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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做殡葬行业的,见谁都得先说句升官发财

楼主:匪夷V  时间:2019-03-27 20:02:53

郑老头惊咦了一声,道:“天师道?”
陈琳道:“是呀。这是天师道的一种镇煞法阵,说是几百年前由他们门中一位很厉害的前辈所创。”
我看了一眼那马脸,见他闭目站在院中,神情肃穆,有些奇怪:“这黄鹤观难道是天师道还有关系?”郑老头也一脸疑惑。
陈琳道:“听说,这位成风道长曾经得到过天师道一位高人的指点,所以也算是龙虎山的记名弟子。”
郑老头“啊”了一声,道:“怪不得这人横成这样,原来是有龙虎山的高人指点!”说着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大约是羡慕人家有人指点,他没有。
我见这人摆了那么大阵仗,看来是对摆平子母煞极有信心。想着之前在后山见到的各种怪事,心里头烦乱的很,见天色尚早,离午时还有好一些时间,正巧陈母过来说早饭做好了,让我们先去吃一些,就说还真是饿了,和陈琳他们一起退出了院子。
我问了陈母一声,我家陆小姐有没起来,陈母说早就起来了,在房中看书。我“噢”了一声,去后厨端了一盘陈母刚蒸出来的包子和一盘热腾腾的红枣糕,就去了青子房间。
她今天穿的是件白色长袖圆领裙衫,乌黑的头发上扎了一根淡黄色的发绳,正坐在窗边翻着书页。我把两盘糕点和包子端过去她桌上,拉了张凳子到旁边,一屁股就坐下。
楼主:匪夷V  时间:2019-03-27 20:02:53
把脑袋搁在桌上,直愣愣地盯着她看。
青子没搭理我,拿了一块红枣糕吃。我看着她红润的嘴唇,也拿了块红枣糕咬了一口,说:“昨晚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青子翻着书道:“就你这胆子,也能被吓死。”
我嘿了一声,道:“昨晚我撞见九仙台了,他……”我说的兴起,差点就失口说出“他妈的”,幸好收口快,及时咽了回来,“那九仙台你不知道吧,就是……”然后就是巴拉巴拉一通说。
青子也不插话,看着书,也不知有没在听。但我说得开心,每次遇到事情,我都要跟她说一遍,虽说她基本不会给什么意见,但只要跟她说了,就总觉得心里安定得很。
青子第二块拿的也是红枣糕,看来她是挺喜欢的。我就去吃包子,咬了一口,满嘴流油,也是香得不行。
我自顾自的把事情说完,就趴在桌上歇息一会儿,闻着身边淡淡的香气,觉得胸中那口闷气也消散了许多,把整件事情又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终于暗暗地下了个决定,见青子已经不吃了,就收拾了盘子,准备出去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我刚要出门,就听青子说了一句:“记得咱们的规矩罢?”
我愣了一下,青子给我订的规矩很多,比如不许说粗话啦,晚上必须准时睡觉啦……一时间没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规矩。
青子道:“我给你的规矩是,爱管几分就管几分,随你的意。”
楼主:匪夷V  时间:2019-03-27 20:02:53

我猛地全身一僵,呆立在了那里。青子说的这句话,是对应于她师父当年给她立的规矩来说的。巡阴人,阳事三不管,阴事管三分。而青子给我的规矩却是,你爱管几分就几分。第一次听到她说这句话,还是在朱砂岛的时候。
我在她身边这么久,她什么性子我自然清楚。以往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都只是任由我去做,不会管也不会说什么意见。但她却今天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这不是在提醒我不要忘了这条规矩,而是在告诉我,这件事根本就不是我能掺和的,能不去碰就别去碰,否则就是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我甚至知道,这回连青子也掌握不了,不然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在原地呆立了良久,心中各种念头此起彼伏,端着两个盘子,魂不守舍地去了厨房。正好陈琳和郑老头在那,陈琳就过来问我还要不要,锅里还有许多。
我没说话,找了张凳子坐了,愣愣地发呆。呆坐了良久,猛地一恍神,吸了口气,对陈琳和郑老头道:“你们先吃着,我还有点事去办。”
陈琳说了声:“好。”郑老头道:“我们自己吃,小哥快去。”
我冲他们笑了一声,就从后厨出来,快步去了自己房间,把东西收拾了,背上包,就到了青子房中。
她瞧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把手中的书递给我。我放到包中,就和她一起悄悄地离开了陈家宅。以前我遇到的每件事,虽然凶险,但毕竟还是有一线可乘之机,有一拼之力。但这儿的凶险,连青子都掌握不了,就我这样能耐的冲上去,那就顶多是个炮灰,死得连个渣都不剩。
三叔从小就教育我,事有不可为,跑路为上。他妈的,不管这儿是什么事,有什么能比青子重要,有什么能比我的小命重要,这时候不跑的是王八蛋!。
楼主:匪夷V  时间:2019-03-27 20:02:53
从陈家宅离开,我就背着包闷头往前走,虽然打定了主意要闪人,可是心烦意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一阵,只觉得烦躁得胸口想要炸裂,见前头有块青石,就过去往那一坐,说:“我有点走不动了,歇一歇。”
青子没说什么,在旁边的一个石墩上坐下,支颐于膝,看着旁边的风景。我坐了一会儿,只觉得越坐越是烦闷,只得又起来,继续往前走。青子默不作声地跟了上来。这一路走走停停的,很快就出了康平镇。
再出去就到了一处偏僻的乡间小道,两旁都是碧油油的稻田。我闷着头一路往前疾行,一连走出去一长段,忽然心中烦乱起来,胡乱地抓了几把头发,就在路中间蹲了下来。
我看到青子的一截裙角在我身前随风轻轻飘曳,知道她就站在我身边,闻着风中递过来的淡淡香气,我突然就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一哭,就再也无法收拾,直哭得天昏地暗。
自从十三岁以后,我还是头一回在青子面前哭出来。好不容易哭得消停了,泪眼婆娑地偷看了她一眼,正好就撞上她秋水似的目光,顿时害臊得无地自容。
“哭够了没有。”
我羞愧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我也不知是怎么了,如果刚才在我面前的是陈琳、是郑老头,其他任何人,哪怕是三叔,我想我都不会哭。但在青子面前,在这个我十二岁时就发誓绝不再让她看到我哭鼻子的死女人跟前,我却哭得一塌糊涂。
楼主:匪夷V  时间:2019-03-27 20:02:53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青子冷幽幽地说了一句。
我在心里说:“我怕你出事。”可嘴上却是说不出来。
青子冷哼了一声,道:“我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操心了?”
我心里头一惊,心想这死女人难道真有读心术不成,顿时耳朵上都火辣辣的开始发烧,但这话却没法反驳,只能耷拉着脑袋听着。
只听青子说了一句:“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这小娘们的脾气,整天哭哭啼啼,很好看么?”
我不由得大窘,不由想起当年十二岁时,被青子揍得大哭的情形,她也是这样骂我的,骂我是小娘们,我当时还在心里骂了她一千遍的死女人,臭婆娘。
我抹了抹眼泪,站起来,见青子就站在我跟前,离得很近,白衣胜雪,黛眉如画,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不由得心中一阵开阔,一时间心境都亮堂了许多。
“走罢。”青子说道。
“往哪走?”我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下。
青子瞧了我一眼,秋水似的目光一掠而过,冷声道:“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我怔了怔,知道她说的是那句“你爱管几分管几分”。我爱选择哪个方向,她都由我随意。我怔怔地站了良久,然后转身朝康平镇走了回去。这一回,却是感觉走得无比轻松。
不用回头,我就知道青子一路跟在我后头,因为那股子好闻的香气,一直在随风飘入我的鼻端啊。
楼主:匪夷V  时间:2019-03-27 20:02:53

我从康平镇出来的时候,心烦意乱,闷着头一通乱走,现在脑子清醒了,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康平镇好远。等回到陈家宅门前的时候,日头已经快爬上中天。刚一进门,就听到内院传来激烈的争执声。
那马脸的大嗓门远远的就能听见,跟她争辩的似乎是陈琳。我快步进去,透过人群,就见到那马脸脸色赤红,正盯着站在她对面的陈琳咆哮如雷。
“这事情没那么简单,等陆小姐和小景回来咱们再一起商议!”陈琳拦在那两口铁棺前,据理力争。郑老头站在她旁边不时地帮腔一句,不过看见马脸发火,这小老头还是有些畏缩。
“那小孩子懂个屁!赶紧让开,别妨碍老子作法!”马脸“啵”的一声吐出一口粗气,显然是怒极了,“要不是看在你是清微弟子的份上,老子早就把你们扇一边去了!”
陈琳看上去柔柔弱弱,但看她当日在朱砂岛独自接英雄令,就知道是个外柔内刚的,半步不退,拦着道:“道长伯伯,这事情我们急不得,小景出去办事了,一会儿就回来,等他们来了,我们再商议过!”
郑老头在一旁呐呐地帮腔,道:“是啊,是啊,小哥马上就回来,这事还是要慢慢来才好。”
我听得不由脸上一热,要不是我在中途哭了一场,改了主意,这时候恐怕已经远走高飞了,他们却还在这里等着我。
楼主:匪夷V  时间:2019-03-27 20:02:53

马脸怒道:“慢个屁!什么陆小姐,伍小姐的,哪里来的黄毛丫头,让她出来给老子出来说清楚!”
我一听,顿时就来火,他妈的,你算哪根葱,立即就叫了一句:“我家陆小姐是你想见就见的?”
陈琳和郑老头听到我的声音,顿时大喜过望。我回头冲青子道:“我出去骂那牛鼻子几句,你要不要去房里歇着?”
青子道:“我就这里站会儿。”
我笑道:“得嘞。”分开人群挤了进去。只听青子又冷幽幽地补了一句,“不许说粗话。”
我暗暗砸了砸舌,挤进人群,就见陈琳和郑老头迎了上来。郑老头道:“唉哟,小哥你可来了,都急死我们了!”
陈琳喜道:“你来了就好了。陆小姐呢?”朝我身后张了张。
我说她在旁边看着呢,陈琳登时脸色一松,放轻松了许多。我不由得暗笑,心想清微派这女弟子的信心怕是都来自于青子,听说她在,立即就安定了不少。
我正想说话,就听那马脸怒喝了一声:“你这小鬼终于来了!还有你那个什么陆小姐伍小姐的,赶紧让她出来!”
我根本懒得理他,跟陈琳和郑老头说了一句:“我再去看看两口棺材。”就到葬坑边上蹲下,仔细地观察那短棺。在青子眼皮子底下我不敢讲粗话,那就索性不理会那马脸,将他无视,这就是最好的应对。
楼主:匪夷V  时间:2019-03-27 20:02:53

那马脸果然气得暴跳如雷,怒喝道:“把这小鬼给我赶开!午时已到,立即开始做法!”
登时就有几名道人冲了上来,陈琳和郑老头见状,也赶了过来。就算不比法术符诀,光论身手,陈琳这清微派女弟子也比黄鹤观这些弟子要强了许多,转眼间就掀翻了几个。
那马脸怒哼一声,就要动手。我盯着那短棺看了良久,说道:“这不是子母煞!”
那马脸一听,顿时怒道:“你这小鬼懂什么,这不是子母煞是什么?你没看到是一口子棺,一口母棺?”
我这段时间,想来想去,依着三叔的性子绝不可能去饮鸩止渴,把那王氏养成个子母煞,朝那短棺一指,道:“要是这不是子棺,是口坐棺呢?”
郑老头吃惊地道:“坐棺?”立即就蹲到葬坑边,仔细地端详起那口短棺来。
那马脸冷笑道:“什么坐棺?这明明就是口小棺,里头葬的就是那王氏的孩子!”
“那如果这口竖棺里头,葬的不是王氏呢?”
听我这么一说,登时连陈琳都吃了一惊,周遭响起一片议论声,更有很多人直接笑了出来:“这不是胡说八道么,这两口棺材一大一小,摆明了就是王家母子啊!”
陈琳小声问:“小景,难道这两口棺材是葬的其他什么人?”她也是一脸疑惑,想来被弄糊涂了。
那马脸喝道:“什么葬的其他人,这小鬼就是在胡说八道!除了王氏,这铁棺还可能是其他什么人!真是瞎胡闹,赶紧给我滚开!”怒气勃发,就要赶人。
这时候郑老头趴在葬坑边,啊哟了一声,一拍大腿,叫道:“这口小棺还真有可能是坐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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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匪夷V  时间:2019-03-27 20:02:53
我见那马脸脸色赤红,像是立即就要发作,就说:“咱们再挖下去一些,就能知道究竟是小棺还是坐棺。”
马脸怒哼了一声,道:“老子没功夫跟你们在这里瞎胡闹!这事儿要不是关系整个康平镇,老子理都懒得理!”
“动手!”只听他一声令下,黄鹤观一行点灯弟子齐齐向前踏出一步,他们身前的白皮灯笼也随之向前,阵型顿时缩小了一圈。更有数名弟子在灯阵中游走,手中拈着数道符箓。陈琳暗中跟我们说过,这天师道的“天灯阵”用的灵兽怨气,除了用于镇煞,还可以用来杀伐。
这马脸看来是等得不耐烦,要对我们用强了。
“这是我们家的院子,还由不得你们胡来!”陈琳拦在棺前。她毕竟是清微派门人,一时间黄鹤观倒也不敢强行上前。
我点了三根线香,插到葬坑土中,低声地朝郑老头说了一句:“祭三道净坛符!”
郑老头疑惑地道:“这是……”见我脸色凝重,立即把疑问给咽了回去,从他的随身符囊中取出三道净坛符,随手一抖,三道符就无风自燃,齐齐地飘在空中。黄符虽燃,却是烧得极慢,三道符火悬停在空中,顿时惹得围观相邻一阵阵惊呼。
我盯着那三道净坛符瞧了一阵,立即走到铁棺的正南方,又往侧面退了半步,伸手就扒开了那口短棺侧边的泥土。
楼主:匪夷V  时间:2019-03-27 20:02:53
这土触手阴冷,十分坚硬。只听到马脸大喝了一声:“你小子要找死啊!”跟着就看到一条人影怒气冲冲地闪了过来。
我冷冷地道:“别乱动!再乱动就得破棺!”所谓的破棺,是我们行内的术语。自古以来,棺材除了是用来装殓尸身外,还有封镇的作用,是为得让死者入土为安,不要再生事端。而破棺,就是指的尸煞破土而出。
“那几个谁,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铲土!”我头也没回,冲那几个拿着铁锹站在一旁的黄鹤观弟子喊道。
那几个人怔了一下,就去看马脸。我冷着脸道:“我已经动过土,再不开挖马上破棺!”
马脸自然也知道此时破棺有什么后果,“啵”的一声吐出一口粗气,挥手让那几个弟子赶紧死过来。
那几人应了一声,立即冲了上来。我骂了一句:“慌慌张张干什么,想死啊!你,挖这里,从这个角度进去,只许铲三寸!你,等他先下铲,你再往这个位置下铲……”
我指使着几人动手,郑老头在一边看得冷汗直冒,他自个钻研葬术那么多年,当然知道要是真破棺了,那得是个什么后果。马脸朝外头大喝一声,让围观人群往后退。
我紧盯着短棺的动静,不时看上几眼扔在缓慢燃烧的三道净坛符。
“停!”直到某个时刻,我立即喊住了几人,让他们推开,从一个人手上接过铁锹,从东侧开始,逆时针开始下铲,再拨去一层漆黑的土层,就收起铁锹,往后退了回来,额头已经是渗出一粒粒冷汗。
楼主:匪夷V  时间:2019-03-27 20:02:53

郑老头蹲在坑边仔细端详,“啊”了一声,叫道:“还真是坐棺!”听他这么一叫,那马脸和陈琳也跟着上前细瞧。我把铁锹丢还给那弟子,蹲在坑边仔细打量着这短棺的构造。
此时周遭的泥土已经被清掉一大截,就可以看得十分清楚。这口棺材虽然短小,但高度却明显比普通的棺材要高出至少一半,而这竖棺却仍然没挖到底,似乎露在土层的还只是一部分。
“这样看起来,这短棺要比普通的棺木要高,这竖棺也要比普通的棺材要长!”郑老头喃喃地道,脸上神情惊疑不定。
陈琳疑惑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瞧了一眼马脸,这牛鼻子此时倒是平静了下来,皱着眉头,若有所思。这人虽然脾气暴躁,不过既然能主持黄鹤观,必然也有他的过人之处,此时已经看出了问题。
“有没有把握开棺?”那马脸朝我问了一句。
我仔细看了这两口棺材一圈,说:“你布好阵等着,我来开棺,万一要出了岔子,你赶紧动手!”
马脸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就是同意了。
这两口铁棺全都锈迹斑斑,棺身上没有任何花纹,也没有镶棺材钉。但是在棺材的侧面,都挂了一个铁锁,想来不同于寻常的钉棺法,这里用的是锁棺法。
我仔细地看了这两把铁锁的构造,朝郑老头摊了摊手,道:“拿个鹞子给我。”
楼主:匪夷V  时间:2019-03-27 20:02:53
郑老头倒没迟疑,立即摸出了一枚三寸来长,精金所制的小铁钎,要比普通的三棱针粗上不少,而且钎身上密密麻麻的凹凸刻纹。这种东西在我们这一行俗称叫做鹞子,是我们这一行的必备之物,但这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真正知道的人却不多。
郑老头痴心葬术,自然会随身带着这个东西,迟疑道:“我一直不知道这东西是干什么的。”
我把鹞子托在手心,让它滚了滚,然后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它的刻纹,说:“是这么用的。”就从口袋中摸出一枚五帝钱,往棺盖上一弹,只见铜钱稳稳地转动,立即将鹞子往铁锁中一插,双目紧盯着飞快转动的铜钱,手指捻着鹞子缓缓转动。
良久,只听到极轻微的咔它一声,我立即把鹞子拔了出来,就见那锁扣怕的一声开了。我如法炮制,将竖棺的铁锁一起打开。
将鹞子递还给郑老头,他愣了半天没接,双眼直冒光,连声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我朝马脸道:“挑几个机灵点的弟子,来起棺。”
那马脸冷哼了一声,随即吩咐下去,就见一行人中奔出四个年轻道人。我退到一边,说了几句开棺注意的要领,那四人点头应了,分开四角,准备动手。马脸神情凝重,吩咐一声,主持天灯阵的各弟子全都紧张以待。
我紧盯着土中三根线香,见烟气笔直上升,凝而不断,立即低喝了一声:“开!”四个黄鹤观弟子一齐动手,抓住棺盖四个角,动作整齐划一,果然训练有素。只听铮的一声响,棺盖升起,随即就有一股淡灰色的烟气从棺中溢了出来。
那些康平镇的相邻虽然退出去了老远,但好奇心作祟,又见没什么异常,就又慢慢地靠了上来,见到棺中冒出的灰烟,顿时惊叫连声。
郑老头叫道:“没事,这只是普通的瘴气,没事的!”说完,又冲我看看,意思大概是问我他说得对不对。我冲他点点头,郑老头顿时一阵眉飞色舞。
等灰烟散去,登时又是引得一阵惊呼。这次惊呼的倒是陈琳和郑老头,就连那马脸也是变了脸色。我虽然早有猜想,但真正看到棺中的情形,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这短棺中端坐着两人,一高一矮,面貌栩栩如生。只是脸色苍白,嘴唇发乌,毫无生气,让人一眼就看出两人只是两具尸体。
但这两人,一个是浓眉厚唇的中年男子,盘腿坐在棺中,另一个却是个一两岁的小孩,坐在这男人的怀中。马脸脸色大变,喝道:“开竖棺!”
四个黄鹤观弟子领命,这竖棺的下面一截仍然埋在土中,只能是用的抽法,四人抓住棺盖,往上提起。棺盖打开,就见到了极其怪异的一幕。这棺中居然又是葬了两人。
这两人也是面貌如生,一男一女,男的在下,双腿跪地,女的在上,却是跪在那男人的肩上。两人是像冰糖葫芦一样,成串地立在了棺中。
楼主:匪夷V  时间:2019-03-27 20:02:53
看着这怪异的情形,郑老头、陈琳等几人都是面面相觑,马脸也是脸色发黑,这根本就不是之前想象的王氏母子俩,也根本就不可能是什么子母煞。
我看着这两口棺材,心中不好的预感却是越发强烈,低声朝陈琳问了一句:“能不能请个对康平镇知根知底的老人过来?”
陈琳应了一声,转身就人群找了她母亲,接着就出去请了一位白发苍苍但脸色红润的老人家进来,听陈琳说是她的三叔公。这老人嘴上含笑,眼睛也始终是眯眯的,看着就让人觉着慈和。
被陈琳领道棺前,冲棺材瞧了一眼,双目猛地大睁,接着就指着棺材,发出呵呵地声音,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陈琳连忙上去给他轻轻拍背,这老头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发出“啊”的一声,叫道:“这不是王家那大娃么!”
他说什么王家大娃,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但围观的人群里却是已经响起了惊呼。就见那郑老头一张老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喃喃地道:“原来是他……怎么是他……”
陈琳低声道:“王家大娃……就是王大福。”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想来也是被震惊到了。
这坐棺中的男人,就是王氏的丈夫王大福,而这小孩,就是当年王氏抱在怀中死掉的孩子。
在开棺之前,我就隐约猜到这坐棺中的会是这小孩,只是没想到王大福也在其内!
陈家那三叔公缓过劲后,去那口竖棺上一看,又是惊叫了一声,认出那两人原来就是王贵夫妇,这两人是跪着被葬在了竖棺里。
楼主:匪夷V  时间:2019-03-27 20:02:53

我上前仔细地查看了几人的尸体,除了那小孩之外,其余三人应该都是在死前就被活葬在棺中,三人都被下了某种禁制,无法动弹半分,活活地被锁在棺中。
两口铁棺的棺壁上都用朱砂描了密密麻麻的符咒,里头贴了数道黄符,大多是用来封镇的。
陈琳吃惊地道:“怎么是他们在棺里?”人群中更是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当年王氏那件祸事平息之后,原本逃离康平镇的镇民都陆续回来,但是王大福却失踪了,王贵夫妇据说也是早早地死在了王氏的报复中。没想到三人如今同时出现了在这棺中。
马脸绕着那两口棺材转了数圈,仔细地查看了棺中的符咒。郑老头凑到我身边,悄声问:“小哥,这是怎么回事?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我看了他一眼,这小老头在这方面倒是比大多数人都敏感了许多,正想跟他说一句,就听马脸喝了一声:“把这两个劳什子抬出来!”
我立即阻止:“先不要动!”
马脸双目一瞪,哼了一声道:“又不是子母煞,还等什么?”这牛鼻子昨日信誓旦旦地断言这里头必定是王氏母子,是子母煞,现在挖出来却不是,脸上就有些挂不住。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两口古怪的棺材,道:“这玩意儿可能比子母煞还麻烦。”
那马脸登时乐了,盯着我瞧了半天,冷笑道:“你说这玩意儿比子母煞还麻烦?你懂个屁啊!你个小毛孩,你懂不懂什么叫子母煞?在这里胡搅蛮缠!”朝手下弟子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抬!”
他妈的,这人也真是讨人嫌。
楼主:匪夷V  时间:2019-03-27 20:02:53
要不是这事情实在棘手,还指着这人搭把手,我真不想搭理他。走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道:“王氏冤死的那个地方,是地眼。”
那马脸听得一阵不耐烦,道:“别来胡咧咧,什么地……”他说到这儿,猛地一愣,脸色大变,盯着我道,“你说地眼?”
瞪着我瞧了半天,突然失声笑道:“你这小孩,说的什么鬼话,这一带哪来什么地眼?”一时间冷笑连连。
我冷眼看着他,也没说话。陈琳离得近,大约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上前小声道:“道长伯伯,我们昨晚亲自去看过,那地方确实是个地眼,而且还有可能是九……”说到这,看了我一眼,又硬生生把“九仙台”三个字给咽了回去。
九仙台,本来就是一种传说的葬阵,就算是我们行内中人,绝大多数人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更遑论那些个行外人。陈琳就算提到九仙台,这马脸肯定也是不知道,反而把事情弄得更加复杂。
马脸看了陈琳一眼,冷笑道:“琳儿侄女,你也是清微派的高徒了,但以你的水平,还认不出地眼吧?”
陈琳双颊一红,道:“我是认不出,可小景能看出。”她这话一出口,只听得马脸嘿的一声,满脸不信。
我也懒得跟他废话,朝那葬坑一指,道:“这地方是个地煞局,要抬棺材可以,得按照我的方法来!”
马脸道:“什么地煞局天煞局的,不就是两口破棺,老子没功夫跟你们在这里磨蹭,赶紧收拾了走人!”这牛鼻子什么破性格,又狂妄又自大,之前以为是子母煞,还显得谨慎小心,现在一见不是,登时就变得漫不经意。
楼主:匪夷V  时间:2019-03-27 20:02:53

郑老头小声道:“小哥,什么是地煞局?”
我朝葬坑指了一指,道:“这两口棺材下头,还埋着一口,那才是主棺。”
陈琳和郑老头同时惊呼了一声。马脸却是一脸不屑,粗声粗气地道:“什么主棺,你怎么知道下头还有棺材,你会天眼通啊?”
我根本懒得跟这种外行废话,朝那四个抬棺的黄鹤观弟子招了招手,道:“听我指挥,起棺!”
那四个道人齐齐看向马脸。陈琳忙道:“道长伯伯,咱们还是小心为好,就先试试。”那马脸冷哼了一声,沉着脸,冲几人点了点头。
四人遵照我的指令,先是将短棺起出,之后再一步步将竖棺抬出平房在地。原本在远处围观的人群顿时凑了上来,想要看仔细些,被马脸喝了一声,才又退了回去,议论纷纷。
棺材着地片刻,就听几个在旁边的黄鹤观道士惊咦了一声,喊道:“你们快看,尸体怎么了?”
应声望去,就见长短两口棺中的尸体脸上身上飞快地起了黑斑,脸色也由白转黑。郑老头高喊:“大家莫慌,大家莫慌,这是正常的风化反应。”所谓的风化,在我们这一行中,独指尸体长久处在密闭的空间,已经出土尸骨发生变化。不过郑老头只说对了一半,这几具尸体根本不是正常的风化现象,而是地煞局被破后,尸骨在飞速地腐烂。
才一会儿功夫,四具尸体的皮肉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
我拿了一把铁锹,将底下的一层土挖开,大约往下挖了三尺多深,就触碰到了硬物。继续挖开,就见下头露出了一面铁板。这儿的人当然不会认为这是什么其他什么铁器,这下边果然又埋了另一口铁棺。
我招了几个道人一起动手,很快就把棺盖上土层给挖开。这口棺材就显得正常得多了,除了材质是用锈铁做的,尺寸要更大一些,与寻常的棺木也没什么分别。
“这口才是主棺。”我跳进葬坑里,用手拂开棺盖上的浮土。
看到底下这口主棺,我才能真正确定,这确实是个地煞局。地煞局其实是一个极为偏门的墓局,通常由三口棺材组成。其中最重要的主棺,被封在最下头,这叫做地棺。在地棺上方,通常是放两口坐棺,当做辅棺,我们行中叫“坐煞”,是用来封镇底下那口主棺的。这又叫做坐守地棺。
楼主:匪夷V  时间:2019-03-27 20:02:53
眼前这个地煞局,与标准的地煞局又有不同,在辅棺中用了一个竖棺,一个坐棺。
我原本猜想的是,这主棺中葬的是王氏,上头两口辅棺其中小棺中应该是她的儿子,另一口棺中是她的另外一个亲人。因为地煞局中,最佳的封镇人选,必然是墓主人最亲近的人。因为这种亲情的关联在,能最大程度地对墓主人的煞气进行克制。
只是没想到王大福居然也在此中。这事情已经过去二十余年,当年究竟是什么情形大概除了当事人,谁也没法知晓。不过据我猜测,这王大福很可能是自愿入棺殉身,而竖棺中这王贵夫妇,恐怕是被强行封入棺中的。
在地煞局中,辅棺的人选除了亲人之外,那就是仇家了,也是天生的相互克制。
从眼前这两口辅棺来看,这下面主棺里头葬着的必定是王氏,是无疑了。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众人都盯着葬坑中那主棺,神情凝重,透着丝丝的惊惧。
马脸盯着瞧了一阵,嘿了一声,道:“什么地煞局,现在你这什么局都被破了,下头的主棺怎么没有发作?”
这也正是我困惑的地方。其实照理说,这地煞局早在无意中被陈琳他老爹给挖开之时就已经破了。陈琳老爹一家应该是被这葬坑中溢出的阴煞之气所杀。但既然墓局已破,按理说这主棺早就得破封而出了。这可是在地眼中成的怨煞,不可能还安安稳稳地躺在地下纹丝不动。
楼主:匪夷V  时间:2019-03-27 20:02:53

我瞧着地下的这口铁棺,越看越是迷惑不解,这简直违反了一般的葬术常理。当年三叔他们煞费苦心布置了这个地煞局,用王氏最亲之人和最恨之人来封镇她的怨煞之气,可以说十分巧妙。同时这地煞局布置在这康平镇的阳垦关之上,并且陈家宅中继续住人,这样同时聚敛阳气与生气,将王氏牢牢封住。
可是现在一切都破了,怎么会还是安然无事呢?在我们这一行,时刻谨记的一句话就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里头必定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我只觉得内心极度不安,想到昨晚那片山林,那个绕着地眼而建的九仙台,心中猛地一突,似乎想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陈琳靠近我小声说了一句:“陆小姐……她是怎么了?”
我吃了一惊,目光穿过人群,就见青子一身白色裙衫,站在院中一处空地,裙袂轻轻随风飘曳。从我这边瞧过去,正好看到她的侧影,闭着双目,左手垂在身侧,五根白葱似的手指正在飞快地交错变幻。
我凝目望去,她这是在掐指,只是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看起来似乎起了虚影,模糊不清。瞧她掐指的手势,似乎像是在“算沙”,但她计算的速度实在太快,简直快得匪夷所思,以至于我无法确定,这是不是我所知道的那个术数中的算沙秘术。
我心里头惊疑不定,正要过去看看她,就见马脸踏上一步,将手一摆,喝道:“起棺!”
我靠!我真他妈是服了这鸟人了。
楼主:匪夷V  时间:2019-03-27 20:02:53
立即上前一步拦住,道:“事情没弄清楚,这东西还不能起!”
马脸冷哼了一声,道:“给我闪开!就算下头藏的是子母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随即就下令弟子动手。
我真是被这牛鼻子给惊到了,就算再狂妄自大那也得有个限度吧?这可是地眼成的怨煞,别说就他一个黄鹤观的道人,就算是茅山派、清微派来一个长辈高手,也不敢说这种大话啊。
我正要再劝阻,就见这马脸袍袖一挥,手中多了一根两掌来长的铜钉,色成青黑,圆头方身,钉身上盘刻一条青龙,须爪飞扬,鳞甲毕现。
我只看了一眼,脑中就是轰的懵了一下。
青龙镇煞钉!
“你这铜钉哪里来的?”我望向马脸,一字一句的问道,强忍住脊柱上爬起的森冷寒意。
马脸冷笑了一声,轻轻抚摸着手中长钉,道:“这是我们到家镇煞圣物,你这小鬼懂得什么?”
我盯着她,双目一瞬不瞬:“我在问你,这青龙镇煞钉是哪来的?”
陈琳发觉我的神情有异,忙拉了我一下,低声问我怎么回事。
那马脸似乎有些意外,道:“你这小鬼倒是有些眼光,居然认得出这镇煞圣物。”
陈琳立即接口道:“道长伯伯,这钉子看着很威风,原来是咱们道家的圣物啊?”
马脸道:“那是自然!有咱们这件道家镇煞法宝在,任它下面是子母煞,还是什么煞,都得灰飞烟灭!”
陈琳立刻道:“这么厉害的法器,是黄鹤观先祖传下的吗,我怎么以前没听说过。”
楼主:匪夷V  时间:2019-03-27 20:02:53

一提到这青龙镇煞钉,这马脸似乎颇为自得,说道:“这可不是先祖传的,而是本道亲手斩杀了一只邪魅所得。”
我将手笼进衣袋,垂着眼皮,冷冷地问了一句:“是一条蛇吧?”
马脸“咦”了一声,道:“你这小鬼怎么知道?”
我很是灿烂地笑了一声,道:“猜的。道长真是厉害,能不能让我观摩观摩这道家的宝物?”
那马脸看了我一眼,昂了昂头,道:“来看吧。”
我冲他笑了一下,缓步上前,伸出左手,从他手中接过镇煞钉,不待他把手缩回去,右手随即就握了上去,握住了他的手臂。
掌心猛地传来一阵阴寒,那马脸双眼猛地睁大,喉咙中发出咕噜一声,身子顿时僵了一僵。我在掌心画的寸阴符,虽然不是什么很高深的符咒,但如此近身贴近,又是出其不意,登时就让那马脸肌肉冻僵了片刻。虽说用这种掌心贴法,符咒的效果也会同样加诸我身,但我毕竟是早有准备,而且在寒骨井中浸泡多年,对于一般的这种阴寒早就产生了免疫。
那马脸体魄强壮,又常年修习道术,这寸阴符僵不住他多久,但我只要那片刻功夫就够了。手掌立即反手擒住他手臂,在他肩头一按,身子翻起,将一枚锁骨钉拍入他后背。
回收倒持青龙镇煞钉,将钉尖对准马脸的喉咙,看着顶帽上血红的井字铭文,一字一句地问道:“那条蛇是不是个小女孩?”
这一下兔起鹊落,快得无以伦比,陈琳和郑老头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手足无措地看着我。

楼主:匪夷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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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18-04-17 00:23:11

更新时间:2019-03-27 20:0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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