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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门失守 纪实性系列长篇连载

楼主:是非曲直莫辨  时间:2020-12-15 11:32:54
好的,争取
楼主:是非曲直莫辨  时间:2020-12-15 11:32:54
第七十二集
一封法院来信
林连翘朝阳区的房子挂在网上六个月后,终于卖出了。
就在连翘办理房产物业交接手续当天,陈唐出现在了小区门口。
林连翘,你在搞什么鬼?你去哪儿了?功夫不负有心人,没想到我会在这里等你吧!
连翘冷冷地看着陈唐,一言不发。
你不要以为是巧合,我每周末都在这里转悠,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快就能全盘消失,果然还是可以遇见,对不对?我们还是很有缘分的。陈唐似笑非笑地看着林连翘说。
原来去学校没有见到孩子的陈唐,打听到林度已经转学,他开始疯狂地给林连翘打电话,林连翘将他电话拉黑了,只要是来自于海城的电话,她一概拒接,到最后凡是有陌生电话打进来,林连翘再不接听了。
陈唐几乎每个周末都飞北京,蹲守在小区门口周边,他说这事他不能假手于任何人,他必须要找到林度。
连翘看着眼前的陈唐,她将合约交给章斌,轻声说你帮我去作一下交接吧,该我支付的费用,都核算好了,我一会去你们店里找你。
林连翘说着,便转身离开,她边走边说,陈唐,我们已经全完了,你就当我们没有见过,也不认识好吗?你死心吧,陈唐,林度不会再见你了。
你是执意要我们父子分离吗?陈唐快步上前,拦住了连翘的去路,冷着脸说。
你们不是父子,没必要再纠缠了!
我想过你会很绝情,没有想到你这么绝情!记得上次我从学校接走林度么,我们早就做亲子鉴定了,你看看!说着陈唐从包里拿出一叠纸,就凭这一份报告,我也要争夺到林度的抚养权,不惜对簿公堂,要知道,如果真要到了这一步,这一切都是你逼的!
连翘万万没有想到上次接林度提前放学,陈唐居然带林度去做了亲子鉴定!抬脚准备走的连翘立即停了下来,她盯着陈唐,怒不可遏道,
你混蛋!不经我同意,你凭什么这么做??我告诉你,你给我少来这一套,象你这种道德沦丧之徒不配拥有儿子,你不配!
那好,我们法院见!我已经向律师咨询过,林度如今已经九岁了,他不再是二周岁以内的婴儿,必须随母居住,现在他可以变更抚养权,他可以认祖归宗的!我就要看看,你林连翘有多大的本事,斗得过我!陈唐将报告收进公文包里,转身离去。
连翘觉得浑身上下都在抖,这个从一开始就强势的男子,在此刻如此凶狠而冷血,她开始回顾他们的相识与相恋,种种蜘丝马迹里可以看出来,这个对自己无爱的男子,从来就是以征服为名义与她周旋的。一场曼妙的性爱,一个浪漫的约会,都不过是他的手段,而今,为了争夺林度,他的手段更恶劣而阴森了吗?
夜里,吃过了晚饭,连翘陪着林度在房间里做作业,她看到林度的作业做得差不多了,一边帮林度收拾,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林度,你和你爸上次见面去过医院了吗?
林度抬头看妈妈,嗫嚅着不肯说。
有什么话一定要告诉妈妈呀!
可,爸爸说如果告诉你了,你肯定会很生气,他让我千万不要说,我不能说!
林度,妈妈不生气,你们都去做什么了呀?是爸爸生病了吗?
哦,不是的妈妈,爸爸没有生病。
你们肯定抽血了吧?还是拔头发了?
都有。妈妈,一点不疼,你不要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跟爸爸出去了,你放心!我知道你们俩不好了。
九岁的林度,他不知道如何安慰母亲,又不对自己的父亲失诺。
哦,我知道了,你看看,妈妈说不生气就不生气了呀,对吧,你先去洗漱,睡觉吧,明天一早要上学呢!连翘拍了拍儿子的头。
人生多象是一堆多米诺骨牌呀,从父亲林光明对自己的忠告那一刻开始,陈唐这第一颗牌悄然倒地,而后其它的牌都在纷纷倾倒,每个环节都不错过的倒了下来,而当事人的林连翘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
林连翘现在面临更大的危机,是要保住儿子。此刻她躺在床上,一动没动,脑子里却在飞速旋转,陈唐是有钱有势的,而且更为要命的是,他拥有一份亲子鉴定报告在手,他以他的条件来夺林度,不是没有胜算的。
整个暑期,林连翘和林度是在北京渡过的。进入四年级的林度,他需要全面补习奥数和英语,林连翘半点不敢松懈,北京海淀区的学校都是学霸云集,各类比拼不输任何一场战役,林连翘踡在西城微信家长群里,被感染的焦虑症,怒吼症一样也不少。
九岁的林度面对着林连翘的焦虑,他也开始着他这个年纪特有的反抗,他冲撞老师,撕作业本以示抗议,看着已经有些小叛逆的儿子,林连翘觉得自己真的是内外交困,无路可退。她不断地调整自己,在她伸手打了林度后,她吓坏了,她多么害怕自己象当年的父亲对自己那样,总是暴怒,甚至拳脚相向,打完了林度,她抱着儿子大哭,林度,你不能再这样对妈妈了,妈妈要受不了,我们是相依为命呀,你不能再这么不听话了!
林度眼泪汪汪地看自己的妈妈,默不作声。这个样子让林连翘心都碎了,她知道,很多事情已成定局,受伤的林度,他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不说。这个时候的林连翘觉得自己对儿子的亏欠,而让她对陈唐充满了愤恨,为什么让生活滑向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为什么?
暑期结束前夕,薛磊在微信上,跟连翘说原单位的秘书告诉我你有法院来信,必须要本人签收的信,你怎么换电话了?原来的电话停机?
连翘赶到原单位,取了文件,她才发现这是法院的送达书,抽出信件,连翘脑子一片空白。上面赫然写道,原告陈唐与被告林连翘婚外生有一子,时年九岁,因被告长期处在失业,并无固定住所的状态下,对孩子的成长有可能造成不利,故请求法院变更抚养权,由原告抚养孩子至十八岁,在抚养期间,被告有探视权。。。林连翘没有办法看完,她啪地一下子,将文件袋扔了出去,他妈的!她低吼道。
晚上连翘在微信上,向身在美国的薛磊简要的说明了一下法院情况,薛磊回说,事已至此,你只能应诉了吧。
那是啊,怎么办呢,人生一步错,便是步步错啊!
事已至此,你也不要着急,我帮你找一下律师吧,肯定能解决的。薛磊说。
薛磊的小学同学肖正,是海淀区一个律师事务所的金牌律师,他和连翘约在了燕山酒店大堂。
肖正个子不高,眼睛亮晶晶的,很精神,他看了看法院的信函,此刻探究地看着林连翘,说,你们怎么到了这一步了?
连翘惨然一笑,人生很多条路都不可逆转,就象我们都只能年轻一次一样。这个叫陈唐的,是一个惯犯,只是这么多段感情闹剧,我到现在才知情,也是太悲哀了。现在他要儿子,而且很可笑的是,他四处留情,居然只有我林连翘生的是儿子,他想让儿子跟他认祖归宗去。他视感情为儿戏,试想,我怎么能与这种人继续下去?我也不愿意我的儿子有这样的父亲,太可悲了!
肖正仔细阅读着法院来函,良久从函件上抬起头来,说,
嗯,你若要应诉,这里面有几个细节要把握:1、要调查男方有多段婚外情,有多个非婚生子女,且其他的都是女孩,男方并未抚养,很难尽到父亲责任;2、男方只是因为林度是个儿子,目的是想让林度认祖归宗,并不是想真实抚养;3、抚养权官司可能拖上一年半载,在这个过程中你儿子林度达到10周岁以上,法庭依法需要问他的意见,他希望跟母亲共同生活。
肖律师将信函放回到桌上,你准备请我打这个官司吗?
当然!连翘说。
肖正再次拿起函件,用笔敲了敲桌面,说,若是这个官司能拖一年最好。到林度十岁,他也可以到法庭现场,那样解决起来更容易,法官会直接问他的意见。肖正说,其它的,我可以帮你作一个取证,调查一下陈唐的过往,这样你的胜算把握是很大的。
要看陈唐会不会让官司拖到一年后了,连翘说,他已经上诉了,我们得应诉。
好,那我先着手准备吧,肖正说,你也不要着急,这样的案件每年很多,以你的条件,不会输的。
和肖正签了律师代理协议,并支付了一半的佣金,连翘便离开了酒店,她要去接儿子林度放学了。
楼主:是非曲直莫辨  时间:2020-12-15 11:32:54
第七十三集
末路光明
省城的梅雨季开始了,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个没完没了。
连续一个多星期,翠莲和光明被困在省城的屋里,人都快被潮透了,光明的腿都快要抬不起来了。
这天终于放晴了,太阳花子透过稀薄的云层投射下来,让城市稍有些生机。
翠莲忙拉了买菜的小车去买菜,她嘱咐光明说,你在家别出门,我先去前大街菜市场买些茄子和辣椒,还要称些鸡蛋,那边的新鲜。今天晚上我给你烫个蛋丝子。不过那边太远了,你不方便过去,那就等我回来我们出去溜个弯儿,透透气。
光明左等右等,翠莲还没有回来,他决定自己出去走走,他的腿得锻炼,多晒太阳,医生反复强调,这虽然是个老病,但全靠个人调理,他得积极配合治疗的。
一出楼门,光明举手望天,这久违的太阳花子,晃得他头都有点眩晕呢,就这么看天功夫,光明一抬脚踩上路面的积水泥泞,脚下便打了滑,光明一下子摔倒,他就起不了身了。
路人打了120将光明送到医院后,翠莲才气喘吁吁赶到。
见到躺在病床上的林光明,翠莲一个劲儿责备自己,哎呀,光明呀,都怪我,我应该买了菜就回,我真不该去那边买面粉,我想明天早上做点你喜欢吃的烫面叶子呢,你怎么能自己出来呢,你看你,哎呀,这怎么是好?我给当归打电话去!
接到爸爸住院消息时,当归早已搬好家,把房子腾给了那个一百万买房人,他带着叶青和孩子租住在离这里不远的一个镇上。
带着孩子和叶青再次来到省城的当归,看到躺在床上的父亲光明,他不知道怎么向父母解释房子的事,他只是反复叮嘱媳妇叶青不要说漏了嘴,就说这栋楼的风水不好,他们卖了,现在在县城重点小学,镇一小附近买了东方城的学区房,明年交房,也是为了惊宵将来受教育考虑才这么做的,明年过年的时候就能搬进去了。
当归现在感觉到生活就象是一群葫芦漂在水里,按了这个那个又起来了,真是让他在疲于奔命。
光明和翠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才多长时间呵,房子怎么说没就没了?
在医院里,翠莲安慰光明,儿大不由娘,你让当归去折腾吧,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我们是看不懂,也许学区房对他们也很重要的,我们只要有个地方住就行了。
儿子这么快将老家房子给卖了,让光明心情差到了极点,当归还是如此靠不住的啊,他左思右想,觉得现在回家去肯定不是个事,算了,等出院了,还是在省城里呆着吧,眼不见为净。
看着当归在医院进进出出的,光明默不作声,他打定了主意不回县城去,还有什么好讲的呢?
住在医院里的光明,这天接到房东打来的电话,说现在房子到下个月就不租给他们了,他们退一个月房租给光明。
房东没有说明原因,但电话里,房东儿子在旁边说话还是传进了电话里,那年轻人说,象这个年龄的老人,就不应该把房子随便租给他们,这三天两头的病了,住院什么的,万一死在我们屋子里,搞不好以后还要赖上我们了。你看新闻,现在敲诈勒索的人很多的。
光明一时气结,放下电话,他犯愁了,离下个月也才十来天时间,也就是说,那个出租房,光明只能住十来天,又得找地方搬家了。
饱受找房艰难的光明,真正意义上体味到了什么叫穷途末路,什么叫身不由已了。
光明和翠莲办了出院手续后,回到了省城这个出租屋。
光明亲自将出租房里所有的东西都写好了标签,他坐在床边看着翠莲将物品一样样按他的分类放进箱子里,一一打包,光明觉得他是真正意义上被城市给驱逐了。
翠莲说不要再找房子了,我们回老家吧,老家至少还有二个儿子,还有亲戚朋友,光明我们回去吧。
光明黯然点了点头,你告诉当归吧。说着,他便躺下了身子,面向墙壁,泪流不止。
林光明曾经有过那么美好的愿望,在这个城市里全落空了。但凡有一条退路,他都不会跟着当归走的。但如今,他却无可奈何。他有四个子女,到头来,他却还是要跟着不成器的老四当归,去过流离失所的日子。
他跟翠莲说,他现在是该受孝的时候了。可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孝道与温暖。
在住院的时候,光明就想过,紫苏和连翘她们怎么没来看他。他快要七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他才发现他美好的日子总是出奇的短暂,他和翠莲,从年轻时候起,也就盖房子那几年有过红火,再就是这段时间,在这个都市里过了一段普通人的日子,每天天不亮,翠莲起来去买早点,吃完早点后他们俩出去遛个弯儿,中午去保健处针炙一下腿,晚上他们坐在一起看会电视,那时候心头是有个盼头的,盼着小儿子来接自己。
这些时光一去不返,林光明又得去体验仓促而无助的生活了,这么想的时候,光明悲从心起,他说,翠莲,我们俩的命为什么这么不好呢?
翠莲安慰光明,别瞎想,相信当归能安排好的,至少我们还能叶落归根,不是吗?
当归准备去借了一辆轿车去省城给光明搬家。叶青带着孩子,赌气回了娘家。这日子几乎在一瞬间崩塌了一样,古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一点也不假。
当归一个人回到出租屋,他没有开灯,整个房子没有烟火,平时儿子在,他和叶青要照顾孩子,二个人进进出出的,夹杂着儿子的哭声笑声,倒不觉得,现在冷冷的空气里,显得他林当归如此落泊。林当归也想不通,明明,从京城回来,高楼平地起,娶妻生子,人生就要往上走了,眼看着好好的日子,怎么就过不下去了呢?
一大早当归就开车进了省城,他的父母已经收拾停当在那个破旧的小房子里,等他搬家了。
将父亲光明所有的东西搬上了车,当归扶着父亲说,爸,你跟我回去,现在暂时住在出租屋,我那出租屋也有三间房,肯定够住的,你不要担心,过年我们就搬到学区房那边,我肯定照顾你,你放心。当归在光明面前赌咒发誓。
光明和翠莲出现在县城街上时,光明觉得很难过,离家二十年,这次是真真实实地踏在了故土上,再也不用离开了,却是如此狼狈不堪。他想起二十年前走时那种悲凉心境,在今天的心上,依旧是愁肠百结,尤其在兄弟常胜赶到当归的出租屋看他时,更加凄惶。
常胜,你告诉我,我那祖屋,我那偌大的院子,当归为什么要卖了?怎么这么快说没就没了?
常胜看着自己的哥哥,几次欲言又止,他开不了口。
光明看着常胜,说,常胜,你打小就不会说谎的,不要帮当归圆谎,你就实话实说,我承受得住!
常胜看着眼前的哥哥,泪如雨下,四十多岁的汉子,哭得象个孩子,哥,你命怎么这么苦呢,侄儿当归,当归他,唉,我怎么说呢?事已至此,我说了又能有什么用呢?这么大面积的宅院子,当归连同防风的院子也一并贱卖了。
听说还是还赌债,光明呆坐着,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过我听叶青说了,他们在东方城那边订了一套房,不知是不是真的。哥,你也不要太上火。只是,还有一件事,不知该怎么说呀,哥!常胜咬着嘴唇看着自己的大哥。
你说吧,还有什么我承受不起的呢?光明无神地看着窗外。
之所以当归能卖防风的院子,是因为防风他,又被抓到公安局去了,听说,他死不肯写悔过书,公安局也就不肯放人,现在也有好几个月了,我们也不知道该找谁?
光明觉得心里一阵绞痛,头上豆大的汗珠子滑了下来,常胜吓坏了,大叫,哥,哥,你不要着急,哎呀,哥呵!
光明挥了挥手说,兄弟,我没事,你去,去把刘长春帮我找来,他是我老同学,不会不来见我!
楼主:是非曲直莫辨  时间:2020-12-15 11:32:54

第七十四集
解救防风

长春出现在当归的出租屋里里,已经是晚上了。
他一把上前抓住了光明的手,老同学,你真回来了!
长春,我怎么办?我大儿防风又被抓到公安局去了,你知道吗?
我也是才听常胜说的。不过政府最近对舆论管控确实比以前要严好些,但不至于有很大的事,你也不用过于担心!
长春哪,我命怎么这么苦呢?
光明,不会的。当年班主任说了,我们凑成十个都不如你一个光明哪!
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啊!光明说着眼泪扑扑地落下来,长春,现在我该怎么办呢?我的防风,当年你也说了贵人语迟的,他都考上北大了,他是贵人哪,他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呢?我如此想救他,从那年工地上的头破血流,到今天的牢狱之灾,怎么救都救不了?
光明你莫急,我先去给你打听一下,不至于有大事,放心!
长春第二天带来的消息是,只要防风同意签了悔过书,政府不会为难他的,那边干警甚至也同意家人前去探望,好好劝一劝,也是可以的。
拄着拐杖的光明,还能稳稳走几步,尤其在这个时候,他更觉得他不能倒,他要救他的大儿子,他必须要去看守所一趟。
刘长春搀着光明前往县公安局,办好了探视手续,穿过一个放着监控设备的过道,就在那个开着门的房间,光明看到了防风。
坐在监护栏里的瘦弱的防风,如今更瘦了,简直象根竹竿儿,戴着眼镜的脸显得那么小,那么苍白,这个长子,在光明心里份量那么重,他花了那么多的心血来帮助的长子,怎么会身陷囹圄?
防风看到自己的父亲坐在面前,吓了一大跳,爸?他赶紧站了起来,被狱警喝道,坐下!
防风,你怎么回事啊?光明泪流满面,儿啊,爸爸老了,再帮不上你了,你怎么了?这个曾经如钢铁般坚硬的父亲,此时在防风面前的瀛弱,让防风一下崩溃了,防风也不仅落下泪来,爸,你来干什么,您怎么能来呢,我,我让您操心了,我很抱歉!
他们说让你签什么东西,你签了吧,保命哪,防风!含着一泡眼泪的光明乞求地看着儿子防风。
爸,这个事您不用管的,您也管不了,我只是动了一些人的利益,我也没干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签这个悔过书,是悔什么?这些人为什么不能面对现实呢?
你这傻儿子啊,你这是蜉蚁撼树,你懂么?
爸,我的事,不好管,您别担心,他们一时不会把我怎么样,爸爸,您这些年过得好吗?以后不再走了吧?防风应该可以照顾好您的,现在连翘帮着当归把房子盖好了,爸爸,你保重你自己,不要管我!政府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他们会放我回去的,您放心!防风说着就站了起来,转身进去了,他实在受不了父亲这样求自己,虽然他坚信他没有错。
光明泪如雨下。一座院子,一栋房子,这是安身立命的地方,对一个人,对一个家庭何等重要呵。唯有守住了家门,无论身陷如何的绝境,都是有希望的。面对归来的父亲,入了狱的防风以为有了房子,就有了栖身之地,他的父亲也可以托付给兄弟当归的,可惜,防风还不知道,当归不仅把自己名下的所有的家产败光,而且连带着兄弟俩人共有的院子,也一并败光了。
防风与警方的对峙,已让警方焦头烂额。
北京的崔波被抓后,警察从崔波屋里拿走的电子设备里,发现有防风给他发的防风县城各个区域的强拆现场和耕地上建房的大量照片和视频,以及防风的整篇详实的调查报告。这篇报告以崔波的名义发到的公众号,这个公众号迅速被网民关注,其内容被疯狂转发置顶,虽然这个公众号只一天一夜就被销号了。但很快这些图片依旧被大量转载,网民们呼吁政府查办,也引起了相关部门注意,并要求问责文章中所提到的相关职能部门。
这些图片与文字,很快就与防风的县城对号入座起来,这些详实的报道太真实了,很快便查到了防风他们的县城,以至省级政府直接干涉下来,县政府只能先叫停了各地方的建筑,以及相关负责的副县长和城建部门的局长等也一一被停职反省。
同时,他们也通过崔波电脑查到了防风的另一个手机。
你以为你用另一个手机,不登录你家的WIFI就很安全对不对?警察问防风,你以为我这里就是一个摆设么?你的一举一动,或者这么说吧,整个县城每个人一举一动都在我们掌控之下,还怪我抓你?信访办主任敲着桌子质问防风。
我承认照片是我拍的,但我并没有大量传播,你们凭什么抓我?防风问,对方崔波使用这些图片做这些内容,我并不知情,过去你们抓我,说我传播不当言论,不管转发还是我发的主帖,我有些言论过激,我姑且认了,所以你们找我,我从来没有二话,这次你们以这个抓我,我不服。
而且我拍的是不是事实?你们的合村并居,是不是你们地方的债务危机引起的救场行为?是不是置民众利益而不顾,你们这个利用集体建设用地,搞大拆大建,象我们这几个村的合村并居,是不是就为了尽可能拿到土地指标,你们好直接入市?现在中央都号召地方要过紧日子,按现在的干部体制,当下的干部如果本部门利益不能不断增加,那大家以后还会投他的票吗?这些收益从哪儿来?
现在搞这一套拆村并居,一定会搞得鸡飞狗跳的,你要知道,现在很多农民根本不是一户一宅,你我都是我们本地的人,难道不清楚吗?当年政府强行把人家多少口人集合在一户里,就给人家限定一个证,人们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早就分家另盖房了,你非得说人家房子不合理,是违建,你要给人家收回,大家有点责任感好不好?
好,说回现在,我拍的照片只是被人利用了,我并不没有刻意去传播,你让我签什么悔过书?你们也可以一直不放我,我不介意这个牢底坐穿!防风说完就不做声了。
回到家的光明,痛哭失声,我们现在怎么办?我的防风怎么办?常胜扶着哥哥,陪着流泪。
光明哭过后,他从包里拿出五千块钱给常胜,常胜,现在只能走这条道了,你去看看乡邻们,一家给点钱,看能不能帮忙签个字,就是证明防风打小精神不正常,有精神病倾向,精神有问题的,可以不承担法律责任的,看政府能不能网开一面,放过防风呵!
常胜擦干了泪,说,哥,这条路我看可行,当年防风生下来到四岁不说话,乡邻都知道他呵!哥,我不要钱,我那怕去跪着一家一家求,也要求他们给我防风签上字,想我们防风,从来不害人,说话都不敢大声,多本份的一个好孩子,这么对他,真没有天理啊!
光明给长春打了电话,说,你还能想办法找到当年给当归开的那个出生申请证明么?就是证明防风有问题,我们申请生育当归的那个指标的?
这个有点难度,不一定找得到,当年的申请在三渡乡报批的,我去三渡乡找人去!长春说。
楼主:是非曲直莫辨  时间:2020-12-15 11:32:54


第七十五集
死无葬身之地
光明回到家乡二个月了。
他从省城带回的中药,翠莲每天都给他煎熬,眼看要用完了。光明决定去县医院找熟人再开一些药,将疗程做完。
到了医院,他找到了林亚明。
林亚明是当年住大英家隔壁的名医林五公的二儿子,五公过世后,亚明现在已经是这一带的名中医了。在当地举足轻重,宛如五公再世,他常看病不收钱,自己的退休金多半都花在了购买草药上,乡邻们若有小病小灾,找到他,他真可谓是有求必应,当地民众,对亚明医生,十分敬重,路上远远见到,不管男女老幼,都是要行礼以示尊敬的。
已经退休的林亚明又被县医院返聘,负责中医门诊。此刻林亚明正在晒他亲自上山采的各类草药,一大片艾草被晒成了艾条,老远便闻到了浓郁的艾香,这样的香气让人神清气爽。
二哥,多年不见呵!我光明回来看您来哪!在晒药房见到亚明,光明亲切地叫道。

啊,光明!亚明喊。
见到光明,亚明很是激动,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呵!亚明将光明让进里屋,他上下打量光明,习惯性地搭了一把亚明的脉。
我比你足足大十岁哪,打小就看你光明,聪明好学,年轻有为,有能耐,虽然说打小没有父亲,自律,勇敢,有责任心,林光明是我们这里高中状元,也是我们村第一个吃商品粮的人,光明,你是能人!
二哥,快莫说这些,我现在混得生不如死呵!光明说着泪流满面。
孩子的事,我们要少操心,光明,你这脉象不是很好,我开点中药你去调理调理?亚明说着拿来了药方纸准备开药。
二哥,你看我这病,还有药医吗?
光明,生老病死,这是人生规律,我们现在的身体肯定不能跟年轻人去比,放宽心,多活动,我给你开十二副药,你按时吃了,先把左边的脉络清通,能保持现在的状态就是好现象!亚明开好药方子叠好交到光明手中。
听了亚明的话,光明心灰了一半,这说明他的左边身体是好不了了,在省城医院时,护士打针都说找不到左边的血管。
林亚明从库房出来,装了一包艾草交到光明手里,光明,这是我们自己山上的艾草,上好的艾蒿我给你装一袋,每晚用水煎开,把脚放在水上先薰后洗,至少半小时,你坚持洗,不仅对脉络有帮助,对你脾胃都会有调理作用,你会少感冒,抵抗力也会提高。
光明接过艾蒿,点了点头,也是啊,我们小时候家前后左右都种这些避蚊,产妇生产以此为料,拉肚感冒,少不了它,现在少见了啊!
是啊,现在大家都不重视这些了,四处都将田地变成了房子,更不要说这些野生艾蒿了,可惜啊!亚明叹了一口气说,我采集这些艾蒿都要去深山里才能找到,艾蒿怕是要失传了。
亚明执意不肯收艾蒿的钱,他说都是自己采的,自家兄弟,快莫谈钱的事,两个人推让了好一会儿,最后光明只得收下了艾。
提着亚明给配的十二副中药,抱着这包艾草,光明回到家,翠莲已经做好饭了。晚饭后,光明让翠莲将艾蒿放大锅里煮了,倒出煮开的艾放在盆里,然后架着腿,放在盆上,薰得光明不一会,就浑身是汗,等水温下来了,光明将脚放进了艾水里,翠莲拿了一个杯子,一下一下的,认真的往光明的腿上浇,边浇边说,我们怎么没想到我们家里的这个艾蒿呢,这可是个好东西啊,小时候,我们都会用这个治各种病呢,艾蒿用完了,我们再去亚明二哥那里再弄一些回,这么泡一段时间,你的腿肯定很快会好起来了。
哎,现在艾蒿都快灭种了,世上千种药,医得了病,救不了命,我这个情形,只怕活不过命啊!光明说。
尽瞎说,现在我们都回家了,一切会好的。翠莲说。
难啊,翠莲,你看当归总不落屋的样子,我看不象过生活的人。光明说完就不做声了。
当归不在家,叶青也没有回来,自从光明和翠莲回到这个出租房,叶青就带着惊宵一直住在了娘家。这个让光明很不好想,这小夫妻俩都不在家住,他总觉得当归应该有事骗了他的,总在躲着他似的。
香姑是在一个黄昏时分,带着她的泥瓦匠的儿子大毛来到当归这个临时家的。
大舅,您让我查的房管所的房屋登记信息,我托二个在房管所工作的本村人查了,两个人反馈回来,全城的房屋登记里,没有您的名字,也没有舅娘的名字,也没有当归和叶青,更没有林惊宵的名字,假如真订了房子,也会有一个预售信息,都没有你们任何人的名字。大毛说。
哦,我知道了。光明点了点头,就不作声了。
听了大毛的话,翠莲呜呜哭了,当归,你这个死儿子,又欺骗了我们,说在东方城买了房的,把我们骗回,呜呜!
光明安慰翠莲说,你不要哭了嘛,我们不必管他,以后我们俩在外面去再买个小房子,不跟当归一起过就是了。
香姑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哥嫂,只得说,哥,你不要担心,反正你也回来了,一切会好的,当归也算是吃了亏上过当的人,他该改好的,他还年轻,路很长,哥嫂不要过于在意了。
翠莲说,香姑啊,还是你踏实呀,孩子们虽然都没读什么书,每个孩子都有手艺在身,古话说得好,远走不如近爬,儿女们都在身边,他们都把自己照顾好才是香姑你的福气啊!不象我们。。。翠莲呜咽着说不下去了。
嫂,快别这么说,当归只是一时胡涂,听说防风也并没有犯什么事,他们还年轻,还有机会,你和哥也不要太过操心,一切会好起来的。香姑牵着翠莲的手,连声安慰说。
光明一个人躺在床上,好象是睡着了,香姑摆了摆手,示意儿子,大毛,我们走吧,舅舅累了,睡着了。
光明那里会睡着呀,他心里翻江倒海,他觉得他的人生走到了尽头,尽头原来依旧是没有曙光的。
晚上他没有吃饭,迷登了一会儿,他突然醒了,他叫翠莲,没有人应她。一看表,晚上九点了。
这么晚了,翠莲没在家呢,她会去哪儿呢?光明突然一个激灵,莫不是她又去打牌了吗?
他怎么又回到了这个让他痛不欲生的地方了呢?他的生活还要再从这里周而复始吗?翠莲打麻将,然后他再去抓吗?他已经没有力气抓了。一想到日子又回到了从前,光明觉得周身发冷,冷得他直发抖。
这个时候光明有点饿,他从床上下来,走到厨房,看到了翠莲留在灶台上的一半萝卜,几茎青菜和半块豆腐,她是饭做了一半,被人叫走打牌的吧?
而这半块豆腐,让光明悲从心起,他想起了有一个叫柳英的女子,也曾经在厨房里留过半块豆腐和萝卜,后来呢?那天他们举杯庆贺的是,儿子防风考上大学了的,那天他们彼此眷顾,彼此好上的,是吧?光明不敢再往下想,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多么令人心碎的场景呀。
光明将萝卜和豆腐切块煮在了一起,搁了点盐和酱油,他将就着吃了。
他想着他曾经放弃了这里的一切,当时他以为是最好的选择,如今都错了。那个叫柳英的女子,一直那么鲜活地活在光明心里,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回到房间,光明打开了一个纸箱,从纸箱里找到个小包袱,那个小包袱是一块钩针钩的小杯桌垫儿,虽然只有巴掌那么大,但很精巧,那年柳英钩了好几个,说是等他们结婚时,好放在桌上作装饰用,是呀,他和柳英,也曾经热烈地讨论过结婚的事呢,光明没有忘。
他将那个小包袱打开,看到的是当年柳英送给他的笔记本还有一只小发卡,柳英那时候真是可爱又单纯啊,我这算不算欺骗了她的感情呢?可我明明也是挺喜欢她的呀!我没有给她所希望的,但我的心是这么想的,是欢喜的,谁又能明了呢?
而翠莲依旧是那个好赌的翠莲,那怕将儿子当归推到了不归路,但她依旧不改初衷。
对于打牌,她是有多爱呀,真是无可救药。光明无声地说。
翠莲什么时候回来的,光明不知道。只知道他睁开眼睛时,翠莲在为他煎药,那股本来很好闻的药香,现在也不香了,艾蒿在这些日子,都被翠莲煮了,每晚的薰艾让光明的脚舒服得很多,翠莲还说这个周末,要去亚明那里再买一些,这次是一定要给钱的。
从二哥亚明的言语里,他已经知道他的病已经无可救药。他现在更为担忧的是,如果他真的在这个出租房死了,人家该多怨恨当归呀,那时候当归该怎么做人呢?他的两个儿子一定会被人嘲笑,说自己家老人居然死在别人家了,不吉利不说,主家肯定会找当归麻烦的。
防风依旧关在看守所里,长春早将他们申请证明防风是精神病患者的材料全提交上去了,目前还没有消息,防风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平常的人,光明曾经有过的指望,从防风从北大退学回来后,就已经泯灭干净了。当归呢,还有自己的孙子惊宵,他们都要活着,在这个县城里,他们不能没有脸面吧,被人骂到家中老人死在别人家里,这在本地是很重的骂人的一句话啊!
可去哪儿死呢?俗话说,死无葬身之地,原来是说他林光明的呀!
翠莲此时一边收拾屋子一边说,光明啊,昨天大毛说的话你都听到了,现在当归怎么办?什么都没有了,只怕孙子都要被叶青带走了呢,你昨天不是说我俩再去买个房嘛,我看我们不要去买了,把这笔买房的钱省了,资助一些给当归,我们帮他买个地基再建一栋房吧!
你这猪油皮蒙了心的老家伙,我哪还有钱,嗯?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嗜赌成性,儿子怎么会滥赌到这一步?!你还好意思跟我提钱,这孩子就是这么被你带坏惯坏的呀,知不知道余翠莲,你是我们林家的大罪人哪!勃然大怒的林光明指着余翠莲大骂。
他突然下了地,他的声音如年轻时候一样,洪亮如敲钟,他骂翠莲不知死活,他骂翠莲毁家灭室,如果当初没有娶翠莲,他的生活不会到这个地步的,他恨眼前这个人,他骂得唾沫横飞,骂得翠莲珠泪暗垂。翠莲说,我照顾你这么长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么骂我算什么回事?!
谁要你照顾?我才不要你照顾咧!光明拿了他的拐杖,戴上了一顶草帽,背上了他平时背的小包,提上一袋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一瘸一拐的,下楼走了。
被骂得一楞一楞的余翠莲就这么吃惊地看着老头林光明走出了家门,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翠莲哭着开始四处找电话,她要赶紧打电话叫光明回来。
一进房间,她看到了摊开在床头柜上的柳英的日记本和那只绿发卡,这是在省城收拾打包物品时,光明就告诉他,这是他在乡里的老相好柳英的东西,看到这些,翠莲变得恨恨起来,我说怎么突然对我骂骂咧咧的,原来又想起老相好了,真不要脸。
想她余翠莲跟着林光明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怎么也比不过这些在外面的烂相好的了?她想到林光明都病成这样了,依旧不是一心一意跟自己过,她便气不打一处来,我不就是昨晚去李老师家打了二圈牌么?有必要这么对我吗?余翠莲咕哝着,有必要这么对我吗?还要去找你的相好的,去吧你,最好再别回来,你看你这鬼样子还有没有人要你!只是12副药只吃了三副,而刚才光明下楼才提走了一副,这老头儿大概是准备着去死嘛!翠莲留心地听楼下的声音,她想光明应该不一会儿气消了还会回来的。
走在县城街头的林光明,他发现他一出门,看到的就是旧县政府大院,这让他觉得有趣,柳英不是副县长么,莫非她也住这里?哦,不对,依柳英的年纪,她现在应该退休了吧?县长早应换人了。
他一路上打听县政府家属楼,人们告诉他,现在不叫家属楼了,县政府的还建房在三路那边的雷溪河边上,可好找了。
光明顺着雷溪河畔慢慢地走下去。
他就这么一路找过去,一路上,他很认真地看每一个人,并向人打听,原来副县长柳英的家,直到人们告诉他原来的柳县长家就在河西头第三家。
他在第三家门口停了。
光明觉得好象是第一次到柳英税务所的宿舍似的,那里有一个大辫子的姑娘,总住单身宿舍呵,今天他站在这个姑娘的门外,他能说什么呢?
说他想她吗?多大年纪了,多不好意思啊!告诉她,他回来了?太没有感情色彩了。这么想的时候,一个婴儿小车先从那个开着的铁院门推了出来,接着走出来一个瘦高个的女子,头发是花白了,但都烫着很好看的卷,脸上有些皱纹了,但一眼看上去,就还是那个高挑的,笑盈盈的柳英。
此刻她正笑盈盈地跟婴儿车上的婴儿说话,呀,楠楠,不要急呀,奶奶带你出去,去和阳阳玩啊,好不好?不要着急,我关一下门呀。说着,她反过身去关门,那背影儿还是和青年柳英一个样儿的,只是不见了那对大辫子。
柳英注意到路边的老头时,她也一愣,您是———
柳英呀!光明叫了一声。
柳英听到的声音熟悉得让她心轰的一下,但这个声音和眼前的人根本就没有对上号,她哦了一声,呀,是您啊,您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就想着来看看你,你也没变,看你还是老样子啊!
柳英说,呵呵,老了,退休了,带孙女呢,您看,这是文杰第二个孩子,可淘着呢,天还没亮就闹着要去广场玩,我正准备带她去人民广场呢!
光明往路边让了让,嗯,去吧,陪孙女好好玩玩,他裂嘴笑了。
柳英推着孙女就这么越走越远,光明拄着拐棍就这么看着柳英消失在眼前,他依旧站在那里一动没动,一直到眼前的铁门哗打开了,一个年轻妇人拿着奶瓶和小伞出来,看到门口的光明一愣,您找人吗?
没有,路过的。光明很礼貌地点点头。
妇人快步追上了柳英,妈,你们都忘记带伞和奶了,一会儿又该急着回来拿了!将奶瓶和伞交给了柳英,妇人说,妈,刚才我在我家门口看到一个长得可丑的老头了,头发和眉毛全掉光了,一脸的老人斑,老吓人了,望着我家大门,站了好久。
他长得丑吗?他长得可不丑,柳英无声地笑了,笑得隐隐有些苦涩。当时,在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有一个最漂亮的浓眉大眼,高大挺拔的林光明啊!柳英推着她的孙女,她的眼前,浮现出的光明呀,穿着蓝色的确良衬衣,海军蓝的长裤,急匆匆地向她走来,那时候,林光明呀,目如朗星,面如冠玉,此刻在柳英面前只一闪就不见了,她的孙女晃着小身板要喝奶了,她得喂她的孙女去。
光明漫无目的的走在这熟悉又不熟悉的家乡小路上,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寻的了,他这么从翠莲身边走了出来,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连翘骂他的话来,你自己爬上山去吧!自己怎么爬上山去呢?他倒想自己爬上山去呢,光明无声地笑了,他们这个家庭,现在老个人都老不起,不是吗?当归和防风的一无所有,光明的归宿便也一无所有。
光明最后决定去外乡,还是去外乡吧,光明说服自己,走到哪儿黑了哪儿歇,反正人终归是一死,怎么死,两眼一闭,就是了。想到死时,光明突然不那么害怕了,有一种慷慨就义的感觉。
他想去商业大楼买件象样的衣服,这个商业大楼是连翘曾经上过班的地方,如今扩建了,更气派了。
站在这儿想到了连翘,那年送连翘上班的那天,好象就在昨天似的,他觉得他有必要给连翘去个电话了。
他拔通连翘电话二次,连翘都没有接电话。他只得在大楼休息区找了一个沙发坐了下来,他给连翘发了个短消息,说,连翘,你有银行卡吗?把卡号告诉我,我把钱还给你。
楼主:是非曲直莫辨  时间:2020-12-15 11:32:54
末路光明
楼主:是非曲直莫辨  时间:2020-12-15 11:32:54
第七十六集
对簿公堂
坐在法庭被告席上的连翘,看到静音的手机屏幕上闪着一个F的来电,心头跳了跳。这是她备注在电话上父亲光明的电话,但她在法庭上,所有的手机必须静音,根本不允许接电话。
法庭对面,坐着的是原告陈唐,和他的二婚妻子齐宣,他们居然没有请律师,要进行自行答辩。
这二个排对排坐在对前的人,让连翘周身发冷。她握紧了拳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齐宣,这个和众多女人几乎同时纠缠着陈唐的女子,比连翘见过的那与陈唐的结婚照上的样子要老多了,干瘦高挑,脸色有些灰暗。此刻齐宣昂着头,脸上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陈唐低着头,那个平易近人的陈唐在今天的法庭上,大约也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要招呼二个女人,这二个女人,他谁也不打算多看一眼的。
连翘心里冷到了极点,这种招摇,这种毫无顾忌的掠夺,让她愤怒而悲伤,但这些情绪她来不及整理,她得战斗,象个士兵遇到了敌人一样,将子弹推上堂去。
来争夺林度的陈唐,准备得十分充足,他的口才一向就是极好的,他的侃侃而谈,让整个法庭没有任何声音。他将他与连翘从相识到分离,讲得丝丝入扣,让人甚至都忘记了这是一段不伦之恋,仿佛都是不经意的错。而后他语风一转,他说林连翘不太适合抚养林度。陈唐对林连翘当下的经济状况,和生活状况简直是了如指掌,他将他的所述全形成了纸制的文字和图片资料,并将资料一样一样地拿出,一一递到了法官手上。

法官拿到卷宗看了一会儿,说,被告以下问话,你只回答是和不是就好。
他对着材料开始一项一项地发问。
林连翘你已经有一年没有上班了对吗?
是。
林连翘你在北京没有住房?
是。
林连翘你没有北京户口对吗?
是。
林连翘你现在是只身一人带孩子是吗?
是。
坐在连翘旁边的肖正站起来说,我反对这种问话方式,这些材料不足以证明我的当事人不适合抚养其子林度。我的当事人只是将北京的房产变卖了,她还可以再买,而且会买得更有利于林度的生活和学习,比如本来卖房就是为了买到学区房,解决林度就读好的学校问题,这是我的当事人可以做到的。我的当事人只是暂时不在工作,说明她目前的财力足以支撑她一段时间不工作的,她的股票基金和她的银行存款足够证明这一点。我的当事人她带了林度九年,这九年间,陈唐并没有过问孩子的任何生活起居,都是由我的当事人照顾,现在这孩子已经大了,本着孩子的身心健康成长,不建议改变孩子的生活环境,导致一些不必要的不确定事情发生,我们不同意变更抚养权!
坐在连翘正对面的齐宣说,
一个孩子的成长并不是有衣穿,有饭吃就是抚养好了,要养育一个优秀的孩子出来,是需要更大的财力支撑的,我们可以给林度提供私立学校和出国求学的机会,我们有更好的条件让林度进入更好的教育机构,而让孩子成长得到更好的保障,而且作为一位单亲妈妈,林连翘在对孩子的抚养和教育上,我认为肯定不全面,孩子需要父母,我和陈唐,我们夫妻是可以做到的!
连翘的血一下子涌到了脑门上,很多场男女之间的战争最后都会点燃女人之间的战火,这个成功上位的女人,现在就坐在另一个落败的女人面前,义正严辞,充当起了圣母的角色,这个角色让连翘极度不适,她那所谓的爱情,如今就象是一块烂抹布一样,上面爬满了绿蝇,让她自己恶心。
林连翘大怒,你他妈的,什么东西!你哪儿来的,怎么,你自己生的是女儿,就敢来和我抢儿子?谁给你这么大的脸,臭不要脸的东西!你这种用下三滥手段抢别人老公的货色,居然还有脸在这里充当圣母!怎么,年纪大了,现在生不了是吗?让姓陈的再找女的生呀,你他妈的,挺豁达呀,居然有脸坐在这里跟你这种下流老公一起来抢别人的孩子,你是不是吃屎长大的呀!连翘啪将一支笔扔向了对面,笔在齐宣桌子弹跳了一下,直接砸在了旁边陈唐的前胸,陈唐身上那件雪白T恤的前胸迅速染上了笔墨,陈唐呀的一声跳了起来。
齐宣一拍桌子直接向连翘冲了过来,肖正马上站了起来,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了齐宣。
法庭之上,岂能如此喧哗!不要骂人打架,你们要保持安静!法官不断拍着法锤,不要冲动,大家保持克制,再喧哗,以扰乱法庭秩序为名全部拘留!
齐宣说,法官同志你看你看,这人就这素质,这样还能带好孩子吗?嗯?孩子跟着这样的母亲,不是全毁了吗?
陈唐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法官同志,是啊,她的情绪从来就不稳,这么带我的儿子,我不放心,我一百个不放心,我继续申诉,我一定要要回我的儿子!
都不接受调解的双方暂时休庭,择日宣判,法官说,你们都冷静冷静,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结,最好争取庭外和解。
连翘和肖正一言不发走出了法庭大门。
永不和解!连翘恨恨地说,肖正,你开始收集资料吧,不仅仅要赢官司,我一定要弄死他!
回到家,连翘将车开到了地下停车场,她没有熄掉车,而是呆坐在车里,许多年来,她总是习惯在离开车之前,一个人坐在黑暗的地下停车场,享受着这份静谧,或是思考明天的文案,或是什么也不想的,就想安静地坐片刻。但此刻,坐在车上连翘觉得累极了,她觉得人生竟如此失败。
如果没有林度,连翘觉得自己活着好象都那么多余的啊!她林连翘,从一个小县城走向了都市,她的隐忍与努力,难道上天都视而不见吗?人们说九九八十一难,她也该经历了八十难了吧,怎么这么难?
也不知在停车场坐了多久,连翘回到家,她连衣服都没有换,就直接躺在了沙发上,闭上眼睛,她都打算就这么睡过去了。手机上的短信提醒再次响了。连翘将手机从包里掏出来打开了消息,她看到了父亲林光明的短信“连翘,你有银行卡吗?把卡号告诉我,我把钱还给你。”
一看到这个短信,连翘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是多大的藐视啊!这个父亲从不肯见面不说,这个时候还要还钱,是来羞辱她的吗?不要说这些年,连翘从来没有给过自己父亲钱,作为子女已是亏欠,就算是当年她给了父亲的钱,还能要回来么?子女还要父母还钱么?
连翘这个时候厌恶父亲,到了极点。所有做父亲的,都又渣又无情,连翘觉得。她不想理她的父亲,也不想林度理陈唐。她也,不想理这个世界。
连翘觉得这个世界实在太冷酷了,一个父亲离家出走数年,对儿女不闻不问,而另一个父亲,居然带着别的女人,来掠夺另一个女人的亲生子,不惜对簿公堂,这是什么世道?她想起那句很著名的喜剧导演的电影台词,还有王法吗?
楼主:是非曲直莫辨  时间:2020-12-15 11:32:54
今天周末没有时间更帖。
楼主:是非曲直莫辨  时间:2020-12-15 11:32:54
第七十七集
光明的死讯
一张上百人按手印签字,请求放防风的签字申请书,和一张林当归的当年出生申请证明文件表原件,由长春托人递到了当时的公安局局长办公桌上。同时放在局长的办公室的红头文件,是将农民的耕地还给农民的的政策提上议事日程的通告。
林防风是无罪释放的。
林防风的无罪释放多少是有一些戏剧性的,他是以一个精神病患者身份给放了出来。
防风放出来的那一天,光明正从县城的汽车站搭乘了一班往离县城200里地的青石市的汽车。
光明决定离开这个生他养他又抛弃了他的县城,也带着他的梦想和失望一并离开了这个叫做光明的家乡的县城。
那时候,光明和防风,这一对父子在生他们养他们的这一方土地上,擦肩而过,只不过,一个往生,一个往死去了。
回到家的防风,关上了大门。
林防风以精神病的名义放出来,这让他自己根本无法接受。
而更让他惊怒的是,当归居然将这个家全给卖了!他不仅卖掉了新建了三层小楼,也将属于他们兄弟俩的地全给卖了!现在留给自己的就只有这一层半的小楼,被旁边的三层高楼映衬得如此寒酸而孤独。
站在屋前的林防风,一阵眩晕,如果当时防风能打开他的家门,是不是也会将他这个小楼给卖掉了?林当归是不是还在心里说,他已经够善良给他这个当哥的留了一个栖身之地了?
高六儿的拆迁房随着林防风被抓,也不了了之,高六儿现在怎么样,防风脑海里飘浮着高六儿一家人窝蜛在那个石棉瓦的棚子的样子,防风觉得自己此刻象极了高六儿,真可谓是倾巢之下岂有完卵?他的家是被自己兄弟卖了。
林防风对这个世界充满疑虑,没有人关注他在说什么,他觉得为民请愿,是一个多么理想的想法,这些农民们,根本没有意识到灾难的来临,拿了拆迁款的农民甚至以大款自居,大摇大摆的在村里出入,开始都看不起人了。他们的房子,他们的地,都变成了一张张钞票,他们的灵魂散落在这乡间角落里,飘忽不定。
防风久伫在自己的家门口,旁边本该属于当归的房子的门现在紧锁着。
防风有那么一瞬间想起,那父亲林光明现在住哪儿?他们去哪儿了?没有了房子的当归还带着父亲吗?这种感觉刺痛了防风的内心,当一个家被真地四分五裂地裸露在世人面前时,作为林家长子,他头一次感到了无力和羞辱,这种羞辱让他对自己对人生充满了怀疑。这一刻,被当作精神病释放的林防风,他与世界已经毫无关系了。
防风开了自家的门,久不开锁的门竟沉重得竟要费一把力气才可推开。开了门进屋,防风回身便又关上了大门。
防风的自我封闭,不仅是关上了大门,他也封闭了他自己。他不接任何人电话,包括连翘和小叔常胜,那些乡邻们也很少再见到他,偶尔在路口遇到,他象没看到一样,也不叫人。他的出门也不过是买了几包方便面,一瓶酒,而后骑上他的小摩托车,回到家,继续关上了大门。
过去还能在棋牌室见到他笑眯眯和人下象棋,他总是会赢的,大家都叫他棋王,有时候他还跟人赌一局,反正没有人能赢得了他的。那时候的防风还是满怀希望的,他一直觉得学校迟早会来找他去上课的,他还有那么多学生呢,可今天的林防风再也不在乎了。
现在只有快递人员尚能联系到他,无外乎是防风在网上买了宣纸和毛笔,有时候人们从防风扔的垃圾包里,可以看到画得非常好看的花鸟笔墨,但都已经被他揉成了一团。
不管是防风的归来,还是光明的离去,在这个县城里,没有引起半点波澜。小叔常胜到过防风的窗前叫防风,防风也没有应。而翠莲只是给当归打了个电话说,你爸又走了,去找那个女人了,我们不管他了。
当归回到家,看到出租屋里,父亲留下的这一堆纸箱子,当归觉得这个父亲在他的生命中,仿佛也是一个过客,他甚至也觉得有些恨,为什么别人的父母能给孩子一些帮助与启发,他的人生几大章节,结婚生子,和在最难的时候,父亲从来就是缺席的,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下面该怎么办呢?
他认为母亲向父亲提的提议怎么不对呢?他是这个家的男孩,房子是卖了,确实错了。但当初建房是二姐连翘和母亲建的,又不是父亲留下的房,那个房早就不值钱了,现在父亲就应该拿钱出来他再去建房才对,他能拿出十二万给惊宵说明这老头儿在外面挣了钱的,手头应该还有不少。看防风的样子,防风大概这辈子不会再结婚,那父亲光明的钱不留给他,还打算带到土里去吗?父亲他就是小器。
这么想的时候,当归越想越气,这老头儿,生怕我沾了他的光,赶紧又跑了,居然又去找其它女人了,走了也好,以后我再也不管了!
当归去将叶青和惊宵接回到出租房,叶青现在对当归爱搭不理的。
自从她嫁给当归,她觉得她每天跟玩过山车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当归又要来一次刺激之旅。现在房子没有了,院子也没有了,也就这卖房款12万捂在她的口袋里,她其实也心惊肉跳,不知道什么时候,这12万又被当归给盯上了,这次说什么,她也不会给当归拿走了。她对现在的生活感到压力重重,也烦恼不已,她怀疑自己当初嫁给当归是不是本身就上当受骗了?虽然娘家妈妈说,嫁都嫁了,日子忍一忍就过去了。可叶青看不到希望。
那天早上当归还在睡觉,一个电话打进来,说,我是派出所的,问个事呵,你是林防风什么人?
当归一听防风,头皮一麻,坏了,哥哥林防风怕又出什么事了吧?当归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
我是他弟弟,有什么事吧?
哦,是这样的,我是青石市蓝田派出所的,我这里有一位老人在宾馆去世了,他的通讯录里,有一位叫林防风的,是我们公安系统的监居人员,我们一直在打电话确认其身份,林防风的电话无人接听,如果你是林防风的弟弟,那林光明就是你父亲,他已经于今天早上在蓝田宾馆发现过世了,宾馆的人来报的警,你们赶紧来人!
当归一下子懵了,父亲才走也才二个月多一点,怎么会过了世?是不是搞错了?上次母亲翠莲不是说,父亲去找其它女人去了吗?
林当归已经顾不上想那么多了,他一边起就要一边喊,妈,妈,爸爸去世了,说是在隔壁青石市,刚派出所打的电话,怎么回事?
翠莲正在准备起床,她一下子呆坐在床上,这怎么可能呢?莫不是搞错了吧?她怔怔坐在床沿, 半天作声不得,他走的时候,厉害得很,中气十足的还骂了我一通,他去找他心爱的女人去了,不是如了他的愿,不应该过得更好吗?
当归一看母亲六神无主的样子,他也没有了主意,赶紧给小叔常胜打电话。
接到信儿的至亲,大家迅速都赶到了常胜家,包括香姑家的儿子大毛细毛三毛,这一家子的男丁都聚在了一起,满脸凄惶。
泪流满面的常胜说,这都是派出所通知的消息,八成是真的。我们怎么办,当归,我们现在得去青石,去接我哥回来!
当归嚎啕大哭起来,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啊,我爸怎么会死啊?
大毛说,当归,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先去把大舅接回来再说!
做道士的三毛说,先商量一下,大舅接回,停放在哪里?
这个问题把大家问住了当地风俗,各人家里只能发送自己至亲的亲人。当归住的是出租屋,房东肯定不肯让别家老了的人进屋的,常胜虽然是兄弟,一是成了家,另立门户,另一个,跟当归他们又不是一个姓,按乡俗也是不能接的。
大家都看着当归不作声。
当归都能感到这如芒刺在背的目光的汇集,他心里有些发虚。三毛又说,而且接老人,按风俗,得长子带路,防风去接才行!
想到防风自牢里回来后,对世事不闻不问,他的家从来就是关门闭户的,平时都不爱搭理自己。当归这个时候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跑到了防风大门口大叫,哥,哥,你得开门,爸不在了!在青石市那边,我们要去接爸回!你开门呵!如此凄惨的声音,让这边满屋的人忍不住哭出声来,这些都跟光明沾亲带故的人,每个人想起来的光明,都是鲜活的,他是他的哥,他的舅,他的大爷,他的父亲,如今说没就没了,怎能不让人柔肠百结?
防风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
常胜气坏了,他一边哭一边说,算了,他若不同意他父亲进屋,我开我家大门迎我哥算了!
三毛说,那怎么行呢?大舅不能不进自己家的屋,细舅你姓的是付,到时候亡灵怎么超度?
我给连翘打电话,防风跟连翘好,他肯定听连翘的,我好久没和连翘联系了,当归说着又哭了。
楼主:是非曲直莫辨  时间:2020-12-15 11:32:54
大家好,这些日子有点忙,结尾又改了二稿。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楼主:是非曲直莫辨  时间:2020-12-15 11:32:54
呀!被发现了,是的。我开抖音,这段时间一直在抖音里,刚看到抖音`有人问连翘,谢谢大家捧场,抖音号是非成败。没错。
刚开播,还没什么人气,主要为连翘小说作交流用,周一~周四下午中晚开播,加关注回复连翘我便知你来了。
楼主:是非曲直莫辨  时间:2020-12-15 11:32:54
要更新的,如果大家有抖音号,可以找到是非成败,周一~周四直播交流。主要是针对作品疑惑的畅想。没有抖音的,辛苦等一下,这边我尽量快更新内容,
楼主:是非曲直莫辨  时间:2020-12-15 11:32:54
第七十八集

防风,你在吗?

这个早晨林连翘将林度送到学校,她连早饭都来不及吃。马上就要赶去中关村,她和薛磊约了中午一起去看中关村的新办公室。薛磊从美国带回来的科技项目国家审批已经通过,他们所获得的第一笔风险投资马上到位,他们要开始筹备新的公司了。

连翘的车刚开上四环,汽车上的蓝牙电话播报,林当归来电,林当归来电!

连翘冷冷地盯着汽车屏幕上林当归的名字,半天她没有去按动接听键。不是说老死不相往来吗?又来找我干什么?自上次从老家归来,连翘赌气,和当归就不联系了。

连翘放缓了车速,点了屏幕接听键,没好气地说,林当归,找我干嘛,不是有志气,老死不相往来吗?

二姐,你赶紧回,家里出事了!电话那头林当归说。

关我什么事?你又想我来做什么?你不是很能吗,自己搞定去,我们已经没关系了!林连翘根本不相信林当归说的话。

林连翘!你少给我来这一套!你以为我稀罕给你打电话哪!要不是,要不是爸去世,防风不开门,我永远都不找你~们!暴怒的林当归说完,在电话那头呜呜哭了。

林连翘一个急刹车,自己都快扑到了方向盘上,她忙将车慢慢移到了停车带。她觉得她一下子失去了主张,脑子里嗡嗡作响。二个月前还说要还他钱的父亲林光明,怎么去世了?这怎么可能?

你乱讲,肯定搞错了,前些日子爸爸还给我发短信,说要还给我钱,他过得不好,还有钱还?!你搞什么鬼?不要咒自己家人!

连翘啊,小叔常胜把电话接过去说,是派出所发来的通知,我们也不知道太多情况,说是你爸在隔壁青石市一个旅行社过世,我们们准备去青石看看,若真是你爸我哥,我们就要开门请回,现在防风的大门不开,你爸就无处安放,防风根本不理我们,现在家里,也就你和防风关系好,你赶紧让防风开门,你快给防风打电话,想办法让他开了大门!我和当归去接你爸回家!常胜匆匆将电话挂了。

连翘吓坏了,多么诡异的人生,难怪这几天她一直睡不着觉,家里的灯也无故从梁上掉了下来,碎了。

连翘好几天看到家中的水龙头开着,连翘却不记得几时打开过。这些无从解释的现象,频频发生,连翘是万万没有想到她的父亲会没了。从父亲说将钱还给她时,她还在想着父亲大概现在过得很不错吧,否则拿什么还她钱呢?父亲怎么会这么快离世呢?肯定搞错了,但愿是搞错了。连翘心慌意乱的,她多么后悔在法庭那天没接父亲的电话,她还在和父亲置气,她为什么不在接到父亲光明的手机短信的那天,给父亲回个电话去呢?她觉得她有多少话要问这个是她父亲的男人呵,他不能死,他怎么能死了呢?他没有见证过林连翘从无到有的过程,他没有告诉林连翘,为什么做了他林光明的女儿,他到底有没有爱过自己这个女儿?这些话,难道林光明准备带到土里去了吗?不可能。

停在四环边上的连翘开始不断给防风家中打电话。一直打到二个手机都没有了电,防风没有接听。

后来当归发来短消息回信,哥哥没有开门,更不要提长子前往青石接父亲了,他和小叔常胜,包括其它表兄弟只能先去青石了。

连翘心痛欲裂,可工作生活还得继续,她强打着精神去了中关村金融中心,她将表单交给了新来的办公室主任,连新办公室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就这么稀里胡涂地过了一天。

到了晚上,连翘再试着给防风打手机,防风居然关机了。防风是怎么了?防风的手机都是被政府限制使用的,连翘想来想去,试着向防风的手机发了个短信:父亲过世了,这是真的。不是谣传,你是我家长子,如今我们家一无所有,只有你处还有一个父亲在这个人世尚可安身的陋居,也算是他的福份,你赶紧给父亲开门。

防风依旧没有回音。



第二天中午肖正拿着厚厚一摞文件袋赶到连翘西城的家。

肖正说,林小姐,第二次开庭,你没去,陈唐又提供了一些对你很不利的证据,其中,他提供了一张50万的银行卡的清单,他说二年多前,他第一次知道有林度时,交给你过这张卡用于孩子的生活费,以证明他有抚养过林度。第二就是第一次开庭你的表现,他们认为你作为单亲的身份,情绪上管理上,多少是不协调的,而他们夫妇抚养孩子,至少情绪上是稳定的,更有利于孩子的成长。

林连翘感觉到胸闷,闷到自己都不能呼吸,陈唐,这个在她生命中,极重要的一个男人,从连翘的少年到中年,她是如此依赖的一个男人,如今,要真枪真刀地置她于死地了。林度是连翘的命,没有了林度,她林连翘便是命都没有了,这么想的时候,连翘感到了极度的恐惧。

肖正看着林连翘说,你也不要害怕,我们还有办法的,如果真是要直面这个官司,我们要打赢它,还得要更有利于我们的证据出现,不过经过我这段时间的多地取证调查,你与陈唐的官司,极有可能反转。

肖正一脸严肃地拿出其中一个文件袋抽出里面的内容,有一些照片和文档。

连翘,这个官司要赢,我们就得釜底抽薪,就看你要不要做。可以将对方陷入另一官司中,让陈唐就范。

上次我讲过,收集他的婚外情资料,资料显示,28岁之前的陈唐是国家某部委某处处长的,当时他的岳父是某副省级干部,他年纪轻轻就进了部委,并当上了处长,与其岳父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陈唐在男女关系上,一向随便,他已经在女人身上栽过大跟头的,那个跟头让他迫不得已离开了政界。当年陈唐可谓是金蝉脱壳,否则他免不了轻则处分警告,降级,重则有牢狱这灾。

但这一切都让尚在位的岳父一手遮天给压下去了,并在当时支付了那位叫殷娜的女子40万人民币平息事端,该女子后来去了意大利,以后不知所踪,但这件事的影响一直秘而不宣,以至陈唐在33岁时完美辞职,成为第一拔辞职经商的干部,这在当时打破金饭碗而下海的公职人员,被媒体称为是赶海者,是勇士,还上了报纸。而他也成为了第一批南下淘金客,在海城混得风声水起,这么多年过去了,也算是远离是非地,赚了个盆满钵满。

离开政界后,陈唐的经商项目可谓名堂繁多,也跟他多年的政界人脉密不可分的,他在商海里一直项目不断,可谓是要风得风,有雨得雨,当然也女人不断,桃花泛滥。

肖正又拿出另一个文件袋,从里面拿出来的卷宗更多。光我调查的,不算你,他在海城不少于四个女人,已经有三个生了小孩,在盐城和江城包括新加坡那边也有,目前没有孩子,有意思的是,现在这么多女人所生孩子都是女儿,只有你,生的是儿子。

现在的重点来了,法律只讲证据,不讲道德,男女关系混杂,不能作为法律依据,所以,如果单讲抚养权的争夺,他若咬定抚养林度,需要父母双全,更有利于孩子身心健康,我们有可能会输这个官司,但如果我们直指当年,他当政在位时,支付给那个女人殷娜的40万款项的来路,那就要有一翻撕掳了,这么多的退休干部最后的落马,莫不是当时所做的事的东窗事发。你要知道那可是差不多三十年前的事了,40万也算是一笔巨额款项,就算经过这些年洗白了,不再成为一个刑事案件,也够调查一段时间方能落定。

可巧的是,这位去了意大利的女子殷娜于去年已经回国了,现在定居昆明,我已和她取得了联系,她愿意出庭作证她确实收受了这笔巨款。开始她并不愿意,但听说陈唐居然生了这么多孩子,让至今单身的她很震惊,她之所以愿意出庭,也是因为没有想到陈唐居然从未收手过,这些让她很是愤怒,尘封了三十年的故事再翻出来,就有可能演变成一个事故了。

连翘看着眼前的照片和大堆复印件,她的心象被钝器打中了一样,这声闷响炸在心口,好半天,心头便一粒一粒地往外渗血滴子,一滴一滴的,鲜艳而凄美。真实的事件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范围,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海城,陈唐没有来看她和林度,原来这个男人是根本抽不出空来的,象这样疲于奔命的生活,他怎么会有时间呢?

连翘定了定神,她抬起头来看肖正,声音已经有些嘶哑,肖正,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帮我,我很抱歉,可能需要一点时间,这个官司先压一下,我得回家奔丧去,我的父亲,过世了!说着连翘忍不住泪流满面

肖正大惊,啊,节哀顺便,林小姐,这样您先回去奔丧,这边我等你回来再商议接下来的打法!

连翘一边准备回家乡的手续,一边想办法,怎么让防风开门呢?突然连翘脑里灵光一闪,曲靖。

对,曲靖,这个在大学里跟防风谈过三年恋爱的女孩子,是防风唯一跟连翘提过的初恋,他说如果不是退学,他会娶曲靖的,只是一切随便着防风 的退学,都成了过去。

如今封闭了的林防风,谁能让他再开门?远隔千里的连翘,心急如焚。

连翘只能在微信上问薛磊,如何找人?因为她知道从清华大学毕业的薛磊肯定有办法,从来清华北大不分家,他们肯定有办法相互取得联络的。

这个简单,上水木清华的BBS,或是校内网发帖问呀。薛磊说。

那这个任务只能交给你了,呵呵。

薛磊在微信那边笑了,怎么问,是要问,请问谁还记得未名湖畔的林防风呢,还是有谁记得来过未名湖畔的青年画家曲靖?

都行。

当天晚上,连翘的微信新加好友,曲靖。

网络之发达,真的是很惊人的。

林连翘你好,我知道你,林连翘,防风在学校的时候常提起你,防风他怎么了,为什么要找我?我正在婺源写生呢,我的一个学妹告诉我,BBS上找我和林防风的,整个校内网刷屏都快刷瘫掉了,我今天下午才回的北京。

曲靖的单刀直入,让连翘一愣,果然是和防风是一路人哪。

我已经和林防风失联了,清水河中学好象也找不到他了,我改用信件的方式也被退回,谢谢你找我,连翘姐姐。

防风从不叫我姐,你也不必叫我姐姐,曲靖。微信上的三言两语过后,她们约在了朝阳路上的很久以前的烧烤店。

我没有想到十年过去了,我依旧没有忘记。曲靖掏出一颗烟来。

已经在国内小有名气的女画家曲靖,还在另一个大学挂职教书,曲靖只是每年集中在九月和十月将课全部上完,其它时间她都在云游四海。

过四十的人了,曲靖却依旧看上去象二十几岁的女孩子,不施粉黛的脸上,光洁透明,一身亚麻长袍,一头乌黑的长卷发。一笑起来嘴角儿二个小梨涡。

我也是一个闲人,任的都是闲职。防风也是,他的理想国里,应该和我一样。但他不信任我,或者是,他已经决定了一个人走罢。曲靖两眼凄迷,这个傻子,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傻子。

连翘将防风的现状略讲了一遍,曲靖点了点头说,这就是防风,他是坚持自己的,一直就是。

曲靖轻轻地吟唱,这个傻子,这个悲伤的傻子/被灼烬了的神经/却留着洞明的心窍/所有的欲望都死了/可你却活着/是个悲伤的傻子/明明笑着/你却哭了/在众里寻她/明明哭了/你却笑了/独自归家

他不开门,我想他是被这个世道给伤了。曲靖这么说的时候,已然是两眼泪了。

他不应该不给老父亲开门的,我同意跟你去看他,他一定会开门的。曲靖说。

从京城直飞省城,这一天的雨非常大,穿着一身黑衣的林度,坐在飞机的靠窗位置,一直看着窗外,这是他第一次经历生死,他的血脉在他身上的冲突,他还不知道。连翘的眼泪不断往下流,一旁的曲靖紧紧握着连翘的手。连翘是在哭她的父亲没了,也是哭她的林度,小小年纪的他,他的父母马上就要开战了。

那个早晨,曲靖站在连翘后面,看到防风那低矮而陈旧的房子,她内心的震撼是极大的,这个总是一针见血的林防风,这个视世俗生活为草芥的防风,从来就是完整而清白的。这长着青苔的小屋,充满了一种看不见的生命力,让曲靖感到亲切,顿生出的柔情百结,让她忍不住踏前一步,走到了窗台前,曲靖轻轻地问,防风,你在吗?

这轻轻一问,在防风听来如雷贯耳。

他以为这是梦,他迅速开了那扇窗,眼前的女人,依旧清瘦,一袭亚麻长袍,一头曲卷的长发,干干净净地站在了防风的窗台边,她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

曲靖?

是我。

防风的惊吓象是整个世界都忘记了复苏一样。

开门吧,防风。

防风赶紧套了一件外套,冲到外屋,打开了大门。

我不是让你独自逃生去了吗?

我是逃了,逃到一半,我把自己给丢了,想看你,捡到了没有!曲靖说完那汪泪便倾盆而下,你还好吗?防风?

自从清水河中学那年一别,到如今已经整整十八年了。

临别是少年,归来已然是听雨僧庐下,两鬓星星矣。

这二个少年恋人,相视而笑,笑得凄凉而哽咽。

防风的家,一片缟素,重孝的防风,一脸凄然站在了雨里。

林防风他一直不相信当归,总在作戏的弟弟,除了祸害家人,就没什么好干的了,他以为当归骗他。他的手机,他的电脑,全部处在停滞状态,他和外界全部失去了联系。

但他也没有想到父亲会去世。想起父亲拄着拐棍到狱中看自己,防风悲从心起,一时泣不成声,曲靖紧紧攥住防风的胳膊,任凭雨打风吹,他们自屹立不动。

大毛他们帮忙扎灵堂,布置孝架,忙着抬棺摆放在堂屋,只一个早上的功夫,防风家中,各类家私都披上了白孝,最后,亚明二爷将一根草绳围在防风的腰间,防风仿佛才真正意义上感受到了死亡的来临,而跪下放声大哭。

二爷亚明说,防风,你已经错过了时辰,不能亲自去青石接你父亲,现在你父亲会在青石当地火化后方可带回,否则青石市不肯放尸身走的,你是长子,过午时后,去村口,朝北跪接你父回家!

穿孝衣的连翘带着穿着白孝的林度走到防风跟前,防风一把抓住连翘的手,姐呵!

连翘大哭不止,防风从不会叫她姐的,这一句姐把他们所有的苦都叫了出来,两姐弟俩抱头痛哭,陆续来的亲朋一边劝说节哀顺变,一边送连翘进入里面,寿棺已经备好,父亲还没有回来,三毛已经开始着手亡灵引渡准备工作,诵念经文了。

楼主:是非曲直莫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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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20-10-10 20:54:25

更新时间:2020-12-15 11:3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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