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之后，我正好有些事情需要用微信处理一下，就在那里多留了一会儿，然后，余光就看到小Y去找安霓想单独辅导动作，安霓就笑着帮她辅导动作，然后两个人有说有笑地换鞋子。

我突然想起前两天也是问她能不能帮忙练个动作的事情，安霓说没有时间，我觉得她说的对，也不想多麻烦她，所以就说会自己练好，现在看到这一幕，稍微有一点小失落，但远远不至于，造成后面的那种情况。

“老师，这个场地最后是你沟通来的嘛？”小Y换完鞋子，然后问向安霓。

“没有啊，她来的”安霓指了我一下，然后直接回头，“我和你说噢，这个保安大叔也是蛮有意思的哈哈哈……”

我看着安霓拉着小Y嘻嘻哈哈地转头走了，只觉得心里像被捅了一把刀子一样，眼泪一下子就喷了出来。

我不是看不得安霓和别的同学好，而是说，她在说我把场地沟通来的时候，看都不曾看我一眼，所以这件事情是我应该做的吗？场地出现问题之后，我只是不想让她过于奔波操劳，天知道有社交恐惧症的我，是怎么硬着头皮鼓着勇气，去和好几个老师和那个难缠的保安大叔交涉……我不需要她感谢我，因为是我主动想帮她做的，可她今天来的时候，看着只有我一个人在那里热身复习，也没有理会我，如果说这我也可以忍，那我和她说话的时候，为什么因为她中午没睡好，就要甩脸子给我，上课也没有好气对我呢？对别的同学怎么可以笑，对小Y怎么可以笑？

我可以并且愿意分担她的烦心事儿或者坏情绪，可我不认为，我应该去承担这些东西的负面影响，今天这一系列的事件，导致了我的爆发。

我本来是死死咬着手指，等她们两个走远，自己静一会儿的，结果，可能是发觉我没跟上，安霓又回过了头。

我就来不及再把我的情绪掩饰回去了。

“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安霓停下了脚步，小Y连忙给我递面巾纸。

亏你还记得上次的事情……我摇摇头，默默跟了上去，“没事，我调整会儿自己的情绪就好了。”

结果我们一出门，小Y就要往另一个方向走，还给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弄得我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好在安霓不再提面授课的事情，而是问我，理论课的论文要怎么交。

“我不知道，就说下周交，我还，没有写完，写了八千字了。”

“退回去，对老师有意见，累眼睛，零分！”

因为要求的是三千字以上就好，安霓一听那个字数顿了一下，继而就扭着眉毛开始吐槽，我也知道她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在开玩笑，可我现在真的再也承受不起她的玩笑了。

再然后，就是一下子又哭出来……

“那都是我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的……如果重写，我可能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安霓可能真的被我的反应吓到了，连忙解释道，“没有上限啊，我开玩笑的，你写的什么啊？”

以后这样的玩笑可不可以少开一点？我吸吸鼻子，继续回答道，“写的古典舞鉴赏，先写形成，它的三种流派各挑一个舞剧，然后还有一个桃李杯剧目集锦的鉴赏，最后是坚守发扬，自己的看法。”

“你还写舞剧啊，那真的不好写，还写那么多。”

“我都做那么久幕后了”

我和她讲我做幕后的经历，和她讲因为觉得肢体效果不好看，连技术技巧都不能上台，最后去打了一晚上灯光的事情，她肯定看出来我的那种黯然，不停地在告诉我，幕后也不是谁都能搞得，给演员排练不是谁都能干的，你得足够厉害足够有本事。

“是啊，所以您看，我什么动作要领都记得住，就是自己的肢体表现不出来别人想要的，上天注定我在幕后待着。”

“那你还至少知道自己擅长什么，我都不知道我擅长什么。”

“……当老师”我憋了半天，给了她这三个字儿，安霓哭笑不得。

她要去看新完工的综合楼，我就带着她去，看到楼的时候她又开始失控地拉拉扯扯我的手臂，然后我们吐槽起了两个校区各自都像溜冰场一样的地砖……

老实来讲，接触的越多，我是越害怕，甚至有些抵触课堂上的安霓，同时越喜欢下课后的她，这种感情真的好矛盾，容易让人疯掉。

我讲过我肢体上存在的一些先天不足，它们同样适用于实验，在我做生物实验的时候，一开始总是笨手笨脚，甚至拧个试管塞都能把试管拧裂，所以我战战兢兢的上课，也将每一次自己做错的步骤，没有注意到的问题，实验不成功的分析和成功的经验，都总结在了报告上面。

可想而知，每一个写报告的夜晚，我的内心是有多么绝望和崩溃，因为真的怎么写也写不完，可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偷懒，应该认真地对待实验课，即便天赋很差劲，也要努力赶上来，这是必需的技能。

我一直觉得这是应该做的，如果实验报告只是抄抄书，那也就没有了意义，我努力去做，就能看到我的进步，因为在后几堂课里，我的接种都成功了，而且操作考试时，即便特别紧张手抖，我还是考了一百分。

我真的很知足了，但是意料之外的是，生物老师竟然这么认真地看了我们的报告，并且，不仅判给我很高的分数，还记住我，当面来表扬我。

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挠头，然后说道，“因为我的操作不好啊，所以我必须得比别人多分析多思考自己差在哪儿。”

“哎呀你太认真了，你是不是每门课都这么认真？”生物老师继续说着，眼睛里还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以后想读研吗？”

“嗯，我是有这个打算。”我开始穿实验服。

“那你这么认真，到时候导师都会特别愿意要你的……”

她打开成绩单，招呼我去看我的报告得分，有五个“优+”，一个我思考题没写好的给了“优”。

“我都想把你的报告复印下来，发给大家当样本传阅了。”

我当时真的挺感动的，我写报告很认真，她给我高的成绩，这是分内之事，应该做的，但和我说这么多溢美之词，甚至鼓励我深造给我深造的信心……这就全都是始料未及，超出一个专业课老师应做的了。

再之后的课堂上，生物老师讲评报告的时候，就摊开了她的成绩册，把所有六次报告档次在优及以上的同学夸了一遍，然后，对那些没拿到优，但是眼巴巴围在讲台边看着成绩册的同学说，他们在哪里哪里做的也很好，没得到优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更感动了，突然，我听到了我的名字。

“特别给大家看一下，咱们班的学委桑然的报告，大家看一看啊，字迹工工整整，排版清晰，每一次实验的分析总结，自己学到了什么，思考题，一字不落，这样的报告，怎么看都看不够的，一会儿修改的时候你们要是不知道自己差在哪里，就去拿桑然的报告来照着改……”

我一旁的X哥开玩笑说，“按照桑然的改，那今晚我们不用睡觉了，直接印一份吧。”

“啊是啊，我原本就打算把桑然的印一份给全班传阅的……”生物老师又打开了话匣子，把我一通猛夸，夸到我自己都听不下去脸通红，觉得我要不是昨天被安霓骂过还存着些后劲儿现在都能直接膨胀到楼顶上的那种……

之后，我们开始修改报告，每当有同学去问生物老师报告上面哪里不足时，生物老师都会说，“你拿桑然的来看一下。”，陆陆续续的，我这张实验台围满了补报告的同学。

“我知道怎么样拿优”X哥拿着我第四次的报告，嘴巴又闲不住了，“在名字这里写上，桑然，或者写上，桑然审阅。”

一帮同学笑了起来，老R问他说，“那为什么她拿的是优+，我拿的是良？”

刚刚还贫嘴的X哥这会儿正经了起来，“的确不一样，人家都是自己写的，你都是照书抄的，你还想拿优+？”

…………

我一直在说话，在把报告借出去，同时绝望地完成我第七次和第八次的实验报告，最后，人都走光了，我还是没有写完，生物老师知道我肯定着急了，就和我说晚上回去慢慢写，明天理论课交给她，末了，还给了我两盒饮料。

我昨天还为自己安了个一败涂地的帽子，今天就成了模范，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生物老师看到了我的认真和努力，并且认可了我的认真和努力，我想没有什么比这种感觉要更好，更让我满足。

当晚，我就填补上了我一直空缺的个性签名。

——我可以不是最好的，但我一定要做最努力的。

你们说，要是每次上课都这个画风该多好呀

【十一】

早年有读过王亚彬的书籍，对于有些疼痛，有些心绪颇有体会，但我唯独没能理解的是，手指为何会被把杆磨出新茧，近日，因为每天练习量的增多，脚趾和脚掌上添出的那些土黄色，让我似乎明白了它的机理。

连日的温故给我的腿部带来了一场浩劫，由一开始的发酸发软，进展到了半夜抽筋惊醒，疼痛能够持续到次日晌午，一直到安霓上课的前一天，我都没有恢复。

体育课的老师，已经三番两次地怀疑我是不是学武术的，我只是笑着不说话，结果那一天我们两人一组拉肩膀时，因为看到同组的同学拉不到我的极限，她就亲自上来帮忙，直接将我的肩膀拉成并在一起，放下来的时候，我的两肩颈一阵抽搐，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肩膀抽筋。

做完体育课要命的八组素质，我似乎已经预感到了明天我会因为身体状况被安霓骂死的结局。

我们的舞蹈理论课迎来了结业，课程论文是我在前一天晚上，才终于结尾的，将近一万三千的字数，我把它拿去讲桌的时候，收论文的老师似乎都有些惊呆了。

“你是要写一篇毕业论文吗？”

因为一共有三个班级，郑老师就安排了三位不同的研究生过来收作业，我那天的班级不是安霓管，但是这位老师我同样也认识，因为她也在六月份做过专场。

我笑了笑说道，因为喜欢，就想说说自己的看法。忽而想到明天还有一个班要交作业，于是随口问道，“老师，明晚将会是谁来呀？”

“你叫我师姐就行了，不要叫我老师”她似乎有点不接受老师这个称谓，“明天呀，安霓。”

其实她不说我也大概猜的到是安霓来，这是一种直觉，但是真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还是一惊。

“怎么了啊？”

我告诉她说我另一门舞蹈实践课就是安霓在带，安霓上课要求很严格，结果这位师姐立刻无缝衔接了一句“所以你讨厌她？”

您从我哪个表现看出来我讨厌她的，您看我这两眼放光芒的样子，是讨厌她吗？

“上学期的三个专场，你觉得哪个好？”

“这可是道送命题啊！”我崩溃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实在不明白她怎么能问这种问题，在我十分冷静自持地回应说“各有特色”之后，她又来了一句，“安霓的专场，你看懂没有？”

“现代舞本身也不是让人真正地去懂，去总结出一个主旨大意，它要表达的是一种感觉，观众再结合自己的生命体验来产生共鸣，看到自己能看到的东西。”

说完我就回去了，虽然这个师姐人也很好，但我真的受不了这接二连三的送命题和频道不在一起的尬聊，一本正经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之后，就溜出去给安霓发微信。

“明天你惨了”我刚刚看到了所有班级的名单，前两个班级还有一部分人没有签名交作业，“好多周一周二班级的人，打算周三去交作业。”

没想到安霓一点也不在意，她说那不是她的班级，成绩也是他们自己的成绩，末了加上一句，“你要乖乖对自己负责”，让我的心一下子就柔软了起来。

她怎么又把我当成小朋友了。

我红了脸，却想到了明天会有类似今天的混乱状况，这个找不到签到卡，那个弄错了格式，然后因为自己的失误要和老师好好“讲道理”……看着都觉得头大，而且还会有一堆人补交作业，于是，下意识地打出“我明天去帮帮你”

不想让她一个人应对那些毫无道理的咄咄逼人，不想让她难堪，左支右绌地给郑老师打电话，哪怕上次真的被她的坏情绪所影响有些受伤，但是面对这些的时候，我还是会下意识地想帮助她。

我甚至帮她想好了怎么应对那些刺儿头学生的说辞，本身，学习委员也会经常遇到一些不可理喻的同学和所谓领导，这种事儿见多了，从一开始的手足无措，我也历练出来了一口以暴制暴的本领。

“没事儿，不用啦～”

“我自己也想去～”不知道是被那个师姐的连环发问弄得有些晕头转向，还是安霓今天的态度给了我亲近的理由，我第一次这样直白地表达出了我的意愿。

虽然不是直截了当地说，我就是想多一点和你在一起的机会，毕竟专业，身份的区别，让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太少，但对于我这么个别扭的性子来说，这已经算是极限了。

“那好，明晚你也来吧～”安霓加了个偷笑的表情，似乎在表明她看透了我的小心思，引得我又是一阵脸红。

“你要注意练功强度。”她听说了我会半夜抽筋，就嘱咐我不要太拼，因为我不是练了十几年的专业生，身体无法习惯这样的负荷，“今天好好休息。”

“嗯嗯”

一次相见，就是隔着好几天的时间，这足够我去消化很多事情，并且做出调整，化解自己内心的矛盾。

安霓似乎已经了然，我是个十分别扭的人，而她也和我坦白，她会情绪化，会在烦躁的时候控制不了自己的“凶相毕露”，她自己都知道，也在想办**制。

每个人都有自己性格中的优点和缺点，所以在开始的相处中，势必要经历一段磨合期，五年前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或许还需要抚慰才能走出来，但是现在，已经有了自己开导自己的能力，以及用一种和缓的方式，将问题表达出来，寻求解决方式的能力，这就是长大。

所幸的是，平日里最爱和我开玩笑的安霓明白，我表达的东西不止于“你怎么这么凶”，我们在面对，在磨合，那么总会有心有灵犀的一天。

我有提前到教室热身的习惯，当第一个同学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热身得差不多了，这个男生与我同班，正好我有蓝牙音箱，他便询问起我上节课的动作来。

我就边放音乐，边告诉他节奏，期间，人陆陆续续地进来，安霓也来了，坐在前面摆弄着手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故而，我不敢和她说话，直到她说，准备上课。

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因为我们的伴奏是文件格式，所以播放它的时候，我会预先暂停我的音乐软件，结果当我把那个文件退出去的时候，音乐软件竟然自动开始播放了。

整个教室回荡着那个魔性的伴奏，以及“全民耗腿运动，现在开始，开始，开始！！！～”

我恨不得一头撞死在面前的镜子上……

经过这么一通闹腾，大家可是全都清醒过来了，包括安霓本人，看起来也是生龙活虎的样子，在我们活动腰背的时候，和所有膝盖伸不直压不下去的同学较起了劲，我的手掌已经完全抵在了地板上，她就和我的鞋带较劲……

事实证明，安霓上节课可能真的是因为换了个场地“水土不服”，所以情绪差到极点，而我理所当然地成了她撞枪口的对象，这节课习惯了之后，她对每个同学的态度都很好，当然也包括我。

她竟然还记得我十天之前和她说的小胯不好的事情，这次活动的时候，就把我的膝盖压到了地面上，而且她今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我那个魔性的耗腿神曲唤起了什么欲望，扬言说我们今天一个也不会落下，全都要活动到。

换句话说，她会挨个压的意思……呜呼哀哉。

我看着她在我们做体前屈的时候，真的一个一个地压我前面的同学，而且不是压一下就走，每个都在停那个点，耗了五六秒的样子，我就开始胆颤了。

她一朝我走来，我条件反射一哆嗦，另一边刚被压完正在自己活动的Y同学一下子就笑了出来，似乎也猜到了要发生什么，安霓走到我身后的那一刹，我再次认怂地埋起了头……

“脚跟并住”她把两只手附在我的膝盖上，然后膝盖抵住我的后背，一步到位，直接压到我忍耐的边缘。

现在已经连试探都不试探了……

我不是个怕疼的人，至少在意志上，不会轻易屈服于舞蹈所带来的疼痛，但是大脑和身体，有些时候是两码事，当安霓一再让我放松吐气，重复三四次之后，似乎真的到了我身体的极限，不论我自己怎么控制，怎么配合，就是没办法放松地任由她再向下压，不给她一丁点阻力。

从完全没受训练到一个比较大的角度，这个过程其实比想象中简单的很多，但是一旦已经开到了一个角度，尤其是平角往上的角度，多一分，都是极度的煎熬，阻力也会成倍增加，学生受难，老师辛苦。

安霓已经在我这儿折腾了很久，也许是看到我自己的确做不到了，她紧了紧手臂，开口鼓励道，“再吐一口气啊～”

我一咬牙，一狠心，罔顾那种筋都要断掉的感受，然后卯足力气，顺着她在背后的给我的力，就又往下下了一截。

“很好，你放松啊……和我一起往下走……”

我又开始眼前发黑了。

看着别人都没压多久，安霓就放开了她们，怎么一到我这里就如此漫长，我倒不是不愿意多加练习，我曾说过，我感念于安霓对我特殊的严格要求和帮助，只是，我每次都低估它们带来的疼痛，又因了在众人面前，就不得不束缚着所有发泄疼痛的举动。

可是，我却被她语气中的温柔给牢牢攫住，说不出一个不字，甚至连一点儿拒绝的念头都没有。

安霓从来没在课上和我这样说过话的，即便我很顺从，很听她的话，练习时也大都声音冷冷的，最多是没有什么情绪，我也是个成年人了，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果想要什么就要付出什么，接受什么，所以，在小说里虚构的，那些听话的孩子被老师温和劝慰的画面，我从没奢望在我和安霓身上发生过，更准确地说，我脑子里都没出现过这码子事情。

“准备好了吗？和我一起往下……”

安霓总说她没用力气，我以前怀疑，现在却知道了她说的不是假话，我随着她的力道往下走的时候，感觉整个胸腔，脖颈，都慢慢完全贴到腿上，一直到下颌，整个人拉长着折了过去，像我无数次在视频里看到，自己却做不到的那样。

哪怕连意志都无法压抑住我了，我痛得小声叫出来，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音调，听起来怪怪的。

“自己数十个数”

安霓这一句话，让我觉得轰隆一下，天都塌下来了。

数数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我并不是要从身体极限的一开始计时，而是在疼痛最大值，意志的边缘，这种我濒临崩溃，一秒都撑不住，说不出来话的情况下。

猛吸一口气，念出了第一个数字，听在耳朵里，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变声很晚，直到现在了，音色里还有点童声，但凭我平日里那种逗比的作风，配上这种声音，估计会吓死个人，所以我在讲话的时候，都会刻意压制，但是这会儿，出来的是真实的声音，还带着无法掩饰的哭腔，从里到外都在表述着我所经受的痛楚。

要不是有同学在，要是和安霓单练的话，估计这会儿我已经哭出来，边哭边数数了。

“好，自己抱住”

在我这种类似小孩儿哭声的环绕下，安霓也还是面不改色，果然学舞蹈的小姐姐在练功房里，心就都是铁打的。

插一个链接让大家有画面感声音感，此楼的楼中楼是我的音色唱的歌……【现在能稍微好点了】

雷老师这话已经彻底把我搞懵了……
所以，我，安霓，雷老师之间这关系是有多乱套？

【十二】

尽管柔韧又如同上刑一般，但是，她没有再冷着脸打骂我，或者拿我和别人作比较了，所以，即便这堂课因为她的“心血来潮”以及教授组合难度的提升，身体上的疼痛和疲惫更甚于上次，却仍旧是开心的。

“哎呀，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走呀～”安霓整理完教室，到旁边换鞋子，这个时候，教室里只剩下了我和小Y两个人。

“是不是在等我～？”

安霓一下课就笑得特别灿烂，但是呢，我和小Y两个人，我笑了一下，小Y没吭声，等同于谁也没理她……

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大逆不道的情况，因为，我们两个在对动作——

安霓这节课新教的组合实在有点难，绝大多数同学到了后面，已经是懵掉的状态，就连我自己，也只是勉强记住了动作，用安霓的话来说，就是，“嗯，做对了，就是有点丑。”

小Y和我的状况差不多，所以趁着下课大家开溜的功夫，我们就在场边对了起来，哪个怎么做，手从哪个路线过去，当然，我们也有等安霓的心理在内，看到她收拾好了，就和她一起往外走。

然后，趁安霓去上个洗手间的功夫，我们两个就又在洗手间门口对起了动作，安霓一出门，当时就一愣。

“这个有那么难吗？”她笑着问我们俩，我们两个猛点头，终于对好了动作，才开始下楼。

“不是，你们两个靠不靠谱啊……”

不熟悉这个校区的安霓被我和小Y带进了一个楼梯间，结果我们两个兜兜转转，谁也找不到下去的那个口。

“你们认识路吗？”我们两个面面相觑。

“那你们为啥信誓旦旦地把我往这里领……”安霓无语了，满头黑线，表情精彩，我和小Y一脸尬笑。

BTW，最后我们还是找到了那个下去的口，并且在路上，我还和小Y分享起了我家长腿宵一小姐姐，直到我们穿过广场，小Y要回她在另外一个区域的寝室，我们就在一个岔道口分手了。

“你给她看的是谁呀，腿长？”安霓侧过头来问。

“喏～”我把手机屏幕给她看，看到她恍然大悟的表情，禁不住笑出来。

“老师您也不想想，我手机里存的长腿照片除了华宵一还能有谁～”

“她的腿是真的长，北舞不是那么好进的。”安霓把手机还给我，“而且还好瘦。”

“她170的个子，上次看她说才九十斤。”

“她们应该只有骨架”安霓颇为可爱地吐吐舌头，“我比她足足重13斤……”

我心想你也不胖啊，给我们做示范的时候，手臂骨节分明，青筋从白皙的皮肤上凸显出来，是体脂量过低的表现。

“她们骨架小，这个选拔的时候就会看，像我骨架就得一百多斤……”

安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成了月牙。

她要和老友聚餐，我则要去学院楼送表格，我送她到六食堂门口，和她说晚上见，她又掏出一块糖，问我吃不吃。

“啊不要了，谢谢老师～”

我从小就不喜欢甜食，所以婉拒了安霓，但有些不太清楚，这段时间里，她为何次次在下课后拿给我糖吃。

“那你一定要记得吃晚饭哦，晚上见～”

“嗯嗯，再见，如果到时候下雨了你不要动，我来接你。”这个傻孩纸，经常不带雨伞的。

我目送她进了六食堂大门，然后自己继续赶路，边赶路，边在脑子里想一些事情，包括我和安霓从第一次见面后，到现在的所有交集，每一堂课，每一次送她去地铁站的欢声笑语，十一月快要结束了，有一些专业课已经结课备考，我们这样相处的时间，还能有多久呢？

我忽而想起来，是在上个月末的一节课，我生理期的那一次，可能是因为本身处于失血的状态，加上运动量大，出汗多，做完了一组动作，我突然一下子头晕，整个人挂在把杆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站了起来。

我从小不爱吃糖，对一切有甜味的饭菜避之不及，所以偶尔会犯低血糖的毛病，当天安霓没有吭声，但现在来看，她应该是看到我晕的那一下子了，因为自从那次以后，每次下课的时候，她都会从包里翻出糖果问我要不要，如果我不要，她也会确定我马上会去吃晚饭。

想到这里，心中也是暖暖的，安霓是否是看着直率随性，实际上也有她自己的细腻和默默给予的一面呢？

再过一个月，可能就没什么机会和她相见了。

我坐在教室里复习生物，甩甩头，抛开这些思绪，等她款款走进，抬起头凝望着她的面庞。

我已经做好了协助她应对混乱的准备，但是安霓的表现让我出乎意料，犹记得前日和昨日，研究生来收论文的时候，教室里都是乱成了一锅粥，看得头大，可安霓一来，首先就叫住了一拥而上的同学。

“都回到座位去，不要抢，先听我一会儿的安排，我们要有高素质人才的样子。”

几个同学都不好意思地笑了，乖乖回到座位。

安霓刚刚拿出三班的名单，昨天那几个格式错，签到卡不见的同学就进了门，径直走向了讲桌。

“一级戒备状态”几个大字，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找到早就酝酿好的说辞，这时，讲台上传来的声音，却打断了我的紧张准备。

“为什么昨天不来交，为什么一百多个同学都能保管好考勤你保管不好。”

是我最害怕的那种语气，那种眼神，安霓板起脸来的时候，有一股强大的气场，就连坐在第一排的我都大气不敢喘。

那几个学生立刻像霜打了的茄子，一句话都没说出来，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地为自己带来的麻烦道歉。

“去那边登记一下吧，下不为例。”安霓缓和了脸色，递给他们一张白纸。

“谢谢老师”“谢谢老师～”……

昨天的老师拿他们束手无策，打了好几个电话，事情也没落定下来，还引起了几个同学强烈的不满情绪，前面差点吵起来，没想到这场风波到了安霓这里，竟化解的干净利落。

她先是指出他们的问题，让他们哑口无言，紧接着，又不是仅仅把他们晾在一边，或者说，“我只是你们的师姐，我决定不了，不然郑老师会骂我”，而是批评过他们，帮他们解决了事情——这是我们一门课的成绩。

恩威并施的这种方式，如果是我做学生的话，我也会受用。

不对，我现在本来也是她的学生，她就是这样，有魔力一般地，把我吃得死死的。

我没有丝毫的偏袒，在我眼中所观察到的三晚，三个班级收作业的状况，从一开始，安霓就做得明显优于另两个研究生，她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我们的老师，有一个老师的样子，不怕承担责任，不怕面对是非。

有些时候，情商是比智商还重要的东西，虽然安霓在本科时的成绩不及另两个研究生，但是在为人处世上，她绝对是更优秀的那一个。

“桑然”

我正出着神，突然听到安霓喊我，于是赶紧走上前去。

“你帮我收一下周一周二晚的，就让他们登记，然后按顺序摞起来。”

“好”我从那几个补交的同学手里接过论文，安霓也拿起了三班的名单。

“教室里的同学注意一下，接下来我会读你们的编号和姓名，将你们的编号写在论文的封面上，一会儿我按照号码来收你们的论文。”

……

“好，现在一到十号的同学到讲桌这里交作业，按你们的序号顺序排队，交完作业在这张名单上签到。”

期间，我给安霓送了个订书机过去，以防有些同学交论文不订起来，然后就专心登记起补交的名单来，从始至终，直到这一百多个人陆陆续续交完作业，教室里都没有出现过嘈杂，或者一群人围在讲桌边上让人眼晕的状况，安霓组织得很好，没有人急躁吵闹，大家十人一组，安安静静去前面交论文签名，然后安安静静离开。

有问题的同学，就来询问她的“助理”，也就是我，都是轻声细语的，即便我坐第一排，这样的环境下，都可以上自习。

这才有个班级的样子，尽管我没说出来，但我内心里觉得，安霓适合做班主任，她有方法有魄力，如果以后走教学的话，一定是个学生异常爱戴拥护的老师。

“溜了溜了～”

昨天我们足足收到八点半，还收的乱七八糟，今天安霓一出马，七点四十就结束了所有工作，她在前面整理清点，给她学院的领导发了几个微信，就招呼我一起撤退。

此时的她卸下老师的状态，又变得俏皮可爱起来，如同我的同龄人，看来变脸功力颇为深厚，她问起我今天面授课感觉怎么样，也问起了，面授课何时结课。

这是我最不愿面对的问题，可还没到那个离别的时候，我决不能让自己情绪失控，于是强忍着心里的刺痛，告诉她，三周以后。

“下一周教完这个组合，再下一周复习，最后一周考试”

“嗯”

我轻轻应了一声，这是个完美的安排，忽略掉自己放在衣袋里，攥成拳的手掌。

实在不想继续这个伤感的话题，我开口问她，“老师，我们的论文是怎么判？你们一起判，还是一个人一个班级？”

“据我对郑老师的了解，应该是一个人管一个班”

“哦……”我顿时有点儿失落，因为安霓收的是三班的作业，而我是二班的，我想让她看到我的论文，想让她看到我的看法和想法，也有一点，想让她看到我做我喜欢且擅长的事，会达到什么样的程度。

“可我想让你看看我写的论文的，那是我一个字一个字写的……”

“这个呀，我直接找她们要就好了，我也会告诉她们说，你是一字一字写的，而且写的很多～”安霓眨眨眼睛，示意我放宽心。

“可我看到好多人写得也挺深奥，字数也不少……”

“桑然小同学”安霓笑得开怀，“你觉得我们可能看不出谁是网上抄的么？”

是啊，就像我收我们班级的作业，一眼看得出来谁是抄的答案一样，安霓她们，也应当一眼就看的出来谁是在网上直接复制粘贴下来的吧。

我释然不少，继而和她交流起了今晚她给我的感触，告诉她她严肃起来真的很让人害怕，问她是不是一面对艺考生都是这张脸。

“也不是啊，要看情况啦”安霓狡黠地给了我一个眼神，“反正给她们撕腿的时候，我都是笑着的。”

你你你笑着给别人撕腿……安霓你是魔鬼吗？？？？

我想到那个画面，想想自己遭受过的疼痛，汗毛都能竖起来。

“对啊，咳咳”她清清嗓子，又开始展现她变脸比翻书快的技能，“好～放松～吐气～很好～再吐一口气～……”

我猛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寒战，想像她用这副表情给人家撕腿，如果是我，估计晚上都会做噩梦，我宁愿她凶巴巴地吼我一句“忍着”，也别这么笑，真的瘆得慌……

“然后手上就一直使劲使劲哈哈哈”

安霓发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声，我给了她一个鄙视的眼神，可是体会到她所描述的一切了，因为她今天就是这么对我的！硬生生笑着给我压到哭！

“话说今天你怎么会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想起什么似的，满脸疑问。

“…………”我哪里是被自己口水呛到，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我明明是疼得叫出声又硬给压回去好么……

“我一听你让我数数，感觉一下子天都塌了。”

“才数十个数而已啦～”

我当然知道不多，但是在被要求数数那一瞬间，心里的绝望，真的是谁试了谁知道。

“其实，压到什么程度，压的时间长短，也都是看你们每个人的情况的”安霓正经起来，“韧性好的，会放松的，就可以压得深一些久一些，抵抗的阻力大的，就不能硬用力。”

“是啊，我也一直觉得，你对我们每个人的程度了如指掌，真的很厉害。”

“因为我和你身体那么近，很容易就能感知到你的状态呀，”安霓说的很轻松，“但是如果是你们自己互相压就不行，你们没有经验，容易受伤。”

她似乎把这些当成了理所当然，但实际上，她本可以不必考虑这些，管顾这些，她总说自己的追求就是“葛优瘫”，但我看到的画面，大都是她的认真负责。

也许她和我很相似，嘴上说着不在意，没事，佛系，开着各种各样的玩笑，内心里还是会很在意一些事情，想要做好一些事情的吧。

“不过撕腿是真的疼，我一个人给她们弄的时候就觉得，胳膊好酸，手好酸啊，还按不住她们……”

她开始和我吐槽，可是那些在她的艺考生眼中的灾难，在我看来，都是一种恩惠，我告诉她，从来没有人能帮我撕腿，我都是自己控制着自己，然后把腿硬往头顶搬。

“我还干出过垫高膝盖靠墙趴横叉把自己弄哭，边哭边继续耗的的事情。”

我表面说的云淡分清，其实心里闪过一丝苦涩，自从告别童年后，在遇到安霓之前，从来没有人帮过我练功，一切都是自己来，自己逼着自己到那个程度，只是想着，如果还能跳舞，再大的苦头我都忍了，以前没觉得什么，如今安霓一提，却有些黯然。

“你很厉害啊”安霓今天一直是笑眯眯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到地铁站了，我回去啦，你自己回去小心哦～”

我点点头，和她说再见，不知怎么，大概是因为牵扯到了离愁别绪，明明下午和晚上过得很开心，可回去的路上，心里酸酸的。

【十三】
我知道，能和安霓交流，相处的机会不多了。
我不敢想一个月之后的样子，虽然一直到现在，我和雷老师也有断断续续的联络，交流，剪不断的缘分，可我不敢担保我和安霓也可以像那般，何况，我与安霓的相遇，相处，已经有了太多缘分使然，缘分这个东西，我一直是相信用的越多，剩下的就越少。
而且，我不知道安霓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更清楚，我和雷老师，与我和安霓的感觉并不一样，雷老师靠观点和思路与我切磋畅谈，为我指点迷津，而安霓，是亲手摆正过我的胳臂，我的双腿的人，雷老师给了我冲破束缚的机会，给了我可以舞动的理由和自信，安霓让我看着镜中自己的姿态，一板一眼教我跳舞。
何况，雷老师恣意潇洒，我可以肆无忌惮和他开玩笑，抑或一本正经与他探讨学术，但绝不会找理由刻意和他独处，或者贴近他，安霓则完全不同。
在我没与她相处时，自认为她只是很凶，我要躲远一些，与她相处之后，见识过了很多面不同的她之后，却越来越觉得，她就好似从我笔下跳出来的一样，处处都落准我想要描写的特色，如同有着魔力一般。
对待课堂和学业认真负责，极力照顾同学们的情绪和程度，会因为你的热爱和功底给你一些特殊的磨砺，严格要求，记不住要点时一个眼神让你几乎哭出来，日常生活中，却可以打闹嬉戏，段子一个接一个，灵魂里是遮掩也掩不住的有趣，有控制不住情绪的小脾气，却始终真实直率。
一切都好似我费尽心思，想要雕琢出的那个形象。
雷老师最近要做一个投稿，让我帮他找一些资料，于是，我便挑了一个没课的下午，在图书馆一边找资料，联系他，一边写自己的作业，难得他还记得，我这个学期也选了舞蹈通选课，他问我，这边的课程上的怎么样。
上的怎么样么……我可以把每一堂课的情况都仔仔细细地和他说一遍，但是回应他的时候，却只变成简短的一句话。
“挺好的，是研究生来带我们”
“谁呀，哪个研究生”
“安霓”我没有遮掩，“她人很好。”
“那当然，我学生。”
……
可想而知我在屏幕这一边的表情，安霓……本科是雷老师的学生？可以算是我的半个同门师姐？这也太爆炸性了吧？！
我正消化着雷老师带给我的惊讶，手机又不安分地振动了起来，看到安霓的头像出现在屏幕上，我的嘴角一个抽搐。
你们是有心灵感应吗……
“我打算报一个学生课外研创项目，你有没有兴趣？”
“是什么方面的呀？”我没敢冒进。
“当然是舞蹈相关的呗，每个项目要带一个本科生的。”
我登时就愣住了，舞蹈相关的项目，安霓明明认识那么多艺术学院的小孩，为什么带一个本科生却是我呢？
若是雷老师选择我来帮他做资料，那我有充分的舍我其谁的自信，因为的确在和艺术学院的接触中，我以理论见长，可安霓的这个项目不止于整理资料，做调查，写论文，还有可能要去跳舞。
所以，为什么是我呢。
我当时只是告诉她说，如果有能帮忙的，随时与我说，我明确了我有兴趣参加，但也告诉她，如果是舞蹈类项目，显然艺术学院的本科生比我更占优势。
我不是不想多和她接触，可是在处理这一类事情时，理智总是会走在私心前头，我认为她如果带我一定会做得很艰难，我不希望给她带来困难。
“我再研究一下，看怎么报更好～”
她没给我明确回复，我说完我的建议，看到她没有表态，心里怅然若失。

我第一次看到安霓照片的小伙伴哈哈哈哈哈

忙着复习专业课，并没有码字。
还有上文那位可爱的生物老师又把我夸的脸红不知道怎么回复她好了

我以为安霓忙着开题都忘了申报书的事情了
加上我最近全是考试，就没怎么改
结果今晚她开完题，在我问了她开题怎么样之后，就来了一句
你的申报书，抓紧给我
我觉得我明天给完她会被骂死……

【十四】

之后，我从我们辅导员那里请教到了申报项目的流程，转发给了安霓，安霓说，她下一周就要研究生答辩，申报书又急着要，问我能不能先写，能写多少就写多少，然后她再改。

其实我那个时候也很忙，专业课的考试已经要开始了，部门又要换届，整个的十二月和一月初被排得满满当当，但是对于你想参与的东西，你总不可能一点都不付出，就什么都想得到，去抱别人的大腿，而写材料，似乎是在这个团队里我唯一擅长的东西。

安霓给我发了一部分资料，我自己也在知网上查找了一些文献，但是她选的题目委实冷门，基本上就是一个未知的领域，尤其对我而言，我基本上是闻所未闻，完全是靠着语文功底编出了项目叙述，第二天就要给她看，真是硬着头皮也心虚。

那是一个才艺比赛的现场，安霓被邀请过去做评委，现场的音乐放得震耳欲聋，我只看得到安霓的口型，完全都听不清她说什么，等我听清的时候，她的一声“过来！”让我误以为自己是犯了错的小学生。

“写没写完？啊？写没写完？”

我曾经给我的小伙伴发过一张安霓上台颁奖合影的照片，结果这位小伙伴回应我说，“完全想象不出来她温柔的样子，看起来就很凶。”

所以你看，就是这样子的，她气势又足，长得又凶，如此问话的样子让我无所适从，半天才回过神儿来，从背包里掏了平板电脑给她看。

“你这个写得太虚了，还是要落到实处的”

“算了我今天回去再给你查一些资料吧”

“嗯，这一部分写得还不错”

“挺完整的，不需要加什么了，改完然后发给我吧”

我滴个亲娘啊，我在部门写了一年的稿子了，从没有一次审稿件这么紧张过，她说到可以了那一段时，我已经就差跪在地上普天同庆了。

“好啦好啦，好好玩吧今晚，你吃不吃面包？”

其实我只是过来给她当面看东西的，并不是来玩的，因为急着赶过来也没有吃晚饭，我笑着对她摆摆手，然后回到了我的位置。

项目的事情以我将修改完的申报书发送给了安霓尘埃落定，与此同时，紧张的期末复习月，也拉开了帷幕。


到了最后一课。

按理说，我应该着重写写最后一课的，可我拼命回想，也无法在脑海里找寻到任何关乎课堂里的细节，只记得我们都在复习动作，记住动作顺序，把握好音乐的节奏，磨动作以产生肌肉记忆，大家三五个一拨，时不时小声交谈，互相请教。

安霓坐在前面，静静地看着我们，不知她在想些什么，自由练习的过程里，她突然放了一遍音乐，我急急忙忙找到一个能切入的八拍，一直跟进到结束，看到她稍稍点了点头。

再次触碰到她严厉的眼神或是批评的话语时，我没有任何的不开心，我只想再留下一些印象，一些回忆，却在她最终安排考试录像顺序时，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情绪。

有人愿意和我一组，我本应该高兴，却在一次次上场，退场，换方向里，鼻腔慢慢泛酸，预考的音乐响起，音符夹杂着记忆里的画面席卷而来，就像有什么东西，割断了我最后一丝掩饰。

眼泪就一下子汩汩流淌，冲破眼帘的防线，我能感觉到温热先是蔓延到我的眼角，颧骨，然后就随着头的动作铺展到整张脸，我都不知道我做的是哪门子提沉，随着我的呼吸，我自己能感知得到我在颤抖。

早年看过北舞附中三年级期末考试的录像，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在考试结束列成一排时，她们都会哭起来，华宵一会哭的那么凶，讲出那么多话，但是现在，我好像明白了。

我在一个非常合适的时间出了门，这个时间，既与走在前面的同学还有安霓有一定间隔，有与后面的同学有间隔，我走在一个安全地带，眼泪没命地流，以至于呛咳，乱了呼吸。

我跟了安霓一路，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把信给她，直到她马上就要走下去往另一个校区的地铁口，才鼓足勇气，稍稍快跑几步，轻轻碰碰她的肩背。

安霓是一脸懵地接过信封的，不知所以，直到我小声说出“给你的”，急急要走，她笑着和我挥手，我也只能笑着和她说再见。

虽然我知道，我这个强挤出来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无法隐藏的红肿双眼，满脸的泪痕，只希望她走的急，没有看清晰。

天气有些冷了，风吹在脸上会疼。

我突然想到这样的一幅画面，我学了一天的习，从另一个校区的图书馆里跑去食堂吃饭，突然一个回头，在来来往往的人流里见到安霓的面庞，那时我与她仅有几面之缘，她也许见过我，但绝对不认识我，可我从初次邂逅起，就记得她，记得雷老师转发的作品专场里她的侧颜和名字。

那时她就莫名对我有一种吸引力，是一种我想去接近，想去了解的感觉，可在我眼里，我们是萍水相逢，我那时也不知道，我们有一层，早已发生在这个故事开始之前的联系，叫雷老师的同门。

如果雷老师愿意承认，非专业的我是他的学生，那么，在一年半之前，我就已经成了安霓的师妹。

但我不会去猜这种联系，是否推进了我们的故事。

那时的安霓眉头紧皱，满脸严肃地疾疾前行，像是在思考些什么，我看到她表情的一刹觉得害怕，立刻别过头去，等我一回头，她已走到我的斜前，我又急急忙忙抬腿想跟上，可她的个子很高，腿太长，我的腿又短，怎么追，也只是看着她渐行渐远。

就像我刚刚走在她身后的样子，攀上台阶，跨过马路，如果不迈开步子跑，追也追不上。

那是发生在夏天的一切。

一切，似乎又要回到原点。

【十五】

考试那天正是安霓的答辩，她让她的一个同门来给我们录像，恰巧，也是一个我认识的师姐，那一天我情绪平稳，没有做错动作，一直以来控制不好脚下不稳的问题，也没有再出现。

直到下课后，我才和安霓说，我们遇到了师姐找不到地点，录像机出问题等等bug，她说只要结束就好了，我告诉她，我不想结束。

然后，她没有回应我。

剩下的记忆也就只有这些，以及出分的时候，我开玩笑对安霓说，我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舞蹈通选课的分数竟然会出现在我成绩单的最上端。

我们的成绩是按照升序排列的，上一年的舞蹈鉴赏，雷老师给了我99分，是整个班级得第一名，而今年我看到分数之前，就已经预感到，我应该不会是第一名。

人的第六感往往很准，我知道，安霓在班级里关系最近的人是我，但是她最喜欢的学生，一定是小Y。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我不想关心安霓对我的要求是不是和别人不一样，但我十分确定，就算我再隐忍，再努力，在安霓眼里，我还是做得没有小Y好。

安霓曾说，“你下课后自己练的那么多遍，都是没有过脑子”，如果放在五年以前，我也许会一直郁郁寡欢，将它视作我心中解不开的结，但是现在，我已经能做到难过一会儿就将其抛之脑后了。

舞蹈的确没有门槛，学习没有门槛，天道酬勤，付出会得到回报，就好比每一节课检查动作时，我一定是记得最准的那个，但是当它呈现出来，你永远无法忽略掉最直观的肢体条件带来的视觉冲击。

就好比一个最基础的兰花指，华宵一摆出来就一定会比我摆出来的视觉上好看，因为她的手指就比我的纤长。

就是这样的意思，这无法逃避，也不必逃避。

“我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的舞蹈选修课会出现在成绩单的顶端哈哈哈哈”

我给安霓发了一张我目前成绩的截图，和她开玩笑。

“92分我都觉得好高了，我都给不出95以上的分来。”

“我没有说成绩给的低呀，别多想～”而且通选课成绩根本不算入平均分和平均绩点，最现实的角度来看，我也没必要纠结于这个分数，我希望拿一个九十分以上的成绩，或者说希望拿第一名，只是希望无愧于心，希望所有付出有回报。

“其他通选老师怎么给出那么高的分数来的？”安霓十分好奇，但她的问题让我有些尴尬。

“额那不是通选课，那是我的专业课……”

“那就超级厉害了～！”

再然后，就一切风平浪静。

我最喜欢的一门课程，学习的过程中一波三折，就算那么努力，最后还是拿不到第一，但我也没有什么失落，哪怕是当时有一点，现在也早已释怀了。

生活不是小说，它的结局不会朝着皆大欢喜，人定胜天，团圆永伴发展，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不论悲欢，都要有继续前行的勇气。

给安霓发微信时，我正在忙碌地复习专业课，披星戴月，晨钟暮鼓便是那时的状态，每天在舍友熟睡时就起床赶赴图书馆，晚上顶着寒风回到寝室，复习政治大题常常是到了半夜，委实是苦到无边的日子，所有的悲伤，也就被冲淡了。

最终，也许就随风而散了。

成绩一科一科地出来。

我的生物以及另外一门专业课考了专业第一名，其他几门年级在一起排名，包括一个精英班参与的课程，也都在前五名以内，实验课的等级评定，都得到了“优秀”

化学老师在微信上向我“哭诉”我们这次考得有多么糟糕，而且还直接告诉我，我到底错了哪道题，生物老师更是直接，考完试的第二天，她就告诉了我的卷面分数……她们都对我赞赏有加。

那个时候我就完全回过神儿来了。

有些事情，“勤能补拙”就是洗脑的话，你付出再多，也永远无法得到满意的结果，有些人，因为所处环境，身份的不同，你永远也抓不住，但是有些事情，成功是可以通过磨砺造就的，有些真的认可你，重视你，关心你的人，你不要忽视掉他们。

我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真的去跳舞，但是我所学的专业，是我希望日后一直与它相伴的学科，所以更要付出，要永远保持求知若渴的好奇心，要认真地走下去。

再之后，我帮生物老师收集撰写一些材料，我们的课程要申请一个认证，需要一些学习中收获与不足的表格，以及实验报告和作业的范本，生物老师点名要我的来做扫描，而且，她已经强烈地表现出这样的想法：如果我想深造，她欢迎我去做她的研究生。

考过最后一门的第三天，我来到了我们学科的实验基地，一个处于科技开发区的地方，宽阔的街畔是绿荫片片，导师安排我跟着师姐做实验，接触科研。

导师制开始于十月，但是大概在四月份的时候，我想跟的导师已经联系了我，问我是否愿意做她的学生。

我选到了我最喜欢的导师，加入了我喜欢的团队和方向，切身接触一个领域中最新的产品亦或是技术。我为师姐做副手，但却不是什么端茶倒水洗试管，这类把本科生当成“廉价劳动力”的工作，我也要参与一些实验数据的测量，比较，使用一些几十万的精密仪器。

生活就是舞台，我依旧可以在其上展现出自己的风采。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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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在大力码字的【秀木】，同样是舞蹈题材
生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面临离别，但是以我这个别扭性格和巨大脑洞，小说往往拖的很长。【像起舞系列编辑组的饼干姐姐说我这脑洞能起舞一二三四五六七（还真被她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