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第二十五章

肖沉本能地抬起手臂格挡，那一拳便没能如愿击中他胸口，只是这么一下，侧腰猛地撞上了桌角。
他疼得“嘶”了一声，就在这忘记防备的零点一秒，尹凌一记拳头打在了他右脸。
肖沉被打得歪向了一边，一时间只觉得半张脸都麻木了，失去知觉，连用舌头舔一下看看牙齿是否脱落都做不到，几秒后疼痛才铺天盖地地袭来，让他脑子更晕了。
尹凌瞪大眼睛怒视着他，目光活要将他撕碎。
不会有事的……
脑子里竭力搜索这些年来见过的打架招式，调动作为一名男性对于格斗的天赋与本能，肖沉不动声色地咬紧后槽牙，给尹凌猛地来了个过肩摔。
约莫十分钟后。
肖沉弯腰站在床边，将绳子绕了一圈又一圈，估摸差不多了，用力给绳子打好了结。
被绑的尹凌一脸阴沉，似乎只要获得自由，他就会立马扑上去把肖沉活剥生吞。
肖沉自动无视这眼神，慢吞吞走到手机放着的桌旁，开机一看，还剩最后的两个电。他犹豫片刻，打开微信，一眼看到与傅骁书的聊天界面上显示着方才的视频通话。
这提醒他刚才的事不是梦，不是幻觉，也不是臆想。不是假的，是真真切切发生了的。
手指无法控制地发着抖，心脏剧烈跳动，不是因为刚刚才结束战斗，而是在害怕，怕等到最后，傅骁书也不会来。也许还有几分隐隐的期待，夹杂着担忧，怕期待落了空。
不在意，这种情感可以伪装，兴许别人不会发现，可终究骗不了自己。
“我没事了，你不用来。”
他颤抖着手指打字，明明八个字，却打了好半天。打了又一一删除，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而是怕那个人本就没有要来的想法。
说起来，在肖沉目前的认知里，先前他与傅骁书合租，两人既是室友又是朋友，现在搬走了，除非鬼扯，不然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了。既然没关系，那么那个人完全没有理由来救他。
算了，这样也好。随意吧，一切都可以接受。

城市的夜降临了。
霓虹灯的光汇入灯海，车流挤满了街道，行人都在奔赴自己的家，角角落落构成了这城市的人间烟火。
肖沉站在窗边，透过玻璃看向外面的世界，视线稍稍下移，就能看见街边忙碌的小吃铺子，带着孙子遛弯的老人，背着书包放学回家的初中生。
他深吸一口气，仰起头，视线掠过对面的楼，望向辽阔的苍穹。晚霞铺满，暮光透过云层洒下，天空像是着了火，他轻轻阖上眼，细密的眼睫在落日的余晖中轻轻颤动，温柔的光穿过肉体，包裹着他疼痛的灵魂。
忽地想落泪，总觉得有些东西还是没能放下，觉得悲哀，想就此沦陷于傍晚，在暮光和余晖中下坠、沉沦，做一场绵长的梦。
心脏酸涩难言，于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滴血，想狠狠攥住，匍匐在地上，然后沉睡。
最后的电量消耗殆尽，手机灭了屏。
肖沉睁开眼睛，觉得是时候离开了。他转身离开窗子，淡淡瞥了一眼病床上的尹凌，径直走去玻璃门边开门。
晃了两下门才发现，门被人从外面锁死了。
尹凌目睹他的动作，哼笑两声：“你他|妈别想走出去。”
这期间尹凌一直在床上骂骂咧咧，肖沉试图自动屏蔽，这时候终于没了耐心。他把麻醉剂剩下的包装拆了，操着针筒直直向着尹凌走过来。
尹凌顿觉不妙，努力挣扎，下颌却被肖沉一只手禁锢得死死的，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肖沉捏开尹凌的嘴，手指立即被尖利的牙齿咬住了，他用了点力气才把手抽离，另一只手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针尖扎进了尹凌口腔。
针筒里的液体被一点点注射进去。
“看，麻药这么用才能实现它的价值，”肖沉随手将还剩半支的麻药扔到桌上，拍了拍手，绕到墙边的柜子里去翻找消毒用品，“既然不会说点好听的，干脆就闭嘴吧。”
柜子里东西不多，杂乱无章地摆放着，他意外找到一瓶云南白药，又找了一会儿功夫，才只找到一瓶酒精，跟棉签和纱布放在一起。
他跨过地上的杂物，一屁股坐上了桌子，这角度刚好能够自上而下看着尹凌，想必在尹凌看来绝对有居高临下的意味。
垃圾桶摆在下面，肖沉直接拧开了医用酒精，对着被咬到的那根手指慢慢地冲洗起来。其实有点疼，但他像完全没有感觉一般，目光穿透透明的乙醇液体，眼神渐渐没有聚焦，不知在看向何处。
尹凌还在身后骂骂咧咧，各种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渐渐地，大概是他本人也发现自己说话发音不再那么清楚，越来越模糊，最后完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哇叽哇叽像是狗在吠，脸涨得发红，极不情愿地闭了嘴，只能继续用愤恨的目光怒视肖沉。
肖沉似乎没看见也没听见，处理完了手指，又撩起了上衣，侧过脸去检查侧腰上的伤势。刚刚磕在桌角的那一下，他疼得几乎站不稳，忍了好久疼痛才稍稍减轻一些，现在磕到的地方已经成了一大片淤青，他伸出手指按了一下，立马短促地“啊”了声，疼得倒吸凉气。
他很瘦，全身上下几乎没有多余的赘肉，虽不能说是劲瘦精悍那样完美，身材也算很好的了，现在衣服一掀起，布料遮盖下的皮肉就露了出来，皮肤过分白皙，便映衬得腰上的淤青格外瘆人。

“嘶——下手真狠，疼死了。”肖沉往伤处喷着药。
其实他这话说的有点欠揍，回看病床上的尹凌，两颊都已高高肿起，嘴角挂着血痕，身上倒是没有明显的伤痕，还有没有其他部位受伤就不得而知了。相比于尹凌，从外观看起来肖沉算是比较幸运的了。
事实上他腰上的伤疼得特别厉害，这部位不太容易看到，索性就不看了，直接凭着感觉按摩，起初只是碰了一下，就疼得吸气，又适应般地咬牙按了几下，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过总算勉强接受了这程度的疼痛。肖沉慢慢呼出一口气，一圈圈打着转揉按起来。
忽地想起很多从前的记忆，那时候，他胃疼得蜷缩在沙发上，有个人蹲在他旁边，手在他胃上轻轻打着转。

病房。
简遥死死攥住傅骁书的手，上半身前倾，眼泪顺着下颌滚滚流下：“你别去，我求你了傅骁书……”
傅骁书一动不动地站在床边，低着头，半张脸都隐匿在青灰色的阴影里。看不见的地方，他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握成拳，纵横交错的青筋爬在手背上。
“别不说话！傅骁书，你答应我……答应我你不会去……”简遥凑过来去抱傅骁书的腰，眼泪簌簌落下，“快说话啊，答应我……”说到最后，她声音已经极其微弱，几乎只剩哽咽。
这时，简遥突然整个人从床上歪倒下来，傅骁书瞳孔放大，急忙用身子去挡，却被简遥带的一齐倒在了地上。
一片狼藉的病房内，两个人一上一下躺在地板上，头顶的灯光惨白，亮得睁不开眼睛。
傅骁书想扶着简遥站起来，却被她伸手按了回去。头发紧贴着冰冷的地面，脑子混乱得像是要炸开。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就要疯掉了，几乎无法控制眼角流出的泪，只能紧抿着唇一言不发，护在简遥身下的手，指甲狠狠嵌进掌心，身体上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傅骁书……”简遥趴在他耳边，轻声呢喃着他的名字。
这两秒里，整间病房都是安静的，甚至听不见两人无意识屏住的呼吸。
“傅骁书，”简遥猛地提高音量，“你看不出来吗？肖沉喜欢你，你真的看不出来吗傅骁书？！”
一颗心最致命的部分瞬间被戳中。
内心一直以来不敢承认、不敢面对的情感被人直面指出，傅骁书愣愣地躺在地上，瞳孔倏然放大。
这段被他试图埋藏进心底最深处的回忆，终于被人剥得一丝不挂，以一种可笑而又荒唐的姿态，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空气中，无可挽回。

“他从一开始就喜欢你，而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不信你没有看出来。傅骁书，你自己发现了没有？你分明也喜欢他。”
“你自己说说看，你对我，究竟是喜欢还是感动？高中的时候我就在追你，两年半的时光，还是没能打动你。离高考还有一个多月的时候，发生了那件事，为了你，我手骨折了，高考的时候疼得冷汗直流但是还要忍着继续答题……那是我最疼的一次，我这辈子都没有这样煎熬过，是这段日子把你打动了，对吗？我们在一起了，你明明有能力被目标大学录取，而我……因为手受伤没能发挥好……你选择了跟我读同一所大学。”
“这不是喜欢，傅骁书，或许是出于愧疚吧，你这个人就是太善良了，是你吸引人的地方，也是你的弱点。这几年来我们跟正常的情侣一样，谈恋爱，看电影，对方的家长也见过了，只等着工作稳定之后把婚结了……你做得很好，从没有多看别的女生一眼，从没让我吃醋过，疼我甚至疼过你自己。你以为你已经喜欢上我了，其实不是……”
“是愧疚，或者说，是责任，你知道吗？”
“可你对肖沉，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一直以来你都能给我足够的安全感，可这次……我总觉得你马上就要离开我了，我不想让你走。”
简遥趴在傅骁书颈窝，温热的鼻息扑在他耳边。
傅骁书痛苦地皱眉望着空气中的某一处上下浮动的尘埃。
“对不起，对不起……”
终于，他小心翼翼地把简遥从自己身上扶起来，轻轻放到床上：“对不起，我不能不去。”
来不及穿一件外套，他边掏手机报警边拉开病房门大步走出，眼中的猩红逐渐褪去，余下的，是某种满含着信念的坚韧，掺杂在一种极度的悲伤与苦痛中。
那眼神，让人看了想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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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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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爱发电已更，3000+

二十六、
不知何时，警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楼下变得嘈杂起来。肖沉站到窗边往外一看，下面停了两辆警车。
红蓝色灯闪烁不停，警察陆续下车，空气中凝聚起一股紧张的气息。
傅骁书没有来，却替他报了警。
肖沉走到玻璃门边去侯着，心想这大概是最正常最合理的结果了吧。
既然如此，就没有什么好难过的。
警察已经破门而入，纷杂的脚步声蹬蹬踩向地板，明亮的光束将昏暗割得四分五裂。
他拍拍门：“在这儿！”
警察很快将门打开，肖沉站在门边，侧着身子指指病床上的尹凌：“他在那儿，我把他制服了。”
为首的一名警察看他一眼，抬手招呼另外两名警察把尹凌带走：“没受伤吧？麻烦跟我们去局里做一下笔录吧。”

短短几分钟的功夫，街道两旁的几栋楼上，看热闹的人们纷纷探出头来，街上散步的人们纷纷停下来，倚在墙根好奇地看着这并不常见的一幕，小声谈论着。
警察拉开车门，肖沉道了声“谢谢”，低头坐了进去。他侧腰的淤青不小心蹭了一下，一股疼痛瞬间从头顶流过四肢百骸，按理说应当疼得抖一下，他却完全没有反应。或者说，什么也没表现出来，静静靠窗坐着，呼吸平稳得有些异常。
天突然下起了雨，雨丝穿透万物砸向地面，很快聚成水流，顺着屋檐流下，砸在墙边堆放着的杂物上。雨水愈下愈大，沾湿了路面上的尘土，枯败的枝桠在雨中乱颤，越发显得无力。天地间忽地变得潮湿起来。街边的人们散去了，各自回了家。
两名民警一左一右押着尹凌从诊所走了出来。民警全身上下迅速被雨水打湿，却全然不在乎，径直押着尹凌上了后方停靠着的一辆警车。许是麻药劲过了，尹凌嘴里谩骂着，混在雨声中，只剩模糊的杂声。
坐在肖沉旁边的民警关紧了车门：“走吧。这天真是说下就下啊。”
后方的街道已经空无一人，肖沉垂下眼睫，终于收回视线。可就在即将转头的那一秒，他的眼睫倏然颤动——最后的一丝余光瞥见，在狭窄的街道口，一道清瘦的黑色身影忽地出现。
明明距离那样远，不过是远处的一星黑点，可肖沉猛地转过了身。

街道尽头，有个人正冒雨大步走来，没有打伞，全身上下狼狈地暴露在雨幕之中，头发湿答答地贴在额头，眼镜上沾满水花，远远望去只有两片白，看不清眼睛，只能看得见刘海下方紧皱的眉头。那人边走边尽可能地护着手机屏幕，不断用已然湿透的袖口擦拭着屏幕，走几步便低头看一眼手机，又抬头眯着眼继续前行。
这时警车即将驶出街口，那抹身影越来越小，肖沉根本不能看清那人的脸，可凭着心中那份强烈的念想，他的心脏怦怦跳起来：“停车！”
民警不明所以，却还是停了车，肖沉伸手就要去拉车门，只是手刚刚触碰到车门把手，他动作忽然顿住了。
只怔怔地望着远处那个狼狈的人，越走越近。神色有些痛苦，似乎在犹豫。
终于，他收回手，脸转向旁边的民警，声音连同语气都有些异常，却说不出是哪里不对：“抱歉，继续开吧。可以用一下您手机吗”
“哦，”民警有些迟疑，他记得眼前这个孩子明明没有淋到雨，此刻脸颊却滑下一行水珠，再看他眼圈泛红，情绪也不像方才那样平稳，大抵明白了一些，连忙掏出手机递给他，“给。”
“谢谢。”肖沉接过手机，手指飞快跳跃，最后终于按下了拨出。
铃声响了三秒，被人接通，哗哗的雨声通过手机传来，像年代有些久远的电影的音质，让人听得不那么真切。
“喂，学长，是我，肖沉。”
车窗阻隔了雨声，肖沉转头看向窗外，窗外的景象飞速掠过，雨水溅在玻璃上，外面的一切皆是模糊的。
电话里，傅骁书似乎是刚开口想说什么，忽地剧烈咳嗽起来。肖沉静静地听着电话里的动静，傅骁书终于勉强止住咳嗽，声音极度嘶哑：“你没事吧？现在在哪儿？”
“没事了，警察已经到了，我现在在警车上，已经安全了。”
那端好像彻彻底底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没事就好。”
肖沉笑笑，却没发出声音：“你那边下雨了吗？我这里下得好大。”
不易看到的角落，他的一只手带着极其隐忍的情绪握成拳，指甲狠狠嵌进肉里。
“……嗯，下雨了，你没事就行了。对了，绑你的人是谁？他为什么要绑你？”
“之前住宿的时候对面宿舍的同学，跟我同专业。”肖沉顿了顿，“我俩关系一直不太好，他早都看我不顺眼了，恰巧他上一个女朋友是我之前家教课的学生，高中还没毕业，我之前还想跟她妈妈告状来着。现在他俩分了，可能他就是想找个人撒气吧，算我倒霉。也怪我，多管闲事招惹他。”
一秒，两秒。
电话那端的除雨声之外的安静终于被打破，傅骁书“嗯”了声：“没受伤吧？”
“还好，他后来被我打得挺惨，而我只挨了那几棍子，也不是很亏。”
民警没忍住又看了眼肖沉，这是才注意到他的右颊有些发肿，明显是挨了一拳，力道还不小。
这男生看起来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模样，气质却有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沉稳。被人绑架了，他似乎并不惊慌，也不气愤，只是这副模样，明显让人感受到他心里藏着巨大的心事。
肖沉握着手机的手暗暗发紧。
再问一个问题就好了。问吧，让我解释清楚。
傅骁书的声音再次响起：“诶，有个地方我有个疑问啊，那个货为什么一定要找我呢？”
肖沉笑出了声：“谁知道呢，可能是之前一起合租的时候，打电话比较频繁，通话记录我一直懒得删，他看我跟这个号来往多，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关系，所以就去微信翻你账号了。”
傅骁书又低低地咳嗽起来，声音闷闷地传来，大抵是用手刻意捂住了嘴：“草，这也行。”
“你现在在外面吗？”
“嗯。正准备往回赶了，雨下得真大。”
“快回吧，”肖沉停顿了一下，嗓子发涩，“我估计你又得感冒。”

电话挂断，肖沉把手机塞给民警，道了声谢，就转过头去盯着窗外一动不动了。
孤寂的背影，别人不知他在想什么。
不过几秒，他忽地微微蜷起了身子，一只手横在上腹与膝盖之间的位置，没能忍住一般，低头微微喘了声。
民警拍拍他的背：“小伙子，没事吧？用不用直接送你去医院？”
肖沉闭眼呼出一口气，摆摆手，同时把自己环抱得更紧了。
他看到自己下了车，风雨很快扑面而来，可他全然不顾，奔跑过漫漫长街，向着尽头的那个身影。
他跑到傅骁书身前，终于看清他的脸。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都是他熟悉的轮廓，让他忽略了这风雨，觉得一切都没什么，此刻两个人的世界里都只有彼此的存在。
两个人拥抱彼此，痛苦消失，一切阻碍不复存在，再没有什么能让他们松开彼此。
而他，站在离傅骁书最近的位置，趴在他耳边，向他诉说自己的疼痛，想念，和爱。
肖沉睁开眼睛，眼前只有模糊的雨景。

人在情绪激动时，肾上腺素便会分泌过多，会导致全身的肌肉和血管收缩，而胃部的血管收缩时就会胃疼。对于肖沉而言，很多次都是这样，情绪经历了大起大落之后，胃就摧枯拉朽地疼起来。
而这次选择隐瞒，是因为不想让那个人难过，也不想给自己回头的余地。
虽然很疼，心脏像是被人攥在手里，拿刀子一下又一下划破，伤痕累累，鲜血淋漓，却还不停手……这感觉真是够了。
说起来也奇怪，明明希望的是你会来，现在亲眼见你来了，却想要流泪。我们相隔了一条街的距离，明明能够走近一些，看一看你，可以的话，还想抱一抱，但我没有这样做，是我主动放弃的，因为害怕。最主要的，觉得此刻自己正沉浸在一场梦里。
如果是的话，请别叫醒我。哪怕这不是现实，我愿永远沉睡。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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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一哈第二十七章

二十七、
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或者说，事情一旦开始了，就总要经历些波折反转才能停止，也只有这样，才能沉淀出最后的结局。

非法拘禁。尹凌被判了十五天。
虽不比三五年的判刑，可对于一个不久就要面临毕业、升学、实习的大学生来说，这污点是怎么也抹不去了。
肖沉不太了解这具体会产生什么影响，但他知道这总归是会产生影响的，反正是被简遥指使，尹凌充其量算个**纵的木偶，他本不打算报警，没想到傅骁书报了警，这事便也就这样了。好在事情并未在学校里传开，大家都只知道尹凌犯了点事，却不知道事情具体的始末缘由。
而审讯时尹凌的供述，则是完完全全地避开了简遥。肖沉没有拆穿，简遥免去了应有的惩戒。
那晚从警局回来，肖沉就接到了简遥的电话。
是个本地的陌生号码，肖沉随手接了，一开始没人说话，只有噼啦啪啦的雨声，肖沉“喂”了好几声，那边开始传出压抑的喘息声，他犹疑着想要挂断电话，那人终于说话了。
一开口就是哭腔，哭着求肖沉不要向警察告发她，更不要把她的行径告诉傅骁书，边哭边拼命道歉。到最后哭得嗓子嘶哑，泣不成声。
肖沉只听，并不说话，心想要是想揭穿你的话早揭穿了，你哪还有机会打电话给我？
毕竟也只是个普通人，再宽容大度，遇上这种事情，也不可能不气愤。肖沉根本没有要理会简遥的打算，只想赶快把电话挂了，免得听着声音心烦。可手指即将触碰到那抹红色，又慢慢收了回来。
只得耐着性子听下去。不为别的，就是不想给傅骁书再添麻烦。
其实对于这通电话，他没有料想过，但现在接到，也并不很吃惊，觉得这样才是合情合理的，如果没有这通电话，那才真是少了点什么。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很无耻，也很恶心，可为了能留住傅骁书，我只能这样了……”简遥勉强止住哭声，“虽然最后他去救你了，但是不为其他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太善良了，你不要多想。最后，你能原谅我吗？”
“不能。”肖沉实话实说。
但他根本没有再提这事的打算。同时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人并没有丝毫悔改的意思，之所以打电话给他，是为了保全自身而已。
说实话，他替简遥感到悲哀。
“好吧，我知道你不会原谅。”简遥的哽咽渐渐停止，声音变得异常平稳，“我现在在你家楼下。”

肖沉呼啦一下拉开窗帘，小巷对面的屋檐下，有人正贴着路灯站着，一只脚没有穿鞋，似乎受了伤，被厚厚的纱布缠着。手里撑了把伞，长发从伞下露出，手机屏幕的光在昏暗中分外明亮。
他对着手机说：“你回去吧。”
简遥抬头望向窗户，两人的目光隔着一层玻璃相撞。
夜色中，窗外的景象并不能看得很清楚。
肖沉重新拉回窗帘，“啪”的一声，把电话挂断了。
隔了十分钟，肖沉再次拉开窗帘时，简遥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终于走了，他想，同时把自己摔在了床上，手臂横在床面与上腹之间，白色的长袖被挤压得起了褶皱。
床头的柜子上零散躺着几只药盒，以及好几个快要空掉的铝箔药板。他刚刚胃疼得厉害，吃的药现在勉强起了点作用，但不如趴在床上手抵着胃来得止痛效果好。
当然，如果这个夜晚发生的不好的事情只有身体上的疼痛的话，那反而是最好的结果。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在安静的房间，肖沉看了一眼，又是简遥。
果断挂掉。
脑子实在是昏沉，时间已经不早，他作息虽不规律，免不了熬夜，但也不算太离谱，像现在这样不舒服的情况下，又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是会躺下来好好休息准备入睡的。然而今天却没有就绪，似乎早就料到自己不会轻易睡着。
电话又打了进来。
肖沉懒得伸手挂掉，但听着无休止的铃声也着实心烦。他挣扎片刻，终于再次伸手去拿手机，本想直接挂断，再开飞行模式，却不小心划到了接听。
“喂，亲爱的，刚刚怎么不接我电话？”
肖沉疑惑地皱起眉头。
但这种疑惑只持续了半秒，他心底霎时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顾不得胃疼，从床上坐了起来：“刚刚太吵了，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刚想给你打回去。”
简遥的声音听起来毫无异样，若仔细听，会发现尾音有些难以察觉的微弱颤抖：“这样啊，我已经上车了，估计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记得在楼下接我啊。”
“好，”肖沉温柔道，现实里却微微蹙起了眉头，“马上下楼，等你回家。”
“嗯，别忘了帮我给他们打个电话，告诉他们我没事。待会儿见。”
又是“啪”的一声，电话挂断。
肖沉踩着拖鞋走到房间中央的空地上，只是胃疼得实在厉害，他弓着腰倚靠在了桌上，桌子的边缘刚好抵在胃上。不敢耽搁，立马打电话报了警。

简遥放下手机，强装镇定地抬头看着驾驶座上的司机，却不小心在后视镜中跟司机对视了。接触到司机赤裸裸打量且不怀好意的目光，简遥慌乱地移开了眼神。
四十多岁的年纪，个子不高，却身强体壮，满身横肉。方才逐渐察觉到危险时，简遥几乎在一瞬间陷入绝望。那时她就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想过自己能否凭借自身与对方抗衡。
心脏飞快跳动，心跳声如同有节律的鼓点，一下一下敲击在耳膜。
简遥装作丝毫没有察觉，低头看手机，搜了肖沉的微信号添加了他的微信。对方几乎立马就通过了，她打字发送：“别告诉傅骁书。”而后，发送了一条实时共享过去。
她替自己感到恶心。这样做，是很可耻很恶心了，当意识到这些事情真的都是出自自己之手时，她恍惚地想到自己已然变成了宿舍里姐妹们平日里一起吐槽的那种女生。自己做了这些事情，已经配不上傅骁书了。可是没有办法，还是不能放手，不想放也放不下，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事情只能继续往前，而不能收手。
不能收手。
“妹儿诶，大晚上你男朋友不亲自接你啊？放心你一个人打车？”司机手搭在方向盘上开着车，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后视镜笑，露出黄色的牙齿。
简遥昂头：“怎么不放心？我跆拳道黑带，他都打不过我。”
“哦哟，那可厉害了。”

整整三分钟，肖沉保持着弯腰倚在桌子边缘的姿势没有变。
太阳穴突突直跳，脑子一阵阵发疼。他握着手机的手收得更紧，内心煎熬着，既为傅骁书，也为自己。
发觉简遥上了黑车的那一刻，他下意识的反应便是报警，然后通知傅骁书，可最后只报了警。毕竟陷入这样的境地的是他女朋友，怎么看，他都有必要知道，可若他知道，事情将不再会有合理的解释，有人会露馅败露，有人会悲伤痛苦，所有人都会增添麻烦。或许事情还会朝着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发展。
最终，这念头被他生生压制了下去。
他按着胃直起身子，胃里立刻拧毛巾一般地绞痛起来，冷汗渗出鼻尖，脸色愈加苍白。他弯腰忍了忍才勉强站起来，口中不可遏制地发出一声喘息。
苍白的指尖抠出两颗药片，肖沉放进嘴里，略微一仰头，喉结上下滚动，药片便被吞了下去，顺着食道进入了消化道。
他不知道最近的警局出警到追上涉事车辆需要多久，但知道如果自己现在立即根据位置共享追赶的话，或许会多一份安全的可能性，会阻止不好的事情发生，从而减免那极小可能性的最坏结果。
肖沉拖着病痛的身躯下了楼。
雨还在下，只是雨势小了。如果不怕生病感冒的话，淋雨倒是没什么要紧事了。
空气冷湿，一出门便冷得打了个哆嗦。肖沉微弯起腰，双手缩在袖子里裹紧了衣服，站在街边昏黄的路灯下拦车。
他清瘦的身影被这灯光映衬得更加清冷、孤寂，同雨中不停颤动的枯枝败叶一般，有种难以言说的脆弱。
肖沉当然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这副鬼样子，如果当面硬刚的话，只有挨揍的份，根本没有胜算的可能。素质是一方面，气度又是另一方面，他自认做不到上一秒刚被人指使绑架，下一秒就疼着去救背后指使的那人，甚至无法原谅，无法容忍。就这点来看，他觉得就是个傻|叉。
可，他确信现在的自己清醒着，无比的清醒。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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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更一哈第二十八章

二十八、
位置共享显示，简遥乘坐的黑车已逐渐远离市区，向着人烟稀少、黑灯瞎火的郊区驶去。
肖沉大概估摸了一下时间，从现在开始一刻不停地赶过去，追赶得上的概率几乎为零，只能祈祷车开得再快一些，也许就能够避免一些事情。
高楼大厦渐渐远去，车子驶上宽广的马路，路两旁地域广阔，尽是些低矮的楼房。
司机已经听肖沉讲述了具体的情况，此刻也不敢懈怠，专注地盯着前方的道路。
夜色愈加浓重，路灯的光穿不透黑夜，只照得亮眼前的方寸之地，像极了迷蒙的雾霭，前方是难以抵达的未知。
车子已经开入了郊区。
这片区域没有下雨，路面是干的，一条长路笔直地延伸向远方，两旁是辽阔的荒原，一眼望不到尽头，荒原上杂草丛生，连着半边天，夜色中只看得见巨大的无限蔓延的浓重的黑色阴影。
肖沉微弓着身子，脸色在手机屏幕的映射下惨白如纸，鼻尖的虚汗照得一清二楚，眼睛里时而不经意地流露出痛苦的神色。眉头微拧，眼瞳里倒映着手机屏幕的光，大概是盯着手机太过专注，此刻竟没能感受到过分的疼痛。
“下个路口右拐。”
他抬了一下头，司机大叔立马猛打方向盘，脚踩油门迅捷地拐上了右边的马路：“好嘞！”
肖沉紧盯着手机，方才他给简遥发了条消息询问情况，然而直到现在，对方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心中越发紧迫，转头看向车窗外，此刻车子已驶进了一片林子，光秃秃的枝桠横生，遮盖了天空，林子深处不时传出叫声，不知是何种生物。这地儿已没有路灯了，两旁皆是一片漆黑萧瑟，月光惨白，光辉洒下，勉强让人分辨得清前方的道路。
手机显示，简遥的位置不再移动了。那辆车已经停在了某处，事情究竟会以怎样的方式结束，全看这余下的几分钟了。
刹车声倏然响起，肖沉拉开车门就下了车。右腿跨出车门的时候，他脚下绊了一下，踉跄着稳住身子，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弯了下来。他一手撑在车门上，一手拿着手机死死顶着胃，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似乎在忍耐着，等着这阵缓过去。
司机大叔转身看见这一幕，立马也拉开车门跟着下了车：“小伙子，你别是身体不舒服吧？刚在车上就看你一直不对劲，还能行吗？”
肖沉呼出一口气，按了两下疼的地方，终于直起了腰，大步向着树林深处走去，略有些虚弱的声音飘荡在身后：“我没事。”
大叔连忙从后备箱拿了把折叠椅出来，车子来不及锁，小跑着拎着椅子跟在了肖沉身后：“我跟你一起去。来都来了，人家毕竟是个大闺女，不能不救。”
肖沉转头看他一眼，“嗯”了声，感谢的话来不及多说，他们猛然看到了停在前方空地上的一辆车。
手机的光透过车玻璃射进车内，一件女士的外套孤零零地躺在后车坐上，车座底部有一部手机，此刻屏幕正灭着，但明显上面集中地分布着几道碎裂的痕迹，显然车内刚刚发生了争执。
人已不知去向了何处。

就在这时，远处忽地传来一声女生的尖叫，开始了便没有停止，极其惊恐的声音在幽林中愈加凄凉。
肖沉拔腿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大叔紧随其后，手里紧紧抓着铁质折叠椅。鞋底踩得地面的枯枝落叶吱呀作响，尘土纷纷扬起，包裹着碎裂的叶片重新落回地上，埋入土里。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两个身影正纠缠在一起，女生的尖叫声与男人急不可耐的咒骂声混在一起，刺得人耳膜发疼，心脏怦怦直跳。
肖沉快跑几步奔到男人身后，夺过司机大叔手里的折叠椅，不假思索地抡起，精准地砸向了男人的后脖颈。
“嘭”的一声闷响，男人身子一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两眼一翻，直直地向后仰躺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简遥充斥耳膜的尖叫声也停了下来，整片林子转瞬间变得极其安静，只听得见窸窸窣窣的枝桠颤动声，以及肖沉急促且压抑的喘息声。
月光惨淡，透过树枝间的缝隙洒下，万物皆像披了一层霜。肖沉就那样弯着腰，单手撑在左膝上，另一只手用力按进胃里，脊背显得清瘦又孱弱，似乎风稍大一些，他便会直直跪倒在地。事实上这时他几乎已是强弩之末，如果不是意志力强一些，经过方才的一系列动作，这时候早就跪倒在地上了。
大叔蹲在地上查看男人的鼻息，发现呼吸平稳，一点事没有，就也放下心来，从后面拍拍肖沉的肩：“小伙子，没事不？”
肖沉摆摆手，大叔嘴角耷拉下来，转头看了一眼简遥，后者正无力地颓坐在地，背靠着树干，努力缩起身子，紧紧环抱住自己，不停发出小声的呜咽。她的衣服已经被撕扯得凌乱不堪，几缕破碎的布条可怜兮兮地挂在身上。
“闺女啊，没事了没事了，”大叔脱下自己的外套，远远地扔给简遥，“幸亏及时，闺女别怕啊。”
简遥抽泣着捡起外套，穿在了身上。
倒在地上的男人突然翻了个身，发出痛苦的两声呻|吟，眼看就要转醒，大叔连忙警惕起来，手里已经重新抡起了折叠椅，摆好了最容易进攻且防守的姿势。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从听到尖叫声到此刻为止，一个世纪般漫长的时光，实际上才过了三分钟不到，这时警车也已赶到，几名警察迅速跳下车跑过来，纷杂的脚步声重新打破几近停止流动的空气，手电的光划破黑暗，光明穿透一切阻碍直直到来。
“警官！那个比昂的在那里，被我俩干过去了。”大叔随手把椅子扔了，大步迎上去，指指被放倒在地上脸紧贴着泥地的人。
紧接着男人就被两个警察一左一右拉起，双手一抬，手铐“咔擦”一声脆响，径直被拎起来拖向了警车，另两名警察跑到树下去搀扶简遥，剩下的一名同大叔简单了解着现场的情况，目光一瞥，突然注意到了旁边弓着腰的肖沉。
“诶？”警官走上前，拍了下他的肩，待肖沉有些隐忍地抬起头来时，警官看清了肖沉的脸，没忍住惊呼一声，“怎么又是你？！”
正是刚刚来尹凌他舅的社区医院解救肖沉的警官，在警车上时，他还把手机借给了这孩子。这事有点出人意料，不过几个小时，他又一次撞见了这孩子，看起来比刚才还要难受，应该是受了什么伤。
肖沉没说话，嘴唇动了动，又紧紧地闭上了，他皱着眉，漆黑的眼瞳里写满痛苦。下一秒，他喘息一声，直直地向前扑倒，被警官一伸手稳稳地扶住了身子。

明亮的灯光充满整间屋子，宽敞的空间里，身穿藏青色制服的警察们不时穿行，“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端正地在墙面上排开。
“吃了吧。”有警官给他送来了止痛药和温开水。
肖沉坐在靠墙摆放的椅子上，身子向后贴着椅背，怀里抱着的外套团成一团，胡乱压在上腹。他将外套放到大腿上，伸手接过来药片和温水，道了声谢。
出门时吃的药几乎没有起作用，不知是什么原因。尽管不能确保现在吃的药会不会有用，他还是放进嘴里仰头服下了。
他现在疼得还是很厉害，服了药，正打算头倚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一会儿，屋外的院子里忽地传出一阵喧腾。人还没到，凄苦的喃喃声就已传进了众人的耳膜。只见三道人影相继走进了屋子，一对中年夫妇在前，后面跟着一个高高瘦瘦戴眼镜的男生。
“遥遥啊——遥遥，妈妈来了……”
肖沉睁开眼睛，下一秒，在看清后方的男生的脸时，他的瞳孔瞬间睁大。
与此同时，傅骁书也一眼看到了肖沉，脸上显现出难以掩盖的惊愕，只是很快这份惊愕就被一种难言的伤感所代替。傅骁书脸朝向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没能说出口，只蹙了蹙眉，话语都尽数咽回了肚子里。
简遥正在另一面的椅子上蜷缩着，身上盖着一条毯子，头发蓬乱，脸上沾染着泥土。她已不像刚刚获救时那样惊慌了，好在获救得及时，只是被撕破了衣服，摸了几把，一切无可挽回的事情都还没发生，对于女孩子来说这虽是不可饶恕的事情，但事情过去了，渐渐地也就缓了过来。
“爸——妈——”她睁着两只大眼睛盯着简父简母走过来，眼眸里多少还带着些惊恐，被父母紧紧地禁锢在了怀里。
透过爸妈的肩，她看到傅骁书站在面前的空地上，两只手有些无措地垂在腿边，神色有些痛苦地望着她。
她心中一阵抽搐，轻轻挣脱开爸妈的拥抱，冲着傅骁书笑了笑，转头对警察道：“警察叔叔，我要坦白了。”
简父简母皆是一愣，傅骁书也一愣，就见简遥挣扎着要站起来，简母连忙把她扶上轮椅：“遥遥，你在说什么啊？”
“妈，”简遥温情的目光望着母亲，“推我去审讯室吧，我有话对警察叔叔讲。”
她绕过傅骁书的目光，经过时看了肖沉一眼，用口型对他说了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