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两日后是个大晴天。

早饭准备好的时侯裴也还在卧室沉沉睡着，窗外明显阳光刺眼，透过厚厚的窗帘依旧撒了些斑驳进来。

成灏蹲在床边轻轻叫了裴也好几声，蒙着被子在床上睡成一团的人才懒洋洋的动了动拳头，露在被子外的一双眼睛犹犹豫豫半分钟才慢悠悠地睁开了。

眼神清明了之后裴也朝成灏伸出胳膊，成灏亲了亲他的额头，托着他的腰慢慢把他扶了起来。

昨晚孩子闹得厉害，裴也被折腾的躺不住，爬起来好几次，后半夜才睡的安稳下来。

这段时间他孕晚期反应有些严重，前几天成灏给他测了测体重，相比七月份的时候，身前的肚子大了一圈，可体重却不增反降了。

睡眠不足使得裴也有些头晕，他靠在成灏身上等着眼前黑雾散去，脑袋这才往成灏身上一扎。因为刚睡醒带了些鼻音，嗓子微哑：:“让我猜猜成大厨今天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成灏搂着他，给他顺了顺睡到炸起来的头发:“今天吃大餐，裴总赏脸吗？”

“赏。”裴也说着把脸往成灏那边一凑，“这张脸就赏你了。”

成灏笑了一阵儿，抱着裴也的脸亲了一口。

慢悠悠从卧室出来之后，裴也才发现今天有些不太一样。

精心布置过的房间弥漫着花香，餐桌中央摆着好大一束玫瑰，浪漫的粉色包装，上边插着一张卡片。

一顿早餐而已，成灏未免准备的有些太过用心了。

他这几日精神不振，公司也不大去了，除了吃就是睡，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真没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撑着腰去书桌看了一眼日历，这才一下子反应过来。

两年前的今天，是他和他家成医生相识的日子。

成医生给他准备了这么多惊喜，他竟然给忘了。

裴也心里淅淅沥沥的疼，回到餐桌前眼睛都有些发涩:“成灏，对不起啊，我都给忘了……”

“没关系的，不是都说好了，不准和对方说对不起的？”成灏握着他的手，“你这段时间这么辛苦，就别再让我心疼了好不好？”

“你一个人准备了多久啊……怎么也不提醒我早起来，本来是我们两个人的节日……”

“好了好了，没关系。”成灏把裴也搂进怀里来，“想给你准备惊喜嘛，提醒你了还算得上什么惊喜。”

“我都没记得，你亏不亏啊？”

“不亏。”成灏笑着扶他坐下来，“一会儿裴总给我亲一口就回本儿了。”

他转身把花拿起来递到裴也手里，然后回房里抱出了一把吉他，在裴也身前两步远站定，看着他的眼睛开口：“你成医生没那么多才华，会玩的除了手术刀就是这把旧吉他了……还是当年为了追小姑娘学的。”

说着他轻轻一笑：“所以我为你改编了一首钢琴曲，用这把吉他送给你。”

然后他敲了下琴板，拨动了弦。

裴也眼眶发烫。

他听出来了，《献给爱丽丝》。

“贝多芬曾写过一首情诗，诗的结尾是这样的：

Ever thine,

Ever mine,

Ever each other's.”

“裴也，希望我们的余生也能像这诗里写的这样，相依相伴，有我有你。”

“裴也，两周年纪念日快乐，我爱你。”

玫瑰花中间的卡片上是成灏自己写的一句话：愿我们余生都有彼此。

裴也毫无意识的落下一颗泪来，被成灏温柔的用指肚抹去:“感动了？”

“嗯。”

过去很远，过去又仿佛在眼前。

两年前他与成灏的第一次相识好像就发生在昨日一样，因为一个人的目光而悸动，那时候是，现在也是。

他抹了下眼睛，嘴角带笑。

成灏把裴也整个人抱在怀里，亲吻去那人脸上的泪痕:“……给你准备礼物可不是让你哭的。”

“这不是哭好嘛，这叫感动的流泪……”

“好了好了……”成灏没听他狡辩，直接把他的头按进自己怀里拍了拍，“成暖男抱抱就好了。”

裴也埋在成灏衣服里笑出了声:“自我定位挺高啊成医生，能不能……”要点脸。

“不能，不要。”成灏及时打断裴也的话，“要裴总就够了。”

裴也觉得他要被他家成医生给撩疯了。

他强压住心口猛烈的跳动，只觉得那颗器官撞击着胸腔，几乎要跳出他的胸膛。

他稳住声线轻轻开口：“成医生，我也爱你。”

饭后，裴也倚在沙发上，透过厨房玻璃看着已经抱着一只碗傻笑了十分钟的成灏，挺头疼的扶住了额头。

成灏已经是第无数次回想起刚才的场景了。

我怎么就这么帅呢？他想。

脸颊处还烫烫的，那是裴也在说完那句也爱你之后给他的回礼，那时他家小裴总还沉浸在感动之中红着眼眶，抱着他的脸吻的十分认真。

眼前的碗突然就变成了刚才裴也的样子，那人冲着他笑，眼眶湿润的指着他的侧脸，要他凑过来给他回本儿。

他家小裴总怎么那么甜呢？

轻笑一声从幻想中回过神来，他哼着欢快的小调子刷碗，腰上系着的小猫围裙随着他轻快的步伐上下跳动。

从厨房回来之后他看见裴也摸着他那把吉他，拍了两下用食指碰了碰琴弦，看到他走进来抬起头来：“刚才好像听到成医生说，当初是为了追个姑娘，专门学了吉他？”

“嗯。”

“奥……”裴也点点头，拖了个长音。

成灏这才闻到空气中的醋味儿了，扯开嘴角一笑：“不是你这种醋都吃啊裴总？”

裴也没忍住也笑出了声：“总感觉得象征性的吃一下。”

“哦，那裴总继续吧。”成灏忍住笑坐下来，看着裴也轻咳一声把脸上的笑意一收，稍微后仰翘了个二郎腿，指尖点点吉他：“如实交代。”

“就是吧……”成灏清清嗓子，“我那时候特别中二，觉得弹吉他很帅气，肯定能招小姑娘喜欢，学了吉他之后天天去人小姑娘宿舍楼下唱情歌……结果姑娘没追上，还被宿管大妈给领去了保卫室。”

旁边的人没忍住噗嗤一笑。

成灏脸羞得通红：“不准笑！”

裴也抿住嘴摇摇头：“不笑了。”

“都交代清楚了，裴总就不醋了呗。”

“好了，不醋了。”裴也转过身来捏住成灏的脸，“不光不醋了，还准备送成医生一个礼物，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说着他起身去了卧室，拿了个领夹别在自己卫衣领口处，神情认真的把那把吉他抱了起来。

“没有西装可以穿了，只能做做样子显得正式一点，成医生别介意。”

“这是？”成灏心里猛地一动。

“嗯。”裴也点点头，找了个不远的位置坐下来。因为前边有肚子顶着，他抱琴的姿势不算标准，琴板歪歪扭扭贴在他凸起的小腹上，看起来别扭的十分可爱。

裴也自己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抬头不好意思的冲成灏一笑：“只能这样了。”

成灏喉咙哽咽的发不出声音，只轻轻嗯了一声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透过窗户的一缕光线打在裴也身上，成灏坐在沙发上，看见他家小裴总身上带着光芒，指尖慢慢拨动了琴弦。

“这是一首简单的小情歌……”

裴也的歌声就像一泓清泉，淌过成灏的内心，带着酥麻入骨的致命诱惑力，直接让成灏忘记了呼吸。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作响，耳边是裴也缓缓且深情地动人歌声，眼前是低着头带着笑的裴也，那人蹩脚的抱着琴，却成功的让他失了神。

一曲结束，裴也抬起头，看着似乎是入了迷的成灏，低下头抿嘴一笑，再抬起头来眼眸中像是缀了星辰。

成灏从那些星辰中看到了缱绻翻涌的一片爱意。

“成医生，我也想为你弹琴唱情歌。”

成灏明显有一瞬间的呆愣。

半晌他开口:

“裴也，你总是能给我带来惊喜。”他看着裴也的眼睛，“不，你就是我的惊喜。”

036.

孕期正式进入最后一个月时，裴也又在这个和风煦暖的春季里感了次小冒。

可能是前两天去楼下散步稍微出了汗受了些风，他这两天一直有些鼻塞低咳，今天早晨一醒来裴也就觉得有些昏沉。

成灏紧锁着眉头甩水银体温计的时候裴也还打着呵欠没醒过盹儿来，歪在床上眯着眼睛看成医生掐着腰捣鼓体温计，一张脸臭的跟谁欠了他八百块钱似的。

“成灏，我真不发烧……”成灏解开裴也睡衣准备往人腋下塞体温计的时候被裴也拦下了，身体僵硬着不让他碰。

成灏这几天跟着着急上火，嗓子哑的厉害，清了几次嗓子都没能发出声音来，摇了下手里的体温计又瞪着他龇牙咧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怕痒。”

“……没商量。”成灏又使劲清了下嗓子，终于勉勉强强发出声音来，沙哑的嗓音带了浓重的颗粒感，听得裴也心里瞬间一软。

他叹了口气乖乖敞开胳膊让成灏把体温计塞了进来，冰凉的触感让他整个人一抖，下一秒便被成灏长臂一伸裹到了怀里。

“乖，就五分钟。”

成灏拱进裴也的后衣领蹭了蹭，对着这人白皙的后脖颈就是一口，揩到油后也没有把人松开，埋在人的脖子里好一会儿没抬起头来。

裴也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摸到成灏的头顶，在他那个小发旋处戳了戳:“怎么了？”

“别乱动。”成灏把他那只不安分的手捉回来又塞到被子里，“就是想抱你，就是心疼你。”

成灏嗓音低低的，声带受了压迫更显沙哑。

“成灏，我好好的。”裴也往成灏那边靠了靠，半环住成灏的腰，让他抱自己抱得更轻松一点，“倒是你这嗓子，怎么也不见好，实在不行去趟医院吧，听着心疼……”

“就是上火。”成灏捏了捏裴也的脸冲他笑，“心疼了啊？”

“心疼啊。”裴也点点头，额头轻轻扣在他的胸口，“你不就喜欢看我心疼你吗？”

“被你发现了啊。”成灏勾着嘴角看了眼时间，体温计差不多了，他伸进被子把体温计拿出来看了看，细细长长的水银柱正正好好停在36度上。

“都说了不是发烧了。”裴也伸了个懒腰，拍拍肚子，“起床了。你去做饭，我再去给你熬些梨汁，我记得冰箱里还有一个梨吧？”

“嗯。”成灏扶他起来，看着他慢慢换好衣服，又不放心地给他加了件厚衣服:“头不晕吧？”

“不晕，也不难受。”裴也好笑的看着他，“成灏，我就是有些着凉，你太紧张了。”

“我能不紧张么，本来孩子就闹腾，现在还着凉……不舒服千万得跟我说……”

“行了啊，歇歇你那嗓子吧。”裴也及时打断他，“成医生，你再多矫情两句，早饭咱们就不用吃了。”

“好了好了，做饭去了。”

成灏在厨房里熬着粥，旁边裴也正拿着水果刀抱着梨子削皮。

裴也这两天刚在网上学会削皮，用刀子用的还不熟练，聚精会神的盯着手下的果肉，生怕一个用力把皮削断了。

成灏在一边看的津津有味。

他家裴总自从速成削皮大法，就对“一刀削皮”执念挺深的。成灏看着裴也削梨削出了拆炸弹的气势，心里好笑的要命，又怕把人惊扰了，笑声憋在嗓子里抿着嘴看他。

裴也抽出空来看他一眼:“看我干嘛？”

“看你好看。”

裴也嘴角勾了勾收回视线，眼见着手下果皮要断，轻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举到了成灏面前:“别让它断……”

成灏指指自己的嘴巴:“主动亲一下，成医生保它起死回生。”

“我怎么没发现，你这嗓音，其实还挺适合耍流氓的……”

“来不来？”

“……来。”

强迫症的悲哀。

裴也踮着脚亲他一口，眼睁睁看着成灏带着一抹得逞的坏笑，把快要断掉的果皮救了回来。

“给我给我。”

他要回起死回生的梨，终于在自己的努力下削出了完完整整一条果皮，撑着腰长出一口气。

吃饭的时候裴也把放凉一些的梨汁端了过来，小心翼翼拌了些蜂蜜进去，推到成灏面前:“喝了再吃饭，还有一杯饭后喝了。”

“奥。”成灏喜滋滋的喝裴也亲自给他熬的梨汁，又听对面的裴也咳了两下，直接把厨房的另一杯也端了过来，“这一杯你喝。”

“给我换杯温水来。”裴也抬头看他一眼，把面前的梨汁一推，“这是给你的，我不要喝这个。”

“乖，喝了嗓子能舒服点。”成灏给他拍拍背，“不想尝尝自己的手艺吗？今天味道超级棒。”

“不喝。”裴也推他，又咳几下，“换白水。”

成灏给他端了杯白水他才接过来喝了两口，把喉咙的干痒压下去之后站起身来，把那杯梨汁重新端回了厨房。

“怎么，对自己做的东西就这么嫌弃啊？”成灏问他。

“嫌弃个鬼啊。”裴也瞥他一眼，拿起勺子来搅了搅面前的粥，轻轻吹了两下吃下去一口，“梨不能分。”

“为什么？”成灏一脸纯良无害。

“……自己想。”

“奥。”

037.

饭后两个人决定再出去买些水果，顺便帮着裴也消消食。他最近胃口不太好，又因为孩子体位的原因，常常饭后会不舒服，每次饭后成灏都会带他出去走走，也当锻炼一下身体，增强增强这人的娇弱体质。

今天天气格外明媚，裴也一下楼就觉得刺眼，举起手遮着阳光哗哗流泪。

成灏上楼给他拿了副墨镜戴上，这才把人牵起来慢悠悠往水果店走。

他从侧面看着裴也的脸，这人的眼尾还泛着湿答答的红，藏在黑色镜片后的一片阴影中。

裴也的脸本就小，被这副墨镜一显，越发的白皙消瘦。他戳戳裴也的脸，被人一爪子拍在了手背上:“好好走路。”

说着扶扶眼镜。

成灏觉得他家裴总还挺有范儿的。

过人行道的时候裴也没注意被后边一个步履匆匆打电话的小青年给撞了一下，一个没站稳差点跌倒，护着肚子往成灏怀里歪了一下，被成灏给及时扶住了。

他自己没什么事，倒是成灏，从刚才他身形一晃的那一刻开始，脸就彻彻底底黑了下去。

“没事吗？”成灏问他。

他拍了拍受惊的孩子，点点头:“没事，走吧……”

裴也话音未落，就见成灏几步跨上前去，带着满身的戾气把那人后衣领一揪，扯到了自己面前，而后又紧紧牵起了自己的手。

对方是个穿着西装的小青年，年龄和裴也不相上下。被成灏这么一扯差点没拿稳手机，哎哎叫了两声之后面色可以说非常不友好:“你谁啊？”

“你撞人了。”成灏冷冷的说了一句，因为哑着嗓子，出口竟带了些低沉的狠戾与威严，“没人告诉你，撞了人要道歉的吗？”

裴也从来没见过成灏发这么大脾气。

从来没见过这种称得上凶狠的表情出现在他家成医生的脸上，从来没有过。

青年人明显是赶着上班，听着成灏的狠言狠语，还抽出空来对手机里说了句抱歉，挂断电话之后狠狠扯了几下自己的衣领，拧着一张脸刚要开口，被成灏当头一句“你走路都不看路的吗”给骂的一愣。

“成灏，算了。”裴也捏捏成灏的手，这人也不知道是被刚才的状况吓的还是气的，手心里一层黏黏腻腻的冷汗，偏偏握他握的紧，那股湿冷就一丝不落的传到了他的掌心。

“成灏，我没事啊。”说着他把另一只手也覆在了这人微微颤抖的手上。

成灏回头看他一眼，戾气稍收，后知后觉不该把自己这张冷漠的脸对着他家裴总，视线偏移放回了那个小青年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你刚才撞到我爱人了，道歉。”

青年人这才注意到裴也身形的不同，想起自己刚刚确实步伐快了些，似乎是无意中碰到了一个人。

“对不起啊，刚才我没注意。您没事吧？”他诚心诚意地跟裴也道了个歉，满脸懊悔。

“没关系。”裴也冲他笑着点点头，“刚才有些失礼了。我爱人他，有些暴脾气。”

成灏扭头看他一眼，不满的捏了捏他的手。

裴也没有看他，只是手下轻轻回握，依旧拿侧脸对着他，嘴角大大方方向上勾着，温言温语对着面前的青年开口:“道歉我收下了，看您似乎是赶时间？”

“是……”青年人点点头，“真的不好意思。”

“真的没事。”裴也冲他笑，拉着成灏的手就走了。

成灏还在别扭，被裴也按在街边的休闲长椅上坐着消气。裴也扶着他的肩膀撑了撑腰，在这人动了动要站起来扶他时手下一用力，成灏的屁股便又老老实实贴在了椅子上。

他被裴也圈着动弹不得，只能慢慢把裴也的腰按住揉了揉，察觉到孩子也不很老实，又摸到小山包上拍了拍。

“成医生刚才是在干嘛？”裴也低下头看他，胎动稍缓才慢慢直起腰来，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又抿了抿嘴，“原来成医生这么凶的吗？”

成灏低下头抱住他的腰，侧脸贴在他肚子上。从裴也的视线看来，他家成医生又别别扭扭的撅了撅嘴:“脾气一下子上来，控制不住。”

“知道自己刚才有多吓人吗？”裴也揉了下他的头，“本来没事的，要被你吓出事情来了。”

“我……吓到你了？”

裴也指指肚子:“他。”

又叹了口气:“成灏，你太紧张了。身体会受不了的。”

自从上次裴也轻微出血，成灏就有些过度紧张了，而且随着裴也越临产期，他就越发焦虑。

一直好不了的嗓子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裴也心里淅淅沥沥的疼，面上却对着成灏温软一笑。

他捏着成灏的脸，半宠溺半无奈的轻叫了一声“傻瓜”。

成灏专心哄着被吓到的孩子，听到裴也轻飘飘的声音抬起了头:“嗯？”

“没什么，气消了吧？”

成灏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嗯，消了。”

“那走吧。”裴也把他拉起来，“去水果店，给成医生买梨降降火气。”

“……裴也，为什么梨不能分嘛？”

裴也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成灏会和裴也分离吗？”

“不。”成灏摇头，“绝不。”

“那梨就不能分。”裴也戳他头，“懂了吗？”

成灏恍然大悟。

他攥紧裴也的手:“裴也，我一辈子都不会跟你分离的。”

038.

招财前段时间放在项子言家寄养，被养的肥肥胖胖，整个身子大了一圈。成灏给裴也看了一次照片，裴也被招财的大圆脸吓了一跳。

今天项子言把猫送来，裴也把真的猫抱在怀里，这才才怀疑那天成灏给他看的照片应该是用美颜相机开了瘦脸。

招财如今，怎一个胖字了得！

“你怎么那么肥了？”裴也都吓坏了，看着窝在自己臂弯上的大毛球一脸惊恐，而毛球本球倒是没什么反应，舔了舔爪子抹了下脸，十分谄媚的冲他叫了一声。

成灏把裴也怀里的猫接过来，让人去沙发上歇着。

招财沉，他怕把裴也累着。

裴也自己也很注意，乖乖去沙发上坐好，看成灏把猫送回了窝。

成灏为了让他坐着舒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把家里的沙发换掉了，因为怕他不习惯，还专门换了个同款式同颜色的，又大又宽的摆在客厅中央。

要不是裴也偶然发现过道变窄了，都不知道他家成医生瞒着他完成了这么大一个工程。问他还神秘兮兮的不说，拿小孩子都不信的魔法说辞来糊弄他。

待产的的这段时日，裴也总是和招财躺在成灏新换的大沙发上，头对头的看天花板聊天，招财总是不知不觉的就凑近了他的肚子，似乎对这个小山包很感兴趣，而成灏，总是在它试图要往裴也肚子上爬的时候，就一把把招财提溜起来，把招财刺激的亮出爪牙。

成灏不敢让裴也跟招财呆太久，这段时间孩子动的很厉害，似乎是知道自己快要出生了，兴奋的不得了，时不时就要拳打脚踢的庆祝，闹得裴也难受一阵。

大肥猫爱闹，又那么胖，似乎被裴也肚子上的小山包给激起了胜负欲，总是想着爬上去……压到肚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裴也感觉招财都不跟他亲了，明明是他养起来的猫，却天天腻歪在成灏旁边，他心理不平衡，成灏无缘无故就挨了他几个眼刀。

这段时间裴也越发辛苦，孩子一动还常常顶到胃，常常是刚吃了饭，孩子一闹又得全吐出来，情况根本不比早期孕吐好多少。

挨几个眼刀对成灏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只希望裴也能好受些。这一看裴也脸色又不对，把招财抱回小窝，就凑到了裴也跟前。

“宝宝今天乖不乖？”他把手放在裴也的大肚子上，隔着肚皮跟里边的宝宝说话。

孩子可能也知道外边的人是成灏，又高兴的闹腾了起来。裴也本就脸色不好，被孩子这么一折腾脸色又白了几分。

“你是来没事找事的吗？”他捂着嘴干呕了几下，幽怨的看了成灏一眼。

成灏没想到会坏了事，急忙安抚肚子里的孩子，“宝宝乖，别闹你小也爸爸，小也爸爸会难受……”

“行了别哄了，你越哄他越闹腾，你还不如来哄哄我。”裴也把他推开，自己轻轻拍了拍肚子。

成灏在裴也嘴边亲了亲:“还难受吗？还要怎么哄？”

“起来，肉麻死了。”裴也笑着推他。

“去床上休息一会吧，我看你脸色不好。”成灏有些心疼，这孩子没日没夜的折腾，越到了后期裴也反而越瘦了，他时时刻刻紧张裴也的身体，裴也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就是成灏有些紧张过度了。

裴也摇头:“再坐一会儿，去床上躺着也不舒服。”

其实他是怕自己会吐，弄脏了屋子还得麻烦成灏收拾，他现在动作不便，反胃一上来根本来不及去卫生间。前几天刚回到房间不久，孩子就一脚踢在他胃上……到现在想起来还很难为情。

“坐久了会腰疼，回床上躺一会吧，房间里有垃圾桶，想吐的话直接吐。”

成灏把他抱回了床上，他翻来覆去很不舒服，其实他晚饭没吃多少，就是恶心的厉害。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半夜又被胸口的憋闷折腾醒，这才在淡淡月光中发现身旁已经不见了成灏的身影。

他费力的坐起来，看了看手机，已经凌晨三点钟。

出了卧室门，他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了成灏，电视机无声的播放着深夜档索然无味的肥皂剧，那个人倚在沙发背上，看两眼就啧啧两声，似乎是被老套的剧情给无聊到了，捏了两下眉心长呼一口气。

他其实知道这段时间成灏的睡眠状况不太好，每次他睡的不安稳，半睡半醒之间总是能看到这人仔细观察他的脸色，然后轻轻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每当这个时候，他也只是下意识的点头或者摇头，浓浓困意逼仄他再次陷入沉沉睡眠，第二日醒来看到身边躺着依旧酣睡的成灏，理所当然的把晚上昏昏沉沉看到的那双清亮眼眸当成了梦。

他只当成灏对他的动静有些近乎条件反射般的敏感，可从未想过这人其实是在彻彻底底的失眠，直到天色大亮才能合眼小寐一会儿，然后在七点准时起床为他准备早饭。

裴也倚着门框默默的看了成灏好久，在眼眶发热之前及时深深吸气，轻轻地小步踱到成灏面前。

地板上是成灏专门为他铺的长毛地毯，裴也在家里不爱穿鞋，喜欢光脚在地板上走。成灏怕他着凉，为了铺这个地毯花了不少功夫。

脚踩在柔软温暖的地毯上没发出什么声响，直到成灏发觉身侧隐隐铺下一层影子，这才发现裴也站在了他面前。

未等他开口，裴也慢慢把他抱进怀里，好长一段时间两人紧紧相拥，谁都没开口说第一句话。

“从什么时候开始睡不着觉的？”裴也放开他，盯着他的眼睛问。

这人眼下乌青，在亮度不高的客厅里尤其显眼。

裴也从没像现在这么心疼过面前这个人。

“要不是我自己发现，你是准备一直像这样瞒着我？”

“没多久，就这两天。睡不太着，怕夜里吵着你。”成灏冲他笑，云淡风轻的解释。

裴也眼前一片水光，成灏的脸在他面前糊了又糊。

他轻咳一声，偏头掩去眼角的湿润:“走吧，回房去睡会儿。”

“奥。”成灏乖乖任他拉起来，回到房间之后被轻柔的赠送了一个睡前吻，裴也倚在大枕头上给他讲故事，一手轻拍哄他入睡，一手在腹前打着旋儿。

夜里很静，窗外无风。

成灏耳朵里只回荡着裴也温柔的声音，近期焦躁的内心第一次除了裴也再没有听到别的什么声响。

疲惫从心底涌入四肢，然后他惊奇的发现，自己竟隐隐上来了些许睡意。

成灏睡前的唯一想法就是，裴总的故事讲的可真好听。

039.

待成灏完全睡熟，裴也才难耐的动了动身体。手心一层粘腻的冷汗，他攥了攥拳，撑着坐起来，按了按胸口。

他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成灏，这人揪着被子睡的正香，可能真是累极了，眉心都是拧着的。他用食指轻轻抹平这人眉心的小褶皱，然后轻轻下床把门关上，去客厅倒了杯水慢慢踱去了卫生间。

压着声音小声呕了好一会儿工夫，裴也才断断续续把胃里翻滚着的酸涩吐了个干净。按着侧腹低头咳喘了几下，等着胃里彻底平息下来后漱了口，回到床上小心翼翼的把成灏圈在了怀里。

第二日成灏难得没能起来，裴也随随便便弄了些吃的，准备叫成灏起床的时候发现这人发了烧，迷迷糊糊的意识不清醒。

预产期就在下星期，他自己都还没慌呢，这人就焦虑成这个样子，又是失眠又是发烧的。

裴也忙里忙外给他找退烧药，拿着湿毛巾进屋之后腰疼的差点跪下。

他吸了口冷气把毛巾往成灏脸上一甩，又怕把这没出息的给憋坏了，撑着腰小心翼翼的把毛巾搭好，没好气又有些心疼的捏了捏成灏的脸:“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啊……”

“嗯……”成灏微微睁眼，呓语般哼唧一声。

“说你没出息呢。”裴也看他一眼，又有些苦恼的看了眼手里的药片。

“成灏？”他一只腿半跪在床边，轻轻拍了拍成灏的脸，“醒醒好不好？我们把药吃了再睡好不好？”

“嗯……”成灏点了下头，微微张开嘴巴，“啊……”

裴也轻笑，趁机把药塞进成灏嘴里。

这人都烧迷糊了，还不忘在他把手指拿出来时轻轻咬上了他指尖，用炙热的舌尖轻轻舔了一口。

裴也一个瑟缩把手收回来，又觉得实在气不过，这人都这副鬼样子了还不忘欺负他，睡梦中都一副春心荡漾的色鬼模样……梦里的人还不一定是他。

药一入口融化在舌尖，成灏觉得苦，哼唧一声皱起了脸。

裴也这才反应过来还没给这色鬼喂水，刚扶着这人的脖子折腾出一身汗，又气从中来，把人撒手一扔，撑着腰愤愤的下了床:“苦死你得了！”

……几分钟后他又认命的把人扶起来，小心翼翼的喂了些水进去，然后找了厚被子出来给他盖好，这才精疲力尽的长出了一口气，端着杯子出了卧室。

客厅餐桌上还摆着早饭，煮好的米粥早在碗里冷透了，稍微有些凝结。他本想热一下吃几口，可刚端起来看了一眼就彻底没了胃口，脸色难看的把碗一放去了沙发。

好动的孩子丝毫不知道心疼他，小脚丫一刻不停的踢打着他的胃壁，他本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却反胃的生要吐出来些什么东西似的，撑着茶几对着垃圾桶呕的喉口发酸。

成灏睁开眼的瞬间几乎是立刻从床上蹦了起来，脑门上的湿毛巾吧嗒掉到被子上，他把毛巾一揪，后知后觉摸了摸自己额头，这才觉得脑袋四肢都沉的像是灌了铅。

裴也闻声推门进来，把手中的水杯一放，先撑在床边摸了摸他的额头。

凑近了看，成灏才发现这人眼角带着些泛红的湿润，脸色也不好看，又白又憔悴。

“烧退了一些了，感觉怎么样？”裴也问他。

“还好。”成灏摸摸这人的脸，一片冰凉，只觉刚才这人开口的一句话，现在回想起来都是虚弱无力的，“裴也，你不舒服吗……”

尾音堪堪折在喉咙的一片干哑中。

“先把水喝了。”

裴也把水杯递过来，成灏后知后觉嘴里一股淡淡的中药味，抬头看了他一眼，听话的把杯里的水一口喝了，润了一下喉咙。

“我怎么发烧了？”

“谁知道呢……成黛玉？”

成灏一噎，没说出话来。

裴也握着他的手:“你说你怕什么呢？我又不会有事，至于生病吓我？”

“不是……”成灏无力的狡辩。

“还不是？你说你是不是挺没出息？”

“嗯。”成灏点点头，低着头把裴也的手指捏在手里，“你本来就身体不大好，这段时间各种不舒服……裴也，我是真的害怕，要知道这孩子这么折腾你，我当时……”

裴也一巴掌拍了过来，指着他鼻子气的直吸气:“要想让我更不舒服你就继续说。”

说着弯了下腰，觉得腹中孩子又要造反，咬着牙放轻声音警告他，“别气我。”

成灏被他一吓，急忙给他顺了顺气:“我错了宝贝，我混账，你别气，我说胡话呢。”

裴也忍过孩子这一阵闹，抬头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轻轻一推:“快点好起来，以后再生病就不理你。”

“好。”成灏把裴也往怀里一搂，亲亲裴也的额头，“答应你，再生病是小狗。”

忙了一大早裴也早就有些疲惫，这会儿被成灏圈在怀里一动不想动，孩子也识趣的没再闹他，得以片刻的安静。

裴也安安心心在成灏怀里闭了会儿眼睛，然后就听见耳边窸窸窣窣，是成灏扯了一半被子轻轻搭在了他身上。

他突然就觉得眼中酸涩。

“……成灏，我不想骗你。”裴也轻轻开口，“这个孩子，有时真的让我很辛苦。”

他坐起来，被子滑落一半，胃中仍然不适，因此坐起来后他先掩了唇，被成灏温柔的抚背之后露了浅笑。

“但每次那种时候，我想要的不是你陪我有苦同当，你知道吗？”裴也拉住他的手，目光温柔的与他对视，“我更想要的，是你在我需要你的时候来拉我一把。”

“成灏，你我都需要成长。”

“我陪你成长好不好？”

成灏把裴也的话一丝不落听进耳朵里，就连这人说话时的语气和表情，他都完完整整捕捉进了湿湿漉漉的心里。

然后他听见自己说:

“好。”

裴也，我们一起成长。

我向你保证。

040.
裴也实在有些精神不佳，他这会儿有些头晕，干脆舒舒服服往成灏身上一扎，没骨头似的歪在人身上，闭目养神。

这人身上还挺舒服的，烧还没有完全退下来，所以这个大型靠枕就带了些温温柔柔的热度。

裴也闭着眼睛把双臂圈到成灏腰上，又觉得手下没个着落，干脆把人衣服一撩，凉飕飕的手就贴上了成灏的背。

成灏用食指勾着裴也已经有些长了的头发，发丝软软缠绕在他指尖，带了些裴也身上的那种独有的温柔。衣服里还藏着一只偷偷摸摸探进来的小爪子，凉凉的软软的，有一下没一下的使着坏挠他，搞的他心里都痒痒的。

“是不是累？要躺一会儿吗？”成灏低下头问。

毛茸茸的脑袋晃了晃，摩挲过他胸前衣料露出裴也那张脸来。这人似乎是困，打了个呵欠眼角挂了些雾气，蔫哒哒的，唇色也有些淡:“还好，不躺了。”

说完又指着他强调:“是你儿子在踢我，不是别的。别瞎心疼，再烧起来我可不管你。”

“嗯。”成灏亲亲他的脸，托着他的腰往自己身前带了带，手贴上他浑圆的肚腹，轻轻拍了拍，小家伙还挺有劲的，手心被踢的有些痒。

“小家伙做体操呢？”

裴也点点头:“之前还打了套拳。”

“哎哟这小东西。”成灏嘟囔一句，手下轻轻哄了哄动的厉害的孩子，“可快点出来吧，这闹腾劲儿。”

“催着他出来，成医生这是又不怕了？”裴也笑着贴上他的脸，“莫非这发烧还能壮胆儿？”

“……我怎么从来没发现裴总这张嘴损起人来这么厉害呢？”成灏捏着裴也的下巴，在这人柔软的唇部蜻蜓点水的亲了一口，“挺欠亲啊。”

“别闹。”裴也笑着推开他的脸，又在他怀里窝好，“让我再靠会儿。”

“好，闭上眼睛。”成灏用下巴轻轻蹭了蹭裴也的头顶，一只手扣在他后脑勺上摩挲。

阳光穿过阳台射进来，挺刺眼的，所以裴也老老实实埋在他衣服里，一呼一吸扑在他心口，温温热热。

“裴也，其实我也不是真的害怕，怕什么呢，不过是一个吃奶的娃娃，说不定比咱家猫大爷还好养。我主要是心疼，心疼你。我吧，脾气随咱妈万女士的，爱多想。也不是压力多大，这失眠焦虑纯粹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我是个医生，什么伤病没见过呢，但你啊，在我心上位置太重了，我舍不得你疼。”

说着他把裴也搂紧了些，叹了口气:“我跟项子言认识这么多年，也没少听他唠叨，生孩子真的是一个很辛苦的事情。裴也，有时候我真想让这小崽子尽快出来，不再让他折腾你，可越到了这个时候，我就……越发不敢想。你会疼，可我替不了你。”

裴也深吸一口气搂紧了他:“傻子，谁要你替。”

成灏揉揉他的头:“就因为替不了，所以心疼啊……不然以后换裴总在上边好了，我来给裴总生孩子……”

“闭嘴吧。”

“奥。”

成灏摸摸鼻子老老实实住了嘴，半晌听见怀里的人轻轻开口：“成灏，我都愿意的。”

可这才是最让我心疼的地方啊，裴也。

成灏在心里叹了口气，抱着裴也的额头亲了亲，突然感觉这人额角湿润，似乎是出了些汗。他托着裴也的脸看了一圈，只觉得这人的脸又不知不觉白了一层。

“裴也？”成灏轻轻捏了捏他的脸。

裴也越发晕眩，听到成灏的声音都觉得恍恍惚惚，拍了下脑袋才清醒了一点:“呃……我觉得我可能在低血糖……早晨没吃东西。”

说着他拍拍肚子，皱着脸可怜巴巴的抬头看成灏:“谁叫你一大早就吓我，小东西也跟你一伙儿的……”

成灏哭笑不得，又觉得心疼的不得了，撩了被子起来穿好衣服，把裴也安安稳稳抱进了被子里，往他手心里塞了颗糖:“躺好等我，我去做饭。”

“随便熬些粥就好，你还发着烧呢。”

“好，你歇着。”成灏在他嘴角留下一个温温柔柔的吻，披好衣服出去了。

裴也把糖纸拆了，把糖含进嘴里后抱着肚子侧了个身。孩子还在锲而不舍的在高抬腿踹他，他双手盖住不安分的肚腹，轻轻叹了口气之后，又颇为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小坏蛋”。

成灏端着粥进来的时候裴也迷迷糊糊在睡，因为胎动频繁，他睡的并不熟，所以一听见开门声就把眼睛睁开了。

孩子闹得正厉害，他被孩子闹的不太舒服，看见成灏进来了就撑着床面要坐起来，吃进去的那颗糖没能发挥多大效果，他刚坐起来就头晕眼花的要往一边歪，被成灏托着后背给扶好了。

“先吃点东西吧。”

“嗯。”裴也点点头，长出一口气，“不过我不确定能不能拿的住碗……我要晕死了。”

“我喂你。”成灏端起粥来搅了搅，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了裴也嘴边。

裴也乖乖张口把粥吃了下去。

“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成灏问。

“嗯……酌情，我给九分。”

“怎么才九分？还是酌情给的。”成灏不满意，之前都是十分的，有时碰上裴总心情好了还会多加一分当做奖励。

裴也悠悠开口:“怕这个忘记放盐的厨子骄傲。”

“忘记放盐了？”成灏低头尝了一口，果然口味清淡，有些无法下咽。

他抿抿嘴:“怕饿着你，太着急了。要不要换一碗？”

“不用，味道刚刚好。我现在也吃不下味道重的。”说着又揣着手张开嘴巴等着投喂。

一顿饭下来，裴也只吃了半碗粥下去，应付了低血糖他也就不肯吃了。他本就没什么胃口，吃多了恐怕会吐，再把成灏的一番苦心辜负了。

“不吃了吗？”成灏看到碗中还剩了不少粥，倒是里边的玉米粒被挑拣干净，都喂进了这人的嘴里。

“嗯，吃饱了。”裴也点点头，勾起一抹笑对成灏说，“谢谢成大厨的粥，我很喜欢。”

“喜欢才吃这么一点……”成灏不满意的嘟囔，端起碗来闷闷不乐的吃自己的饭。

裴也看他一会儿:“那好吧，就多吃一口好了。”

然后在成灏端着粥又凑过来的时候把碗一推，仰头亲上了这人的嘴巴。

“就多吃这一口好了。”

041.
第二天下班后成灏去参加了一个同事聚会，稍微碰了些酒水，回家之后酒味还没散干净，裴也给他开门时闻见酒味脸色猛地一变，晚饭都没跟他吃，抱着肚子自己去楼下吃了碗面。

回来之后也不跟他说话，抱了猫把他往卧室外边一推就把门关了。

意思很明显，要猫不要人。

成灏抱着门叫了无数次宝贝也没用，里边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甚至都要怀疑裴也今晚要和那只大肥猫共度良宵了。

“宝贝，我错了好不好？”他额头轻轻撞门，语气无奈，“你告诉我我哪里做的不对，我都认，全是我的错……裴小也乖乖，把门儿开开……”

然后门就真的开了。

裴也冷着张脸抱着猫坐到床边，成灏紧紧粘在裴也身上，双臂自觉的抱着人的腰，嘟着嘴巴:“我错了嘛……么么么。”

裴也把他一推:“知道错了，但不知道错在哪儿了……呵。”

一声冷笑把成灏吓得立马立定。

裴也低头拍拍招财的头，抬眼把猫往他怀里一塞:“既然如此，今晚，招财陪你睡。我已经和它商量好了，它很嫌弃，但同意了。”

“成医生好梦。”

说着把他往外一推，又要关门。

“哎哎哎……宝贝！”成灏一把抓住门框，表情楚楚可怜，“你不陪我睡我会失眠的，很可怜的……我不要这大肥猫陪，我要你陪。”

招财喵呜一声从他手中蹦出来，如释重负的去了猫窝。

裴也看他一会儿，叹了下气把门一松，回床上躺下了。

成灏悻悻地上了床，冲着裴也的背叫了声宝贝，手指在人后背上画着心心，还是没能让裴也回头看他一眼。

他叹了口气要把人抱住，没想到裴也一下子炸毛，回过身来推他一把坐了起来。

“……我真错了。”成灏也坐起来，可怜巴巴的看着裴也冷漠的侧脸，长臂一伸又要抱。

裴也揪过一只抱枕挡住了他的咸猪手，然后手在两人中间一划:“今晚，不准越线。”

成灏指着床上被裴也划出的一道浅浅凹陷下去的痕迹，哆哆嗦嗦有些不可置信:“三、三八……”

裴也猛地瞪他一眼，他磕磕绊绊把话说完:“三八线？传说中的三八线？裴总，你要跟我划三八线？”

对方无情点头:“是。”

“怎么了嘛宝贝……”成灏欲哭无泪，抱住裴也的手臂摇了摇，“不抱着你睡觉我会失眠的！”

“你也知道你在失眠！”裴也推开他，扯过被子气急败坏的往自己身上一搭，气呼呼的背对着他躺下，沉默了几秒后猛地回过身来攥住拳头往他身上一砸，“你好歹是个医生，失眠的人不能喝酒，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话音刚落就抱着肚子一声闷哼，孩子有力的踢打使得他手心都震的有些发麻。

“带着酒气回来，这不是明摆着要我生气？回家之前都不知道要把酒气散一散吗……不知道错在哪里了就随便认错，成医生你可真体贴。”

嘟嘟囔囔的话语听得成灏心里软成了一滩水，淅淅沥沥浇的他眼角都湿了。

“宝贝……”他轻轻叫了裴也一声从背后把人抱住，在这人动了动又要推他时把脸埋进他温热的脖颈，轻咬了一下这人白皙的皮肤。

裴也一肚子气没发出来，被这么一挑拨整个身子都软了，后颈湿湿热热，是成灏扑出的气息:“亲爱的，我错了嘛。”

“你越线了……”裴也脖子被吹得有些痒，他动了动，终于肯转过身去面对着成灏，猝然对上成灏放大版的脸，下一秒嘴唇就被这人堵住了。

半晌成灏放开他，他窝在成灏怀里喘着粗气，刚才在床上划出的线早就被两人的动作磨平。成灏贴着他的额头看他的眼睛，裴也被那双幽深却多情的瞳孔看的不自在，抿抿嘴就要偏开视线。

“看我。”成灏抱着他的脸，“看我，宝贝。”

“不看。”裴也不舒服的动了动，手藏在被子里搭在腹部攥成了拳，孩子在闹，他却在这个时候对成灏起了些反应。

……明明刚刚这人还把他气的要死。

“我错了嘛……”

“你……别蹭。”他难熬的推了推成灏的脸，眼角有些发烫，只觉得自己整张脸应该都通红一片了，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微微发抖，语气里带了些撒娇般地无助，“成灏，你别蹭，我难受。”

“不蹭你。”成灏把他抱起来，贴着他的额头看着那双眼睛，“求裴总原谅嘛……”

“知道了。”裴也躲开他，“下次不准这样，你这两天睡眠状况刚好些，别没轻没重的。”

“没多喝。我不放心你，想着早些回来。就走之前抿了一口给同事赔个罪……哎哟裴总这小鼻子尖的，小脾气爆的啧啧啧……”

裴也红着脸又要上手推，被成灏大手一抓给亲了一口：“咱去灭个火？”

“……灭个鬼。”

“走啦走啦。”成灏把他抱起来走去浴室，轻轻柔柔放进了浴缸里。

裴也蔫哒哒坐在浴缸里，成灏光着大半个身子蹲在浴缸前边，揉了揉裴也湿乎乎的头发:“裴总，三八线……就不划了吧。”

“不许有下次。”裴也胳膊搭在浴缸边缘，矜贵的挑起食指对着他。

成灏连连点头。

“那先扶我起来吧。”裴也按了下肚子，腹底从刚才开始就有些发紧，孩子也很不老实，被成灏扶起来的一瞬，他猛地一下腿软，急忙伸手在浴缸边缘撑了一下。

“怎么了怎么了？”成灏被吓了一跳，急急忙忙把人扶好，扯过浴袍来给他披上。

裴也在他的支持下站稳，扶着肚子喘了口气，“小家伙在闹。”

“要紧吗？”成灏看他一瞬间难看的脸色，手探到他的后背拍了几下，“想吐吗？”

“有点。”裴也捂着肚子虚弱的点了点头，“肚子里绷得厉害……不太舒服。”

“我们先回房间。”

成灏把他抱起来回了房间，裴也倚在床头揉了揉肚子，里边的孩子闹得很不正常，他胸口憋闷的厉害，成灏给他拍了会儿背还是不行，他虚着声音让成灏给他拿垃圾桶，俯下腰身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吐完之后他歪在成灏胸口喘息，成灏端水让他漱口，他恶心未消，水一入口就忍不住要呕，杯子被他一推，水撒了一地。

距离预产期还有几天，孩子这两天动的越发厉害。裴也手下抚着孩子，尽量压下喉中的呕意。成灏本想打电话问问项子言，被裴也拦住了:“成灏，没事了。”

“真没事？”成灏看他脸色还白，不由皱了皱眉。明天他得去外省开个交流会议，可眼下这种情况他又实在放不下心。

“嗯。”裴也点头，“没事。就是小家伙顶到胃了，吐出来就好了。”

“脸色白的……”成灏心疼的摸摸他的脸，不知道是因为头发未干还是因为出的汗，裴也侧脸湿答答的，晶晶亮亮的泛着白。

他拿了毛巾过来给裴也擦了擦头发，吹风机开小档风仔仔细细的给人吹干。

裴也倚在枕头上看着他，发丝被风吹的凌乱，时不时就遮了视线，他用手指拨了拨，眼前的障碍清空，露出成灏那张脸来。

“成医生……”

“嗯？”

“没事，就是叫叫你。”

成灏笑:“哎，成医生听见了。”

“明天可要早点回来。”

“好。”发丝变干，成灏揉了揉裴也的头发，起身把吹风机放起来，去厨房端了杯牛奶回来:“把牛奶喝了吧，我放了糖。晚饭都吐了，怕你不吃点东西明早起床得头晕。”

“嗯。”裴也点点头，把牛奶喝了。

递过杯子去的时候他抿抿嘴:“其实去楼下吃的那碗面可难吃了，远远不及成大厨的手艺。”

“那以后再有什么不高兴了，可别忘了先吃饭再耍脾气。”

裴也噗嗤笑了:“这么好啊。”

“对啊。”成灏拍拍胸脯，“成暖男嘛。”

第二天一早，裴也醒来时身边已没了成暖男的影子。成灏飞机班次比较早，可能这会儿已经上飞机了。

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起床的，他那边的被子都凉透了，裴也侧着身体拍了拍床，手掌扇起来的风吹动了枕头边的什么东西，刷啦刷啦响了两声。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这才看见一张纸条贴在枕头边枕头边。粉粉嫩嫩的纸面，成灏在上边潇潇洒洒写了一排字:“爱心早餐在厨房，记得夸我，爱你。”

还挺用心的画了个嘟嘟嘴的光屁股小孩儿。

裴也捏着那张纸笑了一会儿，起床从抽屉里拿出记事本来，把纸条夹了进去。

早饭准备的可以说是很用心了。不光煎蛋，连沙拉里的水果丁都是心形的。

裴也看着好笑，肯定是昨天晚上说的那句“远不及成大厨的手艺”又让成大厨心血来潮了。也不知道这人为了给他准备这爱心早餐花了多长时间，成灏本来就得早起赶飞机，再给他捣鼓这么一顿早饭，可能摸着黑就爬起来了。

“幼稚鬼。”裴也嘟囔了一句，拿出手机来拍了张照片，打了个“成医生真棒”给成灏发了过去。

想了想又加了句“爱你反弹”。

成灏打着呵欠出机场时看到这两条消息，笑意从嘴角爬到眼睛，眼角硬生生笑出些纹路来，明晃晃闪瞎了负责接他回医院的小实习生。

“成医生心情不错？”

“嗯。”成灏摩挲一下显示着那两条消息的手机屏幕，捂嘴打了个呵欠，摆摆手，“嗨，我家那小裴总，这不天天跟我玩儿情趣，早晨给他留了个条儿，非得学人小学生反弹回来，你说不就句爱你嘛，这反弹过来反弹过去的，幼不幼稚……”

“……”

实习生一路没再说话。

“成灏……”他耳边响起裴也低哑的嗓音，可能是因为那人没了力气，声音并不大，但成灏只觉得耳廓捕捉进的一频声波直接撞进了他的头颅胸膛，足以使他气血翻涌，心跳如鼓。

他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慌，裴也在痛，他不能慌。

他掐着喉咙努力使声音稳定一些:“裴也，我这就到家了。”

“嗯。”对方低低弱弱的声音传来，带着些柔软慵懒的魅惑力，但成灏此刻没因为这人嗓音动听而心动，他心疼的几乎落下泪来。

裴也缩在沙发上无力的闭了闭眼睛，刚才被疼痛刺激上来的一通剧烈呕吐几乎消耗掉了他全身的力气，他甚至端不住手机，只能开着免提放在自己耳朵旁边，因此对方的声响被放大了好几倍，便使他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对方努力克制颤抖的沉重呼吸。

他几近虚脱，此刻竟然还能分出些力气来轻笑了一声:“成医生是慌了吗……”

“谁说的，”成灏努力挤出些轻松的语气，“成医生是谁啊。”

“呼……”裴也喘了口气，忍过一阵急痛后又轻笑出声:“是啊，成医生可是裴总背后的男人……所以成灏，别慌，我还好，我等着你呐。”

“嗯，”成灏红着眼眶点头，听着裴也笼罩着痛意的喘息，喉咙突然一哽，“我知道的，你最乖了。”

对方安静了几秒，而出租车弯弯绕绕驶入另一个路口，他已经离家不远了。

“裴也，我这就到家了。”

“这句话你刚才就说过了……”裴也喘了几口气，语气更低，“算了，你还是说吧……我还，挺疼的……转移一下，注意力……”

“嗯，”成灏吸吸鼻子:“裴也，你说小家伙这么猴急，出来后我该怎么教训他才好？”

裴也无声的笑了。小家伙还没出生，他的两个爸爸就已经在商量着怎么教训他了，着实可怜了些……不过这小家伙确实太猴急，性子太像成灏，还是得小惩大诫，改了这毛毛躁躁的脾气。

——那就象征性的打下屁屁吧。他想。

“裴也，今早的爱心早餐是不是特别好吃啊，那可不仅仅是一顿早餐，还有我满满的蜜糖般的爱意哦。”

——好吃，华而不实的好吃。嗯，爱意我收到了，成医生。

最近很忙，首先是没空写，其次是没空改，40 41章没有修改就发上来了，还觉得挺对不住大家的

42章是昨晚熬夜写出来的，没来得及改，已经全部放上来了。是的！！成豆子即将闪亮登场了（今天生不完）
想了想，还是选择了一种轻松诙谐的调子来写这段内容，我是真的不忍心虐小裴QAQ。

今天晚上就没有了啊，大律师小少爷那一篇麻烦大家再等等吧。爱大家(⑉°з°)-♡

没吞文！592楼不是被吞的，是楼楼自己删的，小项医生口吐芬芳，文章一些片段被吞的狗啃一样，全是星星，我处理了一下重新发的。大家放心，我这清汤寡水没到被吞的级别

看看留言就滚去写文～

043.

出租车终于在楼底停下，成灏付了钱就往楼上跑，飙了一身的热汗。把门打开的那一刻他不受控制的要腿软，到了客厅时脚步还是踉跄的。

看到沙发上蜷着身体缩成一团的人，成灏心脏猛地被狠狠一揪，裴也整个人苍白脆弱的像个易碎的瓷器一样，以至于他到了这人跟前，出口的一声喑哑呼唤都带上了心疼所致的轻轻颤抖。

裴也这会儿阵痛稍缓，累极倦极，一只胳膊搭在额头上闭目养神，也没太注意周围的动静，耳边猝然响起成灏那声饱含沧桑的“宝贝”时他被猛地一吓，然后便感觉虚扶在侧腹的那只手被一团湿热包裹住了。

他也不着急睁眼，轻轻捏着成灏那只汗津津的大手，淡色的唇角一勾，先哑着嗓子说了句:“大叔你谁？”

成灏一愣，后知后觉裴也在打趣他那副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叛逆嗓子，带着挺重的鼻音笑了一声:“这个时候还有力气开玩笑？”

“还好，这会儿没那么疼了。”裴也拿开手睁眼看他，视线在成灏身上一顿。成灏今天穿了一身挺人模狗样的衣服，西装皮鞋小领带，不过应该是急着回来，衣摆留下了风中凌乱的微小痕迹，裴也抓着那道褶子，瓮里瓮气中带了些轻笑，“成大叔今天可真帅……”

成灏其实一直挺想哭的，他从进门看到裴也的那一刻，尤其是看到这人疼出一身冷汗，被浸湿的家居服把那抹挺拔沉重的弧度勾勒的一清二楚的那一刻，情绪就有些控制不住。

鼻腔的酸胀冲击着泪腺，好几次他都差点掉下眼泪来，可每次听到裴也的话，又忍不住要被这人逗笑，到最后只能半笑不笑的龇牙咧嘴，一张脸扭曲的匪夷所思。

项子言从漫天喇叭声的堵车路段挣扎出来，刚驶到成灏小区楼下就看见成灏抱着人出来了，裴也身上搭了条毛毯，整个人被宫缩折腾的虚弱不堪，正软软的窝在成灏怀里。

阵痛卷土重来，裴也在成灏胸口疼的辗转不安，狭小的车内空间憋闷的他头晕脑胀，连绵不绝的呕意盘旋在胸口，车子启动没多久，他的脸色就已经难看的不成样子。

成灏心疼的眼眶通红，只能用力把裴也搂进怀里。裴也身体抖得厉害，腹底疼痛一阵强过一阵，车子稍有颠簸便牵动了胃腹翻滚，忍不住又吐了一次，攥着成灏的衣袖，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他胃里没什么东西，折腾好一阵只淅淅沥沥吐出些清水，再吐不出别的。成灏给他撑着袋子，皱着眉头看怀里的人抱着肚子呛咳干呕不断，干脆把人往怀里一塞，手摸到这人被汗湿透的后背轻柔的抚了抚。

缓过一口气来之后裴也费力的看了成灏一眼，本想扯扯嘴角让这人少些担心，奈何半分力气也提不起来，只稍稍弯曲手指，轻轻在成灏胸口挠了几下。

车内空气稀薄，他歪在成灏身上细细的喘息，闭着眼睛咬牙忍痛。

激烈的痛感让他意识恍惚，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只能在封闭空间中听见自己的粗重喘息，感觉被疼痛**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在往下坠落，他努力想要抓住什么，手心便被塞进来一团湿冷的柔软，耳边响起了成灏由远及近逐渐清晰起来的紧张呼唤。

成灏感到怀中身体虚软，这才发觉裴也有些意识模糊，他心急火燎的叫了好几声，终于看到裴也湿润的睫毛微微一抖，费力的撑起眼皮，涣散的眼神游荡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聚焦到了他脸上。

他捏了捏裴也的脸，被刚才的状况吓得心脏砰砰直跳，喉咙里哽成一团:“怎么样裴也？不能睡知不知道？”

“知道……我就是有些累……休息一下……”

然后尾音堪堪折断在又一声嘶哑的痛呼中。

“成灏……孩子在往下走了……”裴也一身汗，额前的头发都湿透了，他拉着成灏的衣服，手臂用力到青筋暴起，一瞬间慌乱的声音都在发着抖，“呃……成灏……我……痛的受不了……”

他从小没受过什么苦，这么痛还是第一次，他感觉肚子都要爆开了，痛的眼前直发黑，汗水泪水糊了一脸，恨不得立刻晕过去才好。

成灏把他抱在怀里，亲吻着他的眼泪，“再坚持一下好不好？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

项子言也急的不行，他怎么也没料到裴也产程会这么快，在红绿灯路口他抽空回头看了一眼裴也的状况，隔着毯子都能看到腹底已经坠的变了形。

询问了成灏才知道昨天晚上裴也就有些不对劲了，他满嘴的项氏问候语卡在嘴边，考虑到不能在孩子面前爆粗口，只咬着牙低吼了一句“一个两个心可真大”，绿灯一亮就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

到医院门口的时候腹底再次爆发了一股更大的疼痛，裴也一口气没喘完，直接卡在了嗓子里，抓着成灏的手咳的上不来气，后知后觉身下涌出了一股热流，他把咳嗽压回肺腑，开口之前先发出了一声痛呼。

“成灏……我好像……破水了……”

成灏简直要炸了，他伸手往裴也身下探了探，摸了一手温热的血水。

担架已经在一旁等着，成灏把人慢慢从车上抱下来放在担架上，裴也有些虚脱，身上没多少力气，却攥他的手攥的很紧。

他便一直牵着那只冷汗浸透的手，一步没停跟着进了产房。

裴也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抖成一团，成灏心疼的要死了，心疼的指尖颤抖。他轻柔地抹去裴也眼周汗泪混合的温热液体，低头在这人苍白的嘴角吻了一下，“成医生在，不怕。”

他剥了颗糖喂进裴也嘴里:“裴也，我们商量好的，你不准怕，我来替你怕。”

裴也耳边突然回响起成灏两个多月前跟他说过的那句话，一如当下，怂的可爱，却又让他莫名心安。

——“裴也，我可能……确实挺没出息的。这样，你别怕，到时候换我来替你怕好吗？”

裴也轻笑着点头:“不怕，裴总是谁啊……”

成灏吸了下鼻子也笑:“裴总可是我成医生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