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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三国演义】自信堪比罗贯中

楼主:南崖山人  时间:2021-02-28 19:43:43
第1回 蔡邕上直言黜逆方 张角三兄弟举旗反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调寄《临江仙》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始立国,分封建王、公、侯、伯、子、男爵国,至有八百诸侯,继被齐、赵、魏、燕、楚、韩、秦鲸吞蚕食合并;至周末又七国分争,并入于秦。及秦灭之后,楚、汉分争,又并入于汉。
汉朝自高祖斩白蛇而起义,一统天下,后来王莽新政,苛苦天下,虐毒人民,起义风起云涌,此伏彼兴,新朝短命而亡。后来光武中兴,经十二帝,传至献帝,遂分为三国。
推其致乱之由,殆始于桓、灵二帝。桓帝禁锢善类,戗害党人,崇信宦官。及桓帝崩,灵帝即位,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共相辅佐。时有宦官曹节等弄权,窦武、陈蕃谋诛之,机事不密,反为所害,中涓自此愈横。
士子领袖李膺、范滂、杜密、朱宇、荀翌、翟超、刘儒、范滂等率清流及太学生三万余人,危言深论,不隐豪强。自公卿以下,莫不畏其贬议,屣履到门。
欲以臧否人物,激浊扬清,感悟及要挟于朝廷,使拨乱反正;激起宦官大恐下震怒,使人构陷曰:“交结诸郡生徒,更相驱驰,共为部党,诽讪朝廷,疑乱风俗。”“别相署号,共为部党,图危社稷。”
于是天子震怒,命穷治是狱,班下郡国,逮捕党人,布告天下,使同忿疾,遂收执李膺等;其辞所连及陈寔之徒二百余人,或有逃遁不获,皆悬金购募。使者四出,相望于道。
故司空虞放、太仆杜密、长乐少府李膺、司隶校尉朱禹、颍川太守巴肃、沛相荀翌、河内太守魏朗、山阳太守翟超、任城相刘儒、太尉掾范滂等百余人,皆惨死狱中。余或先殁不及,或亡命获免。
自此诸为怨隙者,因相陷害,睚眦之忿,滥入党中,阿附坐死。又州郡承旨,或有未尝交关,亦离祸毒。其死徙废禁者,六七百数,而系狱者尚数百人。
宋司马光读史至此,喟然拍案长叹,郁忿难消,块垒难解,因此奋笔而作《保身说》曰:“天下有道,君子扬于王庭,以正小人之罪,而莫敢不服;天下无道,君子括囊不言,以避小人之祸,而犹或不免;倘人生昏乱之世,不在其位,四海横流而欲以口舌救之,臧否人物,激浊扬清;撩蛇虺之头,践虎狼之尾,以至身被淫刑,祸及朋友,士类歼灭而国随以亡,不一悲乎!夫惟郭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申屠蟠见机而作,不俟终日,卓乎其不可及也。”
宦者由是越发气盛,凌轹省司,百官侧目。
建宁二年四月望日,帝御温德殿。方升座,殿角狂风骤起。只见一条大青蛇,从梁上飞将下来,蟠于椅上。帝惊倒,左右急救入宫,百官俱奔避。须臾,蛇不见了。忽然大雷大雨,加以冰雹,落到半夜方止,坏却房屋无数。
建宁四年二月,洛阳地震;又海水泛溢,沿海居民,尽被大浪卷入海中。
光和元年,南宫寺雌鸡化雄,但头冠未变,诏以问议郎蔡邕,对曰:“头为元首,人君之象也;今鸡一身已变,未至于头,而上知之,是将有其事而不遂成之象也。若应之不精,政无所改,头冠或成,为患滋大。”
六月朔,黑气十余丈,形貌似龙,飞入温德殿中。司徒杨赐上书对曰:“今嘉德殿所见黑气,考之经传,应虹蜺妖邪之气,不正之象也。春秋谶曰:‘天投虹蜺,天下怨,海内乱。’加四百之期,亦复垂至。易曰:‘天重象,见吉凶,圣人则之。’疑妾媵之中,有因爱放纵,左右嬖人,共专国朝,欺罔日月。”
秋七月,有虹现于玉堂;五原山岸,尽皆崩裂。种种不祥,非止一端。朝廷焦心,载怀恐惧。帝下特诏问群臣以灾异之由。
议郎蔡邕上疏,以为蜺堕鸡化,乃妇寺干政之所致,又直言不讳例举数大臣奸邪贪浊,言颇切直。
帝览奏叹息,因起更衣。曹节在后窃视之,悉宣告左右;构通其为蔡邕奏中所裁黜者,遂以他事陷蔡邕于罪,下蔡邕于洛阳狱,劾以仇怨奉公,议害大臣,大不敬,法当弃市。
事奏,中常侍吕强悯蔡邕无罪,力请之,帝亦更思其章,有诏减死一等,与家属髡钳徙朔方,不得以赦令除。
大臣皆以蔡邕为戒,咸怀窃禄尸位而已,无人敢再直言,朝政日非,以致天下人心思乱,盗贼蜂起。
蔡邕过越,遇一老叟身披大红衣袍,如火炭般鲜艳,手持双棰,上下挥舞,鼓于某山大石上,竟隆隆作声,竟如铜鼓震响,见蔡邕,乃指天象语之曰:“皇天不言,以象设教,此也;天将遣陈蕃、窦武、李膺辈下界,天下不久将乱矣。”
蔡邕曰:“此皆党人之魁,忠义之士,何为昔忠而今乱者?”
老叟曰:“彼积愤怨已久,一朝下降,不为巨寇,必为叛臣,皆所不辞耳;不信吾言,不久乃验。”言毕,身忽不见,蔡邕博物之人,亦为之嗟怪不已。
时巨鹿郡有兄弟三人,一名张角,一名张宝,一名张梁。
那张角本是个不第秀才,因入山采药,山深,日暮路迷,正彷徨无计间,遇一老人,碧眼童颜,仙风道骨,手执九节藜杖,呼张角曰:“子非张角也?”
张角奇曰:“老丈何以知吾名?小子正是张角。”
老人曰:“今天下纷纷,怨戾之气上冲天宇,郁积不散,不久,瘟神将应运,降临世间,老夫观汝眉宇间,有大善之气,故要汝下救尘世人民之苦。”
张角曰:“吾一介穷生,何得救天下生灵?老夫莫拿吾取笑。”
老人曰:“此乃天命也,老夫也只是奉天道而行;汝随老夫来,稍后便知。”
张角唯唯,老人便唤张角至一石洞中,以天书三卷授之,曰:“此名《太平要术》,汝得之,当代天宣化,普救世人;若萌异心,必获恶报。”并将手中九节杖相赠。张角跪受,拜问姓名。
老人曰:“吾乃南华老仙也。”言讫,化阵清风而去。
张角喜,望清风所去再跪拜,因此知是仙书;自得此书,药也不采了,功名之书也不读了;晓夜攻习,依样抓方,年余,便竟能呼风唤雨,遂自号为“太平道人”。
至中平元年正月内,果然疫气流行,汤药皆不能治,人心惶惶,束手无策;张角乃依书所教,活人无数;乃创太平道,托有神灵,遣八使以善道教化天下,人皆尊称为“大贤良师”。
其道,奉事黄老道,畜养弟子,师持九节杖,散施符水咒说,教病人闭目默思,诚心叩头思过,此项毕,方以符水使饮之,得病或日浅而愈者,则云此人信道,故得神垂救;其或不愈,则言其为不信道,或信不切。以此为人治病,病者居然大多而能愈。
张角与弟子,每散符水时,谆谆向人宣讲,其意大同小异,无非是:“古者上君以道服人,大得天心,其治若神,而不愁者,以真道服人也;中君以德服人,下君以仁服人,乱君以文服人,凶败之君将以刑杀伤服人。当今之世,乃下君至于乱君也。以文饰真,以刑怖人。夫饰文欺刑者不可以治,日致凶矣。今人之病,皆无道之君遭天之怒,故所召致也。”
至有弟子甚加言曰:“帝王不能致天下于太平,此君何用?与木雕泥塑,何以别!是不如无君,倘可去之,则天下戾气自去,祥气自来矣,人间自乐地也。”
张角又使众弟子暗中向人散播言语曰:“当今朝廷,腐朽无道,权在群下,政出多门,势位之家,更相荐托,有如互市;贵门恣横,货赂公行。地方官吏务以苛察相高,每有疑议,群下各立私意,刑法不壹,狱讼繁滋。上以使下,下以使更下,更下辈迁怒于吾民,吾民如砧板之鱼肉,任由宰割;罪苦皆吾等无辜之民受也。”
此类言语惊世骇俗,民初不敢想,然一旦入耳,便觉亲切,仿佛自胸臆中亦有,便挥不去;至细思其言,聚而论辩,皆觉所言不虚,不我欺也;越发翕然信之;纵偶有不信者,亦觉入其道,借人多势众之恃,可以助缓急,甚可借此生财。
故百姓皆叩首信向之,相互传告,闻者无不都愿入其道者;张角等因是故,被官府数以妖言惑众入狱,皆得因大赦而出;弟子更是奉若神明,顶礼膜拜,声势闻于朝野。
时司徒杨赐,以张角等伪托大道,妖惑诳耀百姓,嚣尘日上,天下之民繦负归之,深以为忧,召掾刘陶告曰:“张角等遭赦不悔,而稍益滋蔓,今若下书州郡捕讨,愚民皆信服,恐更引不满,群起骚扰,速成其患。”
刘陶曰:“明公所虑是也,张角甚得各州郡愚民之心,若以兵讨,必激事端,速成其反,当得另想他法。”
杨赐曰:“吾欲令嘱各州郡刺史、二千石,简别流人,各护归本郡,以孤弱其党,然后诛其渠帅,可不劳而定,何如?”
刘陶喜曰:“此乃孙子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庙胜之术也;可行。”
杨赐遂上书言之;恰于此时,竟于它事,为人弹劾而去位归田,故其上书之事,有司不为重,以致留中,搁架上而已。
杨赐归乡前,知天下将乱,指洛阳宫门铜驼叹曰:“会见汝在荆棘中耳!”
刘陶与奉车都尉乐松、议郎袁贡见朝廷不理杨赐奏,又连名上疏言之,曰:“圣王以天下耳目为视听,故能无不闻见;今张角支党不可胜计。前司徒杨赐奏下诏书,切令州郡,护送流民,会杨赐去位,不复捕录。唯会赦令,而谋不解散。四方私言,云张角等将窃入京师,觇视朝政,鸟声兽心,私共鸣呼。州郡忌讳,不欲闻之,但更相告语,莫肯公文。宜下明诏,重募张角等,赏以国土。有敢回避,与之同罪。”
帝问左右中常侍,中常侍皆曰:“无斯事。此乃刘陶等不安分,欲造事,故危言耸听,求立功以晋爵也。”帝信之。
却说张角广收徒弟,自有亲传徒弟五百余人,其弟张宝、张梁亦各有徒数百人;学成后,皆使其徒云游四方,俱能书符念咒,转相诳惑;十余年间,众徒至数十万,连结郡国,出入豪贵。
次后徒众日益多,张角乃为立三十六方,方者,犹将军号也;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各立渠帅,称为将军;讹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令人各以白土书“甲子”二字于京城寺门与州郡官府及家中大门上。
青、幽、徐、冀、荆、扬、兖、豫八州之人,家家侍奉大贤良师张角图像;皆曰称其大贤良师名字便可驱邪镇魔,获大安。
张角遣其党大方马元义等先收荆州、杨州数万人,刻期发于邺城会合。
马元义欲以言挑之以试其党,乃与党徒曰:“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唯脸厚心黑,肚肠败坏才可以取富贵;尤是官府,唯钱是认;钱多者,可无德而尊,无势而热,排金门,入紫闼。危可使安,死可使活,贵可使贱,生可使杀。是故忿争非钱不胜,幽滞非钱不拨,怨仇非钱不解,令闻非钱不发。凡今之人,惟钱而已!此朝廷,人神共愤,要他何用?”
党徒中一人曰:“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世降俗薄,到处皆是贪浊成风,反相与嗤笑廉清者;谀佞成风,反相与嗤笑正直者;软熟成风,反相与嗤笑刚毅者;竞进成风,反相与嗤笑恬退者;侈靡成风,反相与嗤笑俭约者;傲诞成风,反相与嗤笑谦默者。此正贾子所云:‘莫邪为钝兮,铅刀为割。’纵然君子好修,难敌小人嫉害之,使不容于当世,故中材以下,莫不变化而从俗,反无有如好修者之为害也。正《离骚》所言‘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为此萧艾也?岂其有他故兮,莫好修之害也!’世乱俗薄,士无常守,必然也。风俗衰变至于如此,天下何所望耶!”
党徒中另一人曰:“今朝廷下官府,荒唐极矣;吾曾闻说如此一事:有一姓党官人,于路间见寒家平姓妻子貌美,便突入其家强占而奸之。平姓人告之官府,官府反问曰:‘汝有何证据,可证党姓人奸汝妻子。有人证否?’平姓人曰:‘我亲眼目睹,不是证据否?’府官曰:‘汝言安可为证据?若天下人皆汝如此说,岂非天下人皆是证据否?汝言当不得证据。’平姓人愤慨之极,乃诉冤苦于路人,一日,官府忽来人来抓捕,平姓人曰:‘吾何罪?’官府曰:‘党姓人告汝诽谤,言其强奸汝妻子,损害其名誉,汝安得无罪?’平姓人曰:‘此乃事实也,何得为诽谤?’官府曰:‘吾只问汝,损害其名誉否’平姓人曰:‘他若爱惜名誉,何得强奸吾妻?’官府曰:‘汝乃狡民也,损害人名誉,事实俱在,尚欲狡辩出脱乎?’平姓人曰:‘汝乃断案官人,何得不问因之起,而只问偏面之果也?’官府曰:‘汝不但狡辩,犹蔑视官府,不用大刑伺侯,安得认罪乎?’遂命拖出重捶二百大棍。官府装疯卖傻,混淆是非,不公如此,人怒天怨,此辈死光死绝,我民人才有生路。”
别党徒皆纷纷曰:“正是,官府比之强盗,更不堪甚矣;视我民命如草芥,只知盘剥刻虐;吾等只靠守法本分,勤兢劳作,取贵无门,取富无路,不若因民之怨,何不反他娘的?共举大事,成可以建公侯之业;事之不捷,也不过左右是死,亦胜于绝处默默郁郁等死。”
党徒中一人推案而起,大声曰:“岂不闻昔年陈胜有语乎?大丈夫不死则已,死则举大名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与其默而死,不如鸣而反,取将相之位,正在今日,何疑哉!”众情激奋,皆附言是。
马元义曰;“汝众人皆是此意否?”
众皆曰:“同一心也。”
马元义大喜曰:“正是此说,待我贿赂朝中权贵,如此我起事时,使为内应,则攻破京城灭朝廷,只一举也。”
众皆喜悦,马元义乃数往来京师,暗赍金帛珠宝,结交中涓封谞、徐奉等,封谞、徐奉亦慷然允诺,言己亦厌此朝廷久矣,若得有人灭此朝廷,便是去恶,乃上天好生之德,愿以为内应。马元义喜,乃使人驰骑回报张角,言诸事齐备,只等起事时间。
张角与二弟商议曰:“至难得者,民心也。今民心已顺,若不乘势取天下,诚为可惜。”
张宝曰:“今朝廷腐朽已极,蛆附蠹食,吾等一旦起义兵,旗檄所指,如同大火驱蝇,可立定也,望兄意决,极速起事。”
张梁亦曰:“二哥所言,极是;天下之民,可谓苦汉久矣;无不翘首如盼甘霖,日夜祈盼义兵起,灭此无道朝廷。”
张角曰:“昔刘邦反得,吾何以不能反得?今日朝廷之腐朽,吏治之刻虐,远甚于秦;刘邦反无道,吾亦反无道,何不可也!”
张宝、张梁曰:“大哥所见,大是!咱家起兵,就是替天行道,吊民伐罪,救天下苍生!”
张角曰:“吾党中,都是寻常平民,与一些于官府中不得志之人,大都无甚大见识,造乱有余,而攻城略地,却难。”
张宝曰:“大哥有何建议?”
张角曰;“吾年清流遭朝廷斩首的斩首,放黜的放黜,必也恨朝廷入骨,吾等要多加收罗;彼等人不但学识高拔,且多有胸藏韬略,又为士民所信望;若能为我用,我义兵一起,朝廷不足忧也。尤是二人,须得加意搜访,必要邀请到来。”
张宝曰:“哪二人?”
张角曰:“一是陈留人蔡邕,一是颖川人司马徽,若得此二人为我军师,大事谐矣。”
张梁问曰:“此二人与他人有何异乎?”
张角曰:“二弟于蔡邕,当不陌生,昔年屡屡上书朝廷,针砭弊政,怒责贪官污吏,意气风发,却为宦官勾结奸臣,联合害之;致放黜边远朔方。”
张梁曰:“若是朝廷之官,皆如蔡邕正直,我等别说谋反,连说一下都是罪过,可惜这劳什子朝廷,正人非死即放,而奸人佞臣庙堂高居,真假倒置,黑白颠倒,真真怒煞人也。”
张宝曰:“司马徽此名甚陌生,未尝听闻过。却是何人,大哥这般看重。”
张角曰:“十五前,此人乃颖川县中一小吏,虽卑职,却读书无数,县中大儒也不及他之宏博,因看不惯官吏坑蒙拐骗,欺压良民;作文讥刺县衙,得罪县令及其走狗,被构陷无妄之罪名,收捕狱中,至四年。”
张宝曰;“此人有些意思,却不知如何讥刺?”
张角曰:“恰颖川河中有一大石,形似毛发被烧光的老虎;此人造文曰:有一恶虎,被天神驱赶,逃至颖川,见县令出门,前敲锣开道,左右环拥,甚是威风,此虎想,做个县令不错,当夜遂潜入县衙,吞吃了县令,浑身一滚,自变成县令模样,当夜入内房,与县令妻妾同枕,妻妾皆惊诧,却又欢喜无比,更是怜爱,不知其为虎也。虎县令坐堂,见主簿、功曹、捕盗等皆是正人君子,心忌之,乃与黑夜,分别召入衙口,扑吃之,变化狗、猪、狼为其身而代之,然后肆无忌惮,县中莫名---”
张宝曰:“此人有趣;大哥又何亦识得?”
张角曰:“那年,蔡邕放黜逆方,而权臣阳球还不愿放过他,竟派刺客来刺杀他,恰司马徽亦自狱中而出,行于道中,与蔡邕相遇,两人交谈甚是相欢,刺客赶到,欲斩杀二人,被我  ”
张角遂一面命得力之人去寻找蔡邕、司马徽。
一面着人连夜私造黄旗,约以三月五日同时举事,内外俱起。
一面使党徒造言于民间曰:“当日卓午,从天降下天神,身长三丈余,脚迹长尺二,白发苍须,戴黄巾,着黄裳,手持黎杖,口称是民主,今来报汝:天下换帝,立见太平;自此于世中行走三日,忽然不见。”
一面使弟子济南人唐周,驰书报知封谞、徐奉等,做好内应事宜。
唐周尝犯法,以法当死,曾得何进救,因此对何进感恩戴德,何进颇闻张角事,命其继续以马元义为师,潜入黄巾高层内,侦探消息。
何进尝问唐周曰:“吾闻汝师马元义,身长不过寻常人,据闻能在人前瞬间化现丈六金身,此传是真耶假耶?”
唐周曰;“回大人,亦真亦假。”
何进曰:“此何讲也?”
唐周曰:“马元义堂设净水,人欲见之,至者必先洗目而入,以洗目视之,宝莲台上神将盔甲巍然;以不洗目视之,草制蒲台中一中年汉子,箕踞而坐而已,此乃药幻所致也。”
何进叹曰:“非汝言,吾不悟也;妖言惑众,果有些门道也。”
唐周曰:“以此,信徒信愈坚,聚者人愈众;纵知其假,亦趋投如鹜。”
何进曰;“此又为何?”
唐周曰:“小人不敢言,恐唐突。”
何进曰:“直言就是,不以汝言为怪。”
唐周曰:“实是愚民为官府欺压苦也,故投之,以恃人多势大,欲仗其力,可以行私志也;吾始入其道,亦怀此念而已。”
何进叹曰:“常言道,官若不修,凶过猛虎毒蛇,恶过强盗凶煞。故不虚也。”
故此,唐周知何进人甚善,颇有正义,更是甘心为其作事,得知张角发使约时举反,乃径赴河南省中向何进告变,何进闻告,大惊,急章流星报帝。
帝乃召河南尹何进调兵擒捉马元义,马元义不知唐周叛变,其党大小头目俱被一网擒获,何进令车裂马元义于洛阳。
马元义真铮铮铁骨,分尸就刑前,犹颜色不变,大骂不绝,曰:“朝廷造逆恶事,罄竹难书,人神共愤,天必灭之。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闻者无不凛然而战栗,寒意莫名自心生;帝又命收捕封谞等一干人下狱拷问。
灵帝以唐周告书下三公、司隶,使钩盾令周斌将三府掾属,案验宫、省、直、卫及百姓有事张角道者,诛杀宫省左右千余人,下文推考冀州,逐捕张角等。
张角闻知事已露,大惊,急聚其所在渠帅,商议星夜举兵,自称黄天泰平。于是联络使骑纵横,七州二十八郡,一时俱起,数十万人皆著黄巾抹额,衣黄衣,冠黄冠,履黄履,故天下号曰黄巾贼,亦名为“蛾贼”。后世道服由此而兴,杀人以祠天。
天下小民相向跪拜信趋,出荆、扬者尤甚,奔投张角;弃财产流溢道路,死者数百,而无悔。
张角自称“天公将军”,张宝称“地公将军”,张梁称“人公将军”。申言于众曰:“今汉运将终,大圣人出;汝等皆宜顺天从正,以乐太平。”
安平、甘陵人各执其王刘续、刘忠以应之。
南阳黄巾张曼成攻杀郡守褚贡。
汝南黄巾败太守赵谦于邵陵。
广阳黄巾杀幽州刺史郭勋及太守刘卫。
巴郡妖巫张修亦反,以应之,寇郡县。
四方百姓,裹黄巾从张角反者四五十万;咸宣言于民曰:“天地人三公将军,疾贫富不均,今为汝均之!”
所在燔烧官府,劫略聚邑,州郡失据,贼势浩大,如惊涛海浪,贫民多来依附,官军望风而靡;旬日之间,天下响应,京师震动。
四海民人纷纷传扬曰:“黄巾大类赤眉,并无霸王之略,此乃是上天憎厌内外诸臣,贪风炽盛,特生此恶魔,以荡涤之耳。”
何进知事急,奏帝火速降诏,令各处严兵备御,讨贼立功。
帝召群臣会议,问平乱之策,侍中费义宫对曰:今张角负滔天之逆,治恐难;盖张角,人之所附,非附张角也,苦兵、苦吏、苦敛也。今举世无一清官,无一廉吏,凡有手握点滴权力者,皆为狼为虎,相率食人,而民人之居者行者,俱不得安保其身命矣。贼知人心之所苦,特借均平安民为辞。一时愚民被欺,望风投降,而贼又为散财赈贫,发粟赈饥,以结其志,遂至视贼如归。人忘忠义,其实贼何能破各州县,各州县自甘心从贼耳。故目前胜着,须从收拾人心始。收拾人心,自从州、郡、县及各方镇将约束部位,令吏不害民,令兵不虐民,使民不苦兵、不苦吏。此乱方可平也。”
帝喟然叹息,知是实言,不敢接答,乃问中常侍吕强曰:“如今黄巾反,所宜施行,何者为先?”
吕强曰;“最急者,先欲示民以信;示民于信,无过于先诛左右贪墨贿浊者,大赦党人,李膺清流,便是朝野正气,不拨乱反正,何以服众?再料简刺史、二千石能否?如此可平人心,人心平,则盗无不平矣。”
吕强,字汉盛,河南成皋人;忠贞奉公,不与佞幸同。是时宦官竞卖恩势,权邪怙宠,多嗜富贵,唯务聚敛,政以贿成,郡国贡献,皆先馈赂,然后得行,左右群臣,好上私礼。
独吕强清俭退厚,玩好不凡,所事者惟笔研、丹青、图史而已;非份之财,一毫不取,最为守正;虽身为宦官,比之清流辈,亦不逊色;故帝亦信任之。
皇甫嵩曰:“吕常侍所言大是,党锢久积,人情多怨愤;若久不赦宥,彼辈倘轻与张角合谋,为变滋大,悔之无救。”
帝深惧其言,乃采纳之,大赦天下党人,唯张角兄弟不赦。
一面诏公卿出马、弩,举列将子孙及吏民有明战阵之略者,使自诣公车。于是诸中常侍、小黄门自惊疑,俱怖惧,人人求退,又各自征还宗亲子弟在州郡者。
一面诏各州郡修理城池攻守,简练器械,进封河南尹何进为大将军,率左右羽林五营士屯都亭,以镇京师。并同时置八关,自函谷、大谷、广城、伊阙、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并设都尉官,以守之。
一面尽出中府藏钱、西园厩马,以分赏犒劳军士。
一面遣中郎将卢植、皇甫嵩、朱俊,各引精兵,分三路讨之。
且说张角一军,前犯幽州界分。
幽州太守刘焉,字君郎,乃江夏竟陵人氏,汉鲁恭王之后也。当时闻得贼兵将至,召校尉邹靖计议。
邹靖曰:“贼兵众,我兵寡,明公宜作速招军应敌。”刘焉然其说,随即出榜招募义兵。
楼主:南崖山人  时间:2021-02-28 19:43:43
罗贯中、阿秣【新三国演义】
所载人物皆是历史真实人物,根根【后汉书】【三国志】【资治通鉴】与其它点滴史例情事及【三国演义】三物形象敷衍而成,其言行基本符合史传人物。
第7回 刘玄德治县有绩 张冀德怒鞭督邮
玄德得任命,乃大设酒宴,款请招募义兵,是日,众皆欢乐,尽情饮醉;玄德乃尽出贼中收缴银钱,分与诸人,将兵散回乡里,众皆不舍。
玄德曰:“黄巾乱平,各弟兄可安心在家耕种;刘备任此卑官,不便携带,日后若有所需,再与诸位聚会。”
众忖情势,亦是无奈必然之举,皆洒泪而别,刘备止带亲随二十余人,与关羽、张飞来安喜县中到任。
始到任,问吏县中治安何如?县吏曰:“县多‘骡夫’,历任所头痛,难治,公好为之。”
玄备问曰:“何谓‘骡夫’也?”
县吏曰:“即帮凶打手也,此地民风剽悍,以力夸能;故大家豪族,必畜养无赖恶棍数人,讼无曲直,恃强凌弱,挺斗为胜,遇小民争理,直凶气凌虐之矣,小民遭打受辱,亦无所诉。”
玄德问曰:“官府不受理乎?”
县吏曰:“官府中吏胥,皆收大家豪族贿宴,沆瀣一气;闻告者,皆以不合争气,以致相殴打处之;两方同责,皆收在监,而打手辈得其主人取保,逍遥于外,而小民,非但先时受打,狱中亦取狱吏盘剥索贿,此乃常态也,县中上下人皆知之。”
玄德怒曰;“安得如此?要官何用?吾必治之。”乃使人出示严禁“凡讼有相斗”者,必恕被打者而加责打人者,先是人皆不信,刘备果按禁严惩不贷,不分强弱;大家豪族始信为真,不敢随意指使殴打,民间亦互警以打人为戒。骡夫无所用之;期月,此风遂息。
当时黄巾乱后,兵祸余患所及,连年荒旱,又兼盗贼四起,县中多有剽掠之事,民不堪扰苦。玄德对关羽、张飞曰:“你二人武艺高强,赖两位贤弟委屈暂充弓马手、弓步手,以捕盗贼,维护地方安宁;可愿否?”
关、张二人齐曰:“一切听哥哥的。”
玄德乃使关羽、张飞收捕得一惯偷,问偷曰;“汝欲下狱?或守边?还是受罚?”
偷曰:“若得垂怜,愿受罚。”
玄德乃召其偷亲属于县庭,当众亲属面鞭笞之数十,使人押下,令其执帚晨晚长扫街路;月后,召而谓之曰:“汝尚勤职,吾给汝一改正机会,汝欲立功赎罪否?”
偷曰:“大人仁慈,放小人生路,小人焉不感德;愿立功赎罪。”
玄德微笑,曰:“此易也,汝若能指证旧偷,便可以其自代,还汝自由身;后再犯事,诛无赦。”
偷叩头谢恩,照刘备所教,欲举旧偷自代;刘备又暗中令人散布此消息,诸偷闻之,恐为所识,都窜逃到外边去了,未几月,境内盗贼竟不捕自清。
刘备署县事一月,敏识强记,精核文簿,详而不滞,与民秋毫无犯,以身率下;正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民皆怀德感化。邑里歌谣曰:“明断无双有刘公,强人骇胆赖关张。”
曾遇一奇事,令刘备欷歔不已,原来县衙之园,有古木一株,高拔数十丈,之上有鹰巢,一县卒探取其子。刘备方据案视事,一大鹰忽飞下,攫一卒之巾以飞去。
不久复飞回,已而知其非探巢之卒巾也,衔巾来还,复径攫探巢者之巾而去。
玄德顾关羽、张飞叹曰:“禽鸟之灵识如此,其攫探巢者之巾,固已异矣。于误攫他卒之巾,复衔来还,不肯错冤于人,尤为奇异;今世之人举动差谬,文过遂非,强词夺理,不肯认错者多矣,以此论,人之不如禽鸟者何多哉!”乃令探巢者上树,放还其蛋。
自到任之后,更是与关、张食则同桌,寝则同床,游则同伴。如玄德在稠人广坐,关羽、张飞在其身后肃然侍立,终日不倦。
到县未及四月,朝廷降诏,言黄巾新破,兵凶之后,郡县重敛,因缘生奸;凡有军功为长吏者当沙汰,更选清廉能吏。
当时朝廷诏命虽善,然皆面上之事,掩耳盗铃而已,难掩政以贿成,官由财升之实;刘备因未向十常侍以及朝中贵臣、郡上司打点,已有隐隐风声传出,言其不会做人处事,不懂为官之道。
今闻此沙汰之诏,刘备不知何故,心下忐忑不安,已疑在放遣中。
适定州府遣督邮纠察风纪,行部至县,玄德连忙整衣纳冠,出郭迎接,见督邮恭恭敬敬施礼。
督邮脑肥肠满,趾高气扬,大马金刀,岸然坐于马上,一言不发,脸沉如水,两小眼眯起一线,惟微以手中鞭梢举指,代为回答。
关羽、张飞二公见其如此傲慢,俱大怒,当场欲以发作,刘备早知二人脾性,时时防着,急以眼色哀乞止住,关羽、张飞才恨恨而罢。
玄德惟恭惟敬,护送督邮及到馆驿,督邮南面高坐,睥睨自雄,目无下尘,玄德侍立阶下。
督邮只作不见,良久,才问曰:“汝到任几年?”
玄德恭身答曰:“卑职到任四月有余。”
督邮问:“本境地面清净否?”
玄德答曰:“赖众人同心合力,尚属清净。”
督邮曰:“哦,如此说,刘县尉是能干精明之吏也?”
玄德曰:“不敢当,皆众人之力,备不敢掠美。”
督邮问:“刘县尉是何出身?而做得此官?”
玄德曰:“刘备乃中山靖王之后;自涿郡随邹靖始剿戮黄巾,至有幸随朱俊大人麾下听命,大大小小历三十余战,颇有微功,因得除今职。”
督邮曰:“据闻刘县尉有二位义弟,在县里充职,饮酒任性,专横霸道,欺弱辱良,借捕贼之际,大举敛钱,此事有乎?”
玄德惊曰:“吾那二弟,确是爱饮酒,脾气也却是任性,但欺负弱小,却是无有之事,请上司明察。”
督邮曰:“吾在定州府中,多闻得刘县尉在此县中,甚是发财有术,可有此事?”
玄德曰:“备乃守法之人,焉得有此事?”
督邮笑曰:“作官之人,焉得不发财?汝此话说于人说,谁信乎?”
玄德曰:“备确无其事。”
督邮温声曰:“汝何不献出所发之财,交与吾代回府里库藏,吾于上司面前,也好与汝遮掩辩解,好说话。”
玄德曰:“实无其事,公勿听谣言诬陷。”
督邮满脸横肉堆起,瞪直眼睛,直视玄德,厉声曰:“真无其事?”
玄德曰:“皇天可鉴,真无其事!”
督邮大喝曰:“汝何不知趣,一至于斯;榆木脑袋,何配做得官?汝诈称皇亲,虚报功绩!又舞文弄法、借威贪赃;目今朝廷降诏,正要沙汰汝这等滥官污吏!”
玄德见督邮发怒,不敢争辩,怕触督邮怒上加怒,少却回旋之地,乃喏喏连声而退,郁郁不乐,归到县中,知县吏迎来送往,经验老到,把这次见面谈话尽数诉与县吏,并与县吏商议。
吏曰:“督邮作威,造事刁难,无非索要贿赂耳。”
玄德曰:“我亦疑心督邮为此,但我与民秋毫无犯,不纳苞苴,不受贿赂,门无请谒,两袖清风,自己尚囊中羞涩,那得财物与他?”
吏曰:“使君清廉,吾是知道的,但使君初涉官场,不知此中险恶。上司喜下县衙,打秋风、敲竹杠乃是陋规惯例,从无空手而还之理。”
玄德曰:“为何?”
吏曰:“盖上自朝廷,中之州府,下之县乡,无论大官小官,无论胥吏地保,无人不贪,无人不敛钱,无路者,亦要杀出一条路,甚而不惜构陷,栽赃,迫害,致人死命;使君试想,似此现状,上司下来,空手而还,谁人信之?既真假反正人皆不信,上司纵有点狗吃剩下良心,也泯灭矣;直横下一条心,发财要紧。”
玄德惊曰:“汝以朝廷如此不堪乎?”
吏曰:“不堪?言语焉足形容其十之一。”
玄德忧曰:“似此,如之奈何?”
吏曰:“借也要借来与他。”
玄德曰:“何处借去?”
吏曰:“县中岂乏富贵商客、大户人家,闻县尉借钱奉送孝敬上官,人皆欲结好县尉这大树,以后干事好乘凉,借此生财;谁不踊跃相借?”
玄德曰:“纵借来容易,拿什么来还?”
吏一脸诧异曰:“官借民钱,何用还乎?”
玄德曰:“借债还钱,天经地道,汝何惊怪也?”
吏叹曰:“若使君必欲装样子要还,可克扣下兵丁、差役薪银,拿来还可也。”
玄德曰:“此辈靠此微薄薪银养家,可克扣乎?”
吏曰:“官场有句古语曰:要讲良心,莫进官场。既进了官场,就讲不得这许多良心了;在官场,良心最是多余累赘物。”
玄德曰:“莫是以往县官,皆如此所为乎?”
吏曰:“如乌鸦一般,通身黑,没有白的;此势所必然,也是出于无奈之举也。”
玄德叹曰:“吾今日始知为何张角无千乘之尊、疆土之地,身非王公、大人、名族之后,乡曲之誉,非有孔、曾、墨子之贤,陶朱、猗顿之富也;仅行符水医药,何能登高偏袒大呼,便聚集得百千万黄巾,天下从风;此其故何也?皆是由民困而主不恤,下怨而上不知,俗已乱而政不修。此三者,张角之所以为资也;无非官逼民反四字耳。”
吏曰:“此理人人皆知,何所诧也?”
玄德奇曰:“人人皆知?”
吏曰:“此又不是甚高深道理,自是人人皆知。”
玄德曰:“既人人皆知,何为不循法守职?爱护民人?”
吏曰:“循法守职?说来易耳,使君睁眼来看,天下哪个官,不是用钱买的,若循法守职了,这本钱何处收回?利息哪儿算去?”
玄德曰:“汝言过矣,吾官虽卑,却何曾用一钱买乎?”
吏曰:“正使君此官,不曾用钱买,故能平心静气,规规矩矩,做循法守职之官;但使君击黄巾,是用命买的官,性命九死一生换来的官,又怎样?汝不聚敛奉敬上司,这官也是做不下去,君不见督邮相逼乎?”
刘备曰:“纵如此,吾亦誓不为作此污浊害民之事。”
吏曰:“督邮既起此心,索诈不遂,岂肯善罢干休乎?”
玄德叹曰:“若不相容,拼却挂冠去,便矣。”
吏亦叹曰;“使君若不上贡,就算汝想要这顶官帽留下,只怕,也不由你也;能得全身而退,是你祖先积德矣;怕只怕,飞下泼天大祸,下你于狱中,你尚在梦中,不知何因!”
玄德曰:“汝言过矣,当不至于此。”
吏长叹而出,高唱曰:“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使君不听吾,明日祸临头。”自去了。
次日,督邮先使人提县吏去,勒令指称县尉害民敛财。玄德几番自往求免,俱被门役阻住,不肯放参。
却说张飞饮了数杯闷酒,乘马从馆驿前过,见五六十个老人,皆聚在门前痛哭。
张飞生性由来好管闲事,呼问其故,众老人答七嘴八舌答曰:“自刘使君至县,盗贼息迹,民人安居乐业。今督邮逼勒县吏,使作伪证,欲害刘公;我等皆来苦告,不得放入,反遭把门人赶打!”
张飞大怒,睁圆环眼,咬碎钢牙,滚鞍下马,马也不管,任其自走;恶狠狠,气冲冲,径入馆驿,把门人见其模样凶猛,知来者不善,欲待起身阻挡,被张飞用力摔膀一把撞开,跌得四脚朝天倒在地上。
张飞风火火,直奔后堂,见督邮正坐厅中软椅上,怒气冲冲,指手画脚,将县吏绑倒在地,喝令招供。
张飞怒发冲冠,大喝曰:“害民贼!认得我么?”
督邮见张飞来势不善,心中害怕,嗫嚅曰:“吾乃上府督邮,汝待如何?”
张飞喝曰:“汝于吾眼中,猪狗何异?”言未毕,跨步上前揪住督邮头发,直扯下椅,滚于地上。
时馆驿中尚有几个督邮带来从人,见张飞凶神恶煞模样,竟无一人敢出声相劝相拉。
张飞扯住督邮头发,直拖出馆驿,过对面街,直到县前马桩上,用绳紧紧缚住;攀下路边柳条,去督邮两腿上着力鞭打,一连打折柳条十数枝。直打得督邮杀猪般狼哭鬼嚎,呼痛叫饶。
玄德在衙内正纳闷间,忽听得县前喧闹,问左右出了何事,答曰:“张将军喝得脸红脖子粗,绑住一人在县前痛打。”
玄德大惊,不知打谁?忙拔步赶去观之,分开围观众人,见绑缚者乃督邮也。
玄德惊问其故。张飞曰:“威迫县吏,以罪诬构兄长;此等害民贼,不打死等甚!”
督邮此时如遇救星,泣不成声,乞怜叫曰:“吾知错矣,玄德公救我性命!”玄德终是仁慈有度量的人,急喝张飞住手。
张飞不依,仍是持柳条挥打,督邮凄厉哭叫,刘备忙走过去,拉住张飞,夺下他手中柳条,掷于地下。
傍边转过关公来,曰:“兄长出生入死,方建许多大功,仅得县尉,功赏何其不公?今反被督邮小吏侮辱。吾思枳棘丛中,非栖鸾凤之所;不如杀了督邮,弃官归乡,别图远大之计。”
张飞大喜叫曰:“二哥此言大是,待吾杀此害民贼,也算消几月来积的郁闷,做一件大痛快事。”便要走去厅中寻刀,欲杀督邮。
刘备忙叫关羽拦住,自已乃入堂取来印绶,挂于督邮之颈,责之曰:“据汝害民索赂,本当一刀杀却干净;然杀汝这等脏官,须污我快刀,今姑饶汝狗命。吾向数谒汝,屈致如此者,只为此印绶尔。今缴还印绶,从此去矣。”
关羽叹曰:“主上怠政,宦官专权,奸官聚敛,贪吏玩法;四海又盗贼蜂起,何时才有太平日子,真不知将来,吾辈作何结果?”
张飞大笑曰:“二哥愁他则甚,风云变动,群雄逐鹿,吾与二兄才好趁势大显身手,扬眉吐气;凭咱家兄弟三人的本领,难道还不能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功名富贵还不能手到擒来;难道还要这般庸庸碌碌、行尸走肉般,看人眼色过活不成。”
刘备听了含笑不语,关羽失笑曰:“想不到,三弟志向倒豪大。”
刘备曰:“今天下大乱,朝廷号令不复行于四方,此乃英雄立功名富贵之秋也;不如细心物色寻一主公,辅以举事,则前途不忧矣。”关羽、张飞皆以为然。
督邮归去,添油加醋述告定州太守,言刘备身为县尉,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自已洞烛其奸,刘备夤夜求谒行贿,吾拒不见,硬闯入来,反惹得被他一顿辱骂毒打。
太守大怒曰:“此不造反乎!”申文省府,图形画影,差人悬赏捕捉。
玄德、关羽、张飞三人往代州去投刘恢。刘恢见玄德乃汉室宗亲,留匿在家不题。
欲知刘备等往后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楼主:南崖山人  时间:2021-02-28 19:43:43
第61回 破张燕吕布展神威 争大功吕布杀麴义
却说袁绍数战张飞燕不下,折损士兵众多,心中焦急,便欲退兵。
适吕布战胜而回,闻听退军,乃急趋进言曰:“今诸贼俱剿,只张飞燕一路;正可趁此一举灭贼,何故言退?”。
袁绍曰:“张燕能兵,其军精锐,急切不能下,且退兵回去,容以后再图。”
正议间,忽报寨前有张燕遣副将王龙来挑战;袁绍曰;“且去看看。”诸人站寨楼上观之,只见一将生得浓眉环眼,蓝脸红须,状貌雄伟;如巨灵神一般,手执开山大斧,好凶恶相;真个是混世魔王临凡,巨灵神下降;正在阵前大声叫骂。
袁绍顾诸将曰:“寨前此人傲慢,目中无人,谁敢往取彼首级者?”
诸将见王龙威风凛凛,有如神灵,皆自料,无能胜任者,俱不敢应声出战。
唯麴义请试一行,袁绍笑曰:“此非大将所为。”
吕布挺身出曰:“吾愿往。”
袁绍喜曰:“吾正要汝立功,欲拔擢汝,让将士无话,汝去甚好,须领多少军去?”
吕布曰:“恐兵多而出,反而惊动此獠,陷入混战,反而不妙。”
袁绍曰:“以汝之见,领多少军去合适?”
吕布曰:“愿一身一骑一戟,取彼头献之将军。”
诸将闻之,皆骇然,虽知吕布勇猛无敌,人人脸上,亦皆露不信之色。
袁绍亦不信,然壮其志,曰;“飞将之名,果有虎胆,名不虚传。”但还是怕其恃勇有失,折损士气,曰:“吾与汝五千人马,去取来将首级,如何?”
吕布曰:“吾已说过,若领军出,必将混战,焉能取得来将首级?如何近得此将之身?”
袁绍曰:“依将军之见,当如何?”
吕布对曰:“既将军不放心,怀如此关爱,愿将本部将士百余人骑出垒门为后继,兼请大军助鼓噪以增气;足矣!”
袁绍亲捧一樽酒,送与吕布,吕布接过,一饮而干;袁绍抚其背,曰:“将军执意单骑出,吾等坐观将军神勇。”而使之出。
吕布骑赤兔马,挺画戟施施然而出,沮授向袁绍贺曰:“吕将军此出,功成矣!”
袁绍曰:“锋未交,何以知之?”
沮授曰:“主公请看,观吕将军揽辔安闲,知其胜券在握。”
袁绍曰:“何说?”
沮授曰:“吕将军孤身入敌阵,必胸有成竹,以计取之;观敌将乃勇猛莽夫,见吕将军只身一骑,必不加备;以吕将军之绝世武功,以计助之,必成功也。”
袁绍回顾诸将曰:“沮授所言,汝等信乎?”
诸将间唯麴义、张郃言‘信之。’其余皆齐声曰:“吾等不信也。”
袁绍沉声笑曰:“我信之!”
却说王龙在营外叫骂,见吕布斯条慢理,只身独来,甚易之;也不令众阻拦,任由吕布牵缰缓缓稍走近,将近三十步时,王龙欲动,吕布嘴角含笑,轻轻摇手,示之此来非为敌者。
王龙不测来意,心忖之必为作使者而来,欺其一人,心奇其行,故虽惊讶,而能不动,心里急欲观其葫芦究竟卖什么药。
吕布又前走,去之王龙只二十步间,乃与之言,王龙厉声曰:“汝识吾否?”宛如劈空打下个雷震,连城上袁绍等都听得耳鼓发麻。
吕布眼皮都不动一动,曰:“汝谁也?”
王龙曰:“俺姓王名龙,大力神,即吾也。”
吕布曰:“大力神?”
王龙曰:“汝莫非没闻吾大力神之威名乎?”
吕布故意曰;“大力神,这绰号好威风,颇有先声夺人之威也。”
王龙曰:“汝既听说,何不下马跪我,以乞命乎?”
吕布懒懒曰:“没听说过。”
王龙曰:“汝真孤陋寡闻之徒,连吾大名都未听过;这河北大地,谁闻吾大名,不落魂丧胆;汝何人,竟如此胆大?不怕死乎?”
吕布此时离王龙止十步远,方止住马行,良久,因瞋目谓曰:“汝识吾乎?”
王龙曰:“汝谁也?”
吕布曰:“吾,吕布也。”
王龙不屑曰:“吕布,何人也?”
吕布曰:“汝不识温侯‘飞将’之名耶?不谓有目无珠乎?”
王龙大呼曰:“吾只知昔日董卓有假子名吕布,却不知吕布是何甚人,是何狗彘!”
吕布大怒,曰:“汝竟敢辱吾。”挥运画戟跃马冲上前来,城上鼓噪,山动地摇,百来骑亦呐喊继进。
王龙大惊,欲待令人发箭射之,见戟来凶猛,令不及发,急挥起百来斤大斧,迎击吕布,才举半空中,不料吕布马快,一戟便刺中胸膛,刺透甲胄护心镜,背后尖戟露出。
再用力一挑,把王龙整个庞大身躯,举在半空,挥舞一阵,然后重重掷于地上,地面‘蓬’的一声,竟掷出一个大窟窿,吕布如入无人之境,视敌兵于无睹,缓缓下马,抽剑割下首级,抬头睁目,遍视众贼,方慢慢上马,徐徐而回,百余骑迎之以归;贼众大骇,哪见如此神力,个个目瞪口呆,俱不敢动。
袁绍亲出营门迎曰:“将军,真天人也!将军在,何言退兵也。”诸将皆骇而咋舌,自愧不如远矣。唯麴义昂头不服,私谓所亲曰:“吕布,不过竖子耳,匹夫之勇,何足道哉!”
沮援献计曰:“张燕以山结寨,易守难攻,吕布神勇,不如让其领少数健走之人,不定时偷袭敌营,敌聚则退,敌懈则杀,贼必将不胜其扰,兵无战心也,可破敌矣。”
袁绍喜曰:“此计甚妙,恐吕布不为冒险出力也。”
沮授曰:“主公勿虑,吾有法子,可让吕布主动请缨。”
袁绍曰:“如此,请先生速行之。”
沮授往至见吕布曰:“营中诸将,皆畏张燕,各欲退兵回城,唯将军一言,挽回主公之心;请问将军,可有何计破之?”
吕布愕然曰:“吾唯欲战耳,哪有何计?”
沮授曰:“将军若不能破张燕,营中诸将必恨将军累之矣;将军乃贵客,将何以为安?”
吕布大惊,曰:“吾草率也,未料如此,先生将何以教之,助吕布破张燕也,吕布感恩不尽。”
沮授默然半晌,曰:“方法是有,恐将军不为也。”
吕布曰:“先生,不妨试言之。看吕布能不能也?”
沮授曰:“以将军神人之勇,此易事耳。”
吕布曰:“如此,请先生指教。”
沮授曰:“虽此计功高,且能震服军中诸将;但恐将军以为辱,沮授不敢言也。”
吕布曰:“既能建功,先生勿虑,但言无妨。”
沮授曰:“以将军神威,若能将数十骑纵横敌营,呼啸而去,呼啸而来;待贼列阵,则奔出;待贼歇息,则袭而攻之;将军等俱如天外飞将,敌必不能伤将军分毫,则不胜其扰,闻风丧魄,心胆俱裂矣,然后大军攻之,必胜无疑矣。将军若肯为,则为头功矣!若如此,诸将孰不心折敬服?”
吕布大喜曰:“使吕布成大功者,先生之教也。”
自此,吕布乃常骑赤兔马,其马能驰城飞堑,如履平地,与其亲近成廉、魏越等数十骑驰突张燕之营,出其左右,如入无人之境,一日或至三四次,皆斩首而出;以告袁绍军曰:“贼军易与耳!”袁军惧怯之心皆去,士气大振。
如此连战十余日,张燕军果不胜其扰,皆心胆欲裂,军心大乱。
袁绍大喜,令麴义率大军,跟随吕布其后,大举进攻,遂破张燕军。张燕仓惶带领千余残兵败将逃回黑山去了,按下不题。
袁绍大胜,回军冀州;吕布自恃其功,以为得志,傲慢袁绍手下将士;而求益兵众,袁绍惮其勇,只予厚待重赐,不愿加其士马,吕布因此失望,渐出冤言,而所领将士亦怀愤不平,多肆意暴横钞掠,袁绍大是患忌之。
冀州旧人多有请除之,袁绍曰:“今若图之,人必谓我忌惮其功能;吾方收揽豪杰以隆大业,不可示人以狭,失天下之望也。藉彼有谋,吾以智防之,无能为也。”
沮授、田丰、审配皆曰:“吕布诸将恃功而骄,必为主公冀州患。”
袁绍曰:“骄则速败,焉能为患?彼有大功,当听其自毙耳。”不听众言,礼遇弥重。
大将麴义亦自恃前有破公孙瓒,现又有破黑山,功皆居首,由是骄恣,事多专行,邀求无厌,凡所求欲,无不必从。甚是横纵不轨。袁绍亦是大患忌之。
谓所亲信曰:“麴义、吕布自恃功劳,数乱吾法度,为之奈何?”
逢纪窃谓袁绍曰:“两人恃功而骄,皆非良善辈,久必有僭逆之事,主公何不除之?”
袁绍曰:“人有大功,虽骄慢不法,而逆形未露,杀之,恐寒人心,故隐忍之。”
逢纪曰:“两人一勇一谋,皆是万人敌,久必生变,主公何不让其二人自相残杀,然后逮其存活者,扣以擅杀之罪,岂不名正言顺?谁敢非议?”
袁绍曰:“麴义、吕布,二人无仇,安肯自相残杀乎?”
逢纪曰:“两人虽无仇,然各恃其能;麴义自负韩信之智,吕布亦自夸项羽之勇,互不相服,易离间耳。”
袁绍曰:“汝有何计?”
逢纪笑而附耳曰:“如此,如此,则成矣。”
袁绍亦笑曰:“此计大妙,事不宜迟,明日便可执行。”
逢纪出,直奔吕布营,吕布迎接而入,曰:“大驾辱降,必有所教。”
逢纪笑曰:“焉敢,焉敢;只是吾为将军怀不平,恐将军不知,故来相告。”
吕布曰:“竟有此事?请指教。”
逢纪曰:“前日将军奋神威,匹马只身,一戟斩杀大力神王龙,自主公以下,诸将皆叹服,唯一人不服,将军可知否?”
吕布曰:“服不服,乃别人自家事,与吾何干?”
逢纪曰:“将军果然气度宏阔,人所不及;然如果此人只是不服,倒也不足怪;如不服之余,出语辱及将军,将军若亦不与计较,则吾今来,算多余也,吾不作恶人,去矣。”
吕布曰;“今来之,何不告我也?”
逢纪曰:“将军不计较,何必知乎?”
吕布曰:“若辱及我,我自是愿知其人也;也好日后提防之,此谁人也?”
逢纪曰:“正是主公麾下第一大将麴义。”
吕布曰:“他如何辱我?”
逢纪曰:“将军其时携王龙头至,诸将骇服,独麴义扬言曰‘吕布,不过竖子耳,匹夫之勇,何足道哉!’”
吕布大怒曰:“吾未曾得罪于他,何得无故辱我?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逢纪曰:“将军息怒,请暂忍之;我敬将军之才,故来相告,却不愿将军生事,惹出事端,反而不美,弄得我似是小人;将军只放在心里可也。”
吕布亦思麴义权势,非己所及;长叹一声,曰:“你说的是。”然与麴义芥蒂已生矣。
次日,袁绍升帐,大会诸将僚属,逢纪曰:“主公不宜亲冒锋刃,杀戮是将士分内事;应如昔年刘邦在汉中,登坛拜一大将,替主公统领全军,代为征伐,主公只主庙算洪谟,运筹帷幄可也。”
袁绍曰:“汝言是也,然吾不身率冒矢,恐无人出力上前。”
逢纪曰:“主公,此言差矣。”
袁绍曰:“何谓也?”
逢纪曰:“主公每处战事,犯身上前,则韩信无由得见矣。”
袁绍曰:“此又何谓也?”
逢纪曰:“主公事事亲为,诸将皆奉命,不敢稍越雷池,不敢临机应变,又焉得脱颖而出?”
袁绍曰;“汝此言,倒言之有理,然如何于诸将中验证韩信之才乎?”
逢纪曰:“此易事耳;张燕虽兵败逃回黑山,但此人极能得人,又会用兵,终是心腹大患,谁能取其首级,足证其智、勇、识,皆可堪当大将之职。”
袁绍问诸臣吏将士,曰:“此言可否?”
诸人皆曰:“可试也。”
袁绍大喜,问曰:“如此,谁愿去攻黑山,取张燕首级来?”
麴义挺身出,曰:“主公勿忧,给我二万人马,吾当踏平黑山,取张燕头献与主公。”
逢纪目视吕布,吕布亦高声曰:“何用二万人,给吾一万人,吾亦愿踩平黑山,取张燕头颅,掷与主公前。”
麴义见吕布与其相争,不禁怒曰:“何须一万?吾只用五千人,足矣!”
吕布念及其无故之辱,有心折其威,豪言曰:“何须五千?吾只用三千人,可斩张燕头来。若不胜,愿立军令状。”
麴义愤极,曰:“吾亦只用三千人,去取张燕首级。若不能,愿受军法处置。”
袁绍曰:“汝二人,皆是大将之才,不必相争,吾令你二人各领三千军兵,谁先取得张燕头,谁为头功,此公道否?汝二人可愿否?”
两人俱曰:“如此最好。”
袁绍曰:“既二人无异议,吾当各派一位智谋之士,相助于汝等,可好?”
两人俱曰:“如此甚好。”袁绍遂派逢纪去吕布营,荀谌去麴义营。
麴义、吕布两人各大喜,次日一早,各自领兵去了。
却说吕布、麴义各自扎下营寨,先调派斥候,去侦探黑山情状,准备攻打黑山。
逢纪谓吕布曰:“今日天气晴朗,正是围猎时候,反正,须待斥候消息,方好进兵,将军何妨狩猎为乐,以示悠闲,也好借此施压麴义。”
吕布喜曰:“正合吾意。”遂与逢纪领数十骑去山林中围猎,正酣时,忽见林中小道上一骑驿马,见了众人,加鞭驰马,飞奔前去。
逢纪疑之,谓吕布曰:“此人可疑,莫是张燕斥侯乎?可围擒之,以探其情。”
吕布听了,遂弃了围场,与逢纪引从骑追赶,吕布赤兔马快,远远拉开诸骑,不一会,便追上前奔之骑。
吕布叫曰:“汝且亭下,吾有话说。”
那骑闻见,非但不停马,反而死命加鞭,吕布大怒,骤马追上,一把抓住那骑后颈,如提小鸡,掷于地下。
逢纪诸骑此时已赶至,问那骑曰:“汝是何人?何故见吾等而逃?”
那骑神色仓惶,支吾不能答;逢纪令搜其身,俱无东西;逢纪曰:“可将此人头上之冠取下,察看是否藏物?”
诸人依言,取下那骑头冠,得一蜡球,送与逢纪,逢纪拆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封书信。
吕布问曰:“可是张燕书信否?”
逢纪脸上凝重,曰:“路中恐有耳,不便告诉;将军自看。”遂将书信递与吕布。
吕布接过一看,书略曰:“袁绍新败黑山,志骄意惰,守防甚疏;愿将军速起幽蓟大军,吾这里为汝内应;共破袁绍,平分冀州之地。”落款竟赫然是麴义。
吕布看毕大惊,乃问那骑曰:“汝若不实说,吾将叫汝生不如死;谁叫汝下书?下书何处也?”
那骑见书信已被搜去,知抵赖独有自讨苦吃,乃曰:“实奉麴将军所命,送往幽州公孙瓒处;但不知书中所言何事。”
吕布曰:“麴义与公孙瓒暗中构结,欲谋袁冀州,吾两人可速回去告之,使作防备。”
逢纪曰:“何必如此麻烦乎?若突回冀州,麴义闻知使者失踪,必将生疑;此人能征善战,用兵如神,若使领兵投奔公孙瓒,实为主公劲敌,后患无穷。”
吕布曰:“以君意,何如?”
逢纪曰:“主公待将军如何?”
吕布曰:“恩礼有加,甚厚也。”
逢纪曰:“既如此,将军不思报答乎?”
吕布曰:“此何谓也?”
逢纪曰:“将军何不替主公将此叛逆杀之,以绝后患。”
吕布曰:“麴义乃袁冀州手下大将,吾乃客将,安敢越俎代庖擅杀,此事万不可行。”
逢纪曰:“将军此言差矣;除奸诛恶,为将者之本分也;君虽客将,然主公前日欲取拜大将,意在君与麴义之间,何曾有生分处;君为主公诛奸,正可剖肝输忠,与主公同建大业,岂不宜乎!”
吕布沉思曰:“君言虽是,然只凭此一信,便诛麴义,过于草率;若此信为仇敌所为,陷害于麴义,亦有可能;后主公查知,岂不是吾之罪过乎?”
逢纪曰:“君所虑,亦甚是;然此信必是麴义所写。”
吕布曰;“君何如此自信?”
逢纪曰:“汝信吾否?”
吕布曰:“自是相信。”
逢纪曰:“汝若信吾,吾敢肯定,此信实是麴义所写,因吾,识得其笔迹,知其用笔习惯,君见义字,麴义于撇处喜长托。”
吕布曰:“吾素知君忠心袁冀州,必不负他;若不肯定麴义叛逆,亦不至起擅杀袁冀州大将之念,折他臂膀。”
逢纪曰:“将军明鉴,明吾本心,幸甚。”
吕布曰:“麴义谋略非常,如何杀之?”
逢纪曰:“将军若肯听吾言,杀之,易事耳。”
吕布曰:“既明其对袁冀州不忠,即是吾之仇也;吾愿听先生驰驱。”
逢纪曰:“吾数十骑,如今突入其营,言是射猎路过,欲借一憩,麴义见吾等装扮模样,必不疑;将军可趁机杀之。”
吕布沉思半晌,隐隐觉有不妥,却又想不出不妥在何处?又信逢纪乃袁绍所信任,必不相诓,无故杀其臂膀大将。
逢纪曰:“事不宜迟,今即行也。”
吕布亦恼麴义小视自已,曰:“先生所言,是也。”
遂与逢纪将数十骑直奔麴义营,麴义出见,叙礼毕;见吕布等皆猎装打扮,果不相疑;迎入帐内。
逢纪大喝曰:“麴义,主公对汝不薄,何故构结公孙瓒,欲造反乎?”
麴义愕然,未及回言;逢纪又大声曰:“吕将军何不下手?”
麴义狂笑曰:“吾知矣,所谓‘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果不妄语;今日吾死,得其证矣。”遂欲拔腰下剑。
逢纪急喝曰:“吕将军,何等乎?”
吕布见麴义拔剑,亦不暇细想,抽出腰间宝剑,竟刺麴义,麴义挥剑相架,吕布格开,一剑劈倒麴义,赶步上来,割了头颅,走出帐外,叫曰:“麴义谋反,吾奉袁冀州之命诛之;余者各安事,皆不问。”
众军闻言,惧吕布之勇,皆不敢动;吕布遂与逢纪归还已军驻营,修书报与袁绍,具言是事。
未知袁绍得麴义被杀,如何处置吕布?请听下回分解。
楼主:南崖山人  时间:2021-02-28 19:43:43
第90回 大军压境刘备求救 辕门射戟吕布解围
却说杨大将献计欲攻刘备。袁术曰:“计将安出?”
杨大将曰:“刘备屯军小沛,虽然易取,奈吕布虎踞徐州,与刘备并势,以为犄角;今若讨刘备,吕布必助之,则难胜。”
袁术曰:“汝何计使分而攻之?”
杨大将曰:“前次主公许吕布金帛粮马,至今未与,恐其助刘备;今当令人送与粮食,以结其心,使其按兵不动,我兵出小沛,则刘备可擒。先擒刘备,后图吕布,徐州亦可得也。”
袁术问众人,曰:“何计可行乎?”
众人皆曰:“此计行,吕布不助,则攻破小沛,易如反掌也。”
袁术喜,曰:“如此,欲取先予,吾何惜区区之粮乎?”便具粟二十万斛,令韩胤赍密书往见吕布,韩胤拜于吕布前,曰:“前者吾主公许君粮饷,非欲失信,因仓猝难以备齐,故推至今日,令吾送来,奉敬将军,以践前诺。”
吕布甚喜,摆宴重待韩胤。韩胤曰:“此番不烦劳将军出兵相助,只要将军旁观,不助刘备,可也。”
吕布许之,韩胤回告袁术,袁术遂遣纪灵为大将,雷薄、陈兰为副将,统步骑三万,进攻小沛。
玄德闻知此信,聚众商议;张飞便要出战。
孙乾曰:“今小沛粮寡兵微,如何抵敌?可修书告急于吕布。”
张飞曰:“那厮如何肯来!”
玄德曰:“孙乾之言善也,以势论,吾料吕布必来救也。”
张飞曰:“何也?”
孙乾笑曰:“唇亡齿寒,吕布焉得不救?”
刘备遂修书,令孙乾驾快马送与吕布。书略曰:“伏自将军垂念,令刘备于小沛容身,实拜云天之德。今袁术欲报私仇,遣纪灵领兵到县,亡在旦夕,非将军莫能救。望驱一旅之师,以救倒悬之急,不胜幸甚!”
吕布看了书,使人送孙乾馆驿待信,乃大集诸将,与之计议。
吕布曰:“袁术起大兵攻小沛,刘备求救,救与勿救;孰利?”
高顺曰:“不如勿救。”
郝萌曰:“将军常恐刘备得民心,畏其不甘心,袭取徐州;今可假手于袁术,不费力气,岂不好哉。”
吕布顾问陈宫曰:“汝意,何如?”
陈宫曰:“不救则不义,且不利。”
吕布曰:“此何谓也?”
陈宫曰:“主公与刘备约以兄弟,迫于形势袭取徐州,犹有其说,然袖手不救,则落人不义之议;况袁术并小沛,其于徐州何利哉?小沛与吾唇齿,唇亡则齿寒,其势必也,不如救之。”
吕布曰:“公台此言,正与吾合;前者袁术送粮致书,盖欲使我不救玄德也;今玄德又来求救,吾想玄德屯军小沛,未必遂能为我害;若袁术并了玄德,则北连泰山诸将以图我,吾必在袁术围中,不能安枕矣:不若救玄德。”
郝萌曰:“将军受袁术粮草,今又领兵救刘备而抗之,何以回说袁术?何以服人?”
吕布曰:“我以兵临而威之,不与战,使两家言和可也。”
郝萌曰:“言和?刘备自是求之不得,然袁术,安肯听也?”
吕布曰:“汝等勿忧,吾自有法。”
遂起步兵千人、骑二百,亲自率领,驰往赴之。
却说纪灵起兵长驱大进,已到沛县东南,扎下营寨。昼列旌旗,遮映山川;夜设火鼓,震明天地。
玄德县中,止有五千余人,也只得勉强出县,布阵安营,准备接战。忽报吕布引兵离县一里、西南上扎下营寨。
探子报与纪灵,言吕布领兵来救刘备,纪灵闻之,皆敛兵不敢出;急令人致书于吕布,责其无信。
吕布笑谓诸将曰:“我思之久矣,有一计,可使袁、刘两家都不怨我。”
高顺笑曰:“主公欲做鲁仲连,和事佬也。”
吕布曰:“正是此意。”乃设下酒筵,发使往纪灵、刘备寨中,请二人饮宴。
玄德闻吕布相请,即便欲往。关羽、张飞劝曰:“兄长不可去,闻吕布多受袁术粮食,此番相请,其必有异心。”
玄德曰:“我待彼不薄,彼必不害我。”
张飞嚷曰:“彼若兄长所言,有良心,何以偷袭徐州?”
玄德曰:“岂不闻曹孟德与张邈情同手足乎?然势所在,张邈亦反曹操;其情其意,何得丝毫假乎?吕布昔袭徐州,正如陈群所料,正今如徐州若有暇,我足堪守之,我亦袭取之,此皆乃势所然也,何可深怨乎?今吕布助我不受袁术兵,亦势所然也,何所疑乎?”
关羽曰:“兄长所言虽是,然亦不可不防,吾与三弟,与兄同往,以备万一。”
张飞曰:“正是,吾虽恶见吕布,此番,亦愿与兄长同往。”
玄德曰:“虽多此一举,然二位贤弟爱护,同往亦甚好。”遂上马而行;关羽、张飞各持兵器随往,到吕布寨中,谒见。
吕布出而迎,作礼曰:“吾闻公急,其心如焚,驱兵于此;今特来解公之危;公异日得志,不可相忘也!”
玄德躬身称谢;曰;“若得解围,乃将军之德,刘备岂负义之徒,焉敢忘也;敢问将军解围之法?”
吕布笑曰:“公请稍安勿躁,容吕布故弄玄虚,卖一关节,望公信我,吾必不负君。”
玄德曰:“将军言重了,刘备既来,岂有不信之理?”
吕布大笑,曰:“好,好,如此甚好;足见公坦荡磊落矣。”乃请玄德入宴而坐;亦请关羽、张飞二将坐,关羽婉谢拒之,张飞怒眉瞪眼,吕布一笑,也不勉强。
任由关羽、张飞按剑立于刘备背后。人报纪灵到,玄德大惊,欲起身相避之。
关羽嗔目吕布,问曰:“将军,此何意也?”
吕布曰;“关将军稍安毋躁,少时便知。”
刘备曰:“云长莫急,既来此,悉听将军安排也。”
吕布曰:“吾特请你二人来会议,勿得生疑。”
玄德未知其意,虽揣知吕布无恶意,亦难免心下不安。
纪灵下马大步入寨,却一眼瞥见玄德在帐上坐,关、张二人威风凛凛,握剑在手,侍立身后;不禁大惊,面容惨变,抽身便回;左右留之不住。
吕布喝曰:“既来矣,何匆忙欲走乎?”大步而出,向前一把扯回,如提童稚;纪灵偌大魁梧身躯,竟丝毫挣扎不得。
纪灵骇问曰:“将军此何意也?”
吕布曰:“吾射得天上飞禽,林间麂鹿;请汝品享宴上美味耳。”
纪灵曰:“将军此筵,莫是鸿门宴乎?”
吕布曰:“吾非项羽,汝与玄德,皆非刘邦,何得为鸿门宴乎?”
纪灵曰:“如此,何为此宴?”
吕布曰:“汝堂堂三军大将,请汝饮酒品馔,何惧乎?”
纪灵亦不测其意,试探问曰:“将军莫是欲杀纪灵耶?”
吕布曰:“非也。”
纪灵曰:“莫非杀大耳儿乎?”
吕布曰:“亦非也。”
纪灵曰:“然则为何?”
吕布曰:“玄德,与吕布乃兄弟也,今为将军所困,故来救之。”
纪灵骇曰:“若此则是杀纪灵也?”
吕布曰:“无有此理;吕布平生不好斗,惟好解斗。吾今为两家解斗言和,何如?”
纪灵曰:“请问解之之法?”
吕布曰:“我若徒以言语相劝,汝必不肯;若以兵胁之,又非我所愿;我今思得一法,汝两家是战是和,从天所决;可乎?”
纪灵曰:“敢问将军,何为从天所决?”
吕布曰:“少时便知,且入帐先饮酒。”乃拉纪灵入帐与玄德相见;二人各怀疑忌。吕布乃居中坐,使纪灵居左,刘备居右,且教上肴行酒。
酒行数巡,吕布问曰:“酒如何?尚入口否?”
玄德见吕布故作裕如自如,心中又气又急,这喝下的酒,哪有心品尝好与坏,只得敷衍曰:“好酒。”
纪灵亦曰:“大是美醪。”
吕布曰:“汝两人饮了吾珍藏好酒,好歹算是欠我一情分;你两家就看我面上,俱各罢兵休战,如何?”
玄德心里巴不得,然于纪灵前,不能示弱,但又不敢虚张声势,故只有面色凝重,默然无语,以示不知可否,以自重声价。
纪灵曰:“吾奉主公之命,提十万之兵,专捉刘备,如何罢得?”
张飞大怒,环眼睁圆,拔剑在手;厉叱曰:“吾虽兵少,觑汝辈如儿戏耳!你比百万黄巾何如?你敢伤我哥哥!”
关公急止之曰:“且看吕将军如何主意,那时各回营寨厮杀未迟。”
纪灵曰:“既汝如此能耐,战场上见,可也。”
张飞曰:“最好,到时我必戳你七八个洞。”
纪灵起身,向吕布拱礼,曰:“将军,容吾先行告辞,整顿军兵,与这厮,决个雌雄。”
吕布曰:“我请你两家解斗,须不教你厮杀!”这边纪灵不忿,那边张飞只要厮杀。
吕布大怒,喝教左右:“取我戟来。”二名士兵,抬戟而入;吕布提画戟在手,纪灵、玄德尽皆失色。
吕布曰:“我劝你两家不要厮杀,尽在天命。”
令左右接过画戟,去辕门外远远插定;望眼去,不过原戟之长而半,众不知其意,皆怀纳闷。
吕布以手指远处画戟,乃回顾纪灵、玄德曰:“辕门离中军一百五十步,吾若一箭射中戟小枝,你两家罢兵,如射不中,你各自回营,安排厮杀。可乎?”
刘备、纪灵俱面面相觑,不知何应;吕布面罩寒霜,凛然曰:“有不从吾言者,并力拒之;此乃凭天所决,有疑议否?”
纪灵私忖:“戟在一百五十步之外,即养如基、李广在此,一箭亦难以必中;况戟中小枝乎?望去不过如线细,我若不允,必激其怒,这厮逞能,安能便中?不如且落得应允;待其不中,那时凭我厮杀;他也不好食言。”便一口许诺。
玄德亦自忖:“莫是吕布借此塞责我也,安能一百五十步外,画戟小枝,见之不若蚊子,自古未闻能神射如此者;但事已至此,若不允,他必怒我不信,助兵于彼,反为不美;且应允了,至少让他中立。”便也慨然允诺。
吕布观两人神色,心曰:“此两家皆怀不信,然迫于我势,不得不应允?却不知,吾正欲借以此神技手段,威慑汝等,使汝等日后,不敢正眼觑我。使后世,留一英雄佳话。”
想到得意处,便使刘备、纪灵都教坐下,再各饮一杯酒。
酒毕,吕布顾左右大叫曰:“取我弓箭来!”
左右持弓捧矢以进,吕布曰:“既由天决,容吾祷天。”教取酒来,撒向天空,默祷毕。接过弓箭在手。
纪灵暗曰:“装神装鬼,不中必矣。”
玄德却暗祝曰:“只愿他射得中便好!”
只见吕布挽起袍袖,搭上箭,扯满弓,觑得亲切,飕的一箭,大叫一声:“着!”
正是:弓开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
辕门处早有军士待着,高喝报道一箭正中画戟小枝;帐上帐下将校,齐声喝采,欢呼如雷。
吕布呵呵大笑,掷弓于地。
纪灵犹未信,抢步奔辕门,自察画戟,果见无差,不禁骇然,心曰:“此真神人也!不然何有如此神箭?虽养由基百步穿杨之准,李广透石之能,也无过斯人。”呆立当地;竟不能举步。
后人有诗赞之曰:
温侯神射世间稀,曾向辕门独解危。
落日果然欺后羿,号猿直欲胜由基。
虎筋弦响弓开处,雕羽翅飞箭到时。
豹子尾摇穿画戟,雄兵十万脱征衣。
宴间诸将亦至辕门,皆惊骇,齐叫曰:“将军天威也”。
吕布谓刘备、纪灵曰:“此天令你两家罢兵也!不遵天命者,天必惩之,吾将替天行道,伐不遵者。”
乃一手牵玄德手,一手拉纪灵手,走回帐下,喝教军士:“斟酒来!当与二人同谋一醉。”令众人各饮一大觥。
玄德暗称惭愧;心曰;“此人有南宫长万之勇,养由基之神射,项羽之万人敌;又有陈宫之辅,忽友忽敌,徐州在其手,恐难再图取。真心腹之大患也。”
纪灵懊悔不迭,默然半响,神情沮丧,有气无力,告吕布曰:“将军之言,不敢不听;奈纪灵回去,主人如何肯信?必怪罪于纪灵,擅自退兵,奈军法何?”
吕布曰:“汝勿忧,吾自作书复之汝主公便了。”
纪灵曰:“若如此,则纪灵可放心矣。”酒又数巡,纪灵无情无绪,强饮而已,乃求得吕布书,先行回去。
吕布面有德色,顾谓玄德曰:“非我,则公危矣。”
玄德拜谢不已,奉承曰:“将军神射,一箭中的,解刘备围,千古必成佳话,凭此,亦可名垂青史矣。刘备,亦可附将军骥尾,借此叨将军光,得以附名也。”
吕布大喜,眉开颜笑;留刘备豪饮半日,方席散,刘备托以军务多事,遂起身告辞,与关羽、张飞自回小沛。
次日,三处军马都拔营而散。不说玄德入小沛,吕布归徐州。
欲知三家军马散去,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楼主:南崖山人  时间:2021-02-28 19:43:43
第46回 挟汉主董卓专政 李儒劝代帝自立
却说董卓自废立之后,威振内外,献帝虽处尊位,拱默而已;迁都长安后,更加揽权。
自以奔败之后,恐威令不行,乃更增峻刑罚,众益离怨;蔡邕、李儒、吕布皆谏。
董卓怒曰:“今以诸将失律,天文不利,故还都长安;而群小纷纷,妄兴异议!方当纠之以猛,未可施之以宽也。”
赵岐自关东回,言袁绍、公孙瓒皆愿遵朝廷命,已和解收兵,各回驻地;话间,论起关军各诸侯情状,董卓叹惋孙坚不为己用,言下甚是惋惜。
赵岐曰:“相国尚不知乎?孙坚中了荆州埋伏,已死于乱箭之下矣。”
董卓于诸侯盟军中只敬畏孙坚一人,当下闻孙坚已死,既叹息久之,又拍案大喜曰:“吾少却一心腹之患也!今日不喜袁绍、公孙瓒之辈奉命,喜诸侯中失文台也;文台死,余人不足虑也,吾终可高枕而卧矣!”乃问:“其子年几岁矣?”
或答曰:“大者十七岁,少者尚四五岁。”董卓遂不以为意;自此愈加骄横。后人有诗云:
文台真是奇男儿,能令暴卓心生畏。
不幸中道身命殒,致使权臣
曾入朝问帝曰:“比来读何书?”
帝年虽少,却颖悟非常,揣知董卓意,欲骄其心,乃忍屈献好曰:“数寻伊、霍之传,不读曹、马之书。”董卓闻之大悦。
董卓又暗使大臣言于帝,以试帝心,曰:“闻君出令,臣奉令;今君一则相国,二则相国,天下皆疑于无君矣!”
帝又窥破其情,匿怒佯笑曰:“朕于相国,犹身之有股肱也;有股肱方成其身;有相国方成其君;何诽谤相国乎?尔等识见短浅,何知也!”
董卓闻报,以为帝乃真心倚己,又以其少,故不甚防。
蔡邕见董卓为政,严碎专愎,中外虽虚誉之,开口闭口周公,而心知其诈,实多嫉恶之,乃谓董卓曰:“公以地方居伊、霍之任,当以至公、诚信、谦顺处之。今内怀猜忌,外树私昵,祸至无日矣!”
董卓不听,但亦知其言善,不罪之,不斥之,曰:“公勿言,骑虎背上,不得不尔也!公当谅我苦!”
蔡邕唯苦笑,德不配位,功不配位,资不配位,望不配位,独以兵威骤揽朝廷大权,焉得不骑虎背上,此势所必然也。
蔡邕亦无解,若董卓按自已所说做去,恐只有更乱,更糟;此是死结,古今都无得解。蔡邕叹息而去。
光禄勋宣璠为董卓谋曰:“前相国迁都,内外旧臣皆以为非是,多庭议谏止者;相国为天下大计,而邪说横起,何不择人为台谏,使尽击去,则相公之事无不成矣。”
董卓大喜,曰;“汝真乃可人儿。”即讽台省,撰词上奏擢升宣璠为司隶校尉。
诸素所不悦者,董卓皆傅致其罪,着李儒书奏草,令其持与宣璠,以董卓意指风之。宣璠畏慎,接之书,不敢不上之;董卓以言胁挟献帝,辄可其奏。
宣璠审案治狱,择郡中豪强果敢者为吏十余人,以为爪牙,皆暗中搜集其重罪,捏于手中,而纵使之督捕盗贼。快其意所欲得,此人虽有百罪,亦视而无睹,弗之法;若有不听言或吞吐回避者,即出其重罪之事诛之,亦灭家。常与其辈曰:“法者,为我意所用也。”
凡董卓意不悦所欲挤者,便与监、史深文穷法因而陷之;凡董卓上意向所欲释者,与监、史玩文轻平之;董卓由是悦之,常言之“其有张汤之才。”盖张汤奉汉武帝,亦皆如是也;是以虽非西凉嫡系,尤倍信任之。
有少时同学谓宣璠曰:“君为天下决平,不循三尺法,专以董卓意指为狱,狱者固如是乎?”
宣璠笑曰:“非如此,安得尊官重爵,稳坐显位乎?汝才不下我,何得至今尚为小吏,何故哉?为汝不肯屈媚长官故也。”其同学苦笑,虽鄙之,却不能驳,盖事实如此也。
宣璠玩文弄法,自言曰:“凡为法官,太刚则折,太柔则废,当刚中济以柔,威行,施之以恩,然后树功扬名,永终天禄。”
因此于故人子弟调护,甚为之出力,待之尤厚;其有趋府持贿造请者,宣璠热情接之,不避寒暑,曲庇有加;凡京师摇唇鼓舌猎炙之流,凶恶恣纵横行之徒,皆以曲法优容之,甚而结交之;是以宣璠虽文深、意忌、刻法、不专平,却犹得此辈群党四处传扬,竟甚得沽名钓誉;称为能员。
后世法吏,皆以汉酷吏媚吏杜周、宣璠为宗,深文刻法,以己意为刑,趋于刻毒,法之原意,忠厚公正之心,皆泯然无之;以尚二人之为以为功,忽之以为愚。法者,至此,沦为杀人之工具,变于今日,所谓法,不过杀人不见血之凶器矣。
阴阳占候人朱赞为宣璠宅望气,谓之曰:“君所居宅有狱气,恐于君不利。”
宣璠问曰:“有何法可消之?”
朱赞曰:“此甚易,使宅长年藏钱二千万乃可厌胜。”宣璠喜而信之,贪贿聚敛更急。
畏人告冤诉贪,更欲讨好董卓,便媚取容,不顾廉耻;董卓曾作南园于郊外小山之上,其中有所谓村庄者,竹篱茅舍,宛然田家气象。
董卓尝游其间,甚喜曰:“撰得绝似,风物不逊其真,但欠鸡鸣犬吠耳,终稍嫌其风味不如也。”既出庄游他所,忽闻庄中鸡犬声,董卓奇曰:“何忽然来此也?”令人视之,乃宣璠所为也。
董卓大笑,益亲爱之;又曾于董卓宴上,董卓持一副帛,上写墨书二字‘能臣’赠与,宣璠奉而泣曰:“相国赐宣璠书,当刻于石,他日与臣朽骨同葬泉下。”
司空张温性刚峻,看不惯宣璠谄媚嘴脸,数质责曰:“公为正卿,为国家掌法律,上不能褒先帝之功业,下不能抑天下之邪心,安国富民,使囹圄空虚;何玩法以取谀于人也!好收势利辈人情以求虚誉,袁氏百口冤魂,公睡梦中不惧乎?恐公以此无种矣。”
宣璠畏张温名重爵高,不敢当面顶撞回击之,然由此深恨之。
张温亦疾宣璠之如仇,每朝,见宣璠入,则叫曰:“佞人来矣!佞人来佞!”至站定,便转过头,未尝与之言。或谓张温曰:“宣君正得董卓信任,贵幸无比,公宜小降意接之。”
张温曰:“宣璠是何鸡狗,而令国士与之言乎!”
劝人曰:“不然,昔汲黯与大将军卫青亢礼,长揖丞相,面折九卿,矫矫风力,不肯为人下;而周阳由为郡守,汲黯与之同车,未尝敢与争坐,至为周阳由所抑,何哉?盖周为无赖小人,其肆为骄暴,凌轹同事,若无人焉;汲黯盖远之,非畏之也,实为避之也。后河东太守胜屠公不堪其侵权,遂与之角,卒并就戮。玉石俱碎,可胜叹恨!宣璠亦周阳由之类也,士大夫不幸而与此辈同官,逊而避之,不失为厚,何苦与之较而自取辱祸哉!岂不闻,得罪君子可,不可得罪小人乎!”
张温曰:“汝言亦是,吾往后见之,只当见狗豕不睬不理便也。”
此语闻于宣璠,宣璠更是咬牙切齿,如眼中之钉,常欲即刻除之而后快。
乃与董卓宾客部曲扬言曰:“董公功业赫大,历数有归,朝廷速宜揖让。”议欲尊董卓比太公,称尚父。事上朝廷议,朝士无敢违者。
董卓谋之于中郎将蔡邕,蔡邕曰:“太公辅周,受命翦商,故特为其号;今明公威德,诚为巍巍,然比之尚父,愚意以为未可;昔周勃、霍光,其功至大,皆不闻有九锡之命也;明公宜须关东平定,烽烟熄静,车驾还返旧京,然后议之,不迟也。”
董卓曰:“吾待先生,不可为不厚;先生何不顺从吾意也;吾得专封拜赠,于先生,不亦为益乎?”
蔡邕对曰:“非也;但愿主公威德加于四海,吾得效尺寸之功,垂功名于竹帛,得附骥尾,吾之愿也;吾非谏阻,乃审度利弊耳。”
董卓大笑,曰:“先生真可谓善谏矣,不容人不听。”
乃上书固让数四,称疾不起;群臣复上言:“相国虽克让,朝所宜章,以时加赏,明重元功,无使百僚元元失望!”
帝乃下诏:“以相国、郿侯董卓为太傅,干四辅之事,号曰弼汉公,益封三万二千户。”
于是董卓假为惶恐,不得已而起,受以太师,位在诸侯王上,百官迎路拜揖,董卓遂僭拟车服,乘金华青盖车,爪画两轓,时人号“竿摩车”,言其服饰近天子也;出入僭天子仪仗。
胁帝下诏曰:“自今以来,唯封爵乃以闻,他事弼汉公、四辅平决;州牧、二千石及茂材吏初除奏事者,辄引入,至近署对弼汉公,考故官,问新职,以知其称否。”于是董卓人人延问,密致恩意,厚加赠送,其不合指,显奏免之,朝中大权集于一身矣。
封弟董旻为左将军、鄠侯,侄董璜为中军校尉,总领禁军;董氏宗族内外,不问长幼,子孙虽在襁褓,皆封爵位;一门执象笏者百余人,贵盛无比。董卓侍妾怀抱中小儿,亦封侯,弄以金紫。
孙女名白,时尚未笄,封为渭阳君;呼召三台、尚书以下,皆诣董卓府启事,然后得行。
士孙瑞往见王允,谓曰:“封爵以功,无功而侯,则有功者不劝,跋扈而侯,则跋扈者愈多。董卓肆意,公不发一言止之哉?”
王允沉默久,才颔之,又叹曰:“事已成,奈何?”
士孙瑞曰:“公为宰臣,不惧竹帛如刀乎?”
王允曰:“容徐为图之。”
不久,京师地震,坏却房屋百余间,董卓又问蔡邕,蔡邕对曰:“地动阴盛,大臣逾制之所制也;公乘青盖车,远近以为非宜。”董卓从之,更乘金华皂盖车也。
欲于离长安城东二百五十里,别筑郿坞,栾规谏曰;“相国不闻昔田婴专齐之权,尝欲城薛;客谏田婴海大鱼乎?夫大鱼,网不能止,钩不能牵,砀而失水,则蝼蚁制焉;今齐亦君之水也,君长有齐,奚以薛为?苟有失齐,虽隆薛之城至于天,庸足恃乎!今汉亦相国之水也,何用再筑城郿坞乎!”
董卓不听,役民夫二十五万人筑之:其城郭高下厚薄一如长安,高厚皆七丈,内盖宫室,亭台池榭,极其壮丽;仓库屯积三十年粮食,号曰“万岁坞”;云:“事成,雄据天下;不成,守此足以毕老。”
栾规叹曰:“董公欲多识暗,不堪辅也。”欲辞去,李儒劝止之。
董卓生平好美色,至老益淫,特派亲吏四出,采选民间少年美女八百人实郿坞其中,金玉、彩帛、珍珠堆积不知其数;家属都住在内。
董卓略读史实,知历代权臣挟主专政者,鲜有好下场者,心下亦自怀惴不安;尝从容问于李儒曰:“吾其免乎?”
李儒对曰:“主公以地方拔起顾命,寄以社稷之重,废昏立明,义无不可;但挟震主之威,据上流之重,以古推今,自免恐为难。”
董卓始惧曰:“吾将何以免于难?”
李儒曰:“今日之势,失武与威,则将为人所制;主公若能长执武与威,则人不敢窥,可免于难。”
董卓问曰:“何能长执武与威乎?”
李儒曰:“汉祚不行矣,人所共知之;主公龙行虎步,福德天佑,何不取而代之!必为太平天子,此可长执武与威。”
董卓曰:“汉主虽少,却甚贤,聪颖可辅;且大臣多怀依恋,输忠者尚多;汉室大命虽衰,尚不至亡。”
李儒曰:“若不冒险试之,掷于一搏,恐旁虎窥狼噬者多,主公在明,其在暗,难免要遭暗算;则悔之无及矣。”
董卓曰:“兹事体大,且容商议!”
李儒曰:“天下事繁,众弊所集,众怨所指,皆于执政,自古曰权重难居,即谓此也;若不听吾言,大事去矣!”
董卓又问凉州名士程寅曰;“吾秉国政,外间论议如何?”
程寅曰:“吾不敢言。”
董卓曰:“汝乃吾凉州之人,吾之亲信,何不敢言?”
程寅曰:“恐不合相国意,触相国怒。”
董卓曰:“汝只管直言,吾不罪汝。”
程寅曰:“相国虽威势赫赫,吾恐家族危如累卵,尚复何言?”
董卓愕然,问曰:“何出此言?”
程寅对曰:“是不难知也!相国强欲立帝,又强欲迁都,则士大夫虽不敢明言,内心怨深矣;又山东叛逆,边衅既开,三军暴骨,孤儿寡妇,哭声相闻,则三军怨矣;边民死于杀掠,内地死于科需,则四海万姓皆怨矣;丛此众怨,大臣内谋于朝,诸侯外谋于州郡,百姓战士人心思为乱;相国何以当之?”
董卓默然久之,曰:“汝言甚切,将何以教我?”
程寅辞谢;董卓再三固问,程寅乃曰:“今之势,唯有依李儒计,或可避也。涣然与海内更始,曩时诸贤,死者赠恤,生者召擢;遣使聘贤,释怨请和,以安边境;优犒诸军,厚恤死士;除苛解慝,尽去军兴无名之赋,使百姓有更生之乐。然后选择名儒,依尧禅舜之故事,逊以帝位,乞身告老,为绿野之游,则易危为安,转祸为福,或可侥幸行也。”
董卓曰:“汝欲吾为他人作嫁衣裳,岂不迂乎?”程寅叹息而出。
欲知董卓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楼主:南崖山人  时间:2021-02-28 19:43:43
第49回 使连环貂蝉许吕布 美人计貂蝉献董卓
却说王允说服歌姬貂蝉用美人计,貂蝉慨然允之;王允大喜。
次日,王允便将家藏明珠数颗,令良匠嵌造金冠一顶,使人密送吕布。
吕布大喜,亲到王允宅致谢。王允预备嘉肴美馔;候吕布至,王允出门迎迓,接入后堂,延之上坐。
吕布道:“司徒在上,吕布不敢上坐。”
王允笑道:“奉先何故客气,但请上坐。”
吕布连称不敢当,王允乃挽吕布强按之上坐。
吕布曰:“吕布乃相府一将,司徒是朝廷大臣,爵秩悬殊,何故错敬?”
王允曰:“方今天下别无英雄,惟有将军耳;王允非敬将军之职,敬将军之才也。”
吕布曰:“前奉赠七宝刀,深感厚恩,尚未报答,吾心甚不安;今又赠金冠,司徒何相厚至此,叫吾何以相报?”
王允曰:“将军肯受之,便是给老夫面子,老夫与英雄相交,安用相报乎?”
吕布大喜,曰:“司徒,乃吾郡闻人,享天下人望,居朝廷宰臣之重,还望司徒日后,多多裁培提携。”
王允笑曰:“将军说笑了,吾老矣,若将军念在同郡情面,不嫌累烦,老夫正要以家小相托;望将军于吾百年后,看觑一二。”
吕布曰:“蒙司徒青眼看重,惭愧惭愧,吕布必当尽力。”
王允令侍妾斟酒,自端爵殷勤敬酒,迭声口称董太师并吕布之德之才不绝。吕布受用之极,大笑畅饮。
杯觥往来,至半酣时,王允叱退左右,只留侍妾数人劝酒。王允曰:“唤孩儿来。”
少顷,二青衣引貂蝉满身艳装,冉冉出来,行同拂柳,翩若惊鸿,到了吕布座前,先道了个万福。
吕布只觉眼前一亮,只见她面如满月,眼横秋水,眉扫春山;宝髻儿高绾绿云,绣裙儿低飘翠带。娥眉轻蹙,银牙咬着朱唇,模样好不惹人怜爱。冰肌玉骨,体态风流,秀色可餐。
正是:微开笑靥,似褒姒欲媚幽王;缓动金莲,拟西施堪迷吴主。万种娇容看不尽,一团妖冶画难工。
吕布呆若木鸡,痴痴而看,半响,才觉失态,回过神来,惊问何人。
王允曰:“小女貂蝉也;王允蒙将军错爱,不异至亲,故令其与将军相见。”便命貂蝉与吕布把盏。
貂蝉轻抬玉手,十指尖如春笋,提壶代斟送酒与吕布。
吕布伟岸高大,英气逼人,貂婵如何不爱?一见便已有意,心想:“若能嫁得此人为夫,终身有托,此生愿足矣。倘若挫过此人,我一介歌姬,男人玩物,再后何处寻得如许如意郎君。”念及此,便故意把酥胸耸挺,眉目含春,带着笑颜。
吕布魂飞天外,当下便一见钟情,情发难抑;两人俱有心,便于筵前眉来眼去,都有如胶似漆之感。
王允见了,暗暗欢喜,却佯醉曰:“孩儿央及将军痛饮几杯;吾一家全靠着将军哩。”
吕布请貂蝉坐,貂蝉对吕布真心相悦,一见钟情,恨不得与其双飞双宿,念及使命在身,假意作出不胜娇羞,作势欲入内室。
王允曰:“吕将军,乃吾之至友,孩儿正该认识认识,便坐何妨。”
貂蝉媚眼瞟了吕布一下,轻举裙裾,便坐于王允侧。
吕布手捧酒爵,只目不转睛的看,貂婵做出娇羞状,却更现万种风情;别说是自命风流之吕布,便是铁石人见了,也难以自持。
王允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只频频举爵,又敬吕布饮数杯。
吕布只觉秀色可餐,至于酒味,浑然无觉;又闻到貂蝉身上传来幽香,似麝似兰,其中韵味,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矣。
王允故意殷勤劝曰:“将军何不动箸?莫是嫌老夫菜馔不合口乎?”
吕布一心只在貂蝉身上,漫应曰:“向来眼饱,不觉身饥。”
王允笑曰:“小女姿色,尚堪入将军之目否?”
吕布曰:“真天女下凡也,人间少有。”
王允指貂蝉谓吕布曰:“佳人配英雄,既蒙将军青眼,吾欲将此女送与将军为妻,还肯纳否?”
吕布喜从天降,出席跪谢曰:“若得如此,吕布三生有幸,当效犬马之报!”
王允曰:“将军既允之,当与小女交换一物,以作信物。”
吕布乃自腰间取下玉佩,交与王允,王允曰:“何与我也?可自与小女。”
吕布乃持玉佩献貂蝉,貂蝉故作矜持,不予相接;王允曰:“儿,不闻为父适才所言乎?莫是汝不欲吕将军为佳婿也?”
貂蝉含笑看吕布,遂伸玉手接之,藏于怀中;王允曰:“吾儿亦须出一信物,交与吕将军。”
貂蝉乃于头上取下一金簪,含羞递与吕布。吕布大喜,放在掌中,爱不释手。
王允遂起身,曰:“逢此大喜,焉可不大醉,汝二人小待,老夫入内,取酒去矣。”步入后堂去了。
吕布放吟曰:“一睹顷城貌,尘心只自猜;幸得司徒怜,作伐许婚配。”
貂蝉嫣然笑曰:“不想英雄,也会吟诗。”
吕布曰:“吾哪会,只心里所感,脱口而出而已。”凝望貂蝉,只见貂蝉闭月羞花,好不诱人,乃强按饥渴,谓貂蝉柔声曰:“司徒欲将汝,许配于吾,汝意如何?”
貂蝉吐气如兰,曰:“全凭义父所命。”
吕布曰:“尚未知汝心,汝心如何?”
貂蝉又作出不胜娇羞状,星目半睁,曰:“将军,不是好人也。”
吕布曰:“何谓也?”
貂蝉曰:“此话叫贱妾怎说得出口?再说,都已交换信物矣,将军何可再问?”
吕布曰:“司徒又不在,汝说说何妨?”
貂蝉觑了一下四周,悄声曰:“我说了,汝可不许笑我。”
吕布曰:“焉有笑你之理?”
貂蝉曰:“将军乃天下英雄,人中之龙,贱妾若得将军怜爱,此方寸之心,六尺之身,皆属将军矣;焉有不想与将军长相厮守,白头偕老,为婢为妾,亦所甘心,只望将军不负贱妾耿耿此心。”
吕布大喜曰:“吾初一见汝面,不知何故,便生出不忍与你有须臾分离。”
便走上前,轻轻拥抱貂蝉,只觉软玉温香,不觉心醉;貂蝉被吕布拥入怀里,只感大力充溢全身,亦觉舒泰非常,有生以来未有;忽念及王允所嘱,不可被吕布觑破非处子之身,遂强按下爱恋,挣脱曰:“将军请自重,我虽属意于将军,然未成礼,将军不可如此。”
吕布虽舍不得,然心中爱极,由爱而敬,由敬而生礼,不忍拂其意,乃轻轻松开手,坐回座上,问曰:“汝身上之香,是何香物也?竟如此沁鼻?让人闻了浑身舒爽无比。”
貂蝉曰:“我身上哪有香物涂喷,我生来便如此矣。”
吕布惊异曰:“此乃体香,亿万人中无有一人如此也;汝真乃世间尤物也;吕布何幸,得能与汝相遇,结为夫妻。”
貂蝉眼角流媚,曰:“得遇将军,此我之幸也。”
吕布曰:“汝之软语,如出谷之黄莺,不知肯为我一歌乎?”
貂蝉笑曰:“将军欲听歌,此何难?”遂取一琴,弹而歌曰:
“明日清风,良宵会同;星河易翻,欢娱不终。
绿樽翠杓,为君斟酌;今夕不饮,何时欢乐?
君欢转盼,为君歌舞;愿祝君欢,常无灾苦。
但得长伴,与君偕老;生死不易,共枕一墓!”
歌声甜柔,醉人心脾,吕布大喜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何只入我心也,骨髓血管里,皆卿也。”又要向前拥抱,貂蝉正欲说话,却见王允匆匆走来,曰:“老夫本欲与将军通宵大醉,但细想了想,甚是不便。”
吕布被其扫兴,甚是不快,但不敢得罪王允,恐生事变,只得讷讷陪笑曰:“司徒之言是也。”
王允曰:“早晚选一良辰吉日,送至府中,如何?”
吕布谢过,又欣喜无限,频以目视貂蝉。貂蝉亦以秋波送情。正是:
此时无语凝视间,藏多少芳心情欲。
貂蝉悄声谓吕布曰:“何得只顾偷看我?”
吕布曰:“只因心里爱,不由自主,眼睛片刻离你不得。”
貂蝉笑如春花,佯嗔曰:“骗人。”
少顷席散,王允曰:“本欲留将军止宿,恐太师见疑。”
吕布曰:“司徒虑的是。”再三拜谢;王允令貂蝉送出,才出府门,于时忽有一蜂子飞上貂蝉面上,貂蝉脱口咏曰:“含恼问蜂子:汝何太无情,飞来蹈人面,欲似意相轻?”
吕布忙来用手轻抚其脸,亦吟曰:“莫怪蜂颠狂,性爱寻芳树;试从香处觅,正值可怜花。”
貂蝉含羞曰:“汝轻薄人,好讨厌。”望吕布脸上亲了一口,转身便走,走至府门间,乃高声吟曰:
原来不相识,未谙愁滋味。
适间初许君,欢喜真天降。
忽然闻道别,愁来不自禁。
眼下千行泪,肠悬一寸心。
吟毕,乃又回头嘱曰:“此身只待将军,将军莫负我。”不待吕布回言,遂快步跑入府内,吕布痴立,望其人影不见,方跨马自去。正是:
美人原是一美饵,专钓好味英雄汉。
过了数日,王允在朝堂,见了董卓,趁吕布不在侧,伏地拜请曰:“王允欲屈太师车骑,到草舍赴宴,未审钧意若何?”
董卓曰:“司徒见招,即当趋赴。”王允拜谢归家,水陆毕陈,珍馐咸集;于前厅正中设座,锦绣铺地,内外各设帏幔。
次日晌午,董卓来到。王允具朝服出迎,再拜起居。董卓下车,左右持戟甲士百余,簇拥入堂,分列两傍。王允于堂下再拜,卓命扶上,赐坐于侧。
董卓问曰:“司徒见召,必有以教我,不知何事?”
王允曰:“方今天下别无英雄,惟太师耳!今太师盛德巍巍,光于四海;虽伊尹、周公莫可及也。”
董卓大喜;进酒作乐,王允极其致敬,攀话笑语移日。天晚酒酣,王允请董卓移尊入后堂。
董卓叱退甲士;其侍卫长曰:“太师,不可轻身入,吾等奉命侍卫,乃职也。”
董卓喝曰:“王司徒乃自家人也,岂相害吾乎?”
遂令甲士住步,坦然无疑,与王允入后堂,王允捧觞称贺曰:“王允自幼颇习天文,夜观乾象,汉家气数已尽;太师功德振于天下,若舜之受尧,禹之继舜,正合天心人意。”
董卓曰:“安敢望此!”
王允曰:“今天下大乱,非雄才无以宁济群生;自古曰‘有道伐无道,无德让有德’,岂过分乎!”
董卓笑曰:“若果天命归我,司徒当为元勋。”
王允拜谢;堂中点上画烛,照得明若白昼,止留女使进酒供食。王允曰:“教坊之乐,不足供奉;偶有家伎,敢使承应。”
董卓曰:“素闻司徒府歌姬妙绝,有幸观之,甚妙,甚妙。”
王允曰:“此辈得太师法眼一观,亦此辈之幸也。”
遂教放下帘栊,丝竹并作,笙簧缭绕,琤琮清亮。众姬盛服饰,众星捧月,簇拥貂蝉而出,就向筵前曼舞。有词赞之曰:
原是昭阳宫里人,惊鸿宛转掌中身;只疑飞过洞庭春,按彻《梁州》莲步稳;好花风袅一枝新,画堂香暖不胜春。
又诗曰:
红牙催拍燕飞忙,一片行云到画堂。
眉黛促成游子恨,脸容初断故人肠。
榆钱不买千金笑,柳带何须百宝妆。
舞罢隔帘偷目送,不知谁是楚襄王。
舞罢,翠钿欹斜,云鬓低垂,微闻娇喘,略现红晕,手扶双袖,侍立于旁。
董卓连声赞好;命近前;貂蝉轻移莲步,转入帘内,来至董卓面前,深深再拜。但见貂蝉生得来:
腰似三春杨柳,脸如二月桃花;冰肌玉骨占精华,况在华厅灯下。
董卓见貂蝉颜色美丽,更胜过皇甫规妻数倍,尤是柔媚之姿,风情之态,跃然自出,大惊曰:“世间竟有此尤物,名不虚传矣。”暗思:“我初以皇甫寡妻为美,今观此女之色,皇甫寡妻不足数矣;若后房得此一位美人,厮守身旁,足够下半世受用!昔年华督初见孔父嘉后妻,一见倾心,便起杀其夫,夺其妻之念,与吾现时,何其同也?”
当下顿时心旌摇曳,意马心猿,魂魄俱销,只是碍着王允,不便色心肆然发作,勉强压住心性,便问曰:“此女何人?”
王允曰:“歌伎貂蝉也。”
董卓曰:“此大妙人也;能唱否?”
王允曰:“颇知音律,堪可一听。”乃命貂蝉执檀板低讴一曲,真是声韵抑扬,歌喉婉转,听之令人意销。正是:
一点樱桃启绛唇,两行碎玉喷阳春。
丁香舌吐衠钢剑,要斩奸邪乱国臣。
董卓称赏不已;曰:“既观妙舞,又聆仙曲,不可不畅饮。”
王允乃命貂蝉上来把盏;董卓只觉一股异香,如兰如麝,平生未遇,好闻之极,沁脾入心,说不出舒服,顿时遍体酥麻,凝神许久,擎杯问曰:“青春几何?”
貂蝉曰:“贱妾年方二八。”
董卓笑曰:“好妙龄,正花开最艳时。”
王允曰:“此女颜色,可比花否?还堪看不?”
董卓曰:“观其肌肤、仪状、言词、气语、风韵,人间安得有也?真神仙中人也!”
说到此,似笑非笑,直视王允,酸溜溜笑曰;“王司徒好福气,拥有如此美姬姝女,让人好不羡慕煞也。怪来司徒消瘦,恐是此身老骨,已被消魂尽矣。”
王允嘿嘿陪笑,见诱饵已生效,鱼已上钩,惹得董卓色心大起,估量火侯差不离矣;便起身拜曰:“王允不敢藏私自爱,欲将此女献上太师,未审肯容纳否?”
董卓大喜曰:“司徒此言,非玩笑乎?”
王允曰:“焉敢与太师玩笑?”
董卓瞪视王允曰:“当真?”
王允曰:“千真万确;只不知入得太师法眼否?”
董卓曰:“如此见惠,何以报德?”
王允曰:“太师何许尊贵也;此女得侍太师,几辈子修来的阴德,其福不浅。”
董卓以手掌压貂蝉玉手,轻抚之,色迷迷望着貂蝉,曰:“王司徒欲将汝送咱家,汝可愿意否?”
貂蝉见董卓满脸虬髯,腰围粗壮,相貌长得凶狞威猛,一想起不久,此人既将压在自已身上蹂躙糟蹋;心中顿生说不出憎恶,又说不出害怕。
只因王允再三嘱托,一门老少生死都压在自已身上,出不得半点差错;又因非得经此,才能与吕布相聚,长相厮守;遂凝神静心,强按下厌恶、害怕,点头害羞曰:“司徒待吾为亲生女儿,平时最念太师好处,太师若不嫌弃,小女子愿日晚侍奉太师。”
董卓大喜,曰:“如是说,汝愿意矣?”
貂蝉转过脸,回眸一笑,风情万千,曰;“侍侯太师,是小女子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焉有不愿之理乎?”
董卓闻言,眉开眼笑,曰:“真会说话,爱煞老夫也。”
貂蝉曰:“太师生相异禀,威猛天成,如天上神将,何言老也?依小女子看来,十少年犹不如太师也。”
董卓大笑,曰;“真秀外慧中,好一张伶牙俐嘴,说得人不由不欢喜。”
乃再三向王允称谢,曰:“司徒割爱,此恩何以为报?”
王允曰;“太师不嫌弃,肯惠然收纳,便是太师不见外,视王允为自家人矣。”
董卓闻之悦;王允即命备毡车,先将貂蝉送到太师府。董卓一颗心在貂蝉身上,真是貂蝉人去,魂亦随去,亦起身告辞。
王允心知其意,故意曰:“太师公务繁忙,与太师盘桓,机会不多,今既相聚,焉得不多敬几杯也?”
董卓忙曰:“司徒盛意,老夫心领;暂且寄下,暂且寄下,后当有报。”
王允含笑,也不再劝,曰:“既太师执意要走,吾当送之。”乃亲送董卓直到相府,然后辞回。
乘马而行,不到半路,只见两行红灯照道,吕布骑马执戟而来,正与王允撞见,便勒住马,飞身下来,一把揪住王允衣襟,厉声问曰:“司徒既以貂蝉许我,今又送与太师,何相戏耶?”
王允急止之曰:“此非说话处,且请到草舍去;静听吾细诉端详。”
吕布乃松开手,同王允到家,下马入后堂。叙礼毕,王允曰:“将军何故怪老夫?”
吕布曰:“有人报我,说你把毡车送貂蝉入相府,是何意故?”
王允曰:“将军原来不知!昨日太师在朝堂中,对老夫说:‘我有一事,明日要到你家。’王允因此准备小宴等候。太师饮酒中间,说:‘我闻你有一女,名唤貂蝉,已许吾儿奉先。我恐你言未准,特来相求,并请一见。’老夫不敢有违,随引貂蝉出拜公公。太师曰:‘此女颜色,果配得奉先,堪为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今日良辰,吾即当取此女回去,配与奉先。’将军试思:太师亲临,老夫焉敢推阻?”
吕布曰:“司徒少罪。吕布一时心急,以致错见,来日自当负荆请罪。”
王允曰:“小女颇有妆奁,待过将军府下,便当送至。”吕布谢去。
次日,吕布在相府中打听,绝不闻音耗。不禁焦虑莫名,几番抑制不住,径闯入内堂中,寻不见董卓及貂蝉,遂问诸侍妾,曰:“吾父在何处?”
侍妾不无妒意,对曰:“夜来太师与新人共寝,此春宵之乐,正当时也,焉舍得起床?恐至今未起。”
吕布闻言如五雷轰顶,呆立当地良久,侍妾见之,皆惊奇不解;问曰:“温侯无事乎?”
吕布始回过神来,乃勃然大怒,潜入董卓卧房后窥探。时貂蝉身穿湖色罗衫,秋波微阖,春黛轻颦,说不出的娇慵风态,那种风韵,远胜于平时,吕布见了,心如刀割。
欲知吕布见了貂蝉,是何举动?且听下回分解。
楼主:南崖山人  时间:2021-02-28 19:43:43
第36回 刘表单骑入荆州 孙坚遭劫路结仇
却说荆州刺史刘表,字景升,山阳高平人也,乃汉室宗亲;身长八尺余,姿貌温伟,少好结纳,与名士七人为友,时号“八顾”,又名“八及”。
那七人:汝南陈翔,字仲麟;同郡范滂,字孟博;鲁国孔昱,字世元;渤海范康,字仲真,山阳檀敷,字文友;同郡张俭,字元节;南阳岑咥,字公孝。
顾者,言能以德行引人者也;及者,言其能导人追宗者也。
灵帝初,八人俱以讪议朝廷,图危社稷;被归为李膺部党,诏书捕案党人,刘表朝中有援,事先得信,逃亡远走,得免狱囚;党禁解,大将军何进辟为掾,拜以北军中候。
灵帝崩,董卓废帝,刘表惧,携重宝,私谒司徒王允,谓之曰:“观董卓跋扈,吾徒必不免祸,为之奈何?”
王允曰:“今堂上有老母,地下有先帝;为臣为子,知欲何之!且委质事人,本徇名义;谏而不入,死焉可逃!景升若为身计,宜且远之。”
刘表曰:“此正吾此来,所求于司徒也。”
王允曰:“汝欲求何州郡?”
刘表曰:“荆州王睿为孙坚所袭,擅自杀死,正州无主,吾意求之。”
王允颔首曰:“此州控带淮南,邻接西川,长江天堑,夏口要地,足可自守,欲为身计,易如反掌。然今关东刀兵四起,朝廷诏命不受,君何得到此?又何得掌州事?”
刘表曰:“甚难也,然事在人为,吾愿为一试。”
王允曰:“甚好。”乃为运作,语于尚书省诸人曰:“荆州新缺,州郡众心不安,若非懿戚重臣,恐无以镇抚。”
乃举刘表代之,尚书与诸要官皆以此言甚公,遂附名荐之;董卓从公议,乃诏刘表为荆州刺史。
时江南宗贼大盛,又袁术阻兵屯鲁阳,尽有南阳之众,吴人苏洪代领长沙太守,贝羽为华容长,各阻兵作乱,讨董卓为名,阻朝廷诏命赴任州郡。
刘表不能得至荆州,乃乔装打扮商贾模样,在路交易姓名,混过各城关;披星戴月,历过千辛万苦,只身单马,暗中潜入宜城,私诣襄阳大族蔡瑁府。
蔡瑁,字德圭,性豪自喜,与曹操少时交好;家豪富,屋宇甚好,四墙皆以青石结角;婢妾数百人,别业四五十处;宗族最盛,其姑嫁太尉张温;其妹为名士黄承彦妻。
刘表知其在襄阳名望,故先觅其相助,蔡瑁曰:“君虽持朝廷诏命,奉为荆州之主;然州官分议甚大,有奉朝廷者,有欲议助袁绍者,君若欲入州主之,恐非易事。”
刘表曰:“吾亦知难事,故来寻君相助。”
蔡瑁曰:“州郡之官,吾多相识,吾可为君说服之;但君欲入主久之,非得蒯良、蒯越兄弟佐助不可。”
刘表喜曰:“吾闻蒯氏兄弟大名,久矣,望兄邀请之,在君府一议。”
蔡瑁曰:“自当效命。”
刘表乃托其邀请中庐人蒯良、蒯越,与共谋画入城任职自固之法。
蔡瑁设宴,邀请蒯良、蒯越到府聚饮,并请两人为媒,乃将其妹许配与刘表为妻。
酒过三巡,刘表起而拜曰:“吾奉朝廷诏命,前来贵地任职,望诸君不吝智力,相佐则个。”
蒯良、蒯越、蔡瑁俱起身回拜,曰;“刘荆州八顾之名,济人多矣,吾等素感佩,愿尽微薄之力。”
刘表问曰:“今宗贼甚盛,而众不附,袁术因之,祸今至矣!吾欲征兵,恐不集,其策安出?”
蒯良曰:“众不附者,仁不足也;附而不治者,义不足也;苟仁义之道行,百姓归之如水之趋下,何患所至之不从,而问兴兵与策乎?”
刘表曰:“先生所言,诚是至理,然表初至沓来,何来仁与义以附人也?恐非当务之急。”
乃顾问蒯越曰:“异度,有何所言?”
蒯越自何进败后,不愿附董卓,便逃归故里,与乃兄蒯良住在一起。
蒯越曰:“治平者先仁义,治乱者先权谋;兵不在多,在得人也;袁术骄而无谋,苏代、贝羽皆粗莽武人,不足为虑;宗贼帅多而贪暴,为下所患;若使人示之以利,必以众来;使君诛其无道,施其才用,抚而用之;一州之人,有乐存之心,闻君盛德,必襁负而至矣。兵集众附,南据江陵,北守襄阳,荆州八郡可传檄而定;袁术、孙坚等虽至,与使君争荆州,亦无能为也。”
刘表大喜曰:“子柔之言,雍季之论也;异度之计,臼犯之谋也。雍季之论,可用在平治,而臼犯之谋,可用在应急;当务之先在解急。”
蔡瑁曰;“异度之计,可速行。”
刘表谓蒯越曰:“诱宗帅之事,非君不能来也;烦君召之。”遂使蒯越遣人招诱宗贼,蒯越乃大张筵席,宗贼皆无疑,知蒯氏荆襄四大族之一,此番宴请己等,必是欲结好,求勿扰,图保护,故欣然而至,至者五十五人。
酒半酣,刘表出,持令埋伏勇士执下,当筵数其罪而斩之。
令蔡瑁率兵袭取其众,乃以大旗幡宣告会众,降者赦之,有才能者即授部曲;众见刘表设施有度,人心宾服,于是远近肃清。
百姓缘道聚观,曰:“我辈少经乱离,不图今日复见贤刺史!吾等翘首所望者,盼一见此公也!”一时得民心如此。
唯江夏贼张虎、陈生拥众据襄阳,刘表欲发兵击之,或谓刘表曰:“襄阳乃畿内重郡,城坚池深,张、陈不奉诏命,又不侵境,何急而使私军远战!万一失利,岂不损威乎!”
刘表曰:“君何言之不忠也!我与国家同安共危,岂有见贼据腹心而不讨乎!”
蒯越曰:“不劳将军士马,吾与庞季赴襄阳,凭三寸不烂之舌,说两人献城来降。”
刘表喜,曰:“善”。乃遣使之;蒯越与庞季,即微服,单马数仆,不持矢刃,赴襄阳,张虎、陈生接入,蒯越曰:“自董卓造逆,天下州郡英豪不服,皆纷起兵,然诸侯皆多暴横,所到兵祸遗害不浅;独有刘将军所到不虏掠;观其言语举止,非庸人也,可以归身。”
乃力言刘表诛暴安民,杀贪敬廉,抗之不祥,又为喻祸福利害,言尔等皆本良民,迫于馁,故聚众占此城苟图救死,前官不谅,动以兵加,欲剿绝汝,今刘荆州奉朝命作汝父母官,视汝犹子孙,何忍杀害?尔等何不降之?
张虎、陈生见其情诚,又单骑不避生死来赴喻,言皆在理,皆泣而感悟,曰:“蒯异度,乃仁人也,荆襄名宿,是宁害我者!愿死生同命,敬从君计。”相率投兵,罗拜请罪降之,才半年时间,兵不血刃,荆州全境郡县遂悉平。
刘表乃与剻越下各郡县,所过郡县,考察官吏,黜陟能否,平遣囚徒,除繁法苛政;吏民喜悦,争持牛酒迎劳,刘表皆不受。
诸守令有贪墨残民者,闻刘表威名,俱胆裂魄散,不待上官考职,多自解印绶去。刘表威名大振。
蒯越曰:“董卓暴虐,百姓分崩;今枯旱连年,兵革并起。此亦天亡之时,山东联盟,徒有举义虚名,掳掠民人,人心大失,不过乌合之辈;主公如有意,趁豪杰尚可招诱,急以此时募州内精兵,令黄祖据江夏,临江南之会,倚长江之险,筑垒坚守,传檄吴、楚,长沙以南必随风而靡。令文聘出汉中,收西川,定三辅,天水、陇西拱手自服。如此,海内震摇,可复高祖之业,定万世之秋也。”众皆然之。
刘表曰:“君言甚善,然吾初来,且容商议。”
南阳韩嵩杖策追刘表,及于新野。刘表曰:“我得专封拜,生远来,宁欲仕乎?”
韩嵩曰:“不愿也。”
刘表曰:“即如是,行色匆匆,远路赶吾,何欲为?”
韩嵩曰:“但愿明公威德加于四海,吾得效其尺寸,垂功名于竹帛耳!”
刘表笑,因留宿间语;韩嵩进说曰:“今山东未安,袁绍、袁术、刘岱、曹操之属动以万数计。董卓不过是常才,而又负权专断,诸将勇者虽多,然皆庸人屈起,志在财币,争用威力,朝夕自快而已,非有忠良明智、深虑远图,欲尊朝廷安民者也。历观往古圣人之兴,二科而已,天时与人事也。今以天时观之,董卓造逆而灾变方兴;以人事观之,霸业非凡夫所任,分崩离析,形势可见。明公虽建籓辅之功,犹恐无所成立也。况明公素有盛德大名,为天下所向服,军政齐肃,赏罚明信。为今之计,莫如延揽英雄,务悦民心,救万民之命。以公而虑,霸业不难成也。”
刘表大悦,因令韩嵩为从事中郎,常宿止于中,与定计议。每任使诸将,多访于蒯越、韩嵩,韩嵩所裁定,皆当其才。
袁术、孙坚因起兵讨董卓,故无暇多力顾及刘表;刘表遂徙治襄阳,出张虎、陈生守邓城。
统领八郡,备贡至京师,诏加刘表为镇南将军、荆州牧,封成武侯。又结好袁绍,承认其为山东盟主。托以荆襄新安,不宜动兵,既不助朝廷,亦不助袁绍。镇抚郡县,以观时变。皆如蒯越画谋。
时襄阳有冠盖亭,在冠盖山上,名流胜游之地,灵性幽发之境;灵帝末,有四郡守、七都尉、二卿、两侍中、一黄门、二侍郎、三尚书、六刺史、二十长史,皆有题辞吟咏于上。
诗文皆甚有可观者,刘表正欲以文教娱众,熏陶移民之性,此可利用之,乃以其游玩者豪盛,乃即其山道口刊石,亲自刻铭之曰:
峨峨南岳,烈烈离明。
繁俊,君子以生。
惟此君子,作汉之英。
德为龙光,声比鹤鸣。
当时冠盖云集,胜游者人山人海;一以胜景,一以刘表之题铭故也;传为名流佳话,亦可见刘表之声名,当时之大。
当时袁绍使者奉劫留孙坚文书,连夜赶路,到荆州交与刘表,刘表看了袁绍书,召集蒯越、蔡瑁、韩嵩等商议。
韩嵩曰:“前刺史王睿无罪被袭而杀,乃我荆襄之耻,王睿素得民心,主公起兵,正可为其报仇;则荆襄士民皆感恩主公矣。将有磐石之固。”
刘表曰:“韩嵩之议,汝二人以为何如?”
蔡瑁曰:“为前刺史报仇,虽可凝结荆襄民心;然文台勇毅,连董卓也惧他三分,若听袁绍、韩嵩言,必结怨于孙坚,恐后患不浅。”
蒯越曰:“不然,孙坚此人,能征善战,野心不少,早晚亦必会与主公争江南,吾与孙坚,非他取荆州,必主公取他江东,不能两全,此势所必然也;今既私藏玉玺,主公师出不为无名,正好趁其远师疲劳,劫他归路,纵不能一举歼而灭之,亦可使之一蹶不振,则吾荆州可得数年之安矣。吾息戈养民,便可寻机以谋伐汉、蜀,而取之,则霸业成矣。”
刘表曰:“异度此言是也。”
乃令蒯越、蔡瑁引兵一万来截孙坚。孙坚军方到,蒯越将阵摆开,当先出马。
孙坚问曰:“蒯异度何故引兵,截吾去路?”
蒯越曰:“汝既为汉臣,当念国家大义为重,如何私匿传国之宝?可速留下,放汝归去!”
孙坚大怒曰:“匹夫,何敢诬吾。”命黄盖出战。蔡瑁舞刀来迎,斗到数合,黄盖挥鞭打蔡瑁正中护心镜。
蔡瑁拨回马走,孙坚乘势杀过界口。
程普曰:“主公莫追,我军连日赶路,疲累无力,不如先回江东,养精蓄锐后,再来报此阻路之仇,不晚也。”
孙坚曰:“汝言是也。”遂传令顿住军马,正欲回去。
忽山背后金鼓齐鸣,喊声大作,乃刘表亲自引军来到。
孙坚就马上施礼曰:“素与景升无怨隙,吾自欲回江东故地,与尔何预,苦来相逼?”
刘表亦于马上回礼曰:“袁盟主传书于吾,言汝私藏传国玉玺,何不交出,还与国家。”
孙坚曰:“景升何故信袁绍之书,相逼邻郡?”
刘表厉声曰:“汝匿传国玺,将欲反耶?”
孙坚曰:“吾若有此物,死于刀箭之下!”
刘表曰:“汝若要我听信,将随军行李,任我搜看。”
孙坚大怒曰:“汝有何力,敢小觑我!”
催马上前,挺枪来刺刘表,只见一将纵马跃出,大喊曰:“孙坚莫狂,吾文骋来也。”
文骋全身披挂,外套白袍,骑一匹白马,使一把五十斤长刀,接住孙坚,就阵前厮杀,两人战了三十余合;孙坚平生遇敌,罕逢对手,鲜有相抗过六个会合,不禁暗暗诧异。
把一杆枪使得如同龙游天空,文骋渐渐遮架不住,败下阵来,拍马而走。
孙坚恼怒交加,哪里肯依,纵马赶去;只听两山后鼓声大作,伏兵齐起,背后蔡瑁、蒯越赶来,刘表又回转反攻,将孙坚困在垓心。
孙坚左冲右突,虽然神勇,怎奈敌兵太多,冲不出重围。
正是:玉玺得来无用处,反因此宝动刀兵。
毕竟孙坚怎地脱身,且听下文分解。

楼主:南崖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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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21-02-27 19:04:03

更新时间:2021-02-28 19:4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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