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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百年

楼主:路人四酒  时间:2021-04-08 16:45:05
石达开兵犯湘南,湖广总督官文忧心仲仲,上疏曰:奴才会同湖南抚臣,数月内屡挫贼锋,然贼势曾不稍弱;湖南各军,皆百战之余,尚不能决其必胜;奴才叩请,曾国藩宜早为准备,五十日内赶至四川布防。
未几,官文偕胡林翼再奏:石逆肆虐赣湘,必并两楚之力先除此患,庶可以无瞻前顾后之忧,专力东征。
官、胡奏毕,再饬李续宜:石逆窜犯,湘中危殆,宝庆失,吾等后路洞开,后患无穷。尔部九千之军,确系庆城决战之关键,万望昼夜兼程,驰赴勿殆。

石达开屡攻宝庆,屡屡不克,遂分兵两万,围攻洪桥。何绍彩接战即溃,刘岳昭惊,求援刘长佑。
刘长佑亲至柳家桥,安抚军心。翌日,二刘合兵,击退石军,进占高家冲。
石达开急饬赖裕新率兵五千,沿西北疾进,迂回刘长佑之后。
刘长佑、刘岳昭亦无可分之兵,正自愁忧,李续宜率湘勇九千,悄抵蓝田。是夜,李续宜晤会刘长佑,设伏高家冲。

1859年7月19日,赖新裕率兵五千,贸然进击,误入伏圈,激战三日,相持不下。

李续宜查观战局,道:赖新裕贼军强悍,石逆中军亦是难撼,资水西路,贼军散漫无章,吾率主力,一举灭之,乱其阵脚;届时石逆必救,吾等集合全军,决一死战。
27日,李续宜悄渡资水,悍然再击,破田家渡营垒七座,斩杀石军两千,宝庆饷道得通。
石达开怒,偕赖裕新、傅忠信,合击李续宜。
李续宜分一部迂回石达开营后,自率主力,迎击石、赖、傅,两军接战正酣,太平军营垒忽地烟火冲天,石达开不明就里,退后察观,李续宜挥军掩杀,破垒三十五座,斩杀军略、指挥以下八千余名。
石达开休整半月,倾兵二击,二战又败。达开无奈,撤围宝庆。
8月22日,石达开督率全军,自湖南东安、新宁杀至广西;甫入桂境,探报石镇吉围攻桂林。
石达开道:石镇吉可曾求援?
张遂谋道:未有音讯,或未闻吾音。
达开道:吾势浩大,岂能无闻?广西贫瘠,惧吾分食其羹矣!

广西巡抚劳崇光闻石达开入桂,急令记名按察使蒋益澧由柳州驰赴全州布防。
27日,石达开兵至全州,闻蒋益澧守城,遂绕赴兴安。不日,萧启江追至,石达开又退守灵川。
张遂谋道:桂林近在咫尺,石镇吉屡攻不得,何不顺手牵羊,入城暂歇。
石达开道:吾近在咫尺,石镇吉佯装不知,其恨何其深矣!吾令,兵驱西北,寻一僻静之地,休兵整顿。
半月之后,石达开、张遂谋攻克庆远,筹粮措资,休养生息。
石达开离京三载,屡战屡败,部将傅忠信、谭体元、余忠扶、黄添理、彭大顺、童容海、朱衣点、吉庆元等,心游魂动,离意渐生。
石镇吉围攻桂林,一月不克;遂撤围南进,游荡半载,被安定土司生擒,解至桂林凌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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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韦志俊皖江路断
宝庆大捷、景德复克,咸丰帝喜谕:李卿续宜,赴援迅速,着即加授布政使衔;曾臣国荃,初至景德,连战连捷,擢升道员。经此两战,湘楚赣域,全皆安定矣。皖北钦臣胜保,江南钦臣和春,拥兵五万,任由陈贼玉成横行,二卿无憾乎? 朕三番五次,令南营援北,和春未接旨乎?
和春不敢再忤,遣兵两千,北上增援胜保,复上疏曰:现在情形,惟有先尽力于金陵一城,绝其根株,则枝叶自萎。独是欲破金陵,必须先断浦口;欲断浦口,必须添募精锐一万人,由张国梁统带,不分昼夜,一面力攻,一面进扎营垒,断贼粮路,兼却外援,庶几攻拨较易。近日,陈贼遣兵渡江南往,有绕扑东坝、救援金陵之意。昨得详报,李世贤、陈玉成、李秀成、韦俊四路贼逆,集结江南,有进兵苏南之意。苏杭位重,微臣不敢稍有疏忽,即调江北七千兵勇,回援江南。

陈玉成克得盱眙,又分一部,会同龚得树、吴定规,围攻定远。
安徽巡抚翁同书,兵仅三千,力扛一日,不支,遂弃城远走,遁退寿州,依附苗霈霖团练自保。
陈玉成连战连胜,一鼓作气,再围来安、滁州。
李昭寿伫立城头,望围兴叹:环滁数十里之间,连营屯踞,阻塞要路;陈玉成领军,真不一般。
定远失,胜保惊,即遣四百骑兵由蒋坝驰赴明光,以救定远。旋即上奏:滁、来两城,辅车相依,且与定城犄角。今定远既已有失,附近之水口、朱龙桥等处,匪踪遍地,浦、六、全、和相距咫尺,设此二城再有疏失,则皖北情形不可收拾。此时惟有迅解来城之围,严固滁州之防,为急切要务。
胜保疏罢,集合和春援军,围攻盱眙,一战竟克。

陈玉成围城半月,接连攻击,皆被李昭寿击退。玉成喃喃自语:昭寿妖儿,果一妖也。
陈玉成兵及滁州,距六合不及百里;候选提督鞠殿华围城半载,不克,甚急,见游击冷震东手中矛杆不如式,怒斥震东随意,掌掴数下,罚跪泥淖中。冷震东跪毕,负气回营,自缢而死。鞠殿华闻,徒生悔恨,吞金而亡。
和春奏言:鞠殿华生性暴戾,动辄凌辱将士。因其打仗勇敢,是以留营剿捕。乃因矛杆细故,殴打属官,任性荒谬,自应照例革职,治以应得之咎。今既畏罪自尽,是该两员死由自取,与人无干,均无庸议。微臣即调张玉良驰赴六合,筹划攻城事宜。
张玉良得令,率部自扬州驰抵六合。
1859年7月21日,张玉良遣兵葛塘,阻断六合接济;又调一军,扼控西北;玉良亲率主力,夜攻城垣,守军不支,求援陈玉成。陈玉成急自竹镇、浦口调兵遣将。张玉良围点打援,一一阻止。
张玉良气盛,和春甚喜,再遣福建提督李若珠驰赴六合,总统江北诸军。
六合危殆,盱眙复失,滁、来难破,陈玉成夙夜忧叹。
李昭寿瞅得玉成兵疲,亲率千军,夜出滁州,骤然劫营。陈玉成无备,弃营垒28座,惶然而退。昭寿喜,连夜奔赴来安,休整一日,入夜再袭,得获粮米一万余石。昭寿大喜,再返滁州,遣兵三千,三更又袭。陈玉成不支,西退定远,合龚得树、吴定规二军,围攻明光。宜昌镇总兵张得胜不敌,退守盱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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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成分一部西扰六安、英山,自率主力,再围盱眙;盱眙城垣不固,一攻再破。陈玉成、吴定规督率大军,昂扬入城。张得胜背水为阵,悍然反击。陈玉成复又不敌,惶然再退。
刘瑲琳道:明光一战,张妖溃若潮水;盱眙湖边,此妖攻如疾风,定规兄弟亦丧其中。三日之间,判若二军,令人费解。池州韦俊与杨辅清不睦,欲北渡栖身。探报,李秀成部江北接应,韦军古隆贤部正欲渡江。
陈玉成道:吾晓其事,杨辅清身陷郭村,韦俊见死不救,二人互不容矣!吾未发令,谁令其渡?
刘瑲琳道:听闻李秀成已于江北分其一隅。
陈玉成道:韦俊游弋皖南,一载未曾力战;李秀成心智未明,彷徨浦口江边。两若合兵,复李昭寿、薛之元之事,天国完矣!尔速率劲旅,扼韦渡江;吾随后即至。
刘瑲琳道:韦若强渡,李亦接应,该当如何?
陈玉成道:速领吾令,好言相劝;知会杨辅清,相机而动。
刘瑲琳疾驰和州,力阻古隆贤。
古隆贤怒曰:吾等奉后军主将李秀成军令,增援浦口。
刘瑲琳道:英王将令,即日封江;无英王令,任何人不得北渡!
古隆贤道:军令在身,不敢忤逆,烦请刘兄弟行个方便。
刘瑲琳道:古兄弟客套,英王令严,不敢营私。
古隆贤道:我若强行?
刘瑲琳道:你可一试!
古隆贤不再废话,率部强进,被刘瑲琳力堵,拦阻推搡中,火并遂起。李秀成部见状,亦扯出刀枪,加入战团。
杨辅清接令,即遣主力,疾驰和州,强拊韦俊之背。四军接战半日,伤亡逾千;直至陈玉成主军赶至,方才止戈。
韦俊向前,道:拜见英王殿下!
陈玉成道:免!
韦俊道:英王殿下,后军主将李秀成被张国梁妖围困,力战不脱,特招末将赴援浦口,烦请英王殿下行个方便。
陈玉成道:天王封江,任何人不得擅渡!吾部渡江,亦必知会干王、天王,还请右军主将体谅!
韦俊乞道:你我相识一场,虽未亲似兄弟,亦未宛若仇雠!今我落魄皖南,进退不能,万望高抬贵手,行个便利;白日昭昭,就此收队,夜晚暗渡,绝不给英王殿下添堵。吾亦知天国令严,就只一次,再不相搅。
陈玉成道:军令如山,不敢徇私。
韦俊喟然,收拢残部,复退池州,招古隆贤、黄文金、刘官芳、赖文鸿议事。
韦俊道:皖江舟封,芜湖路断,吾无退路矣!
古隆贤道:韦帅去处,即吾去处,吾誓死追随。
黄文金道:外事不决问英王,内事不决问干王!此皆荒谬!陈玉成年轻气盛,作战确属内行,惟行事稚嫩;洪仁轩骤擢大位,资政虽谓新篇,亦乃纸上谈兵。前年京乱以后,天王眼中,全皆妖孽!
韦俊道:东杨跋扈,洪王遣吾兄诛杀,一纸诏书自可平定,却自坐山观虎斗,借刀复杀人!翼王辅政,忽又复加安王、福王牵制。李昭寿、薛之元降清,却又猜忌秀成与我等!此等事情,非常人所能做出,天国危矣!
黄文金道:天王不仁,吾亦不义!何去何从,任由韦兄定夺。
刘官芳、赖文鸿亦附。
韦俊道:此番话语,仅吾五人知晓,切勿再传。何去何从,吾亦踌躇。未雨绸缪,诸位先将京城亲属安置妥当,了却身后之忧。此非小事,烦请四位兄弟,念之复念,思之再思!

胜保得韦、陈内斗,即刻上疏:陈玉成、李秀成、韦俊、杨辅清四逆,彼此忿争,于和州地界四相厮杀,伤亡逾千。
咸丰帝喜谕:天浮祥云,贼逆三讧,灭此只于朝夕。李世忠迅猛异常,力撑江北战局,忠心可嘉,即以总兵升用。石逆达开自湘入桂,又欲入川;曾国藩着即赴川,彻歼石贼余孽。官文、胡林翼、都兴阿等,即刻督兵入皖,先皖后苏,汇和春、胜保,围歼洪贼于金陵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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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曾国藩、胡林翼并力逐皖
胡林翼接旨,咨告曾国藩:未授督衔,切勿入川。咨文发毕,胡林翼亲抵武昌,携礼唔会官文。
胡林翼道:宫保老兄,吾等倾全鄂之兵,东击陈玉成逆贼,可有胜算?
官文道:陈贼虽不懂兵法,然杀技浑然天成,兵法之上,所有杀着,什么迂回包抄、避实击虚、声东击西、反客为主,此贼样样精通。都兴阿骤患足疾,已赴荆州本任。以吾等之力,乃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矣!
胡林翼叹道:贼中精锐,只四眼狗一支耳,三十检点回马枪,沁渍吾大清将士多少血与泪。
官文道:上月湘勇复克景德镇,赣省已无贼逆,吾即奏调曾国荃、普承尧部襄助。
胡林翼道:兵将易得,一帅难求。曾国荃、普承尧等,可否听调;即便听调,可任差遣;即任差遣,可出真力?林翼入湘之时,曾部业已成军。杨载福、彭玉麟、萧启江、张运兰等,皆是林翼同侪。亦如前时李孟群、王国才,吾之军令,只是勉强可通。
官文道:了然。鄂赣湘勇,皆听命于曾国藩,曾侍郎暂缓入川,诸事迎刃而解。
言毕,官文即奏:桂蜀相隔三千里地,其间沟壑纵横,万水横阻,石逆半载难至。曾国藩入川,难觅贼踪;碌碌途中,蹉跎岁月,于大事无补。 皖北、皖南、淮北、淮南、金陵、江南,捻、粤各匪,肆虐经年。奴才叩请,曾国藩部,暂且留皖,诛得陈玉成贼逆,再行入川。奴才兵分四路,步步为营,兼护饷道,临期互相策应,相机前进。

曾国藩接入川圣旨,延宕十日,方才起身,1859年9月7日,抵湖北黄州。
胡林翼道:官文奏文已发,圣旨不日即至。少不入川老不出蜀,涤兄中等年纪,切勿想入非非。
曾国藩道:入蜀倒也清静,天府之国,任由逍遥。《孙子兵法》真迹,途中偶得,送与润芝。温甫逝后,季弟国葆,一意杀贼,为兄复仇,国葆变贞干,洗心又革面,委身尔处,可否亏待?
胡林翼道:涤兄慧眼,偶呈拙放;贞干才识俱佳,吾已促其回湘募勇,砥砺时日,必勇冠三军。此本兵法,吾寻觅久矣!谢过谢过。陈玉成、李秀成二贼游击金陵,胜保、和春疲于应付,涤兄不急乎?
曾国藩道:吾即入川,不急不急,连日行程,口干舌燥,茶酒有否?
胡林翼笑曰:涤兄看似心不在焉。
曾国藩道:实则心猿意马,吃肉喝酒,与君对酌,以销愁忧!
1859年9月9日,曾国藩接“暂不赴川,改图皖省”谕旨,急谓胡林翼:皖北粤捻各匪蔓延日广,南为金陵、芜湖之援,北为齐豫数省之患。自安庆至宿亳千余里,皆有贼踪。胜保、翁同书两军相隔既远,兵饷并绌,东北各路亦无协剿之师。诚如圣谕,非由楚省派兵驰援,不能牵掣贼势。石逆离蜀尚隔三千余里,粤黔两省万山丛杂,贼多食少,势难遽达蜀境。皖鄂接壤,途径纷歧。上年李续宾锐意深入,中道挫衄。今惩前此之失,须合全力图之。援湘马步各军,速即调回。大军兵进,须分四路。南则循江而下,一由宿松、石碑,以规安庆;一由太湖、潜山,以取桐城。北则循山而进,一由英山、霍山,以取舒城;一由商城、六安,以规庐州。南军驻石碑,则可与杨载福黄石矶之师联为一气;北军至六安州,则可与翁同书寿州之师联为一气。如此行军,后呼前联,或可有成。
胡林翼笑曰:涤兄胸有乾坤,官文亦道了然。吾最近挖得一猛人,涤兄想识否?
曾国藩道:润芝所见,朝思暮想。
胡林翼道:户部主事阎敬铭,气貌不扬,而心雄万丈。综履名实,居心正大。此公非知财事,官场事情,亦是一流。官文驭下不严,用财不节,吾恐误疆事,甚忧之。阎敬铭曰吾误矣!本朝不轻以汉大臣专兵柄。今满、汉并用,而声绩炳著者多属汉人,此圣明大公善于御人之效。然湖北居天下要冲,朝廷宁肯不以亲信大臣临之?夫督抚相劾,无论未必胜,即胜,能保后来者必贤耶?且继者或厉清操,勤庶务,而不明远略,未必不颛己自是,岂甘事事让人?官文心无成见,兼隶旗籍,每有大事,正可借其言以伸所请。其失仅在私费奢豪,诚於事有济,岁糜十万金供之,未为失计。至一二私人,可容,容之;不可容,则以事劾去之。彼意气素平,必无忤也。此公身正廉洁心细如发,吾尝与之彻夜畅谈。
曾国藩道:阎氏敬铭,吾已记下。东南大局,因兄而定,润芝切勿废寝忘食,沉湎军务,修身养性,来日方长。
胡林翼道:此之躯壳,无妨无坊。陈玉成兵溃滁州,身缩明光;李昭寿巧施离间,李秀成孤立江缘,现正是进兵图皖之际,先取石碑要隘,阻断太湖、安庆之联,吾已饬令鲍超、唐训方严守太湖各营,多隆阿、蒋凝学励兵秣马,搂草打兔,先拿石碑开刀。
曾国藩道:多龙鲍虎,可抵一陈;李续宜、萧启江、张运兰自湘返回,吾即如虎添翼。届时四路齐动,霹雳一击,安有陈逆立足之地。
胡林翼道:四路大军,五万之众,每月耗银三十六万两,湖北自筹二十余万,尚短十余万。部拨秦晋蜀三省月饷各五万两,一年之计,十不获一。近年兵事,不患将士之不勇,而患饷糈之不给。
曾国藩道:以湖北十府一州之力,供江皖一岁数百万之军需,润芝之力,已属鼎力。
胡林翼忽地怆然,道:去岁如九、温甫逝后,吾即甚难入眠,夜以继日,忧思成痼,精力已大不如前。
曾国藩强忍悲痛,一字一板道:吾即饬令各处,广求名医,调理润芝身躯。时不吾待,李续宜、萧启江、张运兰不至,吾即兵分二路,先行进击。北路翁同书,攻霍山,取舒城。南路即以润芝意,鲍超围太湖,多隆阿取石碑。
胡林翼道:翁同书一介书生,难挡一面,可令余际昌部,北上声援。近来,沅甫连克吉安、景德,将星一颗,冉冉而起!
曾国藩道:沅甫围城尚可,野战不及多龙鲍虎之一成,亟需历练;五成火候,吾即饬其北渡杀贼。
楼主:路人四酒  时间:2021-04-08 16:45:05
1859年9月24日四更时分,多隆阿率军四千,潜抵石碑。兵马稍歇,多隆阿分出三路疑兵,大张旗鼓,攻击东、南、北三门;隆阿自率主力,出其不意,拆取城外木垒,越濠爬城,攻破石碑。
石碑轻破,鲍超心动,即集全军,架设云梯,攻击太湖,鏖战一日,伤亡甚众。
胡林翼饬令鲍超:李续宜未至,切勿攻坚,首以绝贼援应为胜算。又令多隆阿,浚濠筑垒,养精蓄锐,静待陈玉成至。
翁同书接咨,兵出六安,围攻霍山。霍山兵寡,霍山守将、崇天福蓝承先求援庐州。吴如孝围魏救赵,西击四十里铺,剑指六安。翁同书恐六安有失,急急撤围。
10月4日,抚标右营参将余际昌,率兵三千,进抵英霍要隘大枫树岭。霍山守将蓝承先不敢怠慢,亲往堵截。翁同书再出六安,复围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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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李若珠六合惨败
石碑骤失,太湖、霍山复困,陈玉成心急火燎,佯由东西梁山渡江南攻,又遣军南渡芜湖,自西东攻,佯击天京长围。
和春急饬张国梁南渡应对,又令熊天喜、张玉良率新募兵勇回护长围。
声南得逞,陈玉成亲率主力北击李若珠部,欲解六合之围,久攻无果,玉成复又声东。
1859年10月8日,盱眙、天长守军接陈玉成军令,倾出城垣,南进甘泉山,距扬州二十里。11日,刘瑲琳率马步数万自司徒庙转进瓦窑铺,由西北至东南直薄湾头、五台山营垒,逼近扬州西北各门。陈玉成亲率一部驰抵三汊河,扼制扬州东南。
扬州告急,和春急令游击虎坤扬部渡江援助,又令记名总兵、副将张威邦率五千兵勇星夜折回扬郡。江北帮办大臣李若珠亦分兵二千,驰援扬州。
声东复又得逞,陈玉成再饬甘泉山太平军,由小路绕道仪征陈板桥,虎视李若珠六合大营。玉成亲率主力,一举攻克红山窑,切断李军后路饷道。再集全军,合围李若珠部。
玉成围攻正酣,天京传来消息,言韦俊池州叛降,李秀成被敕封忠王。
陈玉成道:天王之预,一半应验。打一巴掌赏个枣,李秀成心安神定矣。秀成、世贤、辅清三部可拒韦俊叛军,吾等只需专心围攻李妖。
李若珠声息中断,和春震惊,急令张威邦改援六合;又令游击曾秉忠督率水师,驶赴白庙江面,水路会攻;再令冯子材,率兵一千,驰往六合,总统各路援军。
陈玉成围点打援,饬令各部自红山窑分途下扑,又令刘瑲琳督率主力,抄袭冯子材后路。冯子材不敌,溃退江边,依附水师自保。
李若珠屡屡强行突围,皆不成功,半月之后,粮食、火药已尽,杀马而食,三日马罄,士卒饥馁,攫腐臭水以食,兵勇竟有饿死者。若珠自知必死,遂备遗折,默然待毙。游击詹启纶不愿束手,禀告若珠,假借逆匪旗号,或可得脱。若珠纳詹意,携几十亲兵,混出重围。

胡林翼闻,谓曾国藩道:陈贼围李若珠,本已数战不能破入。贼忽发一支兵马绕入扬州城边,扬州告急,李若珠分兵前往。而贼又急攻李若珠之垒,遂致被围。
曾国藩道:陈贼见缝即钻、悍勇飘忽,与此贼接战,惟有结死寨打呆仗矣!昨接杨载福禀告,言池州韦俊,所部不下数万,自本年九月二十七日具禀投诚,呈缴伪印数百颗,约期分派所部攻取芜湖,立功自赎。兹事体大,杨载福恐其有诈,不敢启奏,姑许以炮船协助,责其成功后,始为奏请。
胡林翼道:四年以前,吾曾射书入武昌,劝其归降。奈何终无悔心、甘心死拒。四年之后,走投无路,方才归附。韦俊此人,铁石心肠,此举必定深思熟虑,绝无诈念。
曾国藩道:吾已饬令杨载福遣总兵李成谋、千总李楚材赴池州接应之。
胡林翼道:如此算来,池州、芜湖全皆属我。此事非同小可,彭玉麟部,亦应前往襄助。李续宜、萧启江、张运兰部迟迟不至,皖北战事,只能一延再延。
曾国藩道:皖南平复,指日可待,烦请润芝即刻饬令彭部驰赴。吾皇屡谕吾等攻皖入苏,吾已拟定疏文,烦请润芝观摩改正,再予官文具名奏发。
胡林翼道:岂敢岂敢,涤兄檄文,句句真知灼见,增一字则肥,减一文则瘦。
1859年11月12日,曾国藩、胡林翼、官文联衔具奏:洪秀全据金陵,陈玉成据安庆,私立正朔,伪称王侯,窃号之贼也。石达开等之由浙而闽、而江、而湖南、而广西,流贼之象也。龚、张诸捻之股数众多,分合无定,亦流贼之类也。自洪杨内乱,镇江克服,金陵逆首凶焰久衰,徒以陈玉成往来江北,勾结捻匪,庐州、浦口、三河等处,叠挫我师,遂令皖北之糜烂日广,江南之贼粮不绝。欲廓清诸路,必先攻破金陵。金陵破,全局一振,而后江南大营之兵可以分剿数省,其饷可以分润数处。欲破金陵,必先驻重兵于滁和,而后可以去江宁之外屏,断芜湖之粮路。欲驻兵滁和,必先围安庆,以破陈逆之老巢;兼捣庐州,以攻陈逆之所必救。诚能围攻两处,略取旁县。该逆备多力分,不特不敢悉力北窜齐豫,并不敢一意东顾江浦、六合。盖窃号之贼未有不竭死力以护其本根也。
国藩、林翼疏毕,探报李续宜部已进抵岳州,胡林翼喜曰:十日之内,李希庵大军必定驰至。吾即饬令余际昌,率军五千,攻击潜山天堂镇,此地,绵亘二百里,万山丛薄,外险中夷,循东南出水吼岭则潜山,循东出龙井关则桐城,循东稍北出晓天则舒城,又北则霍山,固皖北一奥区也。贼逆不知其为天险,防兵甚少;吾屯军益固,可为大军转运之所。
曾国藩道:萧启江、张运兰部未至,吾兵不足,稍等再战。
胡林翼道:胜保居家丁忧,袁甲三可定江淮,吾北暂且无虞。陈玉成征战一载,兵疲将乏。吾占天堂镇,占得地势,以逸待劳,静候逆贼。
曾国藩道:润芝既战,吾即去黄梅,调度攻守事宜。
胡林翼道:陈逆领军,飘忽不定,涤兄可令沅甫北渡,一则就近护卫涤兄,二则砥砺沅甫心志。沅甫虽少,然行仗从容,攻防俱佳,可堪大用。
曾国藩道:润芝不知,沅甫碌碌,每下一城,必告假还乡,置田盖房。吾亦不知其在何方,亏在吾及润芝麾下,旁人领军,老九即便九首,亦离其项矣。
胡林翼笑曰:沅甫其行,实乃人之常情;衣锦还乡,光宗耀祖,亦人之夙愿。奈何你我皆苦命之人,做不得悦己之事。
曾国藩道:谋大事者,首重格局。老九置田盖房,小富即安,与吾等格格不入。以润芝观瞻,倘陈逆攻击太湖,作何应对?
胡林翼道:太湖城东小池驿,横贯东西,东经潜山、桐城而至庐州,西经宿松而至鄂省,历为兵家所必争。陈贼若至,唐训方继续围城,鲍超进扎小池驿,多隆阿、蒋凝学分据左右,死拼十日,涤兄、李续宜进而逐之,可保胜局。贞干一军,送兄护身,如何?
曾国藩道:不可不可,吾与国葆虽属亲兄热弟,然一张一弛间,国葆已距吾愈来愈远矣。
曾国藩别过胡林翼,一脸愁闷。赵烈文问故。国藩道:众皆出我下,奈何尽归胡公?国华、国葆亦然。
赵烈文道:人皆有私,不能官,不得财,不走待何?
曾国藩道:我当如何?
赵烈文道:利不可独,独利则败;谋不可众,众说纷纭,难成一见。集众人之私者,可成一人之公。振臂一呼,应者云集,是乃势;财聚人散,财散人聚,是为利。世人皆势利之人,吾亦掺杂其中。
曾国藩道:了然了然,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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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际昌接胡林翼军令,于1859年11月20日攻占天堂镇。
21日,李续宜率湘勇九千,抵达黄州;国藩、林翼皆大欢喜。翌日,国藩起身,奔赴黄梅。胡林翼偕李续宜部东进蕲州,进扎陈德园;随即饬令:各部毋须轻取危城,徒增伤亡;浚濠筑垒,首以绝贼援应为胜算。

曾国藩、胡林翼联手攻皖,陈玉成不敢怠慢,即集全军,再攻扬州;又令副总提马融和率一部劲旅,渡江进击金柱关、秣陵关,抄袭江南大营之后;再令李世贤攻击黄池,侧扰江南大营。
和春叫苦不迭,饬令李若珠、马德昭严守扬州,切忌轻出;冯子材驰赴瓜洲;刘季三扼守金陵南路长墙及秣陵关;郑魁士固守高淳、东坝。
固原提督马德昭死不株守,亲率一军,出城攻击,一战击毁太平军十余座营垒。
刘瑲琳道:马德昭妖悍勇,扬城难破。探报韦俊部将黄文金、古隆贤、刘官芳、赖文鸿等,酒去神明,幡然醒悟,毅然反正,现正合攻池州。
陈玉成道:韦俊众叛亲离,池州早晚得破。吾等围攻扬城,能破则破,不破亦不用强。大军东驱,进击两浦,即救秀成出水火,又解天京之围。马融和部,再击秣陵关,牵制和春主力。
1859年11月15日,陈玉成亲率主力,回返铺口,合围周天培一军。
和春惊悸,急令张玉良率部驰援;复一日,又令张国梁北渡指挥两浦战事。
陈玉成亦调兵遣将,天长、六合两万军民浩荡南下,加入两浦战场。21日,玉成集合全军,夜袭周天培大营。
天培年未三旬,悍勇素著,血战七日,五十六营垒,仅余五、六,天培见固守无望,亲率余部,分途迎击。玉成且战且退,天培愈追愈远,直入玉成预设伏圈,全被围杀。张国梁援军赶至,战事已了;国梁收拢溃残,悻悻而退。
和春闻,再遣冯子材部驰援。
玉成杀得天培,解围浦口,汇李秀成部,复攻江浦,依山结垒,三面环逼张国梁大营。
张国梁无惧,偕冯子材,夜以继日,攻击陈玉成大营。11月30日,张玉良率部赶至,张国梁杀得性起,亲率一部,掷草添濠,冒烟冲击。
陈玉成拒不出击,稳坐中军,只令炮石箭矢,尽情施放。国梁仰攻,无立足之地,伤亡倍增,千总包廷相亦命丧半途。国梁不敢再攻,匆匆收队,固守雨山营盘;又遣张玉良率部回护江浦县城。
张国梁收兵,陈玉成反攻,不克;遂转攻江浦,潜筑营卡多座,设炮台昼夜轰城,并于卡后开挖地道,欲置火药炸城。
张玉良硬扛四日,力保城垣。是夜,玉良遣兵缒城,掷放喷筒、火箭,燃烧木卡,捣毁地道。太平军无备,弃营遁走。
陈玉成调兵再攻,忽接探报:霍山县、天堂镇复被曾国藩、胡林翼、翁同书攻破,太湖、庐州、安庆、舒城、桐城全线告急。
陈玉成遂谓李秀成道:皖省乃天国粮资重地,不容有失,天堂镇乃各路要冲,务必夺回。吾杀得曾、胡二妖,再来助兄。
李秀成道:韦俊叛降,皖南势微,杨辅清自顾不暇,李世贤亦无力攻击和春妖儿。江浦此地,兄在尚可应付。兄若一去,天国危矣!
陈玉成道:吾留一万人马,足可应付三月;三个月以后,吾已戡定皖北。


第一百零三章 陈玉成鏖战小池驿
1859年12月上旬,陈玉成率部驰抵庐州,分兵两万,攻击天堂镇。
余际昌先发制人,饬令各县练勇分伏鸡子河、黄龛口、铁岭锁、老鸦岭,扼守间道。13日黎明,余际昌率军三千,沿山间小径,直抵太平军营前。余际昌密分两军,绕出营后。两军接仗,际昌示弱以诱之,太平军中计,折损千余。
刘瑲琳请战,且道:去岁三河得克,潜山、太湖复得,此妖屯踞英山,誓死不退,亦乃悍妖一员。吾率一军,围歼此妖,夺回天堂镇。
陈玉成道:余妖一部,区区五千,匿于万山丛林之中,讨剿费时,分一部牵制即可。多隆阿、鲍超二妖,方乃圈中猎物。广置疑军,佯进六安,诳胡妖分兵。
刘瑲琳道:二李已去,仅剩一鲍;吾可多邀援兵,亦如去岁三河战法,集合全军之力,围歼鲍妖。
陈玉成道:李秀成驻浦口,佑护江北;杨辅清围韦俊,相持不下;李世贤据芜湖,独战和春;全皆无力助吾。吾军征战一载,兵疲将乏,歇息时日,且看胡妖动向,再战不迟。兄驻庐暂歇,吾即赴桐城、舒城、潜山、安庆,筹备粮资,增募新兵。
曾国藩闻陈玉成兵至,即刻进驻宿松,咨告胡林翼:已接谕令,萧启江、张运兰暂不调皖,李续宜又因母病乞假,就现在兵力勉强支持,进剿实虞不足,防守或尚可恃。
胡林翼回咨:箭已出弦,势不可挽。吾静观陈贼动向,而后谋之。
陈玉成兵扰六安,安徽巡抚翁同书急咨胡林翼:陈贼玉成因见楚师势盛,我军与为犄角,遂自江浦、六合带领二十余队,意图西窜六安,以拒楚师,北犯寿州,牵制我军。现在,定远、庐州、舒城等处逆踪麇聚。
胡林翼回咨:陈贼西犯,声言北窜寿州、六安,皆乃虚张。吾已派步兵五营、马队四百,驰入霍山、乐儿岭,以为预防。大队持重不发,俟贼情之毕露,而后起而乘之。
林翼咨毕,急召知府金国琛,道:饷银发否,弟兄们可能吃好?
金国琛道:回禀润帅,饷银足额发放,弟兄们饭足肉饱。
胡林翼道:去岁三河大战,金兄亲历,可与陈贼谋面?
金国琛哽咽道:三河一战,九死一生,末将至死不忘。吾部本已杀入金牛镇,奈何大雾突起,反被贼围。
林翼道:如九倘若固守待援,可有胜算?
金国琛道:绝不至死!丁锐义收集溃残,尚能坚持二日。
林翼道:如此甚好!克让母病乞假,金兄速率其部,多携粮资,驰赴黑石渡。大军一至,即刻浚濠筑垒;陈逆来攻,切勿出击,联络天堂镇余际昌部,互为犄角,固守待援。
金国琛道:陈逆不至,吾部七千大军,兵无用武之地,岂不惜哉!
林翼道:兄自宝庆杀回,兵疲将乏,陈逆不至,权作歇息。吾料陈逆必攻太湖,鲍超、多隆阿、蒋凝学、唐训方等息军一载,兵强马壮,可抗衡陈贼 。兄听吾号令,届时迂回贼后,霹雳一击。然陈贼飘忽不定,或骤攻兄处,直越天堂镇,奇袭胡某中军大帐。
金国琛道:末将盘踞黑石渡,不放陈贼一兵一卒,誓死护卫润帅英山大营。
胡林翼道:兹有纹银六万,金兄务必收纳,趁此闲暇,代林翼犒赏三军;若有结余,金兄自可贴补家用。另,员外郎阎敬铭,总管前线粮台营务,金兄缺项,自可找其支取。
林翼言罢,飞咨官文,讨要饷银物资。
官文接咨画诺,一声叹息。恰樊燮甫出囹圄,前来拜访。
官文道:前年此时,吾保奏尔署理湖南提督,半月之后,骆秉章上疏弹劾,此非巧合?骆某无情,休怪吾无义。石逆离湘,楚天升平,正可为圣上清理劣幕庸吏。湖广之地,吾乃一指首屈,焉只画诺乎!
樊燮跪谢,道:“大人鸿恩,小的虽死难报。”
官文道:“左宗棠者,公然言吾湖北,政以贿成,群邪森布,殊属可恨!”
1859年12月26日,官文偕湖南布政使文格联手上疏,指控湖南巡抚衙门一印两官,政务为劣幕左宗棠把持。

咸丰帝阅疏,大怒,谕令湖广总督官文、湖北学政钱宝青会同审理,特谕:左某如有不法情事,即行就地正法。
正红旗汉军都统、理藩院尚书肃顺欲言又止,匆忙打道回府,密告门人高心夔、侍读王闿运。高、王速告郭嵩焘。郭嵩焘即刻拜谒肃顺,跪求相助。
肃顺道:潇湘多俊才,吾必鼎力相助,然大清规制,满族宗室、旗人官员不许交结汉族官员。必俟内外臣工有疏保荐,吾方能启齿。京城时局,吾自观望;尔速遣人禀告胡林翼、曾国藩,官文那厢,亦必周旋。
郭嵩焘苦思冥想,筹划一折,又携三百纹银,连夜拜访大理寺少卿潘祖荫,恳切道:左君去,湖南无与支持,必至倾覆,东南大局不复可问。
潘祖荫道:左公事情,尚知二三,此时上疏,恐弄巧成拙,速放消息,京城人尽皆知,吾之疏言,水到渠成。君子之交淡如水,兄台三百两纹银,哪里来哪里去,吾若受之,岂不浑水摸鱼儿。

1860年1月5日,金国琛奉胡林翼将令,督率七千湘军,于一月初进驻霍山黑石渡。
陈玉成探知,即刻集合全军,东进太湖。
胡林翼急令鲍超进扎小驰驿,多隆阿、蒋凝学分驻新仓、龙家凉亭,与鲍军互为犄角。
太湖守军闻陈玉成至,出城接应,被蒋凝学设伏击退。
鲍超垒未筑就,营未扎成,濠正半浚,即被太平军合围;陈玉成督率主力,更番迭进,昼夜环攻。三日下来,霆字营棚帐皆为炮裂,士卒伤痍,樵汲几断,危在旦夕。鲍超急扯一纸,居中大写一鲍,外加圈圈无数,遣人急送宿松曾国藩军营。
正五营统领熊铁生急止,道:润帅方乃我等统帅!
鲍超呲牙咧嘴,厉喝:英山距此三百里,润帅军至,吾等早已升天!
曾国藩接纸,即遣总兵朱品隆、主事李榕,率兵六千,驰奔太湖。
鲍超危殆,多隆阿不敢独善,亲率本部人马,自后侧击,陈玉成率部迎击,两军自巳至酉,血战纵横。天黑收队,多隆阿清点人马,折兵一千三,两副都统一参将阵亡。
胡林翼接报心忧,咨告曾国藩:战场瞬息万变,吾距太远,军令滞后,害惨鲍超霆军。前军事权不一,兵家所忌,吾欲以多隆阿统率太湖全军,涤兄以为如何?
曾国藩坚持不让,力言满人不可恃。
胡林翼绕帐彷徨,呻吟昼夜,再咨曾国藩:李续宜母病滞湘,鲍春霆仅识一鲍,朱品隆、李榕两皆乃客,唐训方、蒋凝学虽然为主,然战功、资历皆不及多;多隆阿屡战陈逆,从未有败。咸丰七年,多龙鲍虎力战黄梅,踏破陈逆营垒四十余。咸丰八年,宿松之战,多隆阿亲率骑队,自陈逆大阵穿驰而过,绕后奇袭,力挽狂澜。今兹太湖战紧,各方僵持,一着不慎,全盘皆失。林翼不得不舍涤兄之箴言,而兀自独断专行此一次。
胡林翼唯恐百密有疏、太湖战僵,即行奏告:此次陈玉成纠合龚逆等,号称十万余,踞潜援太,聚众上犯,尤为狡悍异常。我军以少克众,实由将士齐心用命,得以奋力击退,关系东征大局,良非鲜浅。而皖地贼势蔓延,剿办殊非易事。现仍谆饬各军,慎密戒备,相机进取。
曾国藩接咨一叹,曰:吾智、力皆不及润芝也。速传吾令,太湖周边湘勇,皆归福州副都统多隆阿节制,违令者,严惩不怠。
幕僚赵烈文、李鸿章亦道:生死攸关,渡过此关,再与多较;区区一多,能奈我何?
曾国藩道:多隆阿智勇双全,吾惧其满位,无由言说;然霆字营不保,此关难渡,胡润芝已令李续焘、赵克彰、曾国葆部增援新仓。吾令,喻吉三部即刻进扎罗溪河,护卫大军后路。
1860年1月16日,陈玉成再督主力,再围小池驿,枪炮箭矢齐放,步骑马队并攻,周而复始,连击四日。鲍超霆字营伤亡惨重,濒临绝境。
多隆阿心急如焚,忽接胡林翼统军将令,多隆阿心潮澎湃,即令朱品隆接手唐训方防区,曾国葆佑护新仓之地;自与唐训方亲率两营,杀入小池驿,置换霆营疲惫伤残之卒。饷道得通,粮足资丰,鲍超霆字营复又生机勃发。
陈玉成一攻再攻,小池驿岿然不动;玉成无奈,遂令浚濠扎营,困围毙敌。
胡林翼纵观战局,飞饬金国琛、余际昌,驰赴太湖会战。
金国琛、余际昌接令,携兵万余,风雪兼程,十日时间,进至潜山之仰天庵、高横岭,扼踞陈玉成侧后。
陈玉成即令崇天福蓝承先领军一万,攻击仰天庵。
2月2日寅时,大雾弥漫,蓝承先兵分四路,攀缘而上,潜至山腰;忽一声炮响,金国琛督率湘军,骤起扑之,太平军无备,接战即溃,蓝承先独力难支,被金国琛俘杀。午刻,余际昌兵出高横岭,前后夹攻。蓝承先既亡,其下之军,如无头群羚,顷刻四散。
援军皆至,多隆阿即集各路兵马,分进合击。
陈玉成督师列阵,黄盖红旗,弥山漫谷,马步方阵,层列如云。多隆阿无惧,亲率主力,层层叠进,攻击玉成中军,伤亡枕藉,亦未有止。时东南风起,鲍超忽如醍醐灌顶,亲督一军,冲入太平军营垒,广施火箭、火弹。火器触处,林焦山赤,玉成百十军营,俱陷火中,烟焰不绝者十余里。玉成望火怅然,不敢再战;长叹一气,退守安庆。太湖、潜山守军闻玉成兵败,二日之内,相继撤出。
多隆阿意乘胜再击,直下安庆。胡林翼不允,道:小池驿之战,实军兴数年以来仅见之大战。霆字营受创最重,亟需休整。陈逆不死,必卷土重来。各部依托太湖、潜山,浚濠筑垒,以逸待劳。春霆意下如何?
鲍超道:吾只愿酣睡一场。此战,幸亏多都统鼎力相助,吾方死里逃生,昨夜噩梦惊醒,知身尚在人间,然吾三千虎贲兄弟,早已魂飘九天。
鲍超言罢,潸然涕下。
胡林翼亦叹:小池驿之战,惟多公之朴诚忠勇、智略冠军,助我以破贼之鼎;惟春霆之义愤孤忠、坚韧耐久,与我以破贼之机;惟涤帅之婆心救人,分防助剿,坚我以破贼之力。

胡林翼大败陈玉成,复克太湖、潜山,翁同书艳羡,饬令副将卢又熊:慎守之余,进击舒城、庐州。

舒城告急,陈玉成率军一万,亲往驰援。卢又熊欺玉成兵颓,悍然而击。玉成不敌,弃营而走。守备陈礼不谙陈势,奋起直追。玉成回马一枪,阵斩陈礼。卢又熊晓得利害,回守六安,再不相犯。


第一百零四章 潘祖荫援救左宗棠
官文、文格联袂弹劾左宗棠,胡林翼惊恐,急筹纹银六千两,遣人送至郭嵩焘处,任其上下打点。又速咨官文:湖南左生季高,性气刚烈骄强,历年与鄂省交涉之事,其失礼处早在山海包容之中。涤帅所谓宰相之度量,亦深服中堂之德大,冠绝中外百僚也。来谕言湖南之案,其案外之左生,实系林翼私亲,自幼相处,其近年脾气不好,林翼无如之何。如此案有牵连左生之处,敬求中堂老兄格外垂念,免提左生之名。此系林翼一人之私情,并无道理可说,唯有烧香拜佛,一意诚求,必望老兄俯允而已。
官文回咨:润兄前方杀贼,吾安敢磨刀霍霍,六亲不认!左宗棠掌掴二品镇总,樊燮京控案遂起,想必润兄早有耳闻。此系两载以前事情,本不愿旧事重提。上月湘藩文格复提此事,吾方幡然悟醒,家国大事,岂可泯然于个人之私谊。润兄放心,左宗棠湖湘诸事,吾亦历历在目,若真有不法情事,吾自斟酌度衡。
胡林翼品官文言语,一声叹息,复上疏曰:左宗棠精通地方政事,晓畅用兵谋略,可堪大用。其于湖南协办军事,收复湖南及周边各府州县,明满天下,谤亦随之。然其刚直倔烈、宽饶少和,难免惹人神共愤之事。恳请吾皇量才使用,降旨湖南巡抚,令其募勇6000,驰赴江浙皖赣战地,必能补救于万一。
曾国藩闻左宗棠事,谓李鸿章道:湖南樊镇一案,骆中丞奏明湖南历次保举,一秉至公,并将全案宗封送军机处。皇上严旨法责,有“属员怂恿,劣幕要挟”等语,并将原奏及全案发交湖北,由官文、钱宝青两堂会审,从此湖南局面不能无小变矣。吾已咨文左宗棠,湖南已无立锥之地,若果无不法情事,速至宿松军营暂避。之前,左宗棠佐助张亮基,曾称:制军于军谋一切,专委于其;又各州县公事禀启,皆其一手批答。骆秉章对其更是推诚委心,军事一以付托,所计划无不立从,一切公文画诺而已,绝不检校。相知相信如此,岂不知,此为小人利用,亦乃相互戕害如斯!
李鸿章道:左宗棠八年戎幕长啸,亦属痛快!然大清《钦定六部则例》,严禁纵容幕友专权干政,左宗棠确属干政,骆秉章亦属纵容。官文倘若如实追究,左宗棠在劫难逃。
曾国藩道:左季高之事,不是不帮,实在力难从心。吾已咨告胡润芝,此时上折力保,有拥兵挟政之嫌,纯属画蛇添足。润芝行事,八面玲珑,官文那方,定能搞定。再者,润芝调送京城之纹银,或已到郭嵩焘手,金钱开道,所向披靡。
李鸿章道:左季高锥出袋中,锋芒毕露,自是风必摧之。
曾国藩道:世事险恶,一着不慎,全盘皆输。少荃天资聪颖,,皆有大过人处,将来注定建树非凡。
李鸿章道:涤帅乃吾恩师,时时口吐珠玑,惟此言过其实。从前历佐诸帅,茫无指归,至此如识南针,获益匪浅。

郭嵩焘将千两纹银折换为精致鼻烟壶,奉送潘祖荫,且道:祖传一物,幸兄识货,闲暇之与,烦请赏观。
潘祖荫道:平生之爱,惟余此矣;盛唐珍品,确亦精致!
郭嵩焘告别潘祖荫,又送肃顺三千两纹银,且道:炭敬稍晚,喜冬未尽,敬请笑纳。
肃顺叹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嚷嚷,皆为利往。黄金满屋又如何?家国一破,你我厅堂,莺飞草长。左宗棠生死,攸关两湖兴衰;官文、文格鼠目寸光,两皆混蛋!
潘祖荫斟酌再三,终上疏曰:楚南一军,立功本省,援应江西、湖北、广西、贵州,所向克捷,由骆秉章调度有方,实由左宗棠运筹决胜,此天下所共见,而久在我圣明洞鉴中也。上年逆酋石达开回窜湖南,号称数十万,以本省之饷,用本省之兵,不数月肃清四境。其时贼纵横数千里,皆在宗棠规划之中,设使易地而观,有溃裂不可收拾者。是国家不可一日无湖南,而湖南不可一日无左宗棠也。宗棠为人负性刚直,嫉恶如仇,湖南不肖之员,不遂其私思,有以中伤之久矣。湖广总督官文,惑于浮言,未免有引绳批根之处。宗棠一在籍举人,去留无足轻重,而楚南事势关系尤大,不得不为国家惜此才。
咸丰帝见疏召潘,道:潘卿为左宗棠进言,可曾相识?
潘祖荫道:十载以前,微臣游历湘楚,偶然相逢,耳濡其言,目染其行,大为折服,遂拜为师。其人天赋异禀,横览七十二州,更无才出其右者。
咸丰帝问询肃顺:潘祖荫为左宗棠之疏言,萧卿何意?
肃顺道:潘祖荫乃国家重臣,所保必可信。请姑且宽容左宗棠,以观其后效。
咸丰帝道:官文、文格联袂弹劾,潘祖荫、胡林翼复又保举。方今多事,用人之际,人才难得,左果为不法,固应严惩,如果左擅长军旅,自当弃瑕录用。
肃顺道:闻左宗棠在湖南巡抚骆秉章幕中赞画军事,迭著成效,骆秉章之功,皆其功也。人才难得,自当爱惜。
咸丰帝道:四载之内,凡关左宗棠之奏文,无论褒贬,皆发湖广总督处,湖督官文、学政钱宝青务必察酌情形、再行核实、而后上奏。

新年甫过,生死未卜,左宗棠孑然出湘,北上京城,冀取功名自立。行至襄阳,饥疲交加,咨语胡林翼道:所可恨者,七年一缕心血颇有以自见,今被一老愚破坏,此身断无复留之理,而大局且随之败裂耳。平生未受国家寸禄,而辄不揣其愚暗,慨然以身冒天下之嫌怨谤忌而独执其咎,宁不知以无权无位不幕不绅之人,处于有罪无功之地,必为世所不容哉。诚以世局如此,吾乡系东南安危,不敢不勉尽其心力所能到者,姑为图之。故频年苦说归田,迄未得恝然舍去耳。
胡林翼闻左宗棠至鄂,急遣人密告:官文夜以继日,揣摩圣意;尔案未结,切勿自入瓮中。顺江而下,吾与涤公执手恭迎。
宗棠愤而再咨李续宜:士固不可再辱,死于小人未若死于盗贼之快,将就涤老及麾下作一小营官,学战自效。战而胜,固稍伸讨贼之志;否则,策马冲锋,亦获其所。且八年戎幕生涯,未克亲履行间,实为阙事,亦正欲借此自励,少解白面之嘲。
楼主:路人四酒  时间:2021-04-08 16:45:05
第一百零五章 李秀成奔袭杭州城
陈玉成转战皖北,李秀成孤悬浦口,独木难支,三次南渡,面陈天王、干王:和妖凶悍,京围难解;必向湖、杭虚处,力攻其背。彼必返救湖、杭,俟其撤兵远去,即行返旆自救,必获捷报也。
洪秀全道:倘妖有备,千里奔袭,岂不白忙一场?杨胞辅清、刘胞官芳、黄胞文金、古胞隆贤、赖胞文鸿,五兄弟戮力齐心,合逐韦俊妖逆,复克池州,朕心甚慰。速传朕令:杨胞即升辅王,刘胞即升右军主将,黄胞即升定南主将,古胞即升殿右军大佐将,赖胞即升殿右军正总提。本天王奖罚分明,有功必赏!
秀全言毕,忽又沉沉睡去,俄尔醒来,又道:蒙爷降兆,忠胞所言,甚有道理,或可一试。
洪仁玕道:天父赐音,吾等毋须再三思忖,长途奔袭,围魏救赵,半道围击,千百年来,屡试不爽。
洪秀全道:两胞兄皆言是,即是。然忠胞撤防,九洑洲必失,江北复危;英胞太湖战僵,力有不逮;袁妖甲三,已陷怀远、又克临淮。江北、皖北、淮南全皆告急,朕惟恃忠胞、杨胞等诸兄弟力撑江南矣!
洪仁玕道:韦逆被逐,池州复得,江南兵强马壮,忠王兄弟集合辅清、世贤、官芳三军,攻妖之必救,定可功成。
李秀成道:启禀天王、干王,微臣与世贤伪装缨帽号衣,一路潜入杭、湖二处,待和春妖儿分兵救援,吾等即刻回军,围攻江南大营。

1860年2月初,李秀成进至芜湖,召杨辅清、李世贤、刘官芳,黄文金议攻杭州。
李秀成道:吾之千里奔袭,骤攻浙杭,实乃围魏救赵,调妖分兵,尔后集合全军,捣毁江营,彻歼和春妖儿。吾已咨会英王,皖北事定,渡江会战。
杨辅清道:皖南、浙西皆乃四战之地,吾攻一城,万妖蜂拥。此前石达开围攻衢州,三月未下,杭州皮毛未得。
李世贤道:石达开围攻衢州,声势浩大;未战显形,妖兵蜂拥而至;所以无所可能。泾县、宁国、徽州三省交接,各方事权不一,吾见缝插针,无所不为。
李秀成道:会战之关键,务必攻克杭州;杭州乃浙江首府,饷源重地,和妖必救。
黄文金道:若成僵持之战,该当如何?
李秀成道:若成僵战,吾等即行收队,寻机再战。吾率主力,隐蔽前行,悄取杭州,和妖发觉,调兵之际,吾已返旆回师。吾意,李世贤、刘官芳二兄弟合军一处,大张旗鼓,力战皖南,调动张芾、周天受妖军;吾即进广德,取杭州。杨辅清、黄文金二兄整军小战,以作牵制。
李世贤道:攻其必救,自是好着;然亦属孤军冒进,后路一堵,凶多吉少。
李秀成道:广德之地,皖、苏、浙三省交接,东连浙省长兴、安吉,西毗徽州、郎溪,北临苏省溧阳、宜兴,南牵宁国、水东、杨滩;实乃兵家之必争、攻防之枢纽。吾占此处,即遣一军,誓死守护。
1860年2月10日,李秀成饬令营天义李远继佯攻南陵,又令左军主将李世贤、右军主将刘官芳联攻泾县。秀成自率主力,荫蔽待战。
17日,刘官芳、李世贤联手攻克泾县,20日,再克旌德。刘李二战皆捷,李秀成甚喜,复饬二人分兵,一攻徽州,一攻宁国。
2月22日,李世贤攻克宁国县城,刘官芳攻占太平、绩溪。湖南提督周天受、左副都御史张芾急忙查漏补缺,调兵遣将。
李秀成督率主力,乘机东进,由水东绕过宁国郡城,疾驰两昼夜,一举攻克广德。
广德骤失,和春、何桂清、罗遵殿、周天受、张芾皆惊,速即调兵驰援。和春饬令浙江提督郑魁士,率兵四千,由高淳南下,驰赴广德;又令副将曾秉忠、参将罗希贤率兵三千,沿苏、常二州,水陆并进,赶赴湖州。周天受咨请张芾就近调将,驰赴千秋关;又遣其弟、参将周天孚率兵四千,进扎泗安,扼控广德以东。浙江巡抚罗遵殿迅令总兵李定太率兵疾进安吉,护守广德南线;又遣一军,驰赴独松关,扼控入杭之咽喉;复咨告张芾,务必严守千秋关。
广德周边,清军云集,李秀成无惧,亲率部将谭绍光、陆顺德、吴定彩,猛攻泗安,冀突破一点,奔袭杭州。李世贤亦率一军,沿宁国东进,一举攻克安吉。
衢州镇总兵李定太率援军赶至安吉城下,不敢贸然进攻,遂转进梅溪,依托泗安自保。李定太甫抵梅镇,营垒未筑,即遭李世贤攻击,定太措手不及,遁逃湖州。世贤亦不追赶,挥军北进,助力秀成,围攻泗安,周天孚不能敌,亦遁湖州。李氏兄弟合军一处,再克虹星桥镇,进占长兴,距离湖州咫尺之遥。
李秀成谓李世贤道:吾留陈坤书、陈炳文二部守护广德,以作后应;兄大造声势,力攻湖州;吾率主力,奇袭杭州。
李世贤道:妖扼独松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兄自何突破?
李秀成道:吾悄然南驱,经莫干山、天目山,直抵杭州城下。兄攻湖州,声势愈大,吾愈顺手。
1860年3月7日,李世贤率兵两万,围攻湖州。李定太、周天孚皆世贤手下败将,不敢出战,只调派兵马,负城顽抗。
湖州告急,钦差大臣和春、两江总督何桂清咨商良久,皆以为李秀成必越太湖,攻击苏南。和春急饬记名提督、总兵张玉良率兵四千,驰援湖州;又令郑魁士转进宜兴,兼顾溧阳。再令李若珠率军四千,驰赴常州;再自扬州调兵两千,咸奔苏南;皆归何桂清节制。何桂清急令藩司王有龄、臬司蔡映斗驰赴夹浦镇,以固苏南锁钥。左副都御史张芾亦知苏南之重,亦遣总兵米兴朝、参将袁国祥,率兵六千,水陆并进,应援湖州;又调赣南镇总兵饶廷选由衢州进至严州,相机进援。
浙江巡抚罗遵殿不以湖州为重,遣兵两千,驰赴独松关,只保杭州无虞。
两江总督何桂清斥其主守不主战,守近不守远。
和春屡屡调兵遣将,心急如焚,奏曰:围攻金陵兵力本已不敷,已先后派出九千余名,兹又苏浙两省同时震惊,东南大局攸关,不能不一再抽调,先其所急。
咸丰帝先斥江南诸员:派遣之兵,总不可着着落后,浙防兵勇未可深恃,着赶紧截击,勿令扰及完善地区。又斥罗遵殿:不可以有用之兵徒为防守之计,总以迎头截击,使无窜入,庶足以保全完善之区。
和春等调兵增援湖州之际,李秀成已督率主力,兵行间道,翻越莫干、天目二山,五日时间,潜至杭州城下。
浙江巡抚罗遵殿急急咨请曾国藩、胡林翼、和春、何桂清、张芾、周天受等,火速驰援。
楼主:路人四酒  时间:2021-04-08 16:45:05
曾国藩接咨,谓胡林翼道:千里之遥,即便鸟之飞驰,亦恐缓不济急。
胡林翼叹曰:如此局势,罗遵殿无命矣!胡兴仁浙抚任上,何桂清痛斥浙江昏天黑地。何者?胡兴仁曾为涤兄督办粮台营务,何视其为路人也。罗遵殿曾在吾之麾下,何某必视罗为眼中之钉。何某曾言:东南半壁,似非鄙人不能支持。若将江、浙两省兵勇归其一人调度,定能迅奏肤功。现在时机已到,何某岂能错过!
曾国藩道:咸丰五年,吾令郭嵩焘筹饷江浙,何桂清丝毫未予。咸丰六年,李元度兵溃抚州,何桂清惟恐吾等不散,抢先入奏。吾樟树镇大败,何又屡言浙江为邻封所害,江右误于曾涤生之胆小,竟是坐观,一筹莫展。何桂清言语,皆为压制我等;现逆贼肆虐,我等毁灭,与其有益?何桂清鸡肠狗肚,不足与共。其人之言行,甚至不如降徒李昭寿。
胡林翼道:李昭寿出尔反尔两面三刀,亦乃卑劣无比,却屡使招降之手段,最近复又招抚全椒贼逆万余,四眼狗已舍皖北,讨伐昭寿去了。吾可放开手脚,攻城略地,进围安庆。
曾国藩笑曰:李昭寿拥兵自重,豪横不法,自滁以西,北属五河,皆其关镇,牧吏不能治民。此人之卑劣,吾想之即汗颜;遑论放手大干,徒令心肝熬煎。然昭寿依恃胜保,渐有坐大之势。
胡林翼道:人生若得意,谁人不忘形?何桂清依恃祁寯藻、彭蕴章二军机大臣,已近飞扬跋扈。凤阳苗沛霖,依恃胜保,以御捻为名,高筑寨墙,广积粟粮,拥兵十万,为所欲为!天下大乱,猢狲形显!
曾国藩叹道:吾等之位,仅恃粤匪之兴起、肃顺之喜好矣。
胡林翼道:盛时当做衰时想,上场当念下场时。萧乃权臣,吾等与其,皆作泛泛之交。吾等埋头苦干,但事耕耘,不问收获。
曾国藩道:吾皇也罢,洪逆也罢,任其风起云涌,吾自云淡风轻。吾即饬令曾国荃,飞渡皖北,整军理械,磨刀霍霍,角逐安庆。

和春接罗遵殿求援咨请,急饬巴里坤总兵张玉良,飞赴杭州。
张玉良接令,速即奔浙,3月16日,行至常州,依例拜谒两江总督何桂清。
何桂清曰:贼逆攻杭,实乃虚晃一枪;苏南方乃攻守重地,张兄兵至苏州,务必查漏补缺,夯实苏城城防。杭州城垣固坚,贼逆一时难克;苏州城防事定,张兄再援杭不迟。
张玉良道:宫保训令,末将谨记。
张玉良去后,何桂清奏曰:援浙诸军系由江苏、衢州、宁国三路派往,浙江省又有李定太、仲孙懋诸军,官阶相等,号令不一。微臣请饬和春兼办浙江军务,张玉良统帅援浙诸军。所有江、浙、徽、宁官军悉听调度,庶事权归一,不至政出多门,举棋不定,贻误大局。
咸丰帝着即准奏,然时不待人。3月19日,太平军炸塌杭州城墙,涌入外城,鏖战二日,斩杀浙江巡抚罗遵殿以下两千余人,旋又围攻内城;杭州将军瑞昌据守城垣,誓死顽抗。
23日,张玉良督率援军,进抵杭州城下。李秀成见状,不再攻坚,插旗作疑,连夜撤离,转进余杭,29日,攻克临安,筹资纳粮,又顺来时路途,复翻天目山,再克孝丰城。4月4日,秀成率军再抵广德,即刻咨请英、辅二王,咨令各军主将,咸聚广德,共商战事。
七日之内,英王之外,各军主将陆续抵达。

楼主:路人四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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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20-10-23 17:24:53

更新时间:2021-04-08 16:4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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