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三个单身贵族凑在一起喝下午茶，下午温暖和醺的阳光让人自然想到退休；财务自由后谈论退休是现今社会最为时尚的话题，退休也不是过去我们所认为的七老八十年老色衰的事情；马云也不是在几年之前就宣布他要在48岁的时候退休而果然退休了吗？马云说，他退休后要去做一名乡村老师，那出自他的真心，杭州师范学院毕业之后，马爸爸做了几年老师，他的心中便存了一个顽固的心结就是再做回一个老师，他说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做了阿里巴巴；蚂蚁金服上市后，将产生几千个亿万富翁，那又有多少人想要退休啊？他们的人生必将重新规划，像他们的精神马领袖一样，将有时间和精力特别是财力去做一些有益于社会的事情，做一些他们从小一直想要做的事情比如追一下青梅竹马、喝一杯泡双份的麦乳精。傅佳苇她们没有那么崇高的信念，她们是小女人，小女人只是想吃吃喝喝到处玩玩尽享人生，比如现在，她们极力想要的，就是在接下来的“十一”黄金假期安排一次到稻丁的自驾游。
“那是自驾的天堂。”

48、“那是自驾的天堂。”高山、雪原、草甸、淳朴的藏人和青稞地、格桑花海、成群的牛羊，能够呼吸到纯净而新鲜且自由的空气，想想也美极了。
“世界地理杂志评价那里是人间最美的秘境。”郁思琪已经做了很多的攻略，“没有稻丁，是在稻城县香格里拉镇的亚丁，亚丁沟里有三座雪山，一个叫做洛绒的草场，一个叫冲古的牧场，被人称为‘水蓝色星球上的最后一片净土’”郁思琪朗诵手机上的一篇关于亚丁的文字被她诵读了出来：“这高地应该有漫天星光的，如果没有，我就让它在心里长出来。关于你的流浪故事，我写了一篇又一篇，换了无数时间地点，就像在雪域高原上种植期盼。这么多关于对氧气的贪婪，你无论去到哪里，都会被我团团包围、窒息。聚精会神看着你，看着看不见我的你，如同透明了的稀薄空气。让我醉倒在你深刻的河床里，醒来时酒杯里还装着鲜红的日出。让我带走你封印的信封，不会让任何一只蠹虫轻易找到蛀蚀，秘密仍旧被保守。四年后，重返稻城，遥远路途，海拔五千，走回过去为看清所有秘密：飞鸟栖息何方，风声永不消匿；快乐始起，泪水落地；人们嫁与娶，山坡高与低，云升和日落；那个讲故事的人，为何总要留有一个故事不对人讲……”
“还有这一段。”

49、“还有这一段。”郁思琪显然又找到一段打动她的，“我们结婚吧，在稻城冰雪开始融化的冷冽早晨；我们结婚吧，在布满星辰的斑斓黄昏；我们结婚吧，让那些关于过错和不被原谅的青春梦都做完，直到，直到有一天我不再低眉浅唱，而只担心你将要说出来的话是否与我有关；我要对你说上一生一世情话，还有只有我们俩的故事，平淡无奇，自始无终。”
“有一个地方叫稻城，我要和我最心爱的人去到那里，看蔚蓝的天空，看白色的雪山，看金黄的草地，看一场秋天的童话，我要告诉他如果没有住在你心里，那就是他乡；如果不以你的心为冢，那就是客死他乡。”
“稻城，有你想象中的一切，也有你想象之外的一切。”郁思琪总结，眼里有一些泪光。
……

50、……
“都是些很美的文字。”吴莫可说，“有一本电影，叫做《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就是在那里拍的，很好看的，可以下载了来看。”
那傅佳苇知道些什么呢，她知道在稻城城郊的一个叫桑邓祝巴的酒店，在它的营地入夜可以看到了满天的星星，能够拍到环状的同心星轨；还知道在去往天空之城理塘的路上，要经过一片莽莽苍苍的石河，每一个巨大的石蛋都带着一万年前冰川运动的印迹，仿佛是在历史的星河里遗落的星星。她想假如要去，她会买上一箱烟花，让烟花的刹那燃放印照在雪山的背景之上，在没有流星滑过的夜晚，也许一个重复一千次一千遍的愿，为自己所藏，不告诉任何人；当然，“许愿要小心，因为梦想会成真。”
马云也顺口说：“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渐渐地，在三个人的心中，十月份的稻城亚丁之旅成为了一种瘾，提到了就戒不了；五色海、牛奶海、珍珠海、洛绒牛场、冲古草原、神山央迈勇、仙乃日、夏诺多吉被她们反复提及，不时在她们的梦中降临；她们也盼望着十月的尽快到来。郁思琪说：
“从现在开始，每个人每天都要吃红景天，以抵抗可能的高原反应。”
傅佳苇说：“我身体很好的，应该不需要吧。”
“必须的。”吴莫可和郁思琪都坚持。
“我们还要在路上捡人。”郁思琪的学名叫做钟情幻想狂的花痴病又犯了，“要捡很多个人，必须是年轻的，帅帅的。”

51、“我们还要在路上捡人。”郁思琪的学名叫做钟情幻想狂的花痴病又犯了，“要捡很多个人，必须是年轻的，帅帅的。”
“好，捡人。”大家都附和，有人捡为什么不捡呢？在川藏线上，有太多迷失了找不到回家路的人了，他们在空荡荡的路上游荡，丧魂落魄孤苦伶仃的，男男女女的都有，随便捡，谁捡到了归谁。
关于捡人的话题她们又讨论了很久，如何搭讪、勾引又让她们心潮起伏，难以平静。傅佳苇却另有其他的想法，想现在职场上的人太过于虚伪，带上了厚厚的面具，城市就像丛林，办公室就是牢笼，窗外全是灰黑色的遮天蔽日的雾霾，没有办法做稍远一点的眺望；不像走在318路上的人，在自然的天地之间，在不会出卖秘密的始终不语的山、林木和水流之中，可以脱下伪装，敞开心扉，肆意表达喜欢和不喜欢，爱与不爱；无论在哪一刻爱上了，在那一刻爱上了，爱过了，即使在第二天天亮的时候说再见以后永远不再见又何妨。

52、傅佳苇反问自己，走过那么长的山路，有爱过的人吗？有肯定是有的。傅佳苇回想自己所经历过的一个个男孩，各种类型的男孩，不管是谁，总会有值得回忆的那么一刻，在那个时刻以为自己一定是喜欢上了他；但是，最后在她的心里留驻的，只有副总，他霸道地占据了她的心，在她的心里安营扎寨、步步为营；她有时候甚至卑微到了这等地步：“你把我捡走吧，随便你把我怎么样都可以。”但是就是得不到任何回应；有一次她醉酒了，副总送她回家，在小区的门口，她装醉倒在座椅上，就是不告诉副总几幢几单元几零几，副总拍拍她的脸，说：“快醒醒，再不醒就要被人捡走了。”后来又摇摇她的胳膊，说过同样的话；说归说，但他还是没有任何行动，任由车子堵住小区的大门，就差她厚颜无耻地说“我不要你负责任”了。
“你在想什么？”吴莫可看傅佳苇好长时间没有接话了，就问她。

53、“你在想什么？”吴莫可看傅佳苇好长时间没有接话了，就问她。
“没有在想什么。”傅佳苇平静地回答。我们知道在这一刻，傅佳苇回答没有在想什么的时候一定在想什么，而且没有经过我们的同意就作出了决定。平静了的傅佳苇作出了一个平静的决定，傅佳苇知道她想要什么，也清楚地知道了她应该怎样去做，她在明天上班的时候将要宣布这个决定，并且永远不收回——她要结束与副总的这一段时间过于长久的单相思式的苦恋、极其不对等的逆恋，重新拥抱全新的新生活。
第二天，有了决定的傅佳苇在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显然具有了迥异于以前的自信气场，她的高跟鞋嘟嘟嘟地严肃地走过公司风控部门的大开间办公室，一声又一声的脚步声让她的下属更加胆颤心惊，每个人都误以为一定是自己负责的一个项目出了风险。是的，作为公司的法务总监，傅佳苇对自己和下属有着严格的铁一般的纪律，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的纰漏，每一个项目的法律尽调、每一条合同的条款，都要经过层层审核，最后由傅佳苇来把关；傅佳苇经常对公司的风控官们说：“合同的每一个字后面，都有可能是一个陷阱，我们要心存敬畏，要万倍小心。”因为傅佳苇知道，互联网金融相比较传统的金融行业，涉及的范围更广，客户群体也更复杂，许多平头百姓将他们一辈子的积蓄、退休养老金托付给公司，沉甸甸的，则公司应该承担更大的社会责任；傅佳苇在每一次会议上都会强调风险控制的重要性，把“不设立资金池；每个项目的风险隔离，单独核算；不允许公司股东插手公司运营，严禁自融、自用；理财资金银行托管”设定为任何人都不能逾越的红线；在副总的架构设计之后，公司的法务移交给了傅佳苇，傅佳苇也不负所托，将一家“P2P”公司规范得井井有条，健康良性，可谓是互金公司的典范；公司的发起人、始创者均为阿里巴巴离职创业的P4、P5职级的一伙年轻人，他们雄心勃勃，一致认为假以时日，公司会超越原东家阿里巴巴，超越即将上市的蚂蚁金服，成为一个巨大的非金金融独角兽，成为互联网金融的引领者。上个月7号，国家互金协会和省银保监会等金融监管机构访问了点石公司，对公司的发展模式表示认可，尤其对傅佳苇介绍的风险控制体系和预警机制表现出巨大的兴趣，推崇她总结的四条戒规，认为其可以作为金融监管机构规范管理其他互金公司的法律规则。公司的一干高层受到监管层的肯定表扬，虽然没有任何物质的奖励，但个个像受到老师表扬的小学生一样，心情是无比愉悦的；也无不对傅佳苇投以赞许的目光；副总看傅佳苇的眼光，也有了不一样的温柔和善。

54、送走访问者的时候，傅佳苇与政府领导一一握手，也笑着与公司的高层握手表示一下，像履行一个必经的程式。与副总握手的时候，傅佳苇感到了不一样的力度，副总还用他的另外一支手，像战友那样拍了拍傅佳苇的胳膊；让傅佳苇感到一阵期待已久但一旦来临就张皇失措的莫名紧张，让傅佳苇内心的一角，有了一些坍塌。
但是才不久，一个多月吧，傅佳苇坍塌掉的一角，又被她顽强地重修了起来，傅佳苇已经无数次重修了她的城墙，尤其是这一次，已经修得如此坚固永不可摧。在傅佳苇走向公司副总办公室的过程中，大义凌然，仿佛一个就义者；傅佳苇能够感觉到所经过的人所看着她的眼光，不一样了，他们也认同她是一个就义者。与平常不一样，这是一个吊诡的工作日早晨，她的下属、她的同事、就是在公司里打扫卫生的阿姨，在傅佳苇作出一个决定的工作日的早晨，突然之间有了不一样的奇诡的神情，仿佛他们都同时知道了她傅佳苇将要作出来的决定和决定的具体内容，以及这个决定可能会带来的后果；他们都在为傅佳苇感到可惜，甚至无关的人都在为年轻美丽的傅佳苇而流泪。在走向副总办公室的短短七八分钟时间里，傅佳苇甚至想到，假如因为她的这个决定而导致两个人之间在工作上的尴尬，沟通上的阻碍，那她傅佳苇可以从这个公司辞职，甚至办理退休手续也可以；她可以向公司的高层保证，公司已经按照一个既定的规则程序正常运营，绝不会因为她个人的离职而给公司带来负面的影响。

55、副总办公室的铜门虚掩着，傅佳苇走进去是不用敲门的；傅佳苇没有敲门，门也自动打开了，是副总开的门。他们两个人之间就是有着这样的默契——知道你要来，我就为你打开了门。这也是之所以傅佳苇难以割舍的一个重要原因，再也碰不到这样的人了，再也没有这样的人了！傅佳苇想到，不由得悲从中来，就开门进门这么短短的几秒钟，悲伤的情绪就已经充分渲染就位了，就连门轴转动时的轻微声响，也被傅佳苇注意到了；办公室里也灰暗无比，即使这是间朝南的办公室，夏日早上白森森的太阳光正穿透蓝莹莹的防弹玻璃照进来，房间里的一切像过度修饰的相片，有一点虚假，没有鲜活的气息。
副总盯着傅佳苇看，好像傅佳苇的脸上写着不容易辨认的字一样，但是目光中已经没有了以往那样的光泽，只有一点疑问以及一些一闪而过的不确定的东西，是迷离吗？
“你。”
“我。”

56、“你。”
“我。”
两个人的话又重合了，话赶话叠加在一起。既然已经叠加在一起了，也就没有必要去区分是谁说的“你”又是谁说的“我”了，副总对傅佳苇说：“你先说。”
傅佳苇已经乱了分寸，说出来的话竟然是：“我要离职。”剧本原本不是这样设计的，离职也是经过攻守之后最后退守的迫不得已的万全之策，傅佳苇也奇怪自己是一种怎样的慌张，在真人面前，竟然言不由衷词不达意。说出来了也好，至少比“我和你之间的的关系结束吧”要好许多。
副总并不惊讶，反问到：“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轮到傅佳苇惊讶了，两个人都知道他们想的和说的不是同一件事情，“什么？！”不用等到副总的言语，马上就反应过来的傅佳苇的嘴张大成为了“O”形，其事件的惊悚程度已经不能让傅佳苇在短时间内将嘴闭合起来，就像两人激吻之后依然保持张开索取的样子，而不是马上闭嘴让人怀疑刚才的激情是不是有一点敷衍的成分。联系到一路上人们的诡异的神情，傅佳苇才恍然大悟根本就没有人关心一个小女子的心情或她作出来的决定，他们相互之间想要探询求证的，是所寄身的公司的命运；公司要完蛋了，这是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虽然谣言有待最后的证实；谣言一定会被证实为真的，人们都已经养成了这样的生活体验。傅佳苇怀疑自己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坏消息的人，西方的言语说：“老板往往是最后那一个知道坏消息的人”，可是，她并不是老板呀，老板才应该永远都是最后一个知道坏消息的人唉。而现在副总也大概知道了傅佳苇来的目的并不是因为公司的覆灭，而是为一段似有似无的感情作出一个了结；等待的过程太过于长久，八年了，副总想想也是的，抗战都结束了；假如没有朦胧的情愫在里面，他在地铁甬道里加快了的步伐不是为了遇见她又是为了什么；醉酒的晚上返回去在楼道铁门外仔细辨别各种声音不是为了确认她的讯息又是为了什么；假如是今天的这个结果，那么那么多的契口接口又是为什么，他接上了的一句句话，仅仅只为满足自己的虚荣？副总知道自己不肯定不否定的不负责任的放任已经毁掉了一个年轻女孩的梦，也知道自己养大了一个满是罪恶的“恶之果”。

57、副总的眼角已经湿润了，他在忏悔，在事业坍塌的时期刚刚好适合忏悔人生，在人生失意的时候也刚好公司倒闭，失败总是叠加在一起结伴来的，相互推诿责任；也好，既然来了，那就让悲伤来得更加猛烈，让它们都来吧，也好让它们可以相互抵销一些。他有一点颤抖。这是傅佳苇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情形，在她的记忆里，从他们认识开始，从副总把她招入公司开始，副总一直是一个坚强的人，杀伐决断，没有一丝情感色彩，也从来没有迟疑犹豫。“你是我最在意的一个人。”副总的眼睛直视着傅佳苇，似乎看穿了傅佳苇的内心，清楚地知道傅佳苇心里想要说出来的话也知道她艰难作出决定的内容，他要先说出来，让傅佳苇的想法仅仅只是一个从来也不曾说出来的想法；不过，此刻他说出来了的情话，但仅仅是一种毫无用处的形式上的安慰，起不到一点慰籍的作用，好像你给吸毒的人一支香烟，有一点点短暂的麻痹作用。现在，副总将要证实的一个事实，毫无疑问会打乱傅佳苇的设计盘算，也会击垮她。而他开始的这样一句话，也许会抵消一些由此而引起来不安的情绪；但是他这样的开头，他运用的技巧，似乎也可以说他是一个虚伪的人。
“没有比你更让我在乎的人了。”

58、“没有比你更让我在乎的人了。”副总重复一句，字词经过了重新排列，但是意思是一样的，其中尽是技巧和伪善。假如在以前，傅佳苇也许会感动，认为不同的反复表达，加重了诚恳的份量，但现在她已经不在乎了，反而会认为其背后所隐藏的内容会更加不堪。
事情一定是不可收拾了，否则副总不会这么慌张。想到这些，傅佳苇的眼角也湿润了，然后不争气地流露了出来，泪从脸上淌下来，挂着，无声无息，不知所为，是为了公司的崩塌，还是为了在最后时刻的苍白表白，或者是万难时刻的苍白无力的表白。反正傅佳苇的城开始下雨了，然后雨变成了雪雹子，然后是飘飘扬扬的雪花，傅佳苇清楚地知道她的城将会被一场漫无边际的厚雪覆盖封锁，白茫茫的一片；装修豪华精致的办公室也成为了囚禁人的牢笼，冷飕飕的。
副总说：“公司一直在自融。”
“难道那些项目都是假的？”傅佳苇的泪眼因为吃惊而更大，仿佛刚刚割过的双眼皮没有消肿，而她在努力睁开。
“基本上是的。”副总承认了。

59、“基本上是的。”副总承认了。
“那，那些被风控否决了的项目呢？”傅佳苇追问，脑中回想了很多被退回补充尽调，重回现场做评审，走访行政机构核实数据后，依然在她的手中被否决了的项目。
“大部分也是自融的项目。”傅佳苇简直无法相信自己，要怎样强大的表演能力和多少群众演员才能演完那一曲曲戏文，副总说：“公司高层认为，每一单Case必须是无懈可击的，要经得起检验和监管的反复核查，也必须防范群众可能会有的怀疑，所以你和公司风控并没有提前得到暗示或受到影响，那些未能过会的项目，公司会撤回并重新组织上会。假如项目能够通过你的审核，说明了被监管机构发现的可能微乎其微。你和你的部门只不过是公司用以自照的镜像。”

61、“又担心它的坍塌会伤及许多无辜。我是太在乎你了。”副总的解释显然是苍白的，也没有法律上的因果关系，不像是一个法律专业的毕业生。但是傅佳苇也显然失去了用法律的逻辑来思考问题的能力，而沦为了一个万般委屈的被背叛了的人。她还想最后证实一下自己和副总之间是否还存在一些朦胧的爱情，以及那些对视是真的还是假的，她问：“你真的在乎过我吗？”
副总没有回应。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放到那个位置上去？！”傅佳苇反问，并不期待副总的答案，
“为什么？”低低的语调反而像是在问她自己。
“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其实傅佳苇已经有答案了，但是还是要问，对于两个学法律的人来讲，法律责任是显而易见的：公安机关立案侦查，所有的公司高管都会被抓捕，审讯将长达两年甚至更久，公司资产和个人资产会被冻结，八年的奋斗将会是一场空，什么都没有了；而且，判决迟早会作出来的，他们将会被判决有罪，在监狱里服刑并度过漫长的刑期；傅佳苇的理想、青春和所崇尚的正义，将被一年一年地埋并最终被彻底埋葬，她也无颜面对众多的投资者，因为她是一个骗子、小偷、强盗，假如有游街示众，有万人公判大会，她的脖子上挂的牌子一定是“骗子、小偷、强盗”，还会被打上红颜色的“XX”，她将会被沿途围观的人吐口水，接受扔过来的菜皮、臭鸡蛋和垃圾，就因为她偷走了他们的余生……

62、因为她偷走了他们的余生……
她恨这个男人了。现在不得不承认她被一种虚无的幻觉所绑架，让她丧失了判断是非的能力；假如不被感情所蒙蔽，她应该能够依据自身的专业能力及早作出判断，她怎么就失去了专业能力了呢？
“对不起。”副总道歉了。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在沉默之中，两个人各自回想，如走马观花灯一样地回想起来一场场饭局，一趟趟出差，一个好笑的笑话让所有在场的人发笑笑翻，两个人的偷偷对视，无数次的尴尬；好事的唯恐天下不乱的闺蜜说：“你们相亲相爱吧。”不服气的同事酸溜溜地抱怨：“副总是最爱你的”……太多太多了，如果大前提是正确的，那么一切未来得及发生的将来必定要发生的事情也一定是美好的，即使时间再长一点也无所谓，傅佳苇可以再等等；而不像现在和接下来将要发生的那样一团糟。在太多集体作恶的时代，每个人都要小心，最好请一个律师来论证一下，否则，你找到的一份工作，努力工作的结果，也可能会是一个吞噬你的巨大的陷阱；不过请律师的时候最好不要碰到傅佳苇这样的律师，因为现在她显然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也不能请副总，也不能请吴莫可，律师吴莫可自己也投了许多钱在点石公司。
那几乎没有律师可以请了。

63、也许在同一个时间点上两个人想到了同一件事情，也许那件事情恰好是关于请律师的，两个人互相打量了对方一眼，然后笑场了。是的，在公安分局开会布置任务，大量警员、车辆、新闻媒体集合准备出发对点石公司的人员进行抓捕的时候，在点石公司十八楼的办公室里，这两个人同时笑场了。傅佳苇叹了口气，她走到副总的办公桌后边，拢住了副总的头，拢了一会儿，又拉了拉他的衣襟，这是她最为亲昵的一个最后动作，一个行走了八年才到达终点的动作；在终点处，傅佳苇闻到了副总早上没有洗头而散发出来的头油的味道。时间所剩不多了，应该交代的事情就全部交代了吧，否则不知下次不受监控的再见会是在什么时候？还要过多久？在法庭上的对视或者对话都会被法官打断的。
副总恢复了以往的那种严谨和专注，在专业上他还是可以的，他肯定地对傅佳苇说：“你对公司自融的事情是不知情的，你和你的风控团队是不用承担刑事责任的。”
“我保证。”副总说。

64、“我保证。”副总说。
这一点，傅佳苇是没有怀疑的。傅佳苇怀疑的是这一天，这是怎样不真实的一天啊。她想要说的关于分手的一句话，竟然最终也没有说出来；没有说出来也好，因为根本就不存在分手的说法，没有开始，哪里来的结束；她受伤了，深深地受伤了，只不过，她是被满月那伤寒的月光所晒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