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战。

“取擎苍首级，祭我天族英勇牺牲的将士们！”

一切都如师傅预料的一般，天族一下子扭转战局，势如破竹。

白衣将仅剩下的为数不多的黑衣包围。

我以为，此番不是他们递降书，便是他们全军覆没。

可擎苍偏偏亮出了底牌，祭出了，东皇钟。

“既然东皇钟是我所造，我自然知道如何克制它。”
他是有克制之法的，只是那时的他，做不到。那时的我，也不知道。

我眼睁睁的看着碗大的东皇钟迅速的十倍百倍的扩大，看着身边一同奋战多日的战友被吸入那熊熊业火。
顾不了什么了，飞身上前。
我知道我法力低微，可是，我是九尾白狐，我是昆仑虚的十七，我有能力有义务为师傅分担一些他挑了二十多万年的重担。最重要的是，我要师傅好好的。

擎苍给了我一记重击，刚好将我推入在我飞身扑向那业火时便紧而来的战神的怀里。他狠狠地抱着我，勒得我骨头生疼，似是在气我不听指挥。

下一秒，他旋身将我丢给了四哥：“接住她！”

“擎苍，既然东皇钟是我所造的，我自然知道如何克制它！”
这一刻，在四哥怀里的我，只能无条件相信这个在业火之下与擎苍搏斗的战神。

“师傅。”

我望着他一剑将擎苍挑入东皇钟，望着他自己也紧跟着冲向业火。

我看到他回身，我听到他说：“等我。”

我看着他义无反顾的往钟里冲。

“师傅！不要！”

“生祭者魂飞魄散，东皇钟怒火平息，天下太平。”

业火不再，风云具散，万籁俱寂。

他的仙身缓缓落下，我将他接住。

坐在若水河畔，我将他搂在怀里，一遍一遍描摹他的眉眼。

“师傅，你醒醒，你别吓我……”
这般哭诉，没有用对不对，那我换个方式，好不好，用火麒麟说的那个方法。

“你别装聋作哑，你听得到我说话。我记得折颜那处有一种泉水，喝了可以忘却一切的烦恼。你若是敢死，我便即刻去十里桃林喝了它，将该忘的、不该忘的，统统都忘得干干净净！”
没用，离镜、火麒麟，骗人！

“你不是说过，知道如何克制它的嘛。你不是说过，不会有事的嘛。你不是说过，从不骗人的嘛！你都忘了吗！”
师傅，我要怎样，你才能醒过来。

离怨递上了降书。

听他一番言辞，你父君被封印了，你们要投降。可我师傅呢，我师傅魂飞魄散了，又怎么算！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站起。

“要降书何用！”，离怨啊了一声，呵呵，还敢出声，刷的一声展开扇面，“我要你们全部陪葬！”

一扇掀翻了一堆人。

我被叠风、子阑二人拖住了。他们说：“此事关乎天下苍生，休得莽撞！”
天下苍生，与我有何干系，我的天已经塌了。

“我翼人一族数百万人你是杀不完的！”
杀不完吗？

“我就算穷极一生，也要杀尽你们翼人一族！”

在上一个帖子里说，有一个小想法。
喏，就在这里啦。
写这个，也不由自主的入戏。哭死。
其实我主要想过后期，墨回来以后的故事，其他的，尤其是中间段，还没怎么想过。
文笔不好，非常非常不好。
这种写法主要是想把整个剧，改成我喜欢的样子，给自己一个彻彻底底的圆满。
额，就，先说这么多。
如果有人喜欢，敬请期待吧。谢谢。

我努力的把师傅和十七，两个角色，每一句话，非常生硬，强硬的塞进文里。只是因为，我觉得，很珍贵。

(十六)
他们说，那时在若水河畔的我，已然疯魔。是四哥一下子敲晕了我，带着师傅的仙身，和师兄们一道回了昆仑虚。
天族翼族一战，最后的结果，昆仑虚没有再管。
是了，师傅说，战神，只管战，别的，不干他事。

这番被敲晕，我没有再做梦，也许做了，只是这梦境一片虚无，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而我，无论如何，也走不出。

“这一战，至少能换来四海八荒七万年的太平。”他抬手，轻抚我的脑袋，“如此想，会不会好些？”

七万年的太平，你用命换来的太平……

我惊醒。

“师傅，师傅……”我跌跌撞撞走到他身旁，他，毫无反应。

转身跪在折颜面前，拉着他的手摇啊摇，我知道折颜对我很好的，只要我态度诚恳的央求他，他一定会答应我的。

“折颜！我师傅他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小五，墨渊，他已经魂飞魄散。”折颜一手扶着我的肩膀，皱着眉满眼哀愁地看着我。

呆呆地转过脑袋，看了眼躺在身边毫无生气地战神。

“你不是四海八荒医术最高的人吗？”拽住折颜的衣服，继续晃啊晃，“你不是他哥哥吗？你为什么不救他？折颜，你为什么不救他呀，折颜！”

站在一边的四哥，约是看不下去了，蹲下来，直视我的眼睛，我只看到他满眼的心疼。

“小五，你师傅他是用元神祭了东皇钟，没人能救他。”
没人能救。

“师傅他之前就跟我说过，祭东皇钟，是需要元神的。但师傅他也跟我说过，造东皇钟的人就是他，他一定能有办法化解，我就信了。”低下眼眸，目光涣散，“师傅因为之前替我挡了三道天雷，他的伤还没完全好。都怪我！四哥，都怪我。”

“小五，你可还记得，你师傅临去之前，对你说的‘等我’。”

“师傅他确实这么说过。”
沉浸在悲伤里的我，看到了一丝光亮。

“那墨渊是何等人，他既然把话放在这儿，就一定会回来。”

“真的吗？”

“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你师傅。”

“对。师傅他既然让我等，就一定会回来的。”再次看向似乎只是陷入沉睡的他，“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师傅的仙体保存好，然后等师傅回来。”

“小五，你身负重伤，不如先随四哥回青丘吧。”

“我哪儿都不要去。我就在这儿，陪着师傅。”

退去他的战甲，重新至于他的屋内。

我靠在他的胸口，期待下一秒，就能听到勃动的心跳。

可是……

夜。

坐在莲池边。

但，那抚琴哄我入睡的人，却没能在这里，继续陪我。

在他身旁，我幻化出了一只白瓷碗、一柄白瓷勺和一把匕首，退去了半边衣裳。

神色坚决。将匕首狠狠地扎进心口，任由我的心头血，滴进碗里。

“师傅，不知道，从前，十七在你眼中，是否真的只是一只野狐狸。我现在要告诉你哦，我是一只，九尾白狐，这九尾白狐的心头血，喂了谁，就可以保谁仙体不腐。”喘息一下，淡淡轻笑，却又在悲伤流泪，“以前，我总觉得，这九尾白狐除了样貌生得好一点儿之外，也没什么稀罕的。但今天，我特别感谢阿爹阿娘，给我的这条命。师傅，这心头血，你且先喝着。大不了，徒儿随你去了，也是痛快。”

十六师兄说，大殿有贵客，要我去看看。

原本，大师兄要同我讲讲，天宫大皇子央错以及他的正妃乐胥的来意，却被那大皇子很没礼貌的打断。

至于他说了什么，无非就是天族翼族已然交好，不许昆仑虚弟子去寻仇。

呵，师傅用命换来的太平，我本就无意破坏，只是他的说辞，让我觉得十分不顺心。我可以不去寻仇，但，我也应该有去大开杀戒的权利。

“司音上昆仑虚之前，就是一只野狐狸。在昆仑虚这两万年，师傅从未压制过我的天性。虚与委蛇、忍气吞声，从来就不是我的性情。”

接下来，他的话更是可笑“屡屡忍让”，“冥顽不灵”，还扬言要替我师傅教训徒弟。

“殿下，我师傅为保天族，用元神祭了东皇钟。为什么不许昆仑虚的弟子去报仇？殿下若无其他事，司音告退了。”

那一日，我顾及到天族的面子，没把那大皇子及其家眷怎么样。只是一把折扇，扇走了天宫派来的一十八位上仙。

静静的地坐在师傅身旁，静静地守着他。

恍惚间，我听到一声“阿音”。
我知道不是他，他从未唤过我“阿音”，而且那气息就算再像，也不是他。

可我还是，忍不住去确认。

“师傅。师傅，刚才是你吗，师傅。”

他只闭着眼，不理我。

罢了，是我魔怔了吧。

大师兄来寻我。

“十七，方才见你走得如此着急，我还真有些担心。你千万别起了去翼界寻仇的心思。”

“寻仇？这是师傅用命换来的太平，我怎么会去寻仇。”

“是啊，你是师傅最疼爱的弟子，又怎会不知师傅的心思呢？”他走近，跪在师傅身旁，“十七已经不是当年的十七了，师傅在天之灵想必也会安心了。师傅已经仙去了这么多天，为何仙体一点变化都没有，莫非此洞里有玄机？”

“许是，父神的庇佑吧。”
此时，我不能给出别的更合适的解答。

“当初父神也身归混沌，仙体消散。师傅仙体如此，倒让我想到了一个传闻。”

“什么传闻？”

“翼族的圣物——玉魂。”

“玉魂？”

“典籍有载，翼族圣物玉魂，若被逝去者含在口中，可保仙体永不腐坏。”

“这传闻可是真的？”

“典籍是这么记载的，应该不会有错吧。可如今我昆仑虚与翼族势不两立，虽不至于寻仇，也绝不会往来。”大师兄忽然顿住，“十七，你切莫起了硬抢的心思。”

那时，我已拖着残躯，硬撑着给师傅喂了近半月的心头血，若是再这么下去，怕是真的要同师傅一起消散。

大师兄提及了玉魂，我便真的动了心思，起身去了翼界。

那时，我堂堂青丘白浅，低声下气跪在那翼君离镜面前，只望着他能念着当初一点点的情谊，将玉魂借我一借。

然而，离镜说，玉魂，丢了。

我正准备往回走，却不想，遇上了玄女，手里还拿着玉魂。

……

“我这一生，最后悔的就是来这大紫明宫遇见你离镜。你们夫妻俩，真是狼心狗肺，般配的很。我，从此与你大紫明宫不共戴天！”

回到昆仑虚，见师父益发惨淡的面色，也没更多的办法好想。

黄昏时候，偷偷从丹房里取出来一味迷药……

“我们好久都没如此聚在一起吃饭了。”

“自从九师兄和师傅仙去之后，就再没如此热闹了。”

“不要再说这些伤心事了。”
不说，就可以假装没有发生吗？我呆呆地望着右前方空空的位置。

“来，今朝有酒今朝醉。此一杯，敬师傅。”
……

“此一杯，为了九师弟。”
……

“大师兄，九师兄他从不饮酒的，你莫要将他灌醉了。”
大师兄，做事最周全、最懂礼数，却也最不会调节气氛，还是我开了口。

“不错，不错。九师弟确实酒量不好。这一点跟我们小十七比，真是差之千里。”

“好了，吃菜吧，赶紧吃菜。我可是足足烧了两个时辰的，大家都给吃干净了，啊。”

最擅厨艺的二师兄，下一次吃你烧的菜，会是多久以后呢？（不把你们灌晕，我怎么带师傅走呢？）思及此处，我端起酒，满面愁绪（不过，感情，是真的，眼泪，也是真的。）地开了口：“诸位师兄，十七自打来了昆仑虚，一直受到师傅还有各位师兄的照顾，但是却终日惹是生非，不好好修炼，害师傅，还有诸位师兄费心了。十七先干了！”

“痛快！真是痛快！小十七，来，过来，坐这儿来，”大师兄招手唤我过去，坐到他身旁，坐到离主座最近的位置，也是我最长待的位置，“方才一恍惚，好像又回到了过去，打马看桃花、喝酒品春宫的日子，那时候，师兄们只会带你到凡间胡作非为，唯有九师弟肯看你读书。九师弟，真是可惜了。”

“我想起来还有一次，咱们喝多了，尽然一路腾云，到那东荒俊疾山，去看日出。”
哭笑。

“是啊，还好是深夜，没让凡人看到我们腾云驾雾的样子。要不然，可少不了师傅一顿教训。”

“好！待料理了师傅的后事，我们再去一趟东荒俊疾山，再赏一回日出。”
下次赏日出，可千万别在山上追着我打，我是个路痴。

“好，好，好。”

“干！”
……

“来来来，吃吃吃。”

……

席间，倒了一片，就我还清醒着。入席前，我自服了解药。

恭敬一拜。

“诸位师兄，就此别过。”
请原谅我，原谅我不能告诉你们真相。因为，一旦说出去，就保不准会有人无心泄露。从前去了趟天宫便惹出许许多多的传言，而此番若我身份泄露，不知又会有多少人添油加醋，毁了师傅的清誉，待日后师傅归来，这昆仑虚，不光是外三圈的女仙，恐怕得里里外外都是了，岂不失了清静。

“师傅，是十七没用，寻不来玉魂。若要保师傅仙体，只能将您带回青丘了。还请师傅恕罪。”

一个术法，将师傅的仙身收好，连夜离开了昆仑虚。

路上，救下了一只小巴蛇。

青丘正北有座枫夷山，是座小山。半山腰有个灵气汇盛的山洞，阿爹给起的名字，唤作炎华洞。也是折颜给自己挑的个，日后的长眠之所。我将师傅的仙身置于冰塌上。

剜心，取血。

师傅，若是能陪你一同在这里消散，那也不错。

伤，在心底结成霜……

我本以为，真的要与师傅长眠于炎华洞。

醒来，已恢复了女儿身，瞧见了红肿着眼睛的阿娘。

“醒啦。”阿娘十分的喜悦。

“娘，女儿没死吗？”初初醒来，脑子还不太清醒。

“娘渡了你一半的修为，总算啊，是把你这条命给捡回来了。”

“一半的修为。”莞尔，“有了上神渡了我一半的修为，那我不是法力无边了嘛，以后再有天劫我都不怕了。”

“是啊，你又可以胡作非为了。”

“我师傅呢，娘，我师傅呢？”

……

阿娘说，上天换了个法子折磨我。

是啊，四海八荒最正规的“诛心”之劫。

当我再问及师傅是否可以醒过来，却只听到一声叹息。

……

“小凤九，你可知道，当初姑姑就是为了看你，才和九师兄偷偷下山，被阴差阳错地带到了大紫明宫。”

……

“师傅，得了阿娘，半身修为，终于能保住师傅的仙体了。十七，在这里等着师傅您早日归来，重现昆仑虚众仙朝拜的盛况。”

（十七）
自带师傅，离开昆仑虚，整整七万年，我从未踏出过青丘半步。听说师兄们都回了各自的部族，昔日群仙朝拜的昆仑虚，早就成了无人圣地，天族和翼族也重修旧好。渐渐的，战神墨渊，和翼君擎苍的名字，都被掩埋在了昆仑虚无尽的落叶，和若水河的泥沙中，再无人提及。

而我，依旧日日去炎华洞换上一束桃花，日日在他身旁处理东荒政务，或是抄抄那七万年前没能抄完的冲虚真经，不过现在，怕是已经抄了三十万遍不止了。

这日，我将于若水河畔学会的术法悉数写在竹简上，而后，怔怔坐在他身旁，将他细细打量。那一双逾七万年也未曾睁开的眼，那一管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嘴唇，可笑七万年前初见他时我年幼无知，竟能将这样一副英挺容颜看作一张小白脸。
世间事，最令人恐惧的便是变数。正是这两个字，让这副倾城容颜于瞬息间定格成永远。七万年未曾见过他的笑模样，回望处，却犹记得昆仑虚的后山，他站在桃花林里，夭夭桃花漫天。

“师傅，再过七日，就是擎苍解除封印，破钟而出的日子，师傅放心，十七就算拼尽性命，也会将他再度封印。”

方才出关，便见迷谷着急忙慌将我拉去了一边，说是出了大事。

桑籍来了。

这于我而言可不算什么大事，不管几日后我是否依旧存在于这世间，这婚，都成不了。我先去桃林避上一避吧。

不过，这倒是勾起了些许封存已久的回忆。

在上清境，灵宝天尊提及这桩婚事……折颜不会祸害我，十七，你且宽心……

我至今都没想明白，师傅说得，到底是什么意思。

……

没在桃林待上几日，我便从四哥口中得知，青丘女君，我，被天宫退了婚。不过却是因为那桑籍看上了我七万年前救下的小巴蛇——少辛。

婚约不再，甚合我心，可青丘的面子~罢了，这婚事是阿爹与折颜那老凤凰同天君定下的，且由他们去找场子吧。

“四哥，我问你，你觉得如果七万年前擎苍没有被封，现在的四海是什么样子啊。”

“如果擎苍没被封，那墨渊也就还活着，墨渊只要活着，这四海八荒就一定会太平。”

“对，只要师傅活着，四海一定是太平的。”
师傅你放心，我不会让今天来之不易的太平，因擎苍破钟而被破坏。

夜凉如水。

不知名的曲子，自指尖缓缓流出。

而身旁陪着我的，是四海八荒第一美男子——我四哥。

我家的小凤九，终于赶来桃林，要为我庆贺生辰。

她呀，嘴甜不假，可偏偏又说我“为老不尊”。我将她化作了原身，拿起从她身上掉落的铃铛，绑上她的一条后腿。

小丫头，不错哦，太辰宫的东西竟也能被你顺来。

我回了昆仑虚，知道小九一路跟着，跟着，也好……

山门前，我望着眼前萧条的景色，暗自出神。

当年的昆仑虚，仙雾缭绕，众神朝拜。怎如今，也落到这种地步。

我推开那七万年没有再打开的山门，走了进去。

回忆随着我对此处一砖一瓦的触碰，在脑中肆虐翻涌……

“从今日起，你们就是昆仑虚墨渊战神座下，十六弟子——子阑神君。”

“谢师傅。”

“十七弟子，司音，神，君。”

“谢师傅。”

……

“师傅，这是我的天劫啊，师傅！”

……

“九师兄，九师兄！”

“等我。”

“师傅，不要！”

……

恍惚间，已是满脸的泪……

不自觉地踏入酒窖。

喝谁酿的烈酒，能解我的忧愁……

我将躲在一旁的小九抓了出来，将前几日记下的术法，放在它身前，结下仙障护好她。一番安排后，径自前往若水。

看着通体发红的东皇钟，一声轻叹，果然要解除封印了吗。挥手遣走若水的土地，展开玉清昆仑扇，朝那钟飞了过去。

“七万年了，墨渊魂飞魄散，也不过就困了我七万年。”

“擎苍，你以为过了七万年就能快活了吗？我师傅虽然不在了，他却将这封印术法传给了我，我白浅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将你再锁上七万年。”

“你是墨渊的徒弟，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青丘女帝白浅，也就是当年的司音。”

一扇挥下去，竟没能压下这钟嚣张的气焰，反被擎苍困住。
师傅，七万年了，十七，依旧没有分毫的长进吗。

“你来加固封印，等同于来送命。你可是已经，生无所恋？”

“生无所恋者，心无所惧！”

第二扇，终于，有所奏效。

“你想封印我，除非是墨渊复生。我要你敛去容貌、法力，终其一生，在凡间受尽生老病死之苦。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十八）
醒来时，我倒在一片荒芜的山野。

撑起身子，抬手摸了摸嘴角，我竟是吐血了。身边有柄折扇，将其拿起，仔细翻看，竟头痛难忍。

收起折扇，喃喃自语：“谁丢的扇子？算了，先收着吧。”

身旁，有只小猫，我将它抱入手中，起身站起，迷茫地向前走。

“这里是哪里呀，我是谁呀，我的家人呢。”
我有太多太多的疑问。

此处山林，竟有一间竹屋。

“这是你主人住的房间吗？”
其实我也没想到，我竟有同各种小动物说话的爱好，大约是目前，此处，只有我，有些寂寞吧。

推门而入，迎接我的是扑面而来的灰尘。

将这屋子里里外外细细看了一下，不像是有人住啊。

发现了一面镜子，看着镜子中的人，我再一次从内心发问：我是谁？

在这竹屋前待到黄昏，却也不见有人前来，于是我确定，此处别无他人。可这屋里，居然有水有米，还有几件男装，还基本都是我的尺寸，真是奇了。

罢了，煮粥吧。

嗯，看来我对自己的自我定位还不错。方才这粥都差点给我煮糊了，看来我真的是，只能勉强煮点粥，更适合用那折扇，扇扇火。

上踏，真的是困了。

不过，入睡前，我还有一个疑问。

“这山上怎么会有红色的闪电？”
此虽反常，我却丝毫不害怕。

在山间住了些日子，养了只猫在家里，还养了只受伤的鸟，在这山上某处山洞里。
虽是一个人，但有这些生灵在，也不至于无事可做，它们受了伤，我便可让它们留下陪我几日。有这些生灵在，心中种种，也不至于无处倾诉。

这日，我采了些果子，做饭不适合我，吃果子也不错。顺便，去那山洞，喂喂那只受伤的鸟。却又遇上了一只盘着的小黑蛇，只是这蛇有些奇怪，脑袋上似是有触角。我将它放入了果篮，将那笼中的小鸟也一并拎着，带了回去。

洗了洗手。

“你醒了。你知道吗，你是我认识的蛇里面，长得最俊俏的，你看，你头上还长了角。”忍不住伸手去摸一摸，“这手感，滑滑的，真好。你知道吗，在山洞里看到你的时候，以为你在冬眠呢，后来我想，现在不是九月份吗，还不到蛇冬眠的时候，就想你是不是受伤了，带你回来修养。”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为什么这里除了飞禽走兽以外，都见不到与我一般的人呢？”

“我跟你说，我呢，就只有这间竹屋。我看你也是无家可归，不如，你留下来，我来照料你可好。”

“不对，我不应该同你商量的，我既把你捡回来了，你就应该留下来陪我。不过若你想走呢，我也不拦你，但你不能再有其他主人了，好吗？”

“好啦。我呢，也没有打到什么东西，只有这些果子，你就吃这个果子吧。”

……

将那小蛇放在桌上，我在一旁捣药，然后给它一点一点敷上。

“我捡你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你受伤了呢？那些鸟被我捡回来的时候，也是用的这种草药，不出十日，便可以好了。你忍一忍吧，很快就好了啊！”

“好了，我对你好吧。”

这几日，小黑蛇一直陪着我吃果子，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委屈它了。它现在也算是伤员，我得给它吃些好的。

端着手中的碗儿，向它走去。

“蛇，是喜欢吃生肉的吧。”

夹了一块喂它，可它却不开口：“快点儿吃吧，会饿的。你饿了，我会心疼的。”

这蛇真不好伺候，罢了，给你一个甜甜的吻。

“还不吃吗？你不吃，是不是想让我再亲你啊。”

终于乖乖吃了一口肉肉。

却见它望向了不远处装果子的篮子。

不禁感叹：“此处的蛇真聪明，还知道挑自己爱吃的东西。”

忍不住伸手逗逗它。

“幸好那日把你带回来了，你比那些鸟啊还有猫都聪明多了。不如你跟我一起，去集市上换些东西可好。”

“那我们说走就走吧。”

刚走了没多远，雷声轰鸣。

要下雨了，先找个地方躲躲吧。

刚找到避雨处~

“乌云这样就散了？”拉开篮子上的蓝底白花布，“你又睡了。不是吃就是睡，真是条蛇啊。”

买了些果子，换了些铜钱，正打算去吃茶听戏，却见旁边的一位道士，在，买符？上前瞧了一眼，又走开，去茶楼。

而那道士，却追了上来，他，想要我的扇子。

我不买，他却强抢，还说我偷了他的扇子。恰好在茶楼中，一大帮人，围着看戏，“评理”。

“这可是我祖师爷传下来的，传到我这里已经好几代了……此扇，乃仙家法器，玉清昆仑扇！”

玉清昆仑扇！

“师傅，这扇子叫什么名字啊？”
“玉清昆仑扇。”

我竟有个师傅吗？这真的是我的扇子！

那道士还在一旁胡扯。

“这扇子并非你的东西！”我伸手，指着他。

“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难道我能颠倒黑白，冤枉你不成。”很好，很淡定，很会装。

“这明明是我在俊疾山捡过来的。也，是我师傅给我的。”

提及俊疾山，那道长似是抓住了我的错处，身边看热闹的众人，也开始指指点点。当然，或许是因为，我这前后两句话，放在一起，太过奇怪。

“将扇子还给我！”

“还你，我没送你去见官就已经便宜你了。”他拿着扇子，指着我，咄咄逼人。

此时，一位身着黑色长裙的姑娘走了出来，抓住了那道长的手。

“道长这话怕是说反了吧。”
她是要帮我？

既如此，我先想想如何破此局。啊，头疼。

“你又是何人？”

她淡淡一笑，展开素手，指向我：“此扇就是她的，而并非什么祖师爷的宝物。”

那道长哈哈大笑：“胡说八道！”

那姑娘接的很是淡定：“我就问道长一句话，这扇，你可会用？”

“这，这，这既是宝扇，岂能随便用。”果然，心虚了。

“哦？道长竟是害怕了吗？”

“你们，你们是一伙儿的！”他拿着扇子往后退。

灵光一闪，“奇怪，这扇子竟选了她做主人~~”！

那姑娘正欲出手，我伸手阻止，出声叫住了她。

“等等。”

她转身一脸疑惑看着我。

我勾起唇角，对她笑笑，又转过脑袋，看了眼那道士：“玉清昆仑扇认主，他拿不走！”

那姑娘望向我的眼睛闪过了一丝惊喜。

果然，那道士没走几步就被定住了。

我走近他，取走了扇子，他嘛，又能动了。而身旁那位姑娘执起我拿扇子的手，高高举起。

“此扇，乃是个呼风唤雨的法器。”说着，竟引来了几道闪电劈来。

那道长被劈得十分惨烈。

放开我的手，那姑娘直直走向他：“怎么，道长没有别的话可说了吗？若是还想见到这凡间景象，日后，别再如此行事。”

那道长直发抖，嗯，跑了。

“姑娘，你方才说此扇认主……罢了，我算是知道那时，他为何如此奇怪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我没太听清，只听她问，“你，怎么了，为何会在此处？还有，你，为何穿男装？”

我展开扇面，点了点鼻尖：“我也不知道，在俊疾山醒来，就丢了记忆。方才情急之下，断断续续想起一些似曾听闻的话，就~至于为何穿男装，是因为，家里只有男装。”

其他的，我没再说下去，我也没办法解释。

“见到你，我很开心。”她笑了笑，作揖离开，“姑娘，告辞了。”

（十九）
经此一桩事，我彻底失了喝茶看戏的兴致。用果子换来的铜板买了床大红色的棉被。

回到竹屋，取出篮子里的小蛇。

“你怎么从山下一路睡到现在啊。”真是条懒蛇，坐在桌边，一手扶在桌上扣着桌子，自言自语，“现在才九月，你就已经冬眠了吗？”

将小黑蛇抱入怀里，拉好被子，同塌而眠。

这蛇一直盘着，安安静静呆在榻上。不理我。

忍不住戳戳他：“喂，你都已经睡了七八天了，还不醒过来啊。这还没到冬天呢，你怎么就冬眠了呀。”

它动了。

“你醒啦！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明年春天了呢。”真的开心，很开心，莫名的开心。

你醒啦！

“你看这床被子，好看吗？我就等着你醒过来给你看呢。”

“我跟你说，虽然鲜艳了一些，但是，我就喜欢这种大红色。你看我平时穿得也都是那么素净的，偶尔换一下不好吗？”

“你知道吗，虽然现在是九月，还不是特别冷，但是我听说，蛇之所以会冬眠就是因为怕冷。所以啊，我买了这床被子，我们一起盖上就不冷了，来。”

将它揽进怀里：“这样就不冷啦，睡吧。”

梦是无边的黑色，然而我感觉到身边熟悉却又陌生的气息，我极力地去靠近，我想知道为何熟悉，又为何陌生。可是，我找不到答案。

这日，我将小黑蛇抱回了捡它时的地方。

“当初，我就是在这儿捡到你，捡到你的时候，你奄奄一息，抱你回去你都没醒，以为自己捡了条死蛇呢。”

“不过跟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懂，这里，你想走便走吧，不过你要是真的走了连陪我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我听到一声清脆的鸣叫，是只受伤的小翠鸟。唔，很好，又不会孤单了。

“这只鸟很可怜，我先带它回去了。”

没想到，我遇上了一只有良心的小黑蛇，它竟在第二日，又出现在我身边。

那日，我下山去买些东西，不想又撞上了那道士。

此番，他不跟我抢扇子，却是要抢我的篮子。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又听他胡言乱语，而四周，又围了一圈人。

他说我篮子里有黑蛇，嗯，我认。但他说，这是最邪之物~
真的说不通。

我爬了起来。

眼看着他揭了蓝底白花布，周围的人皆被吓得退后，只道“烧死它”。

“它不是什么邪物。”

一声声去解释，无奈那群人，我竟有些想笑。

那道士幻化出了火把。

火。
恍惚间，脑海里闪过一个背影。

“等我。”
“不要！”

我被那道士幻化出的绳索绑了起来。

见他就要下手，我猛地撞开他。

小黑蛇，竟探出了脑袋。

“还真的有黑蛇啊！”

周围各种嘈杂，场面一度难以控制。

其实我很好奇，难道他们，对这种脑袋上长着触角的蛇已经见怪不怪了？这还，真是蛇啊。

围观的众人开始用各种能扔过来的东西砸向它，而我，唯有俯身，护好它。不过，我竟没感受到有什么东西砸向我，我并没有察觉到，那随着我的手臂一起被困住的扇子，正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它是条龙。有触角，是条龙。

飞出篮子，即刻变得比原身大了许多倍。

而周围的人，因它是龙，纷纷跪下。

它在空中绕了几圈，俯冲而下，朝那道士喷水，把他浇得很惨。

而后又围着我转了一圈，松开了捆着我的绳索，定定将我瞧着，似是告别。

嗯，我猜得不错，它飞走了。

拎着空空的篮子回了竹屋，我竟养一条龙，养了三个月之久。

“既然是条龙，你就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坐在窗前，对着篮子发呆。

“本来还想着，快要到冬天了，给你挖一个蛇洞，让你好过冬。谁知道，黑龙飞天了，我也就不用操这个心了。”

拎起小翠鸟的笼子，嗯，睡觉去咯。

这日清晨，我竟听到了阵阵轻咳，走出去，竟有人满身是血地倒在家门前。

“你不是四海八荒医术最高的人吗？你不是他哥哥吗？你为什么不救他？”
我曾经问过谁这样的问题，我曾经为谁问这样的问题。

来不及去想。

我慌忙将那人扶入房里，安置在榻上。放倒他时，他已然陷入昏迷。

捣药。打水。退去他的衣物。擦拭伤口。止血。上药。

不知为何，这些动作于我而言，异常地熟练。

做完这一切，我静静地坐在床边，细细看他。

当我终于等不及想要给他请大夫时，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四目相对。而我的视线，渐渐模糊。

“你终于醒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终于”一词，不知道为何心中竟有难言的喜悦，不知道面上为何总带着抹不去的忧伤。

“我在山下用一筐枇杷，只换来很少的米，也没什么菜。”

他费力地坐起：“辛苦姑娘了。”

我看他伤得那么重，便想着亲自喂他。

“不敢劳烦姑娘。”他伸手意欲接过我手中的碗。

“没事。”我却执意要喂他，“反正我平时，也经常照看一些受伤的飞禽走兽。不麻烦的。”

“姑娘果然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