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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古老灵魂的自述,如果你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宫女哭了很久,哭到白素都皱紧眉头,用手拭泪。我暗叹口气,这事在刚才御花园里,帝后妲己可是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眼前这宫女已陷入绝望,觉得自己死到临头,她身份卑微,没必要说谎。后宫里,藏污纳垢的事屡见不鲜,为权利为欲望,你死我亡的道理彼此都懂,可能做到这般田地的,妲己实乃首屈一人。为争宠诟陷帝辛爱妃,为王权铲除伯邑考,为祸后宫,紊乱朝纲,满手鲜血。她说她是为了爱,为了周公,为了西岐,可以爱之名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这便不是爱,是贪婪和私欲。可悲的是,她也不过是废商兴周的一颗棋子,被政治,被她口中的那个爱人利用罢了。
“你们走不了了。”宫女两眼呆滞,看似再无贪生之意,“你们被她盯上了。”
“妲己,她为什么?”白素问。
宫女眼神空洞,脸上挂了丝冷笑,缓缓道,“因为嫉妒。”
话未说完,便听远处一阵骚动,我走到窗前,见有一队火把,往这边赶来。
“快,杀了我,我不跟他们走。”宫女突然大喊,拉住白素的手,急促道,“求求你们,杀了我,我不去鹿台,我不去鹿台。”
白素惊住,不知为何这宫女要让她杀了自己,“这…这不行,我怎能杀你?”
宫女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白素被喊得慌了神,不知所措。
说话间,殿门被重重推开,进来一队侍卫打扮的人,不容分说,拎起那宫女便要走。
“你们是什么人?”白素冲上前,堵在殿门口,“你们要带她去哪?”
为首的侍卫上前一步,面如死水,“我们奉命缉拿意图毒害二位的宫女春莺,让开。”
“等等”白素吼道,“她是被人指使的,她只是听命行事。”
话音落下,侍卫十余人,皆无人作答,静的出奇。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哈哈哈…”宫女耷拉着脑袋,厉声大笑,忽而抬起头,直直地瞪向白素,“你少在这装好人,为什么刚才不杀了我?为什么不杀了我?你们是怕沾了命案,解释不清吧。不过你们想简单了,我要去的地方,你们也会去的…”
未等她说完,为首的侍卫迅速捂住她的嘴,将她拉出了大殿,其余人拔刀拦住白素。直到声音渐远,这些人收了刀,退出殿内,齐齐站在门外把守。
白素欲冲出去,皆被逼退回来,想要施展法术硬拼,被我拦住。
“多此一举。”
白素气急败坏,“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动手?你不是很厉害吗?就这么眼看着他们把春莺带走?”
“我们救不了她。”我沉声道。
“为什么?因为这里是后宫,因为她是帝后?”白素喊道。
“…”
“你为什么永远这么冷静?”
半晌,白素摇摇头,“你太冷血了,你冷眼旁观,你是高高在上的昆仑神族,她是个卑贱的人类宫女,你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
我沉默不言,她说的是事实,却不是我所愿,但每个人都只关心结果,没有人关心想法。
“呵,那你知不知道,她也是被你间接害死的。”白素眼里含着泪,狠狠地看着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刚才在御花园,那一男一女是谁?春莺为什么说嫉妒,妲己嫉妒谁,妲己爱谁,谁又把定情的玉佩送给了你?”
“你最好说话注意分寸。”我冷眼看向她。
“注意分寸?我说错了吗?”白素冷笑,“周公不爱慕你,会把贴身的玉佩赠与你?会千里迢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从西岐跑来朝歌?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闭嘴。”我想我的脸色是真不好看了,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什么是定情的玉佩。我与他只有一面之缘,我全当那玉佩是个令牌,能少些麻烦。
白素见我动了怒,亦不再多说什么,抹了抹泪,躲到远处的角落去了。
我一阵气血攻心,满嘴血腥,强忍着没有吐出来,闭目调息了好一会,才稍稍压了下去。我活了这么久,看过太多的世事变迁。权利斗争,往往都是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周公与妲己之间是真是假,在他看来,早已不重要,也无须分得清楚,皆是情利诱惑,是他的帝王之术。至于他对我的好意,我从未揣度过那是什么情什么分,我对他心存感激,亦念他是仁人君子,行高志洁,重道求真。故在西岐客栈,我曾劝他不要执迷皇权,可今夜看来,他还是放不下。
事已至此,人间的气运,商周的气数,红尘客梦,外人不难破,你却难醒,我又岂能撼得动。唯有尽快结束这场因我而起的纷争,求个坦荡。
我望向窗外,已经寅时黎明,梦醒时分,水雾弥漫,看不到日出。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二十八、鹿台

正午,侍卫奉命将我与白素带离閟宫。临行前,白素拿了容妃的七孔涤,神色凝重,对我避而不言。路上遇到几趟宫车,反向而驰,皆蒙着黑布,包裹严实。车内不知装了何物,所到之处,臭气熏天,四周本就水气浓重,臭气混杂其中,更加难以消散,着实令人作呕。
众人皆掩住口鼻,快步前行,过了数道宫门,已是王宫尽头。转过些嶙峋奇石,藤蔓菇郁,眼前豁然开朗,现一平阔广场,方三里,三经三纬,正南由八根巨柱环绕其间。正中神道直通一青铜巨鼎,鼎高十仞,雷纹为地,刻饕餮,凹弦纹,其上浓烟滚滚,经久不息。巨鼎背后正北,便是耸入天际的黑塔,云雾萦环,观其年代,应是近来方才竣工。显然,这里是祭祀的地方,鼎铛玉石,金块珠砾,比之商王的宗庙和社稷坛,都要气派宏伟的多。我倒不解,人皇竟有比祭天祭地祭祖还要规格高的祭祀。
我们一行人身份低下,自是走不了那神道与经纬大道,只得经环涂,进小路,七拐八绕,方到了黑塔下的一处侧门。越是靠近这里,腥味愈浓,水气越重,蒸沤历澜,衣服上结了满满一层水珠,扑面而来的潮气带着一股咸味,令人极为不适。塔门两旁有侍卫把守,不知站了多久,全身皆已湿透,衣角滴水,溺了一地。宫人进出其间,拖着浸满水的厚重宮服,行事缓慢,步履维艰。一旁大声催喝的监事官,见我们一行人站定,便向我们走来。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就是你们?”,他先是上下打量我与白素, 随即露出一副龌龊神情,看向两旁的侍卫道,“给我搜身。”
那侍卫犹豫了一下,随即上前,便要来撕扯我们的衣服。
白素自是怒不可遏,大喝一声,“滚开!”,说话间抬手便要开打。
“住手。”
这一声气重如洪,透着十足的威严,正是闻仲。他一身戎装,仍是昨日的武将装扮,身后跟着一众侍卫,吉立、余庆亦在其中。
见是闻太师,搜身的侍卫赶忙退下,监事官亦弯腰上前,恭敬道,“卑职见过太师。”
闻仲目不旁落,劲直越过他,大步往黑塔正门走去,“此二女随我上去。”
监事官一阵错愕,正欲上前说明,却被余庆拦下,只好悻悻地退后,眼神扫过白素,透着戾气。
来到黑塔正面,赫然见一青铜铸成的大门。九十九颗铜钉排列其上,双侧刻鱼纹,首尾相接,正中高浮雕出一巨型人面,人面方圆、高颧骨、隆鼻、宽嘴、双目圆视、双眉下弯、双耳卷曲,形象极为奇异,令人望而生畏,冷艳怪诞。青铜门上的匾额,竖题着两个大字,“鹿台”。大门缓缓打开,异常厚重,实难想象帝辛是如何兴师动众,集多少能工巧匠,铸成的这道门,可谓穷人间之极尽。
“鹿台。”白素呢喃一句,望向我时,满眼仍是怨念,“这里便是昨晚春莺誓死不来的地方。”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我不置一言,率先跨入门中,目之所见,着实惊诧。这里与其说是塔,不如说是一口巨大的竖井。塔内中空,直上直下,四壁穹拱,有盘旋的石阶,每二十八阶有一处壁龛,内燃长明灯。即便如此,仍是在昼犹昏,俯仰之间,上望不到顶,下观不到底。但听塔下有潺潺水声,泠泠作响,水流湍急,猛浪激石,听这声音,塔底是一处深潭。
塔内较之外面更加潮湿咸腥,令人头晕目眩。玄晶石壁上水流溶溶,在本就陡峭的石阶上行形成大小无数水涡,行走在石阶上的宫人侍女,皆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便会滑落,葬身塔底。声声惨叫哀长不绝,不知断了多少条性命。
闻仲面色阴郁,许是也见不惯这命在须臾的场面,抬手示意侍卫上前,护住左右,我与白素跟在其后。众人陆续攀上石阶,他们对此处已颇为熟悉,行走中内外两队人定时交换,以防止因长时间的环形攀登,身体失衡坠落。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我借着壁龛里的微光,看见塔壁上刻了密密麻麻的文字,这文字乍看是出自昆仑的水文,细看却不同寻常。对语文,昆仑有严格的等级划分,泛泛之辈只会最普通的水文,而地位越高者,所使用的语文越复杂,除了水文,还有绳文,弥文等。低级蛇族不能听懂或看懂比自己级高蛇族的语言文字,哪怕相隔只有一级都不行,所谓的位微言轻,即是如此。而这地位的高低,大抵源于血统。眼前这塔壁上的字,有些竟是巫这个级别才会使用的,意味着其至少是出自昆仑十巫之手,难道除我之外,还有巫存于人间?
攀爬了近一个时辰,将到塔顶,我亦大抵看完了这壁刻。这是一篇记载祭祀的文献,其中“考工”的部分严格规定了祭祀建筑的建制,内容分为井穴、井渠和明渠三部分。其中对井穴的描述尤为详尽,要求其高千丈,直通天际,环壁而中空,垒井的黑石须二百三十万,不可误差。井穴直通井渠,井渠深二百三十丈,全石为底,卷石为岸。而明渠须是一方山湖大泽,井渠引明渠之水灌入,成深潭。井穴 、井渠和明渠,合称“埳井”。
壁刻中记载“埳井”祭祀的是一个名为“何罗”的神,一首十身,三心蓝血,久居深泽,起源上古,据其描述,它甚至比昆仑蛇族还要古老。何罗性淫,喜用美女,需得献祭,将美女十人沉入井渠深潭,何罗便会从明渠大泽中游来享用。作为交换,何罗会点燃井穴黑塔之上的火炬,这火一日不灭,上天便一日除不掉献祭何罗之人。所谓的“埳井”,实则就是对天道的设下的“陷阱”。祭祀的礼仪繁冗复杂,所用器物皆是焚骨囤尸等污秽之物,祷词言语亦充满了对上天的不敬,甚至是咒骂,堂而皇之,不堪入目。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如此看来,帝辛是用了这淫邪无道的祭祀,建黑塔,挖暗渠,引了具区大泽的水,把那何罗请进了王宫。难怪朝歌城附近的女人都已绝迹,宫女春莺誓死不来鹿台。我不禁摇头,人皇之心何其贪婪骄固,霸权人间已不甘愿,还要将天捅个窟窿。不遵天规地律,不受三界约束,免遭天谴地诛,说到底为的还是皇权富贵,永享江山。至于这篇壁刻,属昆仑机密律令,这般流入人间,绝不是一介人皇可为,背后主使的,应该在十巫之中。不想我死了千年,巫中便出了这等勾当,如今我若坐视不理,便是对不住女娲了。
登上塔顶,水气已不似之前那般浓重,但因塔顶高入云层,空气稀薄,众人呼吸困难,疲惫不堪。我看向白素,所幸她不是人类,对此未感异样。抬头仰望,头顶上是一巨大的青铜火盆,悬于空中,其上熊熊烈火,风道四塞,助长炎虐。望其气焰,的确不为世间冰霜雪雨所慑。
闻仲遂不停留,率领众人,直奔大殿而去。但见九曲栏杆,饰玉雕金,白石砌就,重重楼阁,本该辉煌闪灼,却笼罩在一片冷雾阴霾,显得浑噩颓败。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二十九、赴宴

高堂,大殿,十人。
帝王,将相,谎言。
脏水,浊酒,赴宴。
寻欢,送命,余悸。
胭脂河,酿酒汤。
更上层楼,终乱余生。
风月难全,离合不骚。
你我不见不相逢。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大殿之上,帝辛、微子启、妲己东向坐,闻仲南向坐,周公、土木先生北向坐,费仲、尤浑西向侍,八方刀俎,我与白素如同鱼肉,站于一旁。
“大王,今日鹿台盛宴,冷秀舞殿、管弦呕哑,已为乏善。臣虽位卑言轻,但却有一趣事,愿说与大王为乐。”说话之人是帝辛的宠臣尤浑。
帝辛默然不应,目不旁落,直盯着周公。出乎我意料的是,帝辛虽已年过半百,其人却颇为俊朗。身长八尺有余,形貌昳丽,剑眉星目,孔武有力,风仪英姿。
见帝辛不答,尤浑讪笑,继续道,“前几日,王畿城外,传闻有一对道侣,男的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女的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他二人为掩人耳目,做了平民打扮,欲混进王城,不料却被截教高人乌云大仙撞见。乌云本是上前盘查,但那一对道侣,手段狠毒,攻其不备,打得随从们四散而逃。二人不知施了什么道法,好一阵飞沙走石,惊天动地,不仅缴了乌云的法器混元锤,还逼死了他,最后连个尸首都没剩下。都说截教道人道法高深,那乌云大仙是通天教主坐下的随侍七仙之首,百战不殆,杀敌无数,如今须臾之间便被人诛了。听说此事闹得教中很是难看,弟子们惶惶不安,欲布下天罗地网,捉那一对道侣。啊,对了,闻太师就是截教中人,不知太师对此事可有耳闻?”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尤浑笑里藏刀,看向闻仲。闻仲目光凛然,沉默半响,面朝帝辛行礼,开口道,“陛下,此事臣知情,事发之日,臣的侍卫赶到城外,收押了那二人。臣当时已审过,今日亦将她二人带上鹿台,望陛下亲审。”
说完,殿上侍卫将我与白素带到殿中,众人齐刷刷望过来,目光如炬。我对帝辛稽首施礼,随后起身站定。
“哎呀呀,这…太师可是弄错了?”尤浑瞪大双眼,大声呼叹,“这分明是二位女子,并不是一对道侣。”
闻仲侧目而视,说道,“这位名唤小青的姑娘,当日易容成了男子,已被我识破。”
“哦,原来是这样。”尤浑又盯着我二人看了半许,随即转向一旁的费仲,“费大人,我有一事请教。依大人之见,这二位女子,一路跋涉,不惜易容,混进王城,是何目的?是何居心呢?”
只见费仲老态倚已,匍匐着向帝辛行了礼,帝辛仍是缄默不答,静观坐视。费仲缓缓起身,望向闻仲道,“不知太师审出了什么?”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闻仲见帝辛一直不语,面对费仲问话时,已不似之前对尤浑般轻蔑,神态端正了不少,“此二人否认杀了乌云,且拿出了周公旦的玉佩为信,我将她们留在了府内,听候发落。”
“周公旦?”费仲抬了抬耷拉的眼皮,看向周公,“公子可认得这二人?”
“是为故交。”周公缓缓开口,神色淡然,仆我一进大殿,他只瞥向我一眼,便再无反应。
“哦?”尤浑似笑非笑,“还真是周公旦的人,你既然如此爽快,那便说说为何要派她们前来朝歌,城外行凶是怎么回事?”
“你莫要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行凶?又哪只眼睛看见是他派我们来的?”白素大喝,说话间已来到尤浑跟前。
“好大的胆子。”尤浑站起身来,命向侍卫,“来人,将她拿下。”
“赐坐。”帝辛低声道,言语间透着霸气。
尤浑面露不解,立即躬身行礼,“大王,此二女见大王不跪,已是大不敬。反,反要赐坐?”
帝辛挥挥手,尤浑禁声,侍卫将我二人带向一旁坐下。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一时间,殿内无声,费仲率先打破,“闻太师,我殷商与截教历来过从甚密,你本就是截教金灵圣母坐下弟子,受先帝托孤,如今权倾朝野,怎会不知乌云之死的事关重大。论起来,乌云大仙在截教的辈分都要高于你,如今死了,截教震怒,定要凶手偿命。你就因她二人拿了公子旦的玉佩,便袒护了下来,这可说得通?”
“其二人是否杀了乌云,教内还未下定论。”闻仲双眉紧蹙,面露愠色,“费大人,我闻仲一心事商,不敢怠慢,容不得他人口舌妄言。临终托孤,权倾朝野,是先帝和陛下对我的信任,闻仲由来感激,不敢有一刻怠慢。平北海,定鬼方,殚精竭虑,大小事务,向来秉公处理。至于乌云的事,伤的是我截教中人,修道之人超脱物化,不入俗世,其生死归隐,皆是劫数,本就不在法度。费大人不修道,不在教,却替我截教操起了心,未免思之过多,小题大做。”
“呵呵。”费仲拱起双手,讪笑道,“太师此言差矣,何谓事小?何谓事大?说起来,我前日观得,皇城之内,五彩绽放,鹿台之上,霞光无极,正是当年夏禹铸九鼎,定天下时的吉兆。禹之妻女娇,是为涂山氏,绥绥白狐,九尾庞庞,为天下人歌颂。而如今我殷商的帝后妲己,亦是涂山九尾狐氏的后人。种种巧合,不能不称玄妙,以陛下之英武,之贤德,天下归商,功高过禹,指日可待。如今东边人方作乱,北海风波不断,正是大王称霸九州的决胜之际,万事不可生出纰漏,太师眼里的小事,在我眼中便是大事。”
费仲巧舌如簧,咄咄逼人,闻仲亦无从辩解,冷面寒铁。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周公旦。”帝辛手臂拄膝,顷身问道,“你有何话可说。”
周公垂了眼帘,神态自若,向帝辛躬身行礼,礼毕起身,雅量非凡,容止可观。“陛下,臣此次前来朝歌,正因见了自己的玉佩被送回,知是这二女在朝歌闯了祸,不想陛下多虑,特意前来朝觐。”
帝辛盯着周公,双眸烱烱,闭口不答。
周公沉默半响,继续说道,“臣与此二女相识不假,却从未命她们前来朝歌,更加不知乌云之事的始末。陛下明鉴,西岐向来不参与道派之事,与这二女相遇初时,便查清了她们并不是教派中人。此次乌云被害,想必并非如此简单。臣听闻太师表述,当日众侍卫要缉拿此二女,小青并未动手,拿出了我的玉佩缓和形势,不曾伤人。其后被囚太师府,她二人亦未逃脱。若真是像尤大人说的,她们道法高深,须臾便诛了神仙,如今又怎会置于这步田地?臣以为,乌云之死,截教自会查明,江湖之事,还是江湖了吧。”
“呵,好一个口蜜腹剑,能言善辩。”尤浑抿嘴,虚伪一笑,“周公且答下官一疑,那小青如何能有你的贴身玉佩?”
周公看向尤浑,气志清明,“男女之事,尤大人倒是颇为关心。”
“下官自然不敢过问周公的风花雪月,只是你口口声声不参与道派,你的女人倒是一身的道法嘛。”尤浑巧言令色。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陛下。”周公看向帝辛,神色如常,缓缓道来,“臣久居西岐,每日为陛下祈福,佑殷商万里江山,风调雨顺,佑陛下盖世神威,气贯九州。然而晦涩视听,久而久之,滞于物,殆于心,思而惘,行而黠。竟未识出此女是修道之人,进而造了乌云仙人的劫难,此皆臣之过,请陛下责罚。”
帝辛未有以应,但听一声清脆,费仲手中的青铜酒杯摔落在地。殿两侧的侍卫皆手握兵器,蠢蠢欲动,剑拔弩张,惟等帝辛一声命令,便可捉了周公。
“呵呵。”千钧一发之际,帝辛低头颔首,大笑道,“你倒是没敢骗朕,倘若刚才你所说的与朕所知的丝毫有异,你眼下已被擒拿。你的下场,就如同你那祖父,父亲和兄长一样。”
“周方。”帝辛端起酒杯大饮,“区区周方,向来喜欢作乱,数数你姬氏一门出了多少佞臣贼子?每一个都踌躇满志,最后皆落得一败涂地,死无全尸。你若想步他们后尘,结局也是一样。”
“臣不敢。”周公叩首。
“你敢与不敢,于商有何分别?西岐于朕,就如同蝼蚁草芥,朕想灭你,轻而易举。莫说小小周方,便是这天地,亦奈何不了朕。天下凡不从者,尽皆诛之,岂有不从者乎?”
“陛下所言极是。”费仲、尤浑异口同声,伏地叩首。
周公未曾抬头,看不出半分情绪。众人皆无声息,一片寂静。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少倾,周公缓缓起身,表面并无异样,开口道,“陛下之功绩已超夏禹,可递万世而为尊,臣一介罪臣之后,从无半分妄想。如今陛下欲平定天下,殷商正是用人之际,臣才能鄙陋,愿献上一人,助陛下南征北战,镇朝歌江山,稳殷商气数。以恕臣不治之罪。”
“哦?”帝辛复饮,朝我与白素看了一眼,“何人?”
“此人是一方术之士,凤鸣山人,号土木先生。其身怀异能,可立兴云雾,坐成山河。可令天地变色,日月颠倒。可令五岳来朝,移昆仑,搬蓬莱,如梦似幻,历历在目。”周公禀明。
“确有其事?”帝辛听罢,看似颇感兴趣。
“确实。”周公答道。
“陛下,臣以为荒谬。”费仲开口,“昆仑神山,蓬莱仙山,世人穷一生而不得见,区区一术士,如何移得来?况且此二山,其高不知几万丈,如何能现得此处?荒谬,荒谬,周公可是在愚弄大王?”
“是呀,这一听就是故弄玄虚,混淆视听,陛下当立即治周公叛逆之罪。”尤浑谏上。
帝辛一时不答,坐于一侧的帝后妲己,自刚才便脸色十分难看,极力佯装之下,仍看得出惴惴不安。她轻启朱唇,柔声道,“陛下,臣妾以为,不如就看看这方士的术法,是真是假,一见便知。”
“呃,对对,本公也想看看。”另一侧的微子启,匆忙附和。我坐的位置,正能看到,他后背的朝服,已经湿透,不知他为何如此紧张。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好。”帝辛一手端酒,一手搂过妲己,“爱卿想看便看。”
妲己讪笑,嘴角不自然地抖了抖。
此时,坐于周公身旁的土木先生,亦步亦趋地上前,对帝辛行叩拜之礼。礼毕起身,便向殿外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周公开口道,“陛下,土木先生身患哑疾,不能言语,请陛下勿怪。施展术法,需在空旷敞地,请陛下和诸位大臣移步殿外。”
帝辛放下酒杯,妲己,微子启簇拥左右,周公、闻仲、费仲、尤浑跟在其后,缓缓出了大殿。我与白素,被侍卫看守,自是无缘得见这方士的奇观。此时突感一阵气血攻心,直冲灵窍,我这内伤之疾,剧痛难忍,已是行将危浅。
见我面色不佳,白素有些担心,闷声道,“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
“没事。”我低声说。方才殿上的明争暗斗,我已看的通透。周公此次赴宴,是帝辛想在讨伐人方之际,试探周方的忠心。刚好出了乌云的事,我亮出周公的玉佩,此事便传到了帝辛耳中。帝辛命闻仲送还玉佩,告知周公我与白素在朝歌被囚,其意有二。若周公不敢来朝歌,便坐实了他意图不轨,甚至不惜将我与白素扣上行刺的罪名,诬陷于他,令他百口莫辩。若周公果真来了朝歌,他只身赴宴,生杀大权已握在帝辛之手,便再难回西岐。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这一出请君入瓮的大戏,最关键的一点在于,是谁将玉佩之事告知帝辛。表面上看,闻仲的可能性最大,因只有他和他府上的侍卫知道我有玉佩,且当日我亦将玉佩交予他。讨伐人方,必然是闻仲挂帅,发兵之际,设局除掉周公,绝了西岐的后患,他这样做合情合理。然而,他在我进宫前所乘坐的车马上,前后配了四块玉玦,令车马招摇过市,这便明显是想通知当时已在朝歌的周公,此行当作“断绝”。再加上闻仲刚才在殿上的一番说辞,均是事实,并无陷害周公与我之意,甚至有意掩护。就此说来,将玉佩之事告发的,就不应该是他。
可昨晚妲己同周公再三肯定是闻仲,她在说谎,欲盖弥彰,说谎自然是为了掩饰自己。难道告发玉佩之事的竟是妲己?她既是周方细作,爱慕周公,为何又要如此害他?
昨晚妲己力谏周公杀我与白素,若得手,周公的确可以全身而退,可见妲己并不想真的害死他。只是周公不许,也许他是真的不舍得杀我们,又或者他知道区区无条草也杀不了我们。刚才周公殿上质疑,我二人为何能诛得了乌云,却逃不出太师府,一路被押进王宫。我知道他在怀疑,这一切是否是我在配合帝辛设局,又或者我有自己的目的。而他不知道的是,我无力逃脱,是因被北斗鬼蛇所伤,已命在旦夕。
我说过,我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他爱我也好,恨我也罢,这件事既然因我而起,我便不会让他和无关的人受牵连。况且,这鹿台和何罗的事,事关我昆仑十巫,我亦不可能善罢甘休。两事至此,我心意已决。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三十、死别

“哈哈。”帝辛笑声爽朗,贯彻大殿,“真乃好方士。”
众人环簇帝辛,复入殿内。各自行礼落座,衣衫皆有水渍。
“帝兄,刚才真乃奇术呐,臣弟真是大开眼界。”微子启边说,边用衣袖蘸干面颊的水珠,“这土木先生,竟能画地为江河,摄土为山岳,嘘呼为寒暑,喷嗽为雨露。臣弟的脸现在还一边热一边凉,这还算罢了,那昆仑蓬莱,并着五岳,齐齐压在臣弟头顶,气吞山河,臣弟瞪目结舌,惊恐万分,好生求饶。随后先生将山移走,一声咳嗽,天气骤变,竟下起了微微细雨,臣弟衣服都打湿了,这难能有假?真是奇才,奇才呀。”
“是呀,陛下。”妲己面颊微红,媚眼烟波,“刚才惊吓万分,若不是陛下护着,臣妾便要失态了。”
帝辛搂着妲己,开怀大笑,点头道,“这江山都是朕的,朕有何畏惧?如今奇人将那昆仑蓬莱移来,令朕望山兴叹,待朕平定九州,定要将此二山收入殷商的疆域,令那山上神仙皆为朕效命,令那美貌的仙娥入朕后宫。”
“陛下之王气,直冲斗牛,不日万仙来朝,可得永年。”费仲、尤浑、微子启、妲己极尽阿谀之能事,纷纷献媚,无限吹捧,将帝辛之骄固拱上了天。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我看向周公,他一副淡定模样,不曾随声附和。我道是什么奇人方士,听他们表述,便知是一幻人施的幻术。在昆仑,这等幻术曾很受欢迎,每逢节庆,便会表演各式奇妙的幻术助兴,深得妇孺们喜爱。虽然拥簇者众多,但都知道是用来玄惑的把戏,自身精神意念强大的,便致不了幻。像这土木先生表演的移山幻术,在昆仑,只能用来哄骗小孩。
周公觉出我在看他,垂目侧首,望向我,眼中满是无可奈何。一旁的闻仲,脸色铁青,看了看我与周公,想必他也对这群井底之蛙的一孔之见,以及蚍蜉撼树的痴心妄想,心生厌恶。我倒是对闻仲颇为不解,一番接触,他当真是刚正不阿,德高望重之辈,甚至在道法的修行上,亦甚有造诣,剑术兼修,开了天目。为何不一心向道,反倒要在殷商朝廷闯荡,整日与这些蝇营狗苟为伍,辅佐目空一切的帝王。这个中缘由,定有故事。
周公蹙了蹙眉,眼中闪过许多情绪,但却没有丝毫的埋怨和指责。他在对我说,他能解决,照他说的做。随即转过头,不再看我。
一束目光直直的盯过来,如此露骨的嫉恨和厌恶,不用看都知道是妲己。女人的心思,我生前不懂,死后重生仍是不懂,表面柔软无辜,茕茕孑立,内心却有着汹涌的欲望和与生俱来的善变。我突然又想起了伊甸中的那个女人,那个听说一直在寻找我的女人。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时间:2021-08-27 00:24:55
“周公。”帝辛端起酒杯,“赐之卮酒。”
宫人将酒器呈上,周公一饮而下。
“好。”帝辛见周公十分畅快,怡情悦性,逐渐放下了之前的警惕。“你献方士有功,此人可助朕吓退敌兵,亦可令朕居王室而观天下,实为妙计妙人。”
“谢陛下。”周公行礼。
“大王。”费仲缓缓出席,叩拜俯首,“周公之心,看似忠君,但仍未明朗。臣斗胆启奏,将周公留在朝歌,赐府邸安顿,待大王平定四海,雄霸九州,再做定夺。”
“恩。”纣王思忖片刻,又看了看我与白素,点头应允,“爱卿之言有理,周公旦领旨,朕许你可携家眷,久居朝歌。”
“臣领旨。”周公叩首。
“大王。”尤浑出席,“周公虽献人有功,但妖女之事,不可做罢。”
“是呀。”妲己附和道,“臣妾刚才仔细端详了这位小青姑娘,似有慑人的妖气,令臣妾寒意涌现,一阵眩晕,隐隐作呕,恐怕不是什么善类。”
“哦?”帝辛盯着我仔细打量,眼神深沉,看罢道,“倒是着实清冷,异常高贵,朕阅美女无数,这样的女子却从未见过,依朕看她应该称得上世间最美的女子。”
帝辛说时,一脸欣赏,夹带垂涎。妲己面露尴尬,大为不悦,慌忙向微子启递了眼色。
微子启会意,“帝兄,依臣弟看,这小青生的根本不像人,你看她身上哪有烟火气?她定然是妖物幻化的人形,以魅惑众生,魅惑陛下。”
“陛下,王公所言极是。”尤浑道。
“那依爱卿之见,如何处置她们?”帝辛似有犹豫。
“该诛。”
“该诛。”
微子启、尤浑一同答道。

楼主:此消彼长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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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17-05-02 23:56:30

更新时间:2021-08-27 00:2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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