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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陵卫——历史上不为人知的神鬼部队

楼主:陆老师1981  时间:2021-01-12 20:37:02
作者:肉嘟嘟的我 回复日期:2011-5-23 9:21:00

我也觉得双线更扣人心弦,前面说到那个什么师太传郭家口诀的,怎么后面没下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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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一下,双线交叉过快,成书倒不成问题,但放在网上连载,大量看官反映破坏连贯性,因此后面将大块穿插,以几章为单位。
陆以轩学艺时间是腊月,而陆子渊第二年五月方才回到大营,因此,郭丹鹤要等陆子渊回来后,方能去灵山寺。
楼主:陆老师1981  时间:2021-01-12 20:37:02
第十二章

第三节

陆亦轩当晚试行水诀,初时还算顺利,但半个时辰之后,便觉头晕目眩,烦恶欲呕,只得暂时罢手,心下不免焦急。
第二日,张松溪捧着一个红木盒子颠颠跑来,一脸喜色,道:
“哈哈,小子,快把它吃了,这乃是大有补益的物事。”
陆亦轩接过一看,这盒子虽然不大,但雕刻精致,入手甚重,显然也是贵重之物。盒子内里装着几块黝黑的肉干,用手一捏,硬如石块,不知放了多久。于是皱皱眉道:
“这是什么肉?”
张松溪急急催道:
“这是魏良辅的肉,快吃快吃!”
陆亦轩大骇,手中一抖,盒子险些落地。
“松溪老弟,你胡扯什么,你小子才长这样一身黑肉!”
声音未落,一个身影飘然出现在两人面前,陆亦轩定神一看,正是魏良辅。
魏良辅见到陆亦轩,嘴角一笑,又道:
“我说你老弟一早跑到我那,抢了这血蝙蝠肉干什么,原来你还是收到了爱徒啊!”
张松溪并不正面回答,嘻嘻一笑道:
“师召兄,轻功又见长啊,我前脚刚到,你便跟来了!”
魏良辅道:
“少吹捧我!老弟,以你我交情,你要什么我都答允,但这肉干乃是我本草堂镇馆之宝,你无论如何也得给我留下一半。”
张松溪摇摇头道:
“不成不成,你也知我好容易收到爱徒,现下他急需补养身体,好练我的法术。你这一点,够用与否还难说,岂能再留下一半。”
魏良辅道:
“笑话,这血蝙蝠乃是天地间的异物,少说也有百年,不知吸了多少人的精血。它的肉,性极热,补强不补弱,常人即便是吃上一块,如若体质不服,登时就七孔流血而暴毙。你的小徒弟能有多少斤两,纵使我同意,他尽数吃了,也消受不起啊!”
张松溪搔搔头,觉得魏良辅说得在理,但又怕魏良辅因舍不得而夸大其词,便道:
“哈哈,师召兄,咱们打个赌,让这小子一块一块吃了这肉干,如若他能尽数享用,便是他有福,如若消受不起,剩下的你还拿回去,如何?”
魏良辅何等精明,听张松溪这么一说,大笑道:
“哈哈哈,你老弟法术超群,没想到心眼也不差,你不但要你徒儿吃了我的宝贝,还让我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倘若他吃出什么三长两短,你老兄我又不得不伸手施救。哎呀,算盘打得精彩啊!”
张松溪向来直爽,动个心思立马被魏良辅看穿,有些不好意思道:
“哈哈哈,见笑见笑!”
陆亦轩从两人对话中听出来龙去脉,知张松溪为他,连亲若兄弟的魏良辅也不怕得罪,心中一热,当下将手中的盒子盖上,递还给魏良辅,道:
“魏先生,你的镇馆之宝,我不敢享用,还是还给你的好,别因为此等小事,坏了你们兄弟的感情。”
魏良辅伸手去接,点头赞道:
“恩,张松溪,你徒弟比你讲理!”
当他触到木盒,心中一动,手又如触电般收了回来。心想,这鬼小子话中有话,将这贵重之物说成是小事一桩,如果我拿了回来,便成了我魏某人小气,兄弟之情竟抵不上几块血蝙蝠肉。
魏良辅当即垂手摇头道:
“哎呀,张松溪,你徒弟比你厉害!”
张松溪见他自说自话,猜不出他心里所想,兀自觉得奇怪。陆亦轩听魏良辅这么一说,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刚才的话,纯属无意,定是这魏先生想多了,心想,行医之人,心思细密,但有时也是过了头了。
陆亦轩正欲开口再解释,突听一阵马蹄声急急传来,转眼间,一匹枣红大马奔至众人面前,一个身着蓝布袍子的少年从马上跃下,手中捧着一柄长剑,边跑边道:
“师父!剑!剑!”
魏良辅一脸惊讶,道:
“东璧,你来作甚?脸上怎么了?”
那少年道:
“不妨事,不妨事,刚才急着赶来,骑马摔了。师父,休要让那恶贼跑了!”
听他这话,魏良辅明白了九分,心下甚喜,但仍假装怒道:
“放肆,哪里有恶贼?你还带来兵刃,自作聪明不是?”
这少年一大早听说镇馆之宝遭抢,师父追踪而去,见师父的宝剑没有随身携带,生怕师父跟人动起手来吃亏,便骑上快马,着急忙慌地赶来送剑。无奈张魏两人脚程极快,纵使这枣红马是匹良驹,也大大落在后面。
张松溪见他这狼狈样子,哈哈大笑道:
“哈哈,东璧,你看我像不像恶贼!”
这少年方才注意张松溪也在场,忙打了一躬,道:
“啊,张先生也在!”
待他抬起头来,环顾一圈,三人之中,唯有陆亦轩他不认识。打量一番,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陆亦轩手上,心中突然一震,这小子手中捧的那红木盒子,上面还有本草堂的印记,不是血蝙蝠肉又是什么。
看师父和张先生站在旁边,定是抓住了盗贼,这少年兴奋地大叫:
“啊!原来是一小贼!敢来本草堂造次,胆子倒不小。”
魏良辅见自己这徒儿不明状况,如没头苍蝇般大呼小叫,当下喝道:
“东璧,休得无礼!这孩子是张先生的高徒,你俩年纪相仿,你们好好亲近亲近。”
陆亦轩听魏良辅这么一说,主动拱手道:
“在下陆亦轩,幸会幸会!”
那少年听师父一喝,有些摸不着头脑,脑子里乱成团麻,见陆亦轩行礼,只敷衍着一拱手,道:
“小姓李,李时珍。”
魏良辅问道:
“东璧,针灸包可否带在身上?”
李时珍是魏良辅最爱的徒弟。李家世代业医,加之他自小体弱多病,更是专心学医。他父亲李言闻虽也是当地名医,但仍想让他更进一步,于是打小送他拜在南京城第一医号本草堂魏良辅门下。李时珍嗜医如命,针灸药囊随身携带,这次也未少了,便道:
“弟子自然带在身上。”
魏良辅点点头道:
“恩,好!松溪,我应了你的赌约啦。”
张松溪和陆亦轩均一惊,只听魏良辅又道:
“松溪,你教得佳徒,我的徒儿也不差,区区血蝙蝠肉算得了什么,教出两个好徒儿,比什么都好,从此本草堂没了死的镇馆之宝,但却有活的镇馆之宝。”
他转向李时珍道:
“东璧,张先生的徒儿要尽力吃下这所有的血蝙蝠肉,你要用心助他调理,不得有差池。”
李时珍心中大震,他跟随魏良辅已久,自是对张松溪的神奇有所耳闻,但他也深知这血蝙蝠肉的厉害,面前这张先生的徒弟竟要一人吃下,真是骇人听闻,当下道:
“师父,他……他不要命了么?”
魏良辅道:
“所以要你从旁相助,一有不妥,立即施救。医人所不能医,方能磨练你的医术。来,咱们爷俩商量商量手段。”
李时珍当即点点头,明白了魏良辅的用意,心中一阵温暖,师父舍了这馆中奇宝,与他练手,真是莫大的恩情。
张松溪从惊异中回味过来,突然感觉自己吃了亏,同样是教徒弟,魏良辅舍的只是一件奇珍异宝罢了,而自己却要拿徒儿的性命去冒险,看似占了便宜,其实却吃了亏,不禁叹道:
“师召兄啊师召兄,你真是精明一世,帮我个忙,还要赚上一大笔。”
陆亦轩见这两位医者一边商量一边比划,面色如临大敌,心中不免惴惴,对张松溪道:
“前辈,这血蝙蝠是什么东西,不会有甚差池吧?”

楼主:陆老师1981  时间:2021-01-12 20:37:02
列位看官,昨日开始紧急出差,赶回来后,又要封闭参加一个竞赛。
好不容易上一下网,来跟列位通气,不晓得能不能有机会写文更新,我尽量争取。

楼主:陆老师1981  时间:2021-01-12 20:37:02
列位看官:
六月上旬有个知识竞赛,需要封闭集训,时间极其紧急。
见谅!
声明,我没有跑,I will be back!

楼主:陆老师1981  时间:2021-01-12 20:37:02
列位看官:
最近在准备90周年党史知识竞赛,预计竞赛六月上旬举行,加紧背书中,实在无暇继续进行。大家不要着急,请耐心等待。
楼主:陆老师1981  时间:2021-01-12 20:37:02
第十二章

第四节

张松溪道:
“这血蝙蝠是师召兄年轻时得的宝物。咱们南京的摄山、茅山、牛首山皆盛产草药,有次他外出采药,见天色已晚,便投到一古庙中住宿。这庙是有客堂的,主人僧却不让他住,反送他到一间简陋的屋子里安歇休息。师召兄大为奇怪,便询问主人僧,主人僧道:‘实在不是吝惜这间屋子,却使你在这里受委屈,完全是因为从前有住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不是在那里得了重病。从我到这里,已经三十多年,大约伤了三十个人了,客厅被关闭也已经一年多了,再也不敢让人住在那里。’师召兄那时刚练成剑术,年轻气盛,听主人僧这么一说,硬要去客堂住下。主人僧没办法,派人打开门洒水清扫干净,安顿下他。睡到二更天,他忽然觉得冷起来,受惊醒了,感觉黑暗中有人在扇扇子,整个屋里都是冷风。师召兄就暗暗地抽出宝剑,用力一挥,象是砍中了什么东西,听到它掉在床的左边,也就再没有别的什么动静了。到四更的时候,先前的扇子又扇起来,他挥剑砍去,又像是有东西掉在地上。待到天亮,寺里的和尚见师召兄还活着,都很惊奇,人们在他床边,看见二只死去的大蝙蝠,通体雪白,每个翅膀长一尺八寸,血红眼珠又圆又大象个瓜,全都是被剑砍成两截而死。师召兄知是异宝,便雇人将它们带回家中,翻查《神异秘经法》,才知道这是百年血蝙蝠,能从人的口里,吸收人的血液,补充自己的精气,是大补上品。师召兄用多种名贵药材和血蝙蝠肉做成肉干,本草堂就靠这宝贝起家,成为今日南京城第一医号。多年使用,现在只剩下这些了,一般他不轻易示人,但岂能瞒得过我?全数给他拿来了!哈哈哈!”
这血蝙蝠的由来是魏良辅发家之本,也是他毕生得意之作,每至酒酣,他都与张松溪说起早年经历,张松溪听了不知多少遍,所以说出来绘声绘色,犹如亲历。
陆亦轩听得目瞪口呆,忙又打开红木盒子拿出一块肉干欣赏起来。
这时,魏良辅与李时珍走了过来,魏良辅道:
“小子,别动。东璧,用针。”
李时珍出手极快,陆亦轩尚未反应过来,便已有两枚银针插在他手臂上的“内关穴”和“外关穴”之上。紧跟着,他的公孙、后溪、申脉、足临泣、列缺、照海等穴位也尽数插上银针。
要知这八个穴位乃是奇经八脉与十二经脉经气相通的八个特定穴,这八条银针一插下,陆亦轩身上十二经常脉和奇经八脉便即膈断。
人之肉体,如同山川大地,人之经络,则如河流水网,人体之所以能新陈代谢,往复循环,全赖这经络交通。所谓经,是指神经纵运行的干脉。所谓络,则是指神经横运行的网络系统的小支脉。经络如环无端、内外衔接,内属于脏腑,外络于肢节,经分十二经脉,络则无法计数。人体五脏六腑加心包,手三阴经、手三阳经、足三阴经、足三阳经等等共有十二经常脉。
而任脉、督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这八脉不系正经阴阳,无表里配合,别道奇行,是为奇经八脉。若将十二常脉比喻成河流,那奇经八脉则如湖泊,奇经八脉纵横交错于十二常脉之间,当十二常脉和脏腑之气旺盛时,奇经则加以储蓄;当十二常脉羸弱时,则奇经又能渗灌和供应,因此奇经起调节和溢蓄正经脉气的作用。因此督脉又被称之为“阳脉之海”,任脉称之为“阴脉之海”, 冲脉则为“十二经之海”或“血海”。
李时珍平素在奇经八脉上用功最多,刚才与魏良辅参详,首先就想到这封经脉的法子,看一切妥当,他道:
“兄弟,这血蝙蝠非同小可,霸道至极,服食之后,怕你难以抵挡。现下我将你奇经八脉尽数阻隔,其流溢之气,只入于奇经,而不会散入五脏六腑,能保你性命。你需调动丹炉,加以调和,彻底化为己用,方能解除封禁,到时转相灌溉,内温脏腑,外濡腠理。”
陆亦轩听他说得如此郑重,心下不免有些紧张。只听张松溪笑道:
“妙极,有东璧相助,合该是你的运气。还不快快服用,难道要等醋蒜蘸料不成?”
陆亦轩无暇再想,从盒中择了一块较小的肉干放入口中。奇哉,这肉干看似粗粝不堪,但却入口即化,陆亦轩尚未咀嚼,肉干便没了踪影。少顷,一股热气,突然从腹中散出,开始还觉暖洋洋的,全身说不出的舒适受用,宛似泡在一大缸暖水之中洗澡一般。但慢慢的,这缸暖水不断升温,越来越热,陆亦轩如坐入沸水之中,颇为煎熬。他忙手拈水诀,一股寒气升起,燥热渐除。但两股力量激荡其间,奇经八脉颇感胀痛,还好有银针封穴,不致冲入四肢百骸。
李时珍飞速捻了一遍陆亦轩身上银针,手搭他的脉搏。良久,点点头道:
“兄弟奇经八脉之海,浩渺无边,体内又有调和之法,妙哉妙哉!”
张松溪得意道:
“那是,也不看是谁挑的徒弟。”
魏良辅虽不露声色,但心中也暗暗称奇,看陆亦轩面色由红转白,便又从盒中拿出一块肉干递给他。
陆亦轩依样服下,又是一轮以寒攻热。外人看上去平淡无奇,但他所受的苦楚,却只有自己知道是何滋味。李时珍也并不得闲,左手把住陆亦轩脉搏,口中暗暗叨念,跟着奇经八脉之行走,陆亦轩若有未及之处,他即刻用银针助以调引。
几相助益,陆亦轩竟将盒中剩余肉干尽数吃完,李时珍相机撤去银针,陆亦轩顿感遍体融合,气匀虑静,静极之中忽闻空中一声巨响……

楼主:陆老师1981  时间:2021-01-12 20:37:02
非常不好意思,列位看官,比赛一再延迟,目前尚未进行,余整日背书,天昏地暗,看见大家回帖,心中也不免焦急万分。现抽空便写上几笔,以飨读者。不过7月90周年大庆之前,更新时间和次数不能保证,万望海涵。7月之后,一切定会恢复往常。
楼主:陆老师1981  时间:2021-01-12 20:37:02
庆祝飘红~~~~
楼主:陆老师1981  时间:2021-01-12 20:37:02
第十二章

第五节

陆亦轩一惊,忙睁眼仰望,空中除一只雀鸟飞经,并无它物。这时,又一声炸响发出,原来那声音竟是这鸟儿鸣叫。
张松溪见他一脸惊异,抚掌大笑道:
“恭喜恭喜!师召兄一剂好汤药,喂出一副好体格。小子,你现在耳通目明,小小雀儿在你听来也是声如炸雷了吧?哈哈哈,还不快拜谢魏先生!”
魏良辅摆摆手,转向李时珍问道:
“东璧,你有何见解。”
李时珍正在收拾银针,听师父这么一问,忙抬头道:
“这位兄弟真乃异人也,用师父的神药补养过后,虽不敢说是钢筋铁骨,但也强于寻常壮汉不知几倍了。”
魏良辅摇摇头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问你有何收益。”
此问拨到李时珍兴处,他面露微笑,将从陆亦轩身上所得一一讲述给魏良辅听。陆亦轩此例,可谓世间罕有,无论医治多少寻常人,怕是所获心得也不如此次这般丰富。听李时珍所述陆亦轩方才之脉象,魏良辅时而点头时而摇头,饶是他行医数十载,阅历丰富非常,心中也不免发出惊叹。
多年之后,李时珍积平生所学写成“脉学三书”——《濒湖脉学》、《奇经八脉考》、《脉学考证》,这三部奇书从此成为中华医者世代必读经典,回想起来,还多拜此次经历所赐,当然这是后话。

腊月十五,景福鞠城。
景福鞠城位于孝陵卫大营西北部,紧邻校场。整个鞠城呈长方形,鞠圆城方,应的是天圆地方的阴阳规律。
景福鞠城修得颇为宏伟,既可观赏蹴鞠也可检阅兵阵。鞠城一面为校阅台,坐北朝南,校阅台台基高达两丈,按左墄右平的皇家礼法修建,左为阶梯,供人沿阶走上;右为平面斜坡,乘车骑马可直接登临而上,不用中途下车。台基上建有可遮日避雨的华丽敞殿,大殿两侧建有翼殿,可容纳数百人观战蹴鞠。鞠城另三面为城墙,校阅台对面长墙之上有一大两小三个拱门,供对阵双方进入鞠城。左右两边短墙的厚度是长墙的一倍有余,离地一丈高左右,各开一洞,名曰“风流眼”。这蹴鞠比赛,连进行五局,每局算一筹,不限时间,唯有令球度过对方“风流眼”便算赢一筹,五局三胜。
卯时一过,令旗挥舞,鼓声震天。
孝陵卫一十三人着绿色服装首先跑步进入鞠城。摄魂、堪舆、鬼行、尸魅、精怪五所及经历司军士,身着红、蓝、黄、黑、白、紫六色服装,整齐划一,列队入场。
各所军士皆庄严肃穆,阳明院各生员第一次见这阵仗,皆大为好奇,虽摄于气氛,但仍忍不住左顾右盼。
蹴鞠场是块绝好沙地,那向场而立的校阅台,画栏石柱,颇为壮丽,楼上早已铺设整齐,悬彩结花。
由于指挥使陆子渊和其他千户皆不在营内,此次大会便由尸魅千户夸巴永吉主持。校阅台上面几椅分列,夸巴永吉端坐正中,身边坐着各所代表。
众人向校阅台行礼罢,夸巴永吉立起踱到校阅台前的栏杆处,高声道:
“诸位兄弟,又逢一年一度蹴鞠大会!一年来大家皆为孝陵卫出生入死,那真是辛苦非常,我代指挥使大人多谢众位。从今日起,乐他三天,然后回京过年!”
众军士齐声叫好,台下暴雷似的哄闹。
夸巴永吉伸手止住大家,继续道:
“近年来,尸魅连夺三届武蹴魁首,今次若谁能一举登顶,花红巨丰。依我所见,本届大会,定是异彩纷呈啊,哈哈哈!”
此话如在滚油中泼入清水,鞠城内顿时嗡嗡一片。孝陵卫蹴鞠大会,武蹴夺魁,可获花红五万两白银,若连续夺魁,每次再累加五万两,直到别的圆社将它拉下魁首宝座,花红从下一届又重新恢复至五万两。而这个能拉下连胜魁首的圆社,除可获得五万两花红之外,还可获得与累加赏金等额的奖励。尸魅已连续三届夺魁,花红已经累至十五万两,此次谁能将他们拉下马,那将获得二十万两的奖赏。孝陵卫一所也就百十号人,得到赏金,每人能均分二千两之多,着实诱人。
司马隆听说有如此之高的花红,心中不免浮想联翩,幻想这二十万两均分到他阳明院几人身上,那更是一笔巨款。众人议论纷纷,陆亦轩对银两没甚感觉,倒是觉得尸魅连续三届夺魁,在高手如云的孝陵卫,确实不易。
正思忖间,突听一声炮响,未几,一群灰鸽“扑扑楞楞”飞上天空,校阅台上窜出六个身影,腾上半空,各捉一只飞鸽在手,接着飘然落至场中。
陆亦轩定睛一看,严锡爵也在其中,辅一落地,他便从手中灰鸽身上拆下一个字条,扬扬手,高声唱到:
“阳明院,虎字签!”
紧接着,报签的声音此起彼伏——
“精怪所,寅字签!”
“堪舆所,鼠字签!”
“鬼行所,牛字!”
“摄魂所,子签!”
“经历司,丑字签!”
报签声一过,场中议论之声更为鼎沸,有人欢喜雀跃,有人遗憾摇头。
夸巴永吉命身边校尉记录下抽签结果,然后击掌三声,原本喧闹的场院登时静了下来。他道:
“今年阳明院加入,规矩变变,尸魅所坐空一轮,抽到签的六个圆社,按子鼠、丑牛、寅虎,捉对较量。决出的三个圆社,再与尸魅所凑成两对,一决高下。”
原来这是在抽“对阵签”,陆亦轩自从离开圆社,便赌气不再过问武蹴之事,以至于不明就里的看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他心想,难怪各签报过之后,司马隆的脸色登时一变,这精怪所的圆社,听说也是个难对付的硬茬,那里的军士,也都是膀大腰圆的角色,去年一筹之差输给尸魅,屈居次席,今年他们早就摩拳擦掌,嗷嗷叫地要一雪此恨。阳明院首轮便遇上他们,实在是背字走到了家。

有明一代,饮酒之习俗与后世先敬尊长的方法截然不同,谁年龄最小谁先饮,最后才是子孙等晚辈奉酒于家中长辈。朋友间饮酒,也是如此,先少后长。取的就是由低及高,步步高升之寓意。孝陵卫的蹴鞠会也参照酒例,第一场便安排阳明院打了头阵,对仗精怪所的圆社。
开场鼓擂过,负责发号和计分的司宾一声令下,双方急不可待的你来我往起来。抽签伊始,精怪所欢呼雀跃,想着阳明院的孩子们定是不堪一击,于是第一局颇有些托大,但郭丹鹤等人这些日子勤加练习,司马隆在排兵布阵上也颇有新意,阳明院战阵齐整,进退有据,每个人的技巧也颇不差劲,一时间,竟令精怪所有些难以适应,冷不防间,牛德皋一记激射,石鞠在风流眼旁打出一个深坑,虽然未进,但着实吓了精怪所一跳。精怪所险些因为轻敌,奉送首筹,于是再也不敢大意,纷纷抖擞精神,使出浑身本领,转乾坤、风摆荷、燕归巢、玉佛顶珠、叶底摘桃、双肩背月等等招数令台上人等眼花缭乱,欢声雷动。
陆亦轩看在眼里,不禁有些遗憾,恨自己未能亲身参与其中,于是暗下决心,今晚趯鞠一定要显显身手。

楼主:陆老师1981  时间:2021-01-12 20:37:02
昨日又写一节,嘎嘎,没睡好,瞌睡。
楼主:陆老师1981  时间:2021-01-12 20:37:02
第十三章

第一节

精怪所毕竟高出阳明院甚多,连下三筹,一举将司马隆的圆社淘汰。但阳明院有此表现,已大出夸巴永吉意料,观战中他不断与萧逊耳语,对阳明院的孩子很是满意,其中司马隆的指挥若定,更是给他以深刻印象。
按惯例,输了的圆社要罚白灰涂脸,丁猴儿古灵精怪,故意将白灰在脸上抹出唱曲的丑角儿造型,郭丹鹤和牛德皋一看下去,不由笑岔了气儿,其他圆友也都是贪玩少年,丝毫不将输赢放在心上,都将这打白脸当做好玩之事,跟着一起闹哄起来。唯司马隆恼怒异常,见大家如无事一般,跳将起来,把众圆友挨个数落了一番,然后落下目瞪口呆的一群人,不再看余下比赛,恨恨地跑回了阳明院。

孝陵卫大营内,有一好大池塘,名曰登波池,平日里是军士们操练水战或水上法术的地方。时值腊月,池上本已封冻,但为了夜晚趯鞠,夸巴永吉已提前遣军士将冰层击碎,并撒下很多粗盐,露出一汪池水。
陆亦轩等人回寝房收拾了一番,司马隆仍是赌气,被丁猴儿等人连推带拉地弄来,待赶到登波池,天已黑透。因为恰逢十五,天高月朗,微风不动,池水波平,映着一轮满月,光明如镜,四周情景,竟是清晰无比。
只见沿登波池周边,早已搭起连排的竹棚,里面摆满了宴席。因大多军士过年都要北上,于是蹴鞠会的晚宴就按年夜饭的规制铺排,算是大家一起过了年。这几日宴席,大家不再有官职、尊卑之别,各寻自己的熟识好友,合围就坐,共叙长情。
陆亦轩等人正在张望,那边严锡爵已经占了一个绝好位置,频频招手,唤他们过去。众人一落座,但见席上风鸡、腊肉、冰鸭等各色荤素冷菜一应俱全,还有当值军士穿梭期间,不断捧上火锅热菜。严锡爵见大家食指大动,笑道:
“莫急,莫急!现说些规矩于你们。这盘是驴头肉,民间称驴为鬼,待会儿大家要用手抓着吃,大嚼特嚼,我们孝陵卫干的就是这个,抓鬼,嚼鬼!哈哈。”
又说:
“最末一道菜叫年鱼,大家只可看,不可吃,这是南京这边的习俗,取得是年年有余之意,讨个好彩头嘛。对了,还有这盘葱、蒜、韭、芥和蓼蒿,名为五辛盘,和着其他吃食,你们都要用一点,意在发五脏之气,求得来年身体康健。”
众人都在北方长大,猛听这南方习俗,都觉新鲜。
尚未动筷,旁边席上的军士纷纷起立,喧哗起来。众少年跟着望去,只见登波池上划来一条秋叶般的小船,军士们向着小舟作揖,有顽皮的,双手拢在口前,叫嚷起来。
但看那小船,除了撑船军士外,舟头还立着一人,一手托着个大酒坛,一手举着只方杯。陆亦轩仔细看去,原来是夸巴山长,此刻他已换上一身便服,笑容满面,远不似白天在校阅台正襟危坐的模样。若不是一个秃瓢显出几分凶悍,倒与寻常城内的富足翁并无二致。那酒坛如小水缸般大小,里面盛满酒水,恐怕需两个壮汉抬扛,而夸巴永吉却一手托起,丝毫不觉吃力,陆亦轩看在眼里,暗自佩服他的膂力强劲。
这时,人群中有人喊道:
“千户!一坛大好美酒,莫因您软手软脚,喂了池鱼!”
众人听了,跟着一阵哄笑。孝陵卫平日等级森严,唯有这三天百无禁忌,大家也乐得轻松轻松,所以常口出戏言,博众一笑。这句话看似戏谑,其实点出了夸巴永吉的高明之处,无异于拍了个高级马屁,夸巴永吉心中好是受用,遂将手中酒杯满上,朗声道:
“诸位兄弟,我等终年劳碌,总算偷得几日空闲,若是糊涂错过,实在大为遗憾。今晚趁这月色正好,饮屠苏、赛趯鞠,快哉快哉!来!我先干为敬!”
王安石诗曰:“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每逢过年,南京人必饮屠苏酒,这屠苏酒之配方为唐代孙思邈所创,据说能去除瘟疫,祛病强身。饮酒之时,规矩也多,除却前面所述要“自少至长次第饮之”以外,进酒时还要面朝东方,取旭日东升,蒸蒸日上之意。
有夸巴千户在前,大家轰然一声“干杯”,一饮而尽。夸巴永吉纵声大笑,足尖一点,已飘身到众人面前,小舟去了重负,船头猛得抬起,可见刚才吃重不轻。夸巴千户一边示意大家入席,一边游走其间,择人频频举杯祝福。众人也纷纷落座,相互致敬,一时间,觥筹交错,笑语盈庭。
少时,池上悄然划来几条叶子船,荡破了那一平如镜的水光。借着船头灯火,陆亦轩看到船上军士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张张芦席平铺在水面之上。
“好!”
话音未落,远处宴席中已飞出一人,手捧水鞠,几个纵身跃入湖中。只见他施起登波术,那池水在他脚下,如同平地一般,他飞也似的逼近小舟,身后留下朵朵水花。
鞋袜不湿,走水如登大石,乃是登波术的极高境界,他这一手漂亮至极,岸上众军士皆放下酒杯碗筷,连声价的叫起好来!
只见那人在一片芦席上站定,高声叫阵道:
“谁人与我萧逊一决高下?”
说罢,将手中水鞠,轻轻抛起,双足轮番耍弄起来。这水鞠在他身旁左右滚动,上下颠簸,如同粘在身上一般。
陆亦轩不禁大为惊叹,白天看那水鞠,并无神奇之处,未曾想,夜间方是这水鞠大放异彩之时。只见这水鞠如水银满贮,表里通明,好似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周身发出荧荧蓝光。
突然萧逊大喝一声,猛的抬脚,那水鞠猛的飞起丈余,光亮更甚,摇摇刺人双目。
见此情景,岸上坐者尽起,一片赞叹之声。
陆亦轩忙问严锡爵道:
“为何只是喝彩却无人应战?”
严锡爵摇摇头道:
“每年趯鞠,只要萧百户在营中,那便是如众星拱月一般。登波术比他使得俊的人有之,但不如他蹴鞠花巧,比他蹴得花巧的也有之,但又不如他趯鞠趯得高。今年看他这情形,又是进境不少,虽然不争名次,但若自忖不如他,谁又好去献那个丑。”
陆亦轩默然,心中突然一动,有些跃跃欲试,倒真是应了那句“初生牛犊不怕虎”。
严锡爵未曾注意他的反应,接着道:
“不过也无需着急,待会儿上去自行开场捉对厮杀的多了,再加之有人多喝上几杯,以酒壮胆,倒是不乏人挑战他。”
这趯鞠本是白日蹴鞠会的余兴节目,一无花红,二无高低之分,任意两人随便一约,就可以占块芦席比试一番。这玩法原来只是几个军士乘着酒兴戏耍而已,但此举一出,却得众人响应,慢慢便成了孝陵卫蹴鞠会不可或缺的一项游艺。后来,大家干脆把晚宴搬到登波池边,就着酒菜欣赏,酒到酣处,兴趣所至,还可随时参与其中。
无数双眼睛正看萧逊一人表演之际,一声闷雷响起:
“休让萧百户太得意!我来个抛砖引玉罢了!”

楼主:陆老师1981  时间:2021-01-12 20:37:02
得闲便来上一节,嘎嘎
楼主:陆老师1981  时间:2021-01-12 20:37:02
作者:ttnwgl 回复日期:2011-6-19 13:57:00  话说腊月冻河,即便撬开冰层,但文中多次提到舟,觉得千户直接登波术出场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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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嘎,千户何等身份,气场要足嘛。
领导会走路,但也要坐个轿车不是?嘎嘎
楼主:陆老师1981  时间:2021-01-12 20:37:02
第十三章

第二节

只见夸巴永吉从席间晃出,他刚才逢人碰杯,已把那坛中的酒喝了个七七八八,看萧逊叫阵无人敢应,便将手中物事一放,乘着酒兴奔将出来。
他踉踉跄跄走到池边,仿佛要栽入水中,陆亦轩吓了一跳,刚要叫喊,只见他大刺刺一脚踏入池中,仍是歪歪斜斜,但却稳稳地立于水上。别看他脚下跌跌撞撞好似拌蒜,但其踏过的水面,如同走过只水马小虫一般,仅泛起阵阵涟漪,连水花都没一个。
陆亦轩心中凛然,夸巴山长这手登波术,随意所至,比刚才萧经长的又高妙不少。
看夸巴永吉亲自迎战萧逊,众军士的兴头被挑将起来,纷纷约了对手,一道下水,奔芦席而去。大家的登波术,有高有低,一时间,整块水面被踏得支离破碎,水上登时喧闹起来,倒也别有一番景色。
夸巴永吉的登波术虽好,但蹴法朴实,远不胜萧逊,于是他略略颠了几下,活动活动腿脚,便将水鞠踢向夜空,一心想在蹴高上与萧逊较个高下。
两人你蹴我接,一次更比一次高,几个少年的目光皆被他们吸引,陆亦轩最是关心,不时询问严锡爵此中诀窍。严锡爵本想下水一试,但被这帮小子缠住,只好一一解答,足上瘙痒难耐,但却只落了个嘴上痛快,突然他大叫一声:
“不好,千户要败!”
只见萧逊腾起左脚,出右脚从后掏出,弹向水鞠,那水鞠高飞数丈,直冲夜空,转而又蚩然疾落,如经天之慧。夸巴永吉见来势凶猛,忙凝神以对,怎奈那水鞠下射如虹,他虽卸去大半力道,但水鞠仍不免“噗”的一声,如同沸泡破裂般,在他足上四散碎开。
萧逊见势,忙一抱拳:
“得罪!”
夸巴永吉哈哈大笑,道:
“好个萧逊!一招拐子流星,越来越炉火纯青!”
严锡爵这边也点点头道:
“没错,萧百户的拐子流星至今无人能敌,孩子们,你们要勤加学艺,希望有朝一日能胜过他!”
陆亦轩见四周热闹非凡,心中早就难耐,看夸巴永吉输给萧逊,心中大慰,以夸巴山长这般人物,也不因败北而脸上无光,自己又怕个什么。听严锡爵这么一说,昂然道:
“我看就在今日吧!”
说罢,大踏步来到池边,只见一轮月华正扬辉吐彩,映得夜空如洗过一般,倒有种说不出的清朗。陆亦轩胸中尘襟涤尽,陡升豪气,略将棉袍前襟掖起,拈个水诀,“啪”一声双足一跺,跃入池中,果然能稳稳站住,试着向前走去,虽然水没靴底,但行走无碍。陆亦轩心中大喜,奔将起来,越来越觉得顺畅,身后水花声渐小,想必是渐入佳境。待他踏上芦席,分明已经听到郭丹鹤、牛德皋等人的惊呼,转头望去,连司马隆也站了起来,一脸难以名状的表情。
萧逊心中暗暗惊讶,修习一年,能窥破这登波术的门径,按道理说也非不可,但使得像陆亦轩这般层次,却实属难得。他哪里知道,陆亦轩所用的是全真法术,一个水诀使出,体质与水性相合,浮沉由己,看似跟登波术无甚区别,但论起随心所欲来,却要强出它许多,只是现下陆亦轩未入更高境界,还不免弄湿鞋靴。
萧逊生性豁达,加之刚胜了夸巴永吉,正是豪气冲天,倒未对此深思,令小舟之上传来一个新鞠,抛向陆亦轩,道:
“了不起!后生可畏,陆亦轩,让为师见见你的本事!”
陆亦轩也不客气,垫过水鞠,顺势舞了起来。多日习练,那弄丸功早已烂熟于胸,只见一团银光,上下飞腾,随后越来越快,化成一条银蛇,纵横回绕。初时陆亦轩信心未满,尚蹴得中规中矩,后到酣畅处,舞得兴起,干脆随意所至,如疯魔一般,只见一片光影将他笼罩,何曾还有人影。
萧逊只觉冷森森满空寒气,沁人毛发,直逼得那片月色也相形见绌起来。他心中惊喜交集,惊的是这小子竟有如此本事,和他师生一载,竟未看出半点端倪;喜的是今后在营中蹴鞠弄圆,又多了个好朋友。
郭丹鹤他们瞧得真切,同严锡爵一道大声喝彩起来。而司马隆脸色愈加难看,他心想,以陆亦轩这番手段,加入圆社,今日绝不致惨败如此,因此更认定陆亦轩是存心故意拆台。
正这当儿,只见陆亦轩劲起一脚,那水鞠凭空飞起三丈余高,“嗤”一声疾若流电。萧逊只顾欣赏,见流星耀眼,方醒悟过来,大叫一声好,待水鞠落下,轻巧接过,他有心同陆亦轩全面比试一下,使出浑身解数,将一只水鞠也耍得登峰造极。
先前陆亦轩异军突起,已吸引了不少目光,现下萧逊又倾平生所能,连水上趯鞠的军士也都纷纷罢手,将两人团团围住。萧逊一声暴喝,将水鞠向当空踢起,其高度又超出刚才陆亦轩少许,陆亦轩不敢怠慢,稳妥接过,再起之时,也压过萧逊一些。
众人看得过瘾,那水鞠每一起落,人群中便会响起一声轰雷似的喝彩。十几回合下来,萧逊不禁暗暗惊叹:
“他方才蹴法娴熟花巧,也倒罢了,居然在趯高之上也有这等造诣……”
其实若论法术修为,萧逊比之陆亦轩何止胜过几十上百倍,但巧就巧在张松溪对症下药,陆亦轩的内丹修为配以水诀,以水击水,在他手中,那水鞠无论如何是踏扑不破的。
十几回合过后,萧逊听周围人声越来越沸,知所有军士皆围拢过来,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萧逊啊萧逊,你妄自负孝陵卫趯鞠无人能敌,现下连自己的学生对付不了,众目睽睽,岂不让弟兄们笑掉了牙齿?”
突然,他左脚腾起,右脚后掏,弹向水鞠,这正是他的看家绝技——拐子流星。众人皆知这招厉害,齐声惊呼,都待看陆亦轩如何破解。
陆亦轩刚才见萧逊以这招胜过夸巴山长,知其上乘,但他经刚才回合,信心倍增,倒不以为惧。
那水鞠升至空中,自是转而疾落,这时的孝陵卫,除却当值官兵外,所有的心思皆被这小小水球吸引,登波池前数百人声息全无,只看一个黄口少年如何表现,这在孝陵卫历史上,还算是头一遭。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啪”的一声,那水鞠竟临空炸开,点点水珠,从空中落下,直打在一张张瞠目结舌的脸上……

楼主:陆老师1981  时间:2021-01-12 20:37:02
第十三章

第四节

谈到郭丹鹤去灵山寺的安排,夸巴永吉突然问道:
“陆指挥,令贤侄来阳明院之前,可否受过什么人指点,习练过法术?”
陆子渊道:
“这倒没有听说,我那兄弟一心想让亦轩考个功名出来,加之他对法术颇有成见,断然不会让他习练这些。为亦轩来阳明院,我不知废了多少口舌,最后还是亦轩自己一心向道,方才成事。我此番进京,他还在与我商量,想把亦轩讨要回去。”
夸巴永吉嘿嘿一笑,道:
“呵呵,这倒是您的不是了,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以亦轩之聪慧,定能名列三甲,到时候选为庶吉士乃至翰林院编修,将来拜相入阁,那真是光宗耀祖。”
陆子渊也笑了,道:
“老弟,按你这么一说,世上岂有难事?且不说我这侄儿是不是读书的料儿,即使他荷天眷佑,得以高中,到时以他爹爹的身份,还不被人疑作是约定门生?那些言官的唾沫也能把人淹死喽!言官,那都是不怕死的,杀了他们,反倒成全其一世英名,他们谁人不敢弹劾?你问问杨慎便知。”
杨慎所为,天下谁人不晓,夸巴永吉苦笑道:
“我们出生入死,原以为凶险非常,但那皇城里面,才真是要命的地方啊!”
陆子渊幽叹道:
“风波险处人休讶,廊庙之上更险哉。唉,人生数十年,无论什么功名富贵,霎霎眼就过去了,唯有得道之人,上可致君泽民,下则行侠仗义,这方才是与天无极啊!想想张三丰,那才是真人也!”
夸巴永吉若有所思道:
“正是正是。对了,大人提到全真张三丰,我有一件事情不知当说不当说……”
大明官场,尔虞我诈,权谋诈术比激烈厮杀的战场有过之而无不及,但纵横捭阖、游刃有余的人才毕竟只占少数,大多数人都在这场厮杀当中皆是力求自保而已,久而久之,总结出一套官场上的圆通变达之术,以巧妙躲避各种防不胜防的惊涛骇浪。
孝陵卫虽为军营,又远离那权利纷争之地,但毕竟都是大明朝的官,多多少少都懂些官场道理。蹴鞠会那日,夸巴永吉也被陆亦轩同萧逊的较量所吸引,先开始也为陆亦轩的表现惊叹,但时间一长,慢慢品出不是滋味。全真一门日渐衰微,能称得上高手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孝陵卫军士大部分未有机会与全真门人一战,但夸巴永吉则不同,他年轻时曾力战过一个全真好手,对他们的法术记忆犹新。
习练这全真法术属于孝陵卫不成文的禁忌,而陆亦轩又是陆指挥的侄子,夸巴永吉深恐此事牵连上司,因此不敢鲁莽挑破。他见陆亦轩一心与萧逊较个高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所学,为防有人看出端倪,他弹破水鞠,将陆亦轩带到尸魅营中。在那里,他简单探了探陆亦轩的口风,但不得要领,为防止陆亦轩再回登波池,他就东拉西扯了很多家常,直到后半夜才放陆亦轩回去。
今日陆子渊回营,夸巴永吉旁敲侧击,看陆子渊确实不知此事,方才将自己的发现一一道来。
陆子渊又惊又怒道:
“什么?你看得真切?”
夸巴永吉肯定到:
“没错,他拈的是全真手诀,应该是内丹五行之类的法术,不知他练了多久,登波踏水,倒是颇为了得。”
陆子渊急道:
“那你有没有加以阻止?”
夸巴永吉见指挥大人动怒,嗫嚅道:
“我……这倒没有……”
陆子渊厉声道:
“哼!我早就交代你们,武官不同文官,要不得什么通达圆融,战场之上,你若如此瞻前顾后,不知又会贻误几多战机,枉送多少兄弟性命。”
夸巴永吉忙离座叩头道:
“大人目光如电,属下知错!”
陆子渊叹道:
“唉,起来吧,知你是好心,顾及到我。正一全真争了几百年,明则争信徒争宫观,其根本还是因法统之别,正一看全真是邪魔外道,全真看正一也是旁门左道,其实双方法术各有优劣,又同属道家一门,原本不应扬此抑彼,只不过全真为了胜过正一,走上邪路,投靠元狗,为虎作伥,实不能相容。”
夸巴永吉俯首道:
“谨遵指挥教诲,我即刻去找陆亦轩。”
陆子渊摆摆手道:
“罢了,还是我去找他吧,顺便查查是谁人所授。你亲自跑一趟,今夜就出发,护送郭丹鹤去灵山寺,我马上给寂真师太写封信,你一并带去,此事定要办得妥帖。”

阳明院,丑时。
郭山云一回到营中,便直奔阳明院,急急地叩着郭丹鹤的房门,想好好看看两年未见的女儿。娘亲的声音,郭丹鹤听得真切,不禁惊喜交加,从床上一跃而起,想直扑她的怀抱。可未曾想这房门闩得甚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竟掀动不开,郭丹鹤明知娘亲就在门外,却不得面见,心下焦急万分,猛觉眼前一黑,一切景物荡然无存,原来是场梦魇。
郭丹鹤翻身坐起,想起爹爹妈妈,心中不免有些凄惶,这时,叩门声又响起,她心中一惊,狠命掐了自己一把,明明已不在梦中。
轻开房门,只见夸巴山长手执灯笼闪身进来,压低嗓音道:
“丹鹤,现有要紧事情,你将随身之物收拾收拾,跟我走。”
郭丹鹤颇为讶异,但看山长一脸严肃,思谋着定是出了大事,忙将衣物用品,胡乱打了个包裹,便跟着出了寝房。
阳明院外,早有一辆黑蓬马车候在那里,载上二人,一路奔出大营,消失在夜幕之中。
一路上,除了方便之外,夸巴山长不允郭丹鹤下车,连食物饮水,都由驾车军士办好了送上车来。郭丹鹤心中颇为诧异,屡次开口询问,均都被夸巴永吉回避过去,一路下来,郭丹鹤满肚子问号越积越多。加之她活动惯了,憋闷在车里几日,难过异常,好容易挨到信阳城西的悦来客栈,方才得以解脱。
这西门外除了一些小铺子、骡马大店外,许多悦来客栈这般的小店房。因为州衙就在西门内的大街上,所以周边郭县很多申冤告状的苦主大都寄住在这些小店房里。这里陌生面孔颇多,夸巴永吉等人的到来,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悦来客栈的店伙见有客上门,忙迎了过来,夸巴永吉道:
“是寂真师太的客人。”
店伙一怔,不再言语,将两人引上二楼一间雅室,少顷,又送来壶毛尖绿茶,便退出房去,不再打扰。
郭丹鹤少年心性,自是不肯老实坐着,四下打量起这房间来。只见此间陈设虽然简朴,倒也收拾的洁净宜人,尤其是墙上一幅字,颇为惹眼。寻常酒家单间,为求雅致,都会悬挂些当地名士的墨宝,但无非是些“花开富贵”、“紫气东来”之类的俗套,而这儿却墨迹淋漓的写着“得见青天”四个大字,虽算不上笔势纵横,但也是苍劲有力。
郭丹鹤本想张口询问,但见夸巴永吉像有满腹心事,默默地一人坐着,只顾一杯接一杯的喝那茶水,也只好吐吐舌头,硬生生地将话咽回肚里。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郭丹鹤正无聊得昏昏欲睡,突听“咯吱”一声,就是从这房中传出……

楼主:陆老师1981  时间:2021-01-12 20:37:02
列位看官,早上发错了,是未修改的第四节,现下重新发过。跟老版相比,增加了些对信阳城的介绍,跟后面的情节有关联。

第十三章 第四节

谈到郭丹鹤去灵山寺的安排,夸巴永吉突然问道:
“陆指挥,令贤侄来阳明院之前,可否受过什么人指点,习练过法术?”
陆子渊道:
“这倒没有听说,我那兄弟一心想让亦轩考个功名出来,加之他对法术颇有成见,断然不会让他习练这些。为亦轩来阳明院,我不知废了多少口舌,最后还是亦轩自己一心向道,方才成事。我此番进京,他还在与我商量,想把亦轩讨要回去。”
夸巴永吉嘿嘿一笑,道:
“呵呵,这倒是您的不是了,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以亦轩之聪慧,定能名列三甲,到时候选为庶吉士乃至翰林院编修,将来拜相入阁,那真是光宗耀祖。”
陆子渊也笑了,道:
“老弟,按你这么一说,世上岂有难事?且不说我这侄儿是不是读书的料儿,即使他荷天眷佑,得以高中,到时以他爹爹的身份,还不被人疑作是约定门生?那些言官的唾沫也能把人淹死喽!言官,那都是不怕死的,杀了他们,反倒成全其一世英名,他们谁人不敢弹劾?你问问杨慎便知。”
杨慎所为,天下谁人不晓,夸巴永吉苦笑道:
“我们出生入死,原以为凶险非常,但那皇城里面,才真是要命的地方啊!”
陆子渊幽叹道:
“唉,人生数十年,无论什么功名富贵,霎霎眼就过去了,唯有得道之人,上可致君泽民,下则行侠仗义,这方才是与天无极啊!想想张三丰,那才是真人也!”
夸巴永吉若有所思道:
“正是正是。对了,大人提到全真张三丰,我有一件事情不知当说不当说……”
大明官场,尔虞我诈,权谋诈术比激烈厮杀的战场有过之而无不及,但纵横捭阖、游刃有余的人才毕竟只占少数,大多数人都在这场厮杀当中皆是力求自保而已,久而久之,总结出一套官场上的圆通变达之术,以巧妙躲避各种防不胜防的惊涛骇浪。
孝陵卫虽为军营,又远离那权利纷争之地,但毕竟都是大明朝的官,多多少少都懂些官场道理。蹴鞠会那日,夸巴永吉也被陆亦轩同萧逊的较量所吸引,先开始也为陆亦轩的表现惊叹,但时间一长,慢慢品出不是滋味。全真一门日渐衰微,能称得上高手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孝陵卫军士大部分未有机会与全真门人一战,但夸巴永吉则不同,他年轻时曾力战过一个全真好手,对他们的法术记忆犹新。
习练这全真法术属于孝陵卫不成文的禁忌,而陆亦轩又是陆指挥的侄子,夸巴永吉深恐此事牵连上司,因此不敢鲁莽挑破。他见陆亦轩一心与萧逊较个高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所学,为防有人看出端倪,他弹破水鞠,将陆亦轩带到尸魅营中。在那里,他简单探了探陆亦轩的口风,但不得要领,为防止陆亦轩再回登波池,他就东拉西扯了很多家常,直到后半夜才放陆亦轩回去。
今日陆子渊回营,夸巴永吉旁敲侧击,看陆子渊确实不知此事,方才将自己的发现一一道来。
陆子渊又惊又怒道:
“什么?你看得真切?”
夸巴永吉肯定到:
“没错,他拈的是全真手诀,应该是内丹五行之类的法术,不知他练了多久,登波踏水,倒是颇为了得。”
陆子渊急道:
“那你有没有加以阻止?”
夸巴永吉见指挥大人动怒,嗫嚅道:
“我……这倒没有……”
陆子渊厉声道:
“哼!我早就交代你们,武官不同文官,要不得什么通达圆融,战场之上,你若如此瞻前顾后,不知又会贻误几多战机,枉送多少兄弟性命。”
夸巴永吉忙离座叩头道:
“大人目光如电,属下知错!”
陆子渊叹道:
“唉,起来吧,知你是好心,顾及到我。正一全真争了几百年,明则争信徒争宫观,其根本还是因法统之别,正一看全真是邪魔外道,全真看正一也是旁门左道,其实双方法术各有优劣,又同属道家一门,原本不应扬此抑彼,只不过全真为了胜过正一,走上邪路,投靠元狗,为虎作伥,实不能相容。”
夸巴永吉俯首道:
“谨遵指挥教诲,我即刻去找陆亦轩。”
陆子渊摆摆手道:
“罢了,还是我去找他吧,顺便查查是谁人所授。你亲自跑一趟,今夜就出发,护送郭丹鹤去灵山寺,我马上给寂真师太写封信,你一并带去,此事定要办得妥帖。”

阳明院,丑时。
郭山云一回到营中,便直奔阳明院,急急地叩着郭丹鹤的房门,想好好看看两年未见的女儿。娘亲的声音,郭丹鹤听得真切,不禁惊喜交加,从床上一跃而起,想直扑她的怀抱。可未曾想这房门闩得甚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竟掀动不开,郭丹鹤明知娘亲就在门外,却不得面见,心下焦急万分,猛觉眼前一黑,一切景物荡然无存,原来是场梦魇。
郭丹鹤翻身坐起,想起爹爹妈妈,心中不免有些凄惶,这时,叩门声又响起,她心中一惊,狠命掐了自己一把,明明已不在梦中。
轻开房门,只见夸巴山长手执灯笼闪身进来,压低嗓音道:
“丹鹤,现有要紧事情,你将随身之物收拾收拾,跟我走。”
郭丹鹤颇为讶异,但看山长一脸严肃,思谋着定是出了大事,忙将衣物用品,胡乱打了个包裹,便跟着出了寝房。
阳明院外,早有一辆黑蓬马车候在那里,载上二人,一路奔出大营,消失在夜幕之中。
一路上,除了方便之外,夸巴山长不允郭丹鹤下车,连食物饮水,都由驾车军士办好了送上车来。郭丹鹤心中颇为诧异,屡次开口询问,均都被夸巴永吉回避过去,一路下来,郭丹鹤满肚子问号越积越多。加之她活动惯了,憋闷在车里几日,难过异常,好容易挨到信阳州,方才得以解脱。
这信阳虽为州,但小得可怜,仅领有罗山一个郭县,但就这一县已不得了,因为大名鼎鼎的圣寿禅寺灵山寺就在罗山境内。
信阳城也不大,但却是远近闻名的“一城三衙”,县衙、州衙及南汝道衙门皆在城中。县衙州衙也倒罢了,而坐落在西门内大街上的南汝道衙门可是非同寻常,一个正四品的按察副使坐镇,掌管着河南小半个省的刑名。因此,西门外除了一些小铺子、骡马大店外,便是许多小店房,周边州县来申冤告状的苦主大都寄住在这里,西门口整日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因陌生面孔颇多,夸巴永吉的车马,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夸巴永吉命车停在一家名为悦来的客栈跟前,店伙一见有客上门,忙迎了过来,夸巴永吉道:
“是寂真师太的客人。”
店伙一怔,不再言语,将两人引上二楼一间雅室,少顷,又送来壶毛尖绿茶,便退出房去,不再打扰。
郭丹鹤少年心性,自是不肯老实坐着,四下打量起这房间来。只见此间陈设虽然简朴,倒也收拾的洁净宜人,尤其是墙上一幅字,颇为惹眼。寻常酒家单间,为求雅致,都会悬挂些当地名士的墨宝,但无非是些“花开富贵”、“紫气东来”之类的俗套,而这儿却墨迹淋漓的写着“得见青天”四个大字,虽算不上笔势纵横,但也是苍劲有力。
郭丹鹤本想张口询问,但见夸巴永吉像有满腹心事,默默地一人坐着,只顾一杯接一杯的喝那茶水,也只好吐吐舌头,硬生生地将话咽回肚里。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郭丹鹤正无聊得昏昏欲睡,突听“咯吱”一声……

楼主:陆老师1981  时间:2021-01-12 20:37:02
还在备考当中,嘎嘎,不过貌似下周就能解决战斗。
楼主:陆老师1981  时间:2021-01-12 20:37:02
作者:彷徨中坚定 回复日期:2011-6-25 23:25:00  古代第一大连锁客栈,悦来客栈。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悦来客栈。
______________________

恩,相当于明朝的沙县小吃、兰州牛肉拉面、南京灌汤包......


宋士杰开客栈,历史上属实,但客栈不大,没留下招牌名号,我这个“悦来客栈”是来自于周星驰电影《审死官》,呵呵,向我喜欢的星星致敬!
楼主:陆老师1981  时间:2021-01-12 20:37:02
第十三章

第五节

夸巴永吉甚是机警,“锵啷”一下抽绣春刀在手。只见“得见青天”四字之下的墙上,竟开启出一扇小门来,这墙本就是木墙,在此布置一道暗门,倒是严丝合缝,不易被人发觉。
“哈哈,施主莫惊,还认得贫尼吗?”伴着话音,一老尼提着个包袱从暗门中走出。
郭丹鹤见她头戴法冠,足登云履,身着一件黄缎子僧衣,面目慈和,法相庄严,不禁为她的气度所折服。
夸巴永吉一见,面露喜色,忙收刀回鞘,一拱手道:
“在下见过师太,多年不见,师太神采依然。丹鹤,快来拜见寂真师太。”
郭丹鹤虽不明就里,但夸巴山长既然吩咐,同时又看这老尼清静脱俗,如仙人一般,于是伏地叩头,道:
“郭丹鹤给师太磕头了!”
寂真见郭丹鹤上来就行此大礼,又喜又怜,忙上前将她扶起,道:
“这就是丹鹤了?好孩子,好孩子!一切皆是注定,这孩子看来命中与我有缘。”
夸巴永吉一听,触动心事,心中一阵酸楚,摸摸郭丹鹤的头道:
“丹鹤,我有事情要办,不便带你同行,你在师太这里寄宿几日,我完事便会来接你。”
寂真听夸巴永吉这么一说,立马会意,道:
“好孩子,这里山明水秀,最是避暑的好地当儿,住上几日你便连家都不想回了,趁这时光,贫尼再教你些好玩的法术如何?”
郭丹鹤莫名其妙的被带到这里,莫名其妙的被留下盘桓几日,心里老大不爽利。成年人总觉小孩子蒙昧无知,岂不知即便是几岁孩童,心中也早已懵懵懂懂了。郭丹鹤明知事情有异,但自己却被蒙在鼓里,哄来哄去,一路上的郁气这回终于爆发,气恼道:
“我不干!夸巴山长,你骗人!阳明院里一班同年好友,独独带我千里迢迢赶到这里,现下又找个由头将我撇在这里,是不是你们不想要我了!你说,你说!”
孝陵卫治理森严,军令如山,平日里在阳明院,别说如此公然抗命,就是对师长言语间稍有不恭,即刻便会受到责罚,但此时此刻,夸巴永吉怎么也恼怒不起来,一脸尴尬地对寂真解释道:
“这孩子从小舞枪弄棒的,性情顽劣,不知礼数,师太不要见笑。”
看郭丹鹤鼓着两个腮帮子,一张粉脸涨得通红,寂真仿佛见到年轻时那个性烈如火的自己,心中更是认定与她缘分不浅,于是道:
“哪里,哪里,这姑娘颇有男儿气概,我倒是喜欢得紧呢!”
夸巴永吉扭头望望郭丹鹤,轻轻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 来,道:
“唉,这是指挥大人的手书,本想等你上山之后,由师太亲手交予你看,现下你还是先看看吧。”
陆子渊在手书中将郭山云之事和她上山学艺的安排皆详说一番,郭丹鹤读罢,一张小脸陡然变得灰黄,如同死了似的,大颗的泪珠从她稚气的双眸中滚落,进而变成一双水线。
看郭丹鹤泪珠盈盈,凄楚不胜,寂真心中也难过异常,上前扶住郭丹鹤的双肩道:
“孩子,你娘亲吉人天相,必能逢凶化吉,随我来吧,莫要负了她一番嘱托。”
夸巴永吉也道:
“贤侄女,你娘亲与我有手足之谊,就算拼得这身性命不要,我也要将她救出来。你要听你娘亲的安排,好好学艺,切莫让郭氏绝学从此绝迹。”
陡逢人生之大变故,一个十余岁的少女哪里还能做别个思量,郭丹鹤含泪点了点头,跪倒在地分别向夸巴永吉和寂真各磕了三个响头。
两人心中难过不已,忙将郭丹鹤扶起,又言语宽慰一番。
少顷,寂真从包袱中取出一套破衣烂衫,道:
“时候不早,还要赶路,丹鹤,你换上这套行头,随我回去。你的身份,不可为外人所知,灵山寺中也就只有寂远大师和我知晓,现下你穿这个上山,若有人问起,你就是我在化缘路上度来的花子。还得委屈你,在我灵山寺出家几年。”
郭丹鹤咬着嘴唇,点点头。
夸巴永吉道:
“师太心思细密,安排妥帖,丹鹤交给你,那合该是她的造化,哪能说委屈二字。”
寂真道:
“夸巴施主,你们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贫尼本当请你们去灵山寺一叙,但事有特殊,多多怠慢。今晚你们在此歇息,我订了两间上房,并让宋老板安排下酒菜,恕贫尼不能奉陪之罪。”
夸巴永吉心中更赞寂真,早知道她一副大丈夫性格,但没想到竟然是粗中有细,将一切事情,安排得如此妥当,忙客气道:
“已是多有叨扰,我等也即刻动身,在途中驿站歇息,不再烦劳师太。”
寂真道:
“我晓得你们行事小心,不知底细的地方,绝不肯轻易落脚。这悦来客栈是宋士杰宋老板所开,他为人正直,又与灵山寺多有来往,知根知底,不妨事的,大可放心休息。”
夸巴永吉心里一惊,道:
“哦?难道是那个人称状王的宋士杰?”
寂真点点头道:
“不是他还有谁个?你看这机关暗门,寻常客店中怎生会有?还不是这宋士杰屡次替人打抱不平,恐仇家报复,才专门设置的。我这次选这里,一则是因此地可靠,二来便是想借他的暗道,避人耳目,将丹鹤带走。”
夸巴永吉喜道:
“这般说来,这店我还是非住不可了,早听说宋士杰之名,无奈未有机会一叙。”
寂真道:
“阿弥陀佛,夸巴施主与宋老板文侠武义,妙哉妙哉。那贫尼就先行告辞,待丹鹤学成之日,我定会有信告知。”
夸巴永吉起身将一随身包裹双手奉到寂真面前,道:
“丹鹤在师太那里,多有叨扰,陆大人命我奉上些许束金,望师太收下。”
寂真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包袱入手沉重,心知必然不菲。
夸巴永吉亲手将郭丹鹤的行囊负于她的身上,并命军士从车中取来灭灵锏,郭丹鹤见到雌锏,不禁又潸然泪下。

楼主:陆老师1981  时间:2021-01-12 20:37:02
第十四章

第一节

信阳城,悦来客栈。
入夜,夸巴永吉和衣躺在床上,半睡半醒,一个梦时断时续。
这时,一阵轻轻的叩门声响起。
“客官,我们老板请您下楼一叙。”
听声音是刚才那个店伙。
夸巴永吉连忙翻身下床,整整衣衫,推门而出。
方才用罢晚膳,夸巴永吉便去寻宋士杰,但账房告诉他,老板有事外出,怕要等深夜才归,夸巴永吉便给了店伙一些铜钱,烦劳他待宋老板回来,告知一声,多晚都可以。
一楼早已上了门板,偌大的厅堂漆黑一片,只有东北角的一张木桌上还燃着灯盏,两个男子正用筷子轻击桌沿,其中一老汉合着拍子轻声唱到:
“水光月色映银河,
慢橹轻舟唱俚歌。
算你争名图利客,
何如溪上一渔蓑。”
另一三十余岁的男子也接着唱道:
“一叶扁舟任往来,
得鱼换酒笑颜开。
风波险处人休讶,
廊庙风波更险哉。”
歌罢,两人相视一笑。
“哈哈哈,好歌,好歌啊!”
夸巴永吉笑着走了上去。
那老汉矮小结实,精神矍铄,听有人喝彩,忙起身迎上,一抱拳道:
“哈哈,见笑见笑,这位想必就是寂真师太交待的香客了。”
夸巴永吉抱拳还礼,算是认了。
那老汉将夸巴永吉让入座中,为他斟上一杯美酒,道:
“小老儿便是这里的老板。白日我与何先生一道驾舟网鱼去了,因贪恋那浉河泛月的美景,天黑方归。刚才伙计告知,先生屡次寻我未见,甚是过意不去。”
夸巴永吉一听他就是宋士杰,忙又起身行礼,道:
“我名叫王吉,终年行商,于大江南北屡次听闻宋老英雄匡扶正义之事,心中仰慕得紧,今日进香还愿,路过信阳,得见老英雄真容,实乃幸事。”
宋士杰摇摇头道:
“快别这般说,我一归林小吏,手无缚鸡之力,岂敢与英雄相提并论,妄称侠义。”
夸巴永吉正待言语,旁边那人抢先说道:
“宋兄所言诧异,司马迁于《史记》中写道,‘今游侠,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谁说大侠必须以武犯禁,一副侠肝义胆便是英雄。”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神采飞扬,夸巴永吉不禁击节赞叹,向那人一拱手道:
“好!真是高人高语,这位兄弟,还未曾请教?”
宋士杰笑道:
“这位是何秀才何立字,小老儿的忘年交,现下在义阳学院教书。他是当年陕西提学何景明何大人的独子,跟他老子一样,性子急直,机锋锐利。”
夸巴永吉一惊,这何景明官职虽不高,但文名遍及整个大明朝。他与李梦阳等人发起的拟古运动,使正德文坛为之一振,成为天下读书人的楷模。有人赞曰,“天下语诗文,必并称何、李”。夸巴永吉不是读书人,对何景明的文辞著作不甚了解,但夸巴永吉十分钦佩何大人的为人,他一生崇尚气节,铮铮铁骨,不附权贵,在吏部为官时,屡次上书弹劾刘瑾、钱宁这样只手遮天的权奸,即使罢官归田也再所不惜。难怪这何立字谈吐非凡,原来也是名门之后。
何立字摇摇头道:
“见笑,见笑。我哪及家父之万一,可惜他老人家仙游时我年方七岁,未及得他潺潺教诲。”
夸巴永吉道:
“哪里,何公子才高八斗,将来必是位极人臣。”
宋士杰道:
“王先生有所不知,我这老弟无甚利禄之念,早年博取个秀才,也是因为他的爱妻。女方家里是本地华门贵族,不允她下嫁白丁,所以才去猎个功名。现下他伉俪情深,又有一双佳儿佳女,怎肯把这幸福美满消磨在那名利场中呢?”
夸巴永吉哈哈大笑,他在孝陵卫多年,听知许多官场秘闻,深知此间肮脏险恶。这何立字临渊而退,相较之下,不失是个高明之举。
三人言语投机,推杯换盏,不觉已经深夜。席间夸巴永吉问起宋士杰当年一个案子告倒三个官员的事情,宋士杰不好意思,推托不说,最后还是何立字将前因后果说与夸巴永吉,这一听不要紧,夸巴永吉更是对宋士杰敬佩不已。

这宋士杰家住信阳城北关,自小家贫,虽勉强读了几年书,但未曾获得功名,只好靠在街上摆摊替人代笔糊口,后因机缘巧合讨了个在南汝道衙门当书吏的差事,生活方才有所改观。
混迹公门,尤其是地方衙门,无需太多真实本领,只要求此人八面玲珑,善于逢迎,懂得察言观色,便可如鱼得水。偏偏这宋士杰生性耿直,不善阿谀奉承,逢年过节,也不把钱孝敬上司,于是什么肥美差事,一概落不到他头上,终日就干些整理状纸、规制卷宗之类的清苦差事。他到衙门当差,也就是为了讨口饭吃,至于干什么,倒也未曾放在心上。
道台衙门,天天有人击鼓鸣冤,各色案子,数不胜数。宋士杰每日能看到大量状纸,接触大量案卷,久而久之,就像少林寺藏经阁的老僧一般,练就了一身刑名诉讼的好本事。
宋士杰在衙门待久了,听了多少黑暗内幕,见了多少不平冤屈,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他平素就行侠好义,于是就揽起闲事,不收分文,替可怜人书写状子,伸冤鸣屈。
因他谙熟刑律,笔锋强劲,所写状纸往往能切中要害,加之他办事据理力争,不惜顶撞上司,时间一长,令按察使老爷十分恼怒,瞅准机会寻了个办事傲上的罪名,革掉了他书吏的差事。
革退后,宋士杰与老妻万氏拿出积蓄,在城西门外盘下一间客店,做起生意来。这里打官司的苦主聚集最多,宋士杰在此开店,再合适不过,从此他专一替人诉讼,打抱不平。他为人仗义,遇到穷苦人家,不但鼎力相助,甚至连其在店中的食宿费用也皆尽免除,渐渐名声传开,无论黎民百姓还是江湖豪侠,均十分佩服。然而真正让宋士杰名声大噪的,还是那个一案扳三官的官司。

楼主:陆老师19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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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11-03-07 07:24:24

更新时间:2021-01-12 20:3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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