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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弃坑 今年休学 常在外地 写生负重不方便带电脑 回家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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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伤己

吴邪在看见张起灵进门的时候表情有些慌乱。
他下意识扫向自己的身后，张起灵恍若未觉的将半个西瓜放在了茶几上，淡淡道：“胖子买的。”
吴邪挪到沙发旁边，打开电视，屋子里的声音瞬间变得有些嘈杂：“那胖子人呢？”
“去打牌了。”张起灵垂下眼。他看了一眼吴邪斜扣在茶几上的手机，又看了一眼明显被人翻动过的书房，走回了房间。
张起灵听到了身后客厅里的吴邪长吁了一口气。然后，他反锁上了房门。
反锁后他站在门口停顿了片刻，没有开灯。
今天的夜晚没有月亮。
很黑。
他依照对房间的了解慢慢的走到了床头坐下，看着窗外的夜空，漆黑的一片，没有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也有自己的生活。没有人可以干预别人的人生，换而言之，吴邪想要干什么，要去做什么，都与他无关。
他又想了想。就算是有关，他也没有办法。
他没有阻止吴邪的权利。
吴邪想要知道什么，想要做到什么——他已经完全拥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他没资格插手。
屋里有些潮湿，他用手贴着墙壁的瓷砖慢慢划过，有水痕。
张起灵对着墙站了半晌，突然转身走进了卫生间。
他打开花洒，将温度调到最高，细微的刺痛便瞬间蔓延开了他半边的身体。然后他脱下上衣，在自己决定伸手打开灯的那一瞬间突然收回了手，猛地关上了花洒。
他力道太大，花洒的把手开关在他力度失控的瞬间整个飞了出去，弹在墙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水管连带着开关一起崩坏，水流不受控的往外喷涌，张起灵站在浴室中间，他换了一口气，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门外突然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他面无表情的看了花洒一眼，决定先去开门。
王胖子手里拿着半块西瓜，被他突然推开门的动作往后闪了一步：
“你拆家呢？”
张起灵静了静。
他不说话，王胖子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伸出手拍开了他屋里的灯：“咋回事？”
张起灵站在门口，不进也不退，王胖子跟他僵持了几秒，突然将手里的西瓜塞给他，一闪身进了屋里。
他站在门口，客厅的冷气开的很足，他能明显感受到周身的温度在慢慢降低，同时也听到了王胖子在厕所传来的骂娘的声音：“你还真拆家啊！”
……
等王胖子收拾干净了张起灵七零八落的卫生间，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蹲在掐了水闸的花洒下面擦头发，张起灵坐在床上发呆，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王胖子甩了甩自己拖鞋里的水，查看了一下张起灵房间的状况，走到他面前直接抱起了他的被：“得，这半个屋的地板都泡发了，今天先跟胖爷挤一挤吧，明儿天真说他要去趟北京，你在去他屋对付几天，我这几天在找人修了。”
张起灵沉默的点了点头，王胖子就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像是要说什么，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他拍了张起灵的肩膀两下，然后将手虚笼在了他的头发上，半蹲下身体，和他的视线平行：
“咱们这是……怎么了呢？”

十六．生死

寂静。
吴邪睁开眼睛。
四周一片浓稠的墨色，像是划不开也抹不去，无边无际，无声无息。
这是哪？
他想了想，又向前走了几步。他想开口，却突然发现这里似乎连声音都被屏蔽，他甚至听不到自己说了什么。
靠。
他攥了一下拳头，直到手心生痛，才找回了些自己实质性的存在感。
他像是被莫名丢入了一片黑色荒野，找不到来路，也没有出口。
他刚开始还在走，后来就有些放弃。他想思考一些问题，却发现自己的思维也是一片模糊。他好像就是一个被强制投入到一片空间中的异类，没有任何‘自我’的余地。
他坐下来，不知道等待了多久，或许他自己也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等待’。这里的时间仿佛都被凝固在了一点，在空洞和黑暗的死寂中，像是永夜。
直到第一抹‘光’燃起。
那像荡漾在半空中的磷火，摇摆着飘荡在黑暗中，像是破开这片秩序的，第一帧帷幕。
然后是第二点，第三点。青绿色的光芒从上划向下，像是天地间拉开的一条若有若无的‘线’，在这条线的尽头，仿佛有一道身影。
然后这片画面突然陷入了静止，直到——
那道人影动了一下。
只是一瞬间。
——那些青绿色光点仿佛就像是被什么唤醒，猛然间闪烁了起来，吴邪顺着那些光点向上看，那仿佛是一篇突然被创造出的夜空和萤火——
火树银花。
那道身影的动作缓慢，但吴邪还是清楚的看到——那个人，仿佛是坐在了天与地的交界。
在这片空间里，缓缓的站了起来。
——嗡。
整片空间在那一霎那都产生了一片嗡鸣，吴邪像是个望山跑死马的看客。他想说什么，但是发不出声音，他想做什么，但是却发现，就算那个人就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他却永远都走不到他的身边去。
那道人影实在是太过熟悉，但是他却突然想不起来这个人到底是谁。他看着那个人好像对虚空说了一句什么，空间的颤抖感越来越强，直到他以为自己终于要被甩出去前，画面才终于静止。
那个人突然做了一个快到连他都看不清的动作，然后——漫天的光点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猛地串联了起来，燃烧，膨胀。
像是一团熊熊火焰，仿若吞噬一切黑暗一般，爆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吴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这片空间良久，直到光芒消失，他才终于看清了那些光芒后的轮廓——
那是一颗直入天际的巨大的青铜古树，带着浩瀚的沧桑和浓烈的压迫感，在光与暗的一线，缓缓展现在他的眼前。
那个人影站在这颗古树前，看起来渺小而微末。
他一只手心向上，半伸进那片光里，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印在了那颗古树的正中央。
他像是又说了一句什么话。
然后。
用了一个近乎是朝拜的姿势跪下。
古树的光芒便在他做出动作的同时瞬间黯淡下来，又隐入了那片黑暗里，只留下星星点点的光斑。
但吴邪还是能看得清，在那道身影的前方，那片剧烈光芒消失后，出现了一座石棺。
那个人似乎停顿了片刻，他望着身前的古树良久。
最后他回过头，望向身后那片遥远的虚空。
吴邪在那一瞬间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脸。也看见他在转身的那一刹，缓缓走向石棺。
吴邪突然间觉得，或许他在等什么。只是这个在人生中的每一次回头，都没有等到他想要的人。
他看着那个人的背影，最后，动作平稳而缓慢的，平躺在了那座石棺上。
在明灭的光中，那个人的手在半空中飞快的一翻转，动作快的几乎带起了破风声。
吴邪才终于看清楚，他手里握着的，是一把长刀。
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飞快的向前奔跑，他想开口，想呐喊，想到那个人的身边去。
但是他们隔着时间，隔着空间，隔着一个又一个十年间的未来与过往，他只能看着——
也只能看着。
他看在那个人的手慢慢附向刀刃，而后——
猛然落向了自己的胸口。


“砰砰砰！”
周身的一切都在飞速淡化，他仿佛站在黑暗的制高点，向光明堕去。
“砰砰砰砰！”
他仿佛是被丢入河岸中的干渴的鱼，在朦胧中的最后一刻明灭里被现实唤醒。
他挣开眼睛。

能问问大家都用什么打发时间吗……我快疯了

十七．天光
“你到底起不起？”王胖子的声音在门外中气十足的挤入门缝传到了他的耳边：“你要是再不起来赶不上飞机我可就不管了啊！”
吴邪一个激灵。
他猛地坐起身，看向床头的鬼玺，然后在昨天随手扔在地板上的外套中，翻出了那半截青铜树枝。
“我说你是睡死——”
吴邪啪的打开了屋门，他手里抱着一团衣服，盯着王胖子的眼睛就有些红，王胖子被他这幅形容吓了一跳：“你昨晚干啥了？”
“小哥呢？”吴邪顿了顿，将自己抱在怀里的衣服回头扔在了房间里的椅子里，王胖子身上挂着围裙，右手拎着一个锅铲，向屋外指了指：
“应该出门了，我这一大早就没看着他。”
“我去找他。”吴邪随手捞了一件衣服就往身上套，王胖子急忙拉住他：“你睡毛了吧？你不去北京了？”
吴邪被他一把摁进了扔满衣服的椅子，盯着王胖子看了好一会，才终于喘了一口气。
他坐在椅子上愣了一会，王胖子歪头用锅铲在他眼前挥了挥：“又出啥事了？”
吴邪摇头。他看着王胖子，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脸。
“靠。”
王胖子目瞪狗呆的骂了一声：
“我说你跟小哥是不是出事了？”
吴邪捂着自己的脸，不说话，也不吭声，王胖子被他吓的有点发毛，直接蹿进客厅给张起灵打电话。但还没等接通第二声，他就在客厅的另一端听到了张起灵的电话铃音。
“我 操。”他拿着电话愣了愣，顿时也有些慌，来不及去顾吴邪，直接去张起灵屋里翻他的证件行李。

——都在。
妈的。
王胖子摸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他想了想，刚准备又出去找吴邪，就看吴邪穿戴整齐的从客厅卫生间里拿着毛巾擦着脸走出来。
他带了腕表和单指虎，穿着军绿色的工装夹克，擦脸的时候甩了甩右手，一副出门干架的架势。
“你要干嘛去？”王胖子站在张起灵的房间门口操着锅铲叫他：“你给我站住！”
吴邪和他隔着一个客厅沙发，王胖子就走了两步堵在门口冲他骂：
“你最好现在跟我说清楚都到底咋回事，你昨天不是跟我说去帮你二叔谈生意，你想说你穿成这样是要去谈生意？对了，你说到小哥我还没问你，昨天晚上在屋里装死是啥意思？外面那么大动静你没听见？我看你这段时间就不对劲，有啥事不能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你自己天天一副做贼心虚的样你得劲吗？”
……
王胖子果然发觉了。
吴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王胖子什么脾气他不是不知道，也正是因为他知道，才更不能说。
“胖子，你听我说。”吴邪冲他压了压手，王胖子就指着他道：
“行，你说。”
吴邪随手拿起放在沙发上的背包往餐厅走了两步，对王胖子道：“边吃边说吧，我饿了。”
王胖子骂了他一句，拎着锅铲进了厨房，吴邪看着他进了厨房，突然就拎起背包猛地飞奔出了门。
王胖子有防备，反应也快，听着身后动静不对就直接拎着刚拿起来的汤勺冲了出去：
“——吴邪我 操 你 大 爷！”
吴邪拎着包跑到了院子门口，听王胖子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就知道不妙，他还真没跟王胖子玩过这招，否则依照王胖子对他的了解也不可能让他有机会能跑。
“我告诉你，你今天跑出来这个门，你以后就别在回来！”王胖子站在院子中间叉着腰，吴邪站在门口往后退了两步：“胖子，你听我——”
王胖子抄着勺子就冲他冲了过来，吴邪眼急手快的跳上门口的车，反锁上了车门：“你听我说！我一时半会儿讲不明白！我现在得先去北京！真的！”
“你 他 妈 去北京干啥！穿成这样出去寻仇啊？那也行，你带我一个，我陪你一块去，咱俩在路上慢慢儿唠！”王胖子踹了一脚车门，吴邪不敢开车窗，就只能扯着嗓子喊：
“你在家等小哥！”
“你 他 妈 还跟我提小哥，那我就更得跟你说道说道——”
“——胖子！”
吴邪猛地摁下了车窗：
“我没想瞒着你，只是我现在有些事情自己都没捋清，真的没办法告诉你。你在家等小哥回来，咱们两个今天早上的事，你别和他说。”
王胖子看吴邪的表情认真，也深吸了一口气：“那你有话不能好好说？你跑啥？”
“我……”吴邪坐直身体想说写什么，最后又有些自暴自弃的靠回座位里：“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吗？”
“我信。”王胖子拎着汤勺冲他鼻尖指了指：
“我现在不拦你，但是等你回来，咱俩好好唠。”

十八．山烬

“我告诉你，小哥最近哪也不去，你也别过来。”王胖子站在在客厅里，一边指挥他从县城叫来的装修工人一边继续道：“没跟你开玩笑，最近家庭氛围比较紧张，我比较善良，不想你过来当炮灰。”
电话另一端的人好像就又说了句什么，王胖子骂道：“张海客你别不知好歹，不知道别人家事少打听吗？天真他干啥都是我家的崽，你别给脸不要脸。”
王胖子边骂边靠在屋门口点了一根中南海，就看张起灵从房间里走过来，他吐了个烟圈，冲张起灵挥了挥手：“小哥来一下。”
张起灵从善如流的走过去，王胖子就把手机推到他眼前：“张海客，给胖爷搞定他。”
张起灵看了正在通话中的记录一眼。电话那边的声音就也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马上清了清嗓子，结果还没等他发出声音，张起灵抬手直接摁上了挂断。
王胖子喷出了一口烟，哈哈大笑。张起灵被他笑的莫名其妙，就转身又进了屋里。
这是吴邪去北京的第三天，风平浪静杳无讯息。王胖子刚开始的两天还给他打过电话，等到了第三天，就不打了。
“天真大了不由胖爷，死不了就成。”他给黑瞎子打了电话，前前后后叮嘱也就说了这么一句：“胖爷不想听有的没的，其余的别跟我瞎扯。”
黑瞎子的声音嘿呦呵哟嘿，王胖子不想跟他贫，就骂他：“别他娘的让天真给小鸭梨打死了，剩下你看着办。还有，天真对这方面挺敏感，小哥的事儿，跟你没关系，你就别管。”
黑瞎子在电话那头嘿嘿一乐：“你以为我想管，事儿到我这就算是了了，要是被小鸭梨走投无路捅到别的地方去，我看吴邪是真能对他动手。”
“还真有可能，你别不信。”王胖子用肩膀夹着手机切西瓜：“不过小鸭梨要是真敢，就算天真不动他，我也容不下。”

“那该说的我也就说这么多，你们三个的事还真没人想管，”黑瞎子半真半假的长叹了一口气：“管了也里外不是人呐。”
王胖子就啧了一声：“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胖爷我还不知道你无利不起早。”
黑瞎子就拐了弯的呵呵了一声：“你说的也对，不过刚才您让我看着吴邪别把黎簇打死是吧？那您这话说的可有点儿晚。”
王胖子立马从沙发上坐起来：“啥？”
“昨天下午花儿爷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东单协和找吴邪。”黑瞎子说话喜欢卖官司，王胖子被他这么一激蹭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天真咋了？”
“唔，倒是没啥事，就是折了三根手指头。”
“我 操，”王胖子一甩膀子就准备往屋门外走：“黎簇这个小王 八 蛋 ——”
“你先别急着想过来找黎簇。”黑瞎子不紧不慢道：“他正搁协和监护室里躺着，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你 他 妈 能说话别大喘气儿吗？”王胖子站在门厅门口一边穿鞋一边骂：“天真这个王 八 犊 子 手机关机了三天啥也没跟我说，你给我说明白这两天到底还都出了啥事？”

黑瞎子的官司卖够了，就开始说人话，他慢悠悠的和王胖子掰扯：“前两天吴邪突然来北京，先是来找我喝了顿酒，第二天早上人就跑了。下午花儿爷的人在东单那边儿找着他的时候还正把黎簇往死里揍，他自己手指头是打人打折的，黎簇被他揍的那叫一个惨，我看这半年都未必能下的来床。”
“这丫还真他娘是出去干架的。”王胖子拎着房门钥匙站在门口想了想，又走回去写了个纸条才出来：“我回去一趟，你告诉天真洗干净了脖子等胖爷，他跟人掰扯完了，胖爷还得跟他掰扯掰扯。”
黑瞎子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哟了一声：“那成，我肯定不告诉他，您随时大驾光临。”
王胖子气势汹汹往门外走的时候张起灵正从后院回来，他拎着电话的表情就有些僵：“小哥你不是出去了吗？这水管子刚修好，这两天得有人看着。”
张起灵看着他，也没接别的话，径直进屋里看了一眼他的纸条就道：
“我跟你一起走。”
王胖子飞速摁断了电话，不尴不尬的咳了一声：“小哥你……”
张起灵就抬起眼，语调淡的有些冷：“在杭州等你们。”

本章未完，文档章节损毁，下半部分明天更新

“所以他们会运用一种特殊的媒介和力量，传递生死讯息，就算是他们散落在世界各地，但只要能看到这些人的生命状态，就还有希望，对吗？”吴邪接过黑瞎子的话，闭了闭眼睛：
“所以这件事是张海楼要通过你传达给我的讯息。但是他想让我知道这件事，就一定能找到我，况且我也不算是避世隐居，那他又为什么要冒着说不定还得被你诓一笔的危险来和我拐这么大的弯？”
黑瞎子给了他一个傻 逼终于开悟了的表情：“因为他需要我的帮助啊。”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张家人的脑子，怎么可能会做亏本买卖，也就是张起灵倒霉催的认识了你，不然你以为你不过就多跟了几群没什么血缘的旁系多打了几年的交道，就真以为真正的张家人都这么无欲无求啊？”
“那你跟张海楼私底到底又搞了什么龌 龊的屁 眼交易？”
吴邪盯着他的表情，就看黑瞎子无所谓的对他一笑：“他让我帮他下那个十年前没下得去的斗。”
“盲冢？”吴邪提高了声音，就看黑瞎子利落的打了个响指，对他比了一个真棒的手势：“反应还挺快。”
“操。”吴邪低骂了一声：“小花知道吗？”
黑瞎子的表情就一顿，吴邪一看他这表情，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他大骂道：“那你费劲扒拉半天就是为去送个死？你把张海楼给我叫过来，我就不信了，你们是嫌日子过的太舒服自找不自在是吗？”
“我说吴邪，”黑瞎子漫不经心的冲他压了压手：
“我还没说完，你别总打岔。你听我接着跟你讲——张海楼不见你，是想保张起灵。他已经毁了张起灵留下的讯息和玉牌，但没人敢保证那些蛰伏下的‘真正的’张家人能完全没发觉。你觉得张家人能容许这样身份的一个‘死人’在一个外人身边呆着吗？哑巴是牛逼，但正因为他 牛 逼，他没了张家这束缚野马脱缰，你觉得那些人能容下这么一大颗炸弹的存在？况且他身边还有个不牛 逼 的 你和王胖子。”
黑瞎子从茶几下面摸出来两瓶燕京，递给了吴邪一瓶，才继续道：
“那些人要是真想动你们，他除了束手就擒，没第二条路。”
吴邪张了张嘴，他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黑瞎子也没给他插话的机会：“所以哑巴将你在旁系张家人间牵了一条线，因为旁系张家跟你的关系扯不清，他们的活动轨迹会极度扰乱那些所谓正统的张家人的视线，也会给他们造成一定的威慑，才能让你们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
“那旁系海外张家——”
黑瞎子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就道：“他们没资格进入古楼最深处，也不可能探测到哑巴的讯息。”
“那张海楼也是旁系，”吴邪的声音开始冷静：“他为什么能进去？”
“他手里有哑巴的信物。”黑瞎子回答：“你应该对他和张起灵的关系有粗浅了解，但你我了解都不深。据我所知他至少在哑巴身边生活过三十年——”
“比你和王胖子还长。”黑瞎子陈述：“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虽然这种复杂很有可能是他单方面的，因为哑巴失去记忆的次数太多，不过哑巴曾经能将自己最后的联络方式留给了他，其中也肯定有故事。”
“我不想听故事。”吴邪看了黑瞎子一眼：“他们发生过什么跟我没关系，我就想知道张海楼还说了什么，还有你的打算。”
“啊？”黑瞎子就嘿嘿一乐：“说了什么？他还真说了一句话。”
吴邪掰开瓶盖喝了口酒，就听黑瞎子声音压低，语气还算敬重，他道：
“他说，如果有机会，他让我告诉你：
有些人，能留住是福分，留不住是必然。”

啊。如果这边互动比较少就先用老福特更新啦。
ID 井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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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万缕

“一约既定，万山无阻。”
张起灵坐在吴山居二楼的沙发上，百叶窗在阳光里拉下一道道暗影，打在深色的红木茶几上，泛着些微白。
电视是王盟打开的，一直循环播放着电影，他没切换，电影就这样一直放，从开头到结尾，从结尾在到开头。
他从早上坐做到下午，就像老僧入定。王盟对他有几分敬畏，又有几分惧心，说话的声音恨不得蚊子一样压到最低，那些来汇报账本的伙计不知所以然，就都问他是不是吃什么不相应的把嗓子撂了。
他不敢多说，就只能压低了声音说上面有位爷，你们别乱说话，都长点心。
能来吴山居报账的伙计在吴家也都不算是等闲辈，都是能听懂话外音的人，调侃他几句，也就不在多问。
王盟在又处理完几家盘口的账目后回楼上看了一眼，茶几上他订的外卖没人动，坐在沙发上的人半扣着兜帽，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看了一眼电视上的石英表，指针已经走向了四，就想了想，悄声无息的蹭了过去：“您，”王盟伸手摸了摸外卖，已经全然凉了：“我在给您订一份吧，我做饭不好吃，和胖爷没法比。”
张起灵这时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他摇头，视线就又归回原点。
王盟就有些愁，这些人都是大爷，吴邪前几天给他打电话让他看顾一个人，等人来了才发现这位他根本看顾不起。这个人跟那几位都不一样，别说能套个近乎闲扯皮，一天能多说上两句话都是阿弥托佛。
他打电话给王胖子诉苦，王胖子就让他一天三顿饭预备好放他面前就行，别的都少管。
“我也想不管，但是他平时在家跟你们也这样吗？民以食为天，他在修仙吗？”
王胖子骂了他一句：“你放他面前他不知道吃吗？他又不傻！”
“他不知道啊！”王盟躲在离铺子外不远的街角抽烟：“他真不知道！”
“滚 你 妈 了 个 蛋，”王胖子就骂他：“你就看好小哥，尽量别让他出门，你现在回去跟他说，就说是胖爷告诉他，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看不惯吴邪他二叔别憋着，就 是 干。”
“你先别说话，我 操——”王盟的声音突然瞬间低了八度：
“我……我好像看见了吴二爷？靠，靠！说什么来什么！先不说了不说了……我先挂了先挂了！”
“啊？”他在挂断电话前就听王胖子掷地有声的一声咆哮：
“我——操？”

门口有些嘈杂。
张起灵透过百叶窗向窗外看了一眼，是几个年轻的伙计，拥着一个戴着银丝眼镜的头发花白的男人。
他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屏幕上的画面就还在演，他低头看了一眼王盟又订回来的外卖，才算听清了屏幕里传出来的一句：
“都说人生无悔，那是赌气的话。如果真无悔，该有多无趣啊。”
他就又抬起头。画面中的女子眉目寡淡，她落了一滴泪，抬眼的时候，微抿着唇。那个女子的话有些风骨，但一词一句叹出口的时候，也满是怅然。
喧哗声从门口拥入屋内，他抬手关上电视，夕阳斜下的光，微红。打进百叶窗的时候，就从白变成了橙黄，细而长的一道，映在茶几上。
声音算是越走越近，他放下手中的遥控器，站起身，就见那头发花白的男人颇有气势的从楼梯中走上来。
他身边有伙计在说话，有敬有畏，但在他一眼看过来的时候，就都安静了。
“张起——”
他平淡看向那个开口的男人一眼，然后收回目光，旁若无人的穿过那个男人面前，走进了房间。
他只发出了一声关门的声音，不重。但是吴二白的表情，瞬间就变得有些难看。
王盟大气不敢喘的给吴二白倒了一杯水：“您别见怪，别见怪……”
“我倒是不敢。”吴二白在茶几前坐下，王盟就赶紧吩咐身后的几个伙计倒茶，揣在身上的电话一直嗡嗡的响，他不敢接，就只能当做没听见。
吴二白就抬头扫了他一眼：
“接电话。”
王盟如蒙大赦一般拿出电话就准备往楼下走，吴二白四平八稳的用手点了点茶几：
“在这接。”
“二，二爷……”
吴二白靠坐在沙发上，就道：“是吴邪的，还是那个胖子的？”
王盟结结巴巴的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是，是老板的，不过您……”
“接。”吴二白拿起茶几上的白水，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王盟在心底默念了三遍莫问家事，视死如归的接听了手机。
接通电话的瞬间的确是吴邪的声音，他语气绷的很低沉，只说了一句：
“电话给我二叔。”
王盟这么一听就两眼放光，连忙将手机推到了吴二白面前：“老板找您。”
吴二白接过手机，没什么表情的将手机放到耳边：“小邪。”
“二叔。”吴邪问候了一句：“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别跟我绕弯子，想说什么就说。”
吴二白转了转手心里的核桃，王盟站在他身边指挥伙计上茶，吴邪的声音就顿了一下：“那我就直说了，您有什么事来问我，去问小哥也没用，他……”
“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是来问他事情的？”吴二白放下手中的核桃接过王盟奉上的茶，吴邪的声音就又是一顿：“那您……”
“我不过是今天盘货的时候路过吴山居，进来看一眼罢了。这吴山居还是你爷爷的房子，我来看一看，有什么问题吗？”

二十一.混沌

吴邪挂了电话的表情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解雨臣坐在他面前看报纸，就挖苦他了一句：
“你这被你二叔抽干阳气了？”
“你说轻了，”吴邪长叹了一口气，他有些焦灼的拿起手边的咖啡勺敲了敲咖啡杯，解雨臣伸出手制止：“这是秀秀最喜欢的一套杯子，劝你惜命。”
“OK，好的。”吴邪举起手做出了一个投降的姿势：“我就不明白二叔怎么就那么喜欢针对小哥呢？小哥又没吃过他们家的大米。”
“张起灵不是一直在吃他们家大米吗？”解雨臣放下报纸隔空指了指吴邪：“二叔前两年还让我给你找个合适的姑娘。”
“你先别跟我扯这个，这两件事有关系吗？”吴邪撂下咖啡勺往后向沙发一倚，解雨臣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你觉得没关系？”
吴邪向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我二叔针对小哥和他让我娶媳妇，你觉得这两件事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解雨臣就盯着他，突然问：“张起灵是你什么人？”
吴邪被他这句话噎的卡壳，一口唾沫就给自己呛的咳了半天：“不是，小花，你什么意思？”
解雨臣松了松领带，又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索然无味的笑了一声：
“可能就是你们之间境界高，我没别的意思。”
……
吴邪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解雨臣就摆了摆手：“我就随口一问，你别多心。我去换件衣服，王胖子买菜快回来了，你别忘了给他开门。”
……
“操。”

吴邪盯着解雨臣的背影，表情复杂的蹭的站了起来，他追着解雨臣撵了两步，觉得没用，又返回来打开手机。
他的手指停顿在通讯录里张起灵的名字上半晌，刚一抬手，却突然不小心摁了过去，他心底就又操了一声，然后用一种要出大事的心态等待电话的接听。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在拨，sorry……”
“靠！”吴邪又蹭的跑下楼，他拎着手机跑到门口，却突然发现没什么意义，就站在门口搜索最近航班——最近有票的航班是在三天后，过两天七一，北京禁空。
他想上楼找解雨臣，却被他那种看透一切的表情震慑的有些难以面对，况且面对解雨臣，他也的确心虚。
他站在原地冷静了片刻，也实在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是在干什么。似乎这些年也没怎么有人认真提过，他和张起灵，到底是什么关系？
朋友，兄弟，家人。至于知己……他还算真不上，顶多是他单方面的倾诉，然后呢，还有吗？
他曾经产生过疑惑，但是当他们一见面相处的时候，这种疑惑和思虑，似乎一下子就都会被那个人的存在冲淡了。
就像是他不在乎这个人的真假，故事，过去，甚至未来。但同时，他也对于眼下没有半点把握。所以这种状态下他实在没时间分出去心思去多想一些对于他们来讲，似乎有些太过于矫情的问题。
但是在这段时间的波折后，吴邪突然发现……
他摸索到自己的外衣兜里，那个冰冷坚硬的青铜树枝。
他或许，真的应该好好想一想了。
……
吴邪站在门口冷静了一会，翻出手机通讯录。
黑瞎子。
他盯着这个名字看了片刻，飞快发出去一条短信：
“北京到杭州最快的航班，我和胖子，要一天之内。我在小花这里，你应该会希望我早点滚 蛋。”
他盯着屏幕等了一会，就看到黑瞎子的回复简洁明了：
“等下有短信通知，今晚11点国际机场，快 滚。”

二十二.别后
凌晨三点半。
张起灵抬手打开夜灯，低头看一眼时间。
有人砸门。
他没什么表情的起身，走向衣柜旁边木台下的暗格——这是吴山居里每个房间都配备的一套防御武器。他的手向里摸了摸，砸门声就还在响，他想了一下，指尖错过手心下的匕首，在最里层摸出了一把枪。
他单手打开保险，悄声无息的打开门往楼下走。他不是在这种地点也能被随意挑衅的人，况且这种时间也着实会让人失去所有耐心。
砸门声还在响，他走到门口，一只手搭上扳机，另一只手缓慢摁开了卷帘门的开关。
门往上抬了一半，门口的砸门的两个人像一直在倚靠在卷帘门上，力道一空，就砸在了里层的玻璃门里。
……
张起灵向后退了一步。里层门没落锁，两个人扑开门直接都趴在了地上，他放下手里的枪，看着趴在上面的那个人动作机械缓慢的爬了起来。
“吴邪。”
他看着面前的两个醉鬼，又将另一个趴在地上的王胖子提起来，问：
“怎么回事。”
王胖子半趴在他身上突然声音洪亮的操了一声：“解大花，我告诉你，你胖爷我……就没服过输，认过怂！”他喘了口气，吴邪就往后退了两步，看起来还算是略微清醒一些，抬手拍了拍王胖子：“到……到，到家了，是小哥。”
“小，小哥怎么了？他敢……跟我喝，我照样陪！”王胖子的声音陡然变大，随着动作两手一挥就是一个趔趄，张起灵抓住他一只手将他掀翻在旁边的座椅上，王胖子的表情看起来瞬间有点懵逼。张起灵看他坐稳了，就在他脸前飞快的打了一个响指：
“是我。”
王胖子懵逼了有一会眼神才开始聚焦，等他看清面前到底是谁的时候嘿嘿了一声，倒头向凳子就仰了过去。
……
张起灵抬手压在他颈部试了一下，体温适中，脉搏正常。
他放下睡死在凳子里王胖子又回头找吴邪。吴邪看起来倒是正常很多，只是动作看起来有些慢，他坐在凳子上，慢条斯理的从外衣兜里抽出一根烟，张起灵站在他头顶扫了一眼，告诉他：
“拿反了。”
吴邪啊了一声，行为上却没什么回应，摸出打火机还要继续点，张起灵伸手抽出了他叼着烟头准备去点过滤嘴的黄鹤楼，吴邪这才抬头，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你给我。”
张起灵无动于衷，吴邪就突然抬手攥住了张起灵的胳膊往下压，像是小孩子向大人讨糖吃的动作，但力道大的却像和什么在角逐。
张起灵站着纹丝不动，他用没被吴邪捏住的胳膊将烟放在嘴里，拿下他手里的打火机点上，又递给他。
吴邪这才松了手，表情满足的抽了一口，然后向身后凳子上一躺。
……
凌晨四点。
王胖子的呼噜声终于像电钻一样在他的房间里响起，吴邪坐在沙发上喝水，喝了两口，一脸忍无可忍的表情起身，踉踉跄跄的关上了王胖子的房门。
“太 他 娘 的，吵了。”
吴邪走回沙发，对着张起灵道：“不知道还以为，他在拿电钻，钻墙。”
他站的晃晃悠悠，坐下的时候也恨不得把沙发凿个洞，张起灵坐在他身边隔着那片百叶窗看窗外，天空已经泛白。
吴邪一手支撑在茶几边缘，另一只手向中间摸，张起灵回头看他，他就指了指电视屏幕道：“遥控器。”
张起灵在身边摸索了一下，递给他。吴邪摁了一下开机键，然后把遥控器向茶几一扔，发出很脆的一声响。
电视屏幕正在连接了几秒钟，跳出了昨天下午张起灵关闭电视机前的电影画面——
——
“……说句真心话，我心里有过你，我把这句话告诉你也没什么。”
吴邪看着电影愣了一下，他突然从茶几上拿起他刚扔出去的遥控器，将剧情向回调了几十秒钟。
他坐回沙发长吁出一口气：
“……说句真心话我心里有过你。我把这句话告诉你也没什么。喜欢人又不犯法……”他不由自主在心底跟着念了台词，心里就像是突然破开了一个洞。他缓缓回头看向张起灵，没念完最后一句。
张起灵也看着他。
他的眼睛很黑，深的几乎看不清瞳孔，吴邪突然觉得他就像是站在一个黑暗的漩涡里，身后是天光乍现的人间。
但他突然想堕入这片永暗。
——他突然很想知道张起灵站在青铜树下到底说过什么，在也许是在他生为‘人’的一生中最后的光景里，在想些什么。
他不知道，张起灵到底在想什么，才会在那样的地方，选择回头。
他明明知道这个人，无论前路多苦，处境有多艰难，就算是披荆斩棘血肉模糊，他都能一直往前走。
潘子曾经让他往前走，别回头。是因为他知道身后有太多牵扯牵挂。
他选择的道路，必须义无反顾，才能走下去。
……而他以为这个人会一直往前走，以为这个人永远不会回头。
因为回头的人都有期待。
他们这种人，不敢。
因为如果他回头就一定会期待看到——看到潘子没有死，看到三叔没有失踪，看见张起灵没有进入青铜门，看见云彩没有死在胖子怀里；也一定不要看到他荒草丛生的十年，脖子上的那道伤疤，手臂上的那十七条痕迹，和黎簇悲伤而怨愤的脸。
但是他们都知道，这不可能。
也正因为知道，才显得残忍。
他看着张起灵，突然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他缓慢的贴近了张起灵的脸。
张起灵没有躲。
溺湿的掌心里那根冰冷的树枝扎的人生痛，吴邪闭上了眼睛，伸出手，用夹住了那根青铜树枝的手掌，覆向了张起灵的后颈。

二十三.相决

“廿载包胥承一诺，盼乌头马角终相救。置此札，君怀袖。 ”
吴邪收回盯着窗外的视线，看向他从书柜上随手抽下来的一本全唐诗集。窗子开了一道缝隙，西湖旁七月的早晨有微风，顺着书页的纸张翻了一页又一页。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他慢慢伸出手，压住了这一页的诗。
“……薄命长辞知己别，问人生到此凄凉否？”
有人在门口敲门，声音很轻，是力度均匀的三声。他没有做声，那个人就推开门。
他盯着书页泛着微黄色的纸张和因年久晕染开来的油墨，略微有些复杂的文字已经有些看不清，坐在窗边的书架旁，有些失神。
“兄生辛未吾丁丑，共此时，冰霜摧折，早衰蒲柳。”
那个人站在他身后，他没有回头，只是合上了书页。
吴邪长吁了一口气，才声音平稳的问向身后：“胖子醒了吗？”
身后的人没什么回应，只是将一碗粥放向他的桌面，他回头。
四目相对。
吴邪几乎是瞬间错开了那个人的目光，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发涩，似乎是每多看一眼，呼吸都一窒。
站在他面前的人看着他的神情似乎有些莫名，但也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他听见那个人轻声带上了屋门，然后眼睛终于转了转。
有几滴温凉的液体滴在他手背上，他眨了眨眼睛，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摸了把脸。
他哭了。
吴邪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但是他却突然发现有些东西是控制不住的。水痕顺着脸侧落下一层又一层，他自暴自弃的坐在凳子上，仿佛是在对着面前的虚空里曾经存在过的无声的痕迹，肆无忌惮的流泪。
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窗外的光亮的有些刺眼。
他已经太久没有哭过了，等他遮遮掩掩从洗手间洗漱完出来的时候，居然有些新生般神清气爽。
张起灵不在客厅，他擦着手，就敲了敲王胖子的门，推开往里看了一眼。
还没醒。
他想了想，钻进房间里一口气喝完已经凉了的粥，然后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昨天黑瞎子在航班信息之后发给他的短信。
是张海楼的联系方式。
他抹了抹嘴，拿着碗走向厨房冲洗干净，然后又回房间穿好了外套。
等他出门的时候就看张起灵坐在二楼会客室的书房里看向窗外，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吴邪站在客厅的拐角清了清嗓子，才喊了一声：“小哥？”
张起灵听到他的声音，就回头看他。他站在楼梯口，扬了扬手机：“我中午有点事儿不会来，一会我给你们两个订饭，有什么想吃的吗？”
这个问题自然问出去也不可能回收获到什么有意义的回答，他就继续自问自答道：“一会十二点，我去楼外楼知会一声，让他们送过来，龙井虾仁和牛肉羹可以吗？胖子我在给他叫一份东坡肉，你等下记得下楼取。”
他就听张起灵嗯了一声，才算放心的又摆了摆手。
“晚上看胖子怎么样，他要是还没醒酒，咱们就出去吃。”
吴邪叮嘱完最后一句，才终于往楼下走。等他走到一楼的前厅，相安无事的表情才终于坍塌下来。
他哭的有点多，现在没什么眼泪，只觉得喉咙里像是被塞上了棉花，不上不下的难过。
门外的阳光大把大把，铺天盖地，温暖，灼热。
他顺着西湖往前走，走到苏堤。
游人很多，在这个时间段显得有些熙攘。他站在一棵垂柳下，伸手在衣兜里，摸出了那枚青铜树枝。
他盯着这根树枝，像是看着一场似是而非的命运。
吴邪想。
那是他那么希望的一生。
他伸出手，将手臂探向湖面。松开。
轻微的涟漪都没有被荡起几分的微澜，他看向那一小节树枝沉落如水面的方向，用另一只手拿出手机。
——张海楼。
他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摁向拨通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