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横艾，你觉得怎么样？”日落西山，横艾终于睁开了眼睛，见到了坐在椅子上等她醒来的徒维。
横艾费力地晃了晃脑袋，自之前在徒维屋子里犯困醒来，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做为一名仙人，她的仙识可以破黄衣的记忆之殿，可以入人梦境，自然，也可以被人用更强悍的仙识侵犯。
“我没事——”横艾推开徒维要来扶她的手，自己挣扎着起来：“焉逢他还好吗？”
徒维眼神暗了暗，一双举在身前的手有些无所适从：“明天，耶亚希说要回苍梧族，焉逢答应了。”
其实徒维是想问，如果自己也离开，她会不会有所挽留。但他是不会离开的，徒维自己心知肚明。
横艾没注意到徒维的失落，而是加快了下床的速度：“我去找耶亚希，让她留下来。”
耶亚希留下来，焉逢才会更快乐吧，横艾不希望焉逢因为耶亚希的离开难受，她知道，焉逢需要耶亚希的陪伴。
“横艾！”徒维拉住横艾的手腕：“没用的，焉逢已经答应让耶亚希离开了，为的就是幽山之战，保她平安，他的确不希望耶亚希留在营中。”
横艾还想说什么，突然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直刺她的仙识之元，疼痛随即出现，横艾只得停下捂着头。
果然是仙识出现了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沙化到一定程度会诱发了仙识之元的不稳定。
“横艾！”徒维见样，掐了一道印诀出来，将一道灵力从眉心打入横艾仙识之海。
过了好一会儿，在徒维灵力的浸润下，从仙识之元传出来的疼痛慢慢退去。
“徒维，下次，下次不能再用这个术法了。”徒维施法时横艾不能打断他，现在他的灵力已经从她的仙识之海退了出去，横艾急急地拦住了徒维打算再施法的手：“你是灵体，仙识之元的损伤岂是你可以修复的，那个术法，也原本不是你这个修为可以用的。”
徒维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之前的沙化，现在的仙识之元，再这样下去，徒维很可能会维持不了人形。
“为了你，我心甘情愿。”徒维低着头，像个正在挨训的小孩，他的脸色那么苍白，灵力消耗真的很大。但只要横艾好，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横艾看着徒维，不知道该怎么应答，徒维的情意太重，而她的整颗心都在焉逢身上。
“徒维你知道的，我们之间，没有可能。”长痛不如短痛，横艾之前就已经与他说过许多了，以后，她也会注意，不多承徒维的情意。
“退出飞羽，你的仙识受损，再耗下去，你——”退出飞羽，我会尽我所有，救你。
横艾抬了抬头，尽力将眉间仅存的痛逼回仙识之海，展颜一笑：“我的仙识是可以自己修复的，你不用太过担心。我不会退出飞羽，焉逢在这儿，酋魔也还掌控着骁月，我必须坚持下去。”
“我先回去了，明天，我要到丞相府找丞相谈谈，你，好好休息。”横艾顿了顿，还是决定抽身离开。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不能再在这种事上耽搁下去。
徒维的手在虚空中抓了抓，横艾衣上的飘带从他手心中划过。但终究是抓不住的，不管他怎么说，她都不会留下。
横艾与焉逢，都是心中有着唯一的那个人，其他的，便没什么重要了。可惜啊可惜，偏偏是个死死破不了的循环。
云舞阁紫殿，赤衣正在为紫衣研磨，一双纤长的手，配着赤红色的衣袖，也是一处风景。
“罄儿，你觉得，这字写的如何？”紫衣将笔放回到砚台上，又姿态亲昵地搂了赤衣看他写的字。
“这字苍劲有力，但又在适当之处有着路至穷途剑锋回转之韵。”赤衣将墨锭放下，顺着紫衣的动作滑入他怀中，仔细地端详起紫衣写的“轩辕”二字来。
“路至穷途剑锋回转，知我者，罄儿也。”紫衣用的是上好的宣纸，笔墨一下，字是立即就能干的，纵是现在紫衣用手指从那字上摸过也不会掉色。
“商睿，现在暮云已经彻底与焉逢决裂了，我们是不是，要在轩辕剑剑气二合一的时候尽力保他？”听闻自己猜中了紫衣写的字中的妙机，写的又是轩辕二字，想来是与暮云有关的。
紫衣不做声，只是继续一笔一划用手指拂过，到最后时，他突然抓起宣纸，魔气一出，顷刻间，宣纸化为灰烬。
“商睿你！”赤衣吓了一跳，商睿毁了字，眼中的淡漠也愈加显著。这一转变，太大，太快。
“暮云他，保不得。”紫衣呼了一口气，像是用了很大的心力才努力吐出这句话来，尤其是在说最后那三个字时，淡漠只剩无奈。
保不得，为何保不得。他已经立誓，再与他那亲兄有往来就不得好死，现在也已经回归铜雀，还是铜雀的白衣尊者，为什么保不得。
如果暮云最后化作剑灵，而她又为商睿收得轩辕剑，到那时候天地尽归商睿之手，他在意的人，也可以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
“罄儿，不要这幅表情看着我，我不喜欢。”紫衣将抚过字的手指又覆在赤衣的眉心，自行用着力要将赤衣紧皱的眉揉开。
赤衣听闻，乖巧地露了点笑容出来：“商睿，暮云他为何保不得？”她相信商睿不会真的是一个有心无情的魔，选择弃暮云，绝对有他的缘由在。
“别着急，我会告诉你的。”
商睿闭着眼，将自己的头靠在赤衣的头上，两人的这个姿势，真的很像凡间普通普通夫妻之间相依相偎，这一生，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第二十四章
横艾一路快步走回住处，刚踏过门槛，一个踉跄险些让她站不住。
“哐！”横艾将门关上，插上木栓。徒维毕竟是灵，他的灵力于沙化确实有用，但之于仙识之元，只能暂时缓解。
“不行，必须……必须坚持下去，轩辕剑剑气还没有合一，焉逢他……”横艾能够感觉到自己仙识之海的紊乱，修炼万年的仙识之元居然开始“呲呲”地出现了裂痕。
横艾扶着墙壁，好不容易挨着疼痛触碰到了床沿：“多鹏！”炼妖壶从横艾手中翻出，多鹏听见呼唤，也紧忙变身出来。
“哎呀横艾，你这是怎么了？”多鹏一出，就看见横艾捂着头靠在床边，十分痛苦。
“多鹏，你到屋子里待着，我得到炼妖壶里去会儿。我的仙识之元不知道怎么回事出现了裂痕，你帮我把着风，如果有人来找，立即通知我。”
横艾知道，自己被仙识之元折磨到痛不欲生，罄儿那边一定会有所感应，毕竟是乐器同修成的仙，就算不知道笙儿姐姐为何如此，但罄儿肯定会知道，现在的笙儿肯定很虚弱。万一……
“好我知道了，你快进去吧，你这样子，能吓死只鸟。”多鹏小短腿蹬着地面，催着横艾赶紧进壶，横艾如今是壶中仙，炼妖壶中又有聚灵圣地，对仙识受损肯定是有帮助的。
就算是之前全身沙化，横艾都没有想过要到炼妖壶中去，这次，事况已经超出了横艾预料，要通过上古神器强行推迟天人五衰。
“要不要告诉焉逢他们，或者徒维？哎呀，就算告诉他们也没用，仙识之元裂开，仙识之元裂开，怎么会？”它不过近十二个时辰没陪在横艾身边，怎么就会仙识之元都裂开了，就算是铜雀白衣和赤衣，也不可能直接伤到横艾的仙识啊。
横艾虽是乐器小仙，但开始时在天女青儿座下修行，后更是到了巫山瑶姬仙子处，再加上有上古神器壶中仙这个身份在，一般小妖小仙肯定是不敢动她的。
“算了算了，我就在这儿等她出来，然后再问她是怎么回事吧。”多鹏在屋子里走了两圈，还是决定蹦到床上盘腿坐着，一只手撑着腮帮。
云舞阁中，紫衣将自己刚写好的“轩辕”二字烧成灰烬，赤衣使了术法，将案桌上的乌灰移走。
“商睿，为何不能保暮云。”赤衣收好袖子，换了个姿势委在紫衣身上。
紫衣睁开他那双紫眸，空余的一只手掏出铜镜，摆在赤衣面前。
“因为他不仅仅是凡人皇甫暮云，还是远古神族九尾狐族狐帝白止的四子。”紫衣看着铜镜中的画面，冷笑一声，堂堂曾经的天地共主，居然连他的这点术法都没有发现，看来，几十万年在天族天宫琼浆玉脂地养着，都忘了自己原来的模样了。
赤衣反反复复地将镜中的画面看了好几遍，憋着一口气原来吐不出来，真没想到：“暮云他是，神族的白真上神？”
上神阶品，还是九尾狐族狐帝的儿子，那又怎么会下凡成为皇甫暮云呢。要知道，他身上根本没有半分仙气。
紫衣点头：“他在历劫，而且，极有可能是神族的生死劫。”
赤衣恍惚，她虽化作人形已经有了许多时日，但结识的神仙多是一些人微言轻拿不上台面的。造化弄人，老天直接将一个历劫的上神置于她身边。
“是白真上神，为何不能保他。”赤衣虽然与横艾一样常年待于巫山，但小道听来的消息还是不少的，神族中与魔族最水火不容的当属天族，青丘一族一直都是处于中立，况且，还有暮云与商睿是义兄义弟这一关系。
紫衣闭眼，每每思及此处，他也会于心不忍，其实，他是可以保他的，但背负的代价太大。睁眼后，还是睿智妖娆的魔族之主：“他若回归神位，以青丘与天族如今是姻亲的关系，他没有立场坐视不管。远古神祗不能轻视，多一个魔族复兴的可能性就会少一分。”
他也在赌，既然是生死劫，那暮云就必须要有一死。这次，紫衣决定将结果交于命定。
“如果是这样，我会支持你的所有决定，将来，我会带着暮云的那一份，陪着你。”赤衣将自己更深地窝入紫衣怀中，乌黑的长发落在紫衣手臂上，有着阵阵软意。
“暮云在历第二次上神劫，也难怪那个人会如此重视，还亲自动手惩罚起你那笙儿姐姐来。”紫衣再次讪笑一声，将铜镜收回袖中，用那双漂亮的眸子盯着赤衣看。
赤衣一听，什么叫做惩罚笙儿姐姐，与姐姐有交流的，不过那个白发紫衣之人。不知为何，虽只见那与暮云同发色的人的背影，却觉得那人分外熟悉：“商睿，这人和你一样，都是紫衣，看得我……”有些不自觉地，将商睿与镜里那白发紫衣之人联系起来。
紫衣愣了愣，没想到赤衣还是先关注到了这个点，他宠溺地撩了撩赤衣的乌发，宽大的手掌给赤衣极大的安稳感：“他与我无什么关系，只是长的像罢了。”
赤衣听言放下心来，脑袋中灵光转念闪过，刚才商睿是说笙儿姐姐怎么了好像：“你刚才说那人动手惩罚了笙儿姐姐？”问着，赤衣就默默地在心中感应横艾的状况，果然情形不大对，姐姐她，好像很痛苦。
“你与暮云一样，都心心念念为他们着想。她会没事的，好歹是个持有上古神器的壶中仙，怎么会连仙识之元的这点挫伤都对付不了。不过，你若是实在不放心，自去尧汉看看，但只能看看，不许出手干预。”紫衣将手覆上赤衣眉头，轻轻地将又成了川字的眉间抚平，他许久没有一次说那样多字的话了，不过为了眼前人，他愿意。

见紫衣同意让自己去尧汉，赤衣心中十分感动，也顾不得暮云是铜雀白衣还是青丘上神了，她知道，商睿会做这个决定，绝对是不得已而为之。
“那我去看看，顺便到尧汉的丞相府听听墙脚。”赤衣抬起头来，脸上笑意充盈，也与紫衣开起玩笑来。
“小心行事，快去快回。”知道赤衣着急，紫衣抬开圈着赤衣的手，好让她起来。
“知道。”赤衣起身，与紫衣静静对视几秒，转身离开。

第二十五章
折颜一回桃林就开始灌酒，之前与白真一起嘱咐晚辈的醉酒浇愁愁更愁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没有白真，心中又全是蠢蠢想离开桃林下界去的心思，要是再不将自己灌醉，只怕是心里会郁火难熬。
狐后那边是已经打好了幌子的，狐帝也已经往白真的北荒府邸去，然后查一查北荒的运道到底是如何。
“老凤凰！”折颜已经是微微醉了，忽然听见一声挑衅轻慢的声音从桃林深处传出来。大洪荒之后的第一老凤凰聚着神识往桃林深处探去，竟是出现了幻梦似的，看到了一身青衣模样卓然的白真。
这还真是幻梦，原是折颜几万年没醉过了，这次白真受伤的事又实在让他预防不得，心里就总想着，要是没有送小五上昆仑虚，要是那日没拌嘴将白真气走，是不是，他就会在桃林深处饮着桃花醉，一声声地喊他。
四海八荒众仙都知道，要找青丘狐帝白止四子北荒帝君白真上神最好是来桃林，要是去北荒府邸，定是要扑个空的。若是刚来时白真上神不在桃林，那也绝对是等个几盏茶的时间，白真上神就会回桃林了。
他们老说折颜上神与白真上神许是有断袖之癖在，几万年来，无论是白真还是折颜自己，都没有去辩驳过什么。觉得众仙家活个十几万年几十万年也着实不易，要是平日里没个逗趣岂不是要无聊到自己要自己身归混沌。更何况，这断袖之癖在折颜看来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寻个觉得可爱的能日日在一起不觉得厌烦的人，一天一日地重复着过日子。他不知道白真何时会真的寻个姑娘到桃林来给他看，他只希望，白真能与平日里一样，常来他这桃林，哪怕是夫妻俩都由他折颜养着。不过是多看些腻腻歪歪的多情场面，想白真他娘选白真他爹时，他也是那般在旁边看着的。
他终究不止是众人敬仰的远古神祗折颜，不可能与哪位女娃娃发生段什么旷世奇恋的，他唯一的恳求，不过有一人相伴，不会真的有一天连他也会弃他而去。
“真真，真真。”折颜的神识得不了他自己的控制，四处乱窜的，像极了一阵阵疾风，袭过他这十里桃林。
“折颜，折颜！”折颜的神识也将沉睡下去，那个青衣身影消散，他找不到在桃林深处唤他的白真，只能扫兴回归本体，想着，估计是离了十里桃林，往北荒府邸去了。
等自己酒醒，他就提两罐桃花醉到北荒赔罪去，让他再不要走了。
“折颜，折颜，阿离来看你了。”白浅死命摇着念念有词的折颜，见不醒，跟着白浅一起来的小天孙阿离也一起摇着。
“真真回来，桃花醉没了，需得再酿点，不然，不然小五来了你就没得喝了。”折颜也不管，继续往自己口中倒桃花醉，也不用之前的玉杯，是学着白真之前的模样，直接举起装酒的陶罐往嘴里灌。
白浅见状，心中悲恸也被带动起来，但又担心折颜出事，想起之前自己和四哥常常醉酒，便向折颜讨教了醒酒的仙术。一手拉着阿离走开一点儿，另一手就开始捏起了印诀。
真没想到，会有一天，折颜教的这个印诀会用在他自己的身上。
“娘亲，折颜上神没事吧。”阿离见一道道水色的光道从折颜体内被逼了出来，想起娘亲因担心四舅舅醉酒，父君使了醒酒术，也是一道道水色光带出来。
“无事，就是喝的有些多，又不是青丘一族，近四十万岁了，还这样给自己灌酒。”看折颜身旁堆成小山的罐子，白浅将眼眶里的湿润好不容易逼回去：“阿离随娘亲将剩下的桃花醉搬回窖里去，像他这样的喝法，要是真不再酿点，四哥回来真没得喝了。”
白浅好歹是历了情劫的人，历完劫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问折颜要酒喝。更别提四哥这次，若真能回来，不饮那忘情水的话，是要将满窖的酒都给搬到北荒府邸去。
倒也不会在桃林喝，要么狐狸洞要么北荒府邸，他四哥一个好面子的上神，无论如何是不会在人前因心伤醉个天翻地覆的。
原本就没剩多少桃花醉没开罐，搬了两趟后，折颜倚身的石桌上就只剩下半罐从折颜手中抢下来的了。
“你在十里桃林陪着折颜，好好看着他，不许他去窖里搬酒了。实在不行，你就一个术法让他昏睡过去。娘亲跑完北荒还得再跑一趟昆仑虚，等着师父回来都还可能要些时日，见你在这，折颜会好转许多的。”
自父君生祭东皇钟后，小阿离像是百年间成长了许多，懂得好好照顾自己，也懂得如何照顾他人。再加上十里桃林原不是谁都能闯进来的，有折颜的仙障来，也不用担心小阿离的安危，白浅将她一人放于这儿是十分放心的。
“娘亲尽管去就是了，我会照顾好折颜上神的，会多与他玩乐，时间自然过的快了。”小阿离十分懂事地给娘亲行了礼，继承他父君的小脑袋瓜也是聪明的很，他可有许多法子来给折颜上神驱出郁结呢。
“是，我的小阿离最乖了，待四舅舅归来，我们让他带我们去人间玩好不好。”见阿离现出忧虑的神情，白浅立即又说着：“自然不是到北荒去，我们去南荒，不会与二舅舅说的。”
她这娃有的时候思虑的太周全，简直就是小辈的夜华和师父墨渊，时常让白浅也无语作答呢。

“那便好了，娘亲快去吧，别让太师父等的急了。”阿离又行了一礼，他常是这样的，有父君娘亲与墨渊上神都在场时，他便大伯与太师父换着喊，若只有娘亲在，他便喊太师父，只有父君，他是喊大伯。他这样做，无论是父君还是娘亲抑或是墨渊上神，都觉着聪明，十分会变通。
白浅点头，抚了抚阿离的小帽子，便化形离开了。
阿离转过身来，也坐在石桌旁边，撑着小腮帮看折颜昏睡，脑袋里盘算着如何将原来的折颜上神交于娘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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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暮云醒转过来时，一碗乌黑色的药汤还冒着热气在案桌上摆着。外面是管轼在守着门，听见寝殿里头传来声音，立即将手里捏着的树枝扔了出去。
“醒了？”管轼推开门，果然看见暮云自己掀了被子坐起，还自己运转着剑气疗伤。
“管轼——”暮云之前醒过一次，知道义兄安排了人在云殿守着，之前那次是久悠，抱着灵猫和他说了好一会儿话呢。
“把药喝了！”管轼倚着门，那双与紫衣一样，长的极好看，且能看透人心的眸子，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喝……喝药？”暮云苦着脸，之前久悠在的时候也是那样，两句话还没说，就一直催着他喝药。还说，这药是义兄花了好大心思利用职权才弄来的，可不许暮云拒绝。
“快点喝，那可是韩龙特意到苍梧族的龟角岭采来的灵药，补血用的。”管轼瞥了暮云一眼，本想按照平日里的相处来两句话让暮云难受难受的，但看他浑身无力脸色苍白的样子，还是继续催他们的白衣尊者喝药吧。
暮云愣了愣，连义兄动用职权都找不到的灵药，还非得去苍梧族领地，果然是很珍贵的吧。
二话不说，不能辜负了义兄，暮云端起药汤给自己灌了下去。想象中的苦涩并没有出现，反而是香甜的味道，刚入腹，就感觉到它化作一道道灵力注入血液里头。
“义兄在紫殿是吗？我想去给义兄请安，看看义兄。”暮云将装了药汤的碗放回案桌，话还没说完，就要下床换衣。
管轼一看暮云逞能，连忙收起自己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跑上去拦住暮云：“哎哎，你省省吧，君尊他不在，君尊进宫与圣上讨论与尧汉的战事去了。”
讨论战事，暮云脑海里又闪现了飞羽到金庸台刺杀骁月帝的事了。这次，骁月和尧汉免不了一战了吧。
“那我出去走走，在屋子里关了好几天，出去透透气？”
管轼有点不太适应，他和暮云的相处模式往往不是这样的，不祭出法器拼一拼已经算不错了，现在，暮云就像是一个正在恳求兄长放他出去玩的小弟弟，让人不得不对他怜惜。
“那我扶你吧，反正，这会儿你我也打不起来。”管轼是会嫉恨他，甚至想过要将暮云至于死地。但那都是从前了。现在，他只希望，能好好保护好这个在外人面前不可一世，内心却受了伤十分脆弱的小弟弟。
听了管轼的话，暮云的身体顿了顿：“对不起。”
管轼这下更傻眼了，没想到堂堂白衣尊重君临天下威风八面的，今天居然说出了对不起这三个字：“没……没关系的，虽然每次打起来，我都是受伤比较多的那一个。”暮云是铜雀战斗力最强的尊者，要不是在动手时他刻意留手，管轼，早就不能好好地站在云殿了吧。
“对不起，是因为我，才让飞羽入了金庸台行刺。”原来他说的是这个，管轼知道，暮云心里的郁结不仅仅是亲兄要杀他，还有他本身，差点害了义兄和铜雀。
如果骁月皇帝被刺杀，铜雀会怎么样呢，谁也不知道。
管轼原本就不怎么会安慰人，尤其是现下性情大变的暮云，他更是连开口都觉得很难了：“那什么，我们去花园走走，估计，久悠那家伙也在那逗他的猫。”
久悠是在管轼前一个守的暮云，管轼一来，就说要带着他的猫去晒太阳，外面阳光正好，又没有什么任务，很惬意。
“好——”在管轼的搀扶下，暮云很顺利地换好了衣服，因为不能受凉，又加了件大氅披着。
不知不觉间，耶亚希离开焉逢视线已经有半个时辰了，他送她出了昊城，耶亚希只是说了句珍重，就不再让他跟着了。
“你不许再跟，也不许叫人跟着，否则，我不会再原谅你。”
其实耶亚希是不打算会苍梧族的，昨天晚上她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不放心焉逢，就打算自己找个地方先待着，看看幽山战的战况，也好盯着点焉逢，不让他最后真的杀了自己的弟弟。
“那，那你自己小心。”幸好大战还没有开始，耶亚希现在离开尧汉回去苍梧族对她而言是最好的安排，而焉逢，也可以安下心来，好好带着飞羽进行北伐大业。
耶亚希应了声好，就自己沿着小路往苍梧族的方向去了。在拐角处，她回了一次头，见焉逢还在原地看着她。
“如果，如果我和你，还有冰块儿，真的可以归隐，那该有多好啊。”
都说这个世界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焉逢杀暮云上对不起父母，下对不起亲弟，血缘上的罪过啊，应该是最难消泯的。
目送耶亚希离开，焉逢强迫自己转身，不听芒鞋踩叶声，将自己想亲自送耶亚希回去的心思压下来。
耶亚希在幽山城外的一处叫做少室村的地方停下来，因为地处高山腰上，也不用担心尧汉与骁月战时会牵连到那里，不会给焉逢和暮云添麻烦。离幽山又近，战争开始了，爬到高一点儿的地方还能看到幽山的城墙。
农家的主人很好心地收留了她，以为她只是因为幽山即将开战逃到山里的，还告诉她，铜雀的白衣尊者一定不会让战火蔓延到少室山的，让小姑娘不用担心。
问及缘由，爱与人说故事的妇人告诉耶亚希，铜雀的白衣尊者之前常与他的恋人到少室山来，山顶上的少室亭就是白衣尊者送于恋人的生辰礼物。山中住着的山民，可是亲眼见证过他俩的爱情的。
“这样么？”耶亚希虽然觉得别人在她面前称冰块儿为白衣尊者很不习惯，但还是好好地应着，也不敢去问在骁月百姓的心中，冰块儿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不过啊，从少室村村民言语中耶亚希可以得知，飞羽是尧汉百姓心目中的英雄，铜雀是骁月百姓中的英雄，骁月政权，没有焉逢说的那么不堪。

第二十七章
墨渊才踏入太晨宫，就见东华帝君下令撤走了所有了婢女和侍从，心中了然，定是与那青丘的白真上神有关了。
“兄长——”墨渊进殿，夜华立即离位行了个礼，唤的不是什么墨渊上神，而是做为父神第二子的身份来叫。
墨渊只是点了点头，未做太多回应。他早就知道夜华在这里的，只那句“兄长”让他起了些另外的波澜。
“坐！”东华帝君还是那副神漠无虞的样子，见墨渊进殿，亲自往提前准备着的茶杯上添了茶水。
墨渊应了一声，提着道服衣摆在东华帝君另一侧的座儿上坐下。
“你叫我来，还如此兴师动众，是不是——”之前在昆仑虚时，墨渊就隐隐听着夜华念过“酋魔”二字，心中蠢蠢的焦虑就已经有点抑制不住了。所以今日司命刚报完到昆仑虚的缘由，墨渊立即唤了祥云翻身到太晨宫来。
东华帝君瞥了夜华一眼，想着既是父神耗了半身修为留住的小儿子，此生必定是能有大作为的，不会像他那小娘子一样不牢靠，有些事情，让他了解着还能一起找找解决之道。
“他出来了。”东华帝君弹指，一滴茶水从杯中到了他手中，纤长的手指在空气中划动了几下，不消多时，一个“商”字出现在墨渊和夜华面前。
夜华不做声，他此时只是做个听客，要说什么的，还得留给东华帝君。
看帝君的反应，他们与那酋魔应该还有一段过往在。
墨渊在那“商”字上定睛，茶水在东华帝君法力的浸润下变成了血红色，十分诡异。
“真是他？”不知为何，墨渊在念这两字时丝毫没有一点儿愤恨在里面，若是换成擎苍的名字，可能还会咬牙切齿呢：“自轩辕大帝后，想来也有十七八万年了。”
东华帝君两只眸子缩了缩，翻袖将字挥去，将视线转向一直正襟危坐的夜华：“太子殿下，父神之子，果然不是只为了一个擎苍才生的。”
夜华不知所云地迷了迷眼神，拱手行了个礼：“还请帝君赐教。”
东华帝君呵笑一声，与墨渊行了个眼色：“你来与我们这太子殿下说道说道吧，本帝君不喜长话，也说不清楚。”
夜华愣了愣，他既然能两万岁飞升上仙，六万岁飞升上神，除了是父神之子的缘故外，自然是有自己的特别之处的。他明显的感觉到，东华帝君说话原是十分随意的，偏偏到了最后一句，尽然有些郁结在内。
“请兄长赐教。”多想归多想，在夜华这儿，礼数是十分重要的。
墨渊点头，此事说来确实麻烦，由他来说是最好不过的：“十七说过的那酋魔，名义上可以说是东华的同胞兄弟。”
只这一句，就足够震动整个九重天。这应该是天族最大的秘辛了吧，也只有那几位资历较老的神祗知道。
碧海苍灵！夜华只觉得眉间一点阵痛，东华帝君是如何来的他是知道的，兄长说那魔是东华帝君的同胞兄弟，也就是说，他也是由天地生出，只认天地做为父母亲的。
“东华与那酋魔是一起长大的，都是碧海苍灵所造，原就是半魔半仙之体。只是，到底因为所选道之不同，一个成神，一个成魔。”成神还是入魔，就只在一念之间。就像在情的面前，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东华帝君扬了扬手，阻止墨渊再说下去：“我那弟弟原叫东商，入魔后才千年，就成了魔界七尊之首。魔界另六尊是承了魔族始祖神力的，可在魔界首尊竞选之时，我那好弟弟，却一人败了六人。”
可见，酋魔的力量之于东华帝君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自他入魔后，碧海苍灵再不让他踏入半步，只因他选了多邪念好杀戮的魔道。”东华帝君顿了顿，碧海苍灵原本就是圣地，有一套自己的轮回法则在，所以才能孕育出原来的天地共主来：“东商成魔界首尊后，领着魔族翻天覆地，还捣乱天池之水，险些将四海八荒全部淹没。”
酋魔成魔尊时，东华帝君正在历第二次上神劫，因为酋魔的蛊惑，东华帝君在历劫时险些放弃仙道，变得与他一样，肆意杀戮，靠得天上地下神力最强成功天地共主。
那时无论是四海八荒还是三界之外的魔界，都是腥风血雨尸骨铺路，东华与东商于东荒之东战了千次万次，每次都是赤红色仙力浸染四海，墨黑色魔力蔽了九天。
杀红了眼时，身旁只有一人衷心相伴，不惧他那骇人的血红色神力，日日为其擦拭神器。
那人身死，死于已经化作酋魔的东商之手，东华帝君领着四海八荒众仙，应了魔界发起的那场灭日之战。
除了东华帝君和魔族酋魔，谁也不知道那场大战到底是怎么结束的。只记得酋魔在被封回魔界时，曾问了东华帝君一句话。

哥哥，你告诉我，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仙又如何，魔又如何？
直到后来，东华帝君制定四海八荒无上戒律，抹掉了三生石上他自己的名字，将自己变成魔界与四海八荒间的铜墙铁壁。
也是为了正邪制衡，东华帝君将魔界中的翼人一族留在了与青丘交界处，即为现在的翼族。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怎样为仙，怎样为魔？”如果不是东商刻意留手，他根本不可能能将苍何剑刺入东商体内。
看着眼前已经被掀翻的茶杯，茶水在案桌上划出一条纹道，有条不紊地一滴滴等着落地。是啊，这是他制定的戒律。包括，魔者，杀之。

第二十八章
横艾在炼妖壶里待了两天两夜，第三日的戌时三刻，她悄悄地潜入了丞相府。有了符鸟传讯，公羊老儿也是一大早就在正厅等着横艾的到来。
横艾一离开炼妖壶，仙识之元就又出现了刺痛感，但总算比之前好多了。徒维连着几天没见到横艾，从多鹏那得知横艾入了炼妖壶，便一直在屋外等着她出来，想与她一起到丞相府去。
横艾好说歹说，才终于将徒维与尚章、焉逢一起赶到一处叫做瀚碣峰的灵山去，要他们去取一种花色白灰花叶重叠而长叶上又生了符文的仙草，徒维自然知道那物不是凡俗，顶多是用来治愈横艾的仙识之元的，为了横艾更快地痊愈，他带队即刻往北而行。
虽用仙法隐匿了踪迹，但还是被一早守在军营附近的赤衣发现，横艾不识，一路被盯着进了府中。
“姐姐啊姐姐，你如今竟然虚弱到连我的存在都无法感应到了。”赤衣倚靠着红木桩，仙识穿过殿门，庆幸的是，横艾并没有用仙障来隔绝视听。
赤衣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忧，一边是一同化仙姐妹相称的笙儿姐姐，一边是虽为魔尊但一整颗心全部相付的情人，她做了那横在中间的夹缝。
“见过丞相。”横艾缓缓度步，公羊老儿坐在椅子上，横艾行礼。
“横艾你来了，快坐。”一早就听说横艾不知为何受了重伤，这北伐大业还在，横艾与焉逢的存在是公羊老儿手里最大的两张牌，现在关键时期将至，他是一点也疏忽不得。
横艾看了一眼离自己并不远的椅子，福了福身，还是选择站着：“多谢丞相好意，横艾还是站着比较好。”
公羊老儿只得点头，随横艾去：“你将焉逢那几人分到那什么瀚碣峰去，万一铜雀来袭，尧汉军营怕是……”公羊朔的语气里有些不易察觉的不快，横艾的那个决定是临时定的，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与丞相请示，有点越权了的嫌疑在。
“丞相请放心，如今铜雀怕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到昊城来，乌衣往南夷去了，黄衣青衣连续几天都待在铜雀看守白衣，铜雀众人现今也是分身乏术。”还在炼妖壶里养伤时，横艾曾让多鹏往云舞阁去一趟，就是为了打探打探铜雀几位尊者的情况。说是除了进宫面圣的紫衣和赤衣，其他几人都是有事在身。
“如此便好。”公羊老儿松了一口气，要是这个时候再出什么事，恐怕就算是他也担不起了：“你今天突然到这儿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横艾环视四周，将开着的窗子关上，又在门外检查一番，确定没人之后才重新站回感应面前。
“横艾，可能快要不行了。”包括她自己，真的很不想承认这个既定的事实，但是仙识之元受损，已经是真的将天人五衰加速到了极限。
公羊老儿心中一惊，他猜到了飞羽这次受伤惨重，却没想到，是做为仙子的横艾，更先坚持不下去。
身体战栗一抖的不仅仅是公羊朔，自然还有刚刚从屋顶上落地的赤衣，那么险的，她差点站不稳，载个跟头弄出大动静来。
她的笙儿姐姐，真的要不行了。是商睿提过的那个人的惩罚有关吗，怎么会那么快，就不行了呢？
“横艾——”公羊朔两眉间皱成了川字。
“丞相，横艾今日急急赶来，还避开焉逢徒维尚章，就是希望丞相，能够提前开始攻打幽山。”她必须趁着自己还有能力一战，趁着铜雀白衣尊者重伤未愈，趁着铜雀如今元气大伤士气大落，尽快完成北伐。
她支持北伐战争，除了要帮助公羊丞相推翻骁月政权，更多的，还是得在保证焉逢无忧的情况下，促成轩辕合一打败酋魔。
她不能再有更多的犹豫了，如今敌我双方实力悬殊，是再好不过的一次机会了。她找不到办法，让轩辕剑不合一就打败酋魔。
“姐姐，你在做此决定之时，可曾顾及到你我的姐妹之情？”赤衣捂着胸口，她在紫衣面前三番五次要他保横艾平安，可是她呢，只记得她的焉逢。
公羊老儿听横艾所言大悦，连连拍案叫绝，想到自己准备已久的八门金锁阵，再加上铜雀此次前所未有的创伤，看起来尧汉胜是毋庸置疑的了。
“好好好，那我们可得好好准备计策，王韬虽然已除，但陛下还是对北伐之事心有犹豫，此次若不成功就要成仁了。”
幽山城地处险要，易守难攻，之前的流马渊之失就是最好的论证。但有了八门金锁阵，加上两国执意开打，只要骁月士兵因奇门遁甲术损伤的所剩无几，那拿下幽山又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了。
横艾点头，透过窗纸看见外面一道红色靓影闪过，回过头来与丞相道了别，相约明日一早再来相商。
无论是徐暮云还是罄儿，这一次，我决心一定要放弃你们了。为了焉逢，就算要放弃这天下苍生也未尝不可。只有牺牲白衣，斩杀酋魔，他才能好好活着。
横艾捏了仙诀，为防铜雀刺杀，在丞相府内留下仙障，只要是有不走正门的身负仙灵之力的人进了丞相府，她第一时间就会感应到。
赤衣在离丞相府不过两条街的地方停了下来，看着府邸上方闪着青色波光的仙障，又是一阵苦笑。
她防自己到如此地步，就算是不知她来了此处，还是要设下仙障。可是有什么用呢，该听的都已经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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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久悠在亭子里给他的灵猫喂着上好的生肉，一抹斜阳温柔地洒在他的身上。正如久悠自己所说的，他这一生只求恣意不羁天高海阔，活的潇洒快活就好。
见管轼扶着依旧有些直不起身子的暮云过来，久悠立即将长椅子上的灵猫一把抱起，渡步往亭子去。
“呦，我们的白衣尊者又醒了，瞧瞧，都可以下地了。不过也太逞能了些，有个不需工钱的苦力都不带用的，看来这一伤脑子也伤到了呢。”久悠瞥了一眼管轼，平日里的一些戏谑又不经意出了口了。虽说语气里不见得全好，但身体力行的关心还是在的，久悠腾出一只空手与管轼一起拥着暮云往长椅走去。
管轼生性多疑敏感，虽知道久悠多是说玩笑话，脸上也还是又青又臭的，恨不得立即将久悠轰出云舞阁去：“你有本事就到君尊面前说去，说他没脑子，怕你是要被君尊罚上个三五天。”
久悠愣了愣，原先的管轼是最在意君尊爱护暮云的，如今怎么。看来啊，管轼也与他们几人一样，至少心中是重情重义的。
“你们真是！”暮云好不容易才走到木椅附近，两只手可以够得着搭手，便挣开管轼和久悠，自己扶着搭手坐好：“云舞阁有你们在，是不可能太安静了。”
突然想起，先前耶亚希住在云舞阁时，还曾经说过什么“云舞阁的人真奇怪都不会说话”的话，现在他怎么觉得，身边这两位有点括噪呢。
“你的伤已经养的七七八八的了，可得好好谢谢人家韩龙，据说，韩龙为了让你更快恢复，已经将苍梧族龟角岭上到的补血灵药全部带回来了。为这事，他还被苍梧族长公主派人追捕，受了伤回来的呢。”久悠与暮云并排着坐下，一边仔仔细细地理着自己的长衫，一边又与暮云说着话。
管轼一听，原本懒懒地倚着柱子的身体挺了挺：“难怪好多天不见他，都说了让我陪着一块去，铜雀的乌衣尊者被几个士兵伤到走动不了，真是丢脸。”
话刚说完，一身戎装的韩龙正巧迎面走来：“你们居然都在这呢，知道君尊哪去了吗？还有罄儿，怎么他们都不见了。”
看那方向，确实是从紫殿那边过来的。
这话不大对劲儿啊，好端端的韩龙带病找君尊干什么，找不到君尊还要找与紫衣最最亲近的罄儿。
“怎么了么？”久悠将猫赶入草丛中，让它自个儿玩去。
韩龙刚想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犹豫不决，两只眼睛在暮云和久悠身上来回了几趟。
这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又是与飞羽相关，而且还可能跟那个飞羽焉逢扯上关系。
心思敏锐如暮云，自然很轻易地发现了韩龙掩藏的并不算好的眼神示意，心下了然，果然呢，自己不仅仅没能帮到义兄和铜雀，还害得他们担心：“我觉得有点累了，想回寝殿，管轼，你扶我回去吧，你待会儿再出来就是。”
无论飞羽做了什么，无论那个所谓的皇甫朝云做了什么，他一概不想多管。下次见面，只是敌人。
他记得自己的誓言，记得那些永远也抹不掉的伤害，记得一次又一次的心灰意冷。
瀚碣峰，焉逢和尚章徒维三人快马加鞭了两天两夜终于赶到，据徒维所述，横艾要的那株灵药应该是在瀚碣峰下的归灵谷里才对。
尧汉、骁月加上苍梧虽然是凡人国，但毕竟地处四海八荒中的北荒，又是临近巫山之所在，可以说是灵山宝地不少，不然也无法孕育出如此多的奇人异士来。
归灵谷安静的出奇，从瀚碣峰峰顶到如今所处的位置，任是只见着些停在悬崖树枝上的鸟儿，。
“焉逢，尧汉骁月马上就要开战了，冰山那边——”尚章紧紧抓住头上的藤条，一边废力找着落脚点，一边龇牙咧嘴说着话。
“别说话，小心点，这归灵谷实在奇怪，徒维都可以直接到谷底去，怎么我的剑气之龙就被压制了。而且，这片悬崖上独有的红色石头也很不对劲儿。”焉逢皱了皱眉，顾左右而言他。幽山之战已经在所难免，他能做的，估计就只有不亲手伤到他了。
尚章听了只是笑笑，看焉逢皱着的眉头就知道，他还是陷在大义和亲情之间两厢为难。可是这是他家老姐特意交待的任务，不弄清楚是不行的啊。
正想开口再提，焉逢突然召唤出了方天画戟，将其横在身后：“尚章，你尽力一试，看能不能顺着藤条直接滑下去，我来拦住它。”
焉逢已经找到了不错的落脚点，稳稳地站在一处突出的石块上，身边不过三米，有一处洞穴。
“什……什么东西？”尚章吞了口口水，焉逢会让他冒险逃走，就说明那东西不大好应付。毕竟是灵草灵药生长的地方，有几头奇妖异兽也正常的很。
焉逢摇头，他对归灵谷同样一无所知，只知道既然横艾会让他们来，就必定不会出现什么大的乱子。可是焉逢徒维尚章三人自己也没想到，横艾虽然知道归灵谷有可以治疗仙识之元的灵药，但她却不知道归灵谷会压制剑气。更不知道，如今北荒已经大变，远远不是她这个连上仙阶品都未达到的小仙子能算准的。
“那我和你一起，徒维呢，他应该已经到了谷底了吧。”尚章才不肯就这样自己逃走，焉逢的剑气被压制得连剑气之龙都使不出，怎么可能再与人作战。
“不对，它对我们的恶意又像是在减少，居然已经生出了灵识了吗？它是在考虑该不该出手吗？”剑气虽然弱了，但对杀气的感觉还是在的。身上的压迫感像是在一点点地抽离，也就是所谓的杀气。

“焉逢！”尚章惊呼，眼见那怪物要再冲向焉逢，生死一霎那。
这时，一道青色的灵力牵制住了它，生生将那道黑影定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