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空城，二楼观星。

首先这个文章各种坑爹，基本走三国演义路线，当然还有自己YY什么的。这篇文章是我迄今为止写的最长的一篇没有之一！也是历时最长没有之一！当然还是打着维亮幌子写了篇基本不带腐的正剧OTL……
我把这个文章叫中篇……长篇废什么的从来只写几千字的……而且刚开始我只计划五千字完结，写着写着（YY着）就过两万了……周更党伤不起啊，从九月份开始写到现在。期间省了很多东西可还是现在才完结。
在处理人物关系和性格方面真的是很复杂，人物内心没有一个具体标准，总之就是黑……
错别字很多、语句不通很多、我写完不复查希望大家见谅~~
最后请自带避雷针、自带防火墙、做好一切思想准备，下面正文~~

儿子（维亮主）


一、瞻儿
他没有真正养过儿子。
不是他膝下无子，只是很久未回家。在他的记忆里瞻儿还只是个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孩，现在想想，恐怕要长到和自己齐腰高了吧。他突兀的想要听一声“爹爹”、想要看到一个垂条稚子伸着手跑过来抱着他的腿，他可以倾注所有慈爱抚摸孩子得头。
只可惜他连儿子的样貌都未记清。接生婆把孩子抱出来时，他知道那是他的儿子，一个姓诸葛的孩子，能为诸葛家传宗接代的孩子。黄硕让他为孩子取歌名字。
“瞻儿”诸葛亮说“人民所瞻。”
诸葛亮的儿子，从出生就肩负着人民的期待，注定要一生忠于季汉，就如同他父亲，将毕生的心血附于万里疆土，即使不会战死沙场，也期望与战士一样马革裹尸。固执的将所有热忱留给他所眷恋的江山。
鞠躬尽瘁，直到死而后已。
他只为儿子取了名字就匆匆奔赴北伐路。没留下一个留恋的眼神与一句慈爱的叮嘱，只余下一个消失在暮色中的背影——他留给黄硕的永远都只有背影。
儿子，他从来没有真正养过儿子。


天水关，现属魏国势力，北伐的要塞。
听说天水关是魏将姜维所镇守。
姜维，赵云以为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可以将天水关守的这么牢不可破。直到与姜维一战才看到他的庐山真面目。单看表面，赵云不认为姜维会行军打仗，甚至连武器都不一定抡的起来，若除去他那一身擦拭锃亮的战甲。赵云会将他误作儒生也说不定。
乳臭未干，赵云所下的定义。

但是他错了。不知是赵云体力不如从前亦或是今日姜维的状态异常好，赵云第一次感到力不从心。不，他不会承认别人优越于他，他将今日的失败归咎于轻敌。常胜将军，赵云引以为傲的称号，长坂坡单骑救主的神话还在被人们传诵，他就是神话，没人可以超越，他不接受失败，不接受现实。他以为自己还年轻。
人越老越顽固不化，赵云就如此坚定的认为自己依旧老当益壮，再来个七进七出也易如反掌。硬是要找那个姜维小儿大战三百回合。
在一旁的诸葛亮没有劝诫赵云一句，只摇着羽扇说：“子龙，人不服老是不行的。”

不服老，谁可以抵挡着岁月对身体的蚕食？在帐中的诸葛亮对着铜镜思索。他既然承认赵云的老去，就不得不承认自己也不再年轻，鬓角的银丝昭示着这个不争的事实。
身心都早已步入不惑之年，正在一步步逼近知天命的年龄，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也无济于事。
诸葛亮想，或许自己真的应该找一个接班人。
瞻儿？瞻儿太小，他的长子还是个童稚的孩子。可惜他与黄氏没有儿子，如果有儿子，怕是早就可以如姜维一样调兵遣将、峥嵘战场了……
“姜维……”诸葛亮把玩着他的名字。
“维此惠君，人民所瞻。”

他望向天水关，用龟壳与五枚铜钱掷了三次，在空旷的夜幕下哗哗作响，铜钱落地，清脆的声音听起来清脆悦耳。
豫卦，利建侯行师。
天水关，灯火通明。

二、赵云
在军务会议上，诸葛亮提出他要收姜维。
赵云沉默，将视线由诸葛亮身上转向自己前面的桌子，低头无言。赵云少有这样的反应。他用他的实力换来了重用，当然随之而来的是军务会议上的一票——举足轻重的一票。赵云鲜有的反应诸葛亮只见过两次，一次在夏口，一次在这里。在夏口是担心结盟事宜，而在天水关，恐怕自己的情感更多。
他不愿承认自己已是老骨，姜维的出现却打破了他的幻想，逼迫他面对他不想面对的事实。第一次感到自己正在受到威胁，赵云只能用他一生的荣光化为沉默的方式警告诸葛亮：姜维收不得。
这是一次压抑的会议，比先帝去世时更压抑，刘备去世后的第一次军政会议大家是悲伤，可是这次全然不同。诸葛亮每说一个问题总会带来许久的沉默。因为资历最老的赵云没有说话，其他人又怎敢造次？
时间似乎静止在会议上，魏延受不住这样的冷战，他的腿早就坐麻了。他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最像个糙汉，话就应该摆在台面上说，何必要唧唧歪歪像个娘儿们？
在沉默之中，魏延“噌”的站起身，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到他身上，魏延向诸葛亮作揖请辞。
“丞相，军中有几个士兵违反军纪急需处理，文长先行告退。”牵强的托辞经他之口却变的不再牵强。
诸葛亮挥了挥羽扇示意他离开，魏延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大摇大摆的走出营帐，消失在暮色的深渊里，诸葛亮叹了口气道：“罢了，大家都散了、散了吧……”

“赵将军请留步，亮还有些许问题要与将军商议。”

赵云微怔，随即停下脚步，但是他没有转向诸葛亮，只将背影留给诸葛亮。
“子龙……”诸葛亮踱到赵云背后“你为什么会不同意我收姜维？”
“没有为什么。”赵云今日第一次开口对诸葛亮说话。
“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顽固不化了？”诸葛亮的声音从照赵云背后传来。“不愿意承认也没有用，你老了，我也老了，你我早就不再年轻了。你若是只顾及自己的颜面，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还想着与姜维再战，我看还是趁早收手为妙。”
赵云转过身，直直的看向诸葛亮的双眼：“你是怕输给他，晚节不保？”
“是的，怕你晚节不保。”
“好，如您所愿，姜维之事老夫不会再多说一句。”赵云大步走向门口“您收服姜维之后，老夫就回乡下颐养天年。”
赵云觉得诸葛亮变了，变的尖酸刻薄。诸葛亮说赵云固执，而赵云更是认为诸葛亮是老顽固，也许他们都变了，岁月改变着人的容貌也摧残着人心。

也许赵云的心没老，诸葛亮的心却老了。

三、魏延
第二日，赵云如他所言同意了诸葛亮的计划。没有人提出异议，事情就这么顺利的走下去。
诸葛亮排魏延骚扰敌方，好让姜维出战，以便看清他的底子。

魏延，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糙汉，他有武人的体魄，心里却更像个谋臣。他脑后的反骨着实恶心着诸葛亮。魏延在各个方面都会思量很久，表面上看起来一团和气，背地里他对别人了如指掌。他看得透人情世故却厌恶猜忌，那种像婆娘一样揣摩人心的事情对他而言着实让人生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让他感到如同一团乱麻，解起来费力索性就不解，一刀斩下去岂不快哉？只要他对这件事心中有数，何必要知道他的来龙去脉。他清楚的知道，在这里谁的性子要顺着来、掌握着季汉的命脉，所有的所以，他都要依从着诸葛亮的指示。他不怕，但是实权再握要比有千军万马来的凶猛，礼让于诸葛亮是保命的最低保障。
对于诸葛亮，魏延是什么脾气他自然知晓，现在自己的身子还算硬朗，魏延难有什么大动作。倘若是自己哪天倒下……所以，魏延要用，却不得不防。


马蹄踏出尘埃，姜维在烟尘滚滚中单骑杀出城来。盔甲依旧擦拭锃亮，像是从未被一滴血溅上。魏延觉得姜维的双眸很干净，干净的发凉，不像是一个见多了死尸与鲜血的武夫应有的目光。那些久经沙场的匹夫都是杀红了眼，双眼中都会映出敌人的死相。可是姜维没有，他冷漠的目光更像是一个人——诸葛亮。看惯了人世沧桑的冷漠，冷漠到极致便看不到任何杂质。
魏延感到背脊一阵发凉。他喜欢迎着诸葛亮的目光，他更希望看穿诸葛亮的一切，他不怕诸葛亮看穿自己，因为自己就在他面前。早知道诸葛亮洞察到了一切，又何必躲躲藏藏，肆无忌惮的迎上他的目光。但是，姜维的眸子跟他为什么这么像……魏延曾经无数次想把诸葛亮的双眼挖出来，现在，他更想把姜维的眼睛挖下来。他希望看到姜维眼中闪过的一丝恐惧，哪怕是一瞬间，就如同他期待着诸葛亮能为他动容，哪怕只是一个眼神。
能让诸葛亮悲哀的，独有姜维的头颅。
杀了姜维、杀了姜维。
他转过头，诸葛亮安然的坐在车上摇着羽扇。他和每次出战前一样迎上诸葛亮的目光，依旧干净而冷漠。他啐了一口，挥刀出战。

姜维，在天水关镇守的魏将，二十七岁的大好年华，让诸葛亮回忆起自己出山时候的模样，那一年春天，安定的卧龙岗桃花繁茂，他亦是这个年龄，未到而立之年，出山为了许诺刘备一个天下。
天下？现在天下还未收复，三顾之人已经走了，他的承诺却还要兑现，他要给他一个交代，了结了他未完成的心愿。

五、姜维
当晚，诸葛亮踱进了魏延的营帐。
“文长”诸葛亮唤了一声。魏延从后面穿着亵衣出来，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
“叨扰了。”诸葛亮微微颔首以表歉意，“文长今日表现神勇，明日定当重赏。”
“丞相谬赞了。”魏延理了理亵衣，向诸葛亮作揖。
诸葛亮坐下来，不再客套：“文长既然已与姜维交手，应知他几分，文长认为此人如何？”
“不可多得的人才。”
魏延知道要随着诸葛亮的意思说：“此人既谨慎又细心，就像丞相您一样。”
诸葛亮微笑，随即起身：“夜深了，亮就不便再搅扰了文长的清梦，亮先告辞。”
魏延作揖恭送诸葛亮，心里却不是味儿，他不太明白诸葛亮的微笑是什么意思，但绝对不是满意自己答案的表情。诸葛亮对姜维太好了，就像是对待儿子，想要放手却又保护着，况且现在他还没有归顺于蜀国，魏延对今日诸葛亮收兵的指令感到不满，在诸葛亮走到门口时魏延叫到：“丞相请留步！”
“还有何事？”诸葛亮转身。
“丞相确定要收了那小子？”
诸葛亮点头。
“丞相不觉得今天的做法太护犊子了吗？”
“护犊子？也许吧……”说完离开营帐，结束了这场对话。魏延将所有事情看得一清二楚，诸葛亮想。
魏延不得不除。


根据探子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姜维是个孝子，母上现在魏国。夏侯茂和马遵胸无大志，对姜维心存疑虑。
诸葛亮轻摇羽扇，目光直指天水。姜维，定会冠上蜀将的名号。


姜维疯狂的向密林深处奔去，确认没有人追来，姜维才勒马停下来。他下马，颤巍巍的倚着一棵参天古柏。他负伤了。他没想到夏侯茂他们这么狠毒，不仅污蔑他叛变还放箭准备将他乱箭射死，他姜维坦坦荡荡，一心向着魏国，怎能遭到这样的轻视。幸好他的爱驹带他逃出了这一劫。姜维深深的吸了口气，抓着左肩的箭用力拔出来。他还没有受过如此屈辱的伤，被自己人射伤，真是……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将箭头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

“可恶……他们竟然放毒箭……”姜维扔掉箭，捂着肩头的伤口。
黑色的毒血顺着指缝流下。

不行！姜维知道在这里只有等死的份儿。他还不想死的那么窝囊。魏军看来是不会再收留他了，回去只能被自己人杀死，再被冠以一个叛变的罪名。
“叛变？”姜维的脑子里闪出这么个念头“好，既然你们说我不忠于魏军，那就如你们所愿……”
“投靠蜀汉。”

没有比他现在更糟糕的境地了，破罐子破摔，他咬牙上马，才发现爱驹也被毒箭射伤。幸好不是马腿，不然治也治不好了……
“走吧，去蜀营。”姜维爱抚的捋了捋马儿的鬃毛，马儿像是听懂了一样乖顺的点了点头，向着蜀军的方向奔出密林。姜维紧紧的握着缰绳，马掌击打路面发出金属落地时的声响，他昨日刚刚给爱驹打的新马掌，听起来格外的清脆。哒哒的马蹄声似乎是马儿对他的感谢，他闭着眼睛微笑，在马蹄声中仿佛回到了儿时：父亲带着他第一次骑马，他兴奋的拉着缰绳，不停的喊着“驾、驾”，同是膘肥的白驹，马蹄的哒哒声如同现在一样清晰。父亲健壮的身体保护着他，为他遮蔽所以的风风雨雨。突然有一天，父亲变成了灵堂上冰冷的牌位，和姜家的列祖列宗一起安详的接受着他的跪拜。
“父亲、父亲……”他喃喃默念，只觉得马蹄的声音越发遥远，模模糊糊的再也听不清楚。在自己要睡去的时候被摔下马，也不觉得疼痛。只记得最后一眼他看到了一个影子，不知是谁着了一袭黑衫。
“父亲。”他又重复了这两个字。
黑夜袭上眼眸，记忆暂时停留。

六、诸葛亮
阳光刚刚好照射在脸上，姜维似乎听到了清晨的鸟鸣。“我还活着？”姜维找心里冒出了这样的疑问。他张开双眼，一切都是陌生的，不过他至少可以确定这里不是阴曹地府，因为他左肩上的箭伤还在，但是已经被人包扎过了。
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姜维确定自己被救了，但是这里是哪儿？披衣做起来，抚了抚盖在身上的被子。被面是上好的蜀锦，细密的绣着复杂的花纹，一看便知是熟练的女工秀了很久才秀好了。蜀绣的风姿被完全释放出来。
上好的蜀绣，姜维抚摸着暗花的麒麟，环顾着带有浓烈蜀地气息的营帐，他确定这里是蜀营。下床来走到桌边，案上的笔墨还未收拾，简牍上只写了个“臣”字和一个点，甚至连一点还未写完，想必是有什么急事匆匆出去了，单看一个“臣”字便知道如此隽秀的字体应是出自文臣的手笔。这到底是谁的营帐？姜维自忖。
觉有匆匆的脚步声逼近营帐，姜维警惕的站好，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当然姜维是不会跑的，他将自己调到战斗档，随时准备着与他人一搏。
进来的不是五大三粗的匹夫，而是一个白净的小卒，看起来毫无威胁，说起话来多少有些怯，像是一个小面瓜。
“您醒了？”小卒端着汤药站在门口。
姜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丞相吩咐，让我照顾您，”他将药放在桌子上，又速速退到了门口低下头，好像很怕姜维的样子，“所以还是请您回到床上休息。”
“丞相？是诸葛亮吗？”姜维颦蹙。
“是的。这是诸葛丞相的营帐。”
姜维默不作声的端起药喝掉，苦涩的汤药润湿了干涩的唇。喝完药姜维乖乖的回到床上躺着，小卒把碗收好，姜维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问道：“你还未加冠吧？”
“嗯。”小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参军多久了？”
“有大半年了。”
“步兵？”
“不，我在疾医身边打打下手罢了。”
这样姜维就不奇怪了，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就来当兵确实辛苦，他这体格着实是当不了冲锋在前的士兵的“为什么要来这里，在家当个郎中不好吗？”

小卒挠了挠头“最需要救援的不就是军营吗，我以为来这里可以医治更多的人。其实，真正医治伤病的，只有太平天下吧……”
姜维沉默。太平天下，何时才再出现盛世？他没有想过，也没有见过。

“太平……”姜维闭上眼睛，思考着小卒留给他的问题。祖辈、父辈、自己、后代、这样无止尽的斗争下去到底是为了什么？渐渐的睡意再次笼上，不知不觉中又进入到梦境。
那是他从未到过的地方，黄沙漫卷西风，他看到一袭白衣飘渺而来，他伸手，忽而又弃他走远。他追逐着那个背影，带他来到另一片繁花似锦的花园。也是他从未来过的花园。有很多他在北方没见过的花卉，可是那飘渺的影子却怎么也寻不到踪影。
他猛的睁开眼睛，从被束缚的梦中挣扎起来。墨色已经渲染天边，屋里早已被人掌上了灯。他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睡得昏沉的头好受些。
门“吱呀——”开了，姜维又装作睡着的样子闭上眼。他听到脚步声慢慢靠近，轻缓的走进、走进，在床边停下，像是打量了他一会儿。有一只手轻抚他脸上的伤疤——魏延给他留下的记忆。
常年握着羽扇的玉柄怎么可能不养人？手都如同于柄一样温润。姜维一刹那间就想这么闭着眼睛睡下去，难以自拔于这样的抚摸。可是他还是猛的睁开眼睛，顺势扣着那人的手腕，一条腿屈膝压着对方的腿，用受伤的手臂无力的掐着那人的脖子。
“你是谁？”姜维皱了皱眉。
“我想你知道我是谁。”
“那你可知道我现在杀你易如反掌，取了你性命我就是头功一件。”
“你不会，”诸葛亮对姜维勾勒嘴角“因为我救了你。”
“你为什么要救我？”姜维抛出了他明明知道答案的问题。他仅仅是想从诸葛亮口得到肯定。
“因为你会降、因为你知道季汉才是你最后的归宿、因为你知道魏国重用不了你、因为……”诸葛亮顿了顿
“我想让你降。”

沉默，连空气都凝结在时间的上。姜维渐渐将手从诸葛亮的脖子上移开，慢慢跪下：“如果丞相不嫌弃我生于魏国、一直效力于魏国，那么我愿意自此冠以季汉的名号！”他对着坐起身的诸葛亮磕了三个响头以表忠心。诸葛亮忽而觉得那就像是长大的瞻儿在向他行礼，他对上姜维的眸子，清冽的眸子。
只闻一声“丞相”而不是“父亲”。

七、母亲
姜维降蜀的事情不胫而走，诸葛亮本想在姜维的箭伤痊愈之后再宣布此事，可是姜维却执意要马上参与战事，诸葛亮没有阻止。
穿上新战甲的姜维想是获得了新生（麒麟姜维2.0版本），他跟在诸葛亮后面进入议事营，众人的目光积聚在他身上，灼烧着他。姜维环顾，稳稳的坐在为他留好的位置。
诸葛亮坐正，将目光投向姜维。“这位是姜维，我想大家应该很清楚了吧。以后他将是我们中的一员，和在座的所有人一样尽忠蜀汉。”
没有人说话，只有魏延向姜维投向了一个不明意味的笑容。

“赵将军在何处？”诸葛亮发觉赵云的位置是空的。坐下纷纷摇头，诸葛亮派人去赵云营帐看看，但是迎来的不是赵云而是一封薄薄的书信，信封上什么也没有写。诸葛亮看着呈上来的信封，没有打开，起身将信放在烛火上点燃。燃烧的纸张散发出木头烧焦的气息，随着火焰的燃尽终成一簇脆弱的灰。转身对所有人宣布：“赵将军因家中急事而暂时回去，请诸君安心。”
他要为姜维扫除一切威胁。就像魏延曾经说过的，他要护犊子。


自从他来了蜀汉就经常做梦，而且是只有那一个梦不停的萦绕在他身边。夕阳、黄沙、白色的身影带他走向完全陌生的花园。每次都在他将要追上的时候背影无故消失，他真的想看看那是谁经常出入于他的梦境。

又是一封书打破了应有的宁静。姜维收到母亲的来信，从魏国千里迢迢赶来的家书带着陌生的味道。
“吾儿在外征战，奔波劳顿，为娘寄去二味中药为吾儿补补身子……”他瞟了一眼桌子上的包裹，拆开来看是志远和当归。
“呵……”姜维冷笑，这样机械化的书信内容和再明显不过的暗示，一眼便看出自魏国的手笔——他们惯用的亲情战。把百善之首作为利用的工具，再满口仁义的推行着孝道。真是极大的讽刺！
信中没有明确提及让姜维回魏的字眼，却处处以他母亲的口吻流露出让他离开季汉的情感。
他确信那不是他的母亲。他了解他的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大的母亲性格刚烈、知书理、明大义，不会不明白它儿子的志向。虽然所谓的叛国是可耻的，但是他知道，即使所有人都指着他的脊梁唾弃他，他的母亲依旧会为他挡下所有的指着和谩骂，将他护在翼下。只因为他是她的儿子。
父亲走的早，母亲早早的承担起两个角色。她刚烈的性格是姜维人生道路的启明星。他厌恶了，厌恶魏国下贱的做法。他思考了很久，接着有些颤抖的提起笔写了回信。

“唯有志远，不再当归。”


没过两天，从魏国来的包裹快马加鞭而来，诸葛亮对这两次魏国来的通信只字未言，姜维在拿到盒子后，默默的回到营帐，他看着用上好蜀锦包裹的盒子只觉得是一种讽刺，魏国总是把所有事都想得周全，就连盒子也选了一个大小正好的，刚刚好可以放下一个人头，蜀锦也专门挑选了素白暗花，分明可以做成孝带。
姜维没有打开盒子，将蜀锦剪出一条戴在头上。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所以他没有流泪。换言之他没有资格哭泣，他在孝道和志向之间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背弃了道德，他还有什么资格被自己害死的母亲哭丧呢？
他将母亲的头颅埋在他逃离曹魏时进入的密林，他没法回去让母亲和父亲葬在一起，他在那简陋的坟前跪了一天一夜，他的爱驹也已经不在，现在的他也许再也不是原来的他了。
总有人为他的事情埋单，不会是姜维自己，那么他的母亲就是不二人选。


带着孝进了主营，众将早已坐齐，目光纷纷投向一身孝的姜维，姜维只是抬眼看了看诸葛亮，又把眼垂下去，低着头走向自己的位置。

魏延看到姜维如此，心中泛起了嘀咕：“姜维这小面瓜家里出事怎么不回去，不正常。”

整个会议姜维似乎没听进去几句，零零散散的听见什么街亭之类的话，只想着早些回去好好睡上一觉，也许心中的污秽就能忘记了。
漫长的会议真是煎熬，至少姜维现在的每一刻都无法释怀。会议结束的时候诸葛亮把姜维叫住了。姜维只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伯约，我看你心不在焉的，怎么了？”诸葛亮试探性的问。
“没什么……”
诸葛亮摇了摇扇子：“为什么要给魏国写回信？”
“丞相怎么知道？”姜维有些惊异的看着诸葛亮。
“坦白说，你身边都是我的眼线，即使你在魏国，你的一举一动我想我比你更清楚，况且你身在季汉，我又怎么不知道。”
“丞相是信不过维吗？”
“不，谁的身边都有眼线，这是掌握一个人最起码得保证，”诸葛亮压低了声音，“我身边的眼线比你的多很多，我想魏军也深谙此道吧。”
姜维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说：“丞相身边魏军的眼线我会铲除的。”
诸葛亮笑了笑，转而说：“母亲不幸去世，也是我不想看到的。但是，”

“志向，也许有时候比孝道更为人所崇拜。”诸葛亮拍了拍姜维的肩膀。

八、眼线
在军营里失踪几个小卒对整个军队来说损失不会太大，既然在战场上有逃兵，失踪的人多过被怀疑做了逃兵罢了。纪律严明的军队会把每个士兵的资料记录的很详细，当得知失踪的人口在魏延下面时，魏延突然皱起眉来，也许应该好好调查一下，魏延自忖。

姜维不知道自己还能死撑多久，他已经心力交瘁，或许过不了多时他就真的撑不下去了，他不停的悔恨，他的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不仅有娘亲的血液，还淌着同僚的血液。他从未想过事情会变得如此不堪，也许自己当时应该在小树林里结束自己的生命，每每拿起刀对着自己的时候他又懦弱的放下，他觉得自己真是失败，要来蜀营的是自己，现在后悔的还是自己。
不事二主的事情是身为人臣最起码得底线，他并不觉得曹魏比季汉好，相反在这里他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但是他放不下那点仅剩的自知。


不过魏延的调查倒是细致入微，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放过，那几个失踪的人均为北方人士，有一些是魏国的降俘，但是那些人留下的资料大部分却是假的。就连这些可靠的消息也是细细的查找，从其他士兵嘴里得来的。
“这样啊……”魏延摸了摸头，碰到了脑后的反骨。

和姜维一样，诸葛亮现在的境况也很难堪。他很欣慰终于到了街亭，也很焦虑还是到了街亭。兵家必争之地自然不必多言，街亭的重要性在于它是北伐的瓶颈，突破了它北伐成功了大半；失败了，逃都来不及。他最喜欢把自己逼到绝路上，这样就没有回头路，只有成功，不给失败留任何机会。但是守街亭的人选他要尽快定下来，时间这东西等不起。最后他选定了马谡。
马谡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颇受诸葛亮信任，他在分析战略措施的时候说的头头是道，魏延见他不得不礼让三分。但是在诸葛亮心里，马谡和姜维还是区别对待的，虽然他觉得这两个人都可以成气候，但是对待姜维他总是有一种不明的情愫，像是对待孩子，或者更深一层的感情，他自己也说不清……
领命之后，马谡带兵镇守街亭。

姜维每天早晨起来都要抖擞精神，告诉自己要忘记过去，可是在他闲暇的时候那些阴性却会像苍蝇一样缠绕着他，或许他的心在腐烂，才会招致苍蝇。于是他把自己变的忙起来，没有一点空暇。
“报！魏延将军有事要与将军您商议，请您速去！”
前来报告的小卒着实吓了姜维一跳，他放下手上的竹简，起身整了整衣襟，顺手把桌子上的佩剑拿上，想了一下还是把剑放回桌上，刚走两步他又觉得不妥，还是将佩剑带上了。见魏延的话，还是拿着剑必将妥当，虽然姜维知道魏延不会对他造成威胁。

“魏将军，”姜维向魏延作揖“有何事要找维商议？”
魏延摆手示意其他人退下。
“伯约可知道最近军营失踪了几个士兵？”
“不知。”姜维坚决的否定了。
“那就奇怪了，伯约不是天天都在帮助丞相清点军中人数吗？我手下可是失踪了四个人啊……”魏延走近姜维。
“也许是维工作有疏漏，回去定细查此事。”
“不用劳驾伯约了，在下已经查好了，此四人皆为曹魏人士，其中两名还是俘虏。我想你也许认识吧？”
“不是所有魏国人维都认识啊。如果魏将军只有此事，那维就先回去了。”姜维颦蹙，转身准备离开。
“把自己的同僚杀了是什么感觉？”魏延抱臂看着姜维愣在那里。

死一般的寂寥。

“他们都是眼线。”姜维沉默了良久才说道。
“这样啊，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杀了他们？莫不是以为留着那些眼线还有用……”魏延边说边走到姜维身边，也许他能看到姜维不知所措的眼神，他一直期望看到姜维这样的表情。
可是魏延错了，姜维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生物，只是对他冷冷的说：“与其担心维是否有什么企图，倒不如将军自己摸一摸脑后的反骨。告辞。”头也不回的迈出魏延的营帐。
看着姜维走出营帐，魏延自言自语道：“亲娘死了都没哭，还真不是一般人。”
也许谁的身边都有眼线，只是没有发现罢了。

对于姜维来说，这样的事情被发现实在是太不利了。他刚开始确实没有打算把眼线从诸葛亮身边撤走，但是自从收到魏国的假书信之后他就决定把混在蜀军中的奸细处理掉，那封书信真正破碎了他回去的希望，他那时才看清魏国的真正嘴脸。
他有些茫然的环顾军营：“我到底该怎么做啊……”

整日惶惶，终是没将事情告诉诸葛亮，他怕诸葛亮猜忌怀疑，他就是因为这才离开了魏国，他怕失去现在的一切，包括诸葛亮的信任。他在思考中和忏悔中竟也有些释怀。但是他的内疚终是压在心口挥之不去，他便将这份不安化为对季汉的忠诚，对诸葛亮的坦然。

完结了吗？

九、街亭
前方一直未传来马谡的消息，诸葛亮有些坐立不安，但想到街亭的地势还是舒了一口气。街亭地势然险要，为汉中咽喉要地，不过稍有经验的将领也知道要在水源附近驻兵，只要保着水源，看他曹魏大军能坚持几天？
诸葛亮揉了揉太阳穴，闭上了眼睛。朝廷再次启用司马懿确实让人头疼，先前散播谣言挑拨司马懿和曹魏集团关系着实有效的削弱了曹魏的势力，司马懿的伎俩诸葛知道的一清二楚，诸葛亮的底细对司马懿来说也是一览无遗。
这全要拜那段时光所赐，同为水镜先生的门徒。他未加冠时在司马徽门下学习，那时候司马懿刚加冠，他把发髻梳的高高的，戴着一个缝制精良的冠，骄傲的告诉世人他摆脱了幼稚的年龄。诸葛亮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空顶帻，坐在了徐庶的旁边。
那段渺远的光阴啊……


姜维后悔自己未钻研过《周易》之类的书籍，他现在道希望谁能帮他解一下梦，他重复做着的梦。
落日映照出悲壮的黄沙，又是那个白色的身影带着他，他追逐着，在未知的花园迷路。每次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他惊醒。可是姜维像看一看梦境中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可是梦境似乎不同意他在去探寻那个秘密，将他拒之门外。


前方的第一个讯息已经到了蜀营门外，是马谡的安营图纸和他下一步的计划书。姜维承上来给诸葛亮观看。诸葛亮打开图纸，突然捂着胸口：“伯约……伯约！”
姜维连忙去扶诸葛亮，诸葛亮把马谡派兵布阵的图纸递给姜维，姜维只看了一眼便说：“糟了！”
“我现在画一张新的扎营图，你快去备马将图送到街亭……”
“是。”
诸葛亮急匆匆的铺开锦布开始着手画地图，姜维出去备马。未几，姜维回来，诸葛亮也画好了地图，这时帐外一个小卒带着满身的泥泞和斑斑血渍疯了似得跑进诸葛亮的营帐，“扑通”一声跪下来：“丞相！街亭失守了！”说完瘫倒在地。
“什么？！”诸葛亮左手扶着头，手上的地图掉落在地上，姜维三步并作两步赶忙扶着诸葛亮。身体有了依靠，诸葛亮将所有力气都靠在姜维的臂间。
“丞相，不要慌！我们现在撤离也许还有机会！”姜维看着近乎晕厥的诸葛亮。
“来不及的，魏军的速度肯定要比平时快，我们弃城而逃就更被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