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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文】娇宠记

楼主:lile999  时间:2019-02-01 14:46:26
姜洛扬微笑,“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娘亲没能陪着我一起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比如小时候换牙,那时我怕得不行,以为牙齿掉了就不会再长出来。有牙豁的时候,特别尴尬。是奶娘和云荞不断解释不断开解,我才放松下来的。比如……”比如月信第一次到来的时候,她险些被吓哭,是云荞和丫鬟告诉她,这是正常的,“反正好多事呢,这次只是时间长一些,日子难捱一些,并不害怕难堪,知道只要忍一忍就行,就不想跟娘亲说起。她心疼难受,我会不知所措。”
俞仲尧疼惜地看着她,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继续道:“我只想母女相见时都高高兴兴的。这些我也说不清楚是因何而起。也知道,这样不算好事。往后我们全程陪着孩子长大,不让孩子像我一样就行了。别的不需计较,计较也无益处。”
她颔首,予以理解的笑容,“这样想也对,我们不能太贪心。”
过了头三个月,脉象安稳,姜洛扬真正的放松下来。
姜氏的生辰在三月初,正是春意盎然的好时候。姜洛扬和沈云荞都想好好儿为她庆祝一番,百般说服之后,各自派了府里的管事前去什刹海筹备诸事。
姜氏自然是不想的,但是两个孩子都兴致勃勃的,也就依了她们。
到了生辰那日,诸多望门贵妇前去贺寿。大多数是收到了帖子,一小部分是不请自来。
庆生辰一如别的喜事,不好将不请自来的人拦在门外,一如洪夫人、宋二夫人这种人,届时都到了姜府。
——这些俞仲尧和姜洛扬事先便料到了,分别吩咐下去,以免节外生枝。她在当日要如常上朝,要到回府的时候才能前去拜寿。姜洛扬则是早早地去了姜府,和沈云荞一起看看各处,问问管事。
过了巳时,宋雅柔和宋雅杭一起到了姜府。
沈云荞听得丫鬟通禀,无奈一笑,“宋雅柔这种人渣,老天怎么还不收了她。”
姜洛扬则是道:“我们可是说好了,你不能跟她动气,要是觉着气不过,那我还是送你回家算了。”
沈云荞就咯咯地笑,“怎么会呢。她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我至于跟这样一个货色动气?我可不相信,三爷、高进、萧衍她们能有耐心看着她们四处膈应人。”
“知道就好。”姜洛扬这才放下心来,回应之前的话,“我隐约问过白管事两次,她也说了,最迟春末,洪家就完了——廉王知道皇上和三爷无意对她下狠手,大抵是因此,洪家的事她没少出力。只是廉王这次行事很是圆滑,对洪家那边是一再敷衍着,不然洪家早就慌了,哪里还敢招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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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姜洛扬与沈云荞不同于以往,姜氏特地派了管事妈妈在一旁照看,防着她们帮忙招呼宾客累到自己。
两个人自然都不会逞强,乖乖地去了小花厅落座,赏看院中的春花,闲话家常。
宋雅柔与宋雅杭相形找过来,在二人意料之中,不动声色地说声“请”。
见礼之后,姐妹两个落座,宋雅杭垂首不语,宋雅柔则是一味盯着姜洛扬和沈云荞看。
姜洛扬笑问:“我们难不成是第一次见面?”
宋雅柔也笑,摇了摇头,“自然不是第一次见面,我只是对二位夫人满心艳羡罢了。嫁得高门,眼下又先后传出有喜的好消息,这样的福气,可不是谁都能求得来的。”
姜洛扬客气地道:“多少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世子夫人来日情形亦是如此,实在不需羡慕旁人。”
沈云荞一面聆听两人言不由衷地寒暄,一面打量着宋雅杭。
假若时光回到几年前,假若宋雅杭还是那个为了个女人不择手段的女孩子,她一定不屑一顾。但是眼下这情形,心绪便有所不同。
因着一时的执迷不悟,已经付出了最惨痛的代价,还要怎样?
这世道之下,受了那样的屈辱,都不能声张,只能默默承受。
不是宋雅柔过于下作,不是宋雅柔一再相逼,这女孩子到如今应该都将自己隐藏在深宅大院之中,独尝苦果。
看起来只是当初一念之差的后续报应,但是不是的,宋雅杭的账不能这样算,一事归一事。
这时候,宋雅柔对沈云荞笑道:“高夫人好像很注意我二妹?”
“是啊。”沈云荞颔首,“第一次见到宋二小姐,不免多看几眼。”之后对宋雅杭一笑,“失礼了,还望二小姐海涵。”
宋雅杭闻言有些局促地站起来,“不敢当,夫人言重了。”
宋雅柔一定会用二妹见过高进的事旁敲侧击。姜洛扬心知肚明,便有意先发制人,笑着将话接了过去:“宋二小姐端的是貌美如花,今年芳龄几何?”
宋雅杭低声答道:“妾身今年十八岁。”
沈云荞看了姜洛扬一眼,见好友对自己递了个眼色,当即会过意来,笑道:“说起来,早就该出阁了——哦不对,上面的姐姐今年才出嫁。”之后凝了宋雅柔一眼,“你怎么到去年才出嫁呢?瞧瞧,把你二妹都耽误了。不是我说啊,你二妹可比你出众得多,要是我是你夫君——”说到这里,她打住了话题,端起手边的水杯,啜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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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雅柔满含同情地看了看宋雅杭,“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些事不足外人道。如今我只要出门便带上她,也是想让她多在人前走动,亲事便不需愁了。”
姜洛扬则笑道:“这种事交给宋二夫人就好,你到底是做姐姐的,已然出嫁,娘家的事情还是少说少做少打听才好。”
“可不就是么,”沈云荞接道,“凭宋二小姐这样的样貌、才情,根本不愁嫁。你好生留在婆家,安分守己地过日子,盼着早日有喜才是,也省得时时羡慕别人。”
姜洛扬颔首以示赞同,“是这个理,高夫人所说的,也正是我心里所想的。”
一对好友你一言我一语,语气闲闲的,偏偏不给宋雅柔接上话的机会。默契十足。
宋雅杭哪里还看不出两人的用意,似是不经意地抬头一瞥,对两人报以感激地一笑。她以为,今日宋雅柔少不得利用自己说是非,故意惹沈云荞不快,话里话外的,少不得数落自己一番。但是两位夫人偏就不接招,自然不是无从应对,是不想让自己难堪罢了。
“这是说什么呢?好生热闹。”伴着一管清脆悦耳的语声,贺涛走进门来,穿着海棠红褙子,只在唇上施了点儿脂粉,已是艳光四射。
“闲话家常罢了。”姜洛扬笑着站起身来,“萧夫人这是刚到么?”
沈云荞随之起身,“她是这脾性,什么场合都不会早到。”
“是刚到。”贺涛与两人见礼,之后解释道,“给姜夫人请安贺寿,说了一阵子话,就忙着来找你们两个。”又催促两人快坐下,“你们正是矜贵的时候,千万别累到才是。”
沈云荞笑道:“别急,早晚你也有这一天。”
“只你说话不饶人。”贺涛笑着按她坐下,这才看了看宋家姐妹。
宋雅柔与宋雅杭早已起身,此刻忙笑着上前见礼。
贺涛对宋雅杭还算和气,对宋雅柔便很是冷淡,“你该料得到,我今日定会前来贺寿。你就那么愿意看到我?上不得台面的事少做吧,否则,别怪别人去找拿捏着你的人,让她好生管教你。”
话说得很不客气,却又很是隐晦。
宋雅柔心里惊疑不定,怀疑贺涛暗指有意将当初自己去找她的那桩事抖落出来,因而脸色微变。
“你怎么也不去陪着你婆婆?”贺涛又道,“前阵子你公公、夫君被杖责,这才刚好了几日?你婆婆在前面少不得被人奚落一番,你便是不能帮忙辩驳,去陪她听着也算是一番孝心吧?”
宋雅柔勉强把这当做台阶,强笑着道辞,与宋雅杭离开小花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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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涛嘀咕道:“狗皮膏药似的,哪儿都看得到她。”
姜洛扬则是轻声问道:“你都知道了吧?”
贺涛点头,“都知道了。只说当初那件事,我要感谢她们姐妹二人,到如今,只想眼不见为净。”继而苦笑。天知道,她当初怎么会瞎了眼,会看中洪兆南这种败类。
“都过去了。”姜洛扬从丫鬟手里接过茶盏,“明后龙井,你尝尝。”
“好啊。”贺涛接过茶盏,又紧张地道,“我听说有喜的人最好不要喝茶,你们——”
“我们喝的只是白开水。”姜洛扬笑着让她看自己的杯子。
“那就好。”
洪夫人和宋雅柔没逗留多久,便起身道辞。
临别前,宋雅柔对姜氏笑道:“下个月初,是我婆婆的寿辰,到时候少不得下帖子请您和俞夫人、高夫人前去,还望您赏光。”
姜氏笑道:“若是得空,一定会去。”
婆媳两个打道回府。
宋雅柔径自回了自己房里,进门便看到了神色阴郁的洪兆南。她去换了身衣服,转回来亲自给她沏了一杯热茶。
她知道,让她心绪不佳的,不只是当街被俞仲尧惩戒打了脸,还有一节便是萧衍步步紧逼,让洪家招架得越来越吃力。
萧衍是谁?是贺涛的夫君。
贺涛,则是她表面上不在意其实魂牵梦绕的女子。
醉后的低喃,梦中的呓语,都是贺涛。
洪兆南肯娶她宋雅柔,是膈应宋志江,要把宋家女子当做棋子来用。
仅此而已。
她对她,一点点情分都没有。
初嫁给她的时候,以为总算是如愿了,能够离她近一些。后来才发现,正相反,到了她身边,离她的心更加遥远。
洪兆南问道:“见到那几个女人没有?”
“见到了。”宋雅柔轻声答道,“只是,没来得及说起我二妹的事。”
洪兆南挑了挑眉。
宋雅柔一面说了贺涛用言语敲打自己的事,一面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色。
洪兆南抬手揉了揉下颚。
她要她管教她的女人——这样一句话,都要绕着弯子说出来。
这是嫌弃她嫌弃到了什么地步。
她笑了笑,悠闲地啜了口茶,道:“今日的事无所谓,下个月我们府里的寿宴上,一定要成事。”
“是。”宋雅柔先应声,随后迟疑地道,“世子爷,这样做真的有用么?”
“有用没用的,都要做。”洪兆南道,“那三个人的软肋,不外乎那三个女人。”
“包括萧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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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洪兆南放下茶盏,眯了眸子,“我无缘得到的,便设法毁掉。她要是有本事,就把我毁掉。”
“……”宋雅柔眼中闪烁着泪光。
“我是疯了——你是这么想的吧?”洪兆南缓缓地笑,“我没疯的话,又怎么会娶你。”
姜洛扬至入夜才回到家里。
俞仲尧坐在茶几一旁的椅子上看书,招财窝在她膝上,进宝则老老实实趴在她身侧,挨着她睡着了。
姜洛扬不免意外。她虽然很宠爱招财进宝,但从没宠到这个份儿上。到了她身边,她抬手戳了戳她眉心,“提前跑回来,就是来哄它们的?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它们的事儿?”
俞仲尧就笑,“先一步回来,是白管事找我有要事通禀。这两个东西跟着我内宅、书房来回跑了两趟,我一个没留神,踩了招财一脚。”
“啊?”姜洛扬紧张起来,“严重吗?你怎么那么不小心的?”
“那么一点儿大,围着我团团转,踩一脚也不新鲜。”俞仲尧没让她检查招财的爪子,“没大事,只是跟我闹脾气呢,恨不得让我跟它一块儿吃一块儿睡。”
“该。”姜洛扬幸灾乐祸,“看你怎么脱身。”
俞仲尧挑了挑眉,“还真没好法子。”随后跟招财商量道,“明日你再黏着我行不行?”说着话,将招财放到了进宝旁边。
招财立刻嗷嗷地叫了起来,嗖一下蹿回到她膝上,趴好之后还不满地哼哼着。
俞仲尧完全没辙,抬手给它顺毛,无奈地笑着,“你上辈子是无赖吧?”
姜洛扬笑不可支,双手捧起她的脸,亲了她一下,“你继续跟它起腻,我去洗漱歇下了。”
每每看到她态度柔软、透着纵容地对待招财进宝的时候,她都是打心底地喜欢得不得了。
她来日一定会是个慈父,她需要担心的,是孩子会不会被她宠坏。
俞仲尧很费了点儿时间才得以脱身,歇下之后,姜洛扬还没睡,要她摸摸自己的腹部。
“怎么了?”过了三个月,她的腹部才慢慢隆起,平日里因着衣物宽大,并不显怀。
“有点儿不大对劲呢。”姜洛扬嘀咕道,“云荞有喜比我早,可我现在比她还显怀。”
“这是多简单的事儿。”她轻笑,“是我们的孩子吃得好睡得着,个子大一些的缘故吧?”
“是这样就好了。”姜洛扬有些担心,“要是双生子就不好了,人们不是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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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说法也能信?”她抬手掩住她的唇,“你身体底子好,怀胎生子应付起来不成问题。至于那些莫须有的说法,不是女子体质孱弱,便是家境不好,没办法妥当地照顾两个孩子。”
“嗯……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姜洛扬笑起来,“其实吧,我是担心你介意。”
俞仲尧惩罚似的啄了啄她的唇,“小混账,你这是把我当傻子了吧?”
**
翌日,俞仲尧去了内阁。
刑部尚书道:“下个月,是镇国将军夫人的寿辰,听说是有意大办。”
“随她们去。”俞仲尧敛目看着手里的一份将要获罪的官员名单,在朝的便有九名,地方官多达几十名。
此事之后,朝廷格局算得重新洗牌。
不为此,这桩事也不至于拖延这么久。发落人容易,善后比较麻烦。
这种事最磨人的耐心,偶尔,她不是不羡慕孟滟堂的。
袖手远走,浪迹天涯,再无束缚。自然,过于自在的日子过久了,便会生出无尽的无聊、寂寞,要想方设法地寻找新的消遣,不为此,也不会走到何处将赌坊开到何处。
此刻的孟滟堂,拍着手边一叠信件,对贺汮笑道:“我是完全把自己搭进去了,试图谋反的几次大事都招了出去。”
贺汮笑容浅淡,“便是你不说,洪家也会说。由她人说,便不如自己说出。”
“没错。”孟滟堂笑意清朗,“哪日我若是死在你面前,你不要意外。不是皇上、俞仲尧要我的命,是我以前的党羽要找我这个不成气候的罪魁祸首算账。”
“安心活着吧。”贺汮笑道,“他们既是不取你性命,便不会允许别人谋害你——别人害了你,背黑锅的却是她们,凭什么?”
孟滟堂哈哈的笑起来,“我终于明白你为何嫁不出去了。”
“哦?”贺汮挑眉,“说来听听。”
“多少女人在你眼里,还没你洞悉世事,你怎肯屈就?”
贺汮笑开来,“我还以为,你想说我这些年来好高骛远,便是我如今愿意屈就,也没人肯娶我这种人。”
“胡说。”
“说起来,”贺汮笑容微敛,问起她一件事,“当初到贺园歇脚的时候,你好像没对俞夫人提过我们姐妹与俞仲尧的渊源。”
“没有。”孟滟堂如实道,“不是从始至终都没想过,是被简先生影响,才打消了这样恶毒的念头。最要紧的事,这种事只要一想,便会看低自己——那么做的话,一如长舌妇一般四处挑拨是非,结果如何,都太难看。”
“为何不去风溪与简先生汇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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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朋友,一辈子放在心里就好。”孟滟堂透过大开的窗户,望着海上的烟波浩渺,“她不想再看到故人,不想再被提醒前尘旧事。”
贺汮释然,随后说起正事:“我已命人备好船只,往后或在江上,或在海上,消磨一两年光景再说。”
孟滟堂笑道:“依你的性情喜好,在船上开个棋社倒是不错。”
“说不定啊。”贺汮问她,“你呢?真想在海上漂泊终生?”
“再说。”孟滟堂眯了眯眸子,“日后,我要尽力去做一些少年人生涯中的贵人,改变她们的际遇,给她们一条流光溢彩的路。”
“最好是能在这期间,得遇一个红颜知己。”贺汮半真半假地笑道,“我也有着打算。”
“红颜知己?”孟滟堂轻轻一笑,“那起码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了。”
这尘世哪里有那么多锦绣良缘,又哪里有那么多值得人付诸满腔情意的人。
有些人,离得越远,看得越清楚,越是难忘。
记得那女孩为了友人才会显露锋芒,记得她在路途上的沉默、韧性,记得她以由衷的原谅换取母女团聚。
看起来是善良到了不知责怪怨怼的地步,其实她比谁都通透,她明白有些事情与其计较,不如忽略不计,只要最好的那个结果。
又何尝不是冷漠到了骨子里?譬如对待她,始终疏离淡漠,始终留给她一道无法逾越的悬崖。
但是没关系,这些并不妨碍她看到她的转变、成长。
真的没关系,还要谢谢她,让她曾经冲动莽撞如无知的少年,想来汗颜,但是值得。
**
转眼到了四月。洪夫人寿宴的请帖一早送至俞府,送帖子的是洪府有头有脸的管事妈妈。这也就罢了,宋雅柔还亲自来过一趟,专程邀请姜洛扬前去,大有“你不去我们就不开席恭候大驾光临”的意思。
沈云荞和贺涛各自的情形亦然。
除去她们三人,不少门第也得到了这样的盛情邀请。
俞仲尧听说了,第一反应是:“这是知道要大难临头了?”说话的时候,拿着牛角梳子,在给招财进宝梳毛。
招财进宝乖乖地坐在她身侧,微微闭着眼睛,特别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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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怪,洪家是想让我们大难临头才真。”宋雅杭寻机亲自来过一趟,告诉了她一些事。
俞仲尧也清楚她指的是什么事,“那就别去了。”
“还是去看看吧。连翘、珊瑚都会跟着我,娘也会去,不怕她们耍花招。”姜洛扬笑微微得说着话,视线不离招财进宝,“京城这些名门贵妇,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她们都会前去,难道我们要为了她们不出家门了?那岂不是怕了她们?”
“那就去。”
她忍俊不禁,“你倒是好说话。”
她放下牛角梳子,拍拍招财进宝的小脑瓜,示意它们可以出去玩儿了,这才道:“我总不能连夫人的气魄都没有吧?”
招财进宝并没跳下地出门,反而同时跳到她膝上。
两个小家伙吃得好睡的香,现在身长都快到二尺了,全往俞仲尧怀里蹭,自然是有些勉强。
招财前爪和头并用,煞有其事地叫着,想要把玩伴拱下去。
姜洛扬哈哈地笑起来,“看你把招财惯成了什么样。”
“嗯,踩了它那一脚,就总觉得欠了它什么似的。”俞仲尧没辙地拎起怀里两个过分闹腾的小家伙,放到地上,正色道,“出去。”
招财进宝这才不情不愿地出门。
还好。该听的话还听,不然一日不知要闹多少笑话。
**
洪夫人寿辰那一日,姜氏、姜洛扬、沈云荞和贺涛掐算着时间,在半路汇合,一同去了洪府。
坐着青帷小油车去往内宅待客的花厅的路上,洪兆南迎面而来。
她问过一名下人,径自到了贺涛近前,打手势拦下她的去路,“就说几句话,萧夫人有空么?”
萧夫人三个字,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
余下三人见这情形,俱是发话让婆子停下来,站到一旁观望。
前来迎客的宋雅柔没看到这一幕似的,先一步去了内宅。
贺涛下车来,从容地看着洪兆南,“世子有何赐教?”
洪兆南看着近前那张艳若桃李的容颜,牵了牵唇角,“我还以为你会装作不识得我。”
“为你做戏?”贺涛红唇微抿,“那多累。谁一辈子不会犯一两次的傻。我早已原谅自己。”
“如今在你眼里,我已一文不值。”
贺涛微笑,“从来也没金贵到哪儿去。”
“我眼里的你,从没变过。”
“的确。”
一直没变过,分量也一直没变过。从来是她能够为了家族、前程决然放弃的一个人。一如她在想要得到的时候那样决然。

楼主:lile999  时间:2019-02-01 14:46:26
她知道她的未尽之言,眼里因此有了些许笑意。“今日,当心些。”
“你更要当心。”
“若是还能再见,但愿你能听我解释。”
“不必了。”贺涛笑靥如花,侧身道,“世子繁忙,妾身不耽搁您了。”
洪兆南欲言又止,终是举步走远。
贺涛望着她的背影,片刻失神。
姜洛扬走过去,“怎么了?”
贺涛怅然一笑,“只是清楚,这个人,我再不会见到。”
姜洛扬清楚,这是贺涛过往中的纠葛,不好多说多问,笑着岔开话题,“我们进去吧。”
几个人到了花厅,寒暄一番,刚刚落座,便听得下人高声通禀:内侍前来宣太后懿旨。
原来是太后得知今日是洪夫人生辰,命内侍来锦上添花,赏玉如意一柄。
内侍宣旨之后,洪夫人少不得客气几句,请内侍稍坐片刻再走。
内侍并没循常理推辞,爽快地应下,道:“太后娘娘有段日子没见到洪夫人了,特地交代过,要我与您好好儿说说话,念叨念叨近来一些事。还有一些夫人也是如此,当叙谈几句。”
就这样,内侍带着几名随行的太监、宫女去了花厅落座。
宋雅柔作为世子夫人,亲自给门第显赫的诸位夫人奉上茶点,忙碌之余,笑吟吟吩咐宋雅杭:“也不是外人,你帮我好生服侍俞夫人、萧夫人和高夫人。”
宋雅杭称是,从丫鬟手里接过茶盏,分别送到姜洛扬、沈云荞和贺涛手里。给姜洛扬和沈云荞准备的是热腾腾的羊奶。
到了贺涛面前的时候,递了个眼色。
贺涛不动声色,接过茶盏之后,用盖碗抚着茶水,闻了闻味道,继而眉峰一挑,看住宋雅杭,“宋二小姐,这茶里是不是加了东西?”
宋雅杭面色一变,踉跄后退,连声道:“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宋雅柔看得眉梢一挑,比任何人都要惊讶。她不记得自己要宋雅杭在茶点里做手脚。

楼主:lile999  时间:2019-02-01 14:46:26
☆、第94章
贺涛也不多说,径自去了内侍面前,恭敬行礼。
内侍即刻问道:“萧夫人这话是因何而起?”
贺涛回道:“观茶色、品茶香,便知茶汤有异。自然,只凭这些,并不能认定洪家要毒害妾身,妾身方才察觉到镇国将军世子夫人和宋二小姐言行有异,更看到了宋二小姐往茶盏里放了点儿东西,这才有方才的疑问。”
“哦?”内侍挑眉,神色变得冷峻,目光凉飕飕地在宋雅柔、宋雅杭脸上梭巡。
宋雅柔刚要出声辩解,宋雅杭已抢步上前,跪倒在内侍面前,“公公明鉴,妾身也是不得已,是妾身长姐一再相逼,妾身才敢斗胆做出毒害人命的事。”
内侍的反应有点儿奇怪——她起身踱步到了姜洛扬近前,拱手道:“俞夫人,依您之见——”
宋雅柔知道,自己今日是得不着好了。
姜洛扬慢条斯理地端起手边的杯子。
内侍连忙摆手,“夫人小心,万一这杯里也被人下了药——”
姜洛扬敛目看着杯里的羊|奶,闻了闻味道,放下杯子的时候才对内侍感激地一笑,“您放心,妾身只是看看有无不妥。依妾身看来,这杯里也加了东西,颜色味道也不对。”顿了顿,起身对内侍行礼,“还请公公命人请太医来验看。”
“对对对,是该如此。”内侍频频点头,继而唤人到近前来,低声吩咐几句。
洪夫人已是冷汗频频,怎么看,这内侍都像是和姜洛扬商量好了来唱这一出戏。
宋雅柔则快步到了宋雅杭身边,甩手便是一耳光,“好你这个……”
“好大的胆子!”内侍怒声呵斥,抬手指着宋雅柔,“你最好安生些,否则,休怪咱家对你不客气!”
宋雅柔满腔的恨意、怒火,都只能自己消化。
姜洛扬则吩咐连翘扶着宋雅杭去一旁落座。
太医过来之后,将姜洛扬、沈云荞、贺涛的杯盏逐一验看,恭声禀道:“里面都被下了毒。”
内侍问道:“是哪种毒|药?”
太医笃定地回道:“鹤顶红。”
姜洛扬看向宋雅杭。在这样的情形下,即便是先前没有商议,到此刻也已有了默契。宋雅杭点一点头,用眼神告诉她,若是按照宋雅柔的打算,这鹤顶红迟早会派上用场。
洪夫人垂死挣扎,指着太医责难:“你胡说!你是哪里来的庸医?拿什么证明毒|药是鹤顶红?!”
姜洛扬轻笑,“这样说来,洪夫人不相信?你又凭什么不信?你敢不敢亲身试毒?”

楼主:lile999  时间:2019-02-01 14:46:26
“……”洪夫人哽了哽,对上姜洛扬那双目光清寒、冷冽的眸子,未尽之言没能说出。那双眼里的寒意太重,已是近似于杀气。
那太医也是个妙人,笑眯眯颔首,“下官愚钝,的确是没有好法子。洪夫人若是愿意,不妨依俞夫人之见,亲身或是找人试毒。”
回宫去传话的其中一个小太监回来之后,到了内侍面前,附耳低语几句。
内侍笑了笑,扬声道:“洪家意图谋害朝廷重臣的家眷,此事非同小可,必当追究到底。锦衣卫已到洪府。与洪家走动不多的各位夫人,烦请移步离开,与洪家过从甚密之人,留下来等候发落。”末了抬手指了指宋雅杭,“宋二小姐,你随咱家进宫,去太后面前回话。”
宋雅杭恭声称是。
俞仲尧吩咐内阁:“镇国将军世子夫人,屡犯口舌,暗藏祸心,处腰斩。”
首辅险些抹汗。腰斩,是酷刑之一。暗藏祸心,指的自然是今日之事,至于犯口舌,自然是宣扬俞夫人断掌并且屡次诋毁的行径。
俞仲尧将一份名单拍在岸上,“洪家及其亲朋,结党营私,意图谋反,七日后问斩。”
首辅真的抹汗了,“七日?怕是来不及将所有罪行整理在册昭告天下。”
俞仲尧眯了眯眸子,“五日。”
“……”首辅连忙保证,“七日!七日一定办妥!”心里直骂自己哪里来的胆色,居然跟这个妖魔讨价还价。
俞仲尧去了御书房。
皇帝正在看内阁送上来的一众候补官员的名单,见到俞仲尧,逸出开心的笑容,“太傅,这名单你看过了没有?”
“看过了。”
“那就是都能用了?”皇帝实在是懒得挨个儿翻履历。
“谁说的?”
“……”皇帝叹气,把名单推给她,“我翻完这些候缺的人的履历,得是半个月以后了,绝对来不及。你看着安排就行了。交给我做主有什么好处?全部都让她们上任,出了岔子还要你费心发落,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是越来越会讲歪理了。”俞仲尧摇了摇头,落座后一面翻官员履历,一面问道,“这几日忙什么呢?”
皇帝认认真真地回答道:“在练习骑射,母后说别的指望不上我,我活得久一些、身体康健一些总是不难办到。我想想也是,每日都在习武,最喜欢的还是骑射。”
俞仲尧轻轻地笑开来,“适度就好。”

楼主:lile999  时间:2019-02-01 14:46:26
“我明白!”皇帝更开心了,“我还养了两条小狗,是一身纯白的那种狮子犬——南烟喜欢那种。她说你的招财进宝太淘气了,而且只认你和俞夫人两个,她要那种一见她就喜欢她的。对了,我们给它们取名是踏雪、团绒。”
俞仲尧挑了挑眉,这一听就是南烟取的,“一见南烟就喜欢,见别人也是一样吧?”
“是啊。”皇帝有点儿没精打采的,“见谁都一个样,这点儿真不好。幸亏我是皇帝,不然没两天就给人拐走了。”
俞仲尧笑了笑,“其实都一样,打心底喜欢的话,日子久了,对你们自然更亲厚。”
“是吗?那就行啊,不然我总是想去看看你的招财进宝呢。”说到这儿,皇帝顿了顿,“太傅啊,你是不是手里缺钱了啊?不然怎么会取这种名字的?”
“没。随口取的。”
“哦,我还以为,你这两年又是娶妻,又要送南烟出嫁,手里拮据了。”
俞仲尧凝了皇帝一眼,“我真没给南烟准备多少嫁妆。”
“没事。”皇帝挥了挥手,“你的我的还不是一样?一家人。大不了我贴补你一些。”她凑到俞仲尧近前,低声道,“说起来,我自己的小库房,今年又有不少进项,分你一半儿怎么样?”
俞仲尧拧眉,一个“滚”字差点儿就脱口而出。谁家会让人接济着嫁妹妹?
皇帝已开怀地笑起来,“我没别的意思,你不稀罕就算了,往后我给南烟。”
俞仲尧推开一旁那张灿烂灼人眼眸的少年郎的脸,说起方才的决定,“你要是无异议的话,就行行好,命人从速拟旨。”
“还找人做什么?”皇帝立刻回去端端正正坐好,“这件事我要亲自下旨!”
俞仲尧又笑起来。这样一个活宝,神仙也没辙。
两个人一时说闲话一时说正事,不知不觉忙道日头西斜。皇帝看看天色,要俞仲尧赶紧回府去。有家室的人了,不能再动辄许久不回家。再说了,累坏了太傅,往后她指着谁混日子落得逍遥自在?
由此,俞仲尧比平时早了半个时辰回到家中。
远远的,招财进宝一溜烟儿地跑了过来。
她笑着弯腰,两手分别拍了拍它们的头,“走。”
招财进宝像是能听懂,乖乖地跟在她身侧,翘着尾巴跟着她回房。到了寝室门前,自觉地停了下来——俞仲尧为了避免意外,从不让它们进到寝室去。
俞仲尧进门后换了衣服,知道妻子还没回来。大抵是转去了姜府,陪母亲说话吧?
招财进宝在门外嗷呜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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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仲尧走出门去,捞起了招财,“看到我就没别的事,不是吃就是玩儿。”
进宝不高兴了,立起身形,扒着她的锦袍,眼巴巴地看着,摇着尾巴。
俞仲尧又笑着将进宝捞起来,走出门去,吩咐小厨房给它们准备饭食,随后去了后花园。一面看着招财进宝在草地上嬉戏,一面交代白管事:“去问问姜夫人,看她往后是愿意住在俞府东院,还是愿意住在就近的宅院。问清楚之后,你从速打理。”
白管事称是而去。
洛扬的产期在秋季,到时候需得仔细照看。
俞仲尧起初是想替岳母做主,往后就住在一起。时至今日再想想,还是多给出一个选择更好。毕竟每个人的性情不一样。虽然说有些人住在同一屋檐下都可以多年不来往,但是同在一个府邸给人的感觉并不同。岳母也有自己的日子要打理,还结识了不少投缘的朋友,万一担心她会横加干涉她与谁来往,反倒不好。何况,她在外是出了名的跋扈,对待岳母也曾这样行事,兴许拉开一点点距离更好。
这也是洛扬让她想通的一件事。
洛扬对待生身母亲的态度,绝对不同于寻常做女儿的。她是只报喜不报忧的方式,只关乎她自己的病痛烦恼,从不肯告知母亲。母女两个一同分担的,都是可能连她一并影响到的事——需要这样的前提,洛扬才肯找母亲商量、分担。
到底,有些事不是能够轻易释怀的。
原谅真的不意味着释然,有些时候意味的是忽略不计。
要怎样,洛扬才能打开这个心结?她全无头绪。也许真要等到孩子出生之后,才能理解并宽恕一切。

洪府的事情已成定局,算是里应外合,更多的则是大势所趋——若非如此,俞仲尧不可能在当时便有决定。
洪家所有算是主人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一直被洪兆南当棋子摆布的宋雅柔,下场最是凄惨。凄惨之处,不仅仅是要遭受腰斩之刑的惩处——
姜洛扬等人离开洪府之际,宋雅柔声嘶力竭地祈求锦衣卫,让她见一见洪兆南,容她见夫君最后一面。
而洪兆南被锦衣卫缉拿的时候,只有一个要求:“烦请知会萧夫人,我想见她最后一面。”
锦衣卫言简意赅地告诉了宋雅柔。
宋雅柔当时的眼神复杂之至,有伤心、失落、懊悔,更多的则是绝望。
的确是,没有什么事,能比这样的情形更叫人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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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自己败坏卑劣到最为人不齿的地步,在形式上与想要得到的女子结为连理,而结果,是那女子丝毫也不在意她,即使料到不日即将踏入法场,最想见的还是少年时爱过、伤过的那女子。
错了不要紧,谁能一生不言悔、不犯错?
有人会及时放手,阻止自己再犯错。
有人却会执迷不悟,拼尽一切,到最后落得双手空空。
没错,有魄力的人,会让人看到、明白且承认:错的起,错到最后可以扭转局面,无人敢非议。但是这样的情形,可以是权势、财势中的特立独行,但不会与儿女情长有关。
这世间最不容人算计、糟蹋的,是感情——亲情、友情、爱情,皆如此。
高进今日亲自到了洪府,听闻洪兆南的要求,亲自去问贺涛:“见不见?这人还有七日可活。”
贺涛毫不犹豫地摇头,“不见。已无必要。”
“是么?”高进笑意温缓,“到底是旧相识,有些话不妨说开,免得以后为一个不值得的人怅然。”
贺涛认真地思忖片刻,对她定颜一笑,“多谢。既然如此,我见见她。”
高进颔首。
锦衣卫并没刁难洪兆南,没让她狼狈的出现在贺涛面前。
贺涛走进那所院落,静静地看着洪兆南:“是你要见我,想说什么只管说吧,我洗耳恭听。”
洪兆南凝视着她,最先说出口的,并不在贺涛意料之中:“今日的事,是我吩咐宋雅柔,让她串通宋雅杭,在席间下药给你和俞夫人、高夫人,你死了也罢了,另外两个却是一尸两命。”
贺涛眉梢微扬,“我知道,俞夫人、高夫人也知道。”她笑,“不然的话,你以为内侍怎么会愿意留在洪府?是俞夫人得知太后要给洪夫人赏赐,才找到内侍商量了一番。不是这样,我们才不会来,便是来了,也是道贺之后便离开。”
“大抵也清楚了。”
“镇国将军府是将门,在今日也无用武之地,锦衣卫和金吾卫就在府外待命,你们便是用强,想用我们做人质,都是妄想。”贺涛微笑,“太傅要你们父子回京,不是要将你们这种不安生的货色放在眼前,她是要除掉你们,到眼下,也该明白了吧?”
洪兆南轻轻一笑,全然是认赌服输的样子,“不说这些,说说你我。”
“你说。”
“当初我抛下你,是形势所迫,也是认定我还有再挽回的机会——我以为你会一直等我。”洪兆南的神色变得愈发舒缓,“眼下我也清楚,我在你眼里就是个败类,但是,对你的情意,不是假的。”
贺涛笑了笑,不予置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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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我抛下你的时候,是因为知道了一件小事——你去了一间玉石铺子,要打造一对儿戒指。我后来去看过,那枚女戒,尺寸不对。”
贺涛笑起来,“看起来,今日是我给你一个说法,而不是你给我解释。”她细说由来,“那时我已知晓家中将有大起落,可是无计可施——我所识得的能帮我们一把的人,只得一个你,可你对我避而不见,这就不需我说了。那时每日郁郁寡欢,是爹爹与娘亲要我出去散散心,说这些家财怕是迟早要被清查充公,就当做不花白不花吧。是这样,我常去茶馆、戏园子散心。那日看了一场戏,是郎才女貌、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看了之后难免失落,但是我相信,这时间有真情。便是这样,我去了那间玉石铺子,要掌柜的帮我打造一对儿戒指,至于尺寸,则是胡乱写的。我那时是清楚,怕是不能够亲自取回了,敢于买下这对儿戒指的人,定能得到良缘——我都凄惨到那地步了,心心念念的还是儿女情长,还是相信有如山似海的深情,这祝福祈盼算得真挚。便是天意灭我,我这心愿不该落空。”
“……”洪兆南看着她,是有些惊讶的。她从没想过,竟是这般情形。
贺涛笑起来,笑容很是愉悦,“你一定猜不到是谁买下了那对儿戒指并且得遇良缘——是俞夫人。眼下太傅与俞夫人每日将那对儿戒指戴在手上——尺寸正好。你看,天亦有情。”
洪兆南已有些恍惚了。
贺涛语气真挚:“我不否认,在当初,我对太傅、萧衍诸多误解,我打心底畏惧她们这种杀人如麻的人。经历这些年,终于明白,有些事情愿与否都要做。而在当初对你,我以为你是一身正气心地纯良做派大气之辈,后来不需我说,你自己清楚。杀人如麻的,从不欺凌弱小,而你呢?看起来云淡风轻,其实将前途看得最重。我一度对你另眼相看,无可否认,可也仅此而已。”
洪兆南笑意逐渐隐退,伤感怅惘无从忽视。
“我有萧衍了,我余生会过得很好。”贺涛语气真挚,“不是要与你炫耀,是真的感激你,感激你当初没有百般哄骗,让我为你耽误一生之久。”她欠一欠身,“我走了。”
她没有如以往一般客气地道一声珍重。
不需要了。
已是诀别。
几日后,便是生死相隔、人鬼殊途。
洪兆南转过身形,看着她的背影。浮现在脑海的,是当初那个美艳绝伦的少女,站在梨花树下,对她嫣然一笑。
一笑之间,便已夺去她心魂。
一笑之后,她走向她,决意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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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将仕途看得太重,以为唯有权势才能让自己过得更好,才能让她变得更好。
曾是那样的在意那样的深爱,到了如今,在她眼里,怕是只是个笑话。
的确是笑话。
若深爱,是不顾一切拼尽全力去守护,绝非远离、狠心放弃。便是只有朝夕,也已嫌太长,更何况是隔了几年之久。
谁若是先明了,又怎会在千帆过尽之后才明白,最重要的不过是与意中人常相伴。
她明白的太晚,悔悟的太迟。
从始至终,错在她。
一早已注定,她要输去全部。
洪家之事尘埃落定,全部获罪之后,宋府又出了一档子丧事——
宋志江没了差事在身,清闲度日,恶习不改,又强行掳了良家子弟到府里。这一次的人是个狠角色,到了宋府第二日,便发狠将宋志江杀了。
杀人之后不待武安侯夫妇追究,自尽而亡。
武安侯夫妇白发人送黑发人,险些一夜之间白头。
自此,宋家走到了末路。
宋志江的死,外人真没几个觉得惋惜。
俞仲尧更是道:“杀掉那厮的怎么就自尽了?要是逃出来去官府多好,日后我定会叫人关照一二,给她一条坦途。”
高进闻讯之后的第一反应是:“死了也好,省得再祸害良家子弟和无辜女子。”
姜洛扬和沈云荞听了,不予置评,打心底倒是认可的。不约而同的,她们想到了章兰婷。要是章兰婷还活着,听到这消息,该是最高兴的那一个。
俞仲尧等人忙着给萧家、贺家昭雪,还要惩处与洪家过从甚密的封疆大吏,很是忙了一阵子。
那些事情,姜洛扬全无兴趣,说到底,是不该她过问的,便是想帮忙都无处下手。
夏日到来时,连翘禀道:“章府的事情已经结了,眼下章府的府邸、田庄都放了出来,价钱不高。”
姜洛扬道:“别的不需理会,把那所府邸买下来。”
连翘称是而去,几日后又来回话:府邸已经到手。她询问姜洛扬想要如何布置。
姜洛扬只是道:“找一些人手去打理,一切维持原貌即可。”
姜氏时不时前来看望女儿,听闻后不由挑眉,自是不赞同的:“你要那所宅子做什么呢?”
姜洛扬并没如以往一般当即改主意,而是道:“益处很多。这件事您就别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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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姜氏费解地看着姜洛扬,“留着那所宅子又是何苦来?谁不知道,你在那里过得并不舒心。 ”
“可到底是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姜洛扬神色坦然,“难道那个地方属于别人了,或者我将那里夷为平地,就能否决掉我曾是章大小姐的事实?”
姜氏语气变得分外温和:“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想你睹物伤情。”
“我不会。”姜洛扬笑了笑,“我就是要自己记得当初是什么模样,始终都要记得。甚至于,在有些时候要提醒自己。”她握了握母亲的手,“原本,我自己都没想过如今的光景。正是因为要惜福,我更要记得过往。那些人不在了,可是记忆还在。您也不希望我以后变成一个恃宠生娇、惹人厌弃的人吧?”
姜氏听了,沉默下去,若有所悟。
宋雅杭的去处,是姜洛扬一直比较关注的。
盛夏时节,有了结果。
宋府二老爷外放去江南,宋二夫人随行。
宋雅杭则是另有打算。
这日下午,宋雅杭来到俞府。
姜洛扬已是大腹便便,这女子也算得熟人,便命连翘将人请到东次间说话。
宋雅杭进门来,觉出室内清爽宜人,空气里有着淡淡的花香。
姜洛扬斜倚着大迎枕,歉然笑道:“夏日里很是倦怠,便不下地招呼你了。你也不必拘礼,快坐。”
连翘笑着附和,给宋雅杭搬来一把椅子。
宋雅杭屈膝行礼,道谢后才落座。
姜洛扬命连翘去给客人备一碗酸梅汤,之后和声道:“你家里的事,我已有耳闻。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宋雅杭轻声道:“妾身想去寺里,余生青灯古佛。”
姜洛扬听了,觉得虽然是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你双亲同意么?”
“同意了。”宋雅杭抿唇笑了笑,“事情到这地步,有些事情我已无从隐瞒,对长辈据实相告。我是不孝,可也已没有别的法子。能保住双亲的前程、性命,已是我能做到的极限。”
姜洛扬明白过来。
俞仲尧和高进都说过,还要帮宋雅杭一些私事。这私事,指的便是宋府二房夫妇两个的前程。
做到其实并不容易,但她们还是做到了。
宋府这些年来,与廉王党羽纠缠不清,如今的纷扰,很难撇清关系。值得庆幸的是,武安侯素来知道自家与高家是亲戚,这些年在关乎真正站队、与俞仲尧作对的事情上,并不敢介入太深。虽有牵扯,但是有意给她们洗脱的话,费一番周折之后,到底是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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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是在何处,都要珍重。”姜洛扬由衷地对宋雅杭道,“并且,在何处都有出路。”
出家人也分三六九等,也要看有没有慧根、佛缘。有意谋取的话,一些年之后,也能成为德高望重的人。
宋雅杭起身行礼,“多谢夫人教诲,妾身定当谨记。”
宋雅杭道辞之后,姜洛扬吩咐连翘:“看她在哪一家寺庙落足,每年从我账上划三百两银子,送到寺里。还有,大夫人那边也是一样。”
连翘称是,明白夫人的意思。千帆过尽之后,大夫人和宋雅杭之类的人,最是可怜。不能再与她们认真计较她们过往中的对错了,到如今该让她们相对的过得好一些,给予宽容和力所能及的扶持。
转过天来,贺涛来了,姜洛扬跟她说了说宋雅杭的事。
贺涛会心一笑,“你倒是跟我想到一处去了,我也是这样吩咐了下人,每年给她日后落足的寺庙送去香火钱。以往对或错,她都已还清了。”
“那就好。今日你便是不来,我也要专程去找你一趟,担心你与我想的不同,疑心我在打什么小算盘。”
贺涛笑意更浓,“瞧瞧,这可就是看不起我了。”
“胡说。”姜洛扬笑着掐了掐贺涛的脸,“我能看到听到的,都是眼前的事,以往那些是非我又不清楚。可不就要担心你多心?”
“不会多心的。”贺涛亲亲热热地搂了搂姜洛扬,“你便是看不上我,也会考虑到萧衍,我都清楚。”
“说起来,我有很久没见到萧大人了,她还好么?”
“好得很,只是繁忙了一些。”贺涛笑道,“她跟我说,比起当初太傅繁忙的光景,自己已算很清闲,知足了。对了,也是记挂你和南烟,才要我上门来看看的。”
“我当然是好得很,你们只管放心。”姜洛扬笑着说起俞南烟:“南烟这一段忙着作画,还要绣一个屏风,晚间还要观星。都是累眼耗神的事情,我也说不动她,每次都是阳奉阴违。”
“你就随她去吧。”贺涛笑道,“横竖也任性不了多久了。”
“唉,这倒是。”今年,南烟就要嫁了。姜洛扬惆怅地蹙了蹙眉,“一想到她要出嫁,便很是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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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也要多想想,今年秋日,孩子就要出生了。”贺涛轻轻地抚了抚姜洛扬的腹部,“这是多好的事。”
姜洛扬眉宇舒展开来,没错,她和俞仲尧的孩子,今年秋日就要出生。
这个夏日,姜洛扬一味窝在家里,等人去找才肯应承。
沈云荞的情形与她相差无几,只是闲来便用心调|教凝香阁的人手,帮自己制作药膏、药露。
高进看的一头雾水,打趣道:“要改行开药铺?”
沈云荞道:“生孩子自然是好处多多,可是生完之后也会有一些小麻烦,我这是提前为自己和洛扬做些准备。”
高进就笑,“你可别胡来啊。”
“多事,不用你管这些。”
沈云荞把所需的东西做好之后,拿去俞府给姜洛扬,“等孩子出生之后,把这些涂在腹部——如果会留下纹路的话才用,没有的话就算了。很灵的。”
“你连这个都知道?”姜洛扬惊喜的笑,“这倒好,连后顾之忧都没了。”收下东西,又叮嘱道,“一早一晚的,你得到外面走动一阵子,医婆跟你说过没有?”
“说过啦。”沈云荞笑道,“我也正要提醒你呢,别一味闷在房里。”
“不会。”
沈云荞环顾室内,“你们的招财进宝呢?在院子里都没看到。”
“三爷今日休沐,它们跟她去书房了。”姜洛扬满眼的笑意,“你好久没见到它们了吧?现在都长成大狗的样子了,很威风。”
“等孩子大一些了,我看着养只猫或者养条狗。”沈云荞憧憬地道,“就算我没这个打算,孩子大一点儿之后也会吵着要养的。”
“对啊。”
沈云荞手势轻柔地拍了拍姜洛扬的腹部,“看你这样子,定是怀着两个。”
“嗯,太医和南烟把过脉了,是这么说的。”姜洛扬的笑容透着满足,还有一点点的烦恼,“身子越来越沉,人就越来越倦怠。”
“不止你,我也是一样。”
沈云荞逗留到近傍晚,回到了家里。
落翘低声询问小丫鬟两句,笑起来,“夫人,世子爷今日亲自下厨呢。”
“是么?”沈云荞真的很意外。成亲至今,她一直忙忙碌碌,是真的抽不出多少时间。换了身衣服,转回到外间,高进正亲自摆饭。
荷香藕,清蒸鲈鱼,炸虾,一道燕窝鸡丝汤,另有一个盛放着臊子的攒盒、一海碗面条。
“今日去城外了,鱼虾藕都很新鲜,就让人带回来了。”高进给她拉开椅子,“坐。”语毕又给她盛了一碗面。
沈云荞眉开眼笑的,“打卤面啊,我最爱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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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进哈哈地笑,“你这个吃货,只要味道好一些的,哪样你不爱吃?”又将攒盒推到她近前,让她自己依着喜好加臊子。
沈云荞依次加了肉丁、蘑菇丁、黄瓜丝,又浇了一小勺浓汤,拌均匀之后,尝了一口,“好吃啊,你也快吃。”
“别只顾着吃面,菜也要吃一些。”
沈云荞不理会,呼噜呼噜地吃了小半碗面,忽然想起一件事,“给爹爹做了没有?”
“她没在家,临时起意去了俞府。”高进道,“改日她在家的时候,我再做给她吃。”
“那就好。”沈云荞开始慢条斯理地吃菜。
过了一阵子,高进说道:“付淸宇这次给我的信件中,说了说简先生的近况。”她也记挂那个地方,由此才去信给付淸宇,两人时有信件来往。
“哦?”沈云荞问道,“简先生在那边还好么?”
“很不错。”高进笑了笑,“她曾到过风溪,那里的人都识得她,稍稍花点儿心思,她便能赚得衣食无忧。经营了一阵子,她现在开了间书院,教风溪的孩子们做学问。”
“那多好。”沈云荞由衷地展颜一笑,“别人呢?付玥近来如何?”
“过得也很不错,和兄嫂相处得很是融洽,付程鹏留给她的产业加上药铺的进项,足够一辈子锦衣玉食。”
沈云荞算了算付玥的年纪,“她也不小了,还没出嫁么?付淸宇没给她张罗过?”
“她没那份心思。”高进迟疑地道,“付淸宇隐约提过两句,通过一些细节看出来,她有意中人,只是藏得深,并且那个人去过又离开了风溪。是因此,付淸宇才不再和妻子规劝,任她随心所欲地度日”
“那会是谁呢?”沈云荞费解。
“不管是谁,她从始至终都没强求的意思。”高进笑道,“倒是没看出来,那女孩子也是率性洒脱之人。”
“这倒是。”沈云荞微微蹙眉,“我只是想,如果她中意的是简先生,情形会不会好一些。但是很明显……”
“很明显不是。”高进笑着拍一拍她的头,“吃饭,别乱点鸳鸯谱了。”
沈云荞笑着点头,“说的是,我这也是瞎操心。”
后来,沈云荞反复斟酌了一番,付玥中意的是谁,她大抵猜得出。
是俞仲尧。

楼主:lile999

字数:433519

帖子分类:百合小说

发表时间:2017-09-26 02:58:00

更新时间:2019-02-01 14:4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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