界一下子亮起来。
青若难得见到锦颜穿除了白色以外的衣服。
只见眼前人儿一身暗红新衣，眉目清淡高雅，一头青丝被男式的发冠束着，衬得白皙的肤色愈发灵动俊俏。而胸前则用暗金色的线绣着一只麒麟，做工精致。
青若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着问道：“锦颜……这衣服倒也衬极。”
一旁站立的白风忍不住笑道：“青若姑娘有所不知，为了赶这件与新郎官一模一样的衣服，可累坏了一群绣女。”
青若收敛了脸上神色，望向锦颜。
是了。她纵是不知全部，也能想得到，虽然看起来不过是假扮沈连城，实际遇到的困难相比是极多的。时间又这般紧迫。
锦颜看到青若望向她，淡淡地笑着，眼底却滑过一丝担忧。
“锦颜，我们现在要去哪里？”青若问道。
锦颜有些沉默地抿了抿唇。
青若似想到了什么，微微变了脸色。
果然，锦颜开了口，声音低沉：“若儿。你先同白风离开，我有些事要处理，稍后便去寻你。”
青若深深地望了锦颜一眼，忽然道：“你又要丢下我独自冒险去么？”
锦颜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伸手拉住了青若垂着的手，温柔道：“若儿，若我没猜错，沈连城娶你一事，等得便是我出现将你带走。这样，他才能更好地实施接下来的事。他不简单，也必定还在其他地方布下了更深的阴谋。”
“我不会一个人离
开。你说过……我们会一起面对。”青若固执地望着锦颜道。
锦颜温和地望着青若，俯身过去亲吻她的额头。
“若儿。这是最后一次。待这件事都过去了，我们便在一起，再也不离散。到时候，我们可以去洛阳寻花瑶她们，不回皇宫了。可好？”
青若的眼里泛起水色。压抑心口涌起的酸涩，摇了摇头。
“我不愿……再看你一个人去冒险。我做不到。”
锦颜的唇落在青若的唇上。柔软。温情。
“最后一次。原谅我，好不好？”
轻轻的话语落在青若耳边。
下一瞬，青若只觉得后颈一疼，眼前便瞬间暗下来，身子软倒下去，被锦颜伸手接在怀里。
锦颜低头看着紧紧闭着眼睛的青若，伸出右手，缓缓抚过对方细致的眉眼。
白风在一旁不忍心开口道：“公主……这样会不会……”
“无事。我自有打算。这事比以往都危险，万不能将若儿牵扯进来。”锦颜顿了顿，抬头望向白风道，“方才谢谢了。你知我不舍得亲自下手。”言罢，小心地将青若扶到白风面前，“你先带她去洛阳罢。想是不出两日，便有结果了。”
白风伸手接过被自己击昏的青若，头疼地皱了皱眉，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应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
青若艰难地睁开眼。
身子有些震。青若只觉得后颈酸疼不堪，眼皮也极重。然而心里仿佛压着什么，沉得透不过去。
不过眨眼间，青若便回想起了自己昏倒前的事，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
“停……车。”青若撑着自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被一旁的白风手疾眼快地按了住。
“青若姑娘，已经出长安城了。便听公主的话罢……”白风劝道。
青若望向白风，眼底带着受伤的神色：“听她什么？让她一个人去冒险？你是她的左右手，这般重要的时刻竟还被浪费在我身上？”
“对于公主而言，姑娘才是最重要的。”
“那又如何？若她不小心……那我必定还是要去陪她的。”青若忽然苦涩一笑，“如今这又是何必。”
白风沉默着，有些不忍。
“停车！”青若推开白风，便欲伸手去撩车帘。
白风看得心惊，连忙一把拉住青若，怕她脚步不稳跌落下车。
青若望向白风，脸上闪过一丝决绝道：“这次，纵是跳车，我也必定是要回去的。你拦得我一时，拦得了一路么？”
“青若姑娘……”
“我知道。这些与连城表哥脱不了干系。而我识人不清，也是如今状况的间接导致者。我虽不知该做些什么，但即便是等，我也要在长安城里等。”青若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这样，便能离她近一些了。”
白风望着这样的青若，有些踟蹰。
“吁——”
车外忽然响起马夫的声音，马车一个急停，车内的两人皆晃了晃，摔倒在车座上。
“怎么了！”白风急切地出声问道。
还未待扮成车夫的暗卫开口，一个熟悉的温婉声音便在车外响起：“是我！”

--☆、逼宫（一）
白风疑惑地皱了皱眉,撩开了眼前的车帘。
“紫雷，你来做什么？”白风望着眼前骑着马的少女,出口问道。
紫雷浅浅笑着,然后伸出手，白皙纤细的手指遥遥地指向白风身旁的青若。
“自然，是来找青若姑娘的。”
“紫雷，休要胡来！”白风低声呵斥道，“公主吩咐,需速将青若姑娘安全送去洛阳。”
紫雷漫不经心地噙着笑,并不理会白风的责备,反而转向青若,开口道：“青若姑娘,你要去洛阳么？”
青若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去。”顿了顿,似明白过来，道，“你是来带我走的？”
“是也，非也。”紫雷骑在枣红色的骏马上，向青若伸出手，“我过来找你，的确是带你走，却不是去公主那里，而是去你如今该去的地方。”顿了顿，“有个地方需要你的帮助。”
白风没好气地去拍紫雷的手，却被紫雷一把抓了住。紫雷对白风笑着摇摇头，道：“白风。情况紧急，我有分寸。青若姑娘也是局中人，有些环节还是需要她来解。公主若是要罚，便罚我罢。你忍心看着我一个人去犯险么？”
言罢，缓缓松开了抓住白风的手，转而望向青若道：“青若姑娘，你这一去，将要承受的压力与羞辱，可准备好了？”
青若抿着唇并不说话，只沉默地点点头，将手递给了紫雷。
白风垂着手并未再拦，而是认真地望着紫雷，道：“紫雷，你需保青若姑娘周全。你知，她对公主的重要性。”
紫雷笑意依旧温婉动人，弯弯的眼睛仿佛带了光芒，口气有些嗔意道：“知道了。纵是我抛了性命，也定护她周全。这承诺可满意？”
白风闻言不满地咬着唇皱紧了眉：“说什么晦气话，你也需给我安全归来！”
紫雷潇洒地耸耸肩：“我也想啊。只是三军之中，哪由得我放肆。有了青若姑娘，我的命还算有了点保障。公主吩咐你的事已经让我搞砸一次了，这次如何也要顺利一回啊。”
白风脸上神色仍有些担忧，沉吟了半晌，也只道了句万事小心。
紫雷点点头，扯转了马头，将身前的青若扶稳，也不再浪费时间，一夹马腹，那枣红色的骏马便长嘶一声，蹿了出去。
风飞快地刮过两人的脸颊。所幸马是好马，倒也不算太过颠簸。
“我们要去作甚？”青若大声地问身后的紫雷。
紫雷一手攥马绳，一手不是甩着马鞭，额前的刘海被狂风扬起，露出锐利的眼神来：“去说服一个重要人物。”
喜宴继续。纷乱的声音响彻在整个沈府的上空，遮盖了一切阴谋与动乱。
觥筹交错中，一个又一个的人倒下了。泛着酒意的眼神涣散开来，耳边的哄闹声也渐渐弱了下去。
“连城兄，闹洞房，该闹洞房了！”其中一个尚有几分神智的少爷开口起哄道。
沈连城脸颊酡红，眼神也有些迷蒙，傻笑着咧开嘴笑道：“喜娘呢！良辰吉时到了没？”
便有下人去寻喜娘。
不消片刻，几个下人簇拥着喜娘慌乱地奔了过来。
喜娘的神色很是震惊，说话便也有些不利索：“沈公子，新娘子不见了……被，被沈公子带走了。”
“你在胡乱说些什么！什么叫做被我带走了？”沈连城闻言一怔，怒斥道，“新娘子不是你看着么？”
喜娘吓得腿一软便跪倒在地：“刚才，刚才有个和沈公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进了喜房，将我，将我赶了出来。我一直在喜房外守着。方才我，我进去看，两个人都不见了……”
沈连城本来就泛红的脸愈发涨红，将手中执着的酒杯往地上使劲一摔，酒杯发出清脆的破裂声，很快地淹没在吵闹的人群当中。
“你的意思，是新娘被劫走了？”
沈连城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道，声音一时压过了嘈杂的人群声。
一些尚带着几分清醒的人，与那些不饮酒的女眷，顿时安静下来。
那些嘈杂瞬间如潮水一般退散。
唯有几个带着醉意的人弄不清楚状况，仍哼哼地笑着，在寂静的夜空里飘散出去。

之后，每晚敲更人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之声便又响了几分。
而那场火灾里，死了很多人。
渐渐地，越来越多人知道了。那场盛大的火灾里，死了很多人。
甚至有好几个大来头的。比如平安侯，比如长凤公主。
虽然有人不解，为何平安侯会出现在皇宫的大火里，但是也只是以为有什么事被召唤过去，一时倒霉而已。
听说，焚烧物事的烟雾缭绕长安整整三日，而一座座墓碑，也悄悄被竖了起来。
很长一段日子里，这场大火成为了长安城最大的饭后余资。很多人纷纷叹息长凤公主年方不过十七便香消玉殒。
不久后，平安侯府也发生了一场大火，
将所有都烧了个干干净净。
据看到的人说，那场大火起得诡异，仿佛只一眨眼便已有了冲天火势。而府内，无一人幸免于难。
一百零三口性命。皆死于火灾。
自那之后，很多人提起火仍是不免色变。家家户户必在睡前小心熄了火烛，确定不会有丝毫火星可起。
果然，秋日天干，太易起火，需要小心。
长安城外的郊区。两辆马车静静停在那里。
车夫安静地坐在车辙上，马儿则放松地吃着地上的草，不时响一下鼻。
“不等了，走罢。”一个青衣女子放下撩着的车帘，轻轻叹了口气，神色中忍不住便有些失望。
“还是再等等罢。不碍事。”对面的白衣女子开口道，神色柔和。
似乎是纠结了一番，青衣女子还是点了点头。
片刻。地平线上出现一个端庄的妇女。身着水蓝色衣裙，匆匆往马车处赶来。
青衣女子一眼便瞧见了对方，眼中闪过惊喜，一声“娘”已迫不及待地从口中蹦出来。与此同时，也从马车里跑出来，跳到了地面。
白衣女子也不阻止，噙着笑望着对方投向那个水蓝色的怀抱，神色也有些放松。
青衣女子，正是青若。而方赶来的，则是沈芸。
“若儿。”沈芸拥住扑过来的青若，爱恋地摸了摸她的头。
“我以为娘不会原谅若儿了……”青若鼻子一酸，便滴下泪来。
“哎。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我怎么忍心。”沈芸轻轻替青若擦着泪，安抚道，“都这般大的人儿了，还哭鼻子。”
“若儿害怕……”青若望着沈芸道。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怕什么。”沈芸点了点青若的鼻子，道。
“爹爹他们……”青若小心翼翼地问沈芸。
沈芸神色一暗，随即又展开笑容，劝慰道：“你也知你爹固执，多给他点时间。至于你二哥，让我同你说声谢谢。”沈芸的目光飘向锦颜，口中道，“幸好你劝住了你哥，否则……怕便会赴了平安侯的路啊。”
“娘……”青若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好了好了，你们还赶着出发罢？到洛阳了便多来些书信。”沈芸叮嘱道，“难为公主……也为了你放弃了荣华富贵，我才姑且信你们一回。外面总比皇宫来得好。”
“嗯。”青若点点头，“若是得空，我便回来瞧你们。”
“嗯，一路小心，天气冷起来了，记得多穿些。”沈芸细细嘱咐
着。
青若连连点头应着。
“好了，又不是不见了，哭什么。当时逃婚的勇气去哪里了？记得一到洛阳便寄信回来。”
“嗯，我知道了，娘。”
“我们可以经常回来长安。”锦颜递给青若一块锦帕，开口道。
“我知道。”青若将身子依偎进身后的锦颜怀里，闻着鼻间散发着的熟悉香气，道，“我只是觉得有些恍惚，好像一切都很不真实。明明昨晚我还在二哥那里求他，今天已经和你出现在皇宫之外了。”
“嗯。”锦颜轻轻应了声，双手将青若搂得紧了些，“在你二哥那里，受了委屈罢。”
青若摇摇头，抿了抿唇，道：“我知道二哥只是气不过。他……他爱你，我知道。”青若悄悄抬头望了锦颜一眼，只瞧见对方完美的下颔弧度，只好将头重新低回来，接着道，“当时紫雷同我说了利益关系后，我便明白，我一定要为了大家将二哥劝回来。否则……便是一场悲剧。”

【☆、偿债 】后面一段被截了……
度娘抽……

青若的生辰很快便离得近了。锦颜不得不依着沈芸的要求在青若生辰三日前将青若送回青府。而沈连城，也因为没有证据在七日后放了回去。毕竟是青府的亲家，即便是顾着青宇的面子，也不能乱取他性命。何况青若那里也会不满。因此至那次之后，沈连城果然没有再被施以重刑，原先的伤也被御医给医治了番。审讯还是继续，只是交给了刑部尚书，锦颜不再过问。锦麟偶尔也去听审，只是沈连城照旧什么都没有说，而许令文也仿佛蒸发一般失去了消息。
锦颜知青若心结一时难了，也不勉强，只是陪伴她的时日比往常多了。一些不必要的事务直接让锦麟单独处理，只有在他无法解决的时候才会指点一二。
入夜。
明日便是青若回府之时。锦颜虽心中不舍，却也没有办法。两人同榻而眠。青
若安静躺在里面，并不说话。这几日，青若明显沉默许多，连笑意也是淡淡的。
锦颜撑着头，侧卧着望着青若闭上眼睛的容颜，指尖把玩着青若的发梢。
“怎么还不睡？”青若无奈地睁开眼，微微转头望向锦颜。
“明日便要分开一段时日了，若儿都不伤感么？”锦颜停止把玩青若发梢的手，一本正经地说着。
“不是不久后便会见着么。”青若望着眼前垂眼望向她的女子，那白色亵衣微微滑落，露出精致好看的锁骨，以及胸口半片雪白晃眼的玉肤，一时有些羞涩，连忙将目光重新落回锦颜脸上。
锦颜却似没有察觉到青若片刻的分神，反而俯过身来，将脸凑近青若，鼻尖触到青若□在外的脖颈，一时痒得她微微动了动，那人却已经将脸埋在自己肩窝。声音闷闷道：“可我还是舍不得若儿。”
青若沉吟着正待思索回话，便有柔软贴在自己的脖颈上。然后是一触而过的湿热之感。青若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这是锦颜扰乱的舌尖，忍不住往后退了退，避开锦颜的挑弄。
一阵轻笑声从青若肩窝传来。锦颜抬起头望向青若，笑道：“若儿换了花瓣么？”
青若听到锦颜问及，脸上红色一闪而过，只好点了点头算是作答。
锦颜重新将脸贴上去，窝进那温暖的肩窝，深深吸了口气。
“若儿……还在怪锦颜么？”
青若一怔，想要摇头，脸旁却触到锦颜柔滑的青丝，只好开口答道：“没有。”
“真的么？”
“嗯。”
锦颜抬头，正望进青若澄澈的眼里。然后似是欢喜地笑了笑。
下一瞬，身子一翻，便趴在了青若身上。
青若只觉得身上一重，呼吸也跟着一滞，望着身上的女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锦颜的唇却已经铺天盖地地落下来。
“等，等一下……”青若终于回过神来。
“嗯？”锦颜抬起头，等着青若说话。
“明日还要早起……见爹娘，”青若别扭地移开眼，小声道，“还是，先不要了罢。我怕被他们看出些什么。”
锦颜沉吟了一番，点点头道：“若儿说得也是。”
言罢，搂着青若，忽然转了个身。
青若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眨眼间自己与锦颜的位置便被掉了个。
锦颜手臂挂上青若的脖颈，将她的头微微拉下来，伏在她耳边轻轻道：“那么，若儿要锦颜罢……便当我……以身偿债，若儿，可想要？”
青若显然没有料到
锦颜会这般说这般做，忍不住微微张了嘴愣住了。
锦颜却已经抬头吻上了青若鲜嫩的唇，将舌伸了进去，纠缠住那滑嫩迟钝的小舌。
满溢的一室芳香。
青若的耳边回荡着锦颜暧昧的话语。禁不住红了脸。
一吻毕。
青若抬眼瞧着锦颜，对方似任君采撷般安静地微微阖眼等待着，眼角处却流露出独特的风情。白皙的脸上透着一股淡霞色，而粉色的唇上此刻晶莹透亮。那一头青丝披散在月牙白的枕间，衣襟因方才的动作泄露出更多的雪白来，诱人得紧。
青若只犹豫了片刻，还是被眼前的场景和那句“以身偿债”惹得身子泛了热气，低下头去，吻上了锦颜修长的颈。
一寸寸向下。所过之处，灼热滚烫。
青若的唇舌依旧青涩，有些迟疑地打着转，缓缓吸吮而过。
“若儿。”锦颜唇边忽然溢出一声颤乱动情的声音，“爱我。”
青若身子一颤。
衣衫飘落。白皙的身体呈现在月光之下，完美而蛊惑。
那张绝色的脸上，柔和似水，染了□，愈发动人。微颤的睫毛与咬着下唇的表情无一不在诱惑着身上的人儿。更不用提那紧攥着被单的双手与蜷起绷紧的脚趾。
青若吻遍那每一寸的柔美，然后进/入那方寸之萋草之地。
锦颜的手便在此时环上来，寻着青若的唇，吻上去。
唇齿纠缠。青若的手指翻飞如蝶，穿梭在花草之中，那一片馥郁温暖之地紧紧包裹着她，让人生恋。
而身/下的女子，容颜倾城，缓缓绽放在自己手中，唇边溢出的欢愉随着自己的进出时高时低，飘荡摇曳在夜里。
水声潺潺。奔涌而出。
锦颜的身子绷紧上弓，迎接这一刻彼此的交/融。
青若微微喘着气，心口跳动得厉害。望着锦颜睁开眼，那一片潋滟的眼睛便出现在自己眼前。
锦颜朝青若笑笑，眼角媚色流离，瞟着青若，轻轻道：“若儿，可还要？”
青若的手尚未抽出来，闻言不禁整个人颤了颤。身下的人儿忽然眯着眼发出一声舒适腻人的“嗯”。尾音被拖长，缭乱得很。
锦颜的双手搂上青若，轻轻在她唇上舔了舔。
“若儿。让我感觉到你在爱我。”
青若轻轻嗯了声。耳垂跟着红了起来。
那一刻，她只觉得身/下的女子仿若妖精一般，美丽，诱人，无法抵挡。身体柔软如蛇缠住自己，将自己的手指吞进去，唇舌紧紧
地吸住自己。
而这些，也许是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惊艳瞬间。

楼上小补下~~


下面是【番外】

☆、123、记忆
时间如白驹过隙,仿佛只轻轻眨了眨眼，那些平淡又安然的日子便倏地溜了走。新年喜庆的红灯笼依旧高高挂在门口上方,里面的蜡烛融尽,红彤彤的蜡油粘在灯笼底端,化成了一体。而到夜，便有下人重新换上新的蜡烛，点了上。那灯火，便又重新透过红色的灯笼纸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新年的气氛继续延续下去。
很快，便到了正月十五的上元节。
早在几日前，洛阳便开始下了纷纷扬扬的雪,白白地覆盖住了一片黑瓦与灰地,那些枯黄的草,也被雪温柔地披上了一层晶莹。即便在漆黑的夜里，也依旧泛出温和的雪光来。到了上元节，那些雪已积起了一层，人踩在上面，雪便扑哧地陷落进去，掩埋了乌靴的脚背，却让人觉得一颗心也如这雪一般，化成了湿润的水。
是夜。
锦颜与青若早早用了晚膳，便出了来。
因是上元节，夜间甚至比白日还热闹几分。
青若手里提着锦颜帮她赢来的兔子灯，整个人裹得紧紧的，身着一件淡青近白的衣裙，外面则披着雪白的狐裘，两颗黑溜溜的眼珠不时地东张西望，乍一眼望去，便当真如同手中雪白成团的兔子灯一般。
锦颜的右手牵着青若的左手，一头青丝松松地用一根质地普通的木簪插着，依旧是一身月白衣裙，身上也披着与青若身上同样款式的狐裘，眉目在周围的灯光下显得十分柔和，领着青若在人群里缓缓穿梭。
忽然，一个男子走路似乎有些急，不小心撞到了青若。青若裹得臃肿，身子不灵活，脚下便踉跄了一下。锦颜伸手扶住了青若的背，轻声道：“小心些。”
那男子也很是不好意思，连忙低头道歉：“姑娘，方才真是对不住了。”
“没什么。”青若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男子神色有些着急道：“我急着找人，那便先离去了。” “
嗯。公子请便。”青若点点头。
那男子果然马不停蹄地往前又赶了几步，青若下意识地视线跟了过去，正巧望见男子抓住了前面不远处被人群有些堵住的一位姑娘。
“小雯。”男子温润的声音穿过人群的嘈杂声传到两人耳中，“你误会了。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说话间，那姑娘闻言似乎有些惊讶地转过头来，眼底的水光正被面对着她的锦颜与青若收入眼中。
下一瞬，那男子已经将那个姑娘拥入了怀里。
在人群中相拥的一对甜蜜情人。所有的喧闹在彼此的眼里倒退成背景，被抛却在脑后。
人群里有人驻足，然后带着或祝福或欣羡的笑意望着两个人。
“真好啊。”青若眉眼笑得微微弯起来，黑色的瞳孔倒映进五色的亮光，转回了头望向锦颜。
“嗯。”锦颜的目光也从那对青年男女身上收回来，然后拉着青若重新迈开了脚步。
每个人的世界都有着各自的特别。所有的他人在自己的世界里都成了黯淡的背景。所有的人在自己的爱人面前失色。
“锦颜，那你……是何时喜欢上我的呢？”
锦颜闻言忽然停下了脚步。偏过头望向右手边的青若。
青若的耳廓染了一丝霞红，神色有些闪烁，却又强自镇定地望着锦颜，呼吸却显然有些急促，带着紧张的气氛，等待着锦颜的回答。
“ 我啊。”锦颜紧了紧握着青若的手，唇边绽开一个温柔的笑意，望着青若的目光有些恍惚，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很早了罢。”
“嗯？”青若显然对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有些疑惑。
锦颜重新迈开了脚步，清淡的声音在雪夜里缓缓飘散开来：“若儿想听我说个故事吗？”
“嗯。”青若轻轻点了点头。
“那是个很远的故事了。有时连我都觉得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关于两个小女孩的故事。”锦颜牵着青若，迈开步子静静地往前走着。所有的言语都在温暖的灯光下缱绻迷离。那偶尔望向青若的目光，也斑斓得仿佛一个美好的梦境。只有指尖的触觉，清晰而温软。

☆、124、选择
洛阳。
所有路过于府门口的人,都忍不住偏头望向站在于府前的那个奇怪姑娘。
而于府门口的两个守卫，也从刚开始的警惕,变成现在的好奇。只因为,这个姑娘已经连续三日出现在于府门口了。每次出现,都沉默着望着于府的大门，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刚开始守卫以为对方是来找人，还上前询问，只是那姑娘只是摇摇头,便走了。第二日，却又重新出现在于府门口。
约莫站了两个时辰，那姑娘果然又离了去。
“哎,也不知这姑娘是来作甚么,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其中一个守卫小声同另一个道。 另一个守卫较为年轻,故作神秘地低下头：“让我说，难道是少爷在外面惹的风流债？”
“去，去。”年长些的守卫一脸不屑，“少爷像是这样的人么？”
“这可不一定。少爷再不近女色，也还是男人嘛。”年少些的守卫一脸你懂的样子。 “那可如何是好？”其中一人自言自语道。
“要不，告诉王管家让他斟酌斟酌？”年长些的出主意道。
“斟酌什么？”
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插了话进来。
两个守卫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身子一颤，人都要跳起来，转身望去，正瞧见少爷夫人站在两人身后，一脸好奇地问道。
“没事！”
两人仿佛做贼似得，异口同声地否定的同时，连连摇头，仿佛要证明自己的可信度一般。 女子狐疑地望了两人一眼。
“夫人，你又要回娘家吗？”其中一个守卫开口，试图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嗯。”女子点点头，无奈地摊了摊手，“谁让你们于府不许养猫，我得回去看看我的阿肥。”
“那，夫人小心。”
“知道了，知道了。”女子无所谓地摇摇手，带着身后的丫鬟出了门，往右边行去。
女子刚走了两步，忽然顿住脚，回过头来朝两个守卫道：“少爷还在书房，若我过了申时还未归，便同他说我在凌府用晚膳了。”
“是，夫人。”两个守卫应道。
出门的正是于府的新夫人，凌其歆。
凌其歆边走便同丫鬟说着什么，顿了顿，忽然止住了脚步，皱皱眉，往后张望了一下。 “怎么了，夫人？”丫鬟不解地跟着往后望了望，却什么也没有瞧见。
“没什么。”凌其歆疑惑地摇了摇头。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身后有熟悉的目光跟着她。然而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走罢。”凌其歆同丫鬟道，抛却心头缭绕的一丝奇异的感觉。
墨雨从木柱后现出身来，眼底是闪烁的复杂神色。
凌其歆往前走了几步。
变故便发生在这突然的一瞬间。
眨眼间，她的手臂忽然被一双手狠狠地拉住，紧接着身子便跌入一个柔软的怀抱里。与此同时响起的，是极为清脆的“啪――”的一声。
酒楼的二楼探出两个人头来，连声在上面道歉，询问是否有事。
“小心点！”低沉的声音里压抑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丫鬟傻傻地望着身旁碎裂开来的一盆花，脸色苍白，有些反应不过来这短短的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凌其歆的晕眩终于缓缓散了开去，下意识地抬起头，正望见一双熟悉的黑眸里。
她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声，整个人怔在原地，所有的声响都瞬间被抽离。
“好久不见。”墨雨的声音有些滞涩，似乎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最后说出口的，只有这么四个字。
酒楼。雅间。
墨雨有些坐立不安，不敢抬头看凌其歆，只不时往杯里倒着酒。
凌其歆静静地望着墨雨，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熟悉的声音。除了变换的发髻之外依旧是记忆里的容颜。墨雨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泛白：“三日前。”
“一直跟着我？”凌其歆说话的声音平静到听不出情绪。
墨雨有些不安，也不知是酒意上来，还是觉得尴尬，微微红了脸，诚实地点了点头。 “噢。”凌其歆点点头，“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墨雨抿着唇，不知该如何开口。
“怎么还是这般闷葫芦。”凌其歆小声地嘟囔了句。
墨雨耳力极好，自是听得一清二楚，脸上诡异地更红了几分。
凌其歆忽然绽开一个笑容，单纯如昨昔：“那，可想我没？”
“嗯。”墨雨迟疑地点点头。
凌其歆低下头，拨着桌子上的酒杯，也不看墨雨，道：“你可知我成亲了？”
墨雨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苦涩，还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空气里有片刻的沉默。
“他，待你好么？”
凌其歆闻言抬头，笑得眉眼弯了弯，语气变得欢快：“好啊。于家与凌家门当户对，有什么不好？”
墨雨脸上神色微微一变，勉强扯出一抹笑来：“那便好。”
凌其歆轻轻伸出手，微凉的手指触到墨雨的脸颊，声音也有些低：“你要听的便是这个罢。”
墨雨的唇抿得更紧，并未闪躲凌其歆的手指在自己脸上缓缓游离。
“闷葫芦。”凌其歆忽然轻轻唤道。
熟悉的称呼，让墨雨一怔。
“你为何不是问我甘不甘心？若是这般，我便能回答你另一个答案了……”凌其歆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那手也跟着从墨雨的脸上垂下去，握住了酒杯，然后仰头将酒倒进了嘴里。 墨雨闻言心悸了一下，脸上犹豫更甚，伸出手按住了凌其歆欲继续喝酒的手。
“莫要多喝，会醉的。”
凌其歆朝墨雨笑了笑，然后将手中的酒杯递到墨雨眼前：“那你喝？”
墨雨沉默地接过酒杯，然后缓缓喝了下去。
凌其歆看着墨雨喝完，然后站了起来：“好了。你想问的也问了，我也该走了。” 言罢，抬脚欲离去。
“小歆。”
凌其歆离去的脚步顿了住。
“对不起。”墨雨低声道。
凌其歆深呼吸了一口，然后笑着转过头来：“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我……”墨雨言语一滞，却不知说什么。
“你看，你也说不出来。所以，就算我过得不幸福，也与你无关，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墨雨摇摇头，“我希望看到你……幸福。”
凌其歆闻言，忽然笑了出来，往墨雨身前跨了一步，站在了她面前，脸几乎要贴到墨雨脸上：“你这话说的，会让我误会，如果我说我不幸福，你便会做些什么似的。”顿了顿，“你会吗？”
墨雨的脸色有些暗下来：“我……”
“若是不会，你又来找我作甚呢？说这些，又干什么呢？”凌其歆眼底闪过一丝伤痛，然后往后退了一步。
退了一步，仿佛要退出墨雨触手可及的范围。
墨雨的动作已经比她所想的快了一步，在她自己未反应过来之前，抓住了凌其歆的手。 凌其歆静静地望着墨雨。
都说每个女人成亲之后便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墨雨望着眼前的女子，记忆里稚嫩的容颜已褪去了那层稚嫩，仿佛一个花苞渐渐绽开。她不知这漫长的几个月，眼前的女子经历了什么。她能打听到的只有表面的一些事情。比如那场大婚。
据说，那场大婚后，女方便大病一场。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她会生病。只记得当时整个洛阳的好大夫都去于府诊断，说法皆是命悬一线。直到七日后方才渐渐好转。
没有人知道。她也无法知道。只是她无法问出口。她知道一问，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与她的，万劫不复。
因此墨雨醒悟过来时，眼底挣扎了一番，还是在对方静默期待的眼神里缓缓松开了手。 凌其歆的眼神一瞬间暗下来。
下一瞬，凌其歆忽然反抓住墨雨堪堪要松开的手，然后低头。
狠狠咬了下去。
牙齿陷入皮肉。压出深深的痕迹。
有血腥味慢慢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墨雨怔怔地望着凌其歆。记忆迅速翻滚至初见的那日。被抵在墙上的人儿，发狠地低下头咬住自己的肩膀。
同样的疼痛。
眼前的人，重新与记忆相叠。
一瞬间，墨雨心头再也抑制不住地，涌出****的酸涩来。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对方喉咙深处发出的一声呜咽。
然后有湿润在手背蔓延开来，与赤红的鲜血混在一起，缓缓顺着手背流下去。
墨雨上前一步，将哭泣的人儿，紧紧地拥入怀里，紧得仿佛要将对方嵌进自己的身体。 “对不起。我来晚了。”墨雨低声在那哭泣的人儿耳边道，“这次再也不用离开了，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和我在一起，不再理会这些纷杂。所有的反对，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你的幸福，我来给。
“好。”沉闷的声音混杂着哭泣声，在安静的房间里久久地回荡着。郑重地仿佛思考过无数次、期待过——

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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