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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原创《君善谋略》

楼主:听见世界说  时间:2021-03-07 17:56:19
第一章 村野多荒凉
“芒芒,起床了没有?该吃早饭了。”朝大娘扶着还没人高的墙头问,院子里的狗已经醒了,正隔着墙冲朝大娘摇尾巴。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芒芒扛着一棵小树苗进来了,“早起了,我去跟宋老爷子讨了一棵树苗,说是结石榴枣的,等长大了就有枣吃了。”
芒芒把树苗放到墙根儿下去柴房拿铁锹挖坑,朝大娘冲她摆摆手,“先放着,吃过饭再忙。”
芒芒三下五除二在墙边挖出一个土坑,“几下的事儿,种下去再吃也行,咱们今儿吃什么?”
朝大娘绕过墙到院子里帮芒芒扶着树苗,“菜饼子和面粥,我还捞了两块酱菜。”
芒芒用脚把坑里的土踩踩结实,舀了一勺水浇到树苗底下,“镇上的赵屠户昨儿给了我一块熏肉,在井里冰着呢,您把食笼拉上来拿去切了。”
朝大娘眼前一亮,不好意思地在衣服上搓着手,“这怎么好意思呢,那是别人给你的。”
“咱们两家搭伙吃饭,我不能光吃您的不是,哦,对了。”
芒芒丢下瓢跑进屋里,拿出一个灰突突的布袋子,“李财主给的贡米,不多,您别嫌弃。”
朝大娘抓过布袋,瞅着里面白花花的贡米,眼睛里又在冒泪花,当初瞧着芒芒一个人住在破庙太可怜,就把家里空着的老宅给她住,这往后家里竟得了不少好处,虽不是天天大鱼大肉,可这隔三差五总能吃到平日舍不得买的好东西。
见朝大娘不好意思动手,芒芒自己个儿把吊在井里的食笼拉上来,把那块油纸保着的酱肉塞到朝大娘怀里,“行了,吃饭去。”
“芒芒。”
芒芒一进院儿就碰见朝大娘的儿子扈佑生,他是遗腹子,朝大娘为了抚养他吃了不少苦,扈佑生很聪明,是块读书的料子,他很快就要去参加会试,已经是乡试解元,若能有幸连中三元……
“怎么了?”芒芒止住念头,前朝至今得中三元的也不过只有百年前吴白身一人,那可是天下读书人心中至圣,十七岁连中三元,十八岁迎娶公主,十九岁出使番邦,二十岁官至国师,二十一岁因病早逝,提起他无人不唏嘘,无人不敬佩。
“你这些日子还是不要出门了,”扈佑生把灰呼呼的面粥舀在碗里,“我听宋差官说这附近来了一伙儿牙人,专捡着独身的女人迷晕了卖掉,你尽量和我娘待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村子里没多少人家了,大多只剩下即将倒塌的房屋,里面常有过路的不知什么人借宿,若是有牙人倒也不奇怪。
“嗯,”芒芒答应着,“你何时启程去国都?”
“这两三日就要走,我走以后,还劳烦你照顾好我娘。”扈佑生恳切地看着芒芒,再等等他,等他连中三元,他就向芒芒提亲。
“我身体好的很,还不用别人照顾,”朝大娘适时地出现在门外,“你只管放心去参加会试,不用担心家里。”
虽然不清楚芒芒的底细,但芒芒那谈吐学识绝不是一般人,怎么会瞧上自己这种穷苦人家。
芒芒拉开凳子坐下,“我有时间就会来看朝大娘,你不用担心。”
“哟,正吃着呢。”宋差官挎着他的官刀大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卷子官府画像。
“宋差官,来快坐,正好一起用些。”朝大娘热情地让出她的座位,扈佑生只是冲宋差官礼貌地点点头,他有功名在身,不需要对一个衙役小卒客气。
芒芒笑着放下碗筷,冲宋差官一拱手,“让我猜猜,又是那寻人的画像?”
宋差官提起桌上的茶壶到了一碗水,“可不是,我这累的一上午没歇脚,知道你们肯定在家,过来讨碗水喝,我就不多留了,还要赶回城里,喏,这画像留给你们一张,帮我留意着。”
宋差官麻溜地走了,像是只为了送一张画像过来,朝大娘小心翼翼地把画像贴到墙上,跟其它画像贴满了屋子。
朝廷有位高官家的女儿丢了,那高官每年都让人贴新的画像出来寻人,样貌年年在变,不变的是那画中人左眼下的一颗红色泪痣,那么突兀显眼。
“你去了国都便不能这样了。”芒芒掰着手里的菜窝头。
“宋差官是同村的乡亲,不用那么客气。”朝大娘为扈佑生开脱。
“一户官一户奴,得罪了下人他有的是手段报复你,就算不动筋骨,折了你的名声也会坏大事,你既然要会考,要做官,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容不得你直来直往。”芒芒说的话是对的,但跟扈佑生的性子不符。
他重重地放下筷子,“天下的官要都像你说的这样,那还能有什么好官,还能有这些布衣百姓的容身之处吗?我要做官,我偏要直来直去,让那些人睁大眼睛看看,什么样的才是忠于百姓的官。”
朝大娘不懂这些,她说不出话来劝扈佑生或者芒芒,只好把扈佑生的筷子拿起来放到碗沿儿上,又把盛菜的盘子往芒芒跟前推了推。
从这里到国都要走上一个多月,今年的春闱大考定在三月十五,很多路远的考生有的需要从年初就开始出发赶往国都。
朝大娘为扈佑生准备着行囊,换洗的衣服要带,钻研的书要带,车马费要带,草鞋就不能穿了,朝大娘又想法子买了次一等的棉布回来,熬夜给扈佑生缝了几双新鞋。
“你们回去吧,我考完试就回来。”扈佑生背着沉甸甸的箱笼,驻足看着小路那头的娘和芒芒。
“不着急,不着急,”朝大娘连忙摆手,“你等放榜了再回,娘在家里等你的好消息。”
芒芒瞅着扈佑生那一副准备大展宏图的样子有些不屑地冷笑了一下,不过还是叮嘱扈佑生,“我听人说朝中本生图大人是个济弱扶倾的好官,你要在国都遇见什么难事,就去求他,说不定就得救了。”
扈佑生皱了一下眉,他不想给人留下巴结谄媚的印象,不过还是点点头,“我记下了,你们回去吧。”
这一路上去国都参加会考的人有很多,芒芒倒是不担心扈佑生,他虽然脾气耿倔,但应该不会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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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天不遂人愿
“芒芒,”朝大娘愁眉苦脸地进门,“我这心里一直突突地跳个不停,佑生不能有事吧!”
扈佑生刚走半个月,此刻应该还在路上,芒芒搬了凳子给朝大娘坐,“您要实在不放心,我明天去镇上找行商货郎问问,看他们路上有没有见过赶考的人,不会有事的。”
“可我总觉得不安生,我回去拿上几把香,你陪我去村头的土地庙拜拜,也让我安心一些。”朝大娘紧皱着眉回家,芒芒隔着院墙看她进屋,虽说每年总有考生死在路上,可扈佑生,应该没那么倒霉吧?
有些事不能总念叨,芒芒刚这么想完就瞧见宋差官从门前一闪而过。
“宋差官,”芒芒隔着墙叫住正要进屋的宋差官,“又是来讨水喝的?”
宋差官看了一眼屋内先过来答芒芒的话,“我要是来讨水喝的就好了,这不,白蜡县发来通文,说本县有几名赶考的举子丧生火海,都烧的没了人模样,也分不出谁是谁,只好把所有举子的家亲都通知到,看看有没有办法联系上去应考的人或者去白蜡县辨认一下。”
屋里咣当一下,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倒在地上,宋差官冲进去,“哎哟,朝大娘!”
朝大娘没什么大事,只是一时心慌摔倒了,“我儿怎么了?!怎么了!!”
宋差官把朝大娘扶到床边坐下,“都说了烧的焦黑不知道死的是谁,您看看怎么想法子找找扈解元,说不定他已经离开或者还没走到白蜡县,实在不放心,您就去白蜡县走一趟。”
“这……我……”朝大娘神情呆滞,一会儿把手举起来,一会儿又放下,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是一人上路又没写信报平安,实在不好联系,朝大娘,”芒芒抓住朝大娘冰凉的手指,“你收拾路上要用的东西,咱们这就出门去白蜡县,到镇上我再去拜托行商货郎们留意着路上的考生,没见到以前,您可别慌。”
朝大娘的眼神总算清醒了一些,她紧紧握住芒芒的手,“好,我这就去收拾,咱们这就走。”
芒芒送宋差官出门,“夏季常有走水祸事,这才不过开春怎么出了这样的大事?”
宋差官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我听传闻说死的不只是赶考的生员,似是有一位准备去巢湖上任的巡抚,生员们怕是受了人的牵连,哎,只能算他们运气不好,我还要去通知其他人,走了。”
巢湖是个山水恶地,处于和辽北国边境相逢之地,原是一小国牁的都城,七十年前归顺本朝,却不愿受朝廷束管,自举了知府县令等官员,因着他们从归顺后一直不肯纳税朝贡,朝廷屡派朝官前往,不是死在路上就是死在任中。
芒芒也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临出门前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多了一些感慨,她把房门钥匙放在朝大娘家中,隔着院墙摸着她种下的那棵枣树。
“朝大娘,日后帮我照顾好这棵树,愿它保佑朝佑生早日得享所成。”芒芒这番话说的没头没尾的,朝大娘急着去白蜡城看尸体,并没有放在心上。
河道的渡口在镇上有一处,芒芒先寻了要北上的商船把朝大娘安置下,又跑去镇中的福运楼找那些行脚客商,花了些银子让他们帮忙打听着朝佑生的消息。
商船到了黄昏时分才慢慢起航,这几日风向不错,用不了两三日就能路过白蜡城,朝大娘心中慌乱,躺在床板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芒芒站在船尾吹风,有个从她身边路过的人走了几步又掉转回来,指着芒芒的左脸颊大惊小怪地嚷嚷,“姑娘你受伤了?!”
芒芒伸手摸了一把,手指上带出淡淡的血迹,“拍死了一只蚊子,不是受伤了。”
“哦,这些蝇虫出来的还挺早。”那人摇头晃脑地离去,根本没有细想,不过初春,哪儿来的蚊虫。
“咕咕——咕咕——”
不知道从哪儿飞来一只小杜鹃正好落在芒芒手边,它还没注意到站在这儿的这个人,自顾自梳理着羽毛。
“咕——!”
这一声有些凄厉,小杜鹃被芒芒握在手里,她左脸颊上的血已经流淌成一条红线。
“咳咳咳!”船舱里有人止不住地咳嗽起来,歪着头的小杜鹃随着浪花跌入水中。
“芒芒?”朝大娘在船头张望,她实在睡不下,想坐起来和芒芒说说话,可人不在舱里。
“您怎么起来了?”芒芒扶住朝大娘,借着船头的指路灯看,脸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我睡不着,”朝大娘拉着芒芒的手往回走,“我一闭上眼总看见生儿,他穿着走那天的衣服跟我招手,让我回去吧。”
“您别总这样想,”芒芒拉开舱门让朝大娘在床边坐下,“他那么聪明一个人,真瞧出有什么,肯定早就跑走躲起来了,还能傻乎乎地待在那儿。”
“宋差官说都烧焦了,我要是认不出怎么办?!”朝大娘红着眼眶,她要是认不出她的儿子该怎么办!
“那不是更好,认不出那就证明死的人里没有扈兄,那就是好事,”芒芒安慰朝大娘,“您也别胡思乱想了,躺下来好好休息,这船不到白蜡城不停,您要是得了眩晕,下船走不了路还怎么去认尸。”
朝大娘听话地躺下,芒芒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听着船板内其他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夜晚终于归于宁静。
“嘟——嘟——嘟——”
船家吹响了停船的号子,芒芒把头伸到甲板上,正在放锚的船家冲船上喊到,“白蜡城到了,要下船的醒醒嘞,没到地方的也可以出来活动活动,咱们停到下午丑时再开船。”
芒芒摇醒朝大娘,“咱们到了。”
俩人收拾了东西背好包裹重新踏到平稳的地面上,朝大娘扶着心口,“总算落地了,这船要颠簸死我了。”
“需要先歇一歇吗?”芒芒似乎习惯这种长途颠簸,并没有什么不适。
朝大娘也想尽快去府衙,但身体有些吃不消,她看见一个茶寮,“去那儿坐坐歇一下,芒芒,真是麻烦你了,陪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芒芒搀扶着朝大娘,“扈兄跟我是好友,应该的。”
茶寮里的人正在说起客栈走水的事。
“有好些人过来认尸呢,不过都烧成那模样了,哪里还分的出谁是谁。”
“啊,那该怎么办?”
“天杀的巢……”
“嘘,别乱说话,小心你……咔!”
“听说借调了都察院申大人,他可是顶厉害的验尸高手,或许能分辨出那死人都是谁家的少年郎。”
“嗐,真是可惜了。”
“没办法呀,命该如此,只能以薄酒祭奠他们一下了。”
那些人说着当真把杯子里的酒泼洒在地上,也不知谁家的孤魂,化作一缕清风,从这茶寮穿过飘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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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死的不是扈佑生
途径白蜡城去国都的生员有不少人,验尸未果之前只能让生员家亲一一辨认,弄得这往日灰尘满地的白蜡县府衙热闹的像菜市口。
从别家客栈找到自己家赶考之人的都松了一口气来看热闹,也有从别处寻到的互相叮嘱便各自散去,芒芒和朝大娘排在认尸队伍的末尾。
来府衙之前,芒芒和朝大娘先去了那家走水的客栈,那场火还真是出奇的大,除了跑出来的活人,其他的都化成了灰烬。
因着是大考之际,客栈老板脑子里只勉强急着一些投宿过的生员,他有客事簿记载,不过都被大火烧了,好在他记起的那些生员都一一找到了,都还活着。
“下一位。”衙门口的捕快高喊着,前面进去的人满脸疑惑地走出来,不知是该喜该悲,那黑乎乎的几团,连人形也辨不出。
芒芒轻轻扯了一下朝大娘的袖子,“一会儿看看那些尸体上有没有白色的亮点,我记得扈兄一直随身戴着一块锡制的长命锁。”
朝大娘胡乱地点点头,她没想起来这茬儿,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找白色的亮点,不过芒芒说让找,找就是了。
尸体放在府衙的影壁后面,有几个当官的捂着口鼻站在大堂里交头接耳说着什么,有差馆把人领到尸体旁边,“仔细辨认。”
有个刀疤脸的中年人正蹲在一具尸体旁边上下其手,朝大娘疑惑地瞅了他一眼,迈开有些摇晃的步子去辨认第一具尸体。
芒芒跟在朝大娘身后,出事的高楼客栈是白蜡县里最廉价的客栈,共有八间上房,十一间通铺,大通铺可住十来人,小通铺是柴房改的,可住五六人,小通铺紧挨着后门,他们大概听到或看到了什么。
芒芒仔细看过,烧的最厉害的有三处,放客事簿的柜台,东南角上房,西南角小通铺,巡抚的尸体肯定早就被官府封存,地上的是小通铺的客人,但只有四具尸体,要么当日没有住满,小通铺的客人都在这儿,要么住满了,但出事前有人逃出去了。
朝大娘已经看到最后一具尸体,她激动地抓住芒芒的手,激动地摇摇头,没有,这四具尸体上都没有白色的亮点。
“你们发现了什么?”申大人举着剃刀站起来,旁人看完尸体都一脸疑惑,不知是也不是,这个妇人却一脸欣喜,这些尸体漆黑一团,她是怎么辨认的。
申大人是验尸高手,就是面相凶残了一些,给朝大娘吓得一哆嗦,“啊……大……大人……这些不是小儿。”
申大人眉头一皱,脸上的疤更加狰狞,“大嫂是如何分辨的可否告知在下。”
“扈兄随身带有锡制长命锁,”芒芒架住总想跪下的朝大娘,“那大火势猛,长命锁必然化成白色斑点,这些尸身上都没有,我扈兄可能早已路过了白蜡城。”
申大人所有所思地点点头,“光顾着验尸体上的痕迹,忘了这么简单的事情,这随身物品肯定有没烧尽的,我还得再去火场一趟。”
“这位大人,我们能走了吗?”朝大娘小心翼翼地问。
“嗯?啊,可以可以,多谢大嫂解惑。”申大人感谢摸不着头脑的朝大娘,尸体也验的差不多了,只要找到他们的亲眷就可入殓下葬。
“阿弥陀佛,真是太好了,”走出府衙朝大娘一脸的千恩万谢,“生儿没出事,不过他现在走到哪里了?这孩子,出来这么久,也不说给家里写个信。”
“没出事就好,今日天色不早了,咱们找家客栈先住下,等明天再找船回去。”芒芒帮朝大娘背行李,如今正是会试的日子,不知道这城里客栈是否还有空房。
朝大娘跟在茫茫身后,“那个,芒芒,我想要不去国都一趟,看到生儿我才能放心,虽然不知道他走到哪儿了,但肯定会去国都参加会试不是。”
“哦,那就听您的,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明天再找船去国都。”
“别坐船了,”朝大娘拦下芒芒,“我不是不舍得花银子,生儿肯定没有坐船,咱们沿途去怎么样?兴许半道能碰上,见一面咱们就直接回家,不多耽搁。”
“嗯,不过也得明天再上路,坐了几天船,您这身子骨要挨不住的。”
找了大半个白蜡城,总算有一家客栈还有空房,来的路上有个小土地庙,放下东西以后朝大娘非要去谢神,芒芒拦不住也就由着她去了,自己在楼下大堂坐等朝大娘回来。
“客官您里边儿请,打尖儿还是住店?”
小二那清脆的声音迎到门外,芒芒只听到小二进门的声音,她举起茶杯侧身坐着,不着痕迹地看向门口,有俩个头差不多的人跟着小二进来。
俩人穿的是抽丝葛挑染衫,腰间是软皮蹀躞,脚上蹬蹬云靴,靴子脚踝部位各镶了一块镀铜的龟壳,一些豢养的杀手喜欢这样装扮,那宽宽的软皮蹀躞里大都藏着趁手的家伙什。
“住店,两间上房,明日一早就走,先弄些吃的,去那边坐。”
其中一人径直朝屏风走来,小二赶紧拦着,“客官,那儿有人,要不您楼上?现在吃饭的人少,都去前街高楼看热闹了,楼上没人。”
身子冲着屏风那人愣了一下,跟另外那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屏风后面是个高手,他二人根本没察觉到呼吸声。
“那就楼上。”另外那个人说道,楼梯在屏风旁边,正好能看看屏风里面坐着哪位高人。
芒芒看了一眼身后的楼梯,直接从屏风后走出来,“把这地方就让给二位吧,反正我也只是闲坐着。”
小二眉开眼笑,“哎哟,那真是谢谢这位客官了,您二位里面请。”
俩人愣了一下,身形略壮那位拱手客套,“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兄弟二人都是大老粗,随便什么地方也能坐,怎么好意思抢姑娘的坐位。”
“大娘,”正巧朝大娘回来了,手里还攥着土地庙门口请的平安符,芒芒冲那二人笑,“我等的人回来了,你们也不算抢我的位子。”
朝大娘递给芒芒一个穿着红绳的平安符,“那大师说可灵验了,你快戴上,我回来拿银子再去请一个。”
芒芒拉着朝大娘回后院儿客房,“我可不信这种东西,您留着自己戴吧,小心又被人白白骗了银两。”
“哎,这可不敢胡说,鬼神都听着呢。”朝大娘郑重地跟芒芒辩解,听到俩人的对话,紧盯着她们的那两双眼睛这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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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黑风高处
街上的更鼓敲了四下,申途正申大人打了个哈欠,用剪刀把灯花挑的更亮了一些,高楼客栈一案,五位死者体内都没有烟灰,全是死后被人焚尸,住在上房准备去巢湖出任的李巡抚更是被人一刀断喉,深可见骨,这样的手段必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街头巷尾都传闻是巢湖派来的刺客,但他们地方蛮语其音甚重,一开口说话就会暴露行踪,凭这一点就可以肯定刺客不是巢湖人。
“呼”的一声,前后窗同时被人踹开,屋内的灯忽闪了两下也灭了,申途正看着前后夹击的刀剑,险险逃到门外。
“来人!”申途正急急忙忙地喊着,刺客的刀已经到了他身后。
“当啷”一声,刺客的刀硬生生被打偏,申途正的护卫正好赶来,两名刺客并不急着逃走,一人在外抵挡,另外一个人在申途正的桌子上放了一把火。
“别管他们,先救东西,那里面有客栈一案的刑狱簿!”申途正想冲进去却被手下拦住,他眼睁睁地看着桌上的东西被烧成灰烬。
“申大人,”两名刺客落在房顶上,“上部并没有下旨让你来督办此事,你这可是越俎代庖。”
申途正拦住冲将的护卫们,“我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什么越俎代庖,这本就是归入都察院的案子,说出是什么人让你们来的,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哈哈哈,申大人你这些小兵喽啰可不是我哥俩儿的对手,得是你尽早结案,速回国都,我们俩才好饶你一命。”刺客根本就没在怕的,给申途正气的不轻。
“断无可能,不把李巡抚的案子查清楚,我怎么对得起他们的冤魂,你二人前来阻拦必然知晓什么,给我把他们二人拿下。”申途正怒斥一声,刺客却要转身一走了之。
院子里的人还没等动手,两个刺客一前一后从房顶上摔了下来,捕头钱铁上前摇晃一动不动的刺客。
“大人,他们好像是被人封住了穴道,”钱铁伸出手指头在刺客身上戳了几下,“属下武功不济,解不开他们的穴道。”
申途正想起刚才逃出屋时那当啷一声,他蹲下来在地上摸索,找到一颗尚有余温的圆白石子,“不知哪位高人在此,救命之恩申某感激涕零,这两个宵小之徒可也是高人所赐?请高人现身让申某叩谢。”
周围没人回答,静悄悄的像是没有其他人,钱铁悄声道,“用不用属下带人去……”
“算了,”申途正拦下钱铁,“高人想必是世外高人,能出手相帮已然恩重,不要再去打扰高人,把这两个刺客带到大堂去,我要连夜审问。”
“是。”
两个刺客一盏茶的功夫便已经能开口说话,他们也算是武学高手,一边随意应付着申途正,一边试图冲破穴道。
“你二人不要再左顾而言他,老老实实交代,高楼客栈一事是不是和你二人有关!”申途正猛拍惊堂木,这二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中。
“哟呵,还真够热闹的,这大晚上的折腾手下人,左都御史真不会心疼人。”影壁后面有人调侃申途正,来人穿的是便服,但那张脸让申途正熟悉的有些厌恶。
申途正下大堂,弯下腰端着衣摆迎上前,“下官申途正参见中堂大人。”
来人正是首辅军机大臣魏南山,他笑眯眯地搀扶住申途正,“途正兄,我这是便装出行,又不是坐堂审案,不用这么客气。”
“中堂大人抬举。”魏南山称呼他申大人也罢,左都御史也好,最不济也是叫他申部堂,这途正兄三个字,怕是太过亲近了。
魏南山挺着他那肉满肠肥的大肚子,“途正兄知道朝廷每年得税贡多少吗?”
“下官掌管的是刑狱之事,对税法不甚清楚。”让申途正背律法他能张口就来,让他数点查案手段,他闭目不忘,对贡税确实不太了解。
“四千五百六十二万零三吊九文,”魏南山给申途正报出了一个极其具体的数字,“一到洪涝大旱之年上部要免贡税还要下发赈灾银,安抚边疆要花钱粮,除寇镇匪要花钱粮,皇亲国戚要花钱粮,修行宫别苑祭祖出游要花钱粮,本朝这太平日子才过几年,那国库里能有多少钱粮这般花销?”
见申途正不说话,魏南山又说道,“你知道巢湖壤地一年可得多少商税?一千七百万两,它外有港口十三处,内与辽北、异域、西沙等多朝通商。可惜呀!可惜他们不肯贡税,朝廷紧巴巴地过日子,放着那么大块肥肉,难道要饿死不成?”
申途正看看那俩依旧被点着穴的杀手,又看看魏南山,“李巡抚李大人……”
“李不满家中有二十六房妻妾,二十五个是他强抢来的,”魏南山拍打着袖子上看不见的灰尘,“其他几位有纵子行凶的,有行奸不忠的,有逼良为娼的,也有勾结匪盗的,申大人,你,要为他们申冤?”
申途正哑然,嗖嗖两声破空之音响起,直挺挺躺在地上的两名刺客的穴道解开了,两颗圆圆的白石子一左一右滚向大堂两侧。
魏南山满意地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虽说水火无情,我却是个见不得别人受难的性情人,这是四千两银票,分给那些不幸遭此横祸的死者家亲,好了,都这么晚了,申大人就不用送了。”
申途正不知站立了多久,直到眼前地上的千两银票被人捡起,“都下去歇着吧。”
钱铁把银票放到堂案上,“大人也早些歇息。”
前院儿一大早就闹哄哄的,芒芒打开门听了一会儿,高楼客栈的事情查清楚了,因着店里伙计头一天不小心洒了些豆油在牲口棚,晚上风吹倒了夜灯,烧着了牲口棚,住店的人慌乱往外跑又摔了手里的挑灯,倒有一件好事,那些不幸遇难的,朝廷各家给了一千两银子。
“唉,真是天不遂人愿,都是旁人家心尖上的娃娃,怎么碰见了这样的事。”朝大娘这会儿倒是有闲情替别人伤心了。
“用早饭吧,您是要在屋里吃还是去大堂?”芒芒站在门口问。
“楼下像是满客了,我去让店小二给送到屋里来,你先洗漱不用着急。”这一路上芒芒帮了不少忙,朝大娘也越发从心眼儿里喜欢这丫头。
“嗯。”芒芒答应着关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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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平安无事
今日太阳毒辣,人走几步便大汗淋漓,好在这路上为了方便那些应试的人搭了不少茶棚,芒芒和朝大娘此刻正在离白蜡城三十里的小镇上歇脚。
朝大娘忽然拿出手帕要给芒芒把脸遮起来,芒芒热的厉害还遮什么脸,“大娘,您这是做什么?”
朝大娘悄咪咪地指着对面坐着喝酒的一位客商,“那家伙一直盯着你,准是没安好心,听大娘的话系上手帕,咱们娘儿俩出门在外还是要多留个心眼儿。”
芒芒打开折扇挡住刺眼的太阳,那喝酒的客商似终于认出了芒芒,一脸欣喜地跑过来,“可是孟大哥说起的那位芒芒姑娘?”
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上面画着扈佑生的模样,“你让我们帮忙寻人来着,人我见过,在国都,跟一些大人物在一起。”
“原来是孟大哥的商客,有礼有礼,真是劳烦你们了,”芒芒赶紧站起来回话,又拿出两个小布包要塞给客商,“一个是给您的,一个烦请转交给孟大哥,算是我的谢礼,这外边儿人多眼杂,回了家再打开。”
“这怎么使得,”那客商不肯要,“孟大哥带我如兄弟,帮忙打听个人都是小事。”
“一看就不了解我的为人,情分是情分,谢礼是谢礼,再不收下以后可就不找你们帮忙了。”芒芒假装生气。
“啊,这,好吧。”那客商不好意思地接过芒芒手里的两个小布包。
“再细问您一句,那画上的人住在什么地方?我好带他娘去看看他。”芒芒请教。
客商挠头想了想,“反正是在城西一个无名胡同里,他进去时是被抬进去的,后来几天我又去附近转悠了转悠,人已经能下地走动,只知道有那穿着漳缎的人守着门,肯定是什么大人物的别院。”
芒芒点点头,“倒也无妨,他肯定会去参加会试,到时去考场附近等着就是,这一路劳您挂心,替我向孟大哥带好。”
“一定一定,回见。”
“回见。”
芒芒打着折扇重新坐下,朝大娘一脸欣喜地看着她,“有生儿的下落了?”
“这老天真不舍得做娘的受苦,才让您离开白蜡城三十里就让人带了好消息来,”芒芒把面饼分给朝大娘,“是有扈兄的下落,他人已经到了国都,咱们也不用生生把这赶考的路走一遍,回白蜡城搭客船,几日就能到国都。”
朝大娘眉开眼笑,“是了是了,生儿舍不得我这做娘的提心吊胆,芒芒,还真是多亏你了,不然出这么大的事情我非疯了不可。”
“大娘跟我说什么客套话,快吃饭,咱们一会儿还得在关城门之前赶回去。”
知道扈佑生活着还到了都城,朝大娘胃口大好连吃了两碗杂面三四个面饼。
吃过饭只稍坐了坐两人便开始往回赶,总算在关城门之前赶回了白蜡城,仍旧住在前一日住的客栈。
“店家,有酒吗?”钱铁挎着他的佩刀,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寻常人的布衣。
“算了,我自己寻个酒肆罢了。”申途正倒背着手要出门,魏南山说的是对是错他不想去深究,只是心里不大痛快。
芒芒坐在后窗听着门外里的动静,不都说申途正是清官名仕,高楼客栈失火的原因究竟他怎么不继续查了?
“你是……衙门里那位大人?”朝大娘知道扈佑生没事以后胆子好像也变大了。
“嗯?那位锡制长命锁的大嫂,”申途正连忙见礼,“您还没离开白蜡城,找到令郎了吗?”
“我走了,都走出三十多里了,”朝大娘手舞足蹈地说着,“祖上有灵啊,我正在那儿坐着歇脚,芒芒得了小儿的消息,他已经到国都去了,我们正要乘船去看他。”
“难得听到一件好事,恭喜大嫂你了。”申途正心中的郁结总算消散了一些。
芒芒在屋里笑着摇摇头,这俩人竟也能说到一起去,她竖起耳朵再听,朝大娘开始说起家长里短,申途正倒是不厌其烦地听着,不时还附和两句。
芒芒平日话不多,许是把善谈的朝大娘给憋坏了,她和申途正说笑到二更天才散,芒芒打了个哈欠,背靠着窗框昏昏沉沉睡去。
不知道为什么昨夜睡的特别昏沉,芒芒是被朝大娘的敲门声惊醒的,“芒芒快醒醒,申大人要回国都,捎带着咱们坐船,快醒醒。”
左脸上有干涸的带来紧巴巴感觉的血迹,芒芒把手伸向窗外,一边答应着,“醒来了,什么时候出发?”
“用过早饭就走,你快收拾了下楼吃饭。”朝大娘叮嘱了一句咚咚咚地下楼去了。
远远地飞来一只白鸽,咕咕叫着落在芒芒的指尖上,忽然又倒头栽下去,连翅膀都没有张开。
芒芒换下昨日的衣衫,洗去左脸上的红印,拿了包袱下楼,客栈大堂里朝大娘正跟申途正说笑。
“芒芒见过申大人。”芒芒行礼,拈了一块点心细嚼慢咽地吃起来。
“不用如此多礼,朝大嫂只说你叫芒芒,姓氏是什么?”申途正笑呵呵地问。
“只是芒芒,没有姓氏。”芒芒吃了一块点心便不再多用,大概因为莫名奇妙睡得昏沉,心里有些异样。
申途正点点头依旧跟朝大娘东拉西扯地闲聊。
申途正的船是官船,行的稳,跑的快,不过两日半便到了国都附近的成安码头,船只能行到此处,要进国都,必须走陆地过关卡。
朝大娘一辈子没出过远门,如今到了国都是看什么都新鲜,一会儿瞧瞧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嘴里嘟囔着她那缺乏词汇的赞美声。
芒芒正寻思着用个什么借口跟这位申大人各自各的,申途正的‘客人’先找上来了。
“申大人回来了,我可在这里等了你好些日子。”说话的是个侍卫打扮的男人,看神色申途正是认识他的。
“有什么大事,竟劳烦康侍卫亲自在这里等我,该派人飞鸽传书给我,我好早点回来。”俩人说话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客套,关系应该还算不错。
“听说申大人你又出门办案去了,我家公子想听听有什么稀罕事,轿子都给您备下了,请。”
康侍卫不容置疑地指着街边停放的软轿,申途正露出一丝苦笑,对朝大娘说道,“朝大嫂,我如今有事要去做,就不陪着你在这街上游玩了,钱捕快,你陪着她们,朝大嫂要买什么记得付银子,夜间就住到咱们府上。”
“是,大人。”
“那怎么好意思呢。”朝大娘乐得合不拢嘴,她算是碰上贵人了。
“朝大嫂不用推辞,康侍卫,咱们走吧。”
楼主:听见世界说  时间:2021-03-07 17:56:19
第六章 国都遇‘贼’
“这里是国都最热闹的花令市集,任何你想要的都能从这里找到,”钱铁带着芒芒和朝大娘一路行至梧桐街,“朝大娘和芒芒姑娘可在这里好生逛逛。”
朝大娘攥着干瘪的钱袋,“这种地方怕是花费不小,算了算了,还是早点去找我儿,我这心里还是担忧他。”
芒芒挡住连连后退的朝大娘,“也没什么,小摊儿上的东西倒是便宜,况且穿过花令市集就是贡院后身,从这里走更快一些。”
钱铁略有些惊讶地扫量芒芒,“姑娘原来是来过国都,我还自夸自卖,让姑娘见笑了。”
“许久没来,我还怕记错了路,大娘,咱们往里看看,也好给扈兄买些东西。”芒芒拉着朝大娘进花令市集,这里最出名的是街道两侧的花树,每季都有花开,花香满街,从这街道上穿过,人的衣服都给熏香了。
“生儿能用到的东西就是这些吧,”朝大娘走到一处卖文房四宝的摊子前,她挑挑拣拣地选出一块宝瓶形彩金墨,“这墨可真漂亮啊!”
小贩赶紧过来招呼朝大娘三人,“您再闻闻,这宝瓶彩金墨内有奇香,用这墨写字,虫不噬纸;用这墨绘画,笔走精神,您放眼这附近,就数我的墨地道。”
朝大娘拿着宝瓶彩金墨舍不得放下,她就瞧着这块墨好,让生儿用来参加会试,肯定心里也高兴,“那这墨多少银钱?”
小贩比划出两根手指,“我这可是最低价,绝对物超所值,不信您可以先去别家问问,我保证没有比我这更好更便宜的。”
“两文?”朝大娘可不觉得小贩比划的是二两。
小贩无语,伸手就要拿回宝瓶彩金墨,芒芒拿出十两放下,“要这一品墨,再与我们配上一方砚台,一管翘轩宝帚,选你这儿最好的,可别糊弄我。”
小贩喜笑颜开收了银子,从怀里抽出三方玄色长帕,“小姐是识货的,小的可不敢欺瞒您,您瞧,我用这棉丝帕给您包起来,绝不让这东西磕了碰了。”
小二仔细地裹了芒芒挑选的东西,又用牛皮纸裹在一起绑上绳结,做的是干脆漂亮,还在绳结上挂了个单穗平安结。
钱铁正准备接过东西拿着,朝大娘先拿到了手里,“这是文人的宝贝,我拿着就好。”
朝大娘再无心在花令市集闲逛,问清了芒芒举子们会去的客栈的方向,抱着那笔墨砚台走的几乎要飞起来,钱铁怕朝大娘与人碰撞,一溜小跑地跟着,一时也顾不上慢慢走的芒芒。
“我刚才拿出十两银子买笔墨让你瞧见了?”芒芒抓住了一个正用短刀割断她腰间钱袋的人,那张脸脏兮兮的,身上又穿着松松垮垮的破衣,不开口说话,芒芒还真是分不出这人是男是女。
“你放开,再不放开我可喊人了。”是位姑娘家,小嗓音秀丽的很。
芒芒压制住她的脉搏,迫使她松开手中的短刀,芒芒接住她的短刀在手中把玩着,“你这刀长了一些,我见过北地一些抓手,他们用的刀只有尾指长,薄而锋利,从你身边走过就算割破你的喉咙你都不会察觉。”
“呜哇……”这人的眼泪说来就来,她顺势往地上一坐开始撒泼,“你们这些披着富贵皮的惯会欺负人,不就是不小心撞到你了,就说要刮花我的脸,太不是东西了,呜呜呜……”
“你这小姑娘生的倒是心善貌美,怎么如此恶毒,这小叫花子只是撞了你一下,让她赔礼道歉就是,何必要花了她的脸。”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破人相貌最是不该,你该向地上这位姑娘赔罪。”
这些过路人个个生出了好心肠,指桑骂槐地说道芒芒,那边钱铁也顾不得再去追赶朝大娘,连忙反身往回跑。
“急什么?”芒芒笑眯眯地看着地上那抹眼泪的人,“她说自己无辜你们就信了,那还真是奇怪,这么一个无辜的小叫花子身上,怎么有这样好的钱袋?”
芒芒从那叫花子身上怀里扯出一只金丝挑染的钱袋,里面还装着几锭金元宝,“做叫花子比我都富有,不如赶明儿都去街上做叫花子。”
“你还给我,那是我的。”叫花子跳起来去抢芒芒手里的钱袋。
有一人拉住叫花子,“你一个叫花子怎么会身上带金子,肯定是手脚不干净偷来的,你刚才是不是也想偷这位小姐的钱袋,真是太猖狂了,应当把你扭送官府。”
刚刚还帮叫花子出头的人这会儿又转了口风。
“这种人真真可恨,应当打断手脚丢到水渠里去。”
“我昨日就被这些兔贼偷走了钱袋,那里面可有二三两碎银呢。”
“手脚不净,心肠也歹毒,还污蔑这位小姐,应打她一顿。”
芒芒把叫花子的刀还给她,“小妹,你总该玩儿够了,回回见到我都这般,小心下次真被人家给扭送到官府大牢去。”
本正叫骂的热闹的众人霎时鸦雀无声,本想英雄救美,却都讨了个打脸,看热闹的人瞬间散去。
“我不用你帮。”叫花子打扮的姑娘小声嘟囔着,她有办法脱身,才不会真让人拿了她见官。
芒芒把钱袋还给她,“这手艺是宫内织造处的,熏染的香料是顶好的苏合、甘松,外加乌沉香,我想你并不是真的要偷我的钱袋。”
“姐姐你怎么知道熏染香料里都配了什么?”这会儿竟嘴甜起来了,“姐姐刚才擒拿住我用的什么功夫?可否教教我,姐姐这是要去哪儿?你告诉告诉我,我帮姐姐带路。”
“芒芒姑娘,”钱铁用佩刀挡开缠着芒芒不放的叫花子,“没事吧?”
“钱捕头还是快去照看朝大娘,她老人家要跑没影了。”刚才那么闹腾一幕,平日最爱热闹的朝大娘竟然连头也没回,当真是爱子心切。
钱铁看了一眼那女叫花子,见识了刚才芒芒姑娘对付她的手段,钱铁倒也不担心什么了,冲芒芒一拱手,转身去追赶朝大娘。
“刚才的招式叫蜻蜓锁脉,”芒芒虚握着空气比划出来,“看似无害,一旦我拿指甲切死你手腕的筋脉,你这手也就废了。”
“好厉害啊,芒芒姐姐可以教教我吗?”
芒芒垫着袖子推开这个口口声声姐姐的小丫头,“躲在暗中保护你的人都会这一招,你只管让他们教你,只是不能对人用,出了事便救不过来了,我这有急事要办,别再跟着我,告辞。”

楼主:听见世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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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21-03-01 02:21:40

更新时间:2021-03-07 17:5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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