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持续了近一个小时。肖沉这一摔，把胃部的毛细血管摔破裂了，尽管出血量有点多，看起来很是骇人，但幸亏重要的器官没有伤到——肋骨一折断，很容易把心肺捅穿。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傅骁书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他不知道肖沉在这边有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或是要好的同学，怕肖沉没人照顾，便请了两天假专门来照看。
肖沉头一天没醒，第二天凌晨，天光刚刚破晓，东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傅骁书突然从沉睡中醒了过来，毫无预兆地睁开眼睛，适应了两秒周遭的环境，倏然听到面前病床上传出一声压抑的呻|吟。
他几乎折腾得一晚上没睡，凌晨两点才倚在医院的折叠椅上合上了眼。连忙从折叠椅上跳起来，走近床前，看到肖沉眼睫微微颤动着，额头上沁出了几丝细汗，眉头微隆着，很不舒服的样子。
他知道这是麻药失效了。肖沉腹部开了道口子，现在不知道得有多疼。
睫毛又颤动了两下，肖沉睁开眼睛。
他睁开眼后的第一个动作便是抬起扎着针头的手去按腹部的刀口，傅骁书连忙握住肖沉的手，同时出声喊他的名字：“肖沉，肖沉。”
肖沉的手蓦然收了力，掀起眼皮去看傅骁书。
“你听着，昨天下午搬东西的时候你在楼梯上摔下去了，胃出血，别的没什么事情，送到医院后抢救手术大概一小时，很成功，但是腹部现在有刀口，麻药劲过了，会很疼，别用手去按它，忍一忍。”傅骁书把肖沉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回床上，盯着他的眼睛，说。
肖沉有几秒钟毫无反应，像是在慢慢消化傅骁书的一番话。几秒过后，他听话地点点头，果真安稳了下来，只是表情仍是相当隐忍。
傅骁书：“那个，你胃出血的事，需要通知一下父母吗？”
胃出血不是什么小事，傅骁书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在肖沉那里，需不需要通知家人。
肖沉摇摇头，呼出一口气：“算了，他们都在老家。”
傅骁书“哦”了声：“好好养病吧，先不要着急搬家了。我请了两天假，你术后的这两天我来照看，以后我没课的时候也会来看你。”
“嗯。”肖沉只简单点了下头。
看得出他没有多余的力气说很多话，许是一下子丢掉了这么多血，脸色更显苍白，整张脸几乎透不出一丝血色。苍白病弱，像块易碎的玻璃。
傅骁书起身按了床头的呼叫铃，不多时，进来了位医生和护士。
“醒了？”医生凑到床前检查了一番，“才刚手术，先不要吃东西……再过几天可以吃流食。”
肖沉“嗯”了声，医生转身去跟傅骁书交代注意事项了。
他略有些疲惫地阖上眼睛，眉心仍因疼痛而微微皱着。以几厘米长的刀口为中心，那整一块儿部位都火辣辣地疼，组织撕裂的疼痛不过如此，关键是他分不清这仅是刀口疼，还是刀口连同胃里一起疼。
点儿真背。他想，下个楼都能把自己摔了，还摔了个胃出血。
不知道当时傅骁书有没有被他吓到，他会怎么想，会担心还是会替自己觉得倒霉。
他又睁开眼睛，现在这个角度能看到傅骁书站着说话的侧脸，眼镜架在鼻梁上，个子比医生高出许多，边听边点头。
肖沉悄悄把手移到刀口处，按住，目光却始终追随在傅骁书身上，嘴角不自觉上扬起一点弧度。
真疼，他有点顶不住。这时候真想听傅骁书多说点什么，真是什么都行。

医生跟护士关门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两人。周遭安静下来，空气中只剩浅浅的呼吸和傅骁书走向病床的轻微脚步声。
傅骁书没坐下来，只是站着，低头看着肖沉：“医生说你胃部的毛细血管很脆弱，大抵是心情不好。那，是有什么心事吗？”
肖沉一怔，着实没想到傅骁书会突然提起这个。
他早该意识到的，自己这几天过得浑浑噩噩，痛苦不堪，而胃是最容易受情绪影响的器官之一，即使没有从楼梯上摔下来，任何一个契机都有可能让胃部毛细血管破裂。
肖沉思索着，突然抬手去按腹部的伤口，同时头略显痛苦地扭向一侧，脖颈显露出血管和青筋，喉咙中模糊不清地呜咽一声，最终变作一声呻|吟，伴随着极其不稳的气息冲出口腔。
傅骁书以为他是疼得厉害了，连忙跑出去找医生打止痛针或是上个镇痛泵。
他没意识到的是，这分明是肖沉在避免继续这个话题。

假期已过：2/5
感觉没剩多少时间了，现在想珍惜每一分每一秒，睡觉都觉得浪费，好难过子
十七章已更，看到没得，简遥下章出场，吼吼

十八、
八点过后，护士进来给打上了针。打过针后，暂时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了，傅骁书回了一趟家。
他昨晚的衣服还未换下来，此刻衬衣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只是外套遮挡着，不那么骇人而已。
回到家，洗了漱，冲了个澡换好衣服，太阳已升到很高了。傅骁书踩着拖鞋走出浴室，万分疲惫地打了个十分充分的哈欠，弯腰拉开抽屉去翻柜子里的吹风机。开关按下，嗡嗡的声音旋即响起，掩盖过了楼下不知在做什么的霹雳乓啷声。
没戴眼镜，面前镜子中的人的脸一片模糊。
肖沉的几只箱子都暂时堆放在了客厅。傅骁书打算先不让肖沉搬走了，至少要等他完完全全好了之后再说。
————————————
回到医院病房时，护士正在给肖沉的手术刀口上药。
肖沉仰面平躺在洁白的病床上，白绿色条纹病服的下摆被掀了起来，露出一小块白净平整的上腹，他很瘦，几乎没有多余的赘肉，骨骼略有些突出。胃的位置突兀地横着一道新鲜伤口，还未愈合，被线错综复杂地缠绕着，上面遍布黄色的药膏，乍一看去，有些触目惊心。
护士小心翼翼地涂抹，肖沉不知道傅骁书已经回来了，一只手臂抬起，遮住了上半张脸。他似乎呼吸得很轻盈，胸腔起伏的幅度很小，大概是在忍疼。
傅骁书站在床边默默地看着。护士似乎不小心下手重了些，肖沉突然“嘶”了一声，听起来很疼的样子。
护士：“你还好吧？不好意思啊，没控制好。”
肖沉另一只手有些紧张地虚握成拳：“没事，你继续就好。”
护士笑：“诶你朋友回来了。”
肖沉一听，挪开手臂，傅骁书果然就站在床边。
他看了傅骁书一眼，可能强忍疼痛的缘故，脸色发白，眼圈略有些红。傅骁书退回到折叠椅上坐下来：“还好吗？”
“嗯，”肖沉点点头，“就是不能吃东西，太磨人了。”
傅骁书笑起来：“过几天就可以吃了，先忍忍。诶——对了，你不是要搬出去吗？先别搬了，过段时间再搬吧，这样也方便我照顾你，顺便帮你调理一下，养养胃什么的。”
“啊，啊？”

——“肖沉，你不是那种人，我想你会主动远离傅骁书的。别再靠近他了，就当我求你了。”
“求你了，肖沉。请尽快搬出去吧。”

思绪如同潮水一般涌上脑海，肖沉内心忽地一阵酸涩，也像是让人拿着针肆意地扎来扎去一般，处处泛着细密的疼。
他垂下眼睑，却被伤口处传来的刺痛激得倏然颤抖了一下。
半晌，肖沉抬起眼：“不了吧，出院之后我就往外搬。”为避免继续这个话题，他打开手机举到眼前，手指时不时在屏幕上轻点两下。
傅骁书没有再说什么。
肖沉眼睛发涩，几乎要流出泪来。
————————————
夜里，肖沉被胃痛疼醒。当然也有可能是根本没睡着，就只是像平常那样安静地睁开眼睛，然后凝视着黑暗中缓缓流动的空气，一声不吭地忍受。
他从高中起就开始这样，很容易就会失眠，在床上翻来覆去，强迫自己赶紧入睡，然后在某一个瞬间突然睁开眼睛，脑子一片混乱，不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只是这短暂的清醒，下次再有困意不知将是几个小时后。失眠的契机有很多，一罐可乐，一杯奶茶，甚至是宿舍噪声很大的风扇。
傅骁书在旁边的空床上睡着，也不知睡得熟不熟。肖沉从床上坐起来，找了个既能稍稍缓解疼痛又方便看傅骁书的姿势坐着，微微倾着身子，手臂微微施力压在胃上。他不敢太用力，伤口疼倒是没什么，只怕还未完全愈合就又裂开，就还要受一遍缝针的痛苦。
傅骁书面朝窗子，背对着他，微微蜷着腿，被子只盖了胸部以下和膝盖以上的位置，眼镜被他搁在了床头的柜子上。他后脑的头发很蓬松，也很茂盛，大抵是刚洗了头没多久的缘故。肖沉想起网上刷到的帖子，不由自主开始想象傅骁书工作多年后的样子，他是否会在将来的某一天进入尴尬期——秃头？
这样想着，肖沉眼里的光倏然变得分外柔和，甚至带了些温柔的感觉。
只是，将来那时候，两个人还会有联系吗？肖沉想，意外摔伤一次，虽然过程很惊心，身上也很疼，却换来了意想不到的几日的相处。但教人痛苦的是，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就此放下了，重来一次，这样起起落落的心情便又要重新经历一次。
肖沉压抑着胃里撕裂般的疼，缓缓吐出一口气，生生咽回了一声险些脱口而出的闷哼。只是喉头突然发痒，肖沉下意识抬起手背掩住嘴，低低地闷咳了起来。几乎每咳一下，都会牵动胃，肖沉禁不住微微拧起眉头。
断断续续咳了一会儿，终于好了一些。肖沉踩着拖鞋下了床，本想倒些水给自己喝，才发现根本没有热水，杯中的水只剩一半，凉了个彻底。

他出了病房，边转身关门边低低地咳。时间一定很晚了，对面街上已没有什么来往车辆，小城一片安静，窗外的世界笼罩在一片橘黄色的朦胧光晕中。肖沉站在走廊尽头，透过窗子往外看着。
走廊内灯光昏暗，静得能够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
身子不能够站直，甚至，有些动作还是会牵扯到胃部和刀口，紧接着便是一阵让人冷汗直落的疼痛。肖沉出来的时候没拿手机，这会儿只盯着窗外看风景，整个人都在恍恍惚惚间陷入到某种情绪之中，一种难以言喻的心境。
————————————
不知站了多久，有人轻拍了一下他的肩。
肖沉正处在愣神状态，这一拍，他吓一跳，整个人浑身一抖，条件反射跳起来转过了身。只是这一动作幅度太大，胃里猛然一阵剧烈的绞痛，肖沉还来不及看清眼前的人，就控制不住地弯下了身子，身体直接挂在了那人身上。
傅骁书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肖沉，肖沉低低地“啊”了声，温热的气息喷在了傅骁书的脖颈。
心脏在这一瞬间加速跳动，体温毫无阻隔地传递给彼此，明明是狭长空寂的走廊，这会儿倏然变得狭小起来，甚至让人有些难以呼吸。
不知是否被肖沉的反应吓到了，傅骁书呼吸略有些急促：“怎么出来了？”
肖沉脱离傅骁书的搀扶，强忍下胃里磨人的疼：“身体不是很舒服。”
灯光太过昏暗，映得肖沉的脸脸色惨白，眼睛亮盈盈的。他声音很轻，有些轻微的嘶哑，听起来嗓子也不是很舒服，大抵是刚刚咳了许久的缘故。
“是伤口疼吗？还是胃疼？”
肖沉没有说话，有接近三秒的时间似乎在想些什么，半晌，他终于开了口，却不是回答那问题：“我们下去坐会儿吧。”

下次更文大概是下周一，因为还可以放假！！
我打算的是，简遥主动离开傅骁书
还有不久后的一章会有肖沉沉很帅的剧情撒~

十九、
初冬将至，最近几天气温下降得厉害。肖沉出来的时候穿了件外套，不算很厚，此刻站在凉风习习的人工湖边，身子控制不住地轻微发抖。傅骁书见状想要把自己的外套脱给他，却被肖沉制止了：“不用，我没那么娇气。”
他说话时声音不大，也可能是没什么力气的缘故。清冽的声音融在夜风中，很快消失不见，让人心头落下一阵空洞沉寂。
傅骁书不再坚持：“你现在是病人。”
肖沉挥挥手：“身上划了道口子而已，又不是林黛玉。”
傅骁书眨眨眼：“你刚不是还胃疼吗？现在吹风等会儿肯定更疼了。再说了，你现在看起来跟黛玉没什么区别，一推就倒那种。”
肖沉似乎有点气，旋即无奈地笑起来：“有这么弱不禁风吗？”
傅骁书盯着肖沉，眼睛在昏暗的夜色中越发显得黑亮，点点头。
夜风徐徐吹着，扬起两人的发丝和衣摆，风中夹杂着一丝潮湿淤泥和烧烤混杂的味道。两人相隔不到一米的距离，并肩站在湖边，身形都隐溺在夜色中，不太清晰的轮廓。远处城市的灯火零星，只路灯和荧幕的光连成一片，宛若浩渺的灯海。更远处青山连绵，延伸到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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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每次都这么麻烦你，不会对我感到厌烦吗？”
傅骁书的身体微微转向肖沉：“怎么突然这么问？”
肖沉凝视着黑暗中的湖面，昏暗中看不清表情。不过应当能察觉出他情绪不是很高，甚至在竭力压抑着某种深沉的感情：“我怕有一天，你会对我感到厌烦。”
“我——”
“想了很久，这些话早就想跟你说说，但今天只是想下来走走，没想过要说这些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了。说就说吧，正好趁这次机会，不然下次再有机会说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它压在我心里，实在不是很舒服。”
肖沉一股脑儿把话说完，抬起黑沉沉的眸子去看傅骁书。傅骁书脸上的表情不知何时变了，比方才还要淡然，十分正经，似乎已经预料到他即将说一些深刻的东西——
“说吧，我听着。”
肖沉转过头，继续盯着湖面：“我是个很差劲的人，要比你印象中的我差劲得多，那是因为我把自己的不堪都藏起来了，藏得很深，你看不到，在别人面前，丑陋和伤疤都无所谓了，我懒得去遮掩，但是你不一样，你对我——”
他顿了顿，似乎做了一番小小的心理斗争，才又继续把话说下去：“你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所以你眼里的我，就是我想让你看到的一个我。嘶——我说什么呢，算了，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总之就是这个意思，我很坏，自私又懦弱，你对我的好多累积一点，就会觉得自己不堪到没救了，就越不想离开你。”
傅骁书静静听着，半晌给出回应：“然后呢？”
然后，你跟他——太像了，所以我其实是带着目的来到你身边的。
肖沉张了张口，一句话哽在了喉中。不知何时，他的眼睛泛起猩红，隐隐有些晶莹的水光在闪动，风吹得眼睛生疼，他便忍不住闭起眼睛，再睁开眼时，泪水顺着眼角滑过脸颊，滑到下颌的位置，最终滴落到地面，很快干涸，再也看不到了。只是黑暗中，不会有人看得清他流泪，不过单单是略微哽咽的声音，也让人听起来心里发涩。
他微张着唇，有些痛苦地模样，仍是没能把那句话说出口。
傅骁书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上前一步轻拍肖沉的后背，声音温柔平和：“说不出口就别说了。”
肖沉抬起眼近距离地去看傅骁书，眉头微拧着，在傅骁书平静的回视中，光影流动的眼睛里像是包含了千言万语。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继续说下去，只是还未发出任何声音，身子便突然折了下去。
胃里倏然间炸开一阵剧痛，肖沉嘶哑地“啊”了声，手臂狠狠压在了上腹，低着头，看不到脸。他趔趄一步，傅骁书连忙去扶，头脑闪过几秒钟的眩晕，再次稳下来时，肖沉的脸已经埋在了傅骁书肩上，靠近颈窝的位置。
温热的触感毫无保留地传来，甚至能感受到傅骁书喷洒在他后颈上的鼻息，同样灼热的温度。肖沉一愣，瞳孔放大，急着离开傅骁书的身体，只是他刚一有动作，就被傅骁书按着后背按了回去。
两人身体紧挨着身体，分明是拥抱的姿势。肖沉略显急促地喘息着，忽略了自己口中断断续续的微弱闷哼，在这方狭小闭塞且昏暗的空间里睁大了眼睛。
他听到傅骁书柔和平静的声音从头顶侧上方极近的位置传来，那样清晰：“别动，不需要动。你胃疼，趴一会儿吧。”

那天过后，两人都没有提起过任何关于那晚的只言片语。像是某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彼此都心知肚明，但也都只藏在肚子里。肖沉不确定傅骁书是否知道了些什么，知道了多少，再回想起那晚的事，他的整颗心都在胸腔里翻来覆去、不停搅动，许多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包含其中，头几天他甚至因此难以入眠。
而那句没能说出口的话，饶是他再下定决心，也不会再有勇气说出口了。
这样也好，在分别之前，彼此间不至于陷入那么尴尬的境地。
相比于肖沉，傅骁书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该来病房时还是会来，来了就陪肖沉说话聊天、陪他去做检查。被傅骁书这种情绪一带，肖沉渐渐地也觉得没什么不自然了。
这天傅骁书给他拿了检查报告回来，站在窗户旁边举起报告对着明光看，看了一会儿，然后把报告单重新装回袋子里。在看到袋子上贴着的条形码和上方的名字时，傅骁书突然抬起头：“诶，肖沉，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啊？”
肖沉的目光正定定地注视着傅骁书，被他突然一看，视线相撞，肖沉来不及移开，瞬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傅骁书显然没注意到这一点，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头顶镀了一层柔和的光圈，衣服上光影流动，斑驳细碎，很明朗的少年感。
肖沉说：“高中的时候问过我妈，她说名字是我爸取的，意在沉着镇定，不过‘肖沉’跟‘消沉’谐音，这么理解的话倒是有点消极的意思在里面。你呢？为什么叫傅骁书？让我猜猜，‘骁’是骁勇善战的意思，加上‘书’，是文武皆通吧？”
傅骁书轻笑起来：“你理解的倒是不差，我名字是我爷爷取的，大抵上就是这么个意思。”
“我弟的名字是我取的，那时候小升初考了重点，正好我弟出生，爸妈奖励他的名字我来取。”肖沉笑，“那时候特别想吃辣条，但总不能给他取名‘萧条’吧，这多难听，然后想到吃了辣条我就快乐，就给他取了‘肖乐’。虽然这名字取的随便，但他真就叫肖乐了。”
“你还有个弟弟啊？”傅骁书看样子乐得不行。
“嗯，”肖沉点点头，本是一脸平和的表情瞬间转为嫌弃，“小我十三岁，已经到我上腹这儿这么高了，每次回老家我都想揍他，熊孩子太调皮了。一顿饭顶我两顿，可能吃了，就是不好好学习。”
大概是站得有些累了，傅骁书长腿一跨，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向后倚在了椅背上，两只手臂随意地搭上扶手：“小孩子这个年纪都调皮，狗都嫌。诶对了——你生病的事情家里知道了吗？”
“昨天跟我妈视频，被她知道了。我稍微谎报了一下，说得没那么严重。”
说到这里，几个医生进来查房。肖沉躺好姿势，等待检查。医生翻了翻病历，推了推滑下鼻梁的眼镜：“小肖啊，没什么事的话，这两天你就可以出院了，年轻人嘛，恢复得快。”
肖沉点点头，“嗯”了声。这位管床医生年近五十，跟他爸一样，工作太上心了，对患者永远认真负责，恨不得吃睡都在医院。肖沉偶然见过一次他跟家里人打电话，“嗯嗯啊啊”，能挂多快就挂多快，生怕耽误工作。这跟他爸简直如出一辙。
“但是啊，你这胃的问题还是很严重的，不说别的，就溃疡都太严重了，人家吃饭都是享受快乐，你吃饭就要捱疼，这还不是一天两天，天天都这样，时间久了太折磨人了。一定要注意啊，好好养养，毕竟还是个孩子，以后的路还长。”
肖沉觉得亲切，咧开嘴唇笑了起来。他不笑的时候表情永远平静柔和，一笑起来，就让看的人忍不住心里愉悦轻快。
他稍稍抬眼看了眼傅骁书，对方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凑在医生身后的几个实习生旁边，也正看着他。
气氛真好。
肖沉平稳地呼吸着，突然觉得一切都没什么了。马上出院了，就这样分开，他觉得自己可以接受。

马上写到一个小高潮了，只是下次有设备码文大概是两周后
马上要学业水平考试了，没有选考历史，担心自己过不了，亲爱的们祝俺逢考必过好不好？！放暑假之前还有三次考试，我枯了，有你们的祝福，俺相信自己能考好！
看文记得评论哦，在学校都在想赶快回家翻你们评论，有评论就开心~

再放一下群码，想进的家人们就扫一哈吧

二十、（上）
本来是打算直接搬回学校寝室的，可考虑了很多因素，加之还是一个人住比较轻松自在，肖沉在外面找了间房子，一出院便搬了过去。
新地址距离学校还行，来回还算方便。楼不算新，地域不大，划分得满满当当，底下小街的烟火气息格外浓厚，在一些固定的位置，还时常可以见到一些老头老太坐着聊天。比起市中心的繁华，这里的生活节奏似乎要慢一些。
距离这不远的一处地方，有几条青石板巷子，石板的缝隙间遍布着青苔，年头很久了。两边的房屋陈旧低矮，隔几米就能见到一棵高大的榆树，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因而有些稀疏零落的感觉，并不显得茂密。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榆叶，鞋子踩上去，不发出一丝声响。顺着巷子走到头，有一处荒坡，坡度不大，被密实的绿色藤蔓覆盖。
这跟他老家有些相像之处，总而言之，肖沉是喜欢这种环境和氛围的。
刚刚出院没多久，身体还没彻底恢复好，幅度稍大的动作就会牵扯到腹部的刀口。这本没什么，肖沉个人都不是很在意，但傅骁书却很当回事，明令禁止他搬东西，执意要过来帮忙，自己一个人搬来搬去，时间不长便搬完了。
最后一样物品摆放好，时针已逼近“6”的位置，天光渐渐下沉，朦胧的暖橘色温柔地包裹起整条小街，将窗外枝丫的剪影打进屋子，墙壁和地板上。傅骁书在窗边有些昏暗的暮光中直起腰，拍了拍手，似乎在拍掉手上的灰尘：“差不多了吧。”
肖沉点点头，递过去一瓶水：“嗯。累了吧？喝点水休息会儿。”
傅骁书接过拧开猛灌了半瓶下去，抬手抹抹嘴，一转头，正对上肖沉白净的面庞。
肖沉站的位置面对着窗子，此刻黄昏的光恰恰洒在他身上，白色衣服上光影稀碎斑驳，头发上晃动着亮橘色的光圈，脸上光影明灭，眼睑下方连同上半段修长的脖颈都投着深色的阴影，眼里流动着闪闪细光，眸子被映射得极浅极浅，似乎能透过此，一眼望进颅脑。
他表情平和，带着不那么深刻的情绪，静静地平视着傅骁书。
傅骁书一怔，好半天没能移开视线。那瞬间他脑子里忽地闪过一个词——岁月静好。
倒是肖沉先一步收回目光看向了别处，不知是否是傅骁书的错觉，肖沉别开视线的那一刻，他分明看到有几分清冷落寞在里面。
傅骁书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饿了吧？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对不起对不起，只来得及码这么多了，千字不到，虽然我觉得更了跟没更没什么区别，马上期末了，很忙很忙，更文有点力不从心，期末完事就轻松了，请家人们谅解一下~

期末考结束了，比较顺利，但还没出分。晚上有时间的话会码一点，明天上午也有时间码一点，如果码的多的话就发，码不多就不发了，等正式放暑假一起发，主要是虽然期末考结束了，可还要继续上学，也就上四五天吧大概

二十（下）
黄昏时分，街上人群熙攘，饭香浓郁。
两人挑了餐馆靠窗的位子坐下来，店里人不多，各自喝酒聊天，鲜少有人注意到他们这桌。
点了菜没多久，菜便上了上来。其实这时候谁都没心思真正地吃点什么，最后一次见面，正式一点的告别罢了。
起初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各怀心事。
傅骁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桌上，酝酿着开口：“之前你说想搬回宿舍，结果搬到了这里，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不想再跟我合租，但如果你想搬回来，可以随时回来。”
话音落下，肖沉不禁有些愣怔。确实，一开始跟傅骁书提出要搬出去，他的理由就是搬回学校宿舍，现在却搬来了这里，分明只是不想再跟傅骁书一起合租下去。原来他一直都把这些细节看在眼里，只是现在才说而已。肖沉没敢直视傅骁书，不直到他会怎么想。
半晌，肖沉略有些抱歉地笑笑：“大概是不会回去了。”
“嗯。”傅骁书也笑笑，“都行，吃点东西吧。”
肖沉没动：“喝点酒吗？”
傅骁书的视线下意识地下移，停在肖沉上腹的位置：“当心胃疼。”
“哎呀学长，最后一次了，你都要管我？放心吧，不会疼的，只喝一点。”
傅骁书最终妥协，要了瓶白酒。透明的液体倒进杯子，溅起几星酒沫在桌子上。
他只给肖沉倒了小半杯，自己也没倒太多。肖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辣得眉头皱了起来。
他其实并不喜欢喝酒，家里也没人喝酒，因此根本不存在小时候跟他爸对吹，至今他也没觉得酒是种好喝的东西，可以说他不喜欢酒的味道，如果他喝酒，一定是觉得有什么必要，到了这个时候，就是来瓶酒才有意义。
“学长，你是本地人吗？”
“嗯，从出生开始，几乎都在这城市里生活了，高中的时候一直想考到外省去，没去成。”
肖沉又咽下一口酒，舌尖轻轻舔了下牙齿：“是因为简遥吗？”
傅骁书颈椎疼痛一般地按了两下后颈，忽地低下头，刘海垂下来，在肖沉这个角度，看不到眼睛，只能看到他挺直的鼻子下勾起的嘴角。
傅骁书保持着这一姿势没动，唇角的笑意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言之感：“反正都是要学医嘛，我们大学好歹也是985，读哪个都一样。诶——突然想起件事儿来，之前我让你躺着给你做触诊的时候，把你按疼了吧？我当时不知道自己下手没轻没重的，幸亏后来我老师指出来，现在想想，就算那时候你不疼，也得给我按疼了，你也不知道指出来或者制止我。”
肖沉轻笑出声：“的确是很疼，但也没你想的那么夸张，其实在那之前我做过一个梦，梦的内容跟这个相似，几乎就是一模一样，当时你让我躺下，我还寻思怎么这么惊奇，梦要成真了。”
窗外车灯闪过，很快又飞驰着离远了，又一辆车驶过，明黄色的灯光映在窗子玻璃上，同其他五彩斑斓的光混在一起，难以分辨，甚至有些梦幻。
傅骁书看他一眼：“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肖沉垂下眼睛：“谁知道呢。”

商场，电影院。
电影是简遥选的，一部恐怖片，开始时间是九点，十一点多一点散场。
此时电影已开场了小半个小时，有些镜头着实有些吓人。简遥似乎很不经吓，每每出现恐怖的镜头就会立即把脸藏进傅骁书怀里，却能够保持安静不叫出声音来。其实恐怖电影，傅骁书也是怕的，可今天这场，他发觉自己并不能怎么看的进去。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心里空荡荡的，也似乎被填得很满，说空亦或是说满，两个相悖的概念，却似乎都符合他目前的心理状态。
方才在餐馆，两人面对面坐了许久。
好像零零碎碎聊了不少东西，仔细回想，具体聊了什么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像回忆了些合住期间发生的事情，也谈了些想法和心思，只是后者比较隐晦罢了。边喝边聊，喝到最后，他看到肖沉有些掩饰地按了两下胃。不知为什么，明明发现了，这次却像什么也没看到一般，傅骁书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最后，他去结账，结完账便率先离开了。出餐馆门的那一刻，好像上岸的鱼终于回到了海里，他深呼吸一口，微凉的夹杂着草木气息争先恐后地涌入肺里。昏暗的天空遍布橙红色晚霞，远处的山川绵延伸向更远的远方，苍辉映照下染成沉重的灰色，近处楼宇耸立，霓虹灯接连闪烁，面前街道上车辆驶过，车灯在各个角落穿梭。
脑子里忽地闪过一瞬的眩晕，旋即又恢复清明。
是结束也是开始，对他也对肖沉。
可事情好像跟预想的不太一样，一路上，脑子都在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些什么。现在已经九点半了，肖沉在做些什么呢？他会什么时候睡觉呢？傅骁书努力回想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他并不知道肖沉是否有熬夜的习惯。不过论肖沉的体质而言，他还是应该要早睡的吧，至少不能熬到太晚，毕竟内分泌紊乱会影响到肠胃。傅骁书又想起他感冒那次，肖沉深更半夜陪他到医院，到家时已经凌晨两三点了，回家的路上，他精力不济先睡着了，结果把头枕在了肖沉肩上。
傅骁书心想，那时候他怎么就脸红了呢？他平时也不是这么容易不好意思的人啊。
“刚刚那个男人是鬼吗？我看到他在路灯下面跑的时候，没有影子。”
思绪戛然而止，傅骁书有些恍惚地“啊”了声，转头看向一旁的简遥。对方也正认真地看着他，好看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愈加黑亮，唇角轻轻抿起，似乎真的极其想要得到他的答复。
“应该是吧，”傅骁书额角倏然抽痛了一下，“刚刚没仔细看。”
简遥笑笑：“在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傅骁书张开唇，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最后也只笑笑：“这么明显吗？”
“是在想肖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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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骁书呼吸一窒，半晌后诚恳地“嗯”了一声。
嗯完他又迫切地想要解释点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话都尽数哽在了喉咙口。
简遥抱歉地一笑，忽地转变了话题：“看完电影我想去你那儿住。我害怕，一闭上眼就害怕，感觉自己要睡不着了。”
傅骁书“嗯”了声，轻轻说了句“好”。
手机铃声忽地响了起来，在寂静的空间里分外刺耳，似乎还有回音。傅骁书连忙挂断，打算到外面再打回去，却在目光瞥向手机屏幕时，看到“肖沉”两字。
他示意简遥：“我出去接个电话。”
还未等他回拨过去，对方便又一次打来了。傅骁书划动接听，只听手机对面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你好，请问你认识这个号码的主人吗？他现在在我们店，情况不太好……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如果方便的话麻烦你来接一下吧。”

跟上上周发的是一章！
好了，四五天后见

预计18:00发文！

二十一、
傅骁书赶过去的时候，那片地方街上已不见什么行人了。街灯的光掺杂月光一齐，将所到之处照得明亮，两旁建筑连同灯杆的影子被投到地上，大片大片的黑斑一般，将地面分割成了许多块。
天气早已很冷了，傅骁书穿得不太多，寒风刺在身上，他甚至能感受到骨头也在隐隐作痛。
可眼下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在意这些的，尽管大致能猜到肖沉胃病犯了，可其他可能并不能完完全全地排除，一颗心始终悬着。
终于到了餐馆，他说明情况，立即有人把他引进了餐馆后面的一间休息室。门开着，傅骁书身子刚刚跨进去，就一眼看清了地上半跪半趴的人。
没错，就是半跪半趴这个姿势。肖沉以这姿势靠在椅子前，一只手臂放在椅子上，额头紧紧靠在上面，另一只手臂用力压在上腹，手背交错的青筋突起，甚至可以用狰狞来形容。他弯着腰，瘦弱的脊背微微拱起，时不时小幅度地颤动一两下。
老板模样的女人守在旁边，见傅骁书来，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方便问一下吗，您是这位的什么人？”
门被关上了，暂时隔绝了门外的嘈杂。模糊的嗡嗡声却像是直接钻进了耳朵里。
自打进门的那一刻，傅骁书的视线便没从肖沉身上移开过，可现在他站在原地，双手下垂着，有些手足无措。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傅骁书一动不动地盯着肖沉看了一会儿，终于移开目光转向了老板。
“朋友。”他答。
“我先跟您说一下情况吧，刚刚您前脚刚踏出我们店，您朋友就跑到洗手间去了。吐了有那么一阵儿，出来之后又要了瓶酒，一个人坐那儿喝，后来我们的服务员看到他趴桌子上一直按着腹部，情况很不妙，就喊我把他扶到了我们休息室，然后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了。啊，对了，我们也不敢给他乱吃药，您尽快处理吧”
“哦，”傅骁书像是突然丧失了语言功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谢谢。”
他视线重回到肖沉颤抖的脊背，不再说话了。

街道口。
傅骁书时不时看一眼手机，等待刚叫的网约车。
肖沉就站在他旁边，准确地说，不能是站着，他疼得根本直不起腰来，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倚在傅骁书身上，手还一直紧压在胃上，偶尔会抑制不住地闷哼一声。
傅骁书盯着对面几乎落光了叶子的树，眼里光影交错，不知倒映着什么东西的影子。他突然开口说话了，像是轻声呢喃也像是自言自语，可分明又是说给肖沉听的：“不是也打算回家了吗，怎么又回去继续喝了？”
“干嘛要这样呢，你不疼吗。”
“其实我现在也很疼。”傅骁书嗓音倏然嘶哑了一瞬，却没有说是哪儿疼。
肖沉醉了，或者是在疼，也可能是既醉了又在疼，总之一句话也没有回答。
车到了，傅骁书扶肖沉上车。冷气一瞬间被隔绝在外，温暖气息扑面而来，傅骁书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哥们儿，你朋友喝醉了？可别吐我车上啊。”
开车的是个年轻小伙子，大抵是晚上没事出来做兼职的。
车主从车门下面掏了掏，掏出一卷塑料袋，扯下两只，伸手递给后座的傅骁书：“先拿着吧，以防万一。”
“谢谢。”傅骁书道了谢，将袋子握在手里。他转头去看肖沉的情况，后者缩在位子上，闭着眼蹙着眉头，头向后倚着车座，露出喉结和修长的脖颈，以及侧面分外突出的血管。
他疼得迷迷糊糊，时不时闷哼一声，车里不大的空间，听得极为清楚。
车一路驶向肖沉的新家。
“哟，怎么了这是？”车主从后视镜瞥了一眼后座。
傅骁书：“他胃病犯了。”
“哦，那我慢点儿开？这边路有点儿颠。”
“嗯。”
车里再次陷入寂静。
肖沉突然抖了一下身子，脑袋痛苦地向后仰了仰，旋即眉头蹙得更紧，压在胃上的手也更加用力。与此同时，车里清清楚楚地响起他痛苦的一声呻|吟。
“啊……”
傅骁书心里一慌，把手覆在了肖沉按着胃的手上，他的皮肤冰凉，几乎没有什么温度。傅骁书反而握得更紧了，他的手其实也不怎么暖和，可两只手碰触在一起，灼烧的感觉一直窜到了心尖。
肖沉忽地转变了姿势，将头靠在了傅骁书肩上。这会儿他显然疼得更厉害了，脸部的肌肉僵硬，一看就知道是在咬牙忍痛。
他的头发在傅骁书颈窝里蹭来蹭去，傅骁书一动也不敢动。
许是突然觉得车里的氛围有些许微妙，车主边开车边咳了声：“咳，哥们儿，我其实耳朵不太好，刚刚你朋友发出的啥声音，我都没听清……”
“……”
傅骁书最终只“嗯”了声，这时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右肩——肖沉头靠着的地方正被什么东西向上扯动着，略微一侧头，就看见肖沉正咬着他肩上那枚装饰用的浅白色纽扣，边发出痛苦的闷哼边用力紧咬着，似乎是想借此忍住胃里翻天覆地的疼痛，亦或是控制住自己不叫出声来。
其实这时候傅骁书内心里根本没想太多，他本能地伸手制止，手伸到空气中，又不知怎么下手 ，一时愣住了。就在他无措的这会儿功夫，“嘣”的一声轻响，线头被一股力气扯断了，肖沉口里含着那枚纽扣合上了嘴唇。
傅骁书心里一惊，生怕肖沉又醉又痛的情况下无意识将纽扣吞下去。他连忙捏住肖沉下颌迫使他张开嘴，可肖沉根本不配合，身子一斜倚靠到了车门上，傅骁书只好将身体往前倾。
“嘶——吐出来。”
肖沉别过脸去试图躲开他的手，却被傅骁书一只手禁锢得死死的。
“听话，张嘴，啊——”
那枚纽扣被肖沉含在温热的口腔内侧，安安静静地躺着，傅骁书有点头疼，这时又见肖沉舌头一舔，纽扣被他用后槽牙紧紧咬住了。与此同时，他发出一声痛苦难耐的闷哼。
傅骁书用手去掰他的牙关：“听话，松开。”
肖沉不咬了，傅骁书将纽扣拿了出来。
“嘶——”车主突然猛地吸了口气，“哥们儿，我其实……先天眼盲，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没得看到。”
“……”
傅骁书这才察觉到车内的气氛不太对劲，刚想顺着车主的话往下说点什么，车身猛地颠簸了一下，这时傅骁书刚刚把纽扣从肖沉口中拿出来，还保持着身体前倾面向他的姿势，这一颠簸，根本控制不住惯性，脸直直地撞在了肖沉脸上。
火热碰撞间，似乎什么温热的东西狠狠摩擦而过。
就那么一瞬间，可还是能尝到味道。
像是触发了机关，引燃了导火线，什么东西在心里炸开，落下包裹着羞涩、欣喜、疯狂的火花，遍地都是。爆炸加快了心脏的搏动。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哥们儿……”车主没脸看向后视镜，“对不住，忘了说，我两臂都截肢了，车开得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