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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春末莲初(腹黑渣攻X替身病弱受,生子)By露伊赛斯

楼主:露伊赛斯  时间:2019-02-01 19:05:58
美少年镇楼(* ̄▽ ̄)y


楼主:露伊赛斯  时间:2019-02-01 19:05:58
1L放人物关系╭(╯3╰)╮


小受:顾莲
小攻:季春墨


╭(╯3╰)╮新人来混眼熟QAQ
求勾搭╭(╯3╰)╮

楼主:露伊赛斯  时间:2019-02-01 19:05:58
1

这是他和季春墨在一块儿的第五个年头。

顾莲应酬时趁着季春墨没注意,喝了点儿小酒,谁知却酩酊大醉了起来。
“你弄得了他吗?”余庆夏临走前不放心地看着蜷缩在床上的顾莲,想着如果被顾千寻知道了,自己肯定又不会有好果子吃,只得现在尽可能地献起殷勤来,“我今晚留下来吧。”
“你去忙嘉欢那边的事吧。”季春墨摇摇头,从容地笑了笑,“对付他,我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季春墨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他送完余庆夏回来后发现原本还赖在床上烂醉如泥的那个人不见了,“顾莲?”
季春墨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就听见从隔壁房间传来不小的声响,他这才想起早起匆忙中忘记给那间卧房上锁了。
“谁让你进来的。”季春墨快步走到隔壁,阴沉着一张脸,这样说道。
其实无论他现在说什么,对于顾莲而言都是废话。别人喝醉了酒最多撒撒酒疯便循规蹈矩地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但顾莲不介。
从最开始的不适过后,酒精会让顾莲变得异常兴奋,他喝醉酒以后就好像又变回了几年前的那个小孩子,任性、自我、喜欢无理取闹。
季春墨一向不喜欢顾莲以前那副样子,但从来都对他都束手无策。

“我饿了啦!”顾莲醉醺醺地回过头,笑嘻嘻地嚷嚷了一句,他清明的眼眸此刻却迷蒙着,潋滟水色。这是几年前的那个顾莲,季春墨忽然就觉得有些陌生,甚至来不及阻止对方在书桌前随意鼓弄。
随后顾莲又低下头在书桌前似乎寻觅着什么,他穿着圆领的薄衫,这样颔首的动作致使顾莲露出细嫩的后颈,那里原本白皙的肤色早已亮红一片。
季春墨无奈地撇撇嘴,尽可能地耐下心来走到顾莲身旁,拽起他的胳膊,“回房间就给你做吃的。”
“我才不信。”顾莲就像是被蒸煮一番,若是被置于冬日下说不定还能看到徐徐升起的白雾,他竭尽全力挣脱着季春墨的束缚,往后错着脚步,反而却被季春墨用力一拉抵到了对方坚硬的胸膛上,“我怎么睡在了石头上。”
顾莲说着胡话,前言不搭后语,而这时季春墨才发现,顾莲的体温不太对劲儿,“你在发烧。”
“你才发骚。”顾莲滚烫的额头擦过季春墨的肩头,他仰着头看向季春墨,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歪着脑袋嘟囔了一句,“不对,你对着顾遥才会发骚。”

季春墨闻言一愣,这大概是五年以来顾莲头一次提到“顾遥”,这个名字就像是一个魔咒,将顾莲紧紧束缚住,季春墨一时间有些错愕。
“你喝醉了。”他很快回过神来,双臂插入顾莲的腋下,将对方整个环住,“乖,回去睡觉。”他像是在哄劝小孩子一样安抚着对方,游刃有余地腾出一只手抚了抚顾莲的头发,季春墨不常这样做,所以略显生涩。
他尽可能地耐下心来,但这样的一番努力顾莲却显然并不领情,他趁着季春墨不注意,竟然从桌上捏起一块橡皮塞到了嘴巴里,“好难吃……”
“胡闹。”季春墨一惊,赶忙把他抱到书桌上,两指伸入顾莲的嘴巴里,谁知刚要取出橡皮时就被一口咬住,顾莲的力道不大,濡湿的牙关以及粘连的唾液粘合在季春墨的指尖,顾莲的这幅样子倒像是一只小猫儿讨喜。
季春墨微微眯起眼睛,又忽然被自己这样的想法错愕住,于是季春墨迅速将手指抽离了出来,橡皮还留在顾莲的嘴巴里,但对方这回却自己吐出来了。
“难吃,混蛋。”沾着唾液的橡皮咚地一声落在地板上,咕噜噜地滚到了屋内的一隅,顾莲撒着娇,没想到几杯啤酒下肚就让他彻底原形毕露,季春墨不打算再去理会他,谁知顾莲却突然身体一软往前倾斜着歪在了季春墨身上。
他居然就这样睡着了。季春墨皱起眉头,只得抱起顾莲回到了卧室,顾莲很轻,所以抱着他几乎费不上什么力气。季春墨将顾莲放到了床上,然后坐到他身边,不知在思考什么。
季春墨摸向顾莲的那只手停顿在半空中,星辰点点撒入明亮的房间瞬间便被吞灭,他眸色深沉地逡巡在熟睡的那张面孔上,竟会觉得怀念。

他们,实在相似得可怕。

楼主:露伊赛斯  时间:2019-02-01 19:05:58
2

夜凉如水,揽了几缕星辰落入轻薄的水面。

季春墨起身关上大灯,只点了一盏火光微弱的烛台,那还是前些天去张嘉欢的酒吧,余庆夏拿给他的。
他重又坐回到床边,屋内静谧得有些难耐,季春墨和衣倚到床背上,目光挪移到窗外,夜色又深了几许,他叹了一声,低头看向身边的这个人,或者说这个小孩子。
顾莲睡得很熟,他熟睡的样子十分孩子气,香甜的吐气喷洒在季春墨袒露的手腕上,季春墨无奈地笑了笑,情不自禁地俯下身,然后在快要碰触到顾莲光洁的额头时,季春墨忽然回过神来,被自己这样的举动错愕住。

他抚上额头重又跌回床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微凉的指尖却不经意间戳在了顾莲柔软的虎口,季春墨瞥向顾莲,审视着那张精致的面孔。
顾家人的长相都很出色,顾遥生得阴柔,而顾莲,季春墨皱起眉头,他觉得难以形容,顾莲身上有太多的色彩,让人琢磨不透。
季春墨很少会这样坦诚自己的情感,或许是因为整个房间弥漫的那股香气拂去了他的理智,是啊,那股芬芳扑鼻的气息。
季春墨看向床头柜上的那盏烛台,蜡烛的悠悠香气徐徐侵袭而来,季春墨皱了皱眉头,干脆上身一滑平躺到了床上,他长而坚实的右臂便磕碰在顾莲柔软的发顶,久久挪移不开。

季春墨眯起狭长的眼睛,流光游走过顾莲香甜的睡颜。
好在顾莲没有被吵醒,季春墨缓缓舒了一口气,修长的手指拿捏起凌乱在枕头上的几缕碎发,季春墨几乎要凑上前去,却又顿了顿翻身朝外躺了过去。
也就因为这样,季春墨没有留意到顾莲身体明显的僵持。
顾莲几乎要屏住呼吸才能抑制住内心的躁动,顾莲悄悄眯着眼睛眼睛,微小的缝隙间映照的是季春墨挺拔的脊背。
顾莲稍稍向前拱着,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动作更加自然一些,却在季春墨的声音起伏后骤然停下。

“既然醒了,就把床头的药喝了。”
季春墨醇厚的声音被睡意拢住,稍带低哑,他一向如同上膛的枪火一般的音色袭入顾莲的耳朵里。
顾莲微微一愣,却很快便缓过神来。
他也并不做声回答,只是撑起上身拿了床头的水杯,故意在木板上摩擦出“咣当”的声响,然后捏起药片一送而下。


夜色沉寂,只剩下滚动在顾莲喉咙间的咕咚声,以及对方清浅若无的呼吸。
柔和的月色,被某种不明的情绪紧迫着,顾莲勾起唇角笑了笑。
然后顾莲放下杯子,重又躺了回来,酒醉过后他仍旧有些晕晕乎乎的,竟然也就这样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楼主:露伊赛斯  时间:2019-02-01 19:05:58
3(上)

他好像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一番。

狭小的房间好似被夜幕笼络住,漆黑得几近不见伸展至前方的五指。顾莲试着撑起上身,但当柔软的手掌触及冰凉的地面时,才感觉出一丝异样。
这里是?顾莲有些困惑,他眯起一双凤目打量起四周,但除却一望无际的昏暗以外,便只剩下自己的喘息声。
“呼……呼……”不对!还有一个人在,这个人是谁?顾莲侧耳凑过去倾听着,而就在这时清明的光线不知从哪里透了过来,房间瞬间通明了些许。
“莲……”微弱的呢喃从一隅传至耳畔,那是顾……顾遥的声音,仅仅是这样一个音色便让顾莲的内心止不住颤抖起来,他慌忙看了过去,但却发现角落空无一物。

“顾遥……”顾莲的嘴边擦出这个名字,他撑着地面站了起来,随后在昏暗中隐约出一个人影来,逐渐向自己走近,踢踏的脚步声逐渐聚拢着靠近过来,顾莲却无法挪动脚步。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人的脸孔,由眉毛到下巴纵横着凌乱的刀疤,那人目光凶狠地逼视着自己,“顾莲……”他低哑的声线环绕在顾莲的耳边,然后侵袭向自己的肩膀。
那是一声近似于没入什么柔软的物体的声音,顾莲回过头去便看见顾遥捂着隆起的腹部,那副痛苦的神情,他痛苦的神色逡巡在顾莲身上,从唇齿间似乎呢喃出什么话语,却逐渐被黑暗抹去。

“哥……”顾莲喝了一声,伸手想要去抓住对方,却只碰触到了虚无的空气,以及房间内萦绕的香味。
还好是梦,顾莲长吁了一口气,昏昏沉沉中烛火的余韵就好似一阵清风,让一切清明开来。他看向季春墨宽厚的脊背,干脆地往前拱了拱身体。
“遥,别闹……”季春墨小声的嘟囔就像是个小孩子,他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顾莲却闻声一愣,动作停在那里不再动弹,他干涩的唇角牵扯起一个弧度。
然后顾莲翻过身去背对着季春墨,他早该知道会是这样。

3(下)

月色又深了几许,从两人高的落地窗偷了过来,挥洒在靠近窗边的那颗圣诞树上。
顾莲微微调整了下姿势,他看向那颗圣诞树,歪歪扭扭地挂着各式各样的装饰品,和这间卧室显得格格不入,却被当做季春默的心头好。
就只因为这颗圣诞树是顾遥亲手做的,顾莲咬了咬下唇,一晃多年过去现下一闭上眼睛却仍能回忆起顾遥那时候的那个模样,他满是鲜血的手抓在自己的衣袖上,神色痛苦而满是不甘。
时至今日,顾莲仍然清晰地记得顾遥痛苦的喘息,“顾遥……”
他微弱的倾吐萦绕于宁谧的房间内,仿佛只是这样一声叹气就引得季春默回过头来,他冷漠而严谨的目光正对上顾莲。
“你居然还会提起他。”季春默撇了撇嘴,他冷漠的神色中藏匿着显而易见的嘲讽。

顾莲笑了笑,他脆弱的脾胃在叫嚣着自己的不适,但顾莲却笑得很好看,他没有理会季春默言语间的挑拨,暗自按了按抽痛的胃部,笑着说了一句,“马上就是我哥的忌日了。”
实际上这五年来不管是对于顾家还是季春默,顾遥的死就像是一个禁语,他死得离奇,死后连尸体都不知所踪,所以那座坟墓其实只是个摆设。
但顾莲却固执己见,每年都张罗着扫墓的事情。季春默闻言眸色一沉,他挪动了下,白色的被单被季春默拧成了一个漩涡,他朝着顾莲凑了过去。
长而舒缓的呼吸声,如同涔涔而流的小溪上那片扁薄的扁舟随波逐流,流动到顾莲的耳朵里,他的声音是这样低沉,听得顾莲心尖一颤,一如多年前的初见。

“嗯。”季春默宽厚的手掌覆盖在顾莲徐徐跳动的心脏上,然后用温热的唇瓣贴合上顾莲的耳蜗,“我知道。”
季春默濡湿的双唇腻在顾莲的耳畔,不肯挪动分毫,顾莲低头一笑,却扯了被子上来上身一划躲进了被窝里,“我困了。”
他的音色清爽,一如十五六岁的少年,夏日午后窸窣而至的蝉鸣。


楼主:露伊赛斯  时间:2019-02-01 19:05:58
4(上)

从两人高的落地窗侧,倾洒入迷人的日色。

“顾遥他……”顾莲站在料理台前忙活着,他在准备扫墓时需要的这些东西,背对着季春墨,忽然又提起这个敏感的名字。
季春墨闻言哼笑一声,他温热的气息突然就凑近了几分喷吐在顾莲的耳畔,他宽厚的手掌搭在顾莲的肋骨上,“顾遥他怎么了?”
“没什么。”顾莲小声嘟囔了一句,他微微侧过头眯着眼睛窥伺起季春墨的神色,对方深褐色的瞳孔中不见一丝波澜,深邃而不可探索,他舒了一口气,“好了,我们出发吧。”

顾遥的墓碑并没有立在顾家,而是另起了一个别院安置下来。
而这些全都是身为当家的顾千寻一手操办的,对此顾莲多次反对也无疾而终。
顾莲忌日这天,原本这些天来还阴气沉沉的天色忽然转了晴天,明晃晃的太阳照得顾莲眼睛生疼。

从市区到这里需要两个小时的车程,顾莲有些晕车,脑袋也晕晕沉沉的,便干脆胳膊肘搭在车窗上看着窗外出神,顾遥他很喜欢晴天,以前在世时甚至因为下雨放过季春默的鸽子。
“他总是喜欢晴天的。”季春墨一向淡漠的神色因为提起顾遥而晕染上浅薄的暖色,他唇角勾起着,就像是在回味着什么美好的事情。
顾莲看向他,忽然就想起几年前的那个午后,初遇到季春墨时的场景。

第一次见到季春墨时,顾莲才刚过了16岁生日。
那时才刚过了寒冬,顾莲闲来无事,便跑去庭院坐到了单杠上,初春的微风吹入薄衫仍旧有些沁寒。头顶是被云层遮挡住的天空,这天从早起就开始下着浅薄的雾霾,落在刚冒出头角的嫩芽上十分惨淡。
“莲,说了多少次,天气不好快进屋来。”顾千寻的吼声从屋内传出,顾莲撇了撇嘴,“有什么关系嘛,我就待一会儿。”
顾莲回了一句,却从单杠上一跃而下,不情不愿地要踱回屋里去,而这时从身后传递过熟悉的音色,是顾遥。

“春墨,这就是我家了。”听这话的意思,顾遥似乎带了什么人回来,“莲,你也在啊。”
原本想偷偷开溜的顾莲被顾遥叫住,便无奈地停下脚步回转过身,便这样与来人打了个照面,那是个非常英俊的男生,个头比顾遥还要高一些,剪着清爽的短发,拘谨着一张严谨的面孔。
顾遥伸手指向对方,笑着朝顾莲介绍着,“莲,这是季春墨。”

是啊,季寒一转,春如墨。

4(下)

季寒一转,春如墨。

顾莲想起当年,他们好像从一开始就不怎么对付。
他想起自己被顾遥硬拽着去跟季春墨打招呼时的场景就觉得好笑,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呢,大概是有一种顾遥就要被抢走的危机感吧,当然季春墨也毫不吝啬。
“哦,你就是顾莲了”季春墨浅薄的语气犹在耳边,他眯起眼睛,像赏识什么玩物一样地由上至下打量着自己,然后饶有兴致地勾起唇角,满是嘲讽。

然而现在,季春墨却要和自己携手去给顾遥扫墓,顾莲不禁喟叹,还真是世事无常。
“到了。”季春墨低沉的音色在宁静的清晨微显突兀,他淡漠的声音就像是合唱团里那个永远跟不上调的男低音,却又让人笑话不出什么。
顾莲没有说话,只是跟着季春墨下了车,拿着准备好的东西慢悠悠地朝顾遥的墓碑走着。
他被安置在极其僻静的一处地方,单独占了一个小院儿,顾莲踩着地上的雨花石,他穿着舒适的球鞋,现下却不得不被咯得脚底生疼。
季春墨不经意间转过头看向顾莲,他就跟个小孩子一样,低着头也不看点儿前面,自顾自地走着路,季春墨有时想如果不是发生这些事情,他会和顾莲是怎样的关系呢。
大概是互相碰个面,然后被少年青涩而纯粹的气息吸引住吧。

但是这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
道路两旁是开得茂盛的梨花树,被清风派遣着将花瓣的清香随着平缓的呼吸送入体内,季春墨放慢了脚步,从转了个转角后,便自然而然地牵起了顾莲的手。
“他希望看到的。”季春墨勾起唇角,他有些轻薄的余光瞥向顾莲,餍足地欣赏着顾莲的窘迫。
“我又没说什么。”顾莲嘟囔了一句,只有这时候他看起来才和五年前那个骄纵的男孩子有些相似,他这样抱怨着,却用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季春墨温暖的大手。
四月依旧有些沁凉的微风拂过,窸窣起树叶微微的声响,顾莲不禁打了个寒战,然后抬头看向门前上方高挂的木匾。
他们到了。顾莲调整着紧迫的心情,然后抬起右腿迈入了顾遥所居的别院。

而正对着他们孤独林立的就是顾遥的墓碑。

楼主:露伊赛斯  时间:2019-02-01 19:05:58
5

顾遥所在的这间别院十分清静,如果顾莲他们不来,更是鲜有人烟。
不过这样也好,顾遥一向喜欢安静。季春墨当时是这么说的,他清和的低音好似波动琴弦时发出的膛音,顾莲听了微微一愣,也不再去反驳什么,于是这个地方就这样定了下来。
从别院晃动的树影下摇晃出翠绿的叶子,随着清风绕了几个来回落到了墓碑的平台上,更凸显出几分萧瑟来。
反倒是季春墨常说,这里到了春夏倒是有些别致来。

但不管怎样,顾莲都不喜欢这里。
虽然这附近几乎全是坟墓,但唯独这里被传闹过鬼,顾莲有时想放自己那懦弱胆小的哥哥单独呆在这里,他肯定会害怕的。
不过可笑的是,顾遥自己现在都成了一个鬼。顾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上前走了几步拂下那片翠绿的叶子,然后不经意间瞥向顾遥的遗照。

那还是十几岁时候的顾遥,记得当初无论谁看见他们两个,都会以为自己要比顾遥小上几岁,没成想居然会是双胞胎。
照片上的顾遥有着一张温柔且暧昧的脸孔,他的线条好不容易被拇指宽的下巴突兀出几分刚毅来,却因为上扬的眼角给遮掩了过去。
他们是这样截然不同,比起顾遥均匀的蜜色,自己却白得吓人,顾莲不觉笑了笑,他干脆半蹲下来,将水仙搁置在了台子上。
顾莲注视着着照片上的顾遥,颤抖着指尖摸上那张黑白色的照片,“现在我可比你大了。”

他这样似乎开了个玩笑,但音色末梢却好似颤动的琴弦。
季春墨微微收紧手指,他盯着顾莲的后脑勺瞧得出神,却偏偏念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遥。”
温柔的、带有些伤感的声音,骚动着隐藏在树荫下的昆虫,时不时地嗡嗡作响,顾莲站了起来,将这个位置让给季春墨。
每次来扫墓时,季春墨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而自己则从头到尾都像是个局外人。

顾莲往后退了几步,目光依旧逡巡着季春墨,他想起几年前的那次事故。

这或许归咎于顾遥的忌日,这些天来那些原本以为遗忘的记忆,就好像是一卷破旧的影像带被重新放进了录像机里,将情节一节一节地卡出来闪现在脑海中。
顾莲仍旧记得那个绑架了他们的那个人,他有着一张陌生地、满是刀痕的可怖面孔,令人生畏,更何况他持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威胁着自己。
一般情况下,这不是该让人望而却步的么。
然而顾遥那个傻瓜却冲了上来,被发白的刀刃插了个半死。
真是个蠢货。顾莲不禁想要呵呵地笑出声来,圆润的眼角却似乎被风迷了一般逐渐湿润起来,氤氲在黑白分明的眼眸里。

如果不是顾遥冲了过来,极大可能现在躺在这里的会是自己。
那也总比顾遥连个尸体都没有强了太多,顾莲眯起眼睛,他试图维持着冷静,心脏却时不时地抽痛起来。
顾莲攥紧拳头,唇角那抹苦涩的笑容被偷偷回过头窥探着他的季春墨看了去,而这时顾莲的口袋里传出了一阵阵铃声。
那本来是顾遥生前用的铃声,顾莲当初还总嘲笑顾遥的童心未泯,现在却也用了这首歌曲。
他低头掏出手机放在耳边,“喂,您好。”然后便神色一凛匆匆走出了别院。

而这时季春墨才站起身来,宁谧的小院四周那清甜的音色犹如甜腻的麦芽糖,绕过无数阻碍拂入季春墨的耳畔。
他微微勾起唇角,露出嘲讽的笑意,这还不够,顾莲。

楼主:露伊赛斯  时间:2019-02-01 19:05:58
6(上)

春色正好。
从嫩绿的间隙间冒出大片素白的花瓣,被清风一送便抖落下了几瓣下来落到了青色的石板路上。
来电话的是组里的小夏,隔着电话顾莲仍旧能够听出对方声色中的慌乱。
顾莲踩着地上的花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了小院一人高的围墙上,手指若无其事地捏着褶皱起的衬衣下摆,“说吧。”
他舒了一口气,神色有些凝重,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小夏从来不会轻易打给自己。

“莲,大事不妙,慕容家……!”电话那头的小夏咋呼了半句,他显得有些焦急,亟不可待地想表达着什么,却只听“啪”的一声过后,硬是被另一个人抢去了话筒。
“什么事情。”顾莲眯起眼睛,唇角微微上扬却不自觉间露出几分狠意。
“别听他的,莲。”抢过电话的这人天生有着一副得天独厚的好嗓子,轻柔得好似闷热时风扇的嗖嗖作响,听着就觉得凉爽。
他瞥过一旁缩着脖子的小夏,微微呵了一口气,温柔的呵气似乎都恨不得要顺着话筒带到顾莲身边。
“别转移话题,乔。”顾莲捏了捏手指,凛着神色又问了一遍,“你最好快说。”
“好啦。”乔无奈地撇撇眉毛,他从上衣口袋捏了一只香烟夹叼在嘴里,电话里也顺势传出“咔嚓”的声响,“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就是最新的那个方案……”

乔顿了顿,呼一出一团白雾,他本来打算避重就轻,现下看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只得挑了重点说给顾莲,“被慕容家抢先了。”

6(下)

顾莲闻言没有做声,他甚至有时间出了一小会儿神。
而过了一会儿,反而勾起唇角轻易地笑了笑,“哦,是不算什么大事。”

电话那头的乔闻言松了一口气,捂着心脏恨不得念几句“god bless me”,“那就先……”乔打着马虎眼,他并不觉得让顾莲掺进来是件好事。
但显然顾莲却不肯善罢甘休,“召集组里的那几个闲人……” 他顿了顿,然后才说,“明天开会。”
“喂,莲……”电话那头的乔还想反驳什么,却被顾莲硬生生挂断了电话。

顾莲站直身体看向宁静的院内,午后的阳光稀薄了些许,晕染出朦朦胧胧的光感。
季春墨仍旧半蹲在顾遥的墓碑前,喋喋不休地私语着,顾莲见状撇了撇嘴角,却不打算出声制止他。
直到季春墨感觉到背后射来的目光才总算结束这样一场叙旧。
“抱歉。”季春墨的坦诚让顾莲觉得可笑,他对自己冷漠时就像是陌生人,热情起来却像是久别重逢热恋中的情侣。
而现在比起这些,他们更像是相伴来祭奠爱人和胞兄的可笑搭档,然后来秀一场风花雪月的恩爱给死掉的这个人看。
“我聊得久了。”季春墨活动了下有些麻木的双腿,忍住自己的欲望不去看这个沉溺在光芒中的少年,他笑得带有些嘲弄,却又是说不出的好看。

“没事。”顾莲耸耸肩,走到顾遥的墓碑前鞠了几个躬,然后转过身面向季春墨,“公司出了点事,我得回去解决一下。”
季春墨闻言歪了歪头,他一本正经的面孔因为这样一个动作而显得有些滑稽,却也没多问什么,“我们走吧。”
他这样说着,无比自然地牵起顾莲的手,目光扫过对方精致的脸孔,停驻在顾遥的遗像上,“我们走了,遥。”
顾莲闻言自嘲一笑,是啊,他又在期盼什么呢。
温柔的阳光诙谐住唇色的苍白,顾莲也看了眼顾遥的墓碑,这才被轻轻一拽向前一踏离开了这间僻静的小院。
微风轻轻拂过,就仿佛亡者们不停传送给他们的耳语。顾莲不禁抖了抖肩膀,唇角上扬着跟随上季春墨的节奏。

而这时,风停了。

楼主:露伊赛斯  时间:2019-02-01 19:0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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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露伊赛斯  时间:2019-02-01 19:0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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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露伊赛斯  时间:2019-02-01 19:0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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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露伊赛斯  时间:2019-02-01 19:05:58
7(上)

春日的阳光总是浓密而急促,他们回到家时刚巧夕阳还露出了一个小尾巴。
顾莲舒了一口气,他好像有些累坏了面色十分苍白,回到家后喝了几片药便睡下了。
他睡得并不好,能够隐约听见季春墨敲击键盘的“喀拉喀拉”的响音,等到好不容易睡着再睁开眼,天都亮了许久。

“小夏来了电话。”季春墨把手机递给顾莲,他皱着眉头凝视着被窝里的这个人,莹莹日光下顾莲的肤色通透得几乎能得见窜动的血管,和顾遥全然不同。
“嗯。”顾莲撑起身,却不知怎么地又跌了回去,他似乎有些低血糖,手臂压在脸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又若无其事地坐了起来,他清明的目光看向季春墨,嘴角上扬着结果手机说了一句,“谢谢。”
好像随着时间的推移,谁都成了生活中的男主角,无时无刻不武装起自己。

顾莲低下头拨通了小夏的电话,而等接通了就被乔一句“没什么事儿”给敷衍了过去,直到开会时,他才总算见识到了乔口中所说的“没什么事儿”。

“说吧,为什么会泄露?”顾莲坐在客厅的正座上,目光审视过一旁端坐的众人。
他穿了一件黑色金丝衬衣,这并不能为他平添什么成熟感,反而弄巧成拙倒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只是举手投足间却俨然是一个王者。
“莲,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乔不置可否,他并不想顾莲过多地干预这件事,事实上他一直都很想问问顾千寻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让顾莲参与到顾氏的那些个破事儿里。
“你们自己能解决?”顾莲轻笑着挑起半边眉毛,从半开的百叶窗的缝隙间流窜进和煦的阳光,顾莲就坐在迎光的位置,似要与光芒相融一般,他轻蔑的神色让几个手下一凛,唯独一人不满地瞧了回去。
“能。”乔固执地抿起嘴唇,他人高马大,此时逼视着顾莲简直是居高临下,但对方却不容所动。
“喂,莲,这该怎么办啊。”而这时原本沉默的小夏却哭丧起一张脸,他带着一副方框黑边眼镜,镜片上结满了雾气。

“给我闭嘴。”顾莲瞥了一眼对方这样勒令着,而季春墨进来时就瞧见了这样的光景。
顾莲坐在这几个人中间,他面露凝色,却如同一个王者。
季春墨皱了皱眉,他站在门口未有挪动,并不打算破坏这样一个局面。反倒是顾莲抬眼看见来人眉毛一挑,泄露出两三字,“季春墨,谁让你进来的?”
季春墨闻言一笑,他并不为所动,顾莲的光芒一如惊蛰,但季春墨却硬要将这份光芒藏匿起来不以外露。
季春墨笑了笑,他今天带了一副金边眼镜,多了几分书卷气息,他深刻的目光看向顾莲,“春墨,你该叫我春墨。”

7(下)

“春墨,你该叫我春墨。”这样一句话被甩出来,其余的几个人也都纷纷识趣地躲到了旁边的小会议室里,这其中唯独乔擅自留了下来。

季春墨这样说着,含着轻笑的神色隔着轻薄的镜片传递过来,顾莲闻言一怔,却没有说话。
他坐在房间最正中央的位置上,原本骄傲得如同一个王者,现下却因为这样简短的一句话被打回了原形,显得孤立无助。
如果换做是五年前的顾莲,大概会是怎样呢?
或许还会骄傲地飞扬起眉眼,怒气冲冲地反驳一句“喂,季春墨,这话你跟顾遥说去吧”。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顾莲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性的男孩子,他被时间磨平了坚硬的棱角。
这或许是从季春墨五年前把他救出来的时候,以前的那个顾莲就死掉了。

“季春墨。”乔原本站在那默不作声,但他却并不打算放过季春墨,眯起一双狭长的眼睛走到季春墨跟前,因为血统的优势他甚至能比季春墨高出半个头来,他低头看着眼前这个人,“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乔修长的手指绕过卷翘的短发,他扥了一撮下来盖在眼脸上遮盖住显露的凶光,不动声色地威迫着对方,但季春墨却一脸平静、无动于衷。

“乔。”这时顾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示意乔离开,但对方却执拗地扬了扬下巴,倒还是把嘴巴给闭上了,顾莲看向季春墨,明亮的灯光下季春墨的神色淡漠而毫无色彩,恍惚间他想起五年前的那场劫难,始终不能明白季春墨当初的决断。
他当时守在季春墨的床边,床上的这人面色苍白,眉头紧皱想是疼得难受了,顾莲伸手摸上季春墨的唇角,“为什么……”
他呢喃着这句话,随后低下头颤抖着收拢双拳,“为什么不救顾遥呢?”
“我想,他会让我救你。”季春墨沙哑的声音捅破密集的水汽,绕到顾莲的耳边,顾莲愣了一下,似乎感觉到内心那个真实的自己,倏忽间就死掉了。
从那天开始,他也许就成为了另一个顾遥,季春墨这个人就像一瓶毒药。

想到这里,顾莲笑了笑,他原本飞扬的笑容被这种生涩蹩脚的温柔笑靥所取代,他这样说着,“春墨,我在开会。”
他晶亮的双眸被泄露进来的光线朦胧住,浅淡出灰色的色彩,然后季春墨点了点头,他愉悦的心情体现在微微扬起的嘴角上,“晚上张嘉欢的酒吧开业,和我一起去。”
季春墨简单地诉说着诉求,然后淡漠的目光扫向一旁不悦地皱起眉头的乔,转身折出了客厅。

楼主:露伊赛斯  时间:2019-02-01 19:05:58
8(上)

“So,他就这么和你说话的?”乔细长的双眸中蓄势待发着危险的讯号,他就像一只被侵犯领土的豹子,摩肩擦掌地准备来一场硬仗。
但顾莲却不以为然,他并没有接下话茬,只是往回走了几步重又坐进了沙发里,示意乔去叫那几个躲在会议室听墙角的手下教出来。
乔撇了撇嘴,并没有立刻实施这位年轻领导者下达的指令,而是转过身从放置在一旁的公文包里抽出了一厚打文件扔给顾莲,“I think you need it(我想你需要它)。”

顾莲低下头,他皱着眉头打开了文件夹,那是一份关于他自己的健康诊断书,上面条条框框里塞满了龙飞凤舞的草书,“我又看不懂。”
乔闻言挑了半边眉毛,他走了过去指着最上面的那张图,那是一张完整的心脏彩超,“小鬼,别跟我打诨。”
顾莲却没打算看,他将资料夹一合扔到茶几上,挺直的脊背贴合上柔软的沙发背,“看了也白看。”他甚至勾起唇角,微微露出洁白的小虎牙,脸颊两侧凹起两只可爱的小酒窝儿。
顾莲现在就像是一颗颗软绵绵白花花的棉花糖,简直人畜无害,但乔却紧皱着眉头,说了一句,“喂小鬼,别这样笑。”
那并不是顾莲的笑容,他张狂而骄纵的模样一直深入乔的脑海中,与这种温柔摩擦出剧烈的反差感。
乔不禁怀疑,被时光蹉跎的这五年,顾莲身上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莲,你……”

“我饿了。”顾莲忽然突兀进来的这句话打乱了乔的计划,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就像是走在琴弦上的猫咪一样,“散会吧。”
然后他朝门口踱了几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在乔的身边,“哦对了,慕容家那点儿破事,找几个人办了就是。”
顾莲这样说着,眯起眼睛,他清澈的目光中被掺杂进几缕钢丝般的质感,凸显出几分危险的气息,乔微微一凛,却又立刻恢复了常态,冲着顾莲的后脑勺嚷嚷了一句,“Dr.乔说让你明天九点来医院。”
但对方也只是敷衍似地点了点头,乔有些恼火,他挠了挠满头的卷发,“Don’t be late!”

“Relax。”顾莲回过头,春光正好,不知是哪个趴在墙头听墙角的笨蛋打翻了水杯,落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似乎要将顾莲的音色整个吞灭。

8(下)

傍晚的红霞,就像是青涩少年告白时羞红的脸颊,来去匆匆。
才过了一会儿便被夜幕的深色更替,换上星光点点的苍穹。

所以等顾莲忙忙碌碌地处理完手下的事情,到了张嘉欢开的那家酒吧,就已经是晚上了。
张嘉欢的这间酒吧选在小巷的深处,无奈之下顾莲只得把车停在了路口的停车场,徒步走进了小巷。
路过的霓虹灯彩将暗沉的夜色点亮,如果顾莲没有记错的话,张嘉欢的酒吧好像起了个别致的名字,叫做“染色”。
顾莲顺着这几处张灯结彩看过去,便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藏身在最里侧的那间酒吧。

这时手机传来“滴滴”的响音,顾莲低头看了一眼,是季春墨发来的,他一向言简意赅就打了“你怎么还没到”这么几个字过来。
顾莲无奈地苦笑了下,隔着手机他都能想象出对方那副紧皱眉头而不耐烦的表情,季春墨对于自己从来都没什么耐心。
夜风好似又凉了几分,顾莲还穿着白天开会时的那件衬衣,便冷得缩了缩脖子,他并不是耐冷的体质,不一会儿牙齿便不由得打起了颤。
于是顾莲干脆将手机揣回兜里,加快了脚步,等到了酒吧门口才看见季春墨立着风衣的领子,一本正经地站在那里,这就好似和初次见面时的那种景色重叠住。

顾莲笑了笑,他抿着嘴笑的模样像极了偷吃甘蔗的小孩子,唯恐别人瞧见不小心被塞在牙齿间的甘蔗丝。
季春墨瞧见了便眸色一沉,走上前去自然而然地牵起顾莲的左手,冰凉的触感一下子贴合上手心的温热,“怎么这么晚?”
“不好意思啦。”顾莲笑着打起了哈哈,他温柔的浅笑与先前那个调皮的偷笑完全背离,简直就像是顾遥的翻版,要知道他学习了好久,才能不尴尬不造作地完全演绎出来。

楼主:露伊赛斯  时间:2019-02-01 19:05:58

9(上)

季春墨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他拽着顾莲走了进去,而一进门便被张嘉欢等人蜂拥而上。
“哟,季春墨,真把你家顾小少爷请来了。”张嘉欢笑嘻嘻地和顾莲打着招呼,他穿得十分入流,上衣是一件镶满水钻的白色衬衣,而下身则是一条挂着金属链条的牛仔裤。
顾莲闻言也笑着和张嘉欢寒暄起来,他们本来就是不错的朋友,余庆夏老早以前便带着他这个小男友来季春墨那里蹭饭,久而久之便熟络了起来。
“恭喜恭喜。”顾莲接过张嘉欢递过来的酒杯,浅浅喝了一口便放在一边,他们被安排在远离舞池的僻静地方,倒也落得安静。
“喂,顾莲你什么这么小气了?光说说怎么成?”余庆夏仗着几杯酒下肚便有了几分胆色,拼尽所能为自己的小男友谋求着福利。
顾莲没理他,他别过脸去的时候根本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他拿捏着酒杯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眼神扫过在不远处的唱台。

“有兴趣唱一首?”余庆夏不怀好意地这么提议着,而季春墨闻言竟然也附和性地点了点头。
“小爷没兴趣。”顾莲努了努嘴,直白地拒绝了对方,但季春墨却不打算放过顾莲,他宽厚的手掌摩挲在顾莲细软的腰间,推攘着他,“去唱一首吧。”
季春墨这么说着,他唇角带出凉薄的笑意,眼神藏躲在轻薄的镜片下,暧昧而迷蒙。
顾莲笑了笑,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蒲扇,忽闪忽闪地留下黑灰色的阴影,“好吧。”

话音刚落,余庆夏便拽起顾莲,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唱台上,跟台上的歌手说了几句便抢过了话筒,他哄笑着的目光瞥向台下的季春墨,“大家安静下!”
余庆夏的底气十足,一下子就牵引住了哄闹的人群,人们纷纷往唱台看了过来,余庆夏轻声咳了几下,便将顾莲推到了前面,挤眉弄眼地介绍着,“这位少年说要唱一首情歌送给他台下的情人。”
台下是轰鸣的掌声,顾莲笑了笑,他透澈的眼色与酒吧的喧闹格格不入,他回过身找身后的吉他手借了吉他,便从容不迫地坐在了高脚凳上。

9(下)

舒缓的前奏被纤细的指尖波动而出,顾莲纯粹的琴音就像是他这个人,原本哄闹的酒吧在这样的音律中逐渐安静下来,便可以轻易将顾莲如洪泉般清澈的音色穿透脆弱的耳膜。
那是一首麦当娜的歌曲,在《催眠大师》里被莫文蔚翻唱了去,叫做《U must love me》。
电影中,莫文蔚甜美而性感地诉说着情意,但现下却被顾莲的青涩淹没过去,他唱得十分随意,慵懒中掺杂进几分紧迫,就好似是青葱年代时偷偷写着情书的小少年,宁静而美好。

季春墨坐在沙发里,遥遥相望着台上这个人。
顾莲穿着中规中矩的衬衣,却让季春墨回想起那个坐在栏杆上眺望天空的男孩子,他穿了简单的T-shirt,纯粹而充满奇异的色彩,但如今却被时光与自己浸染着,变得令人捉摸不透。
季春墨抿了一口清冽的洋酒,他站起身拨开窜动的人群逐渐来到台前,抬着头仰望着顾莲,他是这样光芒四射,让季春墨觉得怀念。
然后他不知被谁从背后推了一把,便踉跄几步就这样上到了唱台上。
顾莲微微一愣,他拨动琴弦的手指停驻在第六根琴弦上不再挪动,他看向季春墨,清透的双眸中藏满了苍穹的星光晶亮晶亮的,季春墨甚至能够在这喧嚷中清楚听见自己内心的颤音。
季春墨不由自主地走了上去,凑到顾莲的跟前,柔软的手掌抚在少年柔软的后脑勺,随后将温热而湿润的唇瓣送了上去,无法遏制地附和上顾莲的嘴唇。
仍旧打开着的麦克风中传出溢满情色的水声,季春墨摸上顾莲小巧的耳垂,然后停留在他细软的脖颈,唇齿间汲取着顾莲的香甜。
季春墨眯起眼睛,餍足地用舌尖捅破顾莲的防线,从坚硬的牙关延伸到柔软的味蕾,修长的指尖顺着顾莲瘦削的肩膀滑落到对方被衬衣掩藏住的人鱼线。
如果不是余庆夏,季春墨或许就会进一步扯下顾莲松垮的衬衣了。

好在这时,余庆夏的声音忽然突兀进来,“我说,你们吻够了吧。”
季春墨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猛地松开手然后暧昧而深邃的目光纠缠住顾莲眸中的迷蒙,随后另一位年轻的歌者被更换了上来。
他们被余庆夏拉了下来,狼狈地躲到了后台的阴影中,散去的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余庆夏一脸看好戏地瞧着季春墨他们,“啧啧。”
他抱着双臂,斜倚在门框上憋了一肚子坏水打算拿出来奚落他们,却硬生生被季春墨一记锐利的眼刀给逼了回去,他似乎在威胁着“如果说什么就给你好看”。
而事实上,季春墨的确是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
余庆夏抖了抖肩膀,“好啦,要不是我……”

“我们先走了。”季春墨有些许不明所以的烦躁,他甚至没有余力去观测顾莲的反应。
而相对于季春墨的烦躁,顾莲却始终一脸平静,他淡去了适才的那份迷茫,白皙的手指挺直了搁浅在细碎的刘海上,“开业大吉。”
他清甜的音色,如同密集着鼓槌的鼓面咚咚作响在季春墨的内心,使得季春墨不得不悄悄地窥伺着他。
夜色,似乎才刚冒出头角,俨然如同春色的新绿。


ps,这首歌叫U must love me


This isn*t where we intended to be
We had it all
U believed in me
I believed in U

Certainties disappear

What do we do for our dream to survive

How do we keep all our passions alive

As we used to do

Deep in my heart I*m concealing

Things that I*m longing to say

Scared to confess what I*m feeling

Frightened U*ll slip away

U must love me

U must love me

Why are U at my side

How can I be any use to U now

Give me a chance and I*ll let U see how

Nothing has changed

Deep in my heart I*m concealing

Things that I*m longing to say

Scared to confess what I*m feeling

Frightened U*ll slip away

U must love me

U must love me

U must love me


我喜欢莫文蔚版的,喜欢可以点最上面的视频听听看╭(╯3╰)╮

楼主:露伊赛斯  时间:2019-02-01 19:05:58
10(上)

入夜以后,原本阴冷的小巷便更冷了几分,哪怕是张灯结彩的光线也不能改变什么。
顾莲缩了缩脖子,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儿藏进谁的口袋里,季春墨好笑地看着顾莲,将对方纤弱的左手紧握着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但也仅止于此了,他并没有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顾莲身上。

“喂,我们走了。”季春墨催促着顾莲,不复先前的清热,好似从出了染色开始生活又恢复到了往常那样,甚至都不愿直呼对方的姓名。
顾莲低下头看着脚尖,手机的颤动让他又打了个寒噤,赶忙抽出手来拿出手机。
是乔发来的,“要是喝酒,小心我告诉顾千寻”。
“呵……”顾莲不禁笑出声来,吐出的白雾中有着轻微的酒气,我喝了又怎么样呢。但即便这样想,顾莲总还是顾忌着顾千寻,便敷衍地回了两个字“知道”。
“你和顾遥一点也不像。”季春墨忽然这样说,他指着屏幕上显而易见的谎言,顾莲想他大概又要标榜顾遥的真诚了吧,便接下话茬,“嗯,他很诚实。”
顾莲似乎有些薄醉,他歪歪扭扭地向前走着,不时回过身来踩着季春墨的影子,好在出了小巷季春墨的车就停在边儿上。

当然如果不是顾莲又闹了几次,他们不会回家回得再晚了。
季春墨的卧室在二楼,他看着车里软绵绵的一坨,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还是伸出双臂将对方抱了下来。
顾莲很轻,他不知比顾遥轻了多少,身体软若无骨,季春墨收紧力道,他也有些微醺,酒精的催促下季春墨的内心变得急促起来。
怀里的这个人,他香甜的吐气喷洒在季春墨的脖颈处,季春墨微微一凛,低下头正巧与对方半睁开的双眸迎合上,顾莲脸颊上绯红的色泽似乎要将被分明的黑白两色晕染住。

好像……有什么东西变质了。

10(下)

季春墨咬了咬下唇,他收紧了力道,加快着脚步很快便回到了卧房。
熏香的香气仍旧残留在这密闭的空间中,皓洁的月色隔着月影纱透了过来,仍不能揽走房间的昏暗,但是季春墨却没有开灯,或许他们接下来根本也不会需要什么光亮。

顾莲来来回回地拱着季春墨的手臂,他皱起的眉头彰显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顾莲努着嘴巴的模样让季春墨觉得有趣,他摘下眼镜扔在一旁,便低下头饶有兴致地咬住了顾莲嘟起的嘴唇。
宁谧的房间中,便只剩下被残留的熏香烘培起来的水音,顾莲纤瘦的手腕攀岩在季春墨的肩膀上,挺起的拇指肚推搡着季春墨的衣领。
也就是这么一下,季春墨才从顾莲的嘴巴上分离开,不动声色地将顾莲放到了床上,他被情欲催促得有些亟不可待。
“你逼我的。”季春墨勾起唇角,他俯身压了上来,浸着酒色的衣领瘙痒在顾莲的鼻尖儿,他拿发胶打得锃亮的刘海凌乱下来遮盖住溢满情色的双眸。
“喂,季春墨。”顾莲睁了一只眼睛瞪视着对方,他清明的神色被涌涌而上的酒劲儿圈点住,突兀出惺忪的性感,季春墨低下身体,他被勾搭得挺直的情欲便毫无保留地抵在了顾莲平坦的小腹上。

然后季春墨腾出一只手来,他清晰的掌纹摩擦过顾莲两鬓的碎发,顺势停留到赤裸出来的锁骨上,两只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掐便将对方紧扣的衣领打了开来。
季春墨低下头,他的视线里便只剩下那白花花的一片,他俯下身去用濡湿的舌尖挑逗起顾莲胸膛上的那两朵粉嫩。
“唔……”不经意间,从顾莲微微张启的唇角边,他战栗着吐露出这样情色的字眼。
季春墨抬头看向身下的这个人,顾莲向来苍白的脸色被一团红晕代替,干涩的唇边凝结着细小的水珠。

季春墨想,顾莲他大概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引人犯罪。


楼主:露伊赛斯  时间:2019-02-01 19:05:58
12(上)

顾莲醒来的时候,天才刚蒙蒙发亮
浓重的夜色被微风逐渐吹散开来,露出几分少年般的青涩来,却又被重重的雾气遮拦着,凸显出几重惹人厌烦的雾色。

顾莲翻了翻身,他原本背对着季春墨,现在却整个人面对着对方,顾莲看向季春墨,他睡得很沉,眉宇间却皱起一条小川。
顾莲向前拱了拱身体,他们靠得很近,季春墨清浅的呼吸声在宁谧的房间里轻而易举便绕到顾莲的耳边,他几乎要屏住呼吸去承受这样的亲昵。
顾莲皱了皱眉头,他实在头疼得厉害,看来宿醉之后确实什么好处都没有带来,顾莲撑着床铺边慢慢坐起身,尽可能地不去打扰到季春墨,好似这五年来,迁就季春墨已经深入到了骨髓中不可拔去。
然后顾莲这才发觉自己并不只是头痛那么简单。他按着太阳穴倚靠到了床背上,整个腰脊都酸疼不已。
该死。顾莲小声咒骂了一句,皱着眉头瞥向一旁熟睡的那个人,他不太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但后面私密处那种熟悉的疼痛感提醒顾莲,他们绝对不止是脱掉衣服睡觉那么简单。

顾莲猜到了大概。那个时候,季春墨的脑子里也就只有顾遥吧。顾莲撇了撇嘴,有些受不了自己的这种想法,简直就跟个娘们儿一样。
这时手机传来“滴滴”的声响,顾莲拿过来扫了一眼,一看是乔便随手扔到了床头柜上。
左不过就是什么“你妈叫你回医院检查”之类的废话,顾莲翻了翻白眼,他妈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是啊,顾莲扯了扯嘴角,他印象中连母亲的模样都记不太清。
倒是顾千寻总提起母亲在世时,是怎样的温柔,这样说来顾遥倒是与母亲有几分相似。
顾莲突然想起季春墨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是什么来着,顾莲撑着额头苦思冥想了会儿。
那时候的病房内,煞白的床单以及墙壁交融在一起,时间被静止得有些可怖,顾莲看着床上的那个人,他苍白的颜色快要被融合进去,他是怎么说的呢?
“我要五年,顾莲。”季春墨忽然这样说道,“让我足够忘记顾遥。”

顾莲牵扯起唇角,他狭长的双眸扫过墙壁上悬挂的月历,然后停留在枕边人的身上。

即使是手机清脆“哐当”声也没能把季春墨吵醒,顾莲小心地撑起身体半跪着凑向季春墨,窥伺起对方的睡颜。
和平时截然不同,季春墨熟睡的时候,更加平易近人些,他刀削般的侧脸被稀疏的光影淡去,突兀出些许柔和。
顾莲伸出纤细的手指,滞留在季春墨翘起的发梢,几乎就要捏了上去……
“漠北……”然而这时从季春墨紧闭的唇边,吐露出这两个字,让顾莲措手不及,吓得一屁股跌坐了回去。
好疼……顾莲嘶了一声,他揉着酸麻的腰部,脑子里迅速搜索起这个名字。
他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季春墨念的的确是“漠北”这两个字,顾莲记得顾千寻的前夫就叫这个名字。

只不过这一切的猜想,都在季春墨的一个“喂”字里骤然中止。
顾莲忙不迭地看向季春墨,对方的表情皱在一起,头发乱成一个鸡窝一样,然后眯起双眸看着顾莲。
“你干什么……”季春墨的吐气中带有清淡的酒气,全数喷洒在顾莲的鼻腔内。
顾莲笑了笑,他有些头晕,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什么话来,反倒是季春墨瞧出了不对劲,赶忙撑起上身凑了过来,宽厚的手掌抵在顾莲的额头上,季春墨淡漠的神色中被掺杂进一丝讶异,“你发烧了,顾莲。”
顾莲闻言歪了歪头,一个不合时宜的喷嚏打破了这难得的亲昵,然后他微微扯了扯唇角,“好像……是这样。”

12(下)

季春墨摇了摇头,皱起眉头盯着这个任性的小孩子看来看去。
好像只要一感冒,顾莲拼命伪装起的那层皮囊,就会抽丝剥茧般地被剥离开来,暴露出那个真实的自己。
他任性的模样,和五年前那个只会嘟着嘴巴撒娇的小少年重叠在了一起,他甚至感觉到耳膜的边缘,回荡起少年常说的那句“季春墨,你管我。”
小少年的模样犹在眼前,却模模糊糊地仿佛被隔了一层薄沙,让季春墨觉得怀念,以及某种罪恶感。

“去医院吧。”季春墨扥了扥领结,顾莲的感冒就像是四五月的阴雨天反反复复,竟也一下子病了近一个半月了。
昨儿个下午余庆夏他们来家里时,顾莲还一起聊了会天,结果转天起来却又发起了烧。
季春墨摸了摸顾莲的额头,手下的温度令他一惊,便不由分说地套上外套硬要将顾莲从床上强抱起来。

“我不去。”因为感冒的缘故,顾莲原本透亮的嗓音变得哑哑的,他的脸色比平时还要苍白几分,几乎褪尽了血色,却不知从哪来的气力挣脱了季春墨的束缚。
“顾莲。”季春墨眸色一沉,他鲜有的耐性快被消磨殆尽,季春墨撑着额头尽可能地软下声音哄劝着对方,“跟我去医院。”
然而即使这样,顾莲还是执拗地缩在被子里,从闷热的缝隙间溜走出轻细的挪揄,“睡一觉就好了。”
这让季春墨忽然想起几年前顾莲发病时的模样,这也是为什么他会难得对于顾莲去坚持什么事情。
是啊,在那之前季春墨也一直以为顾莲只是因为养尊处优,体质稍微弱了点便被捕风捉影小题大做罢了。

但是……季春墨握了握拳头,不敢再深入地回想下去。
他歪着头看向缩在被子里的顾莲,竟然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如果换做平常,这样的事情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季春墨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却也不去点燃,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如释重负般叹了一口气,“呼,烧死你算了。”
季春墨恶狠狠地甩了这样一句话,却又转身从抽屉里找出了几瓶药,放到他的枕边,“记得吃药。”

楼主:露伊赛斯  时间:2019-02-01 19:05:58
13(上)

季春墨站在跟前很久,他盯着顾莲的后脑勺,皱起的眉头逐渐被抚平开来。
“喂,顾莲。”季春墨俯下身,濡湿的唇瓣几乎贴合到了顾莲的耳垂上,他看着对方轻微的颤动扬起了唇角,“有事打给我。”
他这样说着站起身,将半开的西装扣好,走出了房间。

直到那声关门的闷响声响起时,顾莲才重又起了身,慢吞吞地从各个药瓶里倒出药片。
他捧着一把五颜六色的药片,皱了皱鼻子,它们简直亲切得像是自己的胞兄胞弟,自打懂事起便形影不离。
顾莲拿过床头的水杯,那应该是季春墨临走前特意倒来的,仍旧冒着白蒙蒙的热气,顾莲掂了掂手里的药片,似乎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将那一捧药片尽数扔到了嘴巴里一颂而下。
只是这如果被乔看见了,肯定免不了一番奚落。
从紧闭的窗檐中,微弱的清风缓缓挤了进来,仍旧带来几分凉意,顾莲抖了抖,赶忙缩回了被子里,谁知竟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因为高烧的缘故,顾莲睡得并不安稳,但等他再次醒来却也是到了傍晚。
实际上他是被一阵心悸给惹醒的,这并不陌生。
顾莲坐起身来,单手抚上心脏,这种感觉就好像被人扼住喉咙一般,“呼……呼……”宁谧的房间中流走着他急促的喘息声,似乎稍作停歇便不可预想。
顾莲缓了一会儿,这才得出空闲扒出几片药来服下,然后靠回到了床背上。
他叹了一口气,手掌贴合在平坦的小腹上,“扑通扑通”那种异样的感觉与心脏杂乱的跳动吻合,顾莲皱起眉头拉开被子,坐到了床边。

夕阳被晕红的天边遮挡着只露出泛红的额头,屋内昏暗不清,顾莲突然被胃中的一阵翻腾所搅,不禁捂住嘴巴冲向洗手间。
“唔。”从紧合的指缝间流淌出黄色的液体,顾莲单手抚着胃部伏在洗手盆前,艰难地呕吐起来,腥涩的液体从喉咙不断涌出喉咙。
“呕……”密闭的几平方小屋内,除却吱呀作响的门板,便只剩下顾莲的呕吐声,这种感觉就好像要将胃里的东西全部掏空一样,只剩下一团微弱的火焰不停炙烤着体内。
“咳咳。”顾莲撑着洗手盆慢慢站起身,将脊背贴合到冰凉的瓷砖上,其实这几天这种情况一直反反复复,但都没有像今天这样严重,难道……
顾莲摇了摇头,摒除了自己的猜测,这怎么可能呢?
“唔。”顾莲忽然又觉得有些恶心,捂着嘴巴尽可能地抑制着自己的声音。

然后过了一会儿,他强打起精神,将洗手盆里的污秽清理干净,谁知才走出洗手间,一阵急促的铃声穿插进宁静的空间内,顾莲按下接听键。

“顾莲。”对方陌生的音色,让顾莲隐隐不安,“我想你愿意见一个人。”

13(下)

“我想你愿意见一个人。”对方这样说着,从嘈杂的听筒中传来“桄榔”的声响。
“不好意思。”他似乎有着良好的家教,说完才放下电话扶起些什么,“好了。”对方舒了一口气,他说话的口吻简直就像对待一个经常来往的友人。

“你是谁?”顾莲有些头晕,他扶着桌子坐了下来,左手抵在了胃部。
“记性真差啊,顾莲。”对方闻言调侃了一句,却不打算做个自我介绍,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不过,你也不需要知道。”
顾莲微微扬起头,他皱起眉头,抑制住持续翻涌而上的呕吐感,语气也不耐烦起来,“那我挂……”
“现在。”对方哼笑着说了句,“你认得楼下的星巴克吧。”

他这样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如果不是接下来的那张图片,顾莲几乎以为这只是个闲得蛋疼的恶作剧罢了。
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低头看着那张图片,苍白的指尖紧紧抠住手机的边沿,似乎要将脆弱的指甲嵌入坚硬的金属里,然后只听咔嚓一声,右手的中指上裂出一个小口,从侧边延展了开来翻出嫩红的血肉,涌出一小股血珠。
“唔。”顾莲捂住嘴巴,蜿蜒下鲜红血液的手指磕碰在桌子上,但他却无从顾忌。
顾莲压抑着涌上喉咙的腥涩,慌忙拿起手机,几乎就要按下删除键,却又“啪”地一下扣在了桌面上。

“我想你愿意见一个人。”顾莲想起这句话,视线再次扫过那张图片,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草草处理了下伤口,便匆匆离开了家门。
顾莲来到了楼下的咖啡厅,傍晚的星巴克客源稀少,只有零星几个人。
他站在门外,只穿了件单衣,甚至没有空闲去拿一件外套,五月末仍旧有些萧瑟的冷风让顾莲打了个寒噤,然后他推开门。
正对着窗边,有一个十分显眼的男人,穿着褐色风衣,瞧见顾莲便挥了挥手。
顾莲认得那个人,算是季春墨的好友,叫做程什么的,他不太记得了。

“来得真快。”那人站起身,跨步走到顾莲身边,然后微微低下头,“跟我来。”

楼主:露伊赛斯  时间:2019-02-01 19:05:58
14(上)

顾莲随那人上了车,甚至没有问一句“你是谁。”
这并不奇怪,顾莲的胆子向来很大,小时候顾千寻一个没看出便能随时演绎一出上房揭瓦,记得有一次他还偷偷窜到邻居的阳台上,偷摘邻居家熟透了的石榴,被顾千寻好一顿奚落。
那个时候,出来替自己说好话的,一直都是顾遥。

顾莲扯了扯嘴角,他拿出手机死死盯着那张照片,照片里的手指十分纤长,在小拇指的关节处有一颗小小的红痣,这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只手……
顾莲收紧了力道,他咬着下唇,杂乱的心慌让原本被压抑下去的呕吐感又逐渐冒出了头角,但好在还能忍受。
顾莲按压着胃部,他抬起头从车内的后视镜里看向那个人。
“我想你应该认识我。”那人好似一下子便留意到了顾莲的盯视,微微侧过头这样说着,然后轻巧熟路地转了下方向盘,“程慕如。”
他报出了这个名字,顾莲这才想起就在不久前张嘉欢还提起过这个人,说是前阵子有人来染色闹事,还好季春墨和他出面解决了,似乎是季春墨的老友。
“嗯。”顾莲点了点头,他并没有再说什么,简直辜负了程慕如的期待。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什么。”程慕如笑了笑,他将车停在了一栋公寓前,然后回过头面对顾莲,他端详起顾莲,在这之前他们也就见过两三次面,但不知为何程慕如却将顾莲的样貌记得十分清晰,这或许归咎于顾莲的长相。
程慕如皱了皱眉头,“你和他一点也不像。”
他这样说着,似乎在嫌弃些什么,顾莲微微一怔,他又看向那张照片,唇齿磨合的缝隙间几乎要将心中的那个疑问脱口而出,但却埂在喉咙处,只是随着程慕如下了车。

风似乎急了些,吹动着嫩绿的叶子在粗糙的柏油路上晃动处隐约的树影。
傍晚艳红的晚霞从天际逐渐烧了过来,形成波澜壮阔的红海,让人看了便不禁胆战心惊。
顾莲舒了一口气,尽可能地抑制住躁乱的内心,他咽了咽口水,坚硬的指甲紧紧抠住手心的皮肉,他们走得很快,从长长的走廊走到最里侧的那扇门前。
“到了。”程慕如停了下来,事实上他们也已经无路可走,他拿出钥匙,转动的咔嚓声似要化作一把锯齿摩擦在顾莲的心头,然后吱呀一声门被推了开来。
顾莲早已迫不及待,他快步走了进去,从昏暗的玄关转了过去,被暮色浸染的房间干净得一尘不染,然后他看到了坐在床上的那个人,或者说他一眼就看见了对方。

那是一个顾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一个人,他此时背对着顾莲坐在床边,他好像在眺望着昏黄的暮色,根本没有留意到屋内来了人。
顾莲看着那个人,他甚至都能感觉出那颗急促跳动的心脏顶到了喉头,稍不留神便要随着逐渐翻涌而上的酸涩一涌而出。
“喂……”顾莲慢慢走近了些,然后那人正巧转过了头,对方刀刻般的侧脸冲入顾莲的瞳孔中,让他再也按耐不住冲到了那人跟前,颤抖的音节被灼烧的喉咙逐个拱出,“顾……遥……”
顾莲微微俯下身,他们靠得是这样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让这一切真切起来,他冰凉的指肚轻轻覆盖在那人的手背上,感受着对方温暖的体温,“哥……”
顾莲这样唤着,然后被叫做顾遥的那个人看向他,他深褐色的瞳孔不见一丝波澜,却也没有做声,顾莲疑惑地看向程慕如。

“我找到他时,就这样了。”程慕如耸了耸肩,他凝视着顾遥的发顶,“顾遥他……好像不记得我们了。”
14(下)

顾莲站直了身体,他一言不发地看着顾遥,顾遥很瘦,原本就瘦削的臂膀如今几乎薄成了片状。
他颤抖的指尖向着顾遥的眉梢摸索过去,却被对方灵巧地躲了开来,“喂,顾遥……”
顾莲念着这个名字,他现在也只会说出这么一句话,顾莲的内心被这种失而复得的冲击塞满了,一瞬间又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夏天。
他正坐在家里的单杠上,任性地和季春墨辩驳着,而顾遥便安静地站在一边,他瘦削而高挑的身影被剪辑成一张一张的影像收缩在顾莲的瞳孔中,记忆中那被风吹起的发梢以及温柔的眉眼与现在的顾遥重叠到了一起。
顾莲湿漉漉的目光追随着顾遥的一举一动,这一切就像是在梦中一般。
“这不会只是一场梦吧。”顾莲轻声呢喃着,却被身旁的一声嗤笑阻截着,“你恨不得这样吧,顾莲。你巴不得顾遥已经死了吧……”

顾莲闻言一怔,他看向对方,程慕如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笑脸,但眼眸中却不见一丝笑意,漆黑得就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他坐到了顾遥的身边,轻抚起对方的脑袋,“你猜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在哪里?”
顾莲摇了摇头,他甚至说不出话来,程慕如笑了笑,狠烈的神色一闪而过,“在垃圾场……”程慕如这样说着,就像是七八十年代的留声机,一旦打开便犹如决堤的大坝一般停不下来。

顾莲平静地站在那里,他听着程慕如的诉说,就仿佛在濒临一场死斗,从尖利的牙齿磨合到柔软的唇边,然后将指甲深深嵌入皮肉之中。
忽然间,被平复下来的翻腾感又加剧起来,顾莲按住胃部,从紧握的拳头中潺潺而下艳红的液体,空气被微薄的腥气逐渐冲彻开来,但顾莲却毫不介意。
程慕如说了很多,顾莲闭起眼睛,仿佛一闭上眼睛那些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回忆便一股脑地奔涌而上。
“在垃圾场,我在垃圾场发现的他。”你猜不到他是怎样的狼狈。程慕如点了一根烟叼在嘴上,吞吐的烟雾呛得顾莲喘不过气来。
“顾遥满身是血,我以为他死了。”程慕如眯起眼睛,狭小的房间烟雾缭绕,顾遥却兴奋起来,抱起了一旁的枕头,程慕如笑着指了指这个枕头,“这就是他的孩子了。”
“他就抱着一个包裹。”程慕如轻轻拍了拍枕头,“你猜里面是什么?是个未足月的婴儿尸体,已经腐烂了。”然后程慕如停了下来,他看着顾莲,“如果不是因为你……”

顾莲扯了扯嘴角,他按在胃部的手慢慢滑下,他看向顾遥,顾遥才只有二十三岁,但青色的发丝间却掺和进了刺眼的白丝,“该死的那个人是我。”
顾莲这样说着,他眼底深切的痛楚被淡漠的声色遮掩着,他瞥向顾遥,“我去找季春墨。”

楼主:露伊赛斯  时间:2019-02-01 19:05:58
15(上)

顾莲回到家的时候,季春墨就坐在门前的沙发上。

厅内没有开灯,昏暗的光感中烟色袅袅,顾莲瞥向茶几上的烟灰缸,原本只是个摆设,现下却几乎要被一段段半截烟头堆成了小山。
刺鼻的烟味袭击着顾莲的嗅觉,胸口不禁又涌上一股酸水,顾莲咽了咽口水,“把烟掐了。”他隐忍着干呕,低头换上拖鞋。
“你去哪了?”季春墨看向顾莲,他阴沉着脸,神色被灰暗的色度遮去了几分颜色看不太清,顾莲闻言笑了笑,扶着墙慢慢起了身,他实在有些头晕,眼前雾茫茫的好像下了一场雾霾。
不过季春墨却没有留意到这些,他站起身,修长的手指间夹着跟烟,烟灰随着手指的颤动尽数落到了地上。
然后季春墨快步走到了顾莲跟前,夹着香烟的手掌拽住顾莲后脑勺的短发,企图让对方仰起头,“说,你去哪儿了?”

“呵。”顾莲嗤笑一声,他被顾遥的事情干扰得失去了往常的耐性,轻轻推开了钳制住自己的那只手,不过季春墨也并没有用力。
“这是什么?”季春墨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扔给顾莲,“顾莲,它怎么会在你这里?”
顾莲摊开手掌,在他掌心放着的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银白色戒指,表面被磨得有些发乌,只不过别致的是在戒指的内侧镶嵌着一颗钻石,而钻石旁边刻着几个字母。
“J.M.B……”顾莲念着这几个字母,然后抬头看着季春墨,一脸无辜,“好吧,这是一枚戒指。”
“我还真不知道……”季春墨低下头,他眸中的狠烈一闪而过,然后唇角微微勾起,“你会有这样的胆色。”
居然会去调查我……季春墨攥紧拳头,尽可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顾莲就像一头小豹子,他从开始就心知肚明,顾莲并不是顾遥。

顾莲苦笑了下,和久经职场的一些老滑头比起来,季春墨城府实在不算深厚,在顾莲看来季春墨现在想表达的意思完全明目张胆地写在了脸上。
“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顾莲顿了顿,不知为何这时小腹处突然突兀起隐隐的刺痛,他摸上腹部,然后仰起头直视着季春墨深邃的双眸。
夜色逐渐更替,将暮色的末梢扫入幽暗的屋内,深深浅浅的光线辉映在彼此的脸颊上,他们一瞬间都有些出戏,原本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被慢慢削减着。
顾莲揪着上衣的下摆,微微低下头躲闪开季春墨的视线,然后很长时间过后,顾莲才肯把后半句话说完。
“我就是怎样的人……”寂静的房间中,顾莲清透的声音犹如蝉鸣。
而话音未落,季春墨的薄唇眼看便要覆了上来,却被顾莲轻巧躲开,他又仰起头,细碎的短发瘙痒着裸露的脖颈。
顾莲眨眨眼睛,他在出租车上左思右想了半天,却轻而易举地被全盘托出。

顾莲甚至还歪了歪头,被黑白分拆的双眸湿漉漉的,盈满水光,“顾遥还活着。”
季春墨听见,自己被顾莲撩拨起的悸动,犹如沉重的锣鼓咚的一声坠落回来,他张了张嘴巴,却没能发出声音。
顾莲看向季春墨,然后加重了语气,“季春墨,顾遥还活着。”

15(中)

“顾遥还活着。”
顾莲说这句话时,声音中带着浓重的鼻音,他感冒压根就没好,折腾一天下来病情自然又重了不少,但季春墨却没有察觉。
或许季春墨的心思现在全都放在了“顾遥”身上,季春墨手指没有停止过颤抖,他一把揪起顾莲的衣襟,“你再说一遍?”
季春墨的眼眸中那种深切的恐惧蓄势待发,顾莲不禁诧异。

然而,这也只是微不可见的一刹那,很快便消失殆尽。
季春墨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他松开手,理了理松垮的领结。

“我说,顾遥还活着。”顾莲的目光与季春墨交叠在一起,他发抖的唇瓣泄露着自己的慌乱,磕碰在坚硬的牙关。
那种作呕的翻涌感被惴惴不安的内心再次拱上喉咙,令顾莲措手不及。
他赶忙推开季春墨,却还没等挪开步子便扶着墙干呕起来,其实他也早就走不动了,却兀自强撑着不肯倒下。
“呕……”顾莲缠着纱布的手掌上有着点点血迹,沾染到杏色的墙板上,他单手扶在墙上,另一只手按在抽痛的小腹上,“唔……”
“带我去见顾遥。”季春墨并没有伸手去扶顾莲,他双手抱胸站在原地,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盯着顾莲的头发璇儿,似乎在等待一个求助。
死要面子活受罪。季春墨瞥了一眼滴落在地板上的黄色液体,眉头一皱便不耐烦地催促起来,“快点。”

顾莲闻言一顿,他又在期盼什么呢。
随后顾莲慢慢直起身,淡漠下来的目光若无其事地扫过季春墨的脸颊,停留在那双深褐色的眼眸上,“好了,季春墨。”
顾莲这样说着,撇着嘴笑了笑,昏暗的光线下仍旧能瞧出顾莲脸色的苍白,白得跟鬼一样,却藏不住那种少年人才有的任性。
季春墨倒是忘了,顾莲他一向矫情。
季春墨想及此,不由得眉梢弯起,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这一瞬间,美妙得就好似一句诗词,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他只是用平静的视线磨合着顾莲的感官,然后微眯起双眸,终究还是只说了一句,“顾遥呢。”

15(下)

顾遥呢。

顾莲并未吃惊,他想起季春墨说的那个“五年”,不禁也得替季春墨唏嘘一句“天公作美。”
他闭起眼睛隐忍过这一阵眩晕,身体才从冰凉的墙壁脱离开来,顾莲扶着墙的右手慢慢放下,他走下玄关,扭过头露出鲜刻的侧脸,被暮色柔和出些许红晕来,“我这就带你去,季春墨。”

季春墨见状点了点头,他擦着顾莲的肩头推门而出,却又突然回过身来一把扶住那人单薄的肩头,“要不要我抱你去?”
季春墨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着顾莲,刚才屋内光线暗还瞧不太出来,如今看来顾莲的状况实在糟糕透了,“喂,你没事吧。”
“放心,死之前会让你见到顾遥的。”顾莲扭了扭肩膀,企图挣脱开季春墨,却被对方拦腰抱起,“季春墨,你放我下来!”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季春墨温热的吐息喷洒在顾莲的脖颈,顾莲微微一怔,他低下头将白皙的脖颈暴露在季春墨的视线下,苍白的指尖紧紧抓住季春墨的衣袖。
“快……放我下来……”顾莲细若蚊鸣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季春墨低头看向怀中试图将自己缩成一团的小孩子,顾莲柔软的发梢被微风拂过前仰后合着,让季春墨本来坚硬起来的内心忽然一软,竟有如细水流过。
夜色悄悄越过残阳的肩膀,将天边犹自泛红的晚霞踩踏下去,席卷上一层披着星光的薄纱,季春墨收紧力道,原本柔和下来的神色逐渐冷漠起来,“别误会什么了,顾莲。”

顾莲闻言一怔,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季春墨将话讲完,“我不想耽搁去见顾遥的时间。”
季春墨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加快了脚步走向车库,打开门将顾莲扔到副驾上,自己坐到了驾驶席,“你走得就跟乌龟一样。”
季春墨弯起的唇角似乎彰显出他愉悦的心情,顾莲窥伺着旁边这人的模样,内心泛起一丝苦涩,他攥紧的拳头放在抽痛的小腹,咬着下唇反驳道,“我一直都知道的……”
夜色被深黑色的玻璃窗渲染着,似乎更深了几许,顾莲不禁有些胸闷。
他固执地将车窗摇了下来,风缓了些许不似适才那么急了,轻柔的晚风吹在被汗水浸湿的发际上带来些许冰凉,顾莲打了个寒战,却没有摇上车窗,指着拐角处,“前面右转。”

季春墨打了个轮,然后手掌摸上顾莲的额头,他皱起眉头,温热的手掌下顾莲的额头冰凉冰凉的附了一层薄汗,只得叹气道,“摇上去吧。”
“到了。”顾莲却没有接茬,他指了指前面的那栋公寓,“顾遥住在一楼最里面,你去吧。”
“你不去?”季春墨挑了挑眉,他眼底的惊愕被顾莲瞧了满眼,顾莲翻了翻白眼,“我一会儿就去。”
“好。”季春墨点了点头,他把外套扔给了顾莲,“穿上吧。”
然后季春墨看向林立在前面的那所公寓,深吸一口气迈起步子走了进去,你最好不是在开玩笑,顾莲。
他这样想着,迫不及待地走到了走廊最里侧的那扇门前,门并未关严,留着拇指宽的缝隙似乎在等待着来人,季春墨站在这扇门前,却又踯躅不前。
顾遥他……真的活着吗?季春墨吞了吞口水,而这时顾莲也跟了上来,“还不进去吗?”
季春墨扭过头,长而幽暗的走廊中,少年披了一件大出身形两倍的大衣,他倚在墙壁抱胸看着季春墨,满脸嘲讽。

“等你了。”季春墨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屏住呼吸推开门。
被明亮灯光恍惚住的双眸逐渐聚集在坐在床边的那个人身上,季春墨惊愕地颤抖着双手,他不堪重负地扶住门把手,踉跄了几步冲进去几步,“顾……顾遥?”

楼主:露伊赛斯  时间:2019-02-01 19:05:58
17(上)

张嘉欢看到来电显时,手明显抖了下。
“季春墨”这三个字简直要瞎了他的狗眼,他愁眉苦脸地瞥了眼身边的余庆夏,但对方显然不以为然,“你就接吧,说不定有什么急事儿。”
那也不用来找我吧……张嘉欢实在不擅长应对季春墨这样的人,强硬而且蛮不讲理,但因为余庆夏的缘故,张嘉欢还是硬着头皮按下了接听键。
“呃那个……”张嘉欢顿了顿,遂又说道,“哦那个,你谁啊……”
“季春墨,张嘉欢我找你有事。”季春墨的声音小得可怜,张嘉欢不禁浮想联翩,是不是顾少爷那个美少年陪在身侧,季春墨不忍心惊扰对方的好眠呢,呵呵呵。
谁知却满不是这么回事,余庆夏看着张嘉欢那副贼眉鼠眼都觉得季春墨脑子有病,才来找自家恋人,“哦哦你说,什么事儿吧。”
“你能不能?”季春墨似乎思量着什么,沉默了一小会儿,“帮我去看看顾莲……”
“哈……”张嘉欢脑子一顿,却也不好意思多问什么,“顾少爷他……不我是说顾莲他现在在哪儿……”
“呃,我不知道……”季春墨的话简直就像晴天霹雳,他叹了口气,似乎很是疲累,“他……应该在家吧……”
随后不容张嘉欢说些什么,对方便挂断了电话,以至于张嘉欢立刻脑内出什么“顾氏高管和顾家小少爷的虐恋情深”之类的绯闻,在一旁抓着手机浮想联翩。
余庆夏见状不禁扶额,好心提醒道,“我说……你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哦,开车送我。”张嘉欢回过神来,随手将口袋里的钥匙扔给对方,“我受惊过度,容易出车祸。”
“没问题。”余庆夏放下酒杯,心里坦荡荡地收下了钥匙。

张嘉欢这人虽然看着吊儿郎当,但办起事来还算靠谱,他出发前给季春墨家里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刚巧来做家务的阿姨,据她所说顾莲并没有回到季春墨那里。
“去顾家。”张嘉欢挂了电话,神色也逐渐凝重起来。
而等张嘉欢到了顾莲家里,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峻。
“要一起去吗?”张嘉欢问余庆夏,对方闻言立刻摆了摆手捂着心脏,“不行,顾家小少爷貌美如花,我每次见了都得心跳加速,非得猝死过去不可。”
搞siao,他凭什么去趟这浑水。顾莲那种妖孽,他可驾驭不来。
好在张嘉欢也没理会余庆夏,迅速下了车甩上门扬长而去。

顾家的别墅自从三四年前便一直空着,顾千寻在出国前给佣人放了个长假,每月的工资照付,让张嘉欢听了以后恨不得去应聘管家一职。
顾家的大门被擦得干干净净,想是佣人们有定期清扫过,院落内漆黑一片,门却半开着,张嘉欢壮着胆子推开了门,“顾莲?”
他试着唤了一声,等了许久却无人回应,如果换做往常张嘉欢早撒腿走人了,但现在不同,顾莲有可能在里面。
于是,张嘉欢无奈之下只得又往里面走了走,直到在顾家房门前的台阶上发现了一个人。

张嘉欢有些发憷,他揉了揉眼睛试图看清那人是谁,于是在一片昏暗之下,借着狡黠的月色,还是能勉强辨别出坐在台阶上的那人该是顾莲。
他往前又走了几步开了门灯,昏黄的光色下,顾莲蜷缩在台阶上,依靠着斑驳的墙壁,整张脸都埋在了膝盖间,那是……张嘉欢从来没有见过的顾莲。
他印象中的顾少爷还从没有这样萎靡过,仔细说来张嘉欢和顾莲的相识还是因了余庆夏的缘故,和想象中不同顾莲很招人喜欢,当然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他长得好看确实占了讨喜的一半原因。
但张嘉欢更欣赏的是顾莲这个人,余庆夏总说顾莲不好相处,但张嘉欢谁啊,十几岁闯荡江湖早就阅人无数,他能看出来掩藏在那高冷皮囊下的顾莲,单纯得就像一个小孩子。

“喂……顾少爷?”张嘉欢蹲了下来,他不敢轻举妄动,顾莲看起来很不对劲。
顾莲闻声慢慢抬起头,他深褐色的瞳孔在月色下有如一滩死水毫无神采,顾莲只是看着张嘉欢,却并没有说一句话。
“顾莲,你……”怎么了……张嘉欢后悔没有拉着余庆夏一起过来,他设想过各种可能,但没成想情况会如此糟糕。
“嘉欢?”好在过了一会儿,顾莲还是给出了回应,“你怎么……咳咳……”
顾莲捂着嘴巴咳了起来, “咳咳……对不起……”
他咳得很厉害,张嘉欢仔细打量着顾莲,顾莲的脸色十分苍白,他右手抓在了胸口的衣服上,张嘉欢不禁心下一惊,他有听余庆夏说过顾家小少爷的心脏不怎么好,十几岁时还差点死了。

张嘉欢便也顾不得这么多,弓起身将顾莲一把抱了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咳咳。”顾莲挣扎了下,却被张嘉欢死死抱住,“放我下来,咳咳……我没事。”

楼主:露伊赛斯

字数:105077

帖子分类:寒武纪年

发表时间:2014-09-25 16:36:00

更新时间:2019-02-01 19:05:58

评论数:16228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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