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灏第三次把饭菜端过来的时候，裴也才抬起头，像是刚从什么久远的回忆中回过神来似的，脸色茫然的接了过来。

手中的饭菜温温热热，捧着很暖和。成灏站在他身前，看着他又开始发呆，叹了口气蹲下来，把饭菜端过去，夹了一筷子递到他嘴边。

“吃点东西吧，你会熬不住的。爸爸会没事的，相信我。”

就在两个小时前，裴宏铭突发咯血和心脏骤停，又被急匆匆的推进抢救室抢救，成灏本想着一同进抢救室，但看到裴也整个人摇摇欲坠，还是没放心把裴也一个人留在外边。

饭菜从他买回来，他已经借了医院的厨房热了两次。他一直在想，要是裴也再不吃东西，他该怎么办。他怕裴也先熬不住了。

裴也盯着递到面前来的米饭，因为被重复加热，米粒膨胀，有的都化了，星星点点粘着米浆。

他探过身去，就着成灏的动作把米饭含进嘴里。

成灏总算是松了口气，又夹了一筷子青菜米饭递到裴也嘴边:“张口。”

裴也使劲地吞咽两下，又张口把饭菜吃了下去。然后他肉眼可见的出了一身汗，却用云淡风轻的语气开了口:“我自己就好。”

成灏手里的饭菜被裴也端了过去。

蹲了一会儿腿有些麻，成灏站起来跺了跺脚，继续低着头看着裴也。

那人端着饭盒坐在椅子上，正小口小口的吃着他买来的饭菜，虽然被反复热了几遍，但品相依然不错。裴也乖乖的把饭菜吃进嘴里，却总是在咽下饭菜之后喉结滚动，气息稍重的闭了眼睛。

成灏看的难受，干脆把裴也手中的饭盒夺了回来:“吃不下就别吃了。”

裴也点头，手撑着大腿外侧的长椅边缘，低下头又开始发呆了。直到抢救室门被打开，裴宏铭被医生护士推出来转进普通病房，裴也才回过神来，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反方向的洗手间走。

成灏在他虚脱的前一秒进了洗手间，把他抱了出去，孩子在肚子里撒欢似的踢打，他歪在成灏怀里，手按着肚子，气息一时也喘不匀:“我没事，带我回去……我有话，跟他说……”

成灏脚步不停，径直朝着就诊室走。

裴也挣扎着身体就要下来，成灏一惊，生怕抱不稳把人摔了，急忙停了脚步，眉心猛地跳了跳。

几分钟后他坐在病床前，看着意识还不清楚的裴宏铭，动了下嘴唇开口:“你一直想要我原谅你，我现在原谅你了……爸。”

喊出那个称呼后他突然哑了嗓子，再次张口声音已经变了:“谢谢你，没有像妈妈那样消失掉。”

028.
几天后裴宏铭身体见了好转，成灏才放心开车回去了。裴也早在他对裴宏铭说完原谅之后就独自回去了，成灏看着空荡荡的副驾驶，心里才涌出了一股酸涩。

拐进地下停车场，成灏看见了裴也的那辆高级SUV。

自从得知裴也怀孕以来，成灏就没让裴也再开自己的车，所以这辆车，一直安安分分被裴也锁在别墅的车库内，现在它突然出现在了这里，也就意味着，可能裴也，不会再想和他共同坐一辆车了。

成灏捏着方向盘，手背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他突然就失去了回家面对那张脸的勇气。

成灏把车重新驶出地下停车场时，裴也正窝在沙发上，应付着腹中孩子剧烈的胎动。

小家伙可能是故意的，他晾了成灏几天，小家伙就折腾了他几天，似乎是知道他在和成灏闹别扭，所以就狠了心的让他难受。

其实他气消得差不多了，他当时就是气成灏瞒他，他就是怕裴宏铭会像他妈妈一样，突然的消失掉，所以他才把气撒到了成灏身上。

至于他再也不想理成灏，这完全是多愁善感的成黛玉自己脑补出来的，在医院的时候他听到成灏的这句话直接气的肝都疼了，要不是因为他当时不舒服，真想把这个人的脑壳敲开，看看这个人的脑袋里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孩子又是剧烈的一动，他额前沁了些汗，喘息声都控制不住的带了颤抖。他安抚着肚子里的孩子，半张脸都埋进了靠枕里。

成灏觉得，他很需要一些酒精来**一下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进去，只觉得进来的时候日头还高，出来的时候天都暗了。

他从酒馆出来，晃晃悠悠走了一路。酒精被风一吹，似乎是灌进了脑子中，他头晕脑胀的站不住，扶着额头蹲在了路边。

街上来来往往的过路人很多，看到这么一个人蹲路边一动不动，周身浓浓的酒气，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酒鬼，没一个人敢上前扶他。

“喂……”

不知过了多久，背后突然传来了声音。

成灏回过头，夜风迷了眼，眨了两下眼睛才把眼前这个全副武装的人看清楚。

“草，还他/妈真是你啊。”项子言把脸上的厚围巾一摘，没好气儿的直接就扔到了成灏脸上，“这天这么冷，怎么还没冻死你这个疯狗啊……”

成灏叹了口气，继续维持之前的姿势蹲着。围巾就在他脸上挂着，露出他的半张脸。

项子言凑过去，直接被他身上的酒气给熏蒙了。

“草，你/他/妈到底喝了多少啊……”项子言把围巾给他戴了戴，扶了成灏两下，使出一身力气也没能把成灏扶起来，“……想吐吗？到底能不能站？”

成灏脸色通红，眼神呆滞的摇头:“我不，回去。”

“真……操了！”项子言气的够呛，站在路边掐了掐腰，拿出手机来看了看点，都快十点了，怪不得真他/大/爷的冷。

他在成灏旁边蹲下:“大哥，我求求您成吗？您不冷我/他/娘的快冻死了！您就看在我顶着感冒出来找你的份上跟我回去成不成？”

成灏撇他一眼，气急败坏的把脖子上的围巾扯了下来:“要走你走！”

“走你/大/爷！”项子言气疯了，这疯狗还敢跟他耍脾气呢？还扔他围巾，冻死他/丫/的算了！

他把围巾捡起来两下又给成灏围上了，这气温能到零下了吧，成灏这个疯狗就穿了件衬衣，他还怕把这个酒鬼冻坏了。

“回去成不？我跟你说个实话，裴也让我出来找你的，不让我跟你说。”

成灏这才扭了下头看着他:“真的？”

项子言狠狠打了个冷颤:“我/他/妈……呼……我/他/妈骗你干嘛？我快冻成肉干了，没心情骗你！”

成灏这才晃晃悠悠站起来:“那走吧。”

项子言狠狠打了个喷嚏，吸了下鼻子:“走走走！麻利儿的！”

成灏看他两眼:“围巾还你？”

“别了！快点的吧你！”项子言急忙拦他。

成灏脸色难看:“不是，想吐，再给你吐脏了……”

项子言猛推他一把:“憋着！回去吐！”

成灏进了项子言家就冲进了卫生间。

项子言找了件羽绒服穿上，又在空调面前吹了个十分钟，这才觉得身上暖和了。

活过来了……

他留心了一下卫生间的动静，这才满脸嫌弃的去抽屉里找了两颗醒酒药出来。

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能有个这种德行的狗/屁兄弟，绝了。

成灏捂着胃从卫生间出来，看着表情是醒酒了。

项子言瞟了两眼醒酒药，心想:得了，这药也用不上了。

“还行吗你？”他问。

成灏点点头:“项子言，麻烦你了。”

“还会说人话呢？”

成灏无辜的看了他一眼:“项子言，我都这个样子了，你能每次别趁这种时候落井下石吗？”

“就吵个架你至于？”

成灏抓头发:“至于，难受。”

“得了哈，不过是风水轮流转，当时你不待见人家裴也，现在晾你几天你还玻璃心了？”项子言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低头给裴也发了条短信，告诉裴也人他接回来了，让他放心。

成灏被他怼的一噎:“你能别说话了吗，两肋插刀也不是像你这么插的……”

他抹了下眼睛。

项子言给吓了一跳:“卧/槽成灏，你不要脸？”

成灏没说话。

项子言慌了，又给裴也去了条消息:那个啥，你还是让他回去呗，孩子哭了……

裴也刚把胎动熬过去，歪在沙发上一点力气也用不上，看到项子言回过来的消息有气无力的咧了下嘴。

他知道成灏没出息，但没想到他会这么没出息。

扶着额头给方北打了个电话。

十分钟后，方北的车就开到了项子言楼下。

029.

项子言把他推出家门说裴也来接他了的时候他还不信，玩儿命的扒项子言家的门框求他收留，没想到西装革履的方北真的就站在了他面前。

他心中狂喜，虽说不是裴也，但方北来了，不就代表裴也来了吗。

项子言把着门，跟方北说了句“这酒鬼交给你了”，后者礼貌的朝他道了谢:“麻烦您了，项医生。裴总让我代他道谢，嘱咐您多喝热水。”

“替我谢谢他。”项子言狠狠吸了下鼻涕，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然后就行云流水的把门关了。

成灏跟着方北上了车:“裴也让你来的？”

“是。”方北回答，“裴总说他走不开，就通知我来了。”

成灏看了眼表:“可这个点，你应该早就下班了，难道你们助理，都是二十四小时待命？”

“并不是，规定工作时间是早晨七点到下午五点。”方北认真回答。

“那你现在是……”无偿服务还是志愿义工？

“哦。”方北抬了抬眼镜，“裴总说下个月工资奖金翻倍，假期延长。”

“……”

“不过裴总善待员工，就算是没有物质奖励，我还是很乐意帮助裴总解决困难的。”

方北这句话说的不假，他是从心里敬佩裴也的。

成灏敲了敲腿，又试探的问了一句:“你们裴总叫你来的时候，情绪怎么样？有没有生气……之类的？”

“并没有。”

成灏安心了。到了楼下的时候还吹了会风散了散身上的酒气，这才上了楼。

他意外的发现门没关。

推门进了客厅，他就看见了沙发上的裴也，裴也手搭在眼睛上不知是睡没睡着，他走近了也没给个反应。

成灏放轻脚步，准备去给裴也拿个毯子，刚走了两步，就听见沙发上窸窸窣窣一阵动静，回头裴也已经坐起来了，靠在沙发上看他。

“我吵醒你了？”成灏问了一句，可话落他就后了悔，这个话头实在起的太没有水平，裴也眼神清明，分毫朦胧睡意都没有，他还问个鬼的吵没吵醒人家？

不过裴也倒是给他台阶下了:“没，我自己醒的。”

“哦。那再睡会儿？”

话毕成灏简直想缝上自己的嘴。

人家本来就是在等你，睡个毛线的再睡会儿……

裴也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会，无奈的咂了咂嘴:“可我饿了，没吃晚饭。”

他要是再不顺杆爬下来，那就是真无可救药了。

“饿了啊，想吃什么？我去做。”

“随便吧，能饱就行。”

“好。”成灏去冰箱里翻了翻，决定给裴也做个意大利面来吃，他可以再煎一个爱心形状的蛋，趁机向裴总示个爱……简直完美。

成灏做好面后端到裴也面前，发现裴也又恢复了之前的姿势歪在了沙发上，一只手臂横在眼睛上。

“裴也？”他叫了一声，“起来吃饭。”

“嗯。”裴也应了一声，然后撑着手臂挺费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看到桌子上的意大利面和爱心煎蛋，才露了个笑，“不错的样子。”

然后他就拿起了叉子。

成灏终于是看出了不对劲，刚才就觉得这人恹恹的，身上似乎是没大有力气，这会儿看这人连拿个叉子手都是抖的，他这才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他按住裴也的手:“你是不是没力气？”

裴也终于放弃了硬撑着:“嗯。”

他现在身体发软的都有些心悸，半分力气都用不上，被成灏识破之后干脆把叉子放下了，面色难看的吐了口气低下头。

成灏的心疼一下子涌出来了，他把叉子拿过来，卷起一些面，小心翼翼的喂到裴也嘴边:“来，我喂你，小心烫。”

裴也张嘴把面吃了。

成灏又喂他一口，眼眶突然就一红:“你怎么也不知道说？孩子折腾你了？还是怎么了？”

“嗯。”裴也应了一声算是回答，眼神又直勾勾掉进面里去。

成灏叹口气继续喂，也不知道这人是饿了多久了，一碗意大利面见了底，裴也才把目光放到了他脸上:“好了，不吃了。”

成灏一口把剩下的面扒拉到了自己嘴里，然后去倒了杯温水过来，凑到裴也嘴边。

“渴不渴？喝点水？”

裴也低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乖的让成灏怀疑他在卖萌。

放下水杯，成灏就把裴也揽进怀里:“不生我气了吧？”

“嗯。”

“谢谢你，裴也。”

裴也却没了动静，他低头一看，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安安静静的靠着他，睫毛长又卷，随着他的呼吸悄悄跳动。

成灏一个吻印在裴也额头上，轻轻叹息:“都是我不好，宝贝。”

第二日裴也一觉醒到下午，班已经在梦里上完了。睡得时间太长，他撑了撑僵硬酸胀的侧腰，发现身上的衣服被换过了。

昨天吃完饭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应该是成灏给他换的衣服。

他身上有了力气，不再像昨天那般，连呼吸都是费力的了。他挣扎着坐起来，低血糖带来的眩晕使他眼前发黑了几秒，他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再睁开眼黑雾才慢慢消失了。

裴也扯了扯身上的睡袍，下床先从抽屉里拿了颗糖塞进嘴里，坐在床边给方北回了几条消息，然后就把手按在了肚子上，轻轻吸了口气。

可能是起床猛了，扯的小腹有些闷疼，不过不是很明显，他手下稍一使力，痛感就慢慢消失了。

成灏端着托盘进来的时候，裴也正拿着浴袍往浴室走，顶着一头炸了毛的头发，嘴巴里鼓鼓碌碌的像是颗糖:“我想先洗澡。”

“不行，空着腹不能洗澡。”

裴也嘬了一下嘴巴里的糖，选择不理他，径直往浴室走。

成灏把手里的东西一放，直接把人抱了起来放到了沙发上，语气有些急:“先把饭吃了，空腹洗澡，你是不是想犯低血糖晕里边儿？”

那颗糖在裴也嘴里滚来滚去，和牙齿磕在一起哒哒的响。成灏捏着人的下巴就吻了过去，舌头灵活的把那颗糖勾走了。他点点桌上的粥:“先吃饭，糖没收了。”

“耍赖。”裴也嘟囔了一句，搅了搅面前的粥吹了两口气，舀起一勺来送进了嘴里。

成灏在一边看着裴也吃饭，只觉得嘴里那颗半路劫来的糖格外的甜。

等着裴也把碗放下，他凑过去轻轻地蹭了一下人的嘴角:“这糖真甜。”

裴也早就习惯了成灏的没羞没臊，捏着他那胡子拉碴的下巴，淡定的点了点头:“哦。”

成灏把脸凑过来:“要不要还给你？”

“才不要。”

“这么嫌弃啊……”成灏撇撇嘴，“可我想还，裴总拿回去呗。”

裴也把他的脸一推，手撑在侧腹吸了口气:“别闹，我去洗个澡。”

成灏眼巴巴看着裴也进了浴室，在客厅坐了几分钟实在忍不住去敲了门。

压抑了几天的情感，到这会儿，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想离开那人的视线。

“宝贝，我想你。”

说完这句话他倚着门框等了几秒，听见浴室里边的水声断了，裴也趿拉着拖鞋往门口走过来，然后，啪嗒一声，浴室的锁被打开了。

成灏把衣服一脱，就打开门溜了进去。雾气蒙蒙之中，他准确的把裴也一把抱进怀里，狠狠吸了一口气。

“宝贝，你真好看。”

裴也耐心等他抱完，重新打开花洒开关冲了冲身体，他抹了把脸撩了下头发扭过身体来看成灏:“沐浴露给我。”

成灏被撩拨的全身发热，口干舌燥。

“宝贝，你这是在撩我。”

裴也发誓，他真的没有。

他没有理会成灏的日常抽风，径直越过他从柜台上拿了沐浴露。

“成灏，你既然选择了进来，后果你就得受着。我现在可给不了你了。”裴也一身泡沫，衬得他肤色格外白皙好看。

成灏盯着他看，裴也的小腹光滑圆润，可腰部线条依旧完美，看的成灏心里痒痒的。

“宝贝，我想亲你。”

裴也按下开关把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把浴袍扯过来穿上了，然后把成灏推到花洒下面，按下开关:“你先洗澡。”

然后便出去了。

裴也坐在沙发上擦着头发，耳朵里是浴室里成灏拳打脚踢的声音，这人也不知道是在用什么频率洗的澡，不到五分钟便冲了出来。

裴也把毛巾放下，冲他张开胳膊，成灏一把抱住了他，轻柔且深情地吻上了他的唇。

还记得两人第一次亲吻，成灏一个没忍住把裴也嘴唇啃出了血，被裴也一个枕头抡下了床，气急败坏的骂他，“成灏，你属狗的吗？”

之后裴也好久没再让成灏碰他。

现在成灏亲人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再把人磕了碰了又吃不到了。

“嘶…”成灏正西想东想，怀里的人突然一抖，然后嘴唇就传来了一抹刺痛，他用舌头一舔，咸咸的，出了血。

罪魁祸首裴也抬头看了他一眼，一句“不好意思”还没说出来，就痛哼一声双手捂住了肚子。

“怎么了？”成灏被吓了一跳，急忙把人搂进怀里查看情况。

“没事……他在动。”裴也揉了揉肚子对成灏说，“这几日动的很厉害。”

030.

成灏把手放到裴也小腹上，感受着孩子强有力踢打，皱了下眉:“他总这么动你会不舒服吗？”

“还好……”裴也说的云淡风轻，嘴唇倒有些白了，孩子刚才那一下踹的狠，他到现在腹底还在密密麻麻的疼。

这几日孩子闹得有些反常，而且一闹起来他就有些受不住，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崽子要翻天？还敢让你不舒服？”成灏伸手轻抚了抚裴也的肚子，被裴也虚虚的拦下：“等，等一会儿……”

成灏这才看出他脸色不对，急忙撤了手:“脸色怎么突然这样……是肚子疼吗裴也？”

裴也深呼两口气:“有些。”

随及他脸色白了白:“孩子顶了胃，恶心。”

成灏给他顺了顺胸口，“要不要喝点水？”

裴也摇摇头，“就这一会儿，缓缓就好……”说着捂捂嘴，好半天才费力的干呕了一下，有点忍不住了就去了卫生间。

“怎么突然难受成这样？”成灏给裴也拍着背，看这人撑在洗手台上也吐不出来什么，只是时不时干呕一下，心疼的一抽一抽的。

“这崽子是有多大力气，怎么动一下把你难受成这样？”

裴也难受的说不出话，只摇了摇头，又呕了一下。

成灏看他根本吐不出来什么，便把他打横抱了出去，放回了沙发，刚沾了沙发裴也就把身子蜷了起来。

他手虚搭在眼睛上，没一会儿又稍稍用力攥成了拳。

过了一会儿，拳头被一个温温热热的掌心捂住了，裴也慢慢松开拳头，用食指挠了挠成灏的手心。

“没事了。”

握住那只手，慢慢移到了自己的肚腹处，裴也睁开眼睛，目光温柔的冲成灏笑：“你哄哄就能好，小家伙就是想你了……”

顿了顿他又开口:“对不起成灏，我这几天不该跟你闹脾气的。”

成灏蹲在沙发前，摸了摸裴也的头，裴也出了些虚汗，摸在手心里温温热热的湿。

“裴也，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我瞒了你，不是也没有跟你说对不起？”

“可是我让你委屈了，昨天不是还在子言哥家里哭了？”

“我……”成灏脸色一红，“项子言跟你说的？这个大嘴巴，谁都没他嘴巴快!”

裴也低低的笑了两声:“不是，我不放心你，我拜托他有什么事情给我发消息……没想到成医生这么没出息啊……”

“……裴小也，你住嘴!”成灏揪了一下自己的发烫的耳朵，低下头把裴也的嘴巴堵了个严实。

不用看了，自己的耳朵肯定红的没法看了吧。

成灏简直要羞死了，昨天他怎么就在项子言那个***面前没刹住车哭了呢？

片刻后他把裴也放开，盯着裴也的眼睛。裴也被吻的喘不上气，胸口起伏，炙热的气息扑在他脸上，眼睛还有些红，看起来好欺负极了。

他没忍住又在裴也嘴角轻轻的啄了一口:“裴小也，你记住，以后不准跟我说对不起。你很好裴也，你是我见过的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能遇见你就能让人觉得三世有幸的最最最最好的人，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是你在原地等我回来。这几天我想过很多，我想，如果你实在生我的气，那这次，就换我来等着你。”

裴也心里叹了口气。

这大傻子，还挺让人心疼的。

成灏抱着裴也的脸，拿额头蹭了蹭，再抬起头来眼睛里带了些星星点点:“裴也，你是那么好，那么好……”

裴也眼眶热的发烫，他呼了口气:“还说没有委屈，嗯？”

他嘴上虽是这么说，可心里早就又酸又软。本就知道成黛玉闲来没事就爱胡思乱想，他还没轻没重的把人晾了好几天，把人委屈成这个样子可怎么才好。

“成灏，我怎么忍心让你等我，在你想我之前，我就自己先回来了。”裴也说着捏了一下成灏的脸，笑，“换言之，成医生，内心戏别那么足，整天胡思乱想的，你是戏精托生么？”

“……我没有。”

“还没有？那我面前这个耷拉着耳朵的红眼睛兔子是谁？”裴也撑着沙发坐起来，盘着腿低着头看着成灏的头顶，连发旋儿都蔫不拉几的。

他戳了戳成灏的头:“开口，说话。”

成灏委屈瞬间爆棚:“裴也，你都不跟我坐同一辆车了，我在地下车库看见你那辆SUV了……我还以为你下一步就要和我分居了……”

“……老天爷。”裴也低低的叫了声天，后知后觉又忍不住笑，“所以，是那辆SUV把你刺激成这样？刺激的你昨天灌了一下午酒？”

成灏没说话，裴也觉得就是这样没跑了。

他叹了口气:“你那辆车底盘太低，后座空间小，坐着很不舒服，时间一长我半边身子都是麻的。而且你也该换辆车了，你那辆车都保养了好几次了……”

成灏听见裴也的话，这才抬起头来。裴也用看傻儿子的眼神看着他，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一字一句的跟他说:“我想给我的成医生换辆车，听懂了吗？”

“听……听懂了。”

裴也攥着他的手:“那辆车是……爸爸他给我买的，定制款。一次都没有开过，一直放在车库里，灰都落了一层了……我本来想买辆新的，但我想，过段时间再去看他，他看到我从那辆车上下来，可能是，会高兴的吧。”

他看着成灏:“不是新车，你会喜欢吗？”

成灏把他抱进怀里，吧唧亲了一口那人的额头:“宝贝，谢谢你，我喜欢爆了!”

孩子在裴也的肚子里打了个滚儿，贴着成灏的身体调皮的动了动。成灏把耳朵贴在裴也的肚子上，感受着孩子的手脚触摸着他的耳廓和侧脸，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呢？”

“嘘，小家伙跟我说话呢。”

“嘁，听得懂么你？”

“听得懂，小家伙也说喜欢呢，喜欢小也爸爸送的车车，更喜欢小也爸爸。”

成灏说着抬起头，笑容倒映在裴也的眼睛里。

然后他低下头，认认真真的拍拍裴也的肚皮，冲着里边的小家伙宠溺开口:“成爸爸也是。所以，千万不能欺负小也爸爸知不知道？”

裴也摸着成灏的头:“傻死了啊，成医生。”

031.

吃晚饭的时候裴也又觉得不对劲，坐在餐桌前浑身虚软的直冒汗，肚子撕扯着开始疼。

压了一会儿也不见效，他这才虚着声音叫成灏。

成灏禁不得吓，看裴也脸色惨白，干脆哆哆嗦嗦来了个情侣款大白脸。

裴也窝沙发上抱着肚子缓了缓，缓过这阵急痛，脑海中才模模糊糊想起前几日在医院时和一个拿着风车的小孩子撞的那一下。

他这才有些慌，本以为是孩子不懂事，这么看来，可能真正不懂事的是他。

去医院之前，裴也轰轰烈烈的反了会儿胃，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吓的，撑着洗手台呕得直不起腰，吐了几轮之后意识直接开始不清楚了。

脑子里浑浑噩噩，裴也意识迷离之际还在想着这次真得把成黛玉吓哭了，然后腹部就又开始抽痛。

他这才意识到，往常这个点早就开始闹腾的孩子已经安静了很久了。

成灏急得不可开交，把人裹了裹抱起来就往楼下冲，虽然天色已经黑了，但路上车还不少。他在路边拦了辆车小心翼翼的把人抱了进去。

“呼……”他全身冒汗，气息不匀，“师傅，去医院，麻烦快点。”

裴也软软的倚在他身上，整张脸没了一点血色。半路车子稍稍颠簸，裴也喊了一句疼，手就要往肚子上按。

成灏眼疾手快把他的手攥住，在他喘着粗气缩起身体来的时候手臂用了力气，牢牢地把人搂住，在人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乖”，努力稳住声音又吸了吸鼻子催了一声司机。

司机师傅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这个刚才就带着哭腔的年轻人，一边抹着眼睛一边把怀里的人牢牢搂紧的模样挺让人揪心的，一句“小伙子你别急”刚出口就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

中途还闯了个红灯。

到医院的时候，成灏付了钱连着说了好几个“谢谢”，抱着裴也就冲进了医院。

一路上不少值班的护士跟他打招呼，他也没来得及回，一路小跑往项子言办公室冲。项子言今晚值班，正歪在椅子上脸红心跳的跟人视着频，看他抱着人冲进诊室的时候都吓了一跳:“这是怎么……”

然后急急忙忙把视频电话给挂了。

成灏把裴也放在病床上，转头气喘吁吁的跟项子言说:“项子言，你快点……咳……”

“你别急，先喘喘气。”项子言说着走到病床前，裴也喘着粗气扭着身体，手无意识的往肚子上按，成灏两步过去又把那双汗津津不老实的手攥住，抬起头来看着项子言:“怎么回事啊项子言？你快给看看啊……”

项子言按了按裴也的腹部，刚按了一下裴也就一声痛呼，不自觉的想蜷起身体，被成灏压住了。

“呼……成灏……”裴也虚弱低哑的声音响起，成灏才发现他似乎已经醒了，他给裴也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轻轻叫了他一声:“裴也？能听到我说话吗？你还好吗？”

“嗯……”裴也长喘了几口气，闭着眼紧紧揪着成灏的衣服，颤抖着复又睁开眼:“成灏……我好像……在流血……”

成灏整个人一僵。

“没事的没事的……不要怕……”成灏简直要慌了神，还是努力稳着自己，慢慢把裹在裴也身上的大外套脱了下来。

外套里边是一件浅色的家居服，成灏明显的看到裴也身下那一小抹刺眼的红色。

扎疼了他的眼睛。

一系列检查下来项子言长出了口气:“没事，出血量很少，我去配药，马上就能止住。”

项子言拍拍成灏的肩膀安慰着他，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安慰屁用没有，成灏抖得跟个筛子似的，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他狠狠地又拍了他一下:“个没出息的玩意儿，裴也没事，你/他/娘听见没有？”

“嗯。”

“轻度胎盘早剥，少量出血。”项子言转过身给裴也输上液，看裴也还是疼得辗转，站直身体叹了口气:“疼也得忍着，别按压知道了吗？打了药疼痛就会减轻了。”

蹲下又轻声说了句:“可把孩子吓坏了，眼圈儿还红着呢。”

裴也根本不用去看，就知道成灏现在是个什么惨样。

他轻轻呼了一口气，跟项子言说:“麻烦你了子言哥。”

“麻烦什么啊，你没事就好。不过，你这几天是太累了还是磕了碰了怎么的……”

“嗯，前几天……在医院，被个半大的孩子撞了一下，没想会这么严重。”裴也说着有些心虚，成灏的那张黑脸他都能想象出来，忍不住闭了闭眼扶住额头叹了口气。

肚子疼，头更疼。

项子言走后，病房陷入了一段时间近乎诡异的安静。成灏闷着头坐在沙发上，不说话也不看他。

裴也身上软的厉害，输液管里的药物顺着手背上的血管流入全身，他现在又冷又疼，觉得那药物有些流的太快了，一滴一滴不间断的折腾着他。

他白着一张脸，难受的动了动，嘴巴刚张开要叫人，沙发上布料皮革摩擦，成灏几步走过来把输液器速度调慢了些。

裴也看着上方那张紧绷的脸，咂了咂嘴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

说什么呢，理亏在他，委屈在人家。

他一开口成黛玉弄不好得掉泪，惹不起惹不起。

孩子这会儿有精神了，又开始在他肚子里活动，他把注意力放回到孩子身上，没输液的那只手抚了抚肚子。

成灏看他动作以为他肚子疼，自顾自坐下哄了哄肚子里的小东西，目光湿润温柔，看的裴也心里一戳一戳的。

没再犹豫，他把成灏的手握住:“成灏，我错了。”

成•真委屈假傲娇小公举•灏撇了下嘴巴，挺明显的暗示了一下自己的委屈，没有说话。

“成医生，我真错了。”

裴也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他是真的没有哄人的经验，尤其是成灏，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哄。只能尽量放软了自己的声音，扯着成灏的手晃了晃。

成灏还是不开口，心却是真软了。

可能裴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的声音是有多么软。他本就虚弱，刻意放软的声音就明显的带了些撒着娇的委屈。

成灏喉结滚动，吞了下口水，眼神这才放到裴也身上:“还难受吗？”

裴也心里松了口气，摇了摇头:“还气不气？”

“气的要命。

“那现在要亲亲给亲吗？”

“呵，想的美。这几天都别想了。”

“这么过分？”裴也挑眉。

成灏把裴也圈箍住，欺身看他，“对，就是这么过分。让你也尝尝什么滋味叫不好受。”

裴也低眸:“我现在就挺不好受的……”

成灏心里又是一软，只觉得这辈子是被他家小裴总吃定了。

他凑过脸去，叹了口气开口:“只能亲一下，小心输液的那只手。”

“哦。”裴也点点头，微微起身吻住成灏的唇，成灏眼疾手快的扶住裴也的肩膀，让这个吻持续的时间长了些。

待裴也气喘吁吁的躺回床上，成灏摸摸裴也的头:“以后不准再这么吓我了。”

“知道啦。”裴也点头，稍微侧了侧身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勾着成灏的手。

药物打进身体里的滋味很不舒服，裴也只撑着看了成灏一会儿，就觉得眼皮重的抬不起来。成灏把手捂在他眼睛上，轻声哄他:“困了就睡一会儿。”

“不困，就是没力气。”

“那闭上眼睛休息，我给你讲故事。”

“讲故事？”裴也来了兴致，嘴角一勾就要把眼睛睁开，被成灏大手一捂眼前又黑了下去。

“你听着，别睁眼。”

032.（1）
在听了两遍狼来了之后裴也实在是熬不住了，他把成灏攥住自己的那只大手一推，颇为不满的扯过被子蒙住了头，睡着前都是黑着脸的。

成灏其实挺无辜的，干巴巴的眨了眨眼睛。他看着裴也在被子里拱了拱，生怕这人把手背上的针头给碰了，心里一急“哎哎”叫了两声，急急忙忙把人被子掀开了。

裴也被光晃的哼唧一声，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扭了扭身体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成灏检查了一下裴也手背上的针，这么折腾倒是没把针给碰掉了，就是这人血管细，手背又白，又细又长的针扎到肉里，药水把这人的手搞得一片冰凉，淡淡的泛着青紫。

他小心翼翼的端着裴也的手，轻柔的亲了亲，然后捂进手里就不松手了。

中途项子言来过一次，看他那幅痴汉样子没忍住又嘲讽了一顿，稍微嘱咐了两句就指指门外。

成灏透过玻璃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清冷背影，那人一身优雅正装，后背线拉的格外漂亮。

他挑了挑眉。

然后他惊奇的发现，项子言这个没脸没皮的老处男竟然百年难得一遇的老脸一红，摸了下后脑勺嘿嘿两声:“那个啥……等哥得手了，第一时间带人来见你哈……”

“得得得，您慢走。”成灏一脸我懂我懂，催着人出门了。

回头又给裴也扯了扯被子，把输液器的速度再调慢了些，打开了网页上的育婴百科。

看了一会觉得一个人看实在没什么意思，这种事就应该是和裴也并排着盘腿坐在沙发上，他家小裴总乖乖巧巧地窝在他怀里……那样看的。

想了想，成灏又打开了睡前故事页面，想着有必要提升一下讲故事这项技能，下次再给裴总讲故事，也能提前有个准备，省的裴总再嫌难听，给他甩黑脸看。

刚过九点，裴也的药输完了，成灏给人拔了针，下楼买了份鸡汤热粥。

这人晚上都没有吃饭，还那么一阵折腾，再不吃东西孩子又该闹了。

街上五彩霓虹已然苏醒，在这个不大但拥挤的城市里争光夺彩的释放着自己。成灏走过长长的步行街，路过一个糖人摊时止住了步子。

他翻出手机相册里两个人的合影，举到摊主面前:“师傅，这个能做不？”

老师傅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没羞没臊脸贴脸的两个人，抚了抚眼镜:“能，得多等一会儿。”

“成。”成灏叉了叉手指，“师傅，另一个人，画可爱点。”

想了想又举起手机强调:“他可比照片上可爱的多了。”

032.（2）
成灏提着粥举着糖人进门的时候，裴也已经醒了，正半躺在病床上好整以暇的揣手看他，似乎对一觉醒来没见到他感到些许不满，面色有几分不善。

“我刚才腿抽筋坐不起来，你还不在。”裴也挺委屈的说，说完煞有其事的叹了口气。

“什么？刚才抽筋了？”成灏心疼了，两步走过去把东西往桌上一放，按了按裴也的腿，“哪只腿啊，还疼不疼啊……哎哟我光顾着买东西……”

裴也从桌子上拿起糖人，看清画的是什么之后，勾了勾嘴角:“右腿，没事了。”

他晃了晃手上的糖人，笑:“这是什么？”

“奖励。”

“什么奖励？”

成灏点点桌上的粥:“把粥喝了，糖人就给你吃。”

“我有那么难伺候……”裴也怂怂鼻子，正想为自己打抱不平，成灏就在这个时候把餐盒一开，鸡汤味一瞬间就飘了出来。

他立即改口:“算了，糖人我不要了。”

“那可不行!”

裴也皱眉:“鸡汤味太浓，宝宝说不喜欢。”

“有营养，对宝宝好，对你也好。”成灏指指裴也的肚子，“之前肚子疼，你身体还虚，再不补充营养，孩子可长不高。”

“不会说话就闭嘴!”裴也瞪了他一眼，还是气鼓鼓的把粥端起来小口小口吃了。

粥份量挺足的，裴也尽最大努力吃也没吃完一半，他把餐盒往成灏手里一塞，伸手去够糖人。

成灏吃着粥，嘴里含糊不清:“不是……不要了么？”

裴也没理他，径自看了手里的糖人一会儿，抬起头可谓咬牙切齿:“成灏，你来告诉我，我脑袋上多出来的那两个包是什么东西？”

成灏咕嘟咽下嘴里的粥，一副纯良无害的表情:“宝贝，那是耳朵。”

“你家耳朵长头顶上？”

成灏看人炸毛了，笑着把粥一放:“猫耳朵，用来衬托你的萌萌哒。”

“那为什么只有我有？”

“因为你可爱。”成灏摸摸他的头，“我让老板把你画的可爱一点，老板给你加的，说是小青年都玩这个，加个耳朵能萌一跟头。”

裴也嘎嘣把糖人耳朵咬掉了。

032.（3）
吃着第二个耳朵的时候腿又抽筋，裴也疼得倒吸冷气，抱着小腿不敢动。

成灏给他拉伸按摩都不管用，只能把人扶起来在病房里走了走，这才把抽筋缓了过去。

裴也不能走动太久，成灏见他好了就把人抱回了病床。其实按裴也的意思他还想再走一会儿，但是项子言要求他卧床，他心里不愿还是乖乖抱着被子躺好了。

“成灏，其实我挺怕的。”裴也看着天花板，突然轻飘飘的来了这么一句话。成灏被他说的一愣，后知后觉猜测裴也可能是又想起来之前出血了，手拍了拍他小山包一样的肚子:“怕什么呢，孩子好好的，你也好好的，还有我在。”

裴也看他:“成灏，不止这个。”

他戳戳肚子，里边的小家伙被惊醒，随着他手指的节奏一下一下的动，他示意成灏来看贴着肚皮的病号服被孩子用小手或小脚顶起的小包，目光不乏温柔，却也带了些淡淡的忧惧。

裴也说:“我怕两个多月后的那一天，我怕他他无法平安降生，我还……有些怕痛……”

成灏攥紧他的手，轻轻亲了亲他的额头:“不怕不怕，一切有我呢，有成医生陪你呢……”

裴也看着这个明显也怕的要命却还假装坚强的人，没忍住笑了笑:“到了那时候，我看成医生还是先顾自己……”

“看不起谁呢……”成灏小声嘟囔。

过了一会儿他很认真的看着裴也的眼睛:“裴也，我可能……确实挺没出息的。这样，你别怕，到时候换我来替你怕好吗？”

直到这一刻，裴也心底仅存的那份不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眼前的这个人，虽然很没出息，爱哭爱撒娇很丢人，却总是让他心里安安稳稳的，因为这个人，在他面前，既是他的公主，又是他的骑士。

他轻笑:“好，不怕。”

又冲成灏挑眉:“裴总是谁啊。”

成灏也笑:“对啊，裴总是谁啊，裴总可是我成大医生的人!”

两个人相视着笑，谁也不嫌谁幼稚，就那么乐呵呵的傻笑了一会儿，到最后还是成灏先开了口:“裴总，等到不打针了，我们去买些小家伙用的东西好不好？我们前段时间都忙，一直没空去，趁着你休养这段时间，正好可以一次性买全了。”

“好。”裴也点头，兴致勃勃，“明天就去。”

成灏摸他头:“等你好了。”

“不去远处，就当散步。”裴也握着他的手，目光里满满充盈着渴望，“医院旁边的大商场，就逛一会儿。”

然后尾音上挑:“好不好嘛……”

成灏扶额。

裴也现在长进了，知道用什么方法能把他收拾的服服帖帖，让他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好。”

033.（1）
第二天输完液，成灏就扶着裴也慢慢悠悠去了大商场。

商场里开着空调，裴也没走几步就热的够呛。成灏怕他着凉，出门前给他套了件毛茸茸的大羽绒服，衣服很舒服，还能遮遮肚子，他本来挺满意的，可这会儿又实在觉得累赘了。

他撑在手表柜台扯了扯拉链，稍微透了会气。

成灏想给他把衣服裹好，被裴也一巴掌拍在了手背上。

可这人丝毫不死心，还试图摸索着拉链头给他穿好衣服，裴也隐隐上来了火气，还没等他发出火来，旁边一声“非也”堪堪止息了他的小脾气。

久远的熟悉与亲切感。

裴也回头，先是被这人一身得体西装和金框眼镜给晃了晃神，过了几秒才确定这人确实是他的老朋友。

“关于？”

关于笑着点头:“刚才看着就像是你，一时没敢认。”

毕竟八年之前，两个人的风格该是与现在完全相反的。爱穿西装的人穿了滑稽的大码外套，狂野男孩穿上了西装，还人模狗样的戴上了眼镜。

成灏在一边沉思良久，才反应过来非也是叫的他家裴总，而关于，应该是面前这个性冷淡小西装的名字。

他抱着手臂上下打量了这人一会儿，总觉得这个人，他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但一时又想不太起来了。

关于指指裴也的肚子:“这是？”

裴也点头:“是。”

“那恭喜了。”

“谢谢。”裴也指了指身后的人，“我爱人。”

成灏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叫成灏。你是裴也的……”

关于文质彬彬:“你好，我叫关于。非也的高中同学兼两年同桌。”

“非……”

“不好意思习惯了。”关于扶扶眼镜框，轻咳一声，“我那时候是个学渣，遇到不认识的字爱念一半。”

“啊。”成灏又看了一眼这人文化气息满满的打扮，心想这个样子怎么也不该是个学渣啊……尤其还是个爱念半边字的高级学渣。

“回国多久了？现在做什么呢？”裴也问。

关于扯扯西装:“回国半个月了。工作嘛，说来惭愧……大学国学老师。”

成灏心里又颠覆了一次。

裴也笑:“厉害了啊。”

“比不得裴总。”

“请你喝杯茶？”

关于摇摇头:“不了，还得挑礼物。”

说着指指柜台里各种款式的男士腕表，浅浅一笑:“过两天男朋友生日。”

裴也点点头:“那你挑着，改天再聊。”

033.（2）

一走远，裴也把脸上的笑意一收，把外套又扯开了，加快步子把成灏甩出不少。

成灏委屈巴巴的快步跟上来:“怎么了嘛宝贝……”

裴也不看他:“我就要扯开。”

成灏小声地说:“我怕你冷嘛……”

“我都要热死了。”裴也热的发燥，明明不想跟成灏耍小性子，可火气完全控制不住。他停下脚步看了成灏好一会儿，又不知道这股无名火从哪里开始发起，烦躁带着委屈，语气一重，“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可话一出口又后悔了。

他这是干什么呢？成灏还不是关心自己？

他低下头:“我不是……”

成灏搂着他:“好了好了我知道，气撒完了吧，那不生气了好不好？”

裴也点点头:“委屈了吗？”

“没有。我怕你委屈。”

月份一大裴也愈发辛苦，头晕腰痛不说，这几天还抽筋盗汗，情绪时有波动。但是他家小裴总懂事，这么跟他耍小性子还是第一次，其实他还挺高兴的，他就怕这人什么都放心里。

裴也闷声闷气嗯了一声，只觉得自己太不懂事了，低下头慢慢把拉链拉上了。

到了二楼裴也还是闷闷的不太说话，成灏跟他说话他也会应，但是成灏就是觉得他家裴总从刚才开始情绪有些低，他拉着裴也走进婴儿用品店，这人也只是任他拉着往店里走，手指轻轻摸摸各种款式的小衣服小玩具，偶尔嘴角露出些浅笑来。

店里人不算少，成灏和裴也在最里边给肚子里的小家伙挑小衣服。

成灏一件件指给裴也看，裴也明显心不在焉，慵慵懒懒的点下头或者摇下头，偶尔出口评价一句“都不错”。

“是不是有些累了？”成灏贴着裴也的耳朵问了一句，嘴唇擦过这人软软的耳廓，把人逗弄的一抖。

“还好。”

“怎么这么没精神？小家伙不乖？”成灏说着把手贴在裴也小腹上，孩子在里边悠哉悠哉的动，也不算闹。

“不是。”裴也把成灏的手拿下来握在手里，极轻的叹了下气，“是我不乖。我还跟你闹脾气……”

“你乖着呢。”成灏捏捏他的脸，忽的噗嗤一笑，“多大事儿啊就往心里放，这是替我委屈所以不高兴了一路啊？”

“嗯。”

这什么神仙小可爱让我给捡着了。

成灏心里想。

“成灏，我最近情绪……很不对。”裴也说着挺苦恼的皱了下眉头，被成灏一个食指点在了眉心上。

然后这人就跟缺心眼似的完美的脱离了主题。

“哎……好好说话，不准皱眉。”

裴也笑着把他的手拿开，偷偷摸摸掐了下成灏的腰，在这人疼得一小跳直接给他做了个鬼脸出来之后，慢悠悠的来了一句:“好好憋着，不准咧嘴。”

成灏委屈巴巴的嘟囔了一句“裴霸总”，又拿起一件迷你小衬衫在裴也肚子前装模作样的比了比。

裴也情绪好的差不多了，看这人在自己面前瞎折腾，没头没脑脱口而出一句“傻乎乎”。

成灏一直在用余光观察自家小裴总。裴也要的不是他的安慰，哄他可不能跟他煽情，要不然越哄越完蛋。

他这装疯卖傻的一顿操作，总算是把人哄的差不多，没想到裴总还挺入戏，真把他当大傻子了。

他不高兴的一顿哼唧:“人家哪里傻？”

“……快挑东西啦。”

然后两人在店里磨磨蹭蹭一个多小时，大多时间干瞪眼，他们并不知道孩子的性别，还真的不知道怎么给孩子买东西。

最后裴也拉着他就往男宝宝用品区域走，生个男孩子一直是他们两个人的热切期盼，他相信心诚则灵，大手一挥宣布买了再说。

成灏应和着点头，但在付款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小跑回去拿了几条小花裙子……万一真是个女娃娃，也好有个准备。

商场里悠扬飘荡着钢琴音，两个人大包小包走出商场挺远了，成灏耳边还回荡着刚才的那段旋律。

李斯特，《爱之梦》。

他年轻时曾经用这段旋律追过小姑娘，不过不是钢琴，而是吉他。

那个时候不懂什么叫浪漫，只会耍酷玩技巧，单靠着毫无感情的六根弦，姑娘自然也没有追到。

也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他的裴总，这么好追。

现在竟对这首曲子有了新的体会。

他想着，有机会可以给他家小裴总秀秀吉他，也可以把这段浪漫的旋律给裴总弹弹，然后问他，如果他用这曲子追他，他会不会感动，然后许他一个名为爱情的美梦。

当然，追小姑娘的那段透着傻气的黑历史也可以当做睡前故事给裴总讲讲，裴总听了肯定止不住的乐，他就喜欢听裴总的笑声。

想着想着，他不由傻笑出了声，被裴总不轻不重的拍了下后脑勺。

034.

要不是在项子言手腕上看见了关于买的那款表，成灏都不知道这个世界原来这么小。

项子言生日的那一天，成灏破天荒的发现这人把微信头像和昵称都给换了。

雷打不动的蓝天白云换成了夜色中的一个背影，微信名称也从毫不矫揉造作的“项子言”换成了酸溜溜的“About you”。

果然恋爱中的男人都是满满的少女心吗……

关于你啊，啧啧啧。

成灏其实挺欣慰的，项子言那个***就该有个人管管了……那么大年纪了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单身28年，感情经历为零，偏偏每每说起来还骄傲的了不得，拍着胸脯说我单身我骄傲。

他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想起当时项子言那个傻劲来就想笑，啪啪打了句:“项子言，还记得当年你的那句至理名言吗？”

“什么？”

“我单身我骄傲。”

对面似乎是愣了一会儿，过了好几分钟才恶狠狠发了个“滚蛋”过来。

今天可是他生日，成灏这个****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

“项子言，和关老师好好处。生日快乐。”

发完这一句成灏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得去公司把裴也接回来了。

裴也最近很忙，自从前几天从医院回来后，这人就一直没闲着，三天两头往公司跑。刚才给这人打电话的时候明显觉得这人状态不太对，闷闷的不太说话，情绪也不好。

成灏进裴也办公室的时候这人正在面无表情的玩飞镖，他刚把门关上，裴也拿起桌子上的小飞镖啪的一声扔在了墙上挂着的靶子上。

绿油油的小镖头正中靶心。

成灏被吓了一跳。

他觉得此时小裴总气压有些低，趁着人不注意，手脚麻利地把桌子上剩余的小镖收了个干净。

他怕裴总一个不注意再抻了腰。

裴也看他两眼:“你干嘛？”

“裴总，你在生气吗？”

“很明显吗？”

“写在脸上了。”成灏点点头。

裴也这才收起满身的刺，扶着椅子慢慢坐了下来。他指了指肚子，语气淡淡:“叫他老实点。”

“怎么闹这么厉害？”成灏刚贴到裴也肚子上就感受到了孩子激烈的踢打，怪不得裴也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安抚了一下孩子，抬起头来有些心疼的问:“闹多久了，你难不难受啊？”

“一下午。”裴也有些心烦，挺难受的动了动身体，又被孩子给折腾的脸色一白。

他捂着肚子吸了口气:“把镖给我。”

成灏拍拍他肚子，抱着他脑袋亲了一口:“别这么暴力，吓着宝宝。”

“呵……他可厉害着呢。”

“好了好了，跟这小东西置什么气啊。”成灏蹭他，“裴总气场那么强，吓唬他一下就得了，你看你刚才那一下，这小东西都不敢动了……”

裴也被成灏磨没了脾气，叹了口气:他这一身臭毛病全是被你惯出来的。”

成灏给裴也接了杯水，递到他手里时才发现桌子上摆了盒打开的苏打饼干，只有其中一块被咬掉一小口，剩下的都没动。

“饿了？”成灏问。

“嗯。”裴也喝了两口水把水杯放下，眼神幽怨，“小东西不让吃。”

之前开会议坐的有些久了，孩子被窝的不舒服，会议结束之后就开始闹腾，午饭一点都没吃下去。下午他饿得心慌，本想吃些东西顶顶，没想到小东西实在不懂事了些，刚吃一口就把他折腾吐了。

成灏心疼的又给他抚抚肚子，直到孩子老实下来了，他才把裴也慢慢扶起来，往人身上披了件衣服，准备带裴也回家。

裴也不动声色地把衣服一扯，团了团抱在怀里，拉起成灏的手:“走吧。”

“衣服……”

“不穿。”裴也扯扯衣领，“出汗了，很热。”

“宝贝，外边刮风呢。”成灏把衣服拿过来抖了抖，“就披一披。”

“成灏，我和你手里的衣服，你选一个。”裴也凉飕飕的看他一眼，“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裴小也，别逼我说出你自私你无情你无理取闹这种话来……”

“没关系，我可以反弹。”

成灏被裴也突如其来的幼稚逗的一笑:“裴总，你小学生吗，学人家反弹？”

“我还会划三八线，尤其是在床上，成医生要试试吗？”

457楼被吞:王/八/犊/子

前几天有些卡文，很认真的在卡，卡到睡不着觉，做梦都在想怎么往下发展……因为一直在设计剧情，然后我该死的写了好几个剧情走向，把自己搞蒙了……
感谢这几天等我的大家，尤其你说得对同学😂😂😂不好意思久等了哈哈哈哈哈哈

换了个手机丢了些存稿，在补。大家今天别等了，早点睡，明天更文，我保证！

到最后裴也还是因为他家成医生拖着长音略带着嗲气的一句“你乖嘛”乖乖把衣服披上了。

有什么办法呢？

他家成医生可软可硬，可盐可甜。

可以带着傻气跟他说情话，可以在跟他作对的时候都要撒着娇。

上车之后，成灏仔仔细细给他扣好安全带，因为怕勒着他，前前后后检查了两圈。

裴也低着头看成灏为他细致入微地做好一切，恍然发现，面前这个人已经不知不觉为他做出了这么多改变，而他们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这么久。

他们还共同孕育了一个不算很乖但活泼可爱的孩子，这个小家伙将会出生在一个美好的春季。

他至今还记得那个嘈杂混乱舞池晃动的酒吧，那时候的成灏身上没有一点现在的影子。

他与成灏，一个纨绔，一个落寞，一个眼神换一颗心。

成灏发觉，他家小裴总从刚才开始就在盯着他看，开车时心里都美滋滋的，嘴角翘起的十分高调。

他喜欢裴也看他，喜欢那个人在看他时似乎只盛的下他的那双眼眸。

红绿灯路口时，他回头对上那人炙热的视线。裴也倚在座位上有些出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慢慢露出一个柔和的浅笑来。

那个笑摄人心魂，成灏想。

以至于红灯转绿灯，后方的车喇叭声响成一片，他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启动车子，然后在一只手轻轻压在他腿上的时候镇定下来。

裴也有些累，声音轻轻软软：“慌什么呢？”

“没慌。”

但乱了。

心乱了。

成灏记得，两日之后，是他与裴也的两周年纪念日。

纪念日之所以叫纪念日，就是因为这个日子，总能把那些搁浅下来的璀璨瞬间，和平息下来的热烈爱惜，化成平静无波下的暗潮汹涌，一个瞬间，便挑逗起翻滚于心底的悸动来。

……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对裴也的爱意。

晚饭过后，成灏牵着裴也的手去湖边散了散步。裴也的手有些凉，捂了一会儿都捂不热。

脚步一停，干脆把这人的另一只手扯过来，一手一个塞进了自己的外衣口袋里，严严实实把这人的手给包住了。

裴也穿了一件高领毛衣，衣领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出门之前成灏怕他脖颈处进风，特意给他往上拉了拉。他只露着一张眼睛，抬头说话时冒出小小的鼻尖：“我们这个姿势，是要手拉手学螃蟹横着走？”

成灏噗嗤一笑：“别煞风景了裴总，难道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很浪漫吗？”

“浪漫个鬼。”裴也偏开视线，“傻死了。”

孩子月份已经很大了，小山包一样的肚子沉甸甸的挂在裴也身前，成灏往前稍微一靠，凸起的一片便带着小家伙的轻轻跳动隔着衣服传过来，成灏突然就感动的眼眶一热。

裴也没看见黑夜里他家成医生那双红红的眼睛，但这人挺矫情的一吸鼻子他倒是听见了。

“……这是干嘛？”

成灏呼出一口气，高深莫测的往远处一瞟：“你不懂。”

裴也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从成灏口袋里轻轻抽出来一只手，用一根手指拨了拨衣领，然后挺费劲的踮起脚尖来勾住成灏的脖颈，够到了这人的唇。

成灏急忙托住裴也的腰，手下给这人借了些力气，慢慢的回应了这个吻。

周围全是裴也的气息。成灏偷偷摸摸睁开眼来观察着这个人，他的裴总，是个温柔进骨子里的人，虽然惹急了会炸毛，但大多数时候都是面前这副乖巧的模样，连睫毛跳动的频率都是带着温度的。

裴也没坚持多久就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扶着成灏的胳膊缓了挺大一会儿。孩子给他的腰部带来了挺重的负担，就绷了这么一会儿，他就有些受不了了。

成灏给他轻柔的捏了一会儿，腰背处一突一突跳动的刺痛才慢慢褪去。

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其实还挺委屈的。

“没够？”成灏问。

“够了。”裴也把衣领往上一扯，手又自觉的伸进成灏的口袋里，安安分分放好了。

成灏咂咂嘴：“我问我自己呢。”

裴也笑着抬头：“奥。那成医生够没够？”

“没够。”成灏用下巴蹭蹭裴也的头顶，“回家能管够吗？”

“不管。腰疼。”

“那换我亲你，能管够吗？”

“……随你吧。”

下面请欣赏一号选手成灏和二号选手裴也带来的才艺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