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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笔尖少年(校园暗恋梗\/BL)

楼主:冷冷冷小杉  时间:2018-12-11 17:45:13

番外五 昨日的他和他和他(三)


你是我一生刻意缱绻的梦,你是我一生无法忘却的记忆。 —— 题记

“果然我觉得这样还是不妥。”谢赭忽然双眼发直的叼着筷子含糊喃喃,身边两人闻言同时抬起头来看他。
时正值午休,春日里风轻云淡,三人提前商量了下后便纷纷捧了外卖偷溜到楼顶天台,视野开阔又清静。虽说没待多久他们就因过于明媚的阳光浑身燥热起来,共同验证了这个季节某些特有的自然规律。
“哪里不妥?你的脑子又擅自联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白宇泽一边重新低下头以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将油菜叶统统挑出来拨进冷杉的饭盒,一边漫不经心问。
冷杉则淡定的托腮纵容他左手持筷忙的不亦乐乎,甚至还托着那份正饱受蹂躏的蛋包饭懒懒打了个哈欠。“两年过去你怎么还这么电波。不知道从不把话说完的人最欠揍么。”
“滚!”谢赭不出例外的又被他不屑的语气激怒了,但却依旧无法掩饰其眼底的愁云惨雾。后来他干脆把筷子一甩,正色地换了个姿势作沉思状,“首先,白暂时回不去家是事实,平日还好,周末总不能也一直窝在宿舍。刚刚我想了一下,唯今之计也只有我委屈点,敞开自个儿家大门了。”
“真的吗?”白宇泽有些意外的抬眼看他,正盘算着事情的可行性,立即就被冷杉一句毫不犹豫的“你做梦”给吓退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骂的不是自己。
“哈,你不知道从不听人把话说完的家伙最可恨了么。”谢赭得意扬眉表示终于在心仪的人面前扳回一局,然而白宇泽已经换了只手在专心致志的挑萝卜了。他见状无不扼腕的叹了口气,才继续开口:“其次,你家现在太危险,别住那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可能找上去要你的小命。”
冷杉略为不解的盯着他,眼里还残留着怀疑和冰冻三尺的不信任。“那照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谢赭云淡风轻的一口吞掉大块牛腩并响亮咂了咂嘴,可能是想掩饰语气的不自然。“……以后你们两个都到我家来住啦。”
他想一定是阳光太烈的缘故,说这话时连颊上都隐隐发着热,便下意识避开了余下两人瞬间安静下来的目光。有点丢人。
下一秒就差点被白宇泽撞过来的肩膀顶得翻过去,又在失衡之前被他紧紧勾住肩膀。白宇泽侧过脸,唇畔盎然笑意近在咫尺。还不及出声,又见余光里冷杉没什么表情的向他递过一瓶可乐,手指修长有力。
白宇泽在一旁轻笑着看他别扭的一把夺过那瓶冰镇饮料靠上脸侧,蜿蜒水渍自瓶身淌下断续滴落在地,却极是安静。
他记起他要他不必道谢时眼底认真执著的神情,终是将轻微开启的唇无声阖上。
有时候说的越少代表越多,所以我千言万语,化为沉默。

和煦微风拂过窗前,将随意摊在宿舍桌上的日记本刷刷又翻过几页。
午后的阳光将室内厚厚粉刷过的墙壁描摹上一片暖金,白宇泽打着哈欠捧了本小说窝在床头,时而懒懒抬眼去瞄姚绿身前逐渐被鲜艳色块填满的画布。宁子樾刚从浴室里走出来,漫不经心用毛巾乱搓着头发坐到正为贝斯调音的谢赭旁边。
意识在悠长旋律里恍惚了片刻,白宇泽不由自主将视线游移到敞开的阳台门外,那个于光线笼罩下夹着支烟冲他侧脸轻笑的俊逸少年。仿佛瞬间斗转星移,亘古的宇宙洪荒也黯然失色。
时光美好的不真实,又望不见尽头。
其实我也想知道啊。自己的过去,也曾这样幸福满足过吗?
回答他的,只有振翅划过城市天空的蹁跹鸽群。……

其实失忆之前的白宇泽本人,对于冷杉的印象远没有如今这么具象完美。恰恰相反,在他眼里他就是个外表光鲜的恶魔,内里腹黑到死,说是老谋深算都不为过——尤其体现在“勾搭”这件事上面。
说出去可能都没人信,白宇泽本是祖国一根正(zhi)苗红的大好少年,自与冷杉相遇后虽说对对方的印象不错,可先动心那个也绝对不是他。
宾果,他揍是在冷童鞋的精心谋划下被一步步掰弯的。
那时候白宇泽依旧成天和谢赭粘糊在一起四处晃荡,这让冷杉看了心里非常非常不爽,要知道当你喜欢上一个人独占欲就会变得尤为旺盛。
危机感。深沉的危机感让他在暗处潜伏了整整一学期之后终于忍不住要行动了,时机被初步定在春季开设的游泳课上。
“嘿兄弟,腹肌练得挺到位阿。”淋浴室里四处雾气缭绕,冷杉脖子上搭了条毛巾赤条条的往更衣室走,里面已然换上泳裤的谢赭就似笑非笑的调侃了一句。他没表情的盯了他两秒,却只转身一言不发的打开衣柜。
许是对他冷淡的态度感到不满,彼时我们心高气傲的谢童鞋刚要发难,白宇泽紧接着也揉着头发从身后那团云雾缭绕中走了进来,经过水的洗礼而显得皮肤愈发白皙,更有几点剔透水珠随着细微动作滑落少年紧致的胸膛。
察觉到了两人散发出不同寻常的炙热目光,白宇泽自然的甩了下发梢的水滴后抬眼茫然道:“你们都在这愣着干嘛?”不知是否由于方才淋浴的水温过高,脸上还残留着一缕若有似无的红晕,洇湿的睫毛一眨,空气里就隐约响起噼啪的电流声。
这场面……简直太销魂了!!
谢赭首先抵挡不住美色诱惑,当下就捂着鼻子狂奔出了门。冷杉则故作镇静的深呼吸一口,待狂跳的心脏渐渐恢复平静才自诩迷人的略一勾唇:“一起走么?……”
计划开始悄无声息的运行。
刚踏进游泳馆半步白宇泽就不由自主的兴奋起来,完全无视了几米外谢赭的招呼只管三步并作两步向波光荡漾的泳池全力冲刺——“扑通!”
“噢~~~”白宇泽整个人在入水的那一刻便精神一震,扎了几个猛子后重新浮出水面自己傻笑了半天,好久才反应过来岸上还有一群大眼瞪小眼围过来看热闹的同班同学,猛然僵住动作的同时脸也憋得通红。
一边体育老师正抱着胳膊居高临下打量着他,不怀好意打趣道:“哟,上个游泳课这么激动啊?快上来快上来,再扑腾一会围观的男女同学可都要把持不住了,场面失控可咋整啊嘿。”
……老湿你肿么了!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吗?句尾那个鬼畜又荡漾的“嘿”莫非是我的错觉吗?!马萨卡——!!
白宇泽嘴角抽搐的任谢赭把浑身湿漉漉的自己拖上了岸,还没等缓过神就集合做热身了。
冷杉趁没人注意居心叵测的插在了白宇泽身后的位置,活动时深不见底的目光一会飘到白宇泽细瘦柔韧的腰线,一会死死盯住谢赭不安分伸出的咸猪手,心神骚动难安。
好不容易捱到解散,老师很够意思的宣布因为是第一堂课,所以大家就先熟悉一下水性,在浅水区趟几圈,务必注意安全云云。
一干少年少女早已摩拳擦掌,打算在异性面前展现自己最富魅力的一面。当然,有三人除外。
冷杉和谢赭自不必说,白宇泽只是很纯粹的压制不住想在水里尽情扑腾的欲望了。他从小就爱玩水,这怎么说呢……大约也是童心未泯的一种表现吧。小时候经常在夏天和父母去海滩游玩,极为享受身体被海天一色的蔚蓝温柔包裹的感觉,沉溺在清凉舒爽里就不愿离开。
谢赭在陪他游了八圈后终于脱力,脸色发白艰难道:“我……去趟厕所。你可一人儿悠着点啊。”
“嗯,滚吧。朕准了。”白宇泽头都没回,体力似乎还充沛的很。
冷杉在旁边静待谢赭的身影消失在门边,转过头隔着段距离又看了白宇泽一会,似乎在默默盘算着什么。
“……喂。”
白宇泽在四周嘈杂的水花声中隐约分辨出有人叫他,不明所以的回头,见冷杉在接近深水区的地方安静漂浮着,漆黑额发贴在齐眉的位置,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你干吗呢?那里水太深了,要游过来这边。”白宇泽不解蹙眉,由于老师事先叮嘱过,深水区那里一个人也没有,真出点什么意外就危险了。
然而冷杉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又沉默了半晌,才继续用一种急死人的淡定语调道:“……我好像有点抽筋。”边说着边慢慢在水里弓起身子,双眉痛楚蹙起。
“什么?!”白宇泽要不是人在水里一定会惊跳起来,急忙用视线四处搜寻老师的身影,就要大声呼救。对方在第一时间制止了他,声音低沉。“来不及了,你先过来托住我。”
白宇泽有点手忙脚乱,仓促之下傻傻点头应:“好,好……你等我。”他奋力划着水,泳池内仍喧闹不止,看样子还没有其他人发现他们这边的异样。然而只一晃神的功夫,白宇泽再抬眼望去,视野里已经没了冷杉的半点踪影。
莫非……
他惊出一身冷汗,只觉头脑一热,刹那如鱼雷附体般窜出老远,水花泛着白沫自两侧匆匆飞掠。此刻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眼睁睁看那个人出事!
等到了地方白宇泽还不及停下喘口气,猛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水下紧紧锢住了他的脚踝。本能的愕然僵住,下一秒那“东西”却蓦地发力,将白宇泽整个人迅速扯入水底!
说不慌是不可能的,视野经历了短暂的黑暗后便由于液体侵入袭来细小的刺痛,白宇泽索性闭上眼开始胡乱挣扎,而在狼狈呛水之前竟不知从哪里伸来一只手力道恰到好处的捏住了他的鼻子,白宇泽这才有些反应过来的重新掀开眼帘,恰好捕捉到冷杉于水中缓慢逼近的清冷面庞,发丝柔软融入一片凫动的碧蓝。
嘴唇被轻柔啃咬时,他终于看清他深邃的黑眸,眼底微光闪烁,像是倾洒一潭的星。心房仿佛陡然颤动了一下,白宇泽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没有立刻推开他。
直到冷杉将手臂攀上他的脖颈,双唇与他的严丝合缝贴在一起,周围的其他才渐渐模糊起来,彼此触碰的部位烫得滚热。他想自己大概就要死在这里,和这溺人的池水融为一体了。……
闹剧的结局如何收场已不重要,关键在事后白宇泽整整躲了他半个月,走路时一条直线目不斜视,赫然一副万物皆空的样子。但他到底还是太天真了,命里注定的劫数,单方面的排拒可是躲不掉的。
何况后来他也发现自己是当真中了邪,夜夜梦里都只有那个人灿如辰星的安静眼眸。
两周过后,他向他主动摊牌了。
“我不知道你那天的行为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我已经认真起来了。”
“并不是什么你情我愿的问题,如果主动权这玩意能做庄的话,这回也该轮到我了吧。”
“你以为撩拨了老子就能头也不回潇洒的走?给老子回来善后。……”
冷杉觉得他在说着这些话时,脸上挂着点拽气耍赖的表情简直正中红心。于是也就忘了告诉他,其实他等他等得好像整个春天都化为了白雪纷飞的荒原,这回事。

“其实当年是我先勾引你的。知道么?”
从陈曳那拿回日记本后冷杉曾当着他的面翻了几页,读着读着忽然就轻飘飘冒出一句,漆黑眼里闪着戏谑的坏笑。
此时谢赭手下从小清新倏忽转为重金属摇滚的激亢弦音将他从回忆中强行剥离,一只蘸了鲜红颜料的画笔准确无误的凌空丢中噪声制造者的后脑。瞳仁缓慢聚焦,阳台上凭栏而立的那个人还在冲自己浅浅微笑。
白宇泽将手指作为书签插在小说里,隔空无声的骂他“傻样”,随后自己放肆的笑开。
即便已经不再记得,我却知道那一定是我生命里曾绽放过的,最美的时光。
不知已经轮回了多少季节,明明应该已经过了很久,深藏在体内的另一个自己却还总是会回忆起那个时候——
那时我们所呆过的地方就如同向阳之地,将寒冷的冬天或是酷热的夏天都转化成安逸祥和的、温暖的地方。而从那儿出发的我们——

“不知道我们会并肩走到哪里,又再走上多久呢。……”







TBC


大半夜忍着腰疼码文我容易么。
果然人老了,趁着清明赶紧给自个儿买块地= =
我们今天还下雪了,冷的要死。
等会艾特完就滚去碎觉。

楼主:冷冷冷小杉  时间:2018-12-11 17:45:13
Because Of You - Kelly Clarkson


请务必戳开 今儿个姚爷专场,撸主要出大招了。



三十七


春游很快在学生们不甚尽兴的叹惋声中结束,眼看初夏的影子近在眼前,校园十佳歌手也终于迎来了总决赛,且声势颇为浩大。
截止到上周,十进五的半决赛已顺利告一段落。由于参赛名单并未公开过,之前又一致采用多对一单独评分的形式,所以姚绿和白宇泽才得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空降决赛。
“黑幕啊,红果果的黑幕。”谢赭得知其中蹊跷后曾如此唏嘘,立即就被姚绿踹了一脚。“废话,这年头干什么没黑幕。再说了,要不是嫌麻烦爷才不屑受这人情呢,咱又不是没实力。是吧小白?”
“……算我求你们,这种事就不要在公共场合大声喊出来了好吧,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那怎么了,如今道上不卖肉就能拉到关系的有几个?尽情挺起胸膛为哥们儿我自豪吧——”
“……”
那些插科打诨的玩笑话仿佛还响在耳边,一转眼他们俩“黑幕”就要在今天发功了。
午休时候姚绿在操场临时搭建的舞台后面吊嗓,不觉想起现任文艺部长当初不冷不热的语调:“我只管把你们拎进决赛,不论结果如何自己全权负责。”
……稍微装的可爱点能死么。所以说女人啊,哎。
他拧开瓶水回头望去,白宇泽正坐在一边有些紧张的背着歌词,都不知道是第几遍了。另外三个闯入决赛的男生看起来也没强到哪去,毕竟这回可是当众献唱,提前得到消息的学生们吃过饭后都三五成群的扎堆凑热闹来了。
“虽然我最后出场,还他妈觉得胆儿颤。”白宇泽焦躁的站起身做着深呼吸,忽然偏过头锁定其中一个男生,眼里陡然闪过丧心病狂的诡谲光芒。“同学你是第一个吧?不然咱俩换换?”
那人抬头愣住,还不及反应姚绿就气急败坏的一把将白宇泽扯了回去,低声凶他:“你傻啊!知道我多不容易才把后两个位置保住?这是优势啊,优势你懂不懂?”
白宇泽心灰意冷:“要不咱俩换?……”
磨蹭半天总算把他的状态稳定下来,姚绿撩开前台的帘子张望了几眼,语气兴奋:“嘿,你们猜怎么着。这个人数,估计全校上下都来了。”
一句话毕,余下四人脸全白了。接下来等待上台的时间里白宇泽也不看歌词了,就一直目光呆滞的喝水,喝完了捧着木吉他颠腿,颠的一脸蛋疼。
时间蹚水一样的过去,前三个男生很快都完事了,等会评委点评完就该轮到姚绿上场。他看起来倒一点不紧张,不愧是混过夜店的。白宇泽本打算给他一个拥抱,看姚绿满脸嫌弃就只点了点头。“去吧,闪瞎那些人的狗眼。”
和前一个男生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人还想拍拍他表示安抚,结果伸出手连片衣角都没碰着。
谢赭和冷杉都站在最前排,看见姚绿似笑非笑的撩撩头发站定在台中央顿时就喷了。
“这表情太贱了,跟解个手顺带看见谁阳痿了似的。”他说这话时的音量特别大,冷杉使劲把身子朝另一边挪了挪,试图和他撇清关系。
台下女生们的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姚绿非但没有甩脸子反还很享受似的微微欠身示意,抬眼看见谢赭站在第一排冲他龇牙乐,冷杉则在旁边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打了个哈欠。
情绪有些微妙的单手按住麦克风,姚绿一边调整好呼吸等待前奏结束,视线却依旧漫无目的地在人群中游移,好像不甘心的偏要找到谁。
但是却没有。一遍,两遍,三遍……结果还是一样。
就在他已然放弃搜寻,张口刚欲开唱之前,白宇泽在后台拿起了姚绿落在桌上、兀自震动不停的手机,按下了接通键。
“喂?……”

“I lose my way
And it's not too long before you point it out
I cannot cry
Because you know that's weakness in your eyes
I'm forced to fake
A smile, a laugh everyday of my life
My heart can't possibly break
When it wasn't even whole to start with……”

少年吟唱副歌的声线低柔,由于曾独自拖着行李箱逛遍大半个欧洲,英文纯熟滚过舌尖时是行云流水般的畅快。只不知是否赖于先前胸口隐约盘萦的失望,感情似乎还不够投入。
心里第一次在擅长的领域上没了底,握麦的手也无意识加重了力道,他趁着间奏微蹙起眉将目光再次投向台下,隐约看见冷杉对自己无声做了个鼓励的手势。还好,比的是拇指不是中指。
“天生一副摇滚的嗓子偏唱什么抒情歌。话说,你真的知道抒情是个什么东西么?”自那次春游和冷杉谈妥了交换条件后,他们就私下做了几次一对一指导。不过这一次,是冷杉调教他。
“哼,爷的感情经历至今完全一片空白还真是对不起啊。”姚绿翻着白眼回道。
“你难道从小到大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吗?!”
“所以你是偏要我再跟你说一遍对不起吗?!”
冷杉被他噎了半天,最终只得扶额坐回原位。“这么和你说吧。你选这个曲目要想唱好,干嚎根本没用,嚎到天上去也是loser。唱的时候,你心里必须想着一个人。”
“人?让我想谁?”
“你问我啊?自己想去。想不出来就等死吧。……”

姚绿闭了闭眼,最终将目光投向远方有些阴沉的天空,想着偏偏是他不在还真可惜了。嘴角在垂首的瞬间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恐怕这还是第一次吧——想把自己的心声传递给一个根本不在场的人听。

“I watched you die
I heard you cry every night in your sleep
I was so young
You should have known better than to lean on me
You never thought of anyone else
You just saw your pain
And now I cry in the middle of the night
For the same damn thing……”

随着状态渐入佳境,记忆却随着旋律开始接连不断的在脑海里回放,场景始终卡在上周的某个节点挥之不去。
好吧。他承认自己上次确实有点过分,玩的太大了。
那日等魂不附体的工作人员用钩子将他们俩依次拖上来后,他能看出来宁子樾的表情根本恨不得再给他一拳把他打回悬崖底下。明明从来只是一言不发看着他胡闹,最后默默留下收拾残局。
他确实没想到他会那么生气,虽然自己本意是好的,但对方似乎完全不领情,脸绷得和牛皮鼓似的。
“我已经说过,我的事你不要再插手。”生硬的最后丢下一句话,宁子樾便毫不犹豫的独自转身离开了,背影依旧怒气冲冲。
那个周末宁子樾没有如前几周一样去他家借住,整个人和上回一样彻底消失不知去了哪里,连那碍眼的肉球也一并滚走不见了。
要是换了平常的姚绿肯定也早火人了,老子一番好意还换个热脸贴冷屁股,妈的就随你去死好了。
可现实在于,他非但气不起来还时时因此心烦意乱,毕竟虽然自己性格差、刀子嘴又总爱使坏,还从没和身边寥寥几个可称为哥们儿的人真正翻过脸。
如此细数起来,反常的人也似乎不止宁子樾一个。
一贯喜欢简单讨厌复杂、无关切身的闲事就从来不管的自己,干嘛非要干那吃力不讨好的苦差呢?……
冷杉在台下安静望着他在短短几秒里变来变去的纠结神色,摇头轻笑。
大约这世上从来,就只有旁观者清吧。

“Because of you
I never stray too far from the sidewalk
Because of you
I learned to play on the safe side so I don't get hurt
Because of you
I try my hardest just to forget everything
Because of you
I don’t know how to let anyone else in
Because of you
I'm ashamed of my life because it's empty
Because of you
I am afraid

Because of you
Because of you……”

高潮时姚绿猛然拔高的激昂嗓音带了一点点撕裂的感觉,一瞬便惊艳全场。
被诠释得支离破碎的疼痛融合着直抵灵魂深处的嘶吼久久震荡着每个人的耳膜,谢赭身边那个女生死命尖叫着好像都要晕过去了,沸腾的喧嚣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倾涌而来,冷杉噙着微笑转眼去看台上的评委,一个男老师没控制住情绪直接就蹦出了句“太他妈专业了”……
姚绿却仿佛丝毫没受到影响,一只手依旧发狠地扣着胸口,可能是气用到了极限,他脊背微微弓起,闭眸蹙眉的神情直看得人心疼。底下一片人都以为他哭了,其实没有。那是投入的最高境界。
而这个事实在那末尾呓叹般空灵渺茫的颤音戛然而止后,才被恍然意识到。
台下的众人还在傻傻盯着他看,脸上怅然若失也好,意犹未尽也罢,曲终人散亦是不争的事实。
姚绿缓慢抬起方才由于太过动情而被垂发凌乱遮住的脸庞,身形定格几秒后,忽然向面前的虚空大张开双臂作为谢幕,尖俏下颔傲然轻抬,淡色嘴唇嚣张地勾起一个睥睨众生的微笑。
刹那间掌声雷动,如士兵们纷沓的脚步般似乎永无止境。
而彼时遍及整个场地里大约只有一个人知道,他那近乎于拥抱的姿势究竟蕴涵着什么。
距那简易舞台稍为偏远的一隅,葱郁的老槐树兀自在风里沙沙作响,掉落的青叶悄然拂上少年宽阔坚实的肩膀。
他隔着那样一大片空地和拥挤人群安静望着台上那道纤瘦高挑的人影,知道他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否则也不会恰好冲这边做出那个象征着和解的动作。对于骨子里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而言,这该是最大限度的让步了吧。
宁子樾将双手从裤兜里拿出来,微一迟疑,终于慢慢抬高至胸口平齐。
和仿佛拥谁入怀,一模一样的姿势。







TBC


下次更新就轮到小白发威了,我可得好好酝酿酝酿~XD
今天就不祝你们节日快乐了,听着太惊悚。不知泥萌这三天怎么过,反正撸主明天要和家里那位出去鬼混,晚上再偷摸约基友们到夜店High一把。矮油竟然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呢,撸主果真纯情【踹
等我的好消息~!绝对会借着酒劲压倒一片少年少女让他们在我这个强攻的胯下呻吟!!哦呵呵呵呵~~~
各位都早点休息吧。祝假日愉快~

楼主:冷冷冷小杉  时间:2018-12-11 17:45:13
你们都不知道昨晚多混乱我天 白天逛了六个小时晚上喝的不省人事 今早刚起来浑身分筋错骨 脑瓜子疼。
其实我就来推荐个电影 犹大之吻 可能略有点混乱但基情满满 美大叔小嫩雏齐上阵 表喷鼻血哈哈

楼主:冷冷冷小杉  时间:2018-12-11 17:45:13
有必要解释下昨天没更的原因
那啥,下一场不是小白的戏嘛 十佳歌手决赛他压轴嘛 我就想还是别糊弄下去了
所以其实一直在攒歌词。憋了一礼拜我去,好在刚凑出来了,明天正常发。
另外下周撸主要考专四,所以更新日期不定,可能就周日有更,也可能就木有了,望理解。
以上

楼主:冷冷冷小杉  时间:2018-12-11 17:4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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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绿装模作样的又朝台下鞠了两个躬,直到主持人走上来连夸了他好几遍也没下台的意思,反而滔滔不绝的开始给他们乐队打广告。
“别看我们‘EXILE’成立没多久,等以后找机会在学校里办个小型音乐会什么的,保证让你们醍醐灌顶、如遭雷击、回光返照、活血化瘀……真的真的。等会压轴的就是我们Leader,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被完全忽略的主持人和评委们脸黑的像锅底,就见姚绿最后向那群眼冒桃心的女生挥了个飞吻,边往后台走去的同时朝帷帘后的白宇泽招手示意他抓紧时机粉墨登场。姚绿一路兀自冲少年眉飞色舞的龇牙乐着,但白宇泽脸上却没有笑意,相反,神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他还在纳闷这小子是不是紧张过头竟然有了冷杉的面瘫晚期倾向,白宇泽已经迈步向他靠近,擦肩而过时将一个东西迅速塞进他手里,冷静压低了声音。“……快走。”
错愕回身望着少年徐徐迈往舞台中央的沉稳背影,过了好几秒他才低下头去看手里泛着微光的手机屏。信息输入栏里是白宇泽在上台之前就打好的一行字。
“刚才顾小哥来电,让你立刻赶去医大一院。戚老板出事了。”

宁子樾依然如雕像般远远立在树下,不多时却见姚绿突然从后台钻了出来,随后在一干人等诧异的注视下疯了一样向通往操场的阶梯口全速冲去。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赶在他神遁之前把人截住了。“你去哪里?比赛还没结束。”
姚绿停住脚步方对他转过脸来,眼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恐慌——他还从未见过他这样不知所措的神情,瞳孔茫然发散着,良久才声音轻微颤抖着低道:“……去医大一院。”
头顶的苍穹是一片乌云翻滚,整个世界静得没有一丝风。
你我看似毫不设防的宁谧春日,终于要变天了。


楼主:冷冷冷小杉  时间:2018-12-11 17:45:13
Release My Soul - 泽野弘之


请务必戳。撸主好发另一大招

三十八


他捧着吉他在台上静静看着操场边沿那两个少年最终携肩离开,才总算放下心来般轻出一口气,将目光重新移向台下的观众。
视线在掠过前排那两张熟悉的面庞时仿佛瞬间汲取了力量,白宇泽原本沉凝的表情渐渐缓和下来,眼里也透出一抹坚定与自信。他抬起头,抿唇冲众人有些腼腆的笑了一下。
“这首《溯流》是我在很久之前和一个人共同创作的。今天我只想再亲口把它唱给那个人听,作为我们曾一路走来的纪念。时光不老,我们不散。”
冷杉在下面安静听他将那一段话说完,短暂的惊愕使他下意识去望身边谢赭在渐暗天色中神情莫辨的侧脸,但他却浑然不觉般只盯着台上被光芒层层包裹的少年长久失神。
他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陷下一湾小小的涡,好看的眼睛笑成温柔形状。耀目灯光停在他挺翘的鼻梁上,清爽黑发诗情画意的顺贴着侧脸的轮廓,被春风吹出了随意又慵懒的恣情。这张脸,女孩们大概怎么也看不腻。
你我,就更不必说。……
白宇泽迎着掌声略欠身坐到麦前的高脚椅上,垂首调整好姿势,随即轻搭在琴身上的那条手臂微抬,悠悠拨响了心底那根颤动不已的弦。

“千年转瞬过,没人留住逝者的呼吸
昼夜苦更迭,没人抓住如水的光阴
时间是个诡异的东西
冲淡感情的同时洗不掉一些记忆
即使你不再爱一些人
依旧会爱着那些再也没有的回忆
经不住重提……”

声线里凸显出流水般温润的质感,带着少年不易察觉的独有的羞涩。低而轻缓的音色自他指间缓缓淌出,如同一条月光下的溪流。淌过夜空下泛着粼波的河床,淌过他沉醉的梦。
世界不知何时寂静了下来,或者是他心里变得很安静。
安静的是那场记忆里的相遇,那场奔跑中不知疲倦的雨,淅沥沥地萦绕在他脑海。是质感有些粗糙的篮球沉默躺在操场上,球面上花影晃动。
一扬手,篮球又倏忽越过篮筐落到地上,在水洼里跳了几下。砰砰砰的声音拉得很长,却跳得越来越浅,剩一圈涟漪,最后只余了波光里模糊的倒影。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投入,白宇泽唱着唱着,觉得好像真的有清凉雨滴间疏溅上脸畔,然而也只敛息闭眸,任由它们落入自己低垂的睫毛,落在他轻捻的指尖。

“你回忆我,三言两语
我回忆你,一字一句
是寂寞时就会惦念你的气息
是当初放弃所有只为拥有你
不要因为也许会分离
就不敢求一次倾心的相遇
我没有刻意忘记,只是在等时间过去
未来这么长,释怀不过一个朝夕……”

他放任自己的魂魄步入梦中浓稠的雾,就如同走在平置的牛奶瓶里。牛奶从后面冲过来,在树木桥墩甚至是他的身上分岔,转眼又在眼前重新汇聚成一条银色的河。
纷嚣埋没感官,视野朦胧幽暗,然而台下那个人的眉眼却于天地混沌中兀自清晰,穿越触目荒凉的苍茫雪原,迷乱了满城飞花、烟雨流萤。
他的目光总好像在排斥一切,但只要你靠近,他就会变成一种永远也戒不掉的毒。
他曾经问他,为什么不试着对身边的人敞开心扉,哪怕只是说说也罢。冷杉闻言勾唇浅笑,像孩子一样从后面紧紧圈住他的腰,那是仅属于他们两人间的柔情。
他说,不是你,就不行。……
白宇泽安静弹唱着,凝望台下的学生们由于突如其来的雨势而纷纷离开座位,仓皇避散,心里竟没有掀起丝毫波澜,歌声亦未因此迟豫半分。
眼前滂沱不息的大雨,席间几近空旷的冷场,身后欲留将走的评委和主持,在他看来根本一点都不重要。
有什么关系。他不过想唱给他一个人听而已。

“衣襟带花,岁月风平
最温柔的姿态,是众所周知的绝情
妄想无效,口说无凭
斟一杯无梦的酒,给那星空下沉默的叮咛

盛夏蝉鸣,樟树芳香
走得最急的都是最美的时光
温暖透过白纱窗,我看着你熟睡的模样
我要吻你微张的嘴唇,让你永远不再独自流浪……”

他的每一个音符,似乎都在说着“我爱你”。
他的每一个字句,似乎都在说着“我爱你”。
轻柔旋律与雨声相和共鸣,少年认真专注的神情从一未改,浅斟低唱的转音清澈动听。
台下只剩了谢赭和陈曳始终用明亮的眼神望着他微笑,即便浑身被淋湿也没有一丝怨言。冷杉则不知何时已来到舞台上,抬手为他静静撑开一把遮风挡雨的伞,任由咸涩雨水不断滑落脸颊,仍是张口伴他将最后的曲调唱完。
那些关于年岁里颠沛流离的青春,关于青春中兵荒马乱的流浪,关于流浪在无能为力的沉默,关于你的我的旧时光从骨缝里呼啸而过。
那是一段美丽又悲伤的时光,年少的我们大哭大笑大喊大叫,不知所措的接受着瞬息万变的世界。追不上的青春和被雨水冲走的过往交织在一起,成了再也唱不出的歌曲。
冷杉努力的把伞举高再举高,即便面对那飘散的雨而显得微不足道。
曲终那一瞬白宇泽仰起脸来,在冷杉眼里隐约看到了与自己同样触动的泪光。可一转瞬,好像又消失了。
直到谢赭和陈曳也跳到舞台上跑来紧紧将勾着他的肩膀,身后那排终是将整曲听完的评委才发出迟来的掌声,一个个如梦方醒的表情。
掌心感受到那个人的体温,白宇泽只转身无言的向他们鞠了一躬,便头也不回的任冷杉牵着他经由静默的雨幕一步步离开。
这世界或许也只是不断的醒与梦。





TBC

楼主:冷冷冷小杉  时间:2018-12-11 17:4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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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宇泽和姚绿算是火了,连并着一炮而红的还有EXILE的名号。
大雨一个小时后就停息了,但整个下午特意跑到五班门口伸头窥探的女生们却络绎不绝,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八班门口大约也是相同的架势乃至更甚,只可惜当事人已不知所踪。
白宇泽迎着教室外面那些不断冒着粉红气泡的目光如坐针毡,同时又心事重重。几堂课间他给姚绿拨了好多电话也没人接,感觉情况不太妙。
这时下课铃响了,冷杉刚站起身想去厕所,白宇泽就满面忧色的抬头望他:“总觉得要出点什么大事。不行,放学后我得亲自去医院跑一趟。”
他凝视他片刻,随即缓了目光妥协:“……嗯。我陪你去。”
越过前排路经前门,几乎还没走出两步他就被几个女生从后面怯怯喊住了。“那个……同学,请问你有白宇泽的联系方式吗?”
幸亏冷杉现在并未直视她们,那些女生还不至于瞥见他于冷淡背影的掩饰下额上隐隐跳动的青筋。压根连句话也没留下,冷杉内心不悦却依旧面无表情的转过了拐角,忽然感受到兜内手机短暂的震动。
他在将它掏出来时,心中尚未料到发信人会是靳轲。
“今晚八点半,我在家里等你。到时不见人,后果自负。”
算起来他们两人确有许久不见,这次颇为正式的邀约背后究竟又隐藏了对方多少不可告人的阴暗动机?……
不过顾虑归顾虑,冷杉略一沉吟,还是决定去会会他。一则他潜意识里觉得靳轲自从上次见面已经不会再对自己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二则他对他结尾那句威胁还颇为敏感。担心的倒不是自己,而是白宇泽可能会因此陷入的为难处境。
由于有了心事,冷杉回教室的脚步明显比来时放慢了许多。蹙着眉不经意抬眼,正看见谢赭一脸虚弱的扶着墙颤巍巍向楼梯口走过去。白宇泽本来是紧跟在他身后的,谁料还没踏出门就被汹涌而来的人流围堵了。
“你去哪儿?”他忍不住出声问。
谢赭艰难的扭头望了他一眼,表情写满了纠结,大概是在扮酷和认怂间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整整半分钟过去才不得已作高冷状道:“……朕龙体欠安,要回寝宫休养生息。”
“……不就淋个雨么。看你那样和浸了石灰似的面无人色。”按惯例损完了,冷杉才淡定的对着他更加惨白狰狞的脸挥挥手。“算了。本想让你晚上替我陪白走一趟……没办法,我找陈曳去好了。”
谢赭闻言立马就急了,把身后墙一推差点没蹦儿高:“啥?!内女人她能干什么啊,纯属浪费资源!我去我去,这事谁都别和我抢!”结果话音刚落就由于之前的大幅动作在台阶上一个趔趄,全赖冷杉眼疾手快扯住他后领才避免了一桩校园血腥事件。
那边白宇泽好不容易杀出重围追了上来,就见谢赭跟上吊似的被冷杉提溜在半空直翻白眼,即将驾鹤西去的节奏,吓了一大跳:“你俩干吗呢?安乐死也得先去医院过个流程不是?”
冷杉终于松开了手让谢赭掉落在楼梯上自生自灭的咳嗽成一团,温柔侧过脸来:“……嗯。没关系,‘举手’之劳而已。”

待姚绿和宁子樾匆忙赶到急救室时,恰巧撞见那身着白大褂的大夫摘了口罩推门出来。
一直守在门外的顾明烨听见动静立马迎着她站起身,还没等仓皇出声,就看大夫神色疲惫的缓慢摇头。“……进去吧。病人还有话要交待。”
顾明烨只觉脑袋里“嗡”的一声,在原地傻愣着甚至无言回应,身后却忽然有人拨开了自己跌撞闯入手术室,过了好几秒他才意识到那个人是姚绿。顾明烨握了握拳,艰难的迈步跟进去,看见姚绿已经在台边伏下身子,垂下的发梢盖住了戚老板的脸。
“……小姚。”干涩嗓音溢出男人苍白的嘴唇,戚老板现在的表情难得竟是与常无异的温和。姚绿望着他几近失了神采的双眼陡然一阵心酸,语气偏偏刻薄刁钻:“……看吧。前脚刚做了亏心事,后脚报应就来了。老处男也就这点好处,省得咽气以后拖家带口的累赘。”
顾明烨在一旁沉默着听他流畅淡然的将话一气说完,注意到他撑着台沿的手始终在发抖。而戚老板似乎也注意到了对方正视图掩饰情绪的剧烈波动,直接省却了费力去捶他的麻烦,只低低一笑。“嘿,谁告诉你大叔我还是处的……总不能到死还背着个污名啊,那我可瞑目不了。”姚绿就不答话了。
宁子樾站在门口犹豫着自己该是去是留,结果毫无预兆的接到林染打来的电话,便暂时转身来到走廊。
“我是喜欢男人不假,想必你也已经猜到了……讽刺的是,我非但没和男人上过床,五年之前,我还在大西北有了个儿子。亲儿子。”戚老板淡淡说道,旁边仪器的显示屏上,心律波动正在以一种微弱的趋势渐于平缓。
“说起来和那个女人也不过萍水相逢……旅途中喝高了,晚上寄宿时才出这么一乱子。最主要的还不是这个——你肯定也想知道,我到底为什么要贩毒。”他闭了闭眼,中间停顿的时间有些长,长到同屋的二人差点就以为他要不行了。
“麻烦就麻烦在,那孩子遗传了和我一样的病。不过他还小,还有救……我就不行,知道活不了几年了,才无所不用其极的圈钱给他治疗,反正迟早也是个死。本来就对不起他们娘儿俩,又怎么能眼睁睁看他到那边给我做伴……虽然孩子至今连我长什么模样也不知道,我好歹也是他亲爹……”
说完这些话好像已耗尽他全部气力,男人灰白着脸急促咳了两声,又想起什么般费力将手探进衣服内兜摸索着什么。末了,竟是个黑色的U盘。
“我知道你最近暗地里都在忙活些什么。不管是为了我也好,有什么其他目的也罢……等我走了,做的孽也确实该有人收尾。这里面是我之前录的口供……权儿四那个人靠山太硬,之前多少人对他除之后快也没得逞,都是证据不足。我如今能做的也就这么多……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他缓缓抬起手来,轻搁在少年头顶,重新扯开笑容。
“你一直都是这样……看起来不好亲近,什么都满不在乎的……其实活的比谁都有血性,都重情。还好老天有眼,不再变着法折磨你了……痛苦就该全让我这样的烂人去受,然后再一个人带走……一点也不留……”
顾明烨已经在一边别开了脸默默流泪,姚绿的眼眶里却仍是干涸的,他一手接过了那个黑色U盘,一手握紧了男人逐渐变得冰冷的手掌,神情安静得彷同凝固的油画。
“……我儿子将来要是能像你一样就好了。打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你……真……”
心电仪发出的恒久的寂响蓦然取代了戚老板几不可闻的话语。
结果直到最后,姚绿也没有哭。
他想自己大约是有点毛病,身体某处的功能缺失了,或者缺失的根本就是属于正常人类的感情。但事实又并非如此,连戚老板刚还说了他有多么重情义,尽管本人从来不觉得。
也许在这一刻到来之前,他是该出声同他告个别的。毕竟当年,是这个人在自己寸草不生的心底悄无声息地撒了一把种子,然后佯装不知的在一旁看它们逐渐抽枝发芽,直至长成参天大树。
可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发声。正如此刻他用尽全力也挤不出一滴眼泪。
心里依旧怨他为什么将自己蒙在鼓里,可在其本人离开之后,那些似乎也都无关紧要了起来。不想再去计较和思考什么,手里紧攥的U盘仿佛就是眼下抓得住的全部——
不,还远远不够。……
不知何时已迈入手术室的宁子樾几番探出手来想按他的肩,但都努力克制住了。最后实在为眼下正不断流失的时间而分寸焦灼,才不得不低低开口:“……苏扬那边出事了。”
姚绿像没听见一样立在那里一动不动,背影固执而静默。
宁子樾见状暗自一咬牙。“……对不起。我得去找他。”
顾明烨转头看了宁子樾一眼,眸里微光流转不去,说不清是什么意味。
姚绿还是没有答话。
宁子樾又沉默凝视他半晌,终于下决心转过身去,脚步声清晰回荡在幽长寂静的走廊,回音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遥远。
……远的恍若天涯。








TBC


知道大家都等的急了,不过你们还真是从不看我文前的通知啊。撸主上周焦头烂额的考完了专四,这周又忙的连轴转,明后天还得陪外地来的朋友出去玩各种破财免灾……所以本周只此一更,多多见谅。
想起来都恨不得自挂东南枝 下周大下周就是大学狗们传说中的期中考试,作业堆成山,撸主我实在自身难保,孩儿们就忍忍吧,总之我是一定会回来的【握拳
PS:此文早就不接受新艾特了,我都懒得重申= = 有收藏功能为啥不用。

楼主:冷冷冷小杉  时间:2018-12-11 17:45:13
三十九


放学后冷杉犹不放心的三番叮嘱白宇泽和陈曳路上要注意安全云云,两人都受不了地嗯嗯啊啊着挥手走远了。谢赭到底没达成遗愿,被几人连拖带拽的塞回寝室反锁了起来。
“你知道么……”沿着路灯昏暗的小道向车站沉默走了一会儿,陈曳脸上忽然浮现出些许怀念的神情,腮边梨涡浅浅。“刚才看到你和小杉把谢子架进宿舍的样子,就好像回到了以前。”
白宇泽侧脸去看她,不禁莞尔。“我们过去就这么闹腾啊?那老师肯定很头疼吧。”
“哈,那是当然。你们仨好得不得了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被念。”女生笑着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目光温柔投向远方的夜色。“总是三个人并肩在前方一味奔跑,大约不知道背后又有多少人在辛苦追赶你们的脚步吧。那个年龄的女孩都单纯又花痴……你们几乎就是我们的信仰啊。”
略为羞赧的语塞过后,少年才缓缓开口:“……所以或许只有你,才敢真正来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吧。敬而远之的人太多,你才显得愈发特别。”
我也不是傻瓜。身边谁对我好,谁当初背井离乡、不惜众叛亲离却只为陪我一程,我都默默装在心里。可能和你、和你们的牺牲比起来我的回应根本就微不足道,但我们未来在一起的时间还那么长,又何必计较这一时。以后,我一定……
可是此刻他竟忘记了。
“未来”这个词,第一音方出即成过去。……
利器陡然刺入后腰的剧痛是那么清晰而冰冷,像一把冰锥直直嵌进柔软不设防的心窝,痛得他几乎站立不住。变故发生的太突然,耳边陈曳的惊呼甚至还不及在空荡的巷内响起。
白宇泽扶着墙勉强忍痛回过头去,就看见靳轲几近隐没在黑暗深处的英俊脸庞,眼神比刀锋更加冷锐,连一丝温度都没有。鲜红的血液沿刃缓缓流淌,一直流淌到那只握住匕首的手上,顺着修长有力的手指蜿蜒开来。
“靳……轲……”
他本以为蛰伏于体内的仇恨弥经岁月早已平息,而不曾料到它们会在割裂封口的刹那间喷薄而出,铺天盖地。
男人平静地与他饱含愤怒的眼眸对视,唇边有隐隐的笑意,低声喃语:“……只有你就此消失,他才能安然无恙。只要你……”忽然间,他的视线停滞了。连带着戛然而止的话语,和错愕僵硬的身形。
少年趁机一个反肘狠狠撞在他肋下,靳轲吃痛连退两步却在墙角再没有其他动作。陈曳此时终于回过神,跑上前用发抖的手臂将在原地晃了晃的白宇泽扶稳,看见他整个后腰已经被一片深红浸湿。
白宇泽却没有过分担忧自己的伤势,只敏感觉出对方的反常,下意识顺着靳轲的目光望去,下一秒便如遭雷击。
只那一隅的夜色仿佛被点燃的焚寂,浓艳血色肆意侵染着沉郁的黑,隐隐喧闹声从远方随风而来,间或夹杂着绝望悲怮的哭泣。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靳徽之!!!”靳轲疯狂的怒吼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孤狼,终于将白宇泽从巨大的震惊中唤醒。
冥冥中似乎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上头顶,他忽然用尽全力拔出腰间的匕首向靳轲没头没脑的砍去,红着眼睛撕心裂肺的怒骂:“你他妈做了什么!!你他妈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刀刃深深没入靳轲的肩膀,白宇泽浑身颤抖不已,腰间的血如喷泉般汩汩淌出,不知何时泪水已渗出眼眶。
靳轲总算转过头来望了他一眼,目光幽邃支离。他只伸出手一推,就把早已失血过多的少年重重推倒在地上。白宇泽不甘的撑起身子低低喘息,眼泪不断砸在肮脏的泥土里。陈曳也哭了,蹲在他身边手忙脚乱的用手帕按住那道淌血的伤口,表情恐慌又悲伤。
将匕首重掷回地上时,靳轲心中已有了决断。
靳徽之派出盯梢的人早在年后便发现了自己和冷杉有接触,他为此还特意消失了一段时间试图甩掉他们,可惜对方显然没那么好蒙。原本大概只接到指令要处置那个败坏了靳氏名声的“不肖子”,谁料却在途中偶然发现了当年另一个少年的踪影。这下老头那边沉不住气了,暴跳如雷的打电话质问靳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靳轲自诩口才还是不错的,靳徽之虽然一开始态度强硬,后来在他一番颠倒黑白后竟答应只要他能除掉那个勾搭冷杉的小子,就可以将冷杉带回海城另作处置。自己父亲的狠辣手腕他是明白的,于是立即应承下来。可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末了他还是被利用了。什么叫一箭双雕,渔翁得利,今次总算领教了。
他根本是想叫他们一起死。彻底除个干净。
不过老头,你大概是低估了你儿子的执念。假如今天你手下的人真让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会让你用命来偿。……
陈曳还在那里发呆,白宇泽已经费力的扶着她站起身来,脸色苍白的看着靳轲在巷中疾奔的背影渐渐远去,咬牙道:“……跟上他。”








TBC


字数有点少我知道,还请各位笑纳~ 明天不出意外应该还有一更。
从这一章开始矛盾啊高潮啊什么的大概都要招呼上了,离结局也不会很远了。不过不用担心,撸主可是有HE保障的【嗯哼。
眼见着都春暖花开了,记得我刚开坑的时候还是秋天呢。趁着五一都出去快活快活吧,学生党们也得劳逸结合不是。
上周和从外地来的朋友去看了新片《同桌的你》,感觉很棒 感兴趣的孩子们表错过~
以上。

楼主:冷冷冷小杉  时间:2018-12-11 17:4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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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仓库中央,苏扬被四个高大的男人一齐用力按在地上拳打脚踢,身旁还零星散落着一摊白粉。
“不知安分的臭小子,想啤灰*他妈想疯了吧?!”
“哼,最近老看他在这附近偷偷摸摸,多半是没憋好屁!”
苏扬被反拧着胳膊挣扎无果,干脆心一横破口大骂起来,不过也只换来他们更为粗暴的殴打。林染踮着脚扒在窗外,透过肮脏的玻璃努力窥探里面的动静,虽然心急火燎却也实在无计可施。
足足能揍了有十多分钟,其中一个年龄稍长的男人才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别打了,找根绳捆起来吧。我去前边叫四爷。”
几人这才作罢,稍稍退开了些距离。林染忙闪到墙角的隐蔽处,等那个大叔走过去后才重新扒上窗户。可能那几人刚才确实下手太重,苏扬正蜷在地上不住咳嗽着,半天都没站起来。
个子最高的那个男人边在角落那堆杂物里翻找绳子边碎碎咒骂着:“操,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明明毛都没长齐,不过跟宁子樾那白眼儿狼混过一阵就敢在我们眼皮底下横着走,也不颠颠自己几斤几两。”
另外两人坐上一旁积了灰的木箱子似笑非笑,“嘿,你光骂顶什么用啊。正主现在就在这儿,四爷来之前想怎么折腾还不随你。”
男人醍醐灌顶似的顿了一下,随后手里抓着根生了锈的铁棍转过身来,视线定定停在还尝试想从地上站起来的苏扬身上。林染看清他侧脸上的神情,心底就是一惊。
苏扬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就被狠狠掼了一把,力道大得直让他摔回地面滚了两三圈。张口刚要开骂,便听一个熟悉的声线在空气中荡开颤抖的断喝:“住手!……”
少年忍着疼痛诧异抬起头,看见林染单薄的背影挡在他身前像秋风里的落叶似的抖啊抖是的,大脑僵硬反应了半天才纳闷道:“……你是猴子请来的逗逼吗?”
“你才逗逼!”林染携着怒色回头瞪了他一眼,肩头的衬衫上还泛着道鲜明的血印。苏扬的脸色变了变。
这时那三人终于从意外中缓过神来,神情不善的聚拢来将大门围个水泄不通。
“是你小子……怎么,以前你俩不是见面就死磕来着?识相的就滚远点,少他妈在这儿给老子装大头。”
“这……”林染噎了半天,才梗着脖子憋出句:“……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然而话音刚落,就被已艰难起身的苏扬一把拎到身后去了,他紧蹙着眉语气不耐:“还和这群王八犊子费什么话。滚一边去,别挡着老子揍人。”
林染再次瞪圆眼露出那种愠怒的表情。
“你说什么?”
“你骂谁王八犊子?!”
气氛正僵持着,门忽然吱呀一声响,呼啦啦进来好几个人。
“……怎么,打扰你们叙旧了?”
眉骨上一道淡色疤痕的英挺男人撑着手杖倚在门边,气定神闲的微笑启唇。岁月似乎并未在他脸上滤下多少痕迹,加之本人道貌岸然的儒雅气质,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的样子。
那三人闻言身姿立马矮了半截,忙自觉为他让开一条道路,不复先前嚣张气焰。“四爷您可来了。臭小子不识好歹,我们……”
“……谁让你们做这种事的。”权儿四压根没理会几人的狡辩,深潭似的双眼径直望向瞬间收敛起来的苏扬和浑身绷紧的林染。
“……没谁。就是突然好奇,想搞一包来尝尝。”苏扬深吸一口气,抬眼语气自然的应道,又略微顿了顿。“我也知道帮里的规矩。想怎么处置,四爷您一句话,我绝对不带眨眼的。”
林染在后面听了简直急火攻心,暗暗祈祷宁子樾能再快点赶到,可又希望他千万别在这时赶到。
权儿四无声盯着苏扬冷静平淡的脸孔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不说,我就猜不到?”
苏扬心里猛地一跳。
权儿四出手时,谁也没有看清。那根红木嵌银的手杖只在半空划出一道模糊的影子,随即伴随沉闷的“呜”的一声狠狠敲在苏扬的膝盖。
少年在那一瞬感受到的疼痛是如此剧烈,以致于连丝毫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是本能的死命咬紧牙关,目眦欲裂,最后如失去支撑的石像般沉重、无力地倒地。
“喂!!……”林染大惊失色,苍白着脸伏下身试图把人扶起来,但没有成功。苏扬痛苦地抱着膝盖剧烈喘息,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接连淌落到肮脏的地面。
在场的其他人见状也均是冷汗涔涔,大气不敢出一口——毕竟已经很久没见老大亲自出手了,一来还就是这么刺激的场面。
权儿四却一派从容的收回自己的手杖,什么也没发生般从衣服内兜摸出支烟来点燃,背对着门悠悠吐出轻雾。许久,再度勾唇。
“……你来得迟了。子樾。”
屋内一干人如遭鞭笞般蓦地将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那里正立着一个眸如鹰隼、满面寒霜的魁梧少年,视线死死锁住了权儿四那阔别三年之久的熟悉背影,目不转睛,一字一顿。
“不要逼我。……权樾。”




注:
啤灰:黑话,指吸粉。


TBC


有点少,但是也没办法 只憋出这些= =
撸主最近在渣游戏,临近通关,可能会废寝忘食一些,所以你们懂得……咳。
周末的更应该会正常吧。说不定周末前也有一更呢 总之现在都不好说。
就酱了。

楼主:冷冷冷小杉  时间:2018-12-11 17:4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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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烨用纸杯接了些尚冒着热气的开水,随后原路返回太平间,挨着姚绿的肩膀坐上门外的塑料长椅。
“拿着捂一会儿吧。”将纸杯递过去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那温度比冰还要寒冷。
姚绿发直的目光总算有了丝波动,微微偏首接过。“……谢谢。”
他们就这样又沉默着坐了一会儿,走廊里和太平间一样寂静无声。头顶惨白的灯光闪了两闪,顾明烨总算低低启唇:“送他来医院的路上,老板给了我一张银行卡,里面是他所有的积蓄。他说用一部分替他打理后事,剩下的就连同卖掉店面的钱一起转到一个西北的账户。”
姚绿很轻的点了点头。过了半晌,伸手从兜里摸出一张金卡放到他手里。“……用这张卡里的钱办后事吧,别动他给你那些。剩下的,也一并转给那对母子。”
顾明烨望着他没有回应,只抿起唇慢慢攥紧手心。
“……刚刚那个人,就是你以前提过的……那个朋友吗?”结果还是没有抑制住发问。是你暗地里做了那么多事,只为帮他一把的那个朋友吗?
“……嗯。”漫不经心应着,姚绿端起纸杯喝了口热水,不辨语气。
“他就那么走了,你不生气吗?”
少年倒映在杯里的面庞浮现一抹讥诮,但未达眼底。“我生气,他难道就不走了?”
“这对你不公平。”
“哈。这世上,从来就没什么公平。”
顾明烨蓦地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整杯水都被打翻,尽数泼在他白色的衬衫上。而他压根不觉得烫似的,另一只手扳过少年错愕的脸,缓缓凑了上去。
“……我说小哥,你大晚上的在太平间门口上演什么湿身诱惑啊。”少年强自镇定的调侃,直到对方安静微凉的吻落在他唇角,让人生不出任何遐想的位置。
“小哥……”心跳不由加快几分,这种体验对他来说毕竟还很陌生。
抻开手臂揽过少年单薄的肩膀,顾明烨困倦般合上眼,再不愿多动弹一下。
“我的毕业论文已经通过了。办完老板的后事,我就准备收拾东西回南方。……大约,不会再回来了。”
姚绿姿势僵硬的靠在他怀里,木然听着。
“对不起。虽然很想,却一直没能帮上你什么忙……我是个很没用的人,认识你到现在,连心里想些什么都怯于启齿。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吧……关于我喜欢你的事情。”
姚绿垂眸不语,在明晰透彻的灯光下、分秒的流逝里静默转动眼珠,末了终于叹息:“其实我啊……一直在等一个人来带我走。能让我放下所有骄傲,抛弃从来舍不得低头的自尊,无论是去哪里……我可以等,直到他出现的那一天。
“你应该也是这样吧。你以为自己苦苦等来了一个我,可是我在等的那个人……还没有来。你……懂我的意思吗?”
顾明烨松开他深深凝望着,不由勾起嘴唇微笑,可抑或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那正于心底积蓄漫溢的难过。“这是你能想到的……最委婉的拒绝么?”
姚绿用一个用力的拥抱代替了回答,然后抽身站起,将脱下的外套罩在顾明烨湿透的衬衫外。
“我现在必须去一个地方……还有些麻烦需要处理。”临走之前,他最后回首冲他笑了一笑。就好像那天在酒吧门口的初见,滤去所有迷离灯光刻意制造出的暧昧,那个笑容竟是空前的纯真和耀眼。
“小哥……保重。”

顾明烨离开医院时,腕上手表的时针已过零点,街边空无一人。
夜晚的凉风拂过脸畔,他在长长的台阶前略一驻足,轻微仰起头来。
绝望是什么?
绝望就是,你隔着望远镜爱上了一颗星辰。
没有完整陪伴的人,没有完美的爱情。而黑的无限延伸乃至闪耀的当空,却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在最深的沉默里享用绝美的静谧,当你留意了一颗星,到底还是置身于繁光流溢之中的。
那永亮,永耀眼。






TBC


小哥就此退场了。终于少了个人= =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章还得少个人。
总之到后来人会越来越少,嗯。你们懂的。
你说不懂?不懂我也不剧透了。都做好心理准备吧,谁叫撸主走的致郁路线呢~【踹

楼主:冷冷冷小杉  时间:2018-12-11 17:45:13
四十


跑跑停停约莫走了十多分钟的路程,白宇泽和陈曳终于来到了那一片几乎完全被烈火吞噬的筒子楼前。再放眼望去,哪里还有靳轲半点踪影。
此时白宇泽的视线已经很模糊了,只望得见遍天血海般的艳红。腿脚软的使不上力,陈曳挽着他的手,只觉得冰凉冰凉。
“他之前说要回家取点东西……我什么都没多想,就说好……”他用力用袖口擦了一把脸,触手湿漉漉的。火焰似恶毒的蛇嘶嘶吐着信子,他滞立片刻,转眼看见陈曳正咬紧嘴唇哆嗦着将手机掏出来拨119,泪水一滴滴落下来打湿了屏幕。
“……小曳。”
陈曳因他平静的语调怔了一怔,木然抬起眼来。少年于火光掩映下的神情让她顿时浑身一冷,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面色十分苍白,灰败的眸里既没有悲伤也没有绝望,犹如一潭死水,水底犹自盛放着妖灼的红莲。
“小白……”女生声音都在微微发颤。
白宇泽嘴唇轻启:“……我要进去找他。”
“你疯了!火势这么旺……而且,小杉他不一定就……”
“他在里面。我知道的。”
“小白!!”
少年恍若未闻的勾唇笑了一笑,睫毛低垂。“你不知道,小曳。我一点也不坚强,我……我不能没有他。”
他说罢就机械般向前迈动了沉重的双腿,陈曳见状不顾一切的扑上来死死拖住了他,表情几乎是哀求。“小白……你想想你的爸妈……你想想我和谢赭!你们两个要是都……都……”
“……那也好。”白宇泽只轻微点点头,神色平淡,慢慢掰开她的手。“这一次再没人能把我们分开。如果带不回他,我也就……”
他擦了擦眼睛,没有再说下去。
脑海里的念头无关生死,单单只剩下那个颀长到瘦削、明俊到凛冽的少年,球场上被太阳烤得明晃晃的身影。
那些过往残缺破碎的片段慢慢如泡沫般从深海接连浮现,来自梦里的面容模糊的少年默默俯下头,在他面前圈出一个用他代替阳光的世界,挤眉弄眼的做了一个“嘘”的表情。
“……记得,瞄准上面边框的线,球会反弹到框里。别紧张,只要丢出一条抛物线就好了。”
存在于我生命里、重要的人有那么多。
可是对不起。那个人,他是我的言灵。……
陈曳傻傻在原地看他走远,背影眼看就要融入到那片火海中去才恍然惊醒,近乎绝望的摸索着将手机凑到了耳边,随即在听到对方熟悉声线的那一秒便崩溃的抽泣起来。
“谢子!!谢子你快来啊……小白、小白和小杉他……”

昏黄的灯光明灭闪烁,室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权儿四——或者从此刻起且称他为权樾,正似笑非笑的夹着烟,看宁子樾迈步绕过他后径直蹲到苏扬身边,先是力道很轻的探了探他受伤的膝盖,随后缓慢抬起了少年被揍得狼狈的脸,凝眸须臾。
“……你怎么这么任性。”
苏扬像没听见一样努力别头躲开了他的手,倔强地咬唇不语。
“宁哥……你、你来了。”林染在一边紧张的唤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好出口。
宁子樾将视线从苏扬脸上移开,对他安慰的勾了下唇。“你没受伤吧?”
“嗯,我没事。”林染下意识侧了侧身子,让挂彩的肩膀更深地埋没在阴影里。“倒是这小子他……”
宁子樾将苏扬一手架了起来,示意林染搀扶着他。“膝盖那里可能骨裂了,及时去医院处理的话应该没大碍。”
权樾始终在屋中央一言不发地目睹着他们的谈话,只是此时已敛起了笑容,给神情平添了几分冷漠。手下们战战兢兢不知是退是留,最终还是没敢轻举妄动。
“我今天既然敢来,就已经料想到了后果。”宁子樾目光不含丝毫温度的停留在他脸上,心里竟连拼个鱼死网破的想法都没有。“你大概也想致我于死地很久了。我今天就满足你的愿望。只有一点,这两个人,你放他们走。”
烟蒂被无声捻灭在鞋底,权樾没有正面回应他,眸光幽深。“……不过三年不见,如今你和宁崝,还真是相似得可怕啊。”
“……你没资格在我面前提他。”宁子樾强自克制的捏紧拳头,额上青筋却不可抑制的跳动起来。似乎只要一提到已故的父亲,他就完全无法有效控制自己的情绪。
权樾笑的更加肆意,上前两步直与他视线平齐。“不提也罢——不过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情。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准备杀你。”
男人的指尖缓缓拂过面前那与年少时的宁崝近乎一模一样的深邃轮廓,语气里陡然渗出分明恨意。
“……我是要你,生不如死。”






TBC


我的私信貌似是又不好使了,大家要留言就在帖里留吧。
上周没更我也懒得再说明一遍原因,撸主是个学渣是个屌丝但是很忙,身心俱疲的那种。
这周没什么大事情,可能会多更一些,毕竟运动会神马的可以逃掉。。。大概
今天就码了这么多,凑合看吧。
依旧懒得艾特
2014520。

楼主:冷冷冷小杉  时间:2018-12-11 17:4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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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谢赭终于一瘸一拐的赶到火灾现场,警察和消防队才姗姗来迟,乱哄哄的跑下车试图将围观群众驱散隔离。
他艰难的在黑压压的人群中穿梭,急的满头是汗,原本就在发烧,方才狠命将寝室反锁的门踹开更是耗尽了毕生功力。好在陈曳在等待过程中始终维持着精神的高度紧张,甫一捕捉到熟悉的身影,便在那不起眼的角落里低低唤了声“谢子”。
谢赭猛地转过身,就看见女生清秀脸庞上未干的泪痕,和正枕在她膝上紧闭着双眼、不省人事的少年。
“他这是……?!”心下大骇,谢赭立马蹲下身去摸白宇泽冰冷的颈侧。还好,能感受到脉搏。借着火光,他看清两个人都染了一身的血迹,不由惊慌起来。
陈曳知他心中所想,略显虚弱的开口:“血已经止住了……大概是之前流了太多血,他本想冲进火里的,结果半路就昏倒了。”
“靳轲那个王八蛋呢?!”
“不知道……我们追到这里时就不见他了。”
“……冷杉他,真的还在楼里面?”
“我、我不知道……”陈曳垂下眼,面有疚色。
谢赭见状也不好再问下去,沉默站起身来,扭头望向那愈演愈烈的修罗场。
“……陈曳。”
“嗯?”
“我来的时候在警队那边看见几辆救护车,你去找人帮忙把白抬过去。”
“那你呢?”
“我……”他慢慢敛去唇边故作云淡风轻的笑,又转脸凝视了白宇泽的面庞片刻。“……我去找他。不然就来不及了。”
陈曳震惊抬眸。“谢子?!……”
回答她的却只有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
我的确是为了你,才会想到救他。但此时此刻,这么做的理由,似乎又不尽是为你。
……为什么。
明明是那么讨厌的一个人阿。

宁子樾护着苏扬和林染退到通往二楼的破旧楼梯前,侧脸叮嘱:“上楼以后立刻从窗户逃走,不用等我。”结果两人半天都没有动的意思,他不得不又厉声重复:“还不快走!”
“老大……”几个手下见势均上前一步,暗暗瞧着权樾的脸色,准备伺机一拥而上。奈何男人笑的胸有成竹,只摆摆手示意他们消停点。
眼看着那两个少年终于跌跌撞撞消失在楼梯口,宁子樾深吸一口气缓缓迎上权樾莫测的目光,手心扣紧了那枚锋利冰冷的钥匙。那是他多年来唯一用着顺手的武器,曾经属于他儿时那个温暖和睦的家。
“你觉得你还有胜算吗?”权樾悠闲撑着手杖,唇角微勾,看起来饶有兴致。
“输赢与否,我要的不过一个了断。”
男人微笑着轻摇了摇头。“这个你放心。在我还没有完全毁掉你之前,是不会让你死的。”
“……我说啊。你也一把年纪了,内心还这么中二真的大丈夫吗?”
空气凝滞了片刻,满屋人同时扭过头将视线精准地投向发声处,想看看到底是谁敢在这种局势下找死。
权樾见到来人后先是惊讶,随后了然淡笑。宁子樾则浑身都僵住了,谅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料到姚绿早在他失踪的那段时间里就和林染的手机绑定了GPS。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男人抬腕示意手下退后,彬彬有礼的寒暄。
“那见了我,你高兴吗?”姚绿挑衅般扬唇一笑,众人只远远看着都觉艶色逼人。
“自然荣幸之至。”权樾言毕沉默一瞬,忽然侧脸冲宁子樾笑的酣畅。“……这一位,可比阿洇当年要迷人多了。你觉得呢?”
“……”宁子樾听到“阿洇”两字立时颤抖了一下,扣着钥匙的手心渗出丝缕鲜血。许久才艰难平复了情绪,漠然调头:“……我不认识他。”
姚绿低笑一声,在权樾洞察的目光中无谓耸肩。“他说不认识我。你信么?”
权樾深情款款地望着他,优雅启唇:“……当然不。”
“姚绿!!”宁子樾终于发怒了。
“别怕,爷罩你。”少年兀自展颜笑得没心没肺,一边迅速从裤腰里掏出罐Sabre,直接反手喷到了权樾脸上。

“……喂,小子。”
耳畔捕捉到那微弱声息时,谢赭不由自主滞住了脚步。
方才好不容易避过警察的耳目闪进了封锁线,他正焦灼寻找着可以突入的地点,无奈火势实在太大,那几辆消防车喷水喷了好一阵竟丝毫不见起效。
然而眼前那正自熊熊炎幕中逐渐清晰起来的人影,以及他怀里好像还抱着的什么人——
“你……”谢赭此刻的惊愕程度简直无以用任何言语形容,以致他只得呆若木鸡的立在原地,看靳轲步履踉跄的用手臂挡下自头顶接连砸下的砖块,始终护着怀里的人,慢慢慢慢地向外挪动。
“……我说你聋了啊?!还不快来搭把手!”
待再次听到那粗鲁的呼喝谢赭才觉出真实,如梦方醒的疾步跨过脚下已然化为焦炭的废墟,试图探身去够,可楼体本身就已摇摇欲坠,不时还有砖墙大片坍塌,道路更显障碍重重。
靳轲却毫不畏惧似的一路直闯,原本英俊痞气的脸被烟熏得黝黑,他低下身子抻臂死死撑着中途陡然倾倒的房梁,背后妖娆的火舌已开始舔舐他深色的衣角。
……只差那么一点点。
靳轲低头望着怀里满脸是血的少年,忽然在火光的映衬下微笑起来。谢赭隔着段距离恍惚望着他,分明见他眸中闪过了一抹决绝。
再后来,冷杉是被靳轲直接从火里面丢出来的。那一刹那根本来不及反应,谢赭条件反射的纵身上前将人接了个实,随即就是房屋轰然倒塌的声响。
周遭的一切忽然变得那么静。那么静。
冷杉不知何时默默睁开了眼,额上遭人偷袭的患处还突跃着剧痛,让他几乎二度失去意识。然而在彻底遁入黑暗之前,他的视野里却掠过了一个人的脸——一张令他并不愉快的脸。
但很不可思议的,他平生竟第一次向他伸出手去,就连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不会是被之前那人打傻了吧,他在心里如此冷嘲,意识渐渐模糊。
谢赭沉默地将再次陷入昏迷的冷杉架上肩膀,在离开去找救护车之前,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片正于火海中悲泣的断壁残垣。
不论是死是活,大约也没有谁会愿意为那种人流泪吧。

趁着一屋人围着权樾忙活成一团,姚绿拽了宁子樾就三步并两步地往楼上跑。
几颗子弹擦着胳膊飞过,两人刚险险将二层的木门掩上,就听下面传来权樾隐忍又不失威严的声音:“都不准开枪!到外面给我把仓库围上!”
心内暗呼不妙,宁子樾搬了几个木箱子将门口堵住,回身却见早先躲上来的林染和苏扬死命扯着对方在领子的地上滚作了一团,不禁愣住。“……你们在干嘛?”
“……决定谁先下去做肉垫。”林染借着厮打的间隙诚实回答。
“胡闹!”宁子樾呵斥,还不及发作,姚绿已轻描淡写将两人猫一样拎了起来,一脚一个从窗边踹了下去,登时哀嚎四起。
宁子樾瞪眼看他,对方依旧笑意盈盈。“怎么,你心疼?”
他扭头避而不答,略微顿了一下,语气凝重道:“你来做什么?酒吧老板他……”
“……已经死了。”姚绿平静接过他的话,外面纷乱的脚步声在楼梯上渐次响起。
宁子樾闻言又转回了脸来,表情复杂地望了他半晌,不知该如何安慰。“你……”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却再次打断他,迈步走到了窗边,默默目测着高度。“再不快点,就真跑不掉了。”语毕才仿佛忽然想起什么,转眼一看,宁子樾果真在他身后面色发白的望着窗下的草丛,身子轻微发起抖来。
操。怎么偏偏忘记了,这家伙恐高。
还没懊恼完,门口便传来沉重的撞击声,那几个摞在一起的箱子在蛮力的侵略下已然岌岌可危。
不能再拖下去了。
在短短几秒内打定了主意,姚绿便果断转过身揪住他的衣领,用力拉近。
“现在好好听着我对你说的每一个字。现实是今天无论如何我们都得从这里跳下去,所以从这一刻起你的注意力不要分散,只看着我就好了。记住,你眼里除了我以外,什么都不要有。明白吗?……”
宁子樾怔怔盯着他,仿佛不知为什么所触动。
“……没错,就是这样。我数三个数,然后就一起跃出去。……三!!!”话音刚落,姚绿便死命把身前的人向外一扯,对方显然是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放倒的,不过他牢记着姚绿先前语调强硬的命令,所以即便立时狠抽了口冷气,却并未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分毫。
尼玛啊说好的一和二呢为毛在这种关键时刻还非要对自己人留一手啊喂!!……以上当事人的内心吐槽自然一句也没能说出口,想必对方也是有着唯恐夜长梦多的苦衷。
风声在耳畔恣意喧嚣,宁子樾正有些眩晕的当口,忽然想起那天姚绿没拴保险绳就胆敢从山崖边往下跳,自己想也不想地冲上去抓他的手,跌落深渊那一刹那被拉得那么长,那个时候,他的眼里也必定是只有他一人——所以才丝毫不曾退缩和惧怕。
就像一个说出口便必然要履行的誓约一样。多么好。……
宁子樾的目光在天地颠倒中蓦地清晰澄明,他缓缓收紧手臂让少年整个包裹在他怀里,如此一来即便对方一开始就将自己垫在了下面,也不会在着地时受到太大冲击。
这边在林染的拖拽下已跑出约有几十米的苏扬出于顾虑偶一回首,正巧望见两人落地时尚盘桓交织在一处的眼神,瞬间黯然。
是了。得不到的,终究还是得不到罢。
然而我并不后悔。不后悔曾陪在你身边度过的寒暑秋冬,不后悔曾将背后安心托付给唯一信任的人,不后悔曾在倾盆大雨里奔跑只为你欠我那一个告别,更不后悔曾不顾一切的爱过你,这件事情。
所有暗恋过的人都知道那样的时光有多漫长有多绝望,却又最难忘。






TBC


我真懒得艾特,你们要原谅我这回……【可不止这回吧!!
困的不行,明天运动会果断翘掉出观众在窝里补眠。让我和导员的积怨来的更深刻些吧!我特么也是个战士了= =
晚安。

楼主:冷冷冷小杉  时间:2018-12-11 17:45:13
Wind Crest ~The Three Trails~ - Noriko Matsueda & ...


专为尼桑而挑的钢琴曲。


番外六 我执

真正的爱是,无论这个人伤了你还是害了你,你都依然爱。 ——题记

靳轲始终记得他和冷杉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那年他已是个十七岁的挺拔少年,冷杉则小他七岁,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
然而事实却并不是这样的。
那天外面下着很大的暴雨,靳徽之亲自开车去接那个低眉顺目的美丽女人回家,甫一踏进门就喝令正在二楼练琴的他下去迎接。
即便万分不耐,他还是很给父亲面子的款款走下楼梯,毕竟要是一个不慎把老头惹恼了,遗嘱上原本该他得的那份财产很可能就得落入外人之手。
心不在焉的问候了句“兰阿姨好”,他得体的一笑,躬了身就要拖那巨大的拉杆箱进屋,却无意间瞥见他们背后还藏着一个人。
注意到他微诧的目光,兰舒立刻想起什么般转身温柔笑道:“对了,小杉——快来问哥哥好。”
眉目清冽的男孩闻言安静抬眼,幽深黑眸里平淡冷峻的淙流只一瞬就将他彻底淹没。
靳轲十七年来,从没有见过这样悲伤的一张脸——好像世上根本没有什么能够打动他,使他感觉到快乐。
在接下来共处的日子里,靳轲慢慢地愈发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测,这孩子自从来到靳家,就一次都没有笑过。他太安静了,安静的直让人心里发慌。
“我说啊,你这小子真是奇怪。”
某日靳徽之和兰舒都不在家,早饭时靳轲和冷杉面对面地坐在桌前,无言良久,前者终于不快的打破了凝固的气氛。
冷杉抬起眼静静望着靳轲,眸色同他一样,是危险的黑。
少年一手不羁转着餐刀,神情不由就挂了几分凶神恶煞。“明明是你们闯进靳家的地盘,还整天摆出一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嘴脸——这不太合适吧?”
可惜他的逼视也还是同往常一样,丝毫换不来一句回应。几秒过后,男孩自觉的站起身拎着书包出门了,走时连牛奶都还没喝完。
作为孩子而言,冷杉似乎就是完全不懂得讨人喜欢的那一型。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靳轲其实不用想都猜得到,但又完全不以为意。不就是父母离异么,又没什么大不了。
他在一年前几乎毫不费力的就接受了家庭关系破裂的事实,因为那两个人在他心里根本不配为人父母。他们对彼此都没什么太深的感情,所以散伙的时候也分外冷静,要解决的问题就只有一样——钱。
靳轲毫不怀疑,兰舒肯带着儿子投奔自己老不死的父亲,图的是同样的东西。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不过各取所需,天经地义。
“喜欢”之类的感情,大概和漫长的婚姻没有任何关系。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也难怪冷杉会郁闷,他小小年纪却不得不目睹这个世界如此现实的一面,未免太早了。
如此作想,心里也就没那么气了。毕竟是个孩子,让让他又何妨。
之后,他们便又彼此相安无事的生活了一年多。
那天是个酷暑难当的夏日,靳轲刚摆脱了暗无天日的高考,在家里无所事事,午睡过后像往常一样去琴房练琴。可能由于太过投入,他并没注意到冷杉是什么时候悄悄来到门边的。
直到指尖悠悠敲落最后一个音符,那声嗫嚅已久的“哥”才微弱钻进耳畔。
靳轲动作顿了一瞬,随后意外的转过脸来。
冷杉犹豫着不知该是进是退,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竟有些紧张。
少年就了然的勾唇一笑,“你喜欢钢琴吗?”
对方迟疑片刻,轻微颔首。
靳轲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旁边,边翻着琴谱边随口问道:“以前弹过吗?”
“……学过三年。”他简短应,略显局促的缓慢迈步走近,却没有依言坐下。
“要不要合奏?《Wind Crest》,会吗?”
“……嗯。”
手指抚上光滑润泽的琴键,冷杉心里有些微的触动。被选中的那一首,恰是他最爱的曲子。
那些飘散在风里的声音就如细雨里漾开的涟漪,一笔笔勾勒出埋在心底最深处的思念,阴郁中揉着奢艳,温情中透着残酷。
冷杉默默闭上眼睛,只凭感觉去认真追逐那个人指间清泠流畅的旋律。
每次听到这首曲子,他的脑海里都会自动展开一幅诗意画卷,那里面有如火夕阳,有清凉海浪,纯白的海鸟向着天边一路振翅高歌,最后却纷纷坠落,悄无声息地死在泣血的沙滩上。……
他原不知道,靳轲弹起钢琴来的神情会是那样温柔的。
他曾见他带过无数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子回家,开心时他也会随着她们一起笑,但笑容里却有一种平静的冷漠,带着非常多的距离。爱情是温暖的、热烈的、雀跃的、美丽的东西,但他看见爱情的眼睛却很冷,像是见过了太多美丽的东西,见到后来美丽已经不是美丽了,而直接只看见里面的血肉模糊恨怨错乱。
冷杉几乎都要以为他是同类了。身旁这个人虽然每天都嘻嘻哈哈,看似活得自在洒脱,可是一个心里根本就没有爱的人,又怎么快乐的起来呢——就像自己一样。只不过他,比自己掩饰的要高明些罢了。
几曲方毕,合上琴盖的时候,靳轲抱着重新审视的态度再偏首去看他,发现男孩精致的侧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近似于微笑的弧。然后,也略扬起了脸回望他。
窗外夕阳正敛起垂死的余晖,冷杉灿若星辰的眼眸却仿佛在他心头燃起了一簇银色的火。
谁在耳边甜蜜的蛊惑,你是这世上遗失的另一半我。

以后的日子里,两人经常在黄昏时分并肩奏响那一架古老的钢琴,倾听在这世界某个角落里久久回荡的,心灵孤独流浪的声音。
直到靳轲终于发现他之于他,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心底那一片亘久的荒芜,每夜每夜都如积欲难耐的野兽,在一刻不停的挣扎叫嚣。
他那时候尚不知道,人如果爱到极致便会走向灭亡,更不知自己的爱最后竟会发展为趋于病态的疯狂。
冷杉并非对一切毫无察觉,面对靳轲诸多反常的行径和越来越旺盛的占有欲,他慢慢地从迷茫到畏惧,从失望到逃避,最后剩下的只有深深的厌恶和痛恨。
可是他不能罢手。明明知道冷杉绝不可能对他的感情报以任何回应,所以才更不能罢手。
他还记得那个名叫白宇泽的少年被他逼至绝路时脸上痛楚的表情。他对他说,你只有两个选择。死,或者看着冷杉死。我靳轲得不到的东西,就必定要亲手毁掉。
白宇泽闻言从楼顶一跃而下,再没有半分犹豫。
那个少年直接导致了他们的决裂,冷杉在隐忍多年后终于从靳家逃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他却犹不甘心的一路尾随他而去,强硬的占有他的身体,以为那就是爱情的全部。而到头来他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都错了,错的那样彻底。
可是末了,他连一句道歉的话也不曾对他讲过。就这样,迎来了宿命一般的终局。
被烈焰完全吞噬之前,奇迹一般,他看见那双七年间不曾变过的、夜般微凉的黑眸缓慢睁开,聚焦,眉间依稀可见当初青涩的稚气。
如今这个已然将自己恨之入骨的人,也曾抚着琴键在暮色中转脸,微笑喊自己“哥哥”。
可惜他却再没有机会,去握那只远远递来的手了。……
视线在一片灼痛中渐渐模糊,耳边恍如隔世般响起了熟悉的钢琴旋律。
他不由对着他的方向无声笑起来,凉薄的唇轻微嚅动。
“……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也不要再摆出那样悲伤的脸了。”
我心疼。



注:我执,佛教用语。
自我意识太强,对一切有形无形事物的执着,包括自大、自满、自卑、贪婪等。




TBC

楼主:冷冷冷小杉  时间:2018-12-11 17:45:13
四十一


对于并不习惯逃亡的人来说,那过程的确丝毫谈不上愉悦,尤其是还拖着个伤员。
宁子樾后来不顾苏扬的反对扛了他就跑,夜晚的小巷里除了几人急促的喘息和凌乱的脚步声,万物都如死一般沉寂。
对方的人手从各个岔路无孔不入的包抄过来,他们只得不停调动着快要过劳死的脑细胞东躲西藏兼斗智斗勇,到最后真的已经是筋疲力尽时,才意识到大势已去。
几人稍作歇息便去了就近的诊所,大医院是绝不敢去了,以防设有埋伏。
苏扬的膝盖其实伤的挺重,然而当那大夫语重心长的劝他住院疗养的时候,他只是一脸平静的敲了敲腿上的石膏,对围在床边牛眼相向的三人道:“走吧。”
“也许你现在留在这里才最安全。”宁子樾淡淡回应。
苏扬闻言二话不说,站起来撑了墙面就要出门,姚绿见状翻了个白眼,“……祖宗哎。”
最后商量的结果,苏扬和林染暂时不能回家去,就先在姚绿那儿暂住,等风声过去再说。林染听了决议微蹙眉头,苏扬更是老大不乐意,脸拉得又黑又长。
“这俩祖宗是跟你来的,所以伙食费、住宿费都得记你账上。”坐上出租车,姚绿毫不客气的掰手指算起账来。
宁子樾凝望着窗外城市飞掠的夜景,下意识接道:“……那我可付不起。”
姚绿微微一顿,就侧过脸去不再作声。
付不起。
如果付不起的话……

用钥匙开了门,姚绿轻手轻脚脱了鞋,将一楼的灯打开。现在是凌晨三点多,父母肯定睡熟了。
“我给你们找好房间,然后就都洗洗睡吧,有什么事醒了再说。”他边说边往二楼走,将他们一一引进房里。
宁子樾将苏扬一直背到屋子里,扶他在床上躺好后才准备推门离开。然而苏扬蜷在床头盯天花板盯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关门的声音。
随后,他忽然就被一个人靠近时的阴影完全笼罩起来。苏扬还来不及反应,宁子樾已经伏下身子,把一个凉凉的东西挂到他脖子上。
“……已经送出去的东西,我概不收回。”
他略一低头,就看见那枚曾被他无情遗弃的十字架正在胸前闪着金属的微光。
他抿紧嘴唇,虽然眼眶里已有温热的液体逐渐漫涨,仍是固执不肯作声,直到那个人终于沉默直起了身子,转身离去。
过了好一会儿,少年终于慢慢在黑暗中合上眼,将掌心轻覆在那质地冷硬的吊坠上,无声收紧了手指,却也不觉得有多疼。

林染在床上刚躺了没一会儿,姚绿忽然推门进来,他不由小小惊讶了一下。
“还有事?”
“我想来问问你有没有事。”姚绿转身在桌上搁了个医药箱,又递给他一套干净衣服。“你肩膀上还有伤吧。睡之前用酒精消消毒,简单包一下,再把干净衣服换上。”
林染依旧呆呆看着他,姚绿就靠在那继续喋喋不休:“宁子樾那混蛋也是,光去忙乎那个臭小子了。不过你放心,等在外边玩腻了他还是会回到你身边的。”
少年无声的笑了。“……谢谢你,姚哥。”
“不是都说了不要这样叫我么!!”
“是的姚哥。好的姚哥。”
“……”
眼见轻松的气氛不知不觉的蔓延开,林染的神情却忽然安静下来。
“其实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从以前开始,我就只会一味拖累别人,宁哥他们单为了保护我已经不知道吃过多少亏……苏扬也是,虽然一直讨厌我,可还没有哪回把我一个人扔下……”
月光轻柔描摹上少年低低述说的眉眼,姚绿勾唇。
“……你其实有点喜欢那家伙,对不对?”
林染不置可否。
他知道自己是个心里很缺乏安全感的人,害怕被人忽略,所以才会不自觉地依赖身边的人,即使这样有时还觉得不够。但是现在,好像恍然明了了什么,即便知道不能拥有,竟也觉得平静。
林染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句话来。
如果能真心爱上一个人,那么人生中所有的孤独和悲哀就都不重要了。


+++++++++++++++++++++++++++++


待白宇泽从深重的黑暗里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正午。
医院的病房里一切都是陌生而冰冷的白,窗外乌云正低低积压在城市上空。
他忍着不适艰难偏过头,然后就看见谢赭明显是一夜未眠的疲惫的脸。注意到他醒了,便立马凑上前去:“你醒了?后面还疼吗?”
白宇泽根本无暇分辨他话里的歧义,一把抓住他的手劈头就问:“小杉呢?!”他神情惶然,两道眉紧紧锁在一起,澄明眼里闪着期盼又绝望的亮光。
“……”谢赭顿了顿,先是小心扶他坐起来,又递过来一杯水,这才轻缓开口:“那家伙没什么危险,头上缝了几针,吸了一夜氧。陈曳正陪在他房里,人大约还没醒。”
“他在哪个房间?”
“隔壁306……喂,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下地!”
白宇泽想也不想地拔掉手背上的针头,几粒血珠顺势飞溅上雪白的床单。脚甫一沾地他就卯足了劲往外冲,谢赭条件反射的伸出手来竟然什么也没捞到。
后腰的伤口受到牵扯就是一阵难耐的刺痛,白宇泽龇牙咧嘴的将隔壁房门撞开,陈曳一脸错愕的扭过头。“小……白?”
白宇泽此时仿佛全身都被定住了。
病床上那个方才转醒的人黑眸里正弥漫着尚未消散的大雾,头上缠着有点傻愣的绷带,脸色看起来很虚弱。他在看清来人时神情也瞬间变得错愕,“白——”
对方回过神来后几乎是立马飞扑了上去,丝毫不给他喘息之机地掐着他的脖子,冷杉只觉得胸口一沉,当即呼吸都要停窒了——
“冷杉你他妈有本事就接着瞒我啊!什么回家取点东西,什么让我自己路上小心!你想偷偷摸摸的死也不让人知道,好!老子今天就满足你!!”
那边被晾了很久的陈曳和谢赭简直惊呆了,好半天反应过来他是真的下了力气在掐,急忙上前去拉:
“小白你别冲动啊!小杉也是不知情,你再掐下去可就真的出人命了!”
“对对,快别掐了……别掐了……掐吧……掐……掐啊!”
到后来简直成了助威。
陈曳狠狠踩上谢赭的脚背直到他惨嚎出声,再回过头来打算劝阻,却发现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接吻了。
对方在他眼前迅速放大,清朗的眉目,白皙脸庞,在极近处停下,骂声夹杂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混蛋……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抛下我一个人去死,你休想!”
冷杉苦笑,回不出一句话来。
白宇泽的唇越来越近,言语越来越模糊,他逐渐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唇上传来的温热感以及头部的伤痛让他暂时陷入了幻觉。
忽然,一滴滚烫的泪滴落在他脸上。
他愣了一秒,不由想尝尝它的味道——于是就那么做了。
好热,好苦。
好冷。
却被吻得愈发汹涌。……
……笨蛋。你这样子,我都没办法张口说爱你了。

陈曳好歹把谢赭拖到了走廊,发现他脸上的表情较之从前竟淡定了许多。她忽然就有点难过。
“要是没有你……”女生沉默了一会儿,低低道:“那时候没有你的话,大概就真的要酿成悲剧了吧。”
谢赭轻笑,缓慢摇头。“……不。当时从火里救出冷杉的人,并不是我。”
“不是你?”陈曳睁大眼,脸上写满不信和好奇。
少年却不再多做解释,偏首透过门上的玻璃向病床上的那个人望去,眸光复杂。
不知道这件事,又该怎么向他说明呢。






TBC


介于撸主太懒所以艾特每周就一次,在周末。
我果然机智 ╮(╯▽╰)╭

楼主:冷冷冷小杉  时间:2018-12-11 17:45:13
冷杉在白宇泽的小心扶持下靠坐在床头,忽然蹙眉摸了摸他身上病号服的袖口。
“……你也受伤了?”
“呃……”少年一时语塞,但很快又换上招牌的安心笑容。“没关系,皮外伤而已,很快就能好。”
对方却不依不饶盯紧他的脸,表情严肃。“怎么弄的?”
“……”白宇泽沉默良久,最后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是靳轲。”
冷杉一下子攥紧了手中的被单,仿佛被那两个字轻易勾起了什么。
脑海里极快地掠过一连串恍若隔世的分镜,火光摇曳中那个人模糊不清的笑眼,轻微开合的凉薄的唇。
是现实?还是梦境?……
头闷闷的痛起来,冷杉不由扶着额角咬了咬唇。白宇泽见状急忙按住他的肩膀,“怎么,头晕吗?”
“……没事。”他摆摆手示意无妨,决定不再深想下去。隔了几秒,却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我是怎么被救出来的?”
白宇泽满脸茫然的回想了一下。“你这么问,我也……当时我记得自己是向楼道那边冲过去的,后来不知怎么就没有记忆了……”他挠了挠头,又重新正色看向他。“我还没有问你,当时怎么会被大火困住?”
“下午靳轲发了短信约我到家里见面,结果我才刚进门就被人从身后暗算,然后就失去意识了。”
“是靳轲派人放火杀你?”
冷杉顿了一下,心情蓦然变得复杂。“……我觉得不是。”
可笑,事情到了这一步,他竟然还相信着他。不知是因为停留在记忆里最后那抹淡笑,还是……
“我也觉得。”出乎他意料的,白宇泽竟云淡风轻的表示赞同。“远远看到你那边失火,他很紧张的扔下我和小曳就跑了。如果事情真是他做的,也不至于表现的那么失态。更何况……”他微微静默片刻。
“……何况,你在他心里还那么重要。”

等陈曳终于按捺不住将白宇泽拖回病房休息后,谢赭接替了他的位置,阴阳怪气的立在床前。
“……你这样子还真狼狈啊。”
“托你的福,总算没横尸街头。”
“你知道是我……?”谢赭瞪大眼睛。
冷杉黑眸半敛,低道:“……中间,我多少恢复了一点意识。”
“那你……”谢赭的语气明显不自然起来,吞吐着。
“靳轲他,现在人在哪里?”冷杉不知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问出的这句话,总之并未如自己所预想的那样麻木不仁,终究还是不安更多一些。
“……”谢赭纠结着是否该告知他真相。眼前这个人有多习惯把一切罪恶往自己身上揽,他是最清楚不过。正因如此,才更加犹豫不决。“……他去向如何,对你很重要吗?”
“少废话。”不容商量的语气。
少年无声的叹了口气。“……他把你从火里推出来,然后楼房就塌了。不知道现在究竟怎么样……”
冷杉闻言便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天边隐约传来隆隆雷声,还似山雨欲来风满楼。
早知道会这样……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七年前那个人在钢琴旁安静弹奏时被夕阳温柔勾勒的侧脸,与他最后一次凌肆在自己身上时,于夜色中剥离了层层阴戾的澄明眼神。
……早知道是这样。
上次决定亲手杀你时,我又何必再迟疑分毫?……


++++++++++++++++++++++++++


林染这一夜都没怎么睡着,天色方亮就坐起了身。不知是不是没休息好的缘故,头疼的厉害。
他轻手轻脚推了门走出去,整栋房子还静悄悄的,从二楼望下去,客厅倒还亮着盏壁灯。林染没多想就迈步走下了楼梯,结果却看见苏扬一个人静静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思索什么。
他也真是厉害,膝盖都骨折了,还能一个人下楼走这么远。
正在楼梯口迟疑要不要过去,对方的余光已然瞥见了他的身影。
“……你来做什么。”
这下子硬着头皮也得上了。林染深吸一口气,脚底发虚的走到沙发旁,故作镇定:“睡醒了,躺在屋里也没事干。”
对方叼着烟没再说话。
林染怀疑他根本就一夜未眠,至于原因么,当然是为了宁子樾。
没过一会儿,苏扬抬手捻灭了烟头,动作间不经意碰到了胸前冰凉的项坠,就是一阵发怔。
“那个东西,他已经还给你了啊。”
苏扬不悦的将后背陷入柔软的靠垫。“是又怎样。”
“我有的时候会想,世界上怎么还会有你这么不知好歹的人。”对方说的泰然,苏扬额上不禁青筋跳动,转头凶煞瞪着他。少年脸上泛着淡淡的苍白,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但目光没有退缩。“今天就算你揍我,我也要说。”
墙上的挂钟“嚓、嚓”走着,林染不知怎的就忽然有一股冲动,想把内心积攒已久的话全部倾倒而出。
你我仿佛自故事开头就存在着的鲜明对立,恨怨纠葛。不去鼓起勇气面对,就永远都不会结束。
“我知道你一直讨厌我,也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讨厌我。归根结底,还是缘于嫉妒——你先别急着否认,听我说完。
“从姐姐去世以后,宁哥心里就很自责,但他没办法再补偿她本人,所以只能加倍的对我好。我很明白他施加于我的保护本质上不过是在赎罪,可不论如何都没法控制自己对他越来越深的依赖。这无形当中就威胁到了你,原本宁哥和你之间的距离是最近的,直到林洇姐车祸身亡。
“你打我,骂我,恨我,我都不想反抗,也反抗不了。但如果你肯给我一次机会解释,我一定会告诉你,其实真正该嫉妒的那个人不是你,而是我。……”
苏扬愕然望着他平静笃定的脸,说不出一个字来。
林染半阖了眼帘,垂眸看着自己掌纹错综的手心。“我不相信你感受不到自己在宁哥心里的分量。那种在乎不是寄托于什么人的附庸,而是明明白白的,只针对于你的在乎。苏扬,你知道这么久以来,我有多渴望那种坦荡的眼神吗。宁哥每次看我的时候都不笑,因为看到我就像看到了姐姐的影子。我的存在只会让他难过,逼他痛苦。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我林染对他来说,不过是个累赘而已!”
他苦笑,眼眶微微泛着红。一边听了半天的苏扬忽然就有点手足无措,不知该作何反应。出言宽慰?威胁耍狠?不论哪个都有点困难好吗!
“那个……关于你是累赘的话,我不否认。”他紧拧着眉,一边维持着面子,一边还绞尽脑汁试图说点不至于把气氛搞得更糟的话。“虽然这样……变着法欺负你这么久,是我不对。不过我得纠正一点,关于你……和他。”
林染略带茫然的望着他,苏扬已稍微恢复沉静,侧脸有些萧索。
“你可能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宁子樾也早就死了。当年举报了权儿四以后,他选择远走他乡——而一般人到了那种境地,父母、爱人都已无牵无挂,他自认报完了仇,下一步就是自我解脱。他没那么做,因为你还活着,而他放不下。……”
林染又独自发了会儿呆,猛然明白过来。虽然措辞很拙劣,可他这是在试图……安慰自己吧?
两人隔着空气对视了几秒,相互看清了对方的傻脸,忽然同时无声的牵起唇角。这要放在以前,绝对会是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场景。
“……谢谢你。”林染轻声回应,随后却不知再说点什么好了。气氛又微妙的尴尬起来,最终还是他主动站起身,轻咳一声。“那我先回房了。你再坐会……也上楼休息吧。”
“嗯。”苏扬偏过脸避开他的视线,敷衍的胡乱应声。待林染没走出两步,又突兀叫住了他:“等等。”
他别扭半晌,才不太自然的开口道:“你肩上的伤……没什么事了吧。”
“嗯。皮外伤而已。”林染简洁回道,见他再不出声,便转身再次踏上层叠的阶梯。
苏扬收回了目光,神志还有些恍惚。
果然……
要我亲口说出“谢谢”或是“对不起”之类的话,还是做不到啊。






TBC


我和你们说啊 明晚我就要跟我女友去见家长了。借着玩的名义
撸主心里这个忐忑啊。怎么样才能显得更成熟可靠一些 34°C的高温穿白衬衫是不是比穿黑T恤要怂一些 是不是叫她妈大姐比叫阿姨要亲切一些 到底是随便提点水果还是直接去买黄金酒啊啊啊~!!!
我估计今晚要失眠了欧漏 QAQ
另外,转眼明天就六一了啊喂!我提这茬完全不是打算祝你们节日快乐(其实是羡嫉恨,劳资的心明明还一直停留在中二那年的夏天啊!岂可修),而是再有不到一周就高考了,中考的娃子们也离赴战场不远了。
嘛,知道你们肯定都默默为那天做了各种周全的准备,所以撸主废话不多说,祝你们旗开得胜!其实中高考神马的结果都是浮云,重要的是你和身边的魂淡们一起奋斗时度过的珍贵岁月啊有木有!当然如果你能把几年来积蓄的power以最好的状态展示在试卷上是最好不过,毕竟这也是对自己能力的一种检验。别害怕到时候会发挥失常或者马虎,只要以平常心面对就可以了,适当的紧张也有利于精神高度集中。一切hold住!尽力即胜利!




PS:考试狗们等放假了我再尽情抽打你们哦(✿✪‿✪。)ノ 不要大意的在我胯下呻吟吧哦呵呵呵呵

楼主:冷冷冷小杉  时间:2018-12-11 17:45:13
四十二


白父和白母推开病房门的时候,白宇泽正呈死尸状伏在床板上,漂亮的护士姐姐站在一边细心为他的后腰换药。
少年听到动静后条件反射的扭过头去,就看见两道熟悉的人影立在门口,表情既心疼又焦虑,不由蓦地百感交集。他差点都忘了,医院为未成年人办理住院手续是必然要通知其家属的。算起来他和父母自上次闹翻也有许久不见了,大约都在等着对方熬不住后主动妥协。
三个人在屋内沉默对视着,谁也没先开口。直到护士姐姐终于重新将伤口包扎完毕,推着小车款款离去,随着“咔哒”一声房门合上的轻响,白母才再按捺不住的扑上去将他狠命揉进怀里,语气怨愤中掺杂着压抑的哭腔。
“……你这死孩子,是不是非要把我和你爸活活气死才甘心!!”
感受到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不断淌进衣领,白宇泽也鼻子一酸,却只喑哑的喊了声:“妈……”
“说不回去还真就音讯全无!你说我们心里是什么滋味?!这次又出了这样的事……你……你可真是……”白母没听见似的一股脑将所有濒临决堤的情绪倾倒而出,小声抽噎着,手指紧紧攥着他身上病服的衣料。
“对不起……妈……是我错了……”白宇泽有些无措,但除了低声道歉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白父就相对冷静些,一边安慰的将手搭上白母微微耸动的肩膀,一边蹙眉忧心的对白宇泽道:“要不是医院打来电话我们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到底怎么一回事?”
白宇泽登时心虚起来。“没……也没什么。就是路边有栋居民楼起火,当时场面太乱了,我一不小心就……”
“……就被人从身后捅了一刀?”白母忽然抬起头来,睁大眼瞪着他。
“呃……那、那个是……”
“行了,别瞎编故事了。”白父淡淡打断他的话,明明面上并无愠色,双眼里却透出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是和那个叫冷杉的人有关吧?”
“爸……”白宇泽怔怔,竟无言反驳。
“不用再说下去了。事情既然已经到今天这个地步,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和他彻底断绝往来。”
“爸!!”
“小白,你不要任性。我和你爸都是为你着想才会这么做的。以前的事你不记得了,但他们靳家还没有善罢甘休,这回是住院,下次你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如果我说,靳氏此后都不会再干涉我们两个的事情,你们还会坚持反对吗?”
一道清冷的嗓音忽然响起在门畔,三人循声望去,白宇泽不禁失声:“小杉!……”
少年神情平静的倚在墙边,头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点漆黑眸更衬得脸色格外苍白。谢赭和陈曳不安的立在旁边,瞅瞅这边又瞅瞅那边,大概已经在作着最坏的打算了。
白母几乎立时就从床边窜了起来,眼中饱含敌意,伸手隔空指着冷杉的方向,“是你……!”
白父亦冷冷转头望他。“……冷杉,你真是太令我们失望了。到底怎样你才肯离开我儿子?”
“我爱他,所以决不会放手。”少年的目光不卑不亢,对峙起来丝毫不逊于对面神情肃穆的男人。
“爱?你今年才几岁,知道什么是爱吗?”白父嘴角勾起抹淡嘲,转眼又恢复冰雕般的冷漠。“我知道你们家不缺钱,我也实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筹码。但是如果你依然固执己见,就不要怪我不客气。就算拼了我这条老命,也绝不会让你再靠近我儿子一步!”
眼见形势急转直下,白宇泽终于不管不顾的打断父亲大声顶撞:“你们现在这样,和靳轲当年对我做过的事情又有什么分别!”
“啪!!”
一记耳光重重打在他脸侧,白宇泽只觉耳边“嗡”的一声,身体出于惯性向一边栽倒,随后额角就狠狠磕到了旁边的墙上,眼前登时一黑,半天没缓过劲来。
变故突生,冷杉直在原地惊愕的呆立了两秒后才急忙上前将他扶起,眉毛皱得能拧出水来:“……你没事吧??”
白宇泽倒并没有受伤,只在右脸上有个很明显的巴掌印。他慢慢松开冷杉的手重新站直身子,低着头看不出表情,唇角抿出两道倔强的纹理。
“他爸……”白母有点懵的唤了僵在屋当中的丈夫一声,而白父在一时冲动打下那巴掌后也似不敢相信般盯着自己挥出的手,毕竟这么多年来不管发生什么,他们都不曾、也不舍得动过儿子一指头。
“……这就完了?”出乎意料的,白宇泽抬首缓缓望定他们后甫一开口,竟会是这么句话,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
“如果还有什么不满的话,尽管都冲我来。爸,妈,你们似乎弄错了一点——不是冷杉他非缠着我不放,而是你们的儿子,我!死赖着他不肯撒手!你们要继续阻拦下去,还不如今天就在这把我打死算了!!”
“混账!!!”白父这回是真的动了气,原本斯文素净的脸涨得通红,要不是白母使劲拦着,都说不准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你别冲动,孩子身上还有伤——”
“叔叔,阿姨。”这个时候谢赭忽然插话进来,迈步挡在白宇泽身前,神情平静又认真。“从两年前被迫分开到现在,那么多槛他们都跨过去了,有些事你们可能不清楚,但我谢赭始终在一边看得明明白白。我从小和白一起长大,他抻个胳膊、甚至皱一下眉都代表什么我再了解不过。他对冷杉的心意不用我说,你们自己也看得出来;至于那边那个家伙,虽然是个混蛋,别的不敢保证,对白却绝对死心塌地。如果你们还有所顾虑,我可以以我爸妈的名誉作担保,昨晚我亲眼看见靳家那个人在大火里丧生。只要你们点头,再不会有别人从中作梗。”
一席话毕,众人再次惊立在当场。
“靳轲他……死了?”白宇泽喃喃,完全不敢相信一般。回想起冷杉获救的诸多疑点,又恍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心里正不知是何滋味,白父已冷笑一声:“……这可真是因果报应。”
“阿赭,你从小就护着小白,我和你白叔叔都知道。但是你也该明白,什么时候该帮,什么时候该拦。这种事情纵容下去的话,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收场!”
眼见他们竟丝毫不为所动,一边安静许久的陈曳再也忍不住了,急切道:“阿姨……”却刚一开口就被白父挥手打断。
“你们都不必再劝了。白宇泽,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离不离开他。本来我和你妈今天是探病来的,没想逼你到这个份上,但看来事情是非在这儿了结不可了。你只需要做一道选择题——跟我们走,一切就当没有发生过;如果你一意孤行,那我白松今后就当没你这么个儿子,你永远也别想再踏进白家大门一步。”他这样近乎绝情的说着,神色看上去绝不是在开玩笑。屋内陷入死一般的静寂。
“……爸,妈。”仿佛时间过去了很久,白宇泽才很轻、很轻的开口唤他们。冷杉在后面望着他单薄的背影,心里不是没有忐忑,但却因那个人此刻理应感受到的所有挣扎和痛楚而悲哀到发不出一点声音。
相对的,白父白母的眼睛却亮了起来,似乎看到了些微挽回的希望。
白宇泽深吸一口气,总算稍稍平静下来,强打起精神开口:“我想问你们几个问题。”
“你说。”
“假如我在昨晚的事故里再次失忆,完全不记得你们了,你们会因此抛弃我吗?”
“当然不会。”
“如果我迫于某种原因而成为了杀人犯呢?”
“你在说什么傻话?”
“那要是我生来就是植物人,可能这辈子都得躺在病床上由你们伺候到死呢?……”
白父白母狐疑的望着他,冷杉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图。
“其实我也知道,不论我身上发生什么不幸,你们都不会丢下我不管。可为什么,我分明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我没有缺胳膊断腿,我只是喜欢上一个人而已,我只是遵从自己的心去努力追求幸福而已,你们却要把你们的儿子生生从家里赶出去,甚至再也不承认我的存在呢?你们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错在哪里?……”
眼泪狼狈的淌过脸颊,他的心脏就像被谁用淬火的利刃一点点剖开,痛苦的几乎不能自已。虽然哽咽着,自唇中吐出的一字一句却也愈发决绝。
“……爸,妈,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喊你们了。对不起,我知道我或许很傻,可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个人……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一定好好孝敬你们,再也不让你们为我难过。我们的亲属关系,就到此为止吧。”说完,他身子一低,重重跪在了他们眼前,垂着眼再不发一言。
对面那一对中年夫妇闻言如遭雷击。他们或许不曾料到自己会输——究竟是太高估自己欲擒故纵的手腕,还是低估了对方口中看似可笑的“爱情”?……
白父白母最后步履虚浮离开病房的时候,脸上写满了失魂落魄。
谢赭和陈曳立刻推门追了出去,大概还想为结局保留一些回转的余地。当然,谢赭在下楼梯的半途就因高烧而突发休克的事,屋内余下的二人也就不得而知了。
冷杉慢慢蹲在白宇泽身旁,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力抱住他方历经疾风骤雨后尚自微微颤动的肩膀,想要将勇气和力量通过这种方式传递过去。
半晌,少年红着眼睛侧脸看他,唇畔的弧度苦涩悲凉。他只对他说了一句话。
“没想到到头来不是靳轲——而是我父母,把我逼入了绝路。”






TBC


一大波考试正在逼近。orz

楼主:冷冷冷小杉  时间:2018-12-11 17:45:13
这晚,白宇泽一夜未眠。
他躺在黑暗里想了很多事情,包括自己尘封的过去和渺茫的未来。曾在脑中久久萦绕却尚未成型的那个念头几经波折非但没有消湮,反倒愈发清晰了轮廓。
“如果,如果到最后我们真的被迫要分开的话……你愿意带我走吗?不论去哪里都好,风餐露宿居无定所也无所谓。你愿意吗?……”
彼时两人相拥躺在花香弥漫的草地上,阳光金子一样倾洒在他们面颊,耳畔是瀑布隆隆的咆哮。
那个人幽邃的眼眸深深凝望着他,好像望着的是恋人任性的执著,执著要他一个答案。许久,缓慢颔首。
“……只要能和你一起,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当时兴起,谁料一语成谶。
如今我输尽一切,除你之外,我一无所有。
不知将来回想起今日的决定,我心中会不会泛起一丝后悔。但至少现在,我清楚地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带我离开吧,小杉。


++++++++++++++++++++++++++++


隔天早晨姚绿醒来,翘着头发惺忪趴在二楼的栏边,看见宁子樾正蹲在客厅角落里给柚子倒牛奶喝。
“就你一个人?”他打着哈欠朝下面懒懒喊着。
宁子樾抬眼看见了他,便点点头。“他们俩大概还在睡。”
姚绿“哦”了一声,揉着眼顺楼梯下到一楼,径直向卫生间走去。“我去刷牙,帮我热下早饭。”
“知道了。”他自然应着,迈步走到厨房,拉开了冰箱门。
上午八点半,姚绿的父母早已出发去上班,整栋房子又成了他们的天下。
“你说我们的课再这么旷下去,会不会留级啊。”洗漱完毕,姚绿在饭桌前边喝豆浆边含糊不清道。
“你爸妈不是给班主任请过假了么?”宁子樾最后将装着煎蛋的盘子搁在他眼前,柚子便跑过来娇嫩叫着蹭他的腿,被少年举到肩上乖乖趴着了。
“唉。要是有可能我也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啊。”苦恼的抓了抓脑后的头发,姚绿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这两天兵荒马乱的,都忘了给小白和谢二报个信儿。整整两天没和他们联系,这群没良心的也不知道主动来慰问慰问。”
……你当谁都和你一样闲么。
看他幽怨的把眼前的煎蛋用木筷戳成了筛子,宁子樾无奈摇头,转移话题道:“家里没吃的了。这种事不能总麻烦你爸妈,等下一起去超市吧。”
“好啊,正好在家闷得慌。”姚绿欣然应允,隔了两秒又道:“不叫上那俩小子吗?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在屋里憋屈着。”
“……算了,让他们睡去吧。”
“我可提醒你啊,他俩这两天的精神状态都不咋地,尤其是林染,昨天说是头疼,就吃了那么点东西。你怎么给人家当大哥的,人文关怀体现在哪里?”
宁子樾沉默也不反驳,只等他吃完后一一收拾好碗筷,又随手换了件衣服。
“……走吧。”

在大太阳底下走了二十多分钟,待进了超市总算享受到舒爽的冷气。姚绿将柚子强藏进自己的大挎包,它倒安安静静一声不吭。
宁子樾推了车当先迈进蔬果区,不消片刻姚绿就左右手各托了个大西瓜走过来,目光游移一脸纠结。“我不会看……这两个都熟了没有?”
他接过来先掂了掂,又摸了摸,最后拍了拍。“……这个留下,把那个送回去吧。”
姚绿自始至终用膜拜的眼神看着,毕竟那些居家必备的琐碎常识他并不懂。捧着西瓜颠颠跑回去,等回来的时候对方的神情却看起来很忧郁。他惊奇开口:“怎么了?钱包被偷了?”
宁子樾摇头,眼神放空的盯着冰柜里挤挤挨挨的荔枝看了好久,不知思绪飞到多远后才沉声开口:“那天……我不是不想留下来。”
他一贯硬邦邦的表情难得挣扎着出现一丝松动,像遭到逼供的犯人,不得不硬着头皮吐出他原本绝不会轻易出口的话。
“选择去找他们……不代表你就不重要。”
“……”姚绿听他说完后愣在那里,眨眨眼,再眨眨眼,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就有些哭笑不得。“……我说,我都不在乎了,你怎么还在纠结那件事啊。”
不可否认的是,心底竟随之涌上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说不清楚。
“当时你本来就受了打击,我走以后……你还来帮忙。”似乎找不到什么确切的词语表达,宁子樾一句话卡了半天,最后干脆眼一闭笼统结尾:“我……欠你太多。”
……这家伙,在道歉的时候倒意外的很笨拙啊。
唇边不知何时牵起微不可察的弧,轻笑。“……我明白你的意思。有时候想保护的东西太多,难免会择重。”
对方转眼迎上他微微闪烁的目光。“那个人不在了……你其实很难过吧。”
“当然难过。”鲜有的痛快承认,少年伸手去碰卖台上成堆的饱满山竹,表情淡淡。“但事实就是事实。就算你当时没走,他也不会活过来。——顶多,我的难过会再多上那么点而已。”

结账后拎着几大袋东西原路返回,天气很好,姚绿有些兴奋的在路上絮叨着:“你觉不觉得我们像养崽子一样?每天买完东西回家,伺候他们吃喝,喂得胖胖的,然后时机成熟就宰了吃掉。”
“……姚绿,你的恶趣味越来越严重了。”
“他爸,当年不是说好绝不嫌弃我的么?我不再是你的天使了么?”
“……我不喜欢角色扮演。▼_▼”
“嘤嘤嘤。”
拐过下个街角的时候姚绿还哼唧着不依不饶,直到他终于感到有什么不对,侧过头来,看见身旁的人整个僵住了。
不解的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姚绿望见前方不足百米处自家红瓦白墙的小房子,还有那正正停在铁栅栏外,不知疲倦般聒噪作响的救护车。
就好像三九天里兜头浇了一泼凉水。
宁子樾一步步沉重、缓慢的走过去,像个幽灵,车身上那刺目的白色越来越近,就在间距已不足五米时,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忽然匆忙从屋里走出来,齐力抬着个简易的担架。担架上面,躺着个人。
这是当然的吧,担架不就是为了抬人而存在的?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的全身,都要被白布盖住?哪怕让我看到他的脸——
“……你们回来了。”
突兀响起的声音平板麻木,不带一丝感情,宁子樾猛然回过头去,苏扬正站在他身后,面色苍白又平静,瞳孔失焦。
见到人,他反而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姚绿倒比较冷静,劈头问他:“到底怎么回事?这急救车……?!”
“急救车。”苏扬机械重复着他的话,梦游一般,好一会儿才接上下一句。
“……那小子死了。就这么死了,林染他。”
两个人愕然盯着他的脸,怔忪的,好像眼前这个人说的是希伯来语。
之后,宁子樾几乎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迷茫站在那里,看苏扬不发一言的跟随着上了救护车,看姚绿以激烈的语气和救护人员交涉,零零碎碎几个字眼钻进脑袋,“破伤风”、“心力衰竭”、“窒息”、“太晚了”……混沌的,冰冷的,绝望的。
手里紧攥着的塑料袋忽然就重重坠落到地上,圆润饱满的山竹无声滚落一地。
——保护不了。
……父亲。
——保护不了。
……林洇。
——保护不了。
林染……
他想起他们,就露出了这样的神情,这样地怔忡,心痛和苍凉。
这么多年过去。
我终究还是,谁也保护不了。




TBC


为高考的娃们加了个油
等你们凯旋。

楼主:冷冷冷小杉  时间:2018-12-11 17:45:13
终于抽空做了自个儿的脸萌=_=
大学狗撸主下次更文时间估计得下周的下周三 那个时候大头科目都考完了,就有时间耍了。
我正在焦头烂额,催文的都拉出去轮了
以上



楼主:冷冷冷小杉  时间:2018-12-11 17:45:13
四十三


短短几天内,姚绿已经是第二次坐在医院的太平间门外。然而眼前的场景却是那样恍惚又不真实,直到现在,他依旧无法相信仅一夜的功夫,那个笑起来会露着顽皮虎牙的少年就这样突然离开了。
悄无声息地。
“……我本该发现的。”宁子樾双目无神的凝视着前方的虚空,分不清回忆里不断循环播放的笑颜究竟属于林染还是他姐姐。他们倏而交替的身影渐渐重叠在一起,如此相似的两张脸。
“他早说过身体不舒服了,可我竟连问都没问过他……”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再也听不见。他们姐弟两人生前对他不曾亏欠,他却一手将他们活生生的拖入了阿鼻地狱。
是不是他所爱的人,都注定会因他而不得善终。可是,可是明明——
“……该死的明明是我。”他低低启唇,耳畔仿佛听到了命运讥讽的嚣笑。
一直。
一直一直。
缭绕不绝。……
身边的两人沉默不语。若论自责,他们又何尝不难过。只因那个少年始终仅是安静在角落里看着他们,他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成为聚光灯下的主角,他知道自己于最在乎的人心里顶多是个替代,他知道自己笨拙没用总是托人后腿,可是这些也都不能成为甘愿为人轻易忽略的理由。
苏扬回想起那日林染替自己挡下那一棍时单薄却坚定的背影,白衬衣上凄绝洇艳的血——如果当初他早知自己会因此而丧命,还会不会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呢?
“你打我,骂我,恨我,我都不想反抗,也反抗不了。但如果你肯给我一次机会解释,我一定会告诉你,其实真正该嫉妒的那个人不是你,而是我。”
即便从前再怎么被他肆意欺凌,林染也不曾露出在说着这些话时那样寂寞又悲伤的眼神。在这世上谁能真正理解他,谁又曾真的试图去理解过他?……
如果最后的最后,我能够鼓起哪怕丝毫勇气对你说出那句“对不起”,你在离开之前,会稍微得到些许安慰吗?


++++++++++++++++++++++++++++


早晨冷杉从梦中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恋人困倦支在自己床畔的睡脸。大约听见了动静,白宇泽立刻就睁开了眼,两人目光温柔的触碰。“……醒了?”
冷杉点点头,伸出手来安静抚摸他的脸,浅笑。“怎么睡在这里?”
“整晚都没睡着,干脆就过来陪你了。”
“失眠?”也难怪,毕竟白天发生了那样的事。
“……嗯。”
“傻瓜。怎么不到床上来?干坐了一晚。”
“那时候已经很晚了,怕吵醒你。”
少年就坐起身来把他拉上床,白宇泽顺从的抵着他的肩躺下来,眯眼打了个哈欠。
“其实昨晚……我也很久没有睡着。”冷杉揽着他沉默片刻,忽然说道。
一手蹭掉眼角的热泪,白宇泽好奇的侧过脸。“为什么?”
“想了很多事情。关于你和父母的决裂,靳轲的死,还有……我们的将来。”少年原本黑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泛出幽微的蓝。语气沉静。
白宇泽无意识敲打着被单的手指不由停了下来,清俊侧脸酝酿出一种很复杂的神情,薄唇微抿。“……靳轲他,真的死了?”
“……我不知道。”冷杉半敛眸子,听到自己心底一声长长的叹息,竟似怅然若失。“但我的命,是他救的。”
少年闻言也并不惊讶,只微一颔首。“其实,我差不多猜到了。你遇到危险,他是绝不会放手不管的。”
即便是个那样危险的人,心里也有一片需要守护的地方。
白宇泽侧目凝望他。“你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冷杉闭上眼默然拥他入怀,白宇泽再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说不清楚。”
他死了。可他身上还烙着他给过的印记。
因为是耻辱,所以不能抹消,亦无法忘却。
他还记得在自己失去意识前强硬闯入视线的那抹轻笑,映着火光,竟泫然欲泣。
靳轲。你……
拥着自己的手臂微微颤动,白宇泽知他内心矛盾挣扎,索性也不多出言安慰,任他静静圈着,许久才似乎稍为平复了情绪。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白宇泽不想他突然发问,一瞬微怔。冷杉却恍若不觉,面对他拉开些距离。
“我昨晚考虑了很久。靳轲死后,靳徽之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的手段比靳轲要狠绝得多,让我们从这世上消失根本毫不费力,继续留在这里恐怕凶多吉少。现在你和你父母又闹得这么僵……”他顿了一下,迟疑着迎上他的目光,斟酌起用辞。
“如果不得不放弃现在的生活,离开身边所有亲近的人……你,还愿意跟我走吗?”
白宇泽不敢置信般抬起头,慢慢、慢慢睁大了眼睛。
世界在这样一个温柔的角度里被切割,日光像水银般倒灌进去,所有的缝隙都被填满。凝固后发出镜面的光,反射出一千个世界。
少年专注而认真的双眼就近在咫尺。他忽然就懂得了,何谓最深的感动。
在我嗫嚅着将愿望说出口之前,你却先一步向我伸出那只义无反顾的手。然后所有的后果和罪责,你全都一人来担。
永远都愿将选择的权利留给我。谢谢你。……
他最终并没有给出回答,却只攀上他的脖颈,将一个轻吻印在他唇上。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这样的抉择是多么难做。一边是至亲,一边是挚爱。不论天平向哪一边倾倒,那重量都会狠狠砸在我心上。
我们的确还太年轻。一时的意气,或许就会酿成一生都无法挽回的遗憾。但我从未因此而动摇过想和你在一起的决心。偶尔也会迷茫,在心里问自己事情变成如今这样的局面,到底值不值得。
然而既然活在当下,就该明白自己此刻要的究竟是什么不是吗。就算后悔,那也是以后的事了。我不想让自己为了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不快乐。瞻前顾后这个词语在爱情里,往往毫无价值。
父母与我有血浓于水的羁绊,我相信无论到哪里,那根连接我们彼此的、无形的线都不会消失。但是眼前这个人,这个会用执著的眼神说着“我在乎”的男人,我却再不能失去第二次。
莱昂纳多·科恩有一首诗,很短,只有两句:你走你的路/我也走你的路。
诗的名字叫《最甜蜜的短歌》,我觉得恰如其分。
以后——谁管那么多以后呢。只要你我都还活着,我们就在彼此身边,一侧目就能捕捉到的地方,身在何方又有什么所谓。或许等到风声过去了,就再回到我们最初相遇的地方看一看。
我们可以沿着香樟树一排排走过去,循着缠绕的藤蔓游遍小城,两个人听海,看花,四目攀沿。
全因那个少年向往漂泊的心,而我愿意陪伴。






TBC


考试还差三科,下次更文时间下周四,如果我还能活到那时候= =
中高考的孩子们解放了,撸主我却正处水深火热之中不过没关系,你们迟早也得像我这么衰ww【什么心态!
就废话这么多吧 心好累。

楼主:冷冷冷小杉  时间:2018-12-11 17:4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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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染的葬礼举行在三天后,阴雨绵延。
会场里来的人并不多,稀稀零零,大都是鲜有来往的亲戚。姚绿方踏进门口就看见两鬓霜白的林氏夫妇在一旁与来客沉默握手,遥目望去,那相互搀扶着拭泪的侧影直寂寥得令人心酸。
方入不惑便痛失爱女,未及艾又连仅剩的儿子也因疾故去。那种切肤之痛,不曾经历过的人又怎么能懂。
他没有上前和他们握手,只迈步走到屋尽那幅巨大的黑白照片前凝视了一会儿。上面稚气未脱的少年笑的很灿烂,滑稽地龇着虎牙,俨然一派无忧无虑的样子。
不知道到底盯着看了多久,待姚绿察觉到自己唇边悄然绽开的弧度后微愣了一瞬,目光随即安静垂下。他感觉自己在这压迫的氛围中,有点待不下去了。
略显焦躁的闪进角落扫了眼手机,竟发现有条未读简讯,发件人是白宇泽。他皱着眉头点开,下一秒就惊诧的瞪大了眼睛。

步履匆匆的离开会场,外面雨还没有停。他左右环顾一圈,果然看见宁子樾和苏扬就守在不远处的花圃边。
他明白他们是自觉无颜面对林染的父母,所以走近后只微叹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倒是宁子樾听见动静便抬头望了他一眼,半晌低涩开口:“……他们,还好吗?”
姚绿摇摇头,没有应答。宁子樾眼神就随之黯淡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忽然注意到苏扬背后大大的牛津包,姚绿一时忘记迫使自己仓促离场的原因,好奇问道。
“……想出门走走。”少年双手静静插在裤袋里,眉头微蹙,不太愿意搭话的样子。“反正在这边也混不下去了。有家不能回,又不能总赖你那儿不走。况且……”他将目光缓慢投向会场的入口,没再说下去。
终究还是想逃离,想忘记的吧。曾经那些自以为是的轻狂,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
“你已经决定了吗?”
对方轻轻颔首。“嗯。两个小时以后的火车,马上就该走了。”
这时候一直没有从中插话的宁子樾忽然迈步走过来,一只手轻覆上他头顶。两人面对着面,皆沉默良久。苏扬由始至终都垂着眼,看雨水从胸前淡金的十字架上滴滴坠落。
“一个人在外,多小心点。”
“……嗯。”
“自己要照顾自己。”
“我知道。”
“……有可能的话,还是别再回来了。”
苏扬闻言终于抬起头来,眼角隐约闪着亮光。“……你他妈的,到底还有没有别的话可说??”
姚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他们身边了。
额头无声抵上那个人坚实的肩膀,少年低喃:“跟我一起走吧。留在这里,你会死的。”
他一手搭上他的肩,却是摇头。力道不大,但很坚定。“……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是还有怎么都放不下的人吧。”苏扬诧异于自己还能笑得出来,凉薄但并非嘲讽。
而不待宁子樾对此做出反应,姚绿便从远处的拐角挥着手机走了过来,脸色十分不好。
他暂时转移注意力。“……怎么了?”
“小白和他那面瘫晚期的姘头不知怎么躺进医院了。我刚回个电话过去,不太对劲,好像还有别的什么事藏着掖着。我得过去看看。”他说着收起手机,抬头盯紧两人。“你们卿卿我我的磨叽完了?与其在人家葬礼上矫情,还不如滚到火车站演场情深深雨蒙蒙去。那儿比较有气氛。”
“我不用人送。”苏扬说着瞪了他一眼,果真就拉紧包带利落转身,故作洒脱的挥了挥手。“你们该上哪上哪去吧。不用操心。劳资将来肯定活的比你们两个人加起来还要好一万倍。……”
无论你相不相信。
雨声不息,而我心依旧。

病房门被轻敲两下,白宇泽还不及开口说“进来”,那个人已经拖着大病初愈的身体舞舞喳喳地破门而入了。
“Honey~~~”
白宇泽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差点没背过气去。
“……我说你啊。高烧刚退,不回家去好好休息又过来干嘛?我不都告诉你没事了,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吗?”
“我这不是刚听说个好消息,就颠颠儿跑来给娘子你报喜了么。”谢赭故作委屈的哼唧半天,见对方根本不为所动,只好放弃了卖关子。“你要不问,我可直接说了啊。你一定稳住啊。”
“正好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讲。”白宇泽压根不信从他嘴里能冒出什么惊天要闻,淡定将钢笔夹进膝上摊开的日记本搁到一边。“你先讲好了。我保证不抱任何希望的听着。”
“娘子你讨厌!再这样人家情绪可就要波动了~!”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特么有屁快放不然分分钟剁掉你JJ。”
“嘤嘤嘤!!”谢赭边假装嚎啕着边企图趁乱扭上白宇泽的床,不过失败了,整个人都被蹬到床板底下滚了好几遭。不过即便遭到这样的冷遇也没能打击到他公布喜讯的热情,片刻后,一只手从床底下“哧溜”伸了出来,还很有节奏感的挥舞着一张破纸。
“动次大次动次大次~锵锵!恭喜‘校园十佳歌手’冠军得主白宇泽同学床上领奖~~(假声)哦哦哦好帅~~阿泽俺の嫁~~~”
那边谢赭兀自闹腾的紧,白宇泽却如石化般僵在了床上,两手捧着奖状不敢置信。“这……这这真的是真的吗?”
“相公我还能骗你不成。”谢赭趁机一翻身坐到他身旁,抬手从果盘里拎了串葡萄大啃。“可惜啊,得冠军的不止你一个~”
“还有谁?”话一出口白宇泽便反应过来自己简直傻的可以,于是立马笑着补充:“肯定是姚儿吧?”
“娘子聪明。就是内磨人的小妖精。”他神采奕奕的回身从书包里翻出几张谱纸,嘴里喋喋不休:“你最近都在医院,不知道咱们乐队现在有多火。大家私下找我商量了几次,打算过几天等你出院了就瞒着老师在晚上搞一个小型演出,到时候会来个一两百号人吧。虽然现成的歌曲题材很丰富,但是刚起步我们也该有些原创作品撑底儿。昨晚我一夜没睡谱了首曲出来,你看看填什么词才……”
说到兴奋处,谢赭忽然察觉到身边人不同寻常的沉默,蓦地侧过头来,颇有试探意味。“你怎么不说话?……”
白宇泽头低的不能再低,眉尖微微耸起。谢赭知道,这微妙的表情变化代表他现在有点难过。于是更加无措。“怎么……你不高兴吗?不愿意在人前表演?那我回头立马和他们说不——”
“对不起。”少年终于抬起脸来了,燕眼微微泛着红。他不愿,却不得不在此刻打破眼前人于未来旖旎繁盛的憧憬和幻想。
“对不起,谢赭。再过不久,我和小杉……就会离开这个城市了。”
“真的……对不起。”






TBC


周六大概还有更吧。
终于考完了,我简直怀疑自己要留级。算了,不论怎样还是要佯装平静的活下去。
晚安。

楼主:冷冷冷小杉

字数:330429

帖子分类:耽美

发表时间:2013-09-16 00:52:00

更新时间:2018-12-11 17:45:13

评论数:13693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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