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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之书——记2020年12月所购图书 册

2020年12月4日 星期五
9:10。最近开始看意大利导演赛尔乔·莱翁内（Sergio Leone）导演的通心粉西部片“镖客三部曲”，刚刚看完它的前两部，即《荒野大镖客》（A Fistful of Dollars，1964）和《黄昏双镖客》（For a Few Dollars More，1965）。什么叫通心粉西部片呢？这个词其实是根据Spaghetti Western改写出来的，本该译为“意大利面条式西部片”，但日本人曾经把这种电影称为Macaroni Western，而Macaroni的意思是通心粉，所以就有了通心粉西部片这样的译名，而且受到广泛认可。
据维基百科，世界上第一部西部片是美国人埃德温·S·鲍特（Edwin S. Porter）1903年导演的12分钟无声电影《火车大劫案》（The Great Train Robbery）。1939年，约翰·福特导演的《关山飞渡》，第一次让西部片变得深受观众欢迎，也让当时没有名气的约翰·韦恩迅速变成西部片的巨星。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到六十年代，西部片的发展达到鼎盛，之后渐渐衰落，但却从来都没有衰亡。
纯正的西部片自然是美国人拍的美国式西部片，但随着西部片向全世界的传播，中国很快也有了自己的西部片，即张石川在1928年根据平江不肖生的武侠小说《江湖奇侠传》的部分内容改编的《火烧红莲寺》，这部电影当然不是纯正的西部片，而是更有中国特色也更加浪漫的武侠片，刚刚面世就开创了一个新流派。
1961年，作为西部片的影迷，日本导演黑泽明根据美国小说家达希尔·哈米特（Dashiell Hammett）的小说《玻璃钥匙》（The Glass Key）改编的电影拍摄了《大镖客》（又译《用心棒》，The Bodyguard、Yojimbo），但有人认为，黑泽明的这部电影其实改编自达希尔·哈米特的小说《血腥的收获》（Red Harvest）。不管怎样，《大镖客》的情节都不是日本人的真正原创，这一点应该是无疑的。
1964年，当时特别缺钱的意大利导演赛尔乔·莱翁内打算拍一部电影，给自己赚点儿钱，就翻拍了黑泽明的《大镖客》，取名《A Fistful of Dollars》，意思大概是想靠这部电影赚点小钱的意思，因为Fistful这次词是由Fist+ful构成，即一拳或者说一把之多的意思，而一把钱自然是算不上大钱的。但中国人觉得这个电影题目太实在了，就为它拟定了一个高大上的中文名，即《荒野大镖客》。这部电影在公映以后迅速大火，赛尔乔却没有因此赚到多少钱，而且特别闹心。黑泽明起诉赛尔乔抄袭他的《大镖客》，官司居然打赢了，黑泽明趁机大赚一笔，比他拍摄《大镖客》时赚得更多。至於真正的故事原创达希尔·哈米特是否从中分到一分钱，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怎样，既然想要赚点小钱的美梦破灭了，赛尔乔不得不在1965年另拍一部《荒野大镖客》的续集，电影的名字依然起得那么老实：《For a Few Dollars More》，意思是“为了赚到更多的钱”，而我们的中译名依然改得那么高大上，即《黄昏双镖客》。
最早的通心粉西部片虽然是意大利导演乔治·费罗尼（Giorgio Ferroni）1943年拍摄的《西部男孩》（The Boy in the West），但第一次让人刮目相看的却是赛尔乔1964年拍摄的《荒野大镖客》。从1964年起，直到1975年左右，欧洲电影制作公司拍摄了几百部通心粉西部片，多半是由意大利公司投资拍摄的，而赛尔乔的“镖客三部曲”无疑是其中最为抢眼的作品。
那么通心粉西部片与真正的西部片有什么区别呢？
第一，故事常常发生在美国与墨西哥交界或者墨西哥（如赛尔乔的《荒野大镖客》和《革命往事》），绝不是在美国西部拍摄的，而是在西班牙或者意大利的什么地方，以便节省成本，所以怎么看都看不出真正西部片的味道，因为画面中永远都不会出现标志性的纪念碑谷石柱。
第二，主演往往是过气的老鸟与菜鸟（如主演《黄昏双镖客》里的李·范·克里夫和当时还不出名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而这也是为了节省成本。
第三，最瞧不起的就是美国的集体奋斗精神，故事的主角多是只肯坚守基本道义的独行侠，没有人会去为国效力，只会为赏金或复仇而出手。在打斗时，他们不再像西部片里的英雄那么辛苦，通常一枪就可以干掉敌人，哪怕对手是一大群，他们也是一个人对付，顶多需要两三个帮手，古龙小说里的人物也往往如此。
第四，更注重人物心理的刻画，为此而经常让整个屏幕只出现人物的大半张脸，因为他们的脸实在大，整个屏幕也不够装，于是你可以随时看清人物的五官甚至每根胡子和鼻孔，如果看起来赏心悦目还好，否则就是一场视觉折磨。
第五，更注重音乐而不是插曲的安排，有时甚至每个主角都有自己的出场音乐，显得特别逼格，如“镖客三部曲”。
第六，男主角总是保持最酷的身段，时刻都在准备耍酷，哪怕正在被一群人胖凑的时候。与真正的西部片不同，通心粉西部片里的男主角少不了落入虎口且被揍得遍地开花的倒霉时刻，但他们最后总能振作起来，一个人灭掉反派，然后潇洒离去，不带走半点云彩，如《姜戈》。
至於通心粉西部片的情节，却是泛善可陈的，多半是老一套。《荒野大镖客》讲的是一个枪手独自来到一个墨西哥小镇，挑动镇上的两伙黑恶势力互相争斗，然后亲自过去补刀，杀光坏蛋，飘然而去，情节单调乏味，但对白幽默，音乐令人热血沸腾。《黄昏双镖客》的情节稍微复杂一些，讲的是年老与年轻的赏金杀手合作，最终杀死恶人的故事，其中还有一点点悬疑色彩，让你在最后才明白，这还是一个复仇的故事。尽管如此，更好看的依然只是其中的部分细节，比如两位赏金杀手在街上互射帽子和后来在陌生小镇上射苹果的镜头，看起来特别好玩。顺便说一句，就像出演《关山飞渡》时的约翰·韦恩那样，主演“镖客三部曲”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Clint Eastwood）当时还是新手，只因亨利·方达和查尔斯·布朗森这两位巨星拒绝出演，导演才不得不去找克林特，结果一下子把他给捧红了。但在《黄昏双镖客》之中，与克林特合作的老戏骨李·范·克里夫（Lee Van Cleef）显然演技更强，让克林特变得黯然失色。
11:36。昨天买了二斤花红果，因为每年冬天都无法抵御这种酸酸甜甜的小红果的诱惑，总觉得它才是最美味的东北冻水果。说来也怪，如果不冻冰，花红果还真没吃头，否则就会变成水果与冰淇淋的混合体，同时还有一种在冰冻之后才会散发的清香。一旦花红果化开，那就什么好味都没有了，所以每年将近开春时，花红果都会大幅降价，因为那时候气温可以达到零上，不能让花红果处于始终冷冻状态。

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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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2月5日 星期六
18:02。今天周六，又去了新桥市，又是无书可买。江边的人比上周稍微多一些，但仍然没有多少人在江面玩耍，因为靠岸的地方还有看起来并不结实的冰层，有些冰块犬牙交错的，里面带有黑森森的阴影，也不知那里是冰还是流水。古玩城地摊上没多少人，中华巴洛克街也是冷冷清清，但其中有些可爱的雪人和雪雕。就在给小猪佩奇游长城的雪雕拍照时，一个女人过来，问我能不能给她拍照。我想她大概是外地人，就答应了。可是她磨磨蹭蹭，半天摆不好姿势，我也只好忍了。最后我问她是哪儿的，她回答说：“哈尔滨的！”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理睬她。
走到老鼎丰的时候，顺便买了一根老鼎丰冰棍，只有三块钱，却比五块钱的马迭尔冰棍奶味更浓。几口吃完冰棍，来到车站，正在瞧着他们售卖的55元一只的大鹅，车就来了。上车时，想到家里还有两个烧饼和几片面包，就决定去买两根红肠。进了秋林红肠专卖店，感觉小屋里冷飕飕的，顺便说了一句，你们的暖气也不热。女店主立刻如同找到了组织一样，滔滔不绝地向我倾诉：“冷死了！我家18度，达标了，可是晚上我要盖两床被子，还是冷得直打哆嗦。原先没弄什么热网的时候，我家能有23度，现在只有18度，冷得要死，我还没处说理，人家说18度就算达标……”可是我也没有办法解除她的烦恼，我家连18度都还不到呢，这正是：同是冰城受冻人，相逢势必叹供暖。啥也不说了，再买几瓶啤酒，回家就着冷气畅饮吧。

2020年12月8日 星期二
8:20。最近继续看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主演的电影。先是“镖客三部曲”的第三部《黄 镖客》（The Good The Bad And The Ugly，1966），内容比前两部更复杂，讲的是三个赏金杀手，分别是好人、坏人和小人，所以电影的原名是《好人、坏人和小人》。为了寻得财宝，他们三个勾心斗角，最终好人得胜，坏人被杀，小人获得财宝的一半。所谓的好人、坏人和小人，只不过是方便记忆的标签而已，电影里的好人其实并不太好，坏人也不太坏，小人也不太小，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另一面。与“镖客三部曲”的前两部不同，第三部不但把故事背景设在美国南北战争期间，而且让三个主角直接参与到战争当中，趁机彻底否定这场战争的意义。在导演看来，南方战争的双方，只是制服的颜色有区别，而这很容易令人想起《爱丽丝漫游奇境》里面，士兵给白玫瑰涂成红玫瑰的细节。所以导演认为，他们双方没有任何仇恨，这场杀戮也是毫无意义的，一切死伤都不值得——但别人恐怕不会这么看。
除了精彩的枪战（尤其是片尾处三人在坟地对决的场面）之外，《黄 镖客》里最吸引人的，无疑是好人和小人的对话。扮演坏人的是李·范·克里夫，扮演好人的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扮演小人的是埃里·瓦拉赫（Eli Wallach），而后两位的组合堪称绝配，就好像朱时茂遇到了陈佩斯。
好人与小人一起的时候，总是金句频出，比如“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被吊的，一种是切断吊索的”或者“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往枪里装子弹的，另一种是挖坟的。”但是电影中最耐人寻味的金句是小人在独处时的一句感叹：“If You Work for a Living, Why Do You Kill Yourself Working.”（如果工作是为了生活，那又为什么要把生活浪费在工作上面呢？）想来想去，我竟然无法回答。

然后看了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在78岁自导自演自唱的息影之作《老爷车》（Gran Torino，2008）。电影以葬礼开始，克林特扮演的苍老无依的韩战老兵默默地站在妻子的棺木旁边，一个老头过来安慰他说：“She's really a peach。”意思是：“她真是个好人。”有人却听成了“She's really a bitch”，假如真是这样的话，不被活活掐死就算便宜了。但说来也怪，自从看到有人在豆瓣问那个人为啥说bitch，我在听这句对白时，也感觉他说的不是peach。
老人生了两个儿子，儿子们又各自生了自己的孩子，老人却无法与他们当中的任何人沟通，妻子死后就孤独地一个人生活下去，看什么都不顺眼。他的邻居是一个苗族大家庭——别问我他们是怎么到美国去的，反正他们自称苗族人。那一家有两个年轻人，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弟弟，姐姐情商超强，可以与任何人沟通，弟弟沉默寡言，天天在家闲坐。附近还有一些苗族人，却是几个小流氓，总想拉弟弟入伙，又唆使他去偷老人的宝贝——一辆1972年的全新福特汽车。老人在夜里被惊醒，拿着枪去了车库，把男孩吓走。第二天，男孩的姐姐和妈妈带着他过来，想老人道歉，还说要让男孩为老头免费干活一周，如果不答应就是瞧不起他们。老人没办法，只好答应下来，却在与男孩相处时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孩子，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孙子，为他介绍工作，希望他能自食其力，成长为真正的男人。那些小流氓却不肯放过那个男孩，不但打伤了他，还打伤了他的姐姐。为了那个男孩，老人独自去找那些小流氓，被他们开枪杀死，那些小流氓因此而进了监狱。男孩从此不再受到威胁，开着老人在遗嘱中留给他的那辆老爷车，奔向新的生活。
以上就是《老爷车》的大致情节，而这个情节让我想起了金刚狼的最后一战。片中的老人虽然不是什么超级英雄，却更有英雄气概，整个电影也比那些超越英雄片更有人味，足以为克林特的电影生涯画出完美的句号。

接下去看的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导演的《神秘河》（Mystic River，2003），电影讲的是三个男孩的半生经历：小时候，他们本是要好的街头玩伴，有一天，其中的一个被罪犯抓走，性侵四天后逃出，从此始终生活在阴影之下。多年以后，三个男孩各自长大，成家立业，一个当了警察，一个当了蓝领，一个坐过牢。一天，坐过牢的那一个，突然得知爱女被人谋杀，就派人四处打探，想要找到凶手，为女儿报仇。当蓝领的那一个，恰好在女孩被谋杀的当晚回家，受了刀伤，浑身是血，却不肯告诉妻子遇到了什么事。当警察的那一个，怀疑那个当蓝领的是凶手，而蓝领的妻子干脆就以为丈夫杀了那姑娘，于是向坐过牢的告发。坐过牢的怒不可遏，把蓝领骗出来喝酒，让他招供。蓝领说，我是有可能杀了人，但不是你女儿，因为我那天晚上遇到了一个性侵犯，想到我小时候的经历，所以变得发狂，大概把那个人打死了。坐过牢的死活不相信，还是杀了自己的儿时伙伴，却在第二天听当警察的伙伴说，真凶已经抓到。警察从谈话中猜到，当蓝领的伙伴已经被坐过牢的杀死，却保持沉默。坐过牢的本来感到内疚，他妻子却夸他是英雄，还说在头天晚上就知道丈夫要去干什么，而这一切都该怪蓝领的妻子，谁让她不相信自己的丈夫。于是坐过牢的感觉挺好，再不为杀了儿时伙伴感到上火，唯一不幸的只有如今几乎变得疯狂的蓝领的妻子。
这个电影到底是想说什么呢？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想来想去，总觉得这个电影三观不正，虽然扮演坐过牢的和蓝领的西恩·潘与蒂姆·罗宾斯（即《肖申克救赎的男主角）在片中表演确实好，后来因此获得第76届奥斯卡金像奖的最佳男主角和最佳男配角奖。

图文 https://mp.weixin.qq.com/s?__biz=MzI1ODk4NjM1MA==&mid=2247493810&idx=1&sn=7ff0aa9dc85b48ca3a6c1e4ec98a5a6f&chksm=ea7d70b3dd0af9a591ee4902aa17a23084230ddcb29ca0a84449dff63753ebcd7aa62057fffe&token=166385474&lang=zh_CN#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