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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瓶邪 《远来皆是客》原著向 接817三年后 HE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别想太多,吴邪。”想不到张海诚好像又看穿他心思似地发出提醒,手指在桌面上敲敲:“送你这礼物,是有条件的。”
“说说看?”吴邪起身走去房间的小水吧前,拧开一瓶矿泉水自己灌了几口。
“你猜。”
“猜你妹!”吴邪差点一口水喷出去。
张海诚’哈哈哈’笑了起来,别人越不高兴他就越高兴,站起身看看手表:“我不能在一个地方待超过一小时,不然那帮家伙又会追来,先走了。”
“你等等。”吴邪已无力吐槽,拦住他去路:“你躲着张海珠他们?”
“对啊。”
“那你扮成我的样子干什么?还到处被人看到?”吴邪觉得他的话和行为还是充满矛盾。
“喊你来啊。”张海诚掸掸烟灰:“我不像张家,尤其不像张起灵那种死心眼儿的人,没什么必要我也不爱下斗,更不想听从家族的本能去做事,但那帮张家人都特死心眼儿,你晓得吧……哎跟你说这也没用,要是张起灵够能耐,你就叫他想法子把这帮人收回去,别他么跟个小尾巴似的一天到晚追着我,我他么快烦死了。”说着抬脚继续往外走。
“那你先告诉我方法。”吴邪伸前一脚不让路。
张海诚歪着头看他:“耍赖?”
“又不是耍流氓。”吴邪也不示弱,他开始有点摸到这人的性子了。
“噗、好。”张海诚果然笑了,拍拍他肩膀:“果然跟你玩儿还有点意思。这样吧,给你点提示,什么能克制犼血?就这个,你再想不明白,只能怪自己笨了。走了。”他摆摆手,绕过吴邪,还不忘推着那餐车,吴邪去替他开门,他便俯身略低下头跟来时似的出去。
一关上门,吴邪立刻弯腰开始揉肚子,尼玛啊疼死了,解开浴衣看看,铁定得撞青一大块。

七十五、
来北京这几天,张山铃让汪小媛带她到处逛街,还去看了一下她养的两个汪家孩子。汪小媛不在北京这段期间,花钱请了隔壁邻居一对老夫妇照应,加上俩孩子因为家庭特殊性质,虽才七、八岁,却已经很有独立生存的能力。
他们对汪小媛叫姑姑,看到黎簇却叫爸爸——因为上了黎簇家的户口,俩孩子索性改了姓黎,大的男孩叫黎明,小的女孩叫黎姿。
张山铃说起俩孩子的名字时是一副无力吐槽的表情。
吴邪则被解雨臣拉着参加几次京城圈子里的饭局,但也都是过去生意上有来往的旧交,顺便就把近年吴家断掉的一些业务再连起来。
做生意就是这样,半黑不白,灰色地带,什么人都得交,什么人都得防。
解雨臣自然有眼线知道他跟何文参见面的事,那天订了晚上的飞机回杭州,中午大家就聚到黑瞎子家吃饭,解雨臣甩出几张打印纸:“这人快死了吧?”
“谁?”吴邪拿起来看看,上面彩印着何文参的街拍,旁边还别着一个小江在某夜总会入职的卡片。
“那孩子的来历我都叫人查过了,喏,出生户籍都写得很清楚,姓孙,别说,跟哑巴张还真有几分像,初中没毕业就当小学徒、小混混的,不过也没杀过人没放过火。”解雨臣几句就简单概括了人的来历。
“我看看、我看看?”黎簇很八卦地贴过来翻看:“哇?这是初中时候的集体照吗?这发型,哈哈哈好土鳖!”

“滚!”吴邪按着他的发顶推走。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就冲你给你俩孩子起的名字,你才是真土鳖。”苏万一边帮大家夹核桃,一边附和道。
“咱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吗?”黎簇乜斜眼看他。
“你帮我去把那肉剁馅儿,那捆茴香洗干净,再把几个土豆、胡萝卜削完切丝,要粗细一样均匀哦,还有那半斤青椒也得切,牛肉按纹理切丝,别切错了,我再考虑一下你是我兄弟的事儿。”苏万把一堆核桃仁夹进挖了核的红枣里,然后码好在盘子里。
黎簇立马装听不到,蹭到解雨臣旁边:“爷,您刚说谁快死了?”
“这不显而易见吗?姓何的呗。”解雨臣摘了颗葡萄塞到秀秀嘴里,又故意朝张山铃和两小张打一飞眼:“有他们在,回头族长大人就什么都知道啦,小邪就是真想收那孩子,也不能啊。”
“你们就拿我开涮吧。”吴邪放下那些纸:“这顿是包茴香馅儿饺子,不是涮羊肉。”
张山铃带着俩小张在跟黑瞎子学和面,两只手和身上都是面粉,听到这话抬头搭腔:“我们是站在小三爷这边的。”
“瞎子,秀秀要吃你炸的蜂蜜糖耳朵,不然这月长你眼镜店房租啊。”
……终归一帮人打打闹闹,下午喝到晚上,吴邪的机票只能延期到第二天上午。
第二天回到杭州,油条开车来接,堂口有事,吴邪便把张山铃他们先送回酒店,自己接着又忙碌大半天,晚上八点多钟进家门前,何文参还来一电话,约好要第二天来吴山居跟他谈下斗的事宜,吴邪有点头疼,只能敷衍答应了。
* * *
张起灵走了有一个多月。
算算如果像他说的那样,路线熟悉,目标精确,那么大概再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
现在的张起灵,应该不必再担心他哪天走了就消失不见了。虽然男人之间没那么多别别扭扭、承诺不承诺的,但每当想起在巴乃相处的那些情景,吴邪心里不由会升起一种安稳的暖意。
在门锁上按下2370,进家门开灯,客厅第一眼倒是一切如常,但随即发现张起灵的房门关着。
吴邪一愣,心里顿时警惕上来,但房门很快从内被打开,就看见张起灵的身影立在门里。
“小哥!”吴邪踢掉鞋子立刻冲过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起灵的神情一如往常,上身穿着黑色工字背心,前胸和肩膀处绑着几段绷带,下身着深蓝色睡裤,头发有点乱,居然是在家里睡了一天的样子,看见吴邪的那一刻他眼睛就亮了,脸上显出淡淡的笑意:“昨晚就回来了。”
“你回来怎么不打电话告诉我?我去北京了,本来买的是昨晚回来的飞机票,你怎么又受伤了?”吴邪拉着他上下察看,绷带上透出血迹,但靠近肩膀部位的边沿露出一点点颜色白得发死的肤色。
“这是什么?”不像普通伤口,吴邪心中一沉。
“没什么,被虫子咬了一下。”张起灵不在意地拉起他往厨房走:“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你呢?”吴邪还盯着那快伤处:“别骗我,什么虫子能咬到你?”
“白天吃过了,王姨来看我在,就去买菜做的。”张起灵明显不想回答关于伤势的问题,厨房的电饭锅内保温有米饭,炒锅里盖着一份小白菜配冬菇炒牛肉,看样子是王姨临走前做好留下的。
吴邪帮他把菜热一下,张起灵则烧开水泡龙井茶叶,吴邪是老杭州人的习惯,不论早晚,在家在店里都习惯泡一杯龙井放在手边。
九月份,江南的夜晚已经有了秋瑟的凉意。
两人来回走过地肢体不时碰触,张起灵凉凉的体温不知为何给吴邪一种不太舒服的心酸。
除了绷带里看不到的地方外,他身上又添加了许多细小伤口,手掌的新疤还是结痂状态,肯定又放血了,去的人里有张瑞衡,其他张家的家主包括张海莘,即便她没练出黄金二指,但应该身手都不错,没有拖油瓶的队伍,怎么还会挂彩?

而且这人上次从房间里出来,就瘦得厉害,这一个多月马不停蹄地在藏区那种苦寒无人区奔走,瘦得后背的蝴蝶骨都明显凸了出来。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哥一回来,莫名地行文就不欢脱了……有一句打漏了一个字,是“绷带上没透出血迹”……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好了,下面自然是拉灯——————————————————————————
而且肉嘛,没那么快写出来(这方面写得略渣,不太会写)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但是还好,这个人知道回家,并在看见他的时候,自动卸下冷硬的外表、犀利的防备。
吴邪把热好的菜盛碟,张起灵还站在旁边立柜前,水壶发出翻滚的烧水声,他已经在两个杯子里放入干青的龙井茶叶,神情是专注地看着水壶。
“小哥。”吴邪忍不住过去从后面环住他,脸贴在背脊上摩挲:“辛苦了,欢迎回家。”
* * *
张起灵吃饭的时候,吴邪就把行李箱拖进屋,再热腾腾洗个热水澡,一身疲乏散去。
再出去时,就看到张起灵已经坐客厅里擦他那把黑金古刀。
吴邪便不作声坐下来看他,张起灵的心很定,下手做每一件事时专注的模样会让人觉得周遭时间都冷静下来。
纺布仔细地把表面每一点血渍或污斑揩拭去,再把刀柄和刀鞘每一个微小缝隙中的污渍清除,保养刀锋用的是张家人自己配置的刀油,张起灵抹刀的时候手臂肌肉自然伸展,并不夸张的流线却充沛着紧实的生命力量。
吴邪晃晃头,拿起自己茶杯低头吹茶叶,脸转向一边。
“吴邪?”张起灵忽然喊了他一句。
“嗯?啊?”吴邪回转过头来,张起灵已将宝刀入鞘,轻轻放在地面裹刀的包布上,一边柔声道:“困就去睡。”
吴邪有点啼笑皆非:“你啥时候看见我困了?”
“昨晚你跟瞎子他们喝到两点,今早八点的飞机,没睡几个小时。”张起灵把布按照一定的角度折叠。
我cao!
“小哥,原来你挺清楚我的行程啊……”吴邪‘噗’地笑出来。
“昨晚海客和山铃打电话时说的,她说你喝多了。”张起灵把刀包好,拿起就往自己房间走。
“诶?那她今天怎不告诉我你回来了?”吴邪立刻也起身跟在后面:“再说我哪有喝多?就几瓶红酒……额,不过秀秀先回去睡觉后,小花又开了几瓶白的……哎?”冷不丁前面走的人站住,他差点撞上人家后背。
张起灵居然回过头来,在他脸上嗅了一下,又快速且准确无误地在他嘴上碰触一下,才道:“是没酒味。”
然后又自顾进屋去,吴邪眼睛稍稍睁大了点,摸摸自己嘴巴:“我cao!闷油瓶你调戏老子!”说着就要往张起灵背上扑过去,但飞到半截看到人肩膀醒目的绷带,才临时刹住车。
张起灵的刀向来都放床头,这是多年危机意识形成的习惯,放下刀他就跟没事人一样转去卫生间洗手,吴邪眯一眯眼,用一种蛇类看到猎物的眼神盯着张起灵的移动。
卫生间里响起’哗哗’的水声,吴邪脑子里浮现几种方案,是直接攻击呢?还是诱敌深入?还是……他试图以一条蛇的迂回姿态靠近卫生间的门边,某人出来他就……
然而他还没挨近门边,门里的水声突然关闭,紧接着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出,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扣住腰,整个抱起,吴邪的反应也很快,双脚一旦离地就立刻夹住对方的腰胯,张起灵在他胸口咬几口,俩人抡着转半个圈,吴邪抱住他脖子,却痒得弓起身’哈哈’大笑,但没笑几下很快就低头捧着他的脸,从额头到眉心、鼻梁、鼻尖,一路吻舐下去,最后俩人变成迫不及待的唇舌缠绵。
但随着纱布手感传来,吴邪在血脉愤张的前一刻又想起张起灵身上的伤,自己再瘦也是个六十公斤左右的大男人,这一抱不把伤口都撑开了?

“唔……小、小哥……你有伤……”他想推开,张起灵的双臂却跟钢铁一般钳制住他,俩人推搡几下,索性滚在床上。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七十六 、
第二天起得有点晚,王姨带来了自家做的卤蛋和卤肉,下一锅青菜面条,俩人吃完已近中午,这才慢悠悠开着车回吴山居。
秋天的阳光很好、空气很好,西湖边的桂花树开了,金灿灿的很好,但是……走进吴山居的第一步,吴邪就觉得自己很不好了。
吴山居内地面乌压压摆着好多个箱子,里面又乌压压或坐或站了好多人,除了茶桌里装模作样泡茶的张海客夫妇,杵架子边装门神还一边剥橘子喂来喂去的黎簇、汪小媛,跟地上抱着俩柚子奋斗的二小张,还有就是……茶桌前小板凳上局促搓着手那俩是谁?
吴邪和张起灵前后脚走进来,所有注目礼齐刷刷跟飞箭一样投来,尤其是其中一小板凳上坐的那黑头发脑袋,扭过来自带小花鼠眼光——
吴邪忽然觉得脖颈子有点发硬,昨晚落枕了?不对啊,昨晚一直枕在张起灵胳膊上,难道是入睡的姿势不对?我能不能重来一遍?我真的有点困想重来一遍……
“老板,你回来了!”黎簇热切脸大叫:“何老板一早让小江他们送来十几箱水果孝敬你的,你要吃榴莲吗?樱桃吗?石榴吗?……”
“我胃酸。”我想打你一脑门瘤子!
毕竟见惯场面,吴邪把嘴角微微上扬,做出波澜不惊的神情。
“小、小佛爷。”小江和另一个人立刻’噌’地站起来,那个倒还稳重些,小江明显笨手笨脚蹦过来,满脸通红还学着恭敬的样子鞠躬,但开口说话也紧张兮兮的。
“嗯,替我谢谢你们何老板。”吴邪点点头,目光扫向那边的黎簇:“不搬进去都摆这怎么做生意?这月扣你工资啊。小哥,咱去喝茶。”
吴邪回头去拉张起灵,就看见那人微长刘海下深井一样眸子果然望在对面小江身上。
心中一凛,果然,果然发现了!
“呃……那啥,我记得跟你们何老板约今晚吃晚饭的对吧?你们先回去,就说他好意我领过了,别的见面再说……”怎么正经话说出来也跟暗示似的,都什么跟什么。
那个抬起一双瞳仁黑亮亮水汪汪看过来,又怯生生垂下去的,说的就是你,干嘛一副天生自带受了委屈的样儿?爷对你什么都没干啊!
“来、来、来,小佛爷过来喝茶,这秋天风燥,喝点陈皮普洱润润。”那边张海客大声招呼道。
吴邪再不看那俩人,拽着张起灵往里走。
闷爷坐下来倒是照旧一脸面瘫,没任何异样,吴邪接过张海客倒的茶,心思还是自己想多了,张起灵活那么多年什么没见过,这点生意场上惯会出现的小事他又怎么会在意……
“佛爷,这、这……”耳边响起问话声,吴邪望过去,那俩人居然还没走,较稳重的那一个显然也是个有眼色的,所以脸上显出一丝作难。
“还有什么事?”吴邪耐着性子问。
“我们老板的意思,是让我把小江和水果一块送来……”
我cao!我cao!我cao!
这日子还能不能好来?
“爷,东西您就都收下吧?不然我回去不好交差啊……”那人继续搓着手再加这么一句,他旁边那小花鼠更是头要低到脖子底下。
吴邪眼光周围一扫,黎簇和汪小媛继续喂橘子,俩小张已经剥完四个柚子,继续用黄金二指去戳第五、第六个,脖子拧回来再看张海客两口子,张山铃早就拿出粉饼盒道具开始补妆:“老公,你看我这趟出来是不是晒黑了?”“叫你少吃酱油……”

有酱油吗?我也想喝一壶!黑死我算了!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那什么……”吴邪一手扶额,深吸口气,脸色完全控制不住地阴下来:“别要我再说第二遍,你马上带着人给我出去。”
退回三年以前,我可没那么好脾气。

空气凝滞了一秒、两秒,接下来万万没想到的一幕——
“吴老板、吴爷,千万别叫我回去……”当着众目睽睽,小江突然哭着跪下来:“我们老板说,我要敢回去,就打、打折我的腿,还要我还钱……钱都给我妈治病了……您就留下我吧,我还不起那么多钱……”
我cao!我cao!我cao!
我又走错片场了?这是控诉万恶旧社会的八点档?
一时间片场、额不,吴山居内一派肃定下来,只有小江直着身子跪在那,喊完那些话他就用右边胳膊挡着自己脸,全身抑制不住地抖着嚎起来,看那样情绪也是压着很久,绷到一定极限然后崩溃出来的?这是现代版的为母卖身?
带他来那人更加尴尬,好歹是见过场面的,起初想拉小江起身,但拉了两把没拉起来,就觉得场面太难看,面上挂不住,原本暴躁的脾气就上来了,飞起一脚冲小江当胸重重踹出门去,大骂两句:“你、你他么像什么样子!老板花那么多栽培你,结果是让你来给佛爷败兴的么?”
末了又朝向屋里诚惶诚恐抱拳:“佛、佛爷,真对不住您了,这孩子没调教好,年纪小,没见过世面,您千万、千万包涵。”
当着东家的面打人,还是在吴山居大门口,外面孤山路、大西湖可是来来往往那么多行人呢,这就不是教训手下,这是专门掉吴山居的面子,让吴家不好看了。
吴邪的脸彻底黑下来,手中喝空的杯子重重放下,冷笑不语,在吴家堂口上,当家这个动作是有特殊意义的,黎簇看得明白,手里橘子一扔走过去,把滚在门槛外的小江拉起来,作势地掸掸灰:“怎么?吴家的地头上,当着佛爷的面,也轮到你擅作主张教训人?”
那人脸色一白:“这、这……”
说实在,黎簇对小江的印象不坏,至少他真是个普通正常人,就算脾性怂些、骨头软些,但无端就被人拉过来,懵懂无知地推到一个比黑社会还复杂的盗墓贼老大身边,他就觉得这小子命特衰;模糊之间,他也想起自己当年的入局,路过某个巷子,被人在背上刻下血地图,住院缝个针,出来又让王盟绑架,接着吴邪带着一帮手下凶神恶煞赶到,以看地图为由,把刚缝针的伤疤重新挑开,再被挟持着去巴丹吉林沙漠,卷入沙海计划,脑壳都开花……
那人的一脚也是使了力气,小江摔出门槛外,手掌在地上一撑,退时就擦翻起一大块皮,露出白花花的手掌肉,眼看着就沁出满手滴滴答答的鲜血,身上原本挺白的衬衫,前襟上印了一大个脚印,人显见是被踢懵了,黎簇拉他起来后也不敢再哭,前脸又是汗又是泪的十分狼狈,左手捂住右边血手,无助地看看黎簇,黢黑的眼睛满是惊惶。
吴邪转目望回张起灵,原来他也正看着自己,两人目光相碰,对方向来平静的表情上,眉头微不可闻有些皱——要不是对他足够熟悉,这么极小的变化是看不出的。
“小哥,不好意思啊让你看笑话了。”吴邪嘴上这么说,心里叹口气,站起身慢慢踱过去。

看吴邪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无形的压迫感让那人下意识就退后一步,出到吴山居门槛外。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黎簇从衣兜中拿出黄鹤楼,抽一根把烟嘴那边递到吴邪面前,再给点上火:“爷,您别生气。”
平时黎簇对吴邪是没大没小,但真有外人在,需要演个门面时,他还真有模子有样子。
吴邪闭目,用拿烟手的大拇指按了按自己眉心:“你们何老板……”他好像在斟酌话语,说得很慢:“第一次吃饭时,我就已经奉劝过他,想跟我做第一手货的交易不是不行,但怎么查、怎么揣摩,都冲着我来,把我想得怎么衣冠禽兽、牛鬼蛇神都罢,但是对张爷,不、要、好、奇。”他望向那人的眼神冰凉:“冒犯张爷,就是要跟我吴某人过不去。”
“呃……是……”那人惊住,一时怔在那不知该说什么。
黎簇在旁边默数三秒,便接着开口:“还杵在这干嘛?等佛爷请你喝茶?”
“啊?不、不敢、不敢。”那人说着就往后退,看小江还站着不动,斜过头去悻悻地打一眼色:“走吧?”
但小江不知是不是被他那一脚踹怕了,下意识就缩起肩膀往黎簇身边躲:“黎哥……救、救命啊,回去他们要打死我的……”
这话倒是真有可能。刚才这么一闹,吴邪已经完全失去再和何文参虚与委蛇的耐性,生意说不带他玩儿,也就不带他玩儿了。多轻巧的事,反正南吴家、北解霍,同气连根,盗墓一行百年兴衰隆替,只有这三家活得下来,还越发树大根深。断了这条线,吴邪不痛不痒,但对何文参,却无疑是失了在这一行里混的中流砥柱,花大心思弄来个小江,没想到却是弄巧成拙,小江成了最大的失误,要真赶他回去,说不好明天就被抛尸到哪个地底山沟,这人从此再也不见。
但说真的,不知情人眼里,这也许是一出闹剧,看过笑过就算了,但吴邪看来,小江那张脸在心里产生的膈应,却不是一个意思。
因为他的形貌上确有几分像张起灵,但张起灵是特殊的存在,他的出身和经历都注定了他的非凡,所以当那张脸以最软弱的凡俗姿态面红耳赤、混沌慌乱,还有跪地求饶,在吴邪眼里,这都是对张起灵的一种实质侮辱。就更别提何文参对他俩关系的龌龊揣测。在外面稍加打听,关于什么三年前吴小佛爷大张旗鼓上长白接人,又或者追溯十几年前,铁三角上天入海,传闻无不惊奇绝伦,但哑巴张职业失踪人员足足十年失去音信,吴小三爷就成了吴小佛爷,还入藏当过喇嘛,任谁也会往那歪想上去,回不了头。
那人见小江不肯挪窝,急得跺脚,指着他想说话威胁,但又忌惮吴邪,等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用杀人似的眼光狠狠瞪他。
黎簇也在看吴邪,他的眼光中分明也有探询,似是不忍。

吴邪没说话,他也作难,涉及到人命的事,他都会掂量。前几天才祭过的潘子,当年说过一句话:“小三爷,这些孩子都是苦出身,我们在考虑事情的时候,要给他们留点余地。他们并不是炮灰,他们也都是人命。”
小江出现的时机再尴尬再不对,他也不是低人一等的畜生,而是个人。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吴邪。”
吴邪正踌躇着,张起灵清冷的声音从后方传出来,他回头望去,张起灵已经走到他身后,并伸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目光仍是淡淡的,但吴邪和他的目光一接触,就明白他的意思,不由一笑:“小哥,还是你心善啊。”
再转向小江:“何老板给了你多少钱?”
小江其实一直本能地没觉得吴邪和黎簇太可怕,这俩人至少看着不兜兜绕绕。他起初被同乡的表哥带到大城市,哄他说在夜总会上班收入很高,他模模糊糊地就觉得是被表哥骗了,但无奈家里急需要钱,而且表哥说的是只做服务生,所以也就应允,被培训些基本的服务礼节,灌输某些概念后,他正式理解到什么叫做男公关、 ‘Money Boy’,那个场子的妈咪也早都盯上他,频频夸他长得帅,追问要不要考虑做做,他也稀里糊涂的,只觉得这种职业很高薪、很诱人,但即便初中没毕业就出来当小混混,平时打打架、跟妞儿谈谈恋爱约个炮,还是正常的范畴,真要他把身体抛出来卖,陪任何年龄和性别的男人和女人,他又觉得违背自己的底线,直到某一天忽然被何文参看中,当场甩出三万的现金给他当出台的小费,他就懵逼了,而且何文参说,并不需要他陪他,而是想把他单独送给一个财大势大的人,他想推脱说考虑一下,但何文参不给他拒绝的余地,只说钱不是问题,但如果他不肯做,就别想活着回老家。
之后,就是被单独地关起来,所谓的身体调解,看片、吃药、工具,要说刚开始还有一点新鲜刺激,过后就只剩折磨,让他的心理从新奇快感到极度恶心再到麻木不仁。
所以吴邪问他这句话时,他用自己有限的理解搜索一下脑子,想甄别是什么用意,但结论无果,只能看看黎簇,又看看带他来的那人,才讷讷道:“一开始是三万……后来我妈诊断出来……又多、多了六万……何老板还说……”
“行,我知道了。”吴邪叹了口气,再看看那人:“你只是帮你老板办事,我不会让你难做,这人就先留在这,我会给你老板一个交代,你回去吧。”
那人如蒙大赦,讪讪地道几声谢,脚底抹油赶紧跑了。
恰好这时候王盟提着一堆保温饭盒送中午的饭菜来,他认得何文参手底下这人,打一照面看大家脸色那样,就多少明白几分。
“姓何的,你去跟他说,杭州的地界儿上以后别叫我看见他……这个人你带走,他欠姓何的多少钱,你打听好,给姓何的加点利息送过去,给他换身衣服吃点东西买个票,今晚就让他回老家去吧。”吴邪指了指小江,说完这话正转身往屋里走之际,就听小江怯生生喊了句:“吴爷……”
吴邪顿住脚,小江居然又跪了下去,头低到胸前:“谢谢您了……”
“你他么给我起来!再他么跪给我看试试!我他么打折你那腿!”吴邪突然就炸毛了,跳脚回头指着他:“你他么骨头再软一个试试!”
小江又懵逼来,黑亮水汪汪的眸子又露出小花鼠式眼神抬头望着吴邪,两人大眼对小眼,愣了有一秒,突然一只手捞到吴邪的下巴,硬是把他扭向一边,对上张起灵的脸——
“吴邪,不许看。”

某人脸上不知何时罩了薄薄一层寒霜,吴邪突然背脊一凛,后脖领子就被揪着:“进来吃饭。”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七十七
虽然王盟带走了小江,但好好的一天心情,已被搅黄。
早餐其实刚吃完不久,但午饭上,吴邪和张起灵互相塞对方多吃了一碗饭,原因都是觉得对方太瘦。
饭后,吴邪召集大家一起吃小张剥的柚子,并且大家一边坐下开会。
拿出张海诚给的那小瓶血浆,把在北京的经过如此一说,张山铃和俩小张的脸就有点白,表示他们同在一酒店却完全不知道张海诚来过。
无视某人冒凉气的脸,吴邪表示不妨事,他去北京本来就是为见张海诚的,但现在问题是,按照张海诚的提示,克制犼血的应该是张起灵的麒麟血,但具体该怎么做,却仍不得而知。
“黎簇,张海诚说这是你在费洛蒙里接收到的信息,但你却一点记忆都没有?”
黎簇和汪小媛面面相觑,黎簇挠挠头:“我跟他们下过一个斗,小媛没跟着,我出来之前就晕了,忘记斗里发生过什么事,难道是那时候?”
“那个斗在哪?”吴邪看着他。
“陕西。”黎簇想了想。
吴邪和张起灵对视一眼:“是唐墓吧?”
“哎我cao!老大你神了!”黎簇眨巴眨巴眼:“你派人跟着我了?”
“没有。”吴邪摇摇头:“记得我拿给姓何的那对马吗?应该就是那唐墓出来的。”
“啊?”黎簇看看吴邪又看看张起灵,再去看旁边嘴角翻起点苦笑状的张海客:“啥意思?”
“没什么,就因为那对马是从小哥这里拿出去的。”吴邪想摸烟,但是被人淡淡的目光锁定,只好转而去拿茶杯:“那时候我知道张家的局势还不明朗,张海珠那些人暗中盯着小哥也盯着我,开始我想下斗去引出他们来,但小哥不愿意,拿出来那些明器,我就试着’送’出一两件去,那些人想得比较多,自然会顺着明器去察看一下,其实那些东西都是小哥那么多年‘路过’随手攒的吧?”吴邪去看张起灵,后者没作声。
“你当时被张海珠下了蛊,很多事情他们想你记得就记得,不记得也很容易,唐墓里应该没有蛇,也可能是张海诚自己不知从哪淘来的,他对解开张家过往的历史谜题应该比较感兴趣。”吴邪把线索七拼八凑,猜个大概。
“那现在怎么办?”黎簇看看汪小媛。
吴邪耸肩:“你过往是怎么吃她血的?”
汪小媛看看张起灵:“就是……她割开手指直接吃下去,一两滴就够。”
“难道解犼血是直接吃小哥的血吗?但如果是那样,张海诚就没必要把张海珠的血送过来了。”吴邪摇摇头,吃着俩小张给大家分过来的柚子,在黎簇持续投过来的殷勤目光中点点头,表示还得你老大我出马,想想法子。
* * *
所谓人吃多了大脑就容易塞住,学术一点讲就是脑供血不足,何况吴老板的脑壳摔坏掉过,更容易不好了。
今天堂口的事都安排下去,下午吴邪就挂在张起灵身边拿牙签杵卤蛋吃。
是王盟跑出去忙完一趟,回来时带的,还是王姨做的那种。
王盟给他汇报自己左手拎着小江,右手拿着现金,后面跟着油条等一众小弟,上到何文参的办公室去,豪气干云地拍下现金然后通知他吴小佛爷交代的话,那孙子已经在先回去那个手下人口中大概听说了中午发生的一段情节,正急得在那到处转悠想对策,他一去到直接给人吓瘪了云云。
“行了,这事儿过。”吴邪已经吃了三个蛋,觉得有点噎着了,张起灵只得给他倒水,旁边张海客递过来柚子:“要消化一下吗?”
“老子十万大洋就换了这十几箱橘子、柚子,贵,舍不得吃。”吴邪没好气。
“本来还搭个人,你不敢要。”张海客嘀咕一句。

我cao!你还提!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本来还搭个人,不就划算了,你不敢要。”张海客嘀咕一句。
“我cao!你给我把柚子皮都吃下去!不止,还有箱子!”
脸扭过来:“小哥,我们去逛逛好不好?现在九月底,满觉陇的桂花很好看。” 心累觉不爱。
“不就是吃多了。”——张海客。
掀桌!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诶?今天店里点了什么?味道有点怪怪的。”那边架子底下的黎簇跟汪小媛说:“你换了什么香?”
“没有啊?”汪小媛当真一头雾水,不过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好像真是有一股特别的味儿。”
“吴邪,走。”张起灵忽然拉起吴邪就往外走。
“诶?这么急?”吴邪几乎是连拖带拽地出了吴山居,只当黎簇他俩说的话是调侃张起灵,惹得人不高兴了:“我车钥匙还没拿。”甩开他手,跑回茶桌边,朝黎簇剐了几眼,但黎簇表情半张着嘴一脸茫然,那边张起灵已经下了台阶快走没影了,抓起钥匙只得追出去。
* * *
其实张起灵怎可能因为这种小事跟吴邪生气,吴邪对自己什么样,俩人又经历过那么多,张起灵最清楚,所以吴邪真的跟他道歉说“对不起”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只得笑笑摸摸他的头发。
俩人在满觉陇硕大的桂花树丛中逛到黄昏,空气凉爽,带着桂花特有的馥郁芬芳,但吴邪闻不到,他只是想单独跟张起灵待着,逛完出来,俩人又不饿,便开车到市区的大超市采购些酒水零食类东西才慢慢回家。
天已全黑的八点多,吴邪在厨房泡茶和切水果,下午从吴山居带回来的,不是柚子、橘子,是大红的苹果和黄金猕猴桃,他自问刀法还凑合,但那都是过去打架砍人用的,做切水果这种厨房精细活儿的机会极少,回到父母家里也是吴妈妈切好给他端来,所以他只能按照平时看过的,大概削皮切块码放上去,再撒上洗过的蓝莓和樱桃。
张起灵今天洗澡的时间有点长,不过这是对于他平时的速度而言,出来的时候,吴邪发现他身上的绷带换过,而且比昨天绑的地方还稍多一点,发现……是因为他今天洗完出来,居然穿了那件浅墨蓝的睡衣上衣,要知道张起灵平时是不穿那件上衣的,他也不怕冷,在屋里走动也就顶多套件工字背心。
纯棉睡衣质地很薄,在灯光映照下依稀能看清里面白绷带的轮廓。
是以他这种向来把受伤看成吃饭一样寻常的人,过往不论多血淋淋的伤势他都能面不改色,而这回回来,没看到血迹,却来回都绑着绷带,吴邪终于觉得不妥,昨天就问过他,回说不碍事,昨晚俩人又做成那样,也没见伤口出血,他就没继续在意,现在想起绷带边沿露出那点颜色古怪的皮肤,他心里突然敲起警铃。
张起灵随手按开了电视,平时这个动作都是吴邪做。
吴邪把杯子和果盘放下来,他显然也并不想看电视,只靠在沙发上放空。
“小哥,你喝茶,我去洗洗。”他没把担心放到表面,张起灵也是多精明的人,做出这种细节肯定不是他矫情故意的,而是有不得不的理由。
死白色的皮肤,是在藏地雪域里中毒了?可他不是说八年幻境中,已把格拉昆仑山那一带地下掌握得很熟悉,不会有差错的?

跟他一起回来的张海客,他的身手比张起灵稍逊一点,但今天看他也没任何异样。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哎呀要开始一小段新的剧情,就觉得这篇文难道要绵绵无绝期地写下去咩?
本来想写写日常就结局的我,为啥又手欠多了这条线索……这下感觉好像没几章节又收不了尾……
其实写小说这个事儿,只要你能想到就能写下去,但是、但是……会不会太拖了……我的原创新书刚刚上市,我还要写原创去的呀~~~~~~~~捂脸泪奔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吴邪站在淋浴下面,热水从头到脚浇下来,张起灵究竟又干什么危险的事了……而且他刚才那样,也知道瞒不过自己的,只是不问,他肯定不会主动说。
关水擦干穿上衣服,吴邪肩膀搭个毛巾擦着头发走出去,张起灵手里捧着茶杯,他一挨近过去,他就伸手在同一高度上捞着他的双腿,吴邪从他手里拿过杯子放到茶几上,屈一膝跪上沙发,轻轻揪住张起灵的衣领就去亲他。
张起灵从善如流地仰头接住,亲吻加深,吴邪坐到他腿上,手就去解他的扣子,解开两颗把手伸进去,在他肩膀和胸膛上揉搓。
“疼不疼?”亲吻的间隙他问。
张起灵的眸子澄亮如潭,吴邪低头与他鼻尖对着鼻尖,轻轻磨蹭,但手里加重在胸肌上加重一点力道按住,再问一遍:“疼不疼?”
张起灵摇摇头,用嘴唇去抿他的,手也从他背后的衣摆里摸进去,摩挲他的腰和背。
“小哥……”吴邪有些气馁:“你就不能痛快点告诉我吗?别叫我瞎猜担心。”
张起灵看着他,神情还是平静,又把脸埋进他脖子里嗅了嗅才道:“我要找出彻底解决尸化的方法。”
吴邪心里猛地一沉,立刻去扳起他的脸,瞪大眼睛:“所以呢?你做了什么?”说着就去扯他身上的绷带,却被张起灵按住。
“你说!你做了什么?”吴邪真就慌了,立刻想揍他一拳,但手开始抖,捏不起拳头,只得不管不顾去拉扯他的衣服和绷带,张起灵连忙用力抓住他的两只手,又紧紧箍住他的腰:“吴邪、别急、别急,你听我说,我不会有危险……”
不知是不是张起灵的声音冷定,吴邪停住看着他,但手还揪着一截扯开的绷带头:“你给我看看。”
“别看。”张起灵同样坚决,两人目光相对,半晌张起灵把他的手拢在掌心:“没事的,那八年的时间里,我在地底的一处壁画看到上古时制作尸蟞丸的场景,但那时候以为你已经不在……就没太深究,这次去看过,蓄养蟞王用的是人头蛊,但壁画里还有,如果用活人把另外制作包裹后的尸蟞丸养在体内,一段时间也许就能改变性质,说不定能解除尸化……”
“也许?说不定?”吴邪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又想动手,但张起灵死死钳住他双手。
“也许!?说不定!?你他么……你他么的……看个壁画就把尸蟞养自己身体里了?”吴邪吼完瞠视着他,眼眶渐渐就红了,但他很快用力吸一吸鼻子,哽着声音:“你身上是不是有味儿?今天黎簇说换的什么香?是不是你身上有禁婆香?你仗着我闻不到是不是?啊?张起灵!”绷紧的咬肌和起伏的胸膛显示吴邪体内正酝出一股悲恸和狂怒交织的情绪。
“吴邪、吴邪……”张起灵紧抓着他的手,把他拉进怀里,吴邪想挣扎推开,他就搂得更紧:“我没有吃下去,没事的、没事,信我。”
“拿出来。”吴邪用肘部抵着他,眼眶更红,但深吸着气,望向别处,压下心底翻涌而上的难过,努力让自己声音冷硬。
张起灵沉默。

“又是这样……”吴邪拧着手腕,迫得张起灵松开自己,几近嗫嚅地颓唐下来,推开他,站起来,从茶几底下摸出烟,自己走到敞开的落地窗边点烟抽起来,手指都是颤抖的,嘴张了几次,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还是张起灵走过来,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脸靠在他的头发里,低声断断续续地:“吴邪,我想把你留在身边,更久一点……我不能再看你受伤、受病痛折磨……这些都让我来做就好,万幸你还活着……我还有机会可以留住你……”
吴邪知道他说的,是那场长达八年的幻境里,张起灵亲眼看到自己因为救他而死的事情,虽然寥寥数语,但他知道那件事给张起灵打击很深,这个人表面上什么都不多说,但沉痛被摁在心里,就算好了,那里仍是一道去不掉的疤。
扔掉烟,吴邪转身和他紧紧相拥在一起,两人很长时间都没说话,只是从相互不停施力的臂膀,能感受到对方内心汹涌的情绪。
好半天,吴邪才松开他,轻轻推着,对上那张脸,他想说幻境里为你死的不是我,那个是假的,不是真的吴邪,但这样安慰有用吗?如果换作是真的他,发生那种危险情况,真吴邪更会毫不犹豫地舍身推开张起灵,所以这样说没用。
张起灵依旧沉沉静静地看着他,可能吴邪的表情太过纠结,他的嘴角不禁微微勾起一些,伸手捋他鬓角的乱碎发,自上次剪完,又过了两个月,发尾又有点长了,几丝贴在颧骨边,眼角以下都湿湿的,用拇指抹了抹,手就移到他的后脖颈,把人带过来按自己肩上,吴邪,你不知道,还能这样抱着你,有多好……
* * *
格拉昆仑山的黑铁岩地底,有一条连通康巴落湖底的大型隧道,原本并非人工的,而是板块挤压形成的地下空间之一,千百年前曾有大量冰川水流入地下,冲刷侵蚀过后,便有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地。
也许是周穆王时因为战乱逃亡来此的西王母国人,又或者是最早的张家先祖,把不能为外人道、又唯恐失传的秘密,化入千百年不会褪色的矿物五彩中,刻画到隧道之内。
红体尸蟞王,以战俘人头瓮饲养,是其成虫的必备环境,其后用陨玉等天外矿物包裹制炼,有望达成长生夙愿。
但为何目前知道服食过蟞丸的人,陈文锦、霍玲,仅仅保持青春数年,昙花一现地无一能逃过尸化?
历史的真相,被不断挑选和篡改。
上古坟典医文中,提到炼丹,无不考究阴阳万物之纲纪,法则天地日月变化之时辰,甚或星辰八风之理这些大义外,再更有秘辛的,走旁门虫蛊,逆天倒施,便是如西域王母国、或厍国的,尸蟞丸以至阴之虫为药君,陨玉矿屑为药臣,药性阴毒生硬,尸蟞虽有长生之能,但人体血肉,难能消受。
死人育虫,活人育丹。
也就是说,若要尸蟞丹真有长生效验,还得用活人为丹炉再行滤化。
而人身之中,所谓肝藏魂、肺藏魄、脾藏意、肾藏志、心主神明。
将尸蟞药丸贮藏于活人心血合脉之处,蟞毒由这活人吸收,并借体内精气神明炼化、气血冲刷,三百日之间,活人不死,丹毒可祛。
张起灵怎可能给吴邪看他心口的伤疤,他在格拉昆仑山地底壁画来回徜徉,最终做出决定,连张瑞衡都不得不侧目而视。
张家族长肩负全族未来,性命发肤身不由己,但众人都知不可能阻止他做这件事,尸蟞丸在康巴落就有,取得之后,由张瑞衡、张海客等人把关,他咬一块布便用短刀剖开自己胸腔,这一刀,既不能伤及要害,又要进去够深,尸蟞丸以老蛇皮包裹,放到心脏搏动一侧,没有胃液销蚀,血管温热,毒气慢慢化出,他将伤口缝合,只是短短数日,心脏一块皮肤就觉麻木,进而显现禁婆般透白,这跟记载中的蟞毒扩散一样,不过好处是他变得没有痛感,变白的皮肤除了触觉外,冷热痛感俱失,张起灵想过在外面待满三百日再回家见吴邪,但他消失太久,吴邪必定担心焦虑并想尽办法找他,既然瞒不过,倒不如回来,陪在他身边就好。

何况……做任何事都有风险,这是用人身滤化尸蟞丹毒,既耗费精气血,人体还要承受丹毒侵蚀,一个普通人熬到丹成,可能就因承受不住而萎死。张家人,尤其张起灵,自问强壮,只想一搏。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吴邪家复式的二楼有个很大的露台,但楼上的房间都算作客房,还有一个从没用过的小游泳池,是开发商建楼的时候做的,华而不实的东西,他平时很少上去,不过王盟建议买个电烧烤炉,放在露台上烤东西就不会有油烟隐患。
吴邪想想也对,上次解雨臣他们带到海边用的那款就很好,回头让王盟去买一台差不多大小的回来。
黎簇和汪小媛惦记他们家的黎明和黎姿,所以前两天就提前请假回北京去了,张海客夫妇昨天也带着俩小张暂时回了香港,剩下的张家人好像也都人间蒸发一样不见,吴邪觉得日子难得清静下来。
王姨先教他做简单点的,芙蓉鸡片,准备荸荠、鸡蛋白、豌豆苗,鸡肉是买的两只走地鸡起的脯肉,鸡骨架熬高汤,然后再起梭鱼的净鱼肉,先把鸡肉用刀背砸成肉泥,鱼肉再剁细、挑刺,混合鸡肉再砸一通,另外把荸荠剁碎,同鸡鱼泥一起,下鸡蛋清陆续搅拌、再入湿淀粉、盐调匀。
煸炒一把豌豆苗放在一个盘子里备用。
起油锅旺火勾一道高汤姜汁玻璃芡备用。
最后才烧油锅炸芙蓉鸡片,但这个鸡片的造型是关键,吴邪按王姨的口头指点,却怎么也没炸出成片的形状,因为油温不能高,高了就会把肉泥炸出焦酥的蜂窝,那就变成肉锅巴一样了,所以手忙脚乱的,不是散得一块一块,就是碎碎的捞不起来。
最后是把一堆形态各异但好歹是炸熟的鸡片盛出来,倒入豆苗盘中,再浇上高汤玻璃芡,总算完成了。
只是味道……吴邪自己看着也皱眉,连尝试的信心都没有。
另一道黄焖栗子鸡还好点,秋天的栗子正当时,买的时候挑好去壳,一只鸡剁块,放黄酒、盐、胡椒粉、葱段、姜片、香叶、淀粉腌渍,炸完鸡片的油继续炸一下鸡块,稍微又焦黄色后就拿出来,再把泡发冬菇和干笋片、栗子肉、鸡块翻炒,入黄糖和盐、酱油、开水,砂锅盖盖焖烧。
张起灵活动完洗好澡,脖子搭着毛巾一进屋,看到家里的阵势微微一愣,随后见吴邪在厨房里热血奋斗的样子,不禁微微好笑。
“小哥,你先喝茶休息一下。”吴邪拿着工具去开生蚝箱子,北欧冰岛产的,个头不太大,下次还是试试法国进口的那种。
“小哥,你吃不吃生的?”吴邪又问。
“随你。”张起灵果然无所谓。
还有加拿大的冰冻带子,切柠檬、摆盘,那边栗子鸡也好了,开盖收汁,连砂锅一起上桌。
王姨问要不要盛饭,吴邪说好。
饭菜都上桌,王姨继续收拾厨房和切水果。
俩人坐下,吴邪憋着脸自己尝一下鸡片,还好,味道过得去,就是口感差一点,一碟稀里糊涂加芡的东西,但张起灵不嫌,给什么吃什么,还添了一碗饭。
但吴邪还是决定以后不做这道菜了,改回红烧小排或醋鱼那类更容易保持造型的烹饪菜式比较好。
“小哥,最近我哪都不去,专门把你养胖。”吴邪一边给生蚝挤柠檬汁一边说他的宏图大志。
“好。”张起灵嘴角带笑。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刚发现昨天那一贴带船戏的被系统删了………………


没看到的们没办法啦………………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 * *
傍晚时分,游人应该散差不多了。
吴邪拉张起灵去西湖边散步,俩人把车子开到湖边一个停车场,下来慢慢走。
秋日清爽,微有凉意,特地挑了这段路是栽满桂花的,杭州的秋天就得赏桂。
“小哥,这些桂花是不是很香?王姨说这几天她在家自己熬点桂花酱,到时候教我做桂花糯米藕,不过你是不是不喜欢吃甜的?等再冷一点我们自己做烤串吧?试试雪花牛肉和胖子家的果园鸡,他说明年还要置办个养蜂场,再种几片桃花和李花,我就说他别弄太好了,到时候吸引太多游客去巴乃,让那地方提前繁华起来可不好……”两个人的身影在湖堤上淡淡的拉得很长,杨柳低飞,不时撩过头顶,吴邪好像又变回十几年前的模样,一直兴奋地跟张起灵说话。
“对了,王盟今天还买来几瓶桂花米酒,鲜酿的度数不高,晚上睡觉前喝几盅咋样?看你平时也很少喝酒,以为你酒量不行,但上回在巴乃,胖子都醉了你还跟没事人一样。”吴邪把头顶一片柳叶捻起来,对着天空看,狭长的深绿色,黄昏的哑光打在叶片边沿,是西湖特有的纤细风味。
走一路,张起灵的表情都是淡淡的,对吴邪的絮叨也没有什么刻意的回应,但吴邪知道他喜欢跟自己这样待着。
吴邪穿着白T,外面加一个咖啡色的带帽短袖拉链上衣,兜很大,他临出门的时候就揣了一瓶口香糖,现在拿出两颗丢嘴里,又问张起灵要不要,他摇摇头,晚风吹起刘海,深黑的目光掠向湖面,那里有几只徜徉的鸟,跟本地人一样轻松悠闲。
“小哥,今年冬天咱到暖和的地方过好不好?”吴邪把’哗啦哗啦’响的口香糖放回兜里,天已经快黑下来,这一段树荫很深,再往前走就要到曲院风荷了,他索性挎住张起灵的胳膊,手也顺势伸进他的深蓝色卫衣口袋里,张起灵一直插着手走路,但手掌藏在衣服里那么久,还是意外地没什么热度。
吴邪当没一回事地抓住他在口袋里的手,十指紧扣,天气还在二十几度,过去张起灵的体温再低,手也不至于凉到这程度……按他说的日期,今天是养起尸蟞丸的第二十天,那东西对身体的影响怎么那么快?还有二百八十天要过……
“小哥,过两天就是中秋,明天我把平台收拾好,咱们中秋在家赏月好不好?”吴邪又想了想:“我让苏州的伙计买两盒苏州地道的鲜肉月饼送来?”正说着,手机就响了,拿起来一看是王盟,是汇报一些马盘出货的事,吴邪仔细听着,其实现在盘口上很多事等着他去处理,但他都扔给了王盟等几个主事,钱少赚点没事,关系怠慢点也没什么,他最重要的是要陪着张起灵。
“佛爷,”王盟的口气忽然一变,看来是有人过来了:“这月内新货就走得差不多了,年底之前还下地吗?”
看来是有人撺掇王盟帮忙探口风的。
吴邪想了想:“下,得让那么多兄弟回家过个好年不是,而且你把过去的关系捋一捋,这几年走动少了,中秋你备几份好点儿的节礼送去,嗯……对了,你叫人四处收一些东西,别停,对,就是那些二手倒爷的,手上过一过,随便买买,让人看到吴家的流水,就是这个意思,别叫太多人知道吴家的人还要下地,树大招风,姓何的也好,还有哪些臭鱼烂虾,别到时候整点什么事儿……嗯,我没时间应酬他们……账本?明天你拿到家里来吧……”一通地安排,说完看屏幕上的通话时间,已经三十几分钟过去,再一看身边,他的右手拿电话,左手还一直揣着张起灵的衣服,跟那奇长二指的右手就在口袋里交握,走这一路,张起灵的手心也被他攥得潮热潮热的,再抬头看那人,一如既往地缄默,只是知道他在看他,侧目过来,神情温温的,英俊细致的面容,没有丝毫不耐。
不知道这样行走的两个男人,刚才引起过多少注意,但他不在意,张起灵更不会在意。
“小哥,天黑了,回去吧?”
没成想,刚进家门,王盟又来电话,说的却是南京玉蜜堂明天重新开张迎客,问吴邪知不知道这事。
吴邪挂了电话,张起灵已经在厨房烧水泡茶。
“小哥,张海莘回南京继续开玉蜜堂?”吴邪陪他一起等水开。
“嗯。”张起灵眼睫毛都没动一下。
“张家的好东西那么多,随便拿几件出来就够惹眼的,别抢我吴家的生意啊。”他故意开玩笑。
“不会。”想不到张起灵还认真地答了两个字,并且顿了顿,再加一句:“你这边下斗,也可以用她那的人。”
“哦?’铁棋张’彻底归顺了?看来还是我媳妇儿能耐啊。”吴邪趁机凑近在脸上亲下,吃一口豆腐。

张起灵却捞住他的腰,脸上八风不动的,却纠正了句:“因为你是张起灵的夫人。”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额……”吴邪本来还想说啥的,就忘了,这话张山铃虽然提过,但他也没往心里去,现在突然听张起灵自己说出来,心里感觉还是挺有点异样,侧目看他两秒,才悻悻地歪歪嘴嘀咕:“我是男的……”
张起灵已经转去拿茶叶罐,没理他的象征性反驳。
晚上两个人窝沙发里看电视,虽然没什么好看的。
壁挂黄灯投射在大理石地面,与电视屏幕发出的变幻光影交织,吴邪手里捧的那杯茶渐渐喝浅下去,但直到茶水见底,他也没探身去茶几上放杯,因为张起灵的脑袋挨在他肩上,是睡着了,发出微不可闻的均匀鼻息。
只有在吴邪身边,他才会入眠得安心,放松的眼皮和面容平和得毫无防备。
将嘴唇轻轻碰在深黑的发上,吴邪眼中一丝不经意的茫然才流露出来,宽大的落地窗外,今夜月色离落。


七十九、
吴邪双臂撑着桌子边沿,对着一桌面的什物没了表情,这、这他么谁收回来的?
所谓的黑檀木关公,其实只是浸了檀香木精油的普通木料,雕工乍一看过得去,凑近闻也香气扑鼻,颜色黑沉沉的,但实际上就是个做旧的玩意儿,上海城隍庙一带的旅游工艺品店里就有同款的L、M、S号任选,成本价给个五百都嫌多。
还有那系红络的墨玉腰牌子,质地暗不透亮,拿在手里有点分量,但明显只是在石皮边角料里注的色,机器刻的一行满文,琉璃厂地摊上肯定不少人拿着这东西蒙人说是清代哪个亲王的随身配饰呢,实际连三百都不值。
就不要再细看那对号称鸡血石的马和钧窑的罐、元的青花了……惨不忍睹!
油条身后跟了两个人,从外面快步走进来,看这一桌子东西,脸色顿时变化:“佛爷……这批东西被掉包了。”
“是你经的手?”吴邪眼皮不动地仍盯着那堆东西,口气慢慢冷硬。
“是……是,佛爷。”油条的声音有些狼狈,用力回思一下:“从王金方手下的一个油子手里收过来,当时我带的鉴定师都仔细验看过,不、不是这样子的……”
“王金方?”吴邪咀嚼着这名字,这个人是近年湖南一带声势起得挺快的古董商,自称祖上三辈以前曾是个’搬山道人’,没传下手艺,只在乡下老宅地底埋着一库价值连城的明器,因为埋得隐蔽又深,孙子辈在旧社会成了贫农,都不知道家里守着一座金山,直到这个王金方,他年纪跟吴邪差不多,长到二十几岁的时候,据说先是外出打工在城里混黑,杀人犯了大事儿又逃回老家,想在老宅的地窖底下再挖个房间藏起来,才终于发现祖宗留下的宝贝,这人心眼儿多,混黑的时候就听过有盗墓这一行,躲起几年便花功夫琢磨研究,暗通关节,等过些年风头没那么紧,他就拿出几件好东西出手试水,不知是运气好还是怎么,渐渐被他摸出门道,很快就赚到几笔大钱,不但换了个新名字有了全新身份,并且短短几年时间一跃转变,成了中青代最有风头的人物。
但是……道上流传的故事,一般分为两种,一是半真半假的经历被人传扬,比如吴邪自己,老九门出身,文弱书生小青头,读到大学毕业后当个古董店小老板,再有十年时间做到声名远播的’吴小佛爷’,道上人虽不知道他究竟真实经历过什么,可至少面上的成长过程是众人所见的;另一种就像王金方这类,崛起很快,实则来路不明,一件好明器的出手需要传奇性的故事为衬托,所以人往往会号称是祖上留下的什么,但其实谁也没真的见过,都是他自己说的,但这人确实出过好些东西,偷梁换柱都不算什么,手下高价养了几个极厉害的外国打手,做事有口碑但手段黑,前年跟另一伙人夹喇嘛下地,最后却只有他带着货和自己的手下回来,合伙人全部有去无回。
“爷,我这就带兄弟们找那姓王的一趟!”油条脸色铁青地道,他跟吴家的日子不算长,但先前好歹没出过错,可这回,偏偏在吴邪刚回来接盘没几天的节骨眼儿上,自己出了纰漏,简直奇耻大辱。
“不急。”吴邪摇摇头,目光蒙上寒冰:“这么明显的招子,故意试探我呢,这些人都是新起来的,吴家这几年没什么动作,他们就得了势,现在听说我回来,就想法子试验,挑衅只是第一步,你若贸然去理论不会有什么结果,对方要推脱的说辞一大把,然后大不了打一架,咱也不能随便拿着兄弟的命去拼……我先想想……”
“是。”油条站在旁边便不作声了。
其实吴邪的顾虑还有一层,就是张起灵的尸化越来越明显了。
自他从藏地回来已经两个多月,心口埋入尸蟞丸八十三天,人的神智和身体行动能力暂时还一切正常,但嗜睡的症状明显增加,而且时间不定,经常一躺下就能进入无防备状态的深眠,一睡就是八、九个小时。
他上身的绷带也没有再绑,因为死白色的皮肤蔓延的面积增大,以心脏为中心,上到肩膀下到腹部,全是近乎透明的禁婆肤质。
十二月初的杭州,寒冬气温下降至零度左右。
吴邪变着法子给张起灵调配饮食,补充营养,但他的进食还是减少许多,往往是在吴邪热切期盼的目光中才勉强把饭菜吞下去,但很快吴邪就明白,煎炒烹炸类的热菜会灼伤他的食道和肠胃,正常人可以接受的热食温度,在他的身体,已完全接受不了。
吴邪只能给他换吃些海产鲜肉类的冷食,还好现在日本料理的吃法盛行,张起灵对这类食物总算不会抵触。
吴邪还一度担心过他三十多年前,那次参加考古队下南沙沉船墓的事,当时陈文锦他们都吃过尸蟞丸,所以他内心里也一直对张起灵有没吃过存疑,现在问起,得到的答案还好是肯定没有的,因为他知道长生的秘密,自己也是张家长寿的体质,所以在海底墓时,组织诱导他们吃尸蟞丸,他是装作吃下,其后在疗养院接受过一系列身体试验,他本身既有超强的自愈能力,又没出现尸化,还一度让人认为是难得的长生活体。
可惜,张家人也并不能真正抵御尸蟞丸的副作用。
吴邪发现张起灵开始怕热,现在是冬天,他受不了暖气,空调的热风’呼呼’吹出的地方,他从来不往那靠近,所以即便吴邪怕冷,但明白这种状况后,也就忍着不开空调,在家多穿两件衣服御寒了事。
吴邪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他只能尽可能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却实际担心得要命。
吴家的生意还得兼顾,几个堂口兄弟们要吃饭,红三的喇嘛盘更得稳住,他在资料筛选过后,拿出两个王侯以下级别的官宦墓地图,没有危险但也不是大油斗,出来的东西能有盈利,他自己账上仅留一成,其余都分给各头,这样至少封住大家的口。
有人这时出来给他捣乱,而且来者不善,确实有点麻烦。
这一行江湖水深,但只要不牵涉什么汪家或长生的几百年阴谋,剩下的,他还是能明白,王金方那类的意图,终极目标也不过是想杀下南边业界里的一支的标杆,好挣到更多的地盘,既能扬名立威,又得较大利益……当然,嗯,再掺杂点别的,比如何文参那人,在吴邪这吃了瘪,难保不会恨上,这一行都兴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回头找个有一定实力的,索性联手来给吴家设个局,要能把他吴小佛爷狠狠踩下去,不就扬眉吐气皆大欢喜?
吴邪闭上眼冷笑了笑,慢慢吩咐道:“这阵子当心点,不熟的线暂时别走货,打电话叫红三那边手脚加快,走完这趟就歇起来,你和王盟几个主事的,出入也都小心点。”
“那佛爷您这边要不要多派人跟着?”
“我这不必刻意,你就安排一下我二叔和我爸妈那边,别出什么意外就行。”吴邪摆摆手,油条便噤了声。
抽出一根烟,旁边看守库房的小弟马上识相地给点火,吴邪吸一口烟转身慢慢踱出去,黎簇和汪小媛没回来,上次张海诚给的那小瓶犼血,够她撑一阵子,本来理论上用张起灵的麒麟血加犼血应该能解她的毒,但现在张起灵身体这样子,恐怕尸蟞丸没取出之前,血也是不能用的,张海客他们又在香港,据说是把张山光那些其他分家的后生集合到他们的训练营去,开始要锻炼祖传的二指。
这种时候有人寻仇,吴邪最担心的当然是张起灵,但这件事又让他有点矛盾,他吴家在江湖上斡旋的那点破事儿,不值当把张家人牵扯进来。
还是先把对方的底细再打探一下。
把事情给油条等人布置安排一番,走出堂口时,冷风扑面。
抬头望眼虚空,杭州十二月的晚天,清黑而冷寂。
由两个手下弟兄另开一台车护送,吴邪上了自己那台越野车,启动回家。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 * *
吴邪上午出门的时候,张起灵在睡,这会儿回家,他应该已经起身。
开门进去,客厅里只亮了一盏壁灯,张起灵站在落地窗前,听到门响回过头来。
屋里没开暖气,这个季节,室内温度比外面还低,吴邪不自禁打个哆嗦,但还是立刻对他一笑:“小哥,我回来了。”
在玄关处放下车钥匙,脱鞋进来,但没脱外套,习惯性地走进厨房去洗一下手,张起灵没作声地跟进来给他倒一杯温热的开水。
吴邪接过杯喝几口水,眼睛却看着张起灵,他只穿了一套单薄的棉质睡衣,虽然是长袖,但这个季节对于普通人来讲,绝对是会冻成冰棍,但他却没有显出任何不适。
“小哥,你……吃饭了吗?”吴邪不由得伸手去摸摸他的脸,触手毫无意外是一片冰冷。
张起灵的神情一如既往平和,摇摇头轻声道:“等你。”
吴邪不知怎么,一股心酸控制不住地又翻腾起来,但表面还是维持着淡淡的笑意:“那好。”
挽起袖子,他煞有介事地去灶台察看,电饭锅里有热米饭,炒菜锅则盖着几个小时前王姨做好的红烧排骨和冬菇蒸鸡,还有一锅人参乌鸡汤,摸着也是凉的,吴邪打开试了试味道,便盛出一整碗:“小哥,你尝尝,够咸吗?”
不由分说就送到他嘴边,张起灵乖顺地接过碗喝完。
另外还有一盘沙拉,是生菜、番茄、黄瓜这些拌好的,用保鲜膜封住,是吴邪特地嘱咐过的,张起灵现在吃不得热东西,所以一切食物能用冷食的方法就冷食,热菜做好也放凉了再吃。
但张起灵还是坚持把肉菜都加热,吴邪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大冬天里总这样陪他吃凉的绝对不行。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张起灵的电话响了。
每天这个时间,外面各处的张家人都会来电话汇报一些事情,他通常都是举着电话靠沙发里听着,偶尔提几句简短的问题或答复。
吴邪坐在他身边,这人在处理公务的时候,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淡然专注,一切成竹在胸,有条不紊。
但褪下这层外相,与他单独面对的时候,眼底总会隐藏了一丝茫然无措,吴邪很不是滋味,张起灵明明是为了自己才变成这样,但现在他只是照顾迁就一下,张起灵似乎就产生了愧疚,是的,他很了解张起灵的个性,这个人什么都只想自己一肩扛下来,无论身心的背负,都是一样。
张起灵的体温过去就偏低,入冬以后更是冷得瘆人,吴邪拿电子体温计给他量过几次,只有三十度左右,远低于正常人。
晚上两人在一张被子里睡觉,他的身体如此冰凉,以至于吴邪执拗地抱着他,但这样不仅不能把张起灵捂热,他自己最后还冻得牙齿止不住打颤。
当时关着灯,吴邪看不到张起灵的神情,但下一秒他就被一双手推开,并且连带被子也全部推过来,并重重地裹在他身上。
他想挣扎开,张起灵却硬是按住他,空气中有一种静默的疏离感,一瞬间他似乎又恢复到当初那个拒绝一切沟通的人,什么话都不说。
仔细地替他掖好所有被角,然后站起身,吴邪真的急了,赶紧伸手去拽住他:“你去哪?!”
也许他语气中流露的惊惶太过明显,张起灵顿住身形,回头仍把手按在他领口的被子边沿,微不可闻地叹口气:“我不走。”
他果然只是去柜子里抱出另一条棉被,但从那天开始,两人就分开被子睡了。
客厅的电视没开,茶几上的茶杯冒出袅袅水汽,张起灵还在电话上,吴邪不知不觉就伏下来,枕住他的大腿。
还好张起灵没拒绝,且用没拿电话的那只手轻轻抚在他的背上,一下一下的,隔着厚厚的外套,让人心情安稳,也感觉不到凉意。
壁灯昏暗,只有窗外’呼呼’的寒风,其实才晚上八点半。
吴邪把身子缩了缩,又往张起灵身上挤了挤。
电话的内容完结,张起灵终于按上挂断的红色图标,低头看着他。
“小哥。”吴邪翻过来,对上那双澄澈潭水般的眸子,轻车熟路地就挂上他的脖子,脸像狗崽一样往他脖子里蹭。
“吴邪。”张起灵摸摸他的背,却没有像过去那样把他结实地接个满怀,但他的语气是有话要说。
“嗯?”吴邪赖在那里不动。
“最近生意上是不是有什么事?”语调很平,但吴邪立刻就知道他听到了什么。
“这一行不就是那么回事。”吴邪满不在乎地答道:“我会处理的。”但想了想:“是张海莘告诉你的?”
“嗯。”张起灵点头。
吴邪自顾把他脖子搂得更紧,额头在他柔软的黑发中摩擦,低声道:“小哥,你就别再替我操心了好吗?”想不到这句话出口,他自己鼻子就有点发酸,但还是忍住,心里翻腾着,你都为我这样了,再下去会不会连命都丢掉还未可知,你还要帮我背负多少?
张起灵便不说话了。
过了好久,吴邪才摸索着亲吻上他寒凉的嘴唇,却得不到回应,张起灵定定地坐在那,像泥塑一般,吴邪只得离开一些,愣愣地看着他,小哥你是生我气了吗?但这话吴邪问不出口,其实张起灵又怎会生他的气,两个人对视良久,张起灵才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奇长的二指掠过眼角,碰到睫毛,扑簌簌、细碎地有些痒,他的触感还没有消失,他还能完整地感知着吴邪的体温、皮肤,但是这才过去八十三天,还有二百一十七天要过,他知道吴邪跟自己一样,每天都扳着手指数着一分一秒,隐隐有了担心,是忽然感到自己这次有些鲁莽,并不是怕死,而是在做这件事前没事先安排好一切,接下来的时间里,尸蟞丸的副作用会让自己越来越经常陷入无意识的深睡,那就没办法时时顾及吴邪,万一造成拖累,是他绝不想看到的局面。
竞争和吞并,是这一行中江湖势力角逐的游戏规则,吴邪刚接回吴家盘口的生意,以他曾经在道上的名声和地位,近年新起的那些阴险手辣家伙,必定会想在这种时候打他的主意,使个绊儿还算小事,就怕想趁机打江山,借踩下山头当自己名声的垫脚石。
“我已经让人帮你去盯着了。”张起灵最终说的是这句,他的想法和做事目的向来明确,不论吴邪说什么,他都不会与之在意和计较,但外面若有丝毫对吴邪不利的风吹草动,他都会动用自己的一切力量去隔断。
这回轮到吴邪不说话,低头一会,才从他身上爬起来:“我先去洗个澡。”
这天晚上,照旧是一张床,两床被。
吴邪一直朝着张起灵的方向,张起灵也侧身对着他,床头灯关了,但吴邪的手穿过被底,紧紧去攥住张起灵的胳膊,很长时间,被子里还是低于正常人体的温度,自从他的体温低下去,就很在意地不肯主动去碰吴邪,更不肯抱他,他怕他冷,但吴邪更怕这个人躺着的位置继续凉下去,有一天这半张床彻底凉透,这个人又再度消失……怎么办?

可惜张起灵无法给他承诺,即便吴邪明白,他可能比自己更不想离开,只是太珍惜太宝贵,所以才止不住地会觉得怕。

楼主:佟道葭  时间:2020-10-02 17:14:41

八十、
蛇王国中那条怕冷的蛇,其实天生本没有温度,但因趋暖而触碰过石头后,便记住了温暖的感觉,即使再次不得不变回冰冷的蛇,但它的心也不会再冷。
这三个月来,张起灵还是不时会出一下门,有时当天就回,有时则要三、五日,他都会提前跟吴邪说好时间。到十二月中旬,他又要去一趟西北边的贵川一带,这次略久,要十天左右,但不会下地。吴邪查下那边天气,正是雨夹雪的寒流覆盖,便给准备了冲锋衣和食物等装备,嘱咐定时吃饭,身边要有信得过的人跟着,不然睡着的时候别有危险等等。张起灵都一一答应,告诉说他现在出门都有张家人随从,不必太担心。
十二月底,满大街上圣诞节的灯树还没扯去,庆祝元旦的横幅灯彩继续交相辉映。
吴邪许多年没陪吴妈妈逛过商场,这回是妈妈打电话来提出,他想了想就应了。
去的是西湖国贸中心那一带,吴妈妈本来觉得这地方都是年轻人才逛的,不太愿意去,但吴邪带她到最繁华的商业区也有自己的打算,这里人多治安就严密,满大街都是摄像头,所以不怕有仇家打埋伏。
张起灵不在身边,吴妈妈还觉得奇怪,但很自觉地不再往深处打听,只说有空多带他一起回家吃饭。
油条和一个叫阿唐的小弟跟着,先到一溜品牌男装去给吴一穷买了两身冬衣,吴妈妈又硬是让吴邪试了一件带毛边的深棕色皮衣,打折后还要六千多,吴邪嫌贵,吴妈妈却自己掏钱非要买下来,只说儿子穿着特别好看。
吴邪倒是看中另一件纯黑色长款的皮衣,版型笔挺干练,设计感很强,看着不太厚但触手感觉特结实,张起灵穿起来一定酷帅得没边儿。
看看吊牌,打过折还得七千多,但吴邪毫不犹豫就要了,连同自己那件一起刷卡。
之后是超市大采购,吴妈妈几乎没怎么去过吴邪家,这回非要买了许多海鲜、水果、速冻主食,甚至巧克力、饼干等零食之类,指使着油条和阿唐一起大包小包搬进吴邪家客厅,再亲自把各种食物摆好,零食整齐码放在茶几底下,她才满意地拍拍手离去。
吴邪简直有些哭笑不得,老妈这是忽然想把自己当回小孩养还怎么地?
时间已是晚上九点多,吴邪不放心别人送,就自己开车把吴妈妈送回家,等到再回来时,却意外发现张起灵已在家。
“小哥!你回来了?”吴邪进门看到他正蹲着在房门口整理那只出门的大背包,真是突如其来的惊喜。
玄关处搭着一件半湿的冲锋衣,地上登山靴也脏兮兮的,看来果然又是去的山野偏僻地,并且走过很多路。
“嗯。”张起灵穿着深蓝连帽衫,抬头望向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暖意的神情。
“我看看、我看看!”吴邪甩掉鞋就过去硬拉着他起身,把人前后察看一圈,除了裤子有勾破和沾污泥渍外,还行,没有血迹,没有受伤。
最后目光落在他脸上:“你看看你,又没好好吃饭吧?”带着风尘雪气的面色,刘海潮乎乎的,下巴也生了些胡茬:“淋到雪了?你先去洗洗,我给你整点吃的?”说着就推他进屋,不由分说塞到卫生间:“待会试试我给你挑的新衣服。”
多亏吴妈妈大扫货,家里吃的很多,电饭锅先煮下米饭,刚买回的一盒大虾仁还是半解冻状态,直接泡水里等冰化,再敲几个鸡蛋打散,切一根莴笋成薄片,这些材料备好,就起油锅先炒莴笋,然后铲开,洗锅再下油,大火煎一下蛋、再放虾仁,注意鸡蛋不能炒老,要保持黄嫩的口感,最后加莴笋片再翻两下调味,出锅的样子,还是不如王姨做的造型颜色好看,但尝了尝味道,还算差不离。
他做到一半时,张起灵就出来了,他洗澡的速度向来很快,胡子也剃过,换上深蓝色家居服,挨在厨房门边静静看吴邪操作。
吴邪不时抬眼与他对视一下,发现对方眼光都跟在自己身上,不禁忍俊不住想笑,嘴抿着把菜倒入盘子,再递过去:“看什么?”
“你说我看什么?”张起灵也含着淡淡笑意,手里接过盘子,却伸颈在吴邪脸上轻轻一点。
亲吻的触感是温热的,吴邪陡然一愣,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小哥?”
张起灵却已转身端着菜出去,吴邪赶紧跟着,伸手去摸张起灵的背,隔着布料,真有正常体感的温度传来。
“怎么回事?”吴邪急得就要去拉他的衣领,但不用看,稍微露出的锁骨那块还是死白,吴邪愣在那里。
张起灵放下菜盘,转身面对他,脸上带着温和笑意,展开双臂将人搂进怀里,暖暖的怀抱,比他过去正常的时候还要亲和,口鼻在他的发鬓间摩擦几下,低语道:“我想抱你。”
“可是……”吴邪首先想到的都是最不好猜测,急得扒开他,又摸着人的胳膊,确认他身体的温度:“怎么变这样的?”
张起灵也不卖关子,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鸡蛋大的东西给他看:“这次出门,我无意中找到的。”
“这是什么?”吴邪接在手里端详,肉黄色带血丝的石头,很像一坨凝固的脂肪,且手感温润盈泽,有着跟掌心一样温度。
“温玉。”张起灵解释道:“也有叫暖玉的,你应该听说过,但真正的温玉传世极少,古书里有记,佩之御寒,还能使人体表生热。”
“你是专门去找这个的?”吴邪听说,赶紧把玉揣回张起灵身上。
张起灵摇摇头,拉起吴邪的手:“张家过去记载有很多处地下矿藏,分家也建有自己的秘藏地点,这次从古楼带出资料,各分家要把资源重新整理一下。”
虽然张起灵的表述不直接,但吴邪听明白了:“原来你们在清点祖宗留下的遗产啊?这是谁家库房里的温玉?你就给顺手牵羊来了?”嘴上这样说,但心里涌起的是悲喜交加,张起灵向来淡然的个性,却这么在意他们之间因为体温隔阂而不能亲近的事,吴邪不由得摸摸他的脸:“戴这个不会有副作用吧?”
张起灵还是摇摇头,把人重新按回身上不说话,其实体内寒冰体外加热的感觉很不好,但他不在乎,只要能尽可能地跟吴邪在一起,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吴邪的心情一下就雀跃起来,拍拍张起灵的肩膀:“小哥,饭菜还烫,你先来试试我给你买的衣服?”说着就去房间里,拿出品牌LOGO的大纸袋。
虽然之前也给张起灵买过衣服,但今天可能因为是跟母亲逛的缘故,陪她先挑了买给爸爸的衣服,然后自己再挑了给张起灵的,忽然就像是逛街时媳妇理所当然地给丈夫买衣服一样,这感觉奇特但不讨厌。
张起灵听话地把黑色皮衣穿上,任由吴邪上下品头论足,然后结论说穿起这衣服就气场全开,神似电影《黑客帝国》里的男主角,就是还缺副墨镜,不过那样造型就像黑瞎子了。
张起灵无所谓,皮革衣服散发特有的味道,他喜欢的是吴邪给自己买衣服的感觉,还有做饭,其实简而言之就是喜欢吴邪为他做这些简单生活小事的样子,有家的感觉。
窗户外面突然传来几声风声水点飘打的声音,吴邪想起天气预报说今天半夜会降温,杭州迎来今冬的气温新低,后半夜冷空气带来冰雨,气温将跌破零度。
“小哥,这几天……就不出去了吧?”吴邪的眼中一瞬间有闪过担忧,他潜意识里还是怕张起灵乱跑的,天气不好的时候,身体不好的时候,他都特别想开口留住他。
“嗯。”张起灵把皮衣脱下来,进去拿衣架挂起放入衣柜。
吴邪这才完全放松口气,进厨房给他盛饭,还有冰箱里的鲜奶,撕开口子倒出一玻璃杯。
米饭很烫,吴邪坐下来就拿嘴吹气,想饭的温度尽快降下来,然后递给人筷子,就静静地在旁边看着人吃饭,看到一半又想起:“小哥,你慢慢吃,我去洗个澡哈。”
想不到洗完澡出来,客厅里的灯都熄了,只有张起灵的房间门虚掩着,漏出一道淡淡的光。
吴邪拿毛巾擦着头推门走进去,才发现屋里没开灯,床头木柜上却摆着大大小小好几个鹅蛋、鸡蛋似的发光体,或昏黄或荧白,光线柔和却跟床头灯的亮度差不多。
张起灵靠坐在床头休息,但眼光明彻,是在等他。
“这些是什么?”吴邪挨过去,捡起一块小的看看:“夜明珠?也是你这回带出来的?”
“算是一种夜明珠,但其实是成分不一样的放射性矿石,类似水晶但比较稀有,对人体无害……已经让人把样本送到香港,那边在筹备一家科研所,以后会有些研发计划。”张起灵点头,身体凑近来,脸几乎贴着他的耳朵:“记载里说这种夜明珠放置床头可令人耳聪目明、长寿。”
吴邪手里这块是发着黄色光芒的,像用灯泡透照的’灯光冻’石,匀称没有一丝杂质,而且洗得干干净净:“你们本来就很长寿啊,张家以后要转行医药,科研长生不老药吗?” 话虽然调侃,但婆娑着手里的明石,这样的东西,自己即便浸淫古董行多年也没怎么见过,张起灵算是带回来给他的’小礼物’吗?一是想自己欢喜,二也是因着书里说这东西对人体有益吧,他一直想自己能长寿,陪伴他活下去。
还有为了让身体保持温度,张起灵居然佩戴起温玉,他说过一切都交给他,果然就会把事情做到极致,将他想要卫护的人,身心都挡在肩膀之下。
垂下的眼睫毛有点抖动,张起灵便抬手捋了捋他的头发,被毛巾擦得好几撮翘起,这人脸上的表情五味杂陈,但一时间又沉寂下去,衬着一头呆毛,像个乖顺的大男孩。
“睡吧。”张起灵拍拍他的肩。
今晚终于不用分被子睡了,而且张起灵的怀抱很温暖。
吴邪却还忍不住心酸,自己什么时候变那么矫情了。
他捧着张起灵的脸亲吻,他的嘴唇湿热,但口腔却像是刚喝过冰水,凉丝丝的。吴邪就明白温玉的功效,对于他只能作用在体表,但内在尸蟞丸的毒性仍在继续,他这样是承受着里外冷热的夹击,会很难受吧,可他什么也没说,因为这是张起灵的决定。
在发现体温明显降低的那一天起,他俩就没做过,张起灵不主动,吴邪更不敢去撩拨他,以人体为丹炉化炼长生不老药,听起来就跟神话传说一样,可故事里求仙炼药的人无一不是断绝七情六欲的,色欲伤身道理,不说都懂,即便张起灵比常人强壮几倍,在这种时候也得养精蓄锐。
吴邪把额头贴进他的肩窝,被脚掖在脖子下,眉目舒展,身体紧贴着,一条腿的膝盖还夹在张起灵的双腿之间,这是他最喜欢的肆意睡姿,而张起灵随他怎么闹腾都没意见。
窗外寒流凛冽,住的楼高层就会特别明显地听到虚空中喧嚣的风雨,明石的光投在浅深蓝色的窗帘上一动不动,吴邪快睡熟时,感觉到那两根奇长的手指轻轻拨弄自己的发顶,然后柔软的嘴唇印在他发际线上,便保持不动了。

他闭眼紧了紧环住张起灵肚子的手臂,两个人心底都升起一种感激之情,冬季里能与你拥抱同眠,就是命运的恩赐。


楼主:佟道葭

字数:100976

帖子分类:瓶邪

发表时间:2015-10-28 05:22:00

更新时间:2020-10-02 17:14:41

评论数:578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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