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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邪】异日 (出书前用文\/平行\/略中篇\/也要完结^^bb)

楼主:iguei  时间:2019-02-18 18:27:27
一楼先上予度娘。


这篇是之前万圣节贺文 悬夜的后续


http://tieba.baidu.com/p/2678603824?pid=41021049690&cid=0#41021049690


嘛,其实只是在最近校稿中想写写的~(传世预备罗)


=======


话说,会写的原因是,偶,就要先替花爷探路地上长白山去啦!!(花:看到青铜门,直接封印,算我的! )


不是要炫耀,只是要分享(毕竟湾家去的很多只是浅过的行程),故,上文。
(众:不信!!=o= 不过封门可以 邪:我的立场呢?\___/)

楼主:iguei  时间:2019-02-18 18:27:27
异日



一、云深不知处


「吴邪,起床了。」


「吴邪哥哥,起床唷~~」


「……看来,亲爱的,我必须给你一个吻,你才会醒罗?」


本来半昏半醒著想继续躺足的我,被最后一句话惊住,慌忙伸手:「等等等,我醒了!不用
叫。」


同时睁开眼。


小花坐在我的床沿,眼中孕著十足十的笑意,嘴角却勾著叹息似地,道:「吴邪啊,不是我多口。全部来应天师会考的人里,只有你看起来最轻松。隔壁两房都早早出去练功吐纳了。」


「先是开整天车,然后又被震晕,补个眠总可以吧?」


我打个哈欠,还是有点倦。不过小花看来有点危险,不起身也不成。


这回从老家出发,一路上跟小花谈旧事。不知是因为两人的旅途亲熟多了,还是有过共同夜晚的经历,总觉得小花比之前「笔友」时段起来,更加的,呃,「自主」?虽然也不是反对有人在你开车时帮忙开饮料插吸管地协助饮用。但现在不是当年写〈长干行〉的情况,小花也从我误会的「妹妹」转型成个「大老爷」。由他服务,总觉得怪。


所以好容易捱到进入天师坛,有一堆外人在时,我才轻松些。


但随即又不轻松。


说起来,进入天师坛这段过程也很神奇。


我本来只按著地图找龙虎山。


前半其实都是小花在驾车。但快到山区后,小花就将方向盘还我。跟我说,要进入天师坛,只能由我们这类有修天师道的人引路。我说龙虎山不是照地图就有?更何况他的手机还有卫星定位。但小花说,关键不在地图,而在看图的人,搞得我莫名其妙--又不是色盲,难道看不懂四色区块?


说归说,但我那时已经睡够,就在休息站后换了手。


小花又在买堆东西后上车。


我还奇怪地问他,是不是天师会考没提供食宿?小花却说是路上乾粮,真莫名其妙。明明都快到山前了。


总之,我按著已找过的地图大概,开始驾驶。


越开越怪。


在往山区前,我们都看到「龙虎山」的指标了。也确实看到山在不远处才驾驶。


但不知怎地,开著开著,路旁的景色就变了。


从公路变成山路时,我还告诉自己没什麼,本来就要上山的。


但在路边的树木被雾气遮蔽等,连我都诧异自己开上哪去。


小花在那时倒比我镇定--在我急著想翻地图却不知怎地找不到,而卫星导航完全故障,想拨打交警也没讯号时--单纯地问我,有没有看到路。


被他提醒,我发现,虽然更边雾浓,可我眼前,车子驶往的方向确实有路。


而且仍有路标。


难道这才是小花的意思?


「天师坛的入坛,本来就只有修天师道的人能看见。」


小花打呵欠入睡前,不忘回答我:「这是传说中的『龙蟠虎踞』阵。通过它,才能进真正的龙虎山。要我来开,你就只能跟观光客一道照个『到此一游』了。」


这麼说,莫非这是某种类似迷魂阵法的东西,隔离外界事物入阵,然后牵引我们到根本是不同方位的地方?


甚至可能不在这世上?


会浮现这想法,是在我开车开过十二小时后。


幸好我手上的机械表还会走。


奇怪的是,在这麼长程的路上,我居然没有尿急。


小花睡饱醒时,听我这麼问,只笑笑说「当然,因为能入阵的人,就受到阵法保护,暂时不受时空影响。听说,这是古代为了测验修道人有没有坚定的求道意念而发明的阵。你想,古人若都是用走的,要花多久时间?若还要吃吃喝喝,那该多花钱?也没东西买。只要没有半途而废,就能上真正的龙虎山。当然,若是半途怀疑或懒怠或修行不够了,会立刻被阵法送到外界。当然,若真有人误入,一般人没这麼坚定的求道心,更易半途被送出。这就是传说里,很多人在山上无故失踪,结果在别个州县才出现的纪录。」


对於自己没学透彻,全由小花讲解,我也不太好意思。不过很快地,我们就将问题抛开。
那时,我真的开上一条两旁重新充满绿意的山路。


沿山的苍苍树木看来古意十足外,隐然有种仙家意味。


「刘阮入仙台」一辞闪过我脑中时,我听到小花悠悠地道:「山到天台难识面;我非刘阮也牵情。」

楼主:iguei  时间:2019-02-18 18:27:27
这,也太相似的想法。
才这麼想时,我们眼前就出现一道牌坊。


「君臣并敬文武同钦,千年谦恭如此。」我念著:「道德合一天人共济,万世感佩永新。」
顺著牌坊望到下方,有个古老的石碑刻著:文官下轿武官下马。
「照这麼说,我们也只得停车。」小花笑著,将东西拿好,打开车门。
这里显然不让车上去--就算没有那道牌坊,但坊内是一道往上数百阶的山道,车子也上不去,古人不下轿下马也不行。


我当时就是这麼想,跟小花一道拿东西,检查后,下了车,将门锁上。
几乎就在门锁上同时,车子凭空消失。


「等等,这怎麼回事?」
我拿著钥匙,不敢置信。
「不就说过是阵法?我想,外界相近的空间位置,应该有安排好的停车场。」小花冷静地分析:「车子一旦没必要载运我们,它的保护就结束,自然会离阵而去。」


「我们回程怎麼办?」我还是没能反应,问。


「不用担心,之后我们一定会回到车子旁。」小花将他带的行李提起:「古人不也常常在回到『人间』后,发现原先走丢的马、牛、驴、羊之类好端端留在原地吃草?」


但愿不会被偷。


我嘀咕著,跟小花 一道走上石阶。


数百阶后,我们来到一片阔朗的台地--会让我联想左冷禅办五岳剑派合并,够数千人容纳用的空地。


这里没这麼多人,倒是有几排古老的房舍,及望过去隐约在林间的主观宇。


看来确实像隐居不出的洞天福地。


惟一的突兀点,就是这里的人没穿电视剧里的古装--至於跟我们同样穿T恤牛仔裤的就更多了。和房舍格格不入。


四下打量著往前走,我听小花问:「该怎麼报到?」


你不是比我知道的还多?


我想回他,忽地想起这里应该只有修道人才能出入,小花大约没这方面能力。


发现自己有些较强的部分挺令人开心。


不过到底要做什麼?既然要天师会考,大约要表明自己有「考生资格」吧?


只是想著,我就伸手想掏固定使用的「麒麟」。


笔才拿出的一瞬间,感到一股巨压袭上。


然后我听到有人喝出的声音,跟小花像要解说的声音。


恍惚中,只记得小花柔和的护住:「没事,睡吧。」
然后就真的睡了。


回忆起来,我立刻先看向手表。


表面上日期已过一天。


我望向小花,他换了套衣服,舒服地像是才刷洗过,神清气爽地道:「这里空气不错。早起运功都觉得多了份仙风道骨。」

「我昨天怎麼回事?」


我问小花:「我的麟毫呢?」


「替你收著。」小花指著我枕边随行袋:「你的麟毫源自於这,乍回故居,没有先运作,就牵动附近的山川灵气。昨天还惊动五方令使帮你平伏。」


「五方令使?全部吗?」我有种丢脸的感觉。


小花却笑了:「哪用得著他们全部出马?也不可能现在就全到。昨天只是拥有『玄蛇眼』的北方令使出手,就够停住你了。」


「不过,」小花在我才要安心前顿了一顿:「你有麟毫的事因此被传开。只怕现在,有不少人要了解你是哪方背景了。」


怎麼搞得像混道上的了?


==========


鲜网最近连不上~~想在那传文然后转格式化的档也不成~~请,将就罗~~

楼主:iguei  时间:2019-02-18 18:27:27
二、不识也相逢

出了房门,我觉得小花肯定刚才纯是哄我。

偌大的山间平台,远远望去有些许个人,哪有什麼人来人往的交集?最好大家都已经练功完到大殿之类的地方集合。

才这麼想,我就听到身边有个声音:「先生,请速往大殿集合。五方使今年为大聚会之日,请把握时间。」

我吓了一跳,忙转身去看,淡淡云雾间,有个红衣(要不是地方不对,我会觉得穿著像喇嘛)人迅速退去。

吞口口水,我听到旁边笑很有趣的声音,自然是很没义气的小花。他还边笑边说:「我不是早就叫你要起床?再不去集合,你们吴家可在这回天师内考会上大大出头了。」

「那你怎麼不快带路?」我真有些怒。

小花两手一摊:「老大,你难道不知道我们不是考生根本不能入内?不然,在外头逛的人是干嘛的?」

什麼?也只有我一个人丢脸?

只好拚命地凭本能冲往大殿。

我推测来叫我的那位像僧侣(不过这里是道观吧?)的人应该也是退向大殿,就往他离去的方向找。好在推测无误,我眼前出现一座比得上紫禁城正面规模的大殿。

上头没有别的字,但我觉得它就是大殿。

或许这是小花说的,我们有修练的人会有的感应吧!

吸口气,我走上大殿--门开著,望上去,略有人影,却不多。

也对,这是真正「行内人」的考试,有资格来的自然不太会太多。

这样想,我便小心地走进去。

里头的人看来男女老少都有,神色也都不一。

我进去的晚,有些在远处的人根本没注意我;近一点的(也是十几公尺外),则有人略瞄一眼,也没兴趣似的。

现在要做什麼?

正彷徨著,我听到侧面有个笑意:「呦,这位小兄弟看来,颇气熟哪。」

气什麼?怎麼熟?

我没听懂,望过去,只见有个略带流行风格,戴著墨镜的陌生青年不知几时踱到我旁边,脸虽然被墨镜遮了一半,但看起来还长得不错。笑时满口白牙,简直像是在渡假。

为什麼在这会有这麼轻松的人?不是都来考试的吗?

我正奇怪著,那黑眼镜就凑近来,鼻端略耸两下,像是闻什麼地啧啧称奇道:「真的是麒麟味!可看来你不像是他啊!嗯嗯,怪哉有混著像陈家阿公的蛇味啊!陈家阿公上世纪是有想争取资格,但德行不够,眼都被挖了,现在是谁在执使?新一代吗?十五年没回来,还真不知道多了这麼多新人啦!」

十五年?

黑眼镜说话更让我好奇,看他的样子,怎麼算也不像过三十,那十五年前他几岁?难道他十几岁就考过天师资格考?

「请你有些分寸!」

一个有力的女子声音插入我们两人之间。

声音主人是个容貌跟秀秀各有千秋,但看来精明干练的女子,短发俏丽,身材姣好。在这样的山头,还穿著贴身露腰的坦克背心,合身的窄裤带出曲线。

我不免多看这位美女两眼,就听到黑眼镜吃吃笑著:「阿甯小姐此话何意?小的倒不知怎麼接口。」

被叫做阿甯的女子打量我一眼,然后转向黑眼镜,哼了声,道:「除了张家嫡传麒麟使外,便属你青龙使为五方最高,也是这次天师会考的评判官之一,你却跟准考生搭话,这可不是影响考试公平性?」

「阿寗小姐如此教训,难道您今年能来考?应该没修过基本的天师道吧!」黑眼镜不以为意的笑著。

「哼,我是陪考,不成吗?我弟弟才是要考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板说过的!」阿甯似乎有点气恼地直瞪他,又转头打量我:「你的资料我看过,是吴邪先生吧?长沙老九门中平三门的吴家小三爷。」

我听她说半天,突然想到:照阿甯说,这个黑眼镜是五方令使中的青龙使?所以是拥有龙鳞甲的人?五方令使我是知道,之前二叔才提了当年第三代结识张家本家的鳯凤使--

不过,这黑眼镜,难道是本家?

「呵呵,不不不,小三爷您误会了,我不姓张。」黑眼镜笑出口白牙:「不过是正好天资够高,有出个甲在身上罢了。」

「哼,算你有运气罢了!」阿甯看来跟黑眼镜有点熟,即使对方是现任五方使也没怎麼客气,倒像是早认识:「老板交代的你可别忘!我付了钱的。」

付什麼钱?应该不是买位吧!说来,黑眼镜也真是好脾气地不像我认为我的五方令使。老九门中,上三门之首的张家大佛爷,曾任超过半世纪的白虎使,在我出生前不久去世,临终时才辞位;据爷爷及三叔等人的说法,大佛爷可绝不是那种能说说笑笑的人。(大约只有年轻追夫人时例外--这是爷爷说的。)

加上不久前,二叔谈鳯鳯使的事又谈这麼严肃,所以我提心吊胆。

而且,爷爷和二叔说过的两位,都是张家的人(大佛爷虽是分家,也是很强的),这黑眼镜听来不是?那怎麼当得上青龙使?他说他得到龙鳞甲又怎麼回事?

对了,刚才阿甯说她弟弟是来考试的人?

这麼想,我不由得又看了阿甯一眼,看她一身劲装打扮,有些像现在网游世界流行的佣兵打扮--《饥饿游戏》我不单看过电影,还买了DVD。

而她身上也不免俗地跟著军装打扮挂著一条军牌项鍊,那造型让我觉得有眼熟,不由得多看一眼。

瞬间,我愣住了。

上面刻著我最近才看过的一组数字:02…….

「啊,你!」

我才想问个明白,阿甯却扬头转身,很快地加入另一群人中。

愣了片刻,我听到旁边有吃吃的笑声。一转头,就看到黑眼镜在那展示牙齿:「呦,小三爷,怎麼你像是著迷啦?难道阿甯这款是你的天菜?可我记得你有个从小长大的对象,不是霍家秀秀姑娘吗?」

「谁是一见钟情?我只是看到她军牌上的数字跟我最近看到的有关!再说,秀秀一直是妹妹好吗?我只是小时弄错小花的性--」

我突然停住,看到黑眼镜正倾身做出模拟访问态度,还一再点头:「是的是的,接下来呢?」

够无聊!

我没好气地说:「总之你别乱传。我单纯只是好奇而已!」

说到小花,我也想起:明明小花跟我说只有考生才能入内,所以他没陪我进来。但看起来,明明不是考生也能入内。

这麼说,小花是想留在外头?为什麼?难道,跟他来的目的有关?

黑眼镜笑著收回手:「可真是天真的回覆啊!那女人不像她表面那麼好惹的,我可良心提醒哪!看著您身上带著气味的份上,不稍作问问也不行啊。」

「你在这干嘛?瞎子?」

又是个清亮的女子声音,我心里不免纳闷:这黑眼镜还真是有异性缘,怎麼都是女的来找他?

转头,我看到个气势跟刚才的阿甯相比只高不低的女人。看外貌也还是年轻美观,但不知怎地,散发出的那种「姑奶奶」气势让人觉得……

黑眼镜笑著行礼:「原来是海杏大姐,好久不见。」

「你干嘛不用小偏用大?」被叫海杏的女人叉著腰,哼了一声:「究竟谁大谁小?而且,谁准你叫的?」

「小杏,别无礼。」

另个男人的声音道。

「哥。」

叫海杏的女人望了走上来的男人一眼,道。

我越来越搞糊涂,不知道这些家伙究竟来我这干嘛?就见那海杏的哥哥望向我一眼,眼神微惊地道:「你有麒麟?」

「呵呵,海客兄你见多识广,怎麼会不知道这只是吴家小三爷?虽有麒麟味在身上,但他绝不是麒麟使。」黑眼镜自得其乐地溜到我身边,拍拍我道:「小三爷,你运气不错,一上来就见到这位张海客先生,他可也是天师分家之一。隔了多年后终於再度显形的鳯鳯羽令使。换句话说,他可是南方的总领,贵府若有大行令,还在他管理中呢!」

张海客对黑眼镜的吹捧全不当一回事,只是牢牢看著我,忽地抓起我的手,往我最新的伤口闻了下。

这,也太……

我尴尬著不知要说什麼,张海客就放开手,转向他妹妹道:「不是原生麒麟血,倒像是后混之物。」

「呃,我是化学药品吗?」

我满脸黑线,就见张海杏望向我:「我就知道!族长怎麼可能变装成这家伙?就算那麼多年没见,也不可能!」

为什麼说「这麼多年」?大姐你几岁啊?

我估计著张家兄妹年纪,就见黑眼镜像是发现什麼地夸张喊道:「哎呀,吉时已到!海客兄,咱们入席去吧?怕老爷子还在等著我们。」

「舅公才不等你!他只是等族长。」张海杏泼他冷水道:「族长出没无常,但三十年大会期,他一定会因应天师命魂而回归族里。代巡天师也得--」

这几人说著说著就离开我,走入厅中央。

现在是怎麼回事?

我回忆二叔提过的五方令使:麒麟血、龙鳞甲、鳯凰羽、白虎胆、玄蛇眼。

刚才他们每个都在质疑我有麒麟血--这,跟麒麟案有关吗?

不过没想到黑眼镜排起次位比张海客还高?真叫人吃惊!这麼说,当年老九门之首的大佛爷已经出神入化的能力,也只是白虎令使,那跟他同期的人,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强的,又会是谁?

对了!小花说我是被北方令使所救,那他在哪?我都已经碰到龙和鳯了。

忽地,我感觉大厅里原先已不是挺高的私语声变得完全无声。

虽然距离不近,我也能感到,其他人是将目光投往我这方向。

我本人应该没有做什麼才对吧!不过我身后…...是大门--对,刚才我入门后被搭话,还没离门太远。

想著,我转过头去,看大家是为什麼沉默。

一转头,就看到双淡然地没有丝毫波澜的眼睛,完全没动地盯著我。

总字数为:3365
作家的话
呵呵,因为是平行,就让多些人出来啦~~

楼主:iguei  时间:2019-02-18 18:27:27
三、空山人不见
「啊,小哥。」
等能反应时,我第一时间扮出笑脸,套交情地道。
没有回应。
怎麼都安静?其他人又怎麼回事?
我正嘀咕著,就听到一声极轻柔的女音:「请帮帮我。」
啥?
几乎是低下头,我就看到个女人,脸色雪白,发长披地,身散幽香,几乎没贴近我大腿地仰脸望我:「请帮帮我。」
「帮?帮什麼?」我愣了下,问。
那女人因那一问而将脸贴上我腰间,眼睛半飘向那小哥:「替我求求他,放了我。」
放?你被他关著吗?还是被他用錬锁著?看来很正常啊!
我纳闷地想著,那女的却已连手都环上我的腰,紧抱住我:「求求你。」
那头黑长发几乎都缠住我腿了!
我恍惚地想答应,却见那小哥连眼珠都没转动,从我身边擦过,彷佛没看那女人。
咦,等等,再想想,天师会考的地方,哪能有女人做这种动作?
这一想,女人身上原香的幽暗突然在脑中改变了接收度,我意识到彷若是混合咸水及潮霉的气息。同时,那堆长发里,透出的凉冷触感也接收到了。
瞬间知道是什麼时,我几乎是第一时间想从胸口召出雷符(前几天还没用的)。
几乎同时,原走过我的那小哥忽地就回身,手硬生生陡比原臂长又多伸展两吋,搭住才因我胸口符力而想偏开的女人。
这时已不是女人了!而是张巨大惨白的人脸!泡肿到成透明的肤色,没有眼白的两只黑妖眼在被那小哥搭住头顶时,暴突到更骇人的尺寸。
也不知那小哥是速念了什麼还是直接画了心法,我只听到最后,他说了总结:
「五行不乱,阴阳永济,亏水无德,以火镇印。」
那女人发出声尖叫,同时,用尽全力似地喷出一股子黑水。
但水还没能喷完,半空中就凭空生出就我所知应属於「三昧真火」等级的火,火旺之极,将那黑水及女人迅速地烧到连灰都不剩。
我愣了半天,才终於能开口到:「呃,小哥,谢了。」
那小哥也没理我,转头往大厅中心走去。
搞什麼,你明明会说话吧?怎麼除了念咒就没话说?真是个闷油瓶。话说其他人也真沉得住气,这麼大事出现在眼前,居然都没人在意?
「那是祖禁婆。」
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我转头,就看到小花也来到大殿,人站在门外,望著殿内,道:「是龙虎山封印的主祖体。亏得有这封印,散落在其他各地的禁婆,才有法子可治。」
我读过道书里提的禁婆,据说是生於水中的孕妇怨魂。自古以来,因偷腥或是未婚怀孕的女子,在古代(其实现代也有)因堕胎过程失败而死被弃置、或被浸猪笼淹死等,都会因一尸两命凝结出的怨气,使它成为拖人下水的精魅--跟溺死鬼取替代又不同类。
不过,我知道外头遇上的,用火就能消灭或抵抗,没想到还有这「祖禁婆」?
「祖禁婆指的不是它的古老,而是它的庞大。」
小花替我说明:「天生万物,以人为灵。女娲补天、黄帝平天下,都是为安定人世;大禹治水更是斩妖龙、断石垄,使天地山川风畅水平。但人心难测,总会自己招来因心而生的浮动之气。这类气一旦凝结,也会扰乱阴阳,使天下不宁。所谓天师道,代天行道。他们四处巡视,划定安全范围。像这禁婆,大本体被封印在龙虎山中,其余流落在外的怨气,虽然能够形成精魅,但不至影响人。只要没害到人,也还可以在世间某处自得--天师的巡视,只在安定,不在消灭。」
「可他刚才用火--」我脱口道。
「我看不到。」小花乾脆地回答:「我想,这种精魅体的意识,只有你们有修的人才看到--不过这里是真正的龙虎山,恐怕是只有心未定的人才会受影响而看到。我只是听麒麟使念的封禁句,推测他所封印的是禁婆。他所施的火术应该也只是封印用的灵火。」
「咦,所以,你是说我心未定?」
被小花这麼乾脆俐落的说明,我倒不知道说什麼才好,只有摸摸脸,确定没被那女人舔走块肉。
「呵,不然,怎麼大厅也没人有动静?」小花笑著,仍没有踏进殿中,只向我轻轻摇手:「小三爷加油啊!天师内部会考极重要!尤其这次是三十年一大考的时日,必有难题。恐怕也离不开封印的测验。」
我奇怪小花没修这门道,怎麼比我还清楚?确实,刚才我想起来,三十年一轮的大会考,不单五方令使必齐聚,最重要的,是集众人功力,重新落实龙虎山的封印。就像刚才的「祖禁婆」,其他也有不少曾是上古神话传说中的精魅,若在人间,危害必烈。但张真人代代相传,贴上封印,使外界受到精魅操控力降到最小。偶尔有事发生,若不甚大,或除灾或自任因果,也就只当人间逸事任人去传;若有大灾,则得看天意运数。所以三叔常挂在嘴边说:人能弘道,非道弘人。
想著,我看小花正打算转身,忙问:「你不进来?」
「我又不考,进去陪考做什麼?」小花优雅一笑,却轻轻伸指点了下:「那,加油吧,吴邪哥哥,祝你旗开得胜。」
愣看小花离去,我心里有个声音:
不要在这种时候才捏女音!
「你怎麼啦?」
突来的女音令我转头,就看到阿甯站在我背后。
大姊,别随便出现吧!
我勉强扯出笑脸,说:「嗨。」
阿甯打量我,突然问:「你其实是陪考的吧?」
嗄?这到底是想说什麼?
我正想著如何回答,阿甯倒自已说笑起来:「刚才区区禁婆也要让人相帮,又对著门外讲话,这般没定力,可危险。我看,你还不如跟我们一搭,比较安全。」
禁婆是有,但小花说那是没定力的人才看见的,而--
「你,你说我对外头讲话,没人吗?」我忍住惊吓,问。
阿甯笑了,撩撩短发(我发现,这样看,她还颇为俏丽),道:「听说龙虎山四处有逸灵游魂,道术力不足,就易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而那类事物又善能窥人心隙,只要不在房宇之内,外头都可能有事。」
「等等,我记得这里有阵法保护,怎麼反而会有东西?」我老大不解。
「封印都有期限的,」阿甯用不可思议地表情看著我:「这是常识吧?」
天理循环,阴阳代序,岁月变迁,确实是人力改变不了的。不过这样听起来,我好像弱得随便就能中招?
所以照阿甯的意思,我看到的小花只是龙虎山中飘流的意念,顺我的意思而成形的?所以才来帮我解释问题?呃,也挺善良的。
但如此一来,刚才的「小花」和阿甯目前说的,两者正好算相反。究竟谁对?
其他人看不到(不受影响)、阿甯听来只是陪考。
我突然一凛。
如果阿甯像黑眼镜之前说的,也只是陪考者,修行未定,那她极可能像我一样心不定,而看到祖禁婆。
可是,她却看不到小花?那我看到的又是--
「欸欸,小三爷,您怎麼有空跟甯小姐在这闲话?」
轻快地不像这里古老沉重气氛里声音,就是我刚刚才想过的黑眼镜。此刻他将手插在裤袋里,悠哉地晃到我和阿甯身边,嘻嘻一笑:「刚才海客兄代他族长宣布这次会考要项:书符、语咒、步罡是基本,而各自有机缘遇属於自己的测试,有得到引导的人都已经各自去忙了,您还没得到吗?」
有宣布?
我呆著还没反应,阿甯倒是弹了个响指:「这麼说,刚才吴邪净顾向空气谈话,就是接受指令?我听说每个人的接受法不一样。」
我怎麼不觉得有听到指令?
「提示也可能。」阿甯看我不懂,很有经验地替我说明。
「甯小姐,令弟跟其他人已出去,您不随他?」黑眼镜不偏不倚地打岔。
阿甯瞪他一眼,说:「我自己会看。」
不过也真的走了。
黑眼镜的笑意从头到尾都没变,但在人走开时,笑得更加莞尔:「说她恋弟还不承认,跟海杏大姊倒有些相似。」
「女人被忌讳叫老吧!」我看黑眼镜这麼「没头没脑」(但也可能是「没心没肺」),便说:「你呢?不去忙吗?」
「小三爷提示的有理。」黑眼镜优雅地欠欠身:「我得去巡视我的东灵地啦!哎呀呀,其实我对西方倒比较有兴趣哪!毕竟我是在欧洲拿学位的。小三爷有兴趣不妨来听听。」
这家伙究竟几岁?
看黑眼镜递来一张打著小提琴主奏的乐团广告单,我还真的纳闷。
难道他跟小花一样都出国留学过?这可奇了!他看来年纪最多也才算三十多吧!再上去绝不可能!但怎麼看来也多才多艺?
何况他已是青龙使。
黑眼镜悠哉地踱开前,只抛下一句:「对了,小三爷看来感受度过人,可要小心。龙虎山禁地不少,尤以五方相位不可轻碰,别误触了。您的那位花儿爷可聪明多哪。」
这是好意还是嘲笑?
我想了半天,决定当忠告接纳--虽然黑眼镜看来半疯不癫,但他既然说小花的判断是对的,表示可靠。
咦,他也有看到小花?那阿甯为什麼没看到?
而且听来……他们认识?


总字数为:3156


作家的话
为了证明「生日」必须不同其他日子,卯起来敲两篇~

楼主:iguei  时间:2019-02-18 18:27:27
四、吴山多故态

我走的越来越闷。
黑眼镜说声散场,大殿上的人也影影绰绰地离开(阿甯后来还在经过殿门离去时跟我道别才走),我跟著出门后,广场上只剩几个看不到的人影,打手机也没有讯号,结果,就只落得现在剩我一人在龙虎上不知通往哪处的山道走。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我也不知怎麼,散著步,就想到从小被三叔押著背的《道德经》。先秦的智者极多,人人的想法都不同,不过老子思想里很多人解不明白的句子。这个「常与善人」,就有争议。既然先前才说「圣人以百姓为刍狗」地讲自然,那「善人」又是怎麼定义?
干嘛突然想谈论学问?
我奇怪心里的念头时,就看到眼前一条像通往后山的曲径。旁有个石碑刻著「吴山阁」。
难道是阿甯说的「引路」吗?莫非我是吴家就出现跟吴相关的?这种引路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心指路」?
我犹豫著该不该往前走,就听到身后轻轻笑声:「怎麼一人站在这,吴邪哥哥?」
又来了!
我一转头,就看到小花一副「吟风弄月」的优雅站姿,眼瞧著我身边的石碑。
「你刚才跑哪去?」
脑中瞬过阿甯讲的那番话,我突然有点不安。
小花笑笑道:「我在找龙虎山哪些地方跟我读过的纪录相符合。这吴山阁也是其中一景。借南火鳯封赤蛇道。倒不知道怎麼翻出来。」
虽然他说的我完全不懂,更不晓得小花是在哪儿看过这书(怪哉,主修天师道的是我,都不晓得!),但看他说得自然,我倒有些放心。
感觉:不会害我。
心想阿甯也才第一次见,没理由因她几句话就将老交情的亲戚搁下。因此我不再提,改问:「你有看到其他人吗?」
「我听说大家都去各处研究。」小花托著下巴,眼仍盯著「吴山阁」的石碑:「但就我预估的龙虎山大小,嗯,难道这跟我们入山的阵一样,是通过某类型的阵而转移地点了吗?」
转移地点?
我隐约觉得好像听过或想到什麼,但一时想不起来,便问小花:「这里能走吗?」
「我可不知道。」小花观察地道:「我家修的不是这一门,我也不是来考试的人。」
也就是要我自己判断?那你没事跟到这来做什麼?
我有些没好气地想,同时往前走出几步。
「你要过去?」小花随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著,问我。
「要过去还得要有路。」我说:「这里看过去的石头路好像只有一小截,还不知道铺到哪里。不过这里有这路也挺奇怪。」
「是吗?」小花不置可否地继续欣赏风景。
我倒有点嘀咕,心想这家伙真是来游山玩水?虽说应考的是我,他也太轻松了吧?不过现在争也没用,不如自己往前再走几步。
就在我脚踏上「吴山阁」石碑踩前一步,后脚还卡著,突然,谷底大动,似乎有东西升腾而起。
「哇啊。」
我一时呆住,脚也腾在半空,不知要踩在哪儿,差点站不稳。
「小心。」
背后轻柔的声音,我感到小花在后托住我。
我趁势站稳,望著前往,「吴山阁」碑后像是通往「云深不知处」的山道的那石径仍不动,但下头像是有片红云飞快冲近。
忽地,我们眼前出现好大一条红蛇。
「张起灵、张起灵、张起灵、张起灵、张起灵、张起灵……」
红蛇像是寻找人的扩音器,大声地唤出声音。
等等,一条蛇怎麼能有这麼重叠性的声音?
再细看,才发现我原以为是巨红的大蛇,竟是成千上万条小蛇聚集。那呼唤声是小蛇们共同发出的声音。
无数的红蛇如浪、像唤魂似的凄厉,我忍不住心颤。
「神游而态定、形不改而心宁。」小花轻声在我耳边道。
经他提醒,我也立刻记起家训修道法门,心神倏摄,凝定不动,就只见眼前的红蛇阵来回穿梭,像游乐园的云霄飞车反覆绕巡滚动,但就是没越过「吴山阁」碑的界限。
看来这碑是划分的镇压法器,就不知道是怎麼样的事物。而这些红蛇喊著的张起灵,跟张家的天师道不知有没有关系。
捻著定心印不让心神波动,我思考著眼前的景物。
这般庞大的量,不是我能制住的。看来它们也是在龙虎山法界外的东西,不知联结哪一空间--小花刚才这麼判断--倒也没惊动其他考生的样子。
但,能惊动别人。
「哥,你瞧,这怎麼回事?」
我听到背后那声音,就知道是张海杏。
一转头,我就看到张海客一夥人,站在离我们十几公尺远的地方。张海杏惊著,身边的数人脸色也很奇异,只有张海客看来没受影响,只是凝重地走上前:「吴山阁的封印已三百年没受惊动了,蛇母现在醒来,是西方有难。」
「哥,怎麼办?」
我还没听懂,就见张海杏急急地问。
「为了龙虎山法界稳定,还是先平复它们。」
张海客走到我身后不到一公尺处,两眼深深看向我,又再看了小花一眼:「魂定魄动,可不好。在龙虎山里,体天地之心,逸灵可多了。」
「多谢提醒。」小花难得没有微笑,而是严肃地回礼。
张海客没再说,转望那片红龙般的蛇群片刻,忽地定住不动。
「护法!」
张海杏在后娇喝一声,我也跟著被小花拉退了数步,看张海客带著的人按罡位布在左右。
不知道五方令使道行是怎麼样的程度。
我心下好奇,而小时听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当「代巡天师」的旧事,也早听得满耳满眼,忍不住留神。
距离远,听不到张海客有没有念咒、被人挡著,也没见到他画符;就在一会儿后,忽然隔著人,见到他双臂高举上天。
几乎同时,听到一声鸣唳。
天上瞬间有片云落近,我抬头看,正是鳯凰;我读古籍很多,却实在没想过在廿一世纪也能看到一只五彩丹毛、身约六尺、尾拖长羽的神鸟。
所以,「鳯凰羽使」的意思,就是--
我心里惊诧间,那群蛇似乎被鳯临之气所逼,有些乱起来:大多数急急往山谷下退去,被后面重飞起的蛇撞上,缠绕不休、有些停不住,直撞上鳯凰方向,就见五彩飞羽自鳯凰身上舞动而出,随著鳯凰振翼,盘绕在祂身边。蛇一旦撞上,就像人被电殛一样,瞬间黑焦落下;有些飞过羽阵的,就被翅拍嘴啄地裂成两段。
虽然蛇多,但神鳯之力看来更强,所以其他蛇都很知趣地尽快退开--除了避不及跟有些不自量力的--大约掉了几百条蛇后,原先的蛇阵就不见了。
我太专心看鳯凰,直到祂又在一片云飘过后消失在天际,我才回神,看到张海客坐在地上,他身边的人围著他守护,而张海杏正说:「哥,今天元神过耗,回去休息。得跟叔祖说,蛇母不安了。」
「叫小六先去。」张海客哑著声音,向外头的人说。就有一人应命离开。
怎麼了?
我实在不懂,转头想问小花,却发现连小花也不见。
怎麼先回去也不拉我同行?小花真不够意思。
心下嘀咕,我也打算离开,却被张海客说了声「叫住他」,然后就被他手下的人跳起来,拉住了。
「干嘛?小爷得去应考。」我挣不开那些人的力量,只能问。
「你好好交代,你刚才做了什麼,惊动蛇母,让鸡冠蛇群引动?」张海客被张海杏扶起,脸色看来已正常多,但口中带有极大威力。
我说:「我只踩了一步,它们就动,也不是我的错吧?上头又没有注明『请勿进入』,我当然不知道!」
张海客皱著眉走到我身边:「这就是问题。吴山阁这里封印极强,法力不够的人根本发现不到路径,你怎麼会来?」
咦?小爷这麼厉害?
我有些飘飘然地想,但立刻觉得不对。
的确,我怎麼会知道?我也只是顺著本能走的。
正想不出怎麼答时,我一抬头,发现张海客将视线落到我身侧后方。
我跟著他看过去,就见到那很少发话的闷油瓶出现,淡然地将眼望过我们,直望著「吴山阁」后的山道。
「族长。」
张海杏冒出一声,让我确认无误。
这个闷油瓶居然就是现在天师道族长?真太不可思议!比小花是解家当家还令人惊奇哪!回头要好好研究。
「族长,请勿接近赤蛇道。」张海客跟他妹妹不同,较严谨地道:「现在蛇母未出,还能单以鳯凰羽镇伏;若是蛇母惊动,山脉大乱,只怕众魔就要异动,那不是五灵齐出便可摆平,还会使人间增多牺牲。」
我不知道张海客说什麼,但闷油瓶似乎没听见、却也没有再前进,倒是转过来看看我,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二话不说地转身。
「喂,小哥,你好歹说明白,那什麼意思?」我忍不住追前几步,问。
「别!」张海客突地大喊:「等等!」
眼前一花,我发现闷油瓶退了几步突然就朝我奔来,在我还没反应时,他一箭步就踩我肩膀,然后得我做踏板一踏, 腾跃过原先围在「吴山阁」山道间的张海客那些人半围成的人墙,直接地落向碑后山道。
「张起灵!」
张海客吼出的声音,跟地底发动的沉声同时蜂起。
--麒麟、起灵--
我突然记起家中「麒麟案」的名称。
这回,不是赤蛇群,而是片红色瘴气飞快地从「吴山阁」碑后的山道涌起,蔽住眼前虚浮空中的山道。
「哥,你看族长也太,太不听忠告了!」
先发出声音的是张海杏。我听得出她的气恼。
「蛇母虽未动,但看来蛇瘴已出。」
张海客望著那片瘴雾:「我现在没做准备,不能轻进。鳯凰羽还没示现。」
我愣瞧著时,张海杏突然冲著我喊:「是你给族长做踏脚的!要负起责任!」
耶?等等,我怎麼知道?再说,闷油瓶速度忒快,叫我怎麼能躲?
「吴邪也不是有心的。不过闪得慢些。」
有人替我说句公道话了。是小花?他怎麼又出现?
我越来越搞不明白,尤其看小花身上背了堆东西,连我随手袋都由他拎出来,更觉奇特。
「看来实体俱全。」张海客看了看,道:「在我跟青龙会合前,你们先去保著族长,不让他失落,就能里应外合。」
青龙?他是指有龙鳞甲的黑眼镜吗?但,「先去保著族长」是怎麼回事?
小花倒替我问了:「我是外人。而吴邪怕功力不够。」
「他既能找到『吴山阁』,就算功力不够,也当是注定之人。」张海客看著我,摆出一种「不满意也得将就用」的表情,激起我斗志。
怎麼说,小爷也是吴家在当年的「代巡天师」之后,最被看好的一位,怎麼能被小瞧?
「好吧。」
小花轻细地叹了声,在我还没问时,已自后半扶住我的腰:「那麼,我们只好进去。」
「欸?」
我没搞懂时,后心就多了个向上提的力道。
小花的力气其实也很大。
在我想通这事时,就见我已被纵起身的小花半拉半扯地冲向张海杏侧出的空间。
「哇啊啊啊!」
心里判断会发生何事时,我实在不得不发出惨叫--偏偏张海杏在我背心加了一掌:「给我追上族长!」
这女人力气也很大。
心里才闪过念头,我已随著小花跌向那片红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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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iguei  时间:2019-02-18 18:27:27
五、风云多不测

这里,是哪里啊?
我乾笑三声,然后--
「解语花!你给小爷解释清楚!为什麼什麼也不听就先投身进来,你给我说!」
「哎,真的很好的问题。不过我先告诉你一件高兴的事。」小花笑吟吟地挥著他手中的手机:「现在手机能收讯了!之前在『真‧龙虎山』是收不到的--换句话说,至少我们回到『凡间』。」
「回凡间也要有个名堂吧?我怎麼觉得这里像是古城废墟?我们为什麼出现在这?」
我已经头痛欲裂。
「嗯,由於我这是特制的手机,它能取用军事卫星定位。」小花仔细地看了看后,道:「也许难以想像,不过,现在我们大约是在戈壁。」
「啥?你再说一次?」
我将中学学过的地理知识全都翻了一遍,心中千百个不信。
「这里是戈壁沙漠区内--卫星只能大概定位了。」小花将手机现给我看:「按范围,这一带青海省西北,大约是:柴达木盆地。」
我想我嘴巴一定是呆著到下坠,所以小花才伸手替我托住下颚:「没这麼惊讶吧?道术里多有移山缩地法的传说,我猜,刚才我们跳过来的那座桥,就是通往另一空间的法阵--啊,希望单纯是空间术法就好。要是有时间在里头可就糟了。」
「不过,我以为这里多是戈壁沙漠的地形。」在我反应过来将手推开后,小花就笑笑地站起来,然后望著眼前:「可这里看起来,倒像是沙漠里的绿洲。」
这是真的。
我们眼前有个极大的盆地,而我们背后远方,是看来符合卫星定位的沙城;眼前,却是片烟雾缭绕的密集树冠。
「要从哪进去?」我忍不住问:「还是我们从哪回去?那小哥人到哪去了?」
「一、那位是天师道现任掌教的张起灵,你好歹算跟他的属下,直喊小哥不好吧?」小花居然老气横秋的给我「指点」,我都有点没好气;然后听他说著:「二、一般人可能只能走进去。不过你如果会法阵的话,也许能动用『御风』术?」
「啥?御风?你知道那多难吗?」
我当场想掀桌:「那需要多少年功力?咦,等等,难道你是指小哥是用御风进去?」
「对一个不清楚的环境来说,能用御风先探视一下,倒比较安全。」小花很认真地指了指眼前地貌:「这看来要下去都需要工具。虽然我身手不错,但恐怕小三爷没这方面本事。而且,现在我们没有太多工具--虽然我有背些东西出来,但没太齐全。」
什麼意思?你怎麼又知道背什麼适合探索这?
我有些想问,但有种奇特感使我没问出口。
究竟小花对我修的门派知道多少?照说老九门里,属於天师道的,只有张大佛爷跟我爷爷才对。其他家的门派并不同。而其中,下三门所做的又是--
「亲爱的,世上有个东西叫做『书』。」小花浅浅笑著:「不过正因如此,我也知道御风很困难?你有办法多搭人吗?」
「你当小爷是车子不成?」

「列子御风」是有名的寓言故事,这在《庄子》书里也有。魏晋时期的修道修仙思想盛行,这类传说更多。
不过民间传说并不是没有来由的。
当我捏诀使自己能「踏行」般地浮动在树冠上时,小花也用他家传的「凝神」减轻重地趴在我背上。
孙悟空都说过「遣泰山轻如芥子,携凡夫难超红尘」,这类由我们修道人会的渡空术,一般我能自己动就好。但小花说他「穿著好看衣服,不便爬上爬下」后,我也只能同意背著他。
然后很奇妙地发现:小花居然很轻。
我忍不住问他怎麼办到,他就说他家有「凝神提形」术,这倒是我听过,「出窍」前的修练法。跟那些个会「元神脱离」的人类似。不过这类术都绑著要身心全修的能力,不然躯壳被游灵侵占,就危险了。
--嗯,好像想到什麼人说过的话?
那时,我曾有过某些想法。但因急著去追那闷油瓶,加上小花说我要更专注才能搭载住他,我就没再多花心思。
『前面好像有大型的人造物。』我在心里想。
『下去瞧瞧,你也飘很久了。』小花在我脑中回应。
对,这也是凝神的一种奇法:他能直接跟我内心对话。
虽然我有点觉得担心,但小花保证他没那种能力偷看他人内心思想,只是有专注意识时才感应地到,因此我才同意背他。
找片勉强有石堆的落脚点,我跟小花下地后,都很奇怪。
这种地方,怎麼有像是女人又鸟身的石像?
「这是,跟西王母有关吗?」
小花沉吟地问我。
我想到古书提过西王母传说,从「豹尾虎齿善啸」、并掌管灾疫和刑罚「司天厉及五」、到后来「青鸟殷勤为探看」的时代中改记载祂为「西王母姓杨,讳回,治昆仑西北隅,以丁丑日死。一曰婉妗。」
这些书目是修道必读的,倒也很快就能想通:我们既然是自西方术口出来,那麼当然从这方位联想较快。因此,我知道小花是想到了「青鸟」:不论是「西王母梯几而戴胜。其南有三青鸟,为西王母取食。」或者「王母来见武帝,有三青鸟如乌大,夹王母」。
而我们眼前清过绿苔而显现的石雕鸟,有一张似人非人的女性怪脸,长对眼睛、面无表情、冷酷异常。两足下刻出五个骷髅头,鸟立於其中两个的天灵盖上,似乎是吃剩的骨骸。
「这苔痕,是新被刮开的。」
小花伸指轻勾过石面后,道:「上头能感应到微弱的道力,是多年前的封印吧?」
我也看得出来这是封印,只怕也有上千年了!是谁封印了什麼在这?这鸟是被封印的魔物、还是镇煞用的恶神?
「会刮开苔痕的人,只有在我们之前进到这的人。」
小花指著未乾的青苔汁液,道。
「所以是闷、呃,小哥--呃,不,是--」
「天师之长,现任张天师:张起灵。」小花替我补完句子,然后又加一句:「话说回来,听秀秀说起你过去几年的经历,都是极奉公守法,怎麼反而对你自己门内的执掌者没点敬重?就我所知,现任张天师可是从三十年前就掌门,今年正是他三十年一期的回归日,单就这一点,也该……」
「等等。」我打断他话头:「你说三十年?他是驻颜有术,还是天赋异禀,打娘胎就开始任职?看小哥的样子,怎麼样也比那个青龙小吧?」
「这我倒不确定。」小花回答:「不过那瞎子他执掌青龙的时间也不短噢。」
最后似笑非笑的语气淡住时,我看到小花直直注视我身后。
一般在电影里,这就表示我背后有东西。
我吞口口水,不知道要不要问他看到了什麼。
「你会隐身符吗?」小花云淡风轻地问我,眼仍注视我背后。
「那得用特殊符纸,或是用上麒麟。」我也压低声回答:「不过我的麒麟少了--咦,对了,你说过要跟我说为什麼麒麟会少的,小花。」
「现在不是谈这的时候。」
小花仍没移开眼:「你现在能做到最快地让生物无法察觉到气息或存在的,是什麼招?」
他的意思是有生物在背后?
我连吐息到降低,才用气音回道:「拟态或龟息吧。」
「好,那在我抛出烟雾筒后,你有十秒到三十秒施术,成?」
现在也没有时间不成吧?
我指尖拈起,下颔微微一动,就突见小花将某个东西自下往上,向我身后抛出。
硫磺弹?他怎麼点燃的?
没空去想,我已提神念咒,同时将小花拉往我相中的一株树后--小花也很俐落地跟著我一起,极贴身地藏向树身。
在这段时间,我能感到身边有巨大的震动,连附近的树木都跟著摇晃--当然包括我们倚背用的树。
随著硫磺烟雾被阵强烈动作带起的风冲散,我边拽著小花边用手捏诀,同时小心抬高视线,就见到冲散刚才烟雾弹的是条巨蛇。
探索频道曾报告过在雨林区发现过的种种巨蠎,包括目前世界纪录的巨蠎有十几公尺长等等,但,实在看到眼前有像龙般庞大的蠎蛇压开小树游动到路面时,我还真的有点吓到。
好在拟态术不需要太大心力,只要配合呼吸放缓的原则。
小花似乎比我更了解这些术法的必要条件,我几乎察觉不到他近在耳畔的呼吸,只有指尖扣住时微微跳动的脉搏。
随著地面微微震动,那条巨蟒已游过我们所藏身的树旁。我能看到它偏黄的眼睛溜向我们,但依著拟态术,它只将我们跟附近的树视为同体、呼吸法调合时,连吐息都能混入空气 ,因此没有任何让它发现的蜘丝马迹。
巨蟒像有些怀疑地又看了看,才慢慢往另一头树林游动,游动时,身上镏过金般的蛇皮纹粼粼生光。
慢慢地,树林间的震动远去。
我不敢大意,仍捻著把汗的等著。
直到小花的呼吸慢慢匀长后轻扯著我说「我看过,没事了。」后,我才敢松手。
一松开诀,我就忍不住大口呼吸:「吓死爷!真有跟龙一样大的蠎蛇吗?」
「你见过龙?你知道龙有多大?」小花反问我。
「拜托,你刚才没看到那条蛇?」我擦把汗,问。
小花轻声一笑:「这蛇虽大,也不过跟世界纪录一样。照印度神话里,有那种盘成一团,上有巨象,而巨象又背著世界的蛇,那该有多大?或者,用口衔尾,构成整个㘣型世界的蛇,也不会太小吧?」
那些是神话好吗?
我虽想这麼吐槽,但我自己是修这门道的,我很清楚,对一般人来说是「神话」的灵物,就是五方使能召出的瑞兽,因此,若真的有神话中那种巨蛇、世界树,只是要从不同修行者的角度才能看到,也不是不可能。
「那,小哥他,有碰到蛇吗?」
我还是改不了口:「他没事吧?张海客叫我们来这,要怎麼找人?人还没找到,蛇就先碰到,再来几条要怎麼办?总不能走一下停一下吧。」
「小三爷可别随便开口,有时出口成谶呢!」
小花弹个指,指指天:「不过刚才问的好。所谓『识风云而知天机』,天师者,视天机而应变,测出风云变化,应该能找到天道去向。」
观风察云我最不会,所以我才只学书符啊!
有点头痛,我往上头看,发现顶上有黑色的云层拢上。
『要下雨了。』
心里才这麼想著,陡然,天上有著闷雷响起。
是自然的雷,还是有人使了召雷符?
我脑中思绪太多,想不明白时,空气里已出现雨星子。
现在是小花拉我:「还不快找地方避雨?我带的东西里衣服没几件。」
话没说完,大雨点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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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可以动快些了~XDD

楼主:iguei  时间:2019-02-18 18:27:27
六、势不过奇正
我们身后就是一株大树,一抬头看,它跟旁边一株长得密的正好有相近处上头被藤蔓纠绑在一块,大略就能避雨。现在也没空想,跟小花两个七手八脚往上爬。
在我好不容易踩滑青苔、抓藤破手、雨打湿下半截裤子地爬上树找位置钻个坑躲雨后,一「树」上帮扶著我的小花正经地表示,他认为我下回用腾云术直接飞上来可能好些。
我挺想朝那张被雨淋了半头而披黏著过长浏海、看来有些俊相的脸打上一记,但想想刚才都靠小花又拉又推我才能爬上来,不然他原先三两下就能跳上树,也是看我手忙脚乱才又下来帮忙的,就暂时不计较这个。
雨林这场大雨来得极快,我们虽然第一时间就设法上树,但遮蔽物毕竟只是藤蔓树叶,而这雨又大到如同瀑布,我们原在爬树过程就被打湿,现在怎麼东躲西藏,也还是有一半身子感到寒意。
我缩缩肩,看看密得像水帘的大雨,将外头的视线遮得昏黑如夜,更有种冷感;耳边听到小花的声音,他居然有心情哼小调,还在念诵诗句:「帘外黑风吹海立,浙东飞雨过江来。用来形容这景象还不错。」
「老大,你知道现在是什麼情况?又冷又饿怎麼说?我就算能施咒点火,但没有搬运术弄食物!」
我没好气地打断小花哼曲。
小花倒是很快就从背包摸出东西,抛向我:「没水也能乾吃,将就些吧。」
我一看,是他在来龙虎山前休息站里买的方便面,也就拆开来掰碎,洒了调味吃。吃一半,看小花仍没多余食粮,我想想,还是忍下饥火,将剩的递给他。
小花开开心心地说:「谢谢吴邪哥哥。」地装腔,我都没力气火了,缩缩肩,决定跳起来稍微做点动作好加温。
忽然,听到小花「哎」了一声,跟著跳起来。
「怎麼了?」
两个大男人都站起来,树藤跟著摇晃不已。
「有虫。」
小花极快地翻出一把匕首。
这家伙究竟带多少东西在身上?
我正疑惑,小花已很快地将臂翻过一半,从肘旁刺出东西:「草蜱子,啧!」
看到一只小虫在小花扯开的肘旁,愣了下,问:「吸血?」
小花没空答我,迅速地弄出打火机(好像还防风防水),很快地烫热匕首,往自己皮肤上的小虫子烫去。
小花的皮肤比我白得多,手肘背后被虫子叮上看来更鲜明,我忍不住提议:「你反著手我不好弄,我来吧。」
小花头也没抬地说:「这匕首很利,你玩不来。」
这太瞧不起小爷!
我正要说,突然才想到:不会我身上也有爬这虫吧?
「小花,你替我看看有没有虫爬著!」
说著也要转身时,藤蔓缠成的重心抖然一倾,我脚没站稳,人往旁就跌--
--小心!
彷佛有听到这个声音,我就感到自己被个带著馨香、柔软无骨,却相对有力的手劲给绕住。
「痛!」
这里只有小花有空拉住我,但他一手才因叮而反弓著看虫;所以,他当下能立刻出援的手,是握住匕首的那一只的手腕到上臂部分。
尽管小花应该很仔细,但我不著意地在过程中想抓住其他藤蔓的举动,却让我自己的手在他匕首上划了一道,尽管不深,血仍立马流出来。
「等下。」
小花改将另一只反弓的手转正来托我,将匕首转开。
这一转,突然我们身后树干有「哗啦啦」的声响。
「!」
突然看到一群草蜱子像潮水般自我们身后靠著的大树树涌出,我几乎被定身住一般想不到该走动,只记得本能地去抱住什麼。
也奇怪,这草蜱子,我曾在「发现频道」跟相关杂志读过,知道它们会吸血,可能将宿主全吸乾--但,现在它们却只爬过我们身边,没一只停下,走了乾净。
咦,我、们?
「哎哎,小三爷原来怕虫。」
耳边有人吹气般的轻笑,自然是小花。
「其他虫小爷也不怕,只是这草蜱子麻烦,你不知道它们会将宿主爬满吸乾。」
我争论著,然后尽快让自己不著痕迹地放手,免得再勾住小花。
不过这家伙一定比我没胆,不然,他还将手绕著我干嘛?小爷又不是布娃娃或枕头。
「这草蜱子虽然吸血,但,似乎不会吸某些人的血。」
小花将沾在匕首尖的血滴轻甩在他肘后,原有的几只小虫忙不迭地放落足爪,迅速地爬满同伴们远去的方向。
「这是?」
我愣住。
小花抽出条手帕,又扯出段布,拉过我被划伤的手臂,替我先按著伤口止血,道:「好像它们怕你的血。」
我想想,问:「是怕还是讨厌?这两者程度有差。」
小花笑了:「只要能防虫,应该都很好。怪不得你没被虫咬,平平也是细皮嫩肉的。」
「喂,明明你比较白才对吧?」
我说著,突然发现小花挽袖后半开的领子很有点清瘦感,连忙转开视线,又问:「奇怪,我记得小时候,蚊子对我也是照叮不误,怎麼现在连吸血虫怕?」
小花轻轻摇头,像是在想什麼似的。半晌,他挪开布,看看我血止住后,便用手帕将我的伤口仔细包好。
我看小花原先止血用的布改绑到自己手腕,大约用来「防虫」。反正血也是要流,就别浪费,问:「你刚才怎麼发现有虫的?我记得我读过的资料里,这种虫咬人都没感觉的。」
「倒不是有感觉才发现,只是想到雨林一带都有这种生物,就检查一下。再者,我是看到这个,用手想探探,才看到自己手臂被叮。」
小花往旁一让,指指我们原靠著的树干。
在大批虫消失后,我们靠的树干露出半隐半露的黄白之物。
我跟著小花拨动的手指去看,这才知道他看到什麼。
眼前是个动物的遗骸。
「看情况,指不定是被那些吸血虫吸乾而死的。」小花轻轻拨开残枝藤蔓,让我看更清楚些:「是蠎蛇的骨骸,里头好像还有被蛇吞下后没消化完的其他生物骨骸。」
对这类食物链我有些感叹,但看到小花找出一段人手骨骸时,我有些想吐。
小花检查著,轻「噫」一声。
「怎麼?」
我问。
「这人,挺有品味。」
小花挑起一串古钱币:「用当十铜钱串成的手鍊,一共七枚。要找到足够的钱币来串,还不容易呢。」

这好像有点印象。
我努力思索在哪儿看过有人戴在手上,有著「光绪元宝」四个魏书的字体,却又实在想不起来。
「小花……」
正打算要小花帮我回想,我们就听到一声鬼叫似地惨嚎声:「妈呀呀呀~~~」
大约因为雨已转小渐稀,因此这声音虽然听来像是从有段距离的地方发出,仍相当清楚。
我跟小花互一眼,小花先道:「我想,那位张小哥不会这麼叫。」
你也降格他身份了,还说我。
我心想,但完全同意小花的判断:「这表示,有别人在这里。」
「这里是地球表面,当然可以有人。」小花讲得没头没脑:「现在的问题是,你想去救人吗?」
我想了想:「至少去探查下谁叫这麼惨。」
於是,我们又出发了。
仍是用我背小花的御风术。
因为下过雨又刚遇过蛇,我尽量将我们移到离树冠有段距离的高度。离地更远,因此,得由小花依他练出的耳力寻找刚才发声来源。
可我实在有点怀疑小花耳力。
我们都御风顺行好几公里了,能有人的声音传这麼远?
我在脑中问出时,小花回答我:如果只是人在发声,当然不可能。但如果他所在的位置有能集音远传的设备,就有可能。
什麼设备?
才这麼问,我们就来到一段树林边缘临著的瀑布。
这瀑布是地势突然降低的断层,好像是古代遗迹的残壁留在边上。
这麼看,或许如小花推测,曾有人在石壁附近惨叫,而这石壁跟附近的地形绕成回廊,让声音能增加并送远。
但没有人。
小花说我们不宜下去,我也实在找不到眼前有个乾净地方能下落脚,但法术一直施展挺耗神气的。
听我说的没办法,小花便指示我往前,等他勘察到较安全的位置。
这位置是在瀑布后,沿著被树海湮没的古道上,有段残留的半面墙,高约三尺,宽尚有十尺见方的斜坡,上面树藤满布,但至少没有雨后泥地;而且,虽有侧边树冠投来的斜荫,但因墙卡住四周,正上方没被遮住,倒还能下地。
靠小花指引下来后,我立马找最顶石间盘坐休息,尽可能吐纳雨后微露的天光缓息。小花在这段斜壁上转了圈,上下查过,确定只有蔓藤铺壁后,又抬头估算树林的距离、看过附近,才开始抽东西做准备。
我稍复元气时,就看到小花将一道线绕著我们,在半斜半倒的地上定八方牵出八卦形。
一条小黑线顶什麼用?那种蛇尾一扫就断。
心里腹悱著,就听到小花浅笑著道:「这可不是普通线,是二爷传给我的宝物,类似武侠小说里说的什麼乌蚕丝之类,水火不侵刀剪不断,除非那条蛇跟Smaug一样穿了钻石甲在身上。」
「你也看小说?是原著还是译本?要是翻译本,我觉得《魔戒》这名字好听点。」
跟小花聊天很愉快,因为我们原就是背景相似,从小一起玩过,虽然中间隔了几年生疏些,但这几天又是同回老家又是同来龙虎山,现在又同到了柴达木盆地(中间变化还真大),自然而然就恢复交流。
下过雨,天黑很快。
小花整备齐全,细心地让我对他「留洋公子哥儿」的印象完全颠覆。回想起来,好像接风宴那天隐约听到秀秀提过他回来就直接当家的事,不知跟这有没有关。说起来,他为什麼当家?咦,怎麼我从没想过?好像在小花出国后,九爷爷也去哪儿修行去,爷爷奶奶就很少再提他们家的事,我在拚升学跟间杂著练道法(还包括被三叔锻练体力)那几年,除了跟小花通书信和跟秀秀电话聊天外,没有几次特别年节拜访,好像都是二叔三叔代表去。
那,小花家那时在干嘛?
「怎麼了,小三爷?饿到不能讲话?」
小花笑笑的声音传来时,我看到他已拿附近树檐不断低落的雨水接来滤过、煮沸做饮用水,同时拿些水又烹调起乾粮伴肉罐头,虽然是速食品,倒是香气四溢。亏他背的包里东西不少。
「好在这里还有一两种菇类我认得,可以加菜,其他就不确定了。」小花用空罐盛了食物递给我,同时吃起他手边的一份:「可惜那位甯小姐不在,也许她能认更清楚。」
我舌头险些被牛肉烫到,忙忙呼气,才问小花:「跟阿甯有什麼关系?」
「咦,小三爷跟她今天聊得一见如故,怎麼没听她说她有野外求生专家资格?除了半佣兵身手外还有多样才华,担任过国家地理杂志的摄影师。」小花笑笑地说:「像那草蜱子,我是看过她写的杂志报导介绍过。」
「哦。」
我呆呆地想:能上龙虎山的人还真的不简单。咦,这麼说,也许我看过的也是同一篇!
「不过,她会纯因陪考来吗?」小花像是自语地说。
我想这有何不可?又不是人人都跟你小九爷一样有目的,陪自己弟弟也很合理。
仰著头,将最后几口牛肉罐头汁吞下,还是意犹未尽。转头想问小花还有没有多煮,我突然愣住。
在我们两个所处的石壁下方,此刻因天边的月光,照下一个影子。
看起来像人,但,那影子的头比肩膀还大!
怪物?
我来不及喊小花注意,手上有的空罐头先用力砸过去。
「啌啷」一声,小花几乎是同时瞬间地弹跳起,然后--虽然是急忙间,我仍看到他身形极优美地--一个后空翻,在立身扭正时就横在我身前。
被我这一砸,那东西也缓了缓,因此,我们都看清是个人。
混蛋!是谁有空在这个夜晚时候,没事出现在柴达木盆地森林中的古城遗迹里,头上套个大瓦罐,手里拿著一只手电筒,还摆了一个埃及人的POSE?
=====
呵呵,因为这里是青梅竹马的花邪(众:原著也是啊! ME:不过这里比较没「断层」嘛!),所以会发展快些喔~~(谜音:其实是因为这里的小三爷没忘记他曾经想「娶」的事XDDD)
因为是回西王母处,所以有些写景就参照三叔原著(不是偷工减料啊)罗~但,要出现关键人物之一啦~有没有觉得眼熟啦XDD

楼主:iguei  时间:2019-02-18 18:27:27
七、忽聞歌古調
看那搞笑的埃及人姿勢,來的絕對是「人類」,我當即鬆口氣。
一低頭,才發現,自己下意識地「抓住身前的任何事物」的結果,是我拉住小花半濕的衣服。
正覺得該放手時,小花反手握住我手腕,另一手將條繩索甩出。
我都不知道小花幾時將繩子跟匕首結在一起。
小花的腕力比我想像的強多了!而他用的匕首顯然鋒利,只撞上瓦罐,我就聽到對面清脆的斷裂聲。
「等等等等!胖爺沒惡意!胖爺是人!」
那人還算聰明地不動,連蹲都不蹲,正好能躲過小花俐落收繩回身時的勁風,但也被碎開的瓦片擦出血痕。
那胖子在原地大叫:「喂,是人就好好說句話!你們一個個都不聽胖爺說話是怎樣?」
一個個?
我心裡一動,反掌拉住小花,低聲說:「他是不是有看到別人?」
小花微微點了下頭,揚聲問:「舉高手,轉一圈。」
「靠!胖爺乾脆脫褲成不成!」那胖子大吼,我倒忍不住好笑,低聲向小花說「我有施防護術,他近不到我們身邊,可以讓他再走近。」
小花看著那胖子跳肚皮舞式的扭手腳,也忍不住笑:「好吧,你可以過來。」
「告訴你!胖爺是不食嗟來食的!要不是被那小哥甩掉胖爺包,才不會來找火。」
胖子氣呼呼地踏上這片斜壁,然後,在小花的圈線外理智地停住,接過小花拋過去的一包方便麵時抱怨道。
「喂,明明是你自己『自來食』的吧?話說,胖子,你怎麼在這?」我問。
「胖爺是來這做大事的也要跟你說?總之不會像你們小倆口渡蜜月吧!」胖子大概被我跟小花輪流嗆,沒好氣地咬口乾巴巴的麵,就道。
你也看清性別好嗎?
我有點頭大,心想這胖子肯定玩完!小花被我和秀秀叫姊妹只是笑笑,但外人拿來開玩笑,下場不是掉褲子就是破輪子啊!
瞄眼小花,我發現他倒沒生氣,而是皺著漂亮的眉頭,哼了聲,向那胖子說:「滿身土味,給爺退開些。」
「操!胖爺我已經淋一身雨又滾過一個水塘,哪還有什麼土味?」
胖子滿口方便麵,喊話道。
我也覺得小花太過敏(還是這是他報復的手法?),那胖子看來全身濕成衣貼皮肉,也不像有其他東西了。
小花卻沒有放鬆,冷冷地道:「我說的是地宮的土味。你看來不像南派。」
「哎,原來是同行啊!胖爺就省得介紹。」胖子咧嘴:「沒錯!胖爺是北派倒斗的。還有個摸金符掛在脖上。小兄弟你哪條路上來的?」
這是怎麼回事?
我聽得一頭霧水,小花卻是淡淡一笑:「現在不是對家譜的時候。這裡能用什麼東西吸引閣下?我倒是想知道。」
「你剛才遇到誰?」我把握時間問。
「還有什麼,不就是--」
胖子話沒說完,忽然「哎」一聲,往後坐倒,頭一晃,就撞到地下。
「怎麼了?」
我忙要過去,小花卻攔住我:「等等,小心有詐。」
我一想,也對,憑空出現的傢伙,是得論清楚。卻聽到胖子哎唷出聲:「娘的,胖爺怎麼會頭暈?」
頭暈?
我探頭一看,胖子想試著撐起來,卻像是沒力氣。
總不可能營養失調吧?
我想著,就聽小花喝了聲:「別動。」
不是對我吼。
小花遊步地瞬到胖子旁,一腳往他背上踢。
「喂!胖爺士可殺不可辱!你這人妖想對胖爺做啥?」
胖子話嘮不斷,小花也沒理,匕首迅速劃開胖子背心,問:「你剛才經過什麼地方?」
我跟上去,就道小花問這話的意思。
胖子背上爬滿了十幾條小小白白軟軟的蛇,看起來像是條條腸子,個個咬住胖子的肥膘,看來像是在吸血。
「就說被個小哥害得掉下水潭!媽的裡頭一堆死人。胖爺身手矯健才爬出來的!喂,你究竟想幹嘛?胖爺是你可以踹的?」
「自己站好,趴壁上去。」
小花不理他,人往火堆邊走,拿匕首開始燙。
我伸手幫忙拉胖子,小聲告訴他後頭有啥,胖子也嚇了跳,問我:「胖爺的屁股有沒事?」
「沒事,看你現在還好好,不至於被蛇鑽入。」
這傢伙既然開黃腔,我也回敬了句。轉頭看小花示意我過去,忙又趕近。
小花邊燒火邊說:「你撿個石頭,待會兒燙下蛇,若沒死,就立刻砸。」
「呃,好。」
我忙往牆附近找,又聽小花說:「還有,別太靠近陌生人。還不知道他是真是假。」
這次聲音壓得更輕,幾乎貼在我耳邊說。
「你們還卿卿我我咕唧什麼?胖爺暈到兩眼都要看不見啦!」胖子趴在斜壁上罵著。
「放心,你看來氣血足,夠蛇喝。」我撿了石頭,跟一手匕首一手舉火的小花走過去時回道。
「娘的!胖爺還當你比較有天心仁愛,怎麼看來跟人妖一路貨色?哎呀!」
胖子沒說話,就罵咧一聲,而小花出手如風,迅速往他背上的蛇不斷刺燙。
幾條鉛筆粗細的小蛇掉下來,發出像嬰兒樣的尖啼聲。
我拿著石頭在旁候著,立馬用力往牠們腦袋上狠拍。
小花速度比我快許多,不單燙下蛇,有些還在燙下離身瞬間就用匕首將牠們劃成對半兩段,解決速度比我快多了!因此,沒多久,我們就搞定胖子身上所有的蛇。而地上滿是像糨糊樣的白色團。
「真是,原先乾淨的過夜地方就這樣弄濁了。」
小花邊用附近牆坑上的積水洗過匕首、拭淨、再重新火烤淨後,說。
「胖爺連衣服都被你們搞沒了,也沒抱怨!」
胖子此時已全身脫光過檢查一遍,順便絞乾然後再度穿回衣褲。由於衣服剛才被我們割燙爛了,只有褲子還大體能穿。
我看看我還有多件夾克(小花行李裡帶的),就扔給胖子,在胖子滿口稱我比小花人性中,我看到他脖子上掛著條奇怪鍊子,便問:「這什麼?好像什麼的爪子?」
「小兄弟,讓你長點見識。」胖子拉上拉鍊,伸手拍我:「胖爺是北京來的,姓王,是北派摸金校尉後人,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摸金符。」
「喔,你說曹操設的那些掘墳的工作者--」
我才複習完《三國演義》,順口說到一半,突然住口:「你是盜--」
「那叫倒斗,親愛的。」
小花不著意似地將我從後拉開,退回火堆旁:「這一行自古來也是頗有些英傑人物。雖然看來眼前這位先生沒像前輩這麼高明,不過也有值得尊敬的人。」
「胖爺可是此中高手!」胖子哇哇叫起來:「比那些半調子的考古學家可強多啦!話說你們又來這幹嘛?沒事會來這塔大陀找西王母城的人,不都跟胖爺我同個目的?大哥別笑二哥、梅香拜把子,還不都同行?你這土味還比胖爺重!下地更多吧!」
什麼意思?胖子聽來是搞盜墓的(這年頭還有?不過想想,我做天師的也有,大約很正常吧!雖然如今土葬早不多了),但他回敬小花的,是氣話還是什麼?
我有點不明白,轉頭看小花,小花卻沒再跟胖子對嗆,只道:「你若是真有管道,也要拿個真的摸金符才能哄人。那一看就是犀角磨的,不是真的穿山甲爪子。」
「喂,你別哄胖爺啊!胖爺可不是被騙到大的。」
胖子說著,卻也真的偷看了下那條鍊子。
我卻越來越奇。
我很早就知道小花聰明,也知道他(小時以為是「她」)文武全才、又跳級出國學了一堆東西,還能很厲害的沒成為花花公子,而成為解家當家的身份。
但小花怎麼還知道這麼多?還能跟胖子應和那些?
在胖子就著火堆旁就自己破衣服當墊子躺下,我跟小花也退回小花原先排好裝備的地方要睡下時,我忍不住問小花:「小花,你也懂倒斗嗎?」
「我會看書。」
小花微微笑著,用食指輕輕點下我鼻頭,像他小時最常做的樣子。
那是叫我別多問的意思。
我抱著滿腹疑惑,但實在有點累到,也困惑著。
不過小花的表情熟悉而親切,像他小時候會用軟軟聲音喊我「吳邪哥哥」的樣子,還有向秀秀笑著給糖吃的甜蜜。
也許是本能、也許是我們從小背景相似到相知很深,我想,可以確定,在小花身邊,是能閉眼安睡的。
醒來時,聞到鼻中滿滿香味,伴著胖子連連打噴嚏的聲音,還有小花說:「你咳嗽轉開臉,免得弄髒湯。」跟胖子罵說:「這是胖爺的靈涎,你以為有什麼福份喝到?治百病又強身啊!胖爺真要不讓你們吃,早就一把尿下去了。」
我忍不住笑出聲音。
胖子看我醒了,就喊:「天真啊!你好歹醒了!快替胖爺將你這口子帶開!胖爺最受不了娘兒們在邊上叨咕。」
我愣了下才聽懂胖子昨天才交換姓名,今天就給我取綽號的事。總算聽起來比小花被他喊人妖好些,決定不向他爭辯,自己爬起來。先到邊上解決完生理狀態,再回頭拿小花濾過煮開的水洗潄了下,回到火堆旁,見火堆比昨晚睡更旺,一問胖子,原來他一早醒來(其實是冷醒)就去附近撿回更多樹枝,邊用火烘邊加料讓火更旺,所以才能處理這麼多食物,不免捧一句:「想不到胖子你多才多藝。」
胖子得意洋洋地道:「那當然!胖爺我可是上得廳堂入得廚房的!這才是真男人手段!你也去北京地頭打聽下,胖爺名聲可大著。」
我看小花沒再理他,只挨著我坐,將手邊洗過的蕈類檢查著丟進湯中,想必也是比我早起,去附近採的。要在雨林區裡找菇類不難,但要判斷能吃與否卻是功力,當下也向小花說了句:「辛苦了。」
小花淡淡一笑,道:「總得替你添點體力,今天你有得忙。」
「咦?」我沒搞懂,就聽到胖子在對面邊舀湯邊說:「對啊!胖爺聽說了,原來你跟昨天那個撞我的小哥同一道上,這也太巧!很好,既然這樣,胖爺就得跟你走啦!說真的,要沒有那個吉祥鳯凰,胖爺也不敢一個人就闖這古城啊!之前有鳯凰時都沒事,就是被那小哥搶了才會又淋雨又摔坑又被蛇咬。對了,這個花兒爺說你算在那小哥屬下?賠償金誰負責?」


====
胖子還是適合倒斗~(摸下巴)


胖:當然!誰不知胖爺我是銷金王、倒斗皇?


邪:我以為小花才是倒斗小王子。


胖:天真你別連這種戲也要拱你當家的!小心胖爺我改叫你下地小天后!\___/

楼主:iguei  时间:2019-02-18 18:27:27
嘛,這次用word 先「簡」過了~~




八、返景入深林
我听胖子天花乱坠的讲,转看小花,小花耸耸肩,说:「我只在他老实交代底细后,说了你修天师道、而他之前遇的应是现任门主做交换,其他就是这家伙脑补了。」
这胖子也真能招惹。
我喝了口汤,比昨夜小花的烹调也不遑多让,看来这两人在野外求生技术上有得拚。
而胖子说的来历,我其实多少知道。在爷爷的笔记读过。
由于传统道术里,观风望气,占天卜星都是必有的,因此,我们这行跟丧葬总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更不用说历代帝王的陵寝往往都有道术高人指点才能建筑。
而爷爷向来喜好交游冒险,在从分家继任本家天师资格前,常在外游历,也仗著自己有些本事,做过土夫子跟人下地。爷爷会结识老九门,除了像大佛爷是同有修道、解家有驱鬼之术而成姻亲外,有几个朋友是真正有下地的人。
不过由于照道法来说,伤人遗骨扰人安宁是伤阴德的事,所以爷爷在回来修天师后就不再碰这一块。但当年爷爷倒出的古董跟某些东西也还在仓库里收著。
我想著,有点可惜:要不是我从小就因为误打误撞使动了麒麟案,被三叔他们视为「天选继承者」的话,搞不好我会去翻爷爷的笔记玩玩看。
但看看胖子现在的样子,加上昨天那些咬穿他肉皮的蛇,我估计,这行肯定不好混。爷爷从没讲他鼻子坏的原因、奶奶有时在他提往事时会挑眉,原因也说不太多,我想,大约是有事的。
吃饱饭,胖子很自动地收拾环境。
我还在想他怎如此「伶巧」,就听到胖子向小花打听「喂,小少爷,你们要不要进去了?这里是古籍里记载西王母圣地,肯定有宝贝!」立马头痛。
「我们倒是会进去,但是得找人。」
小花看我一眼,淡淡地道。
「找人?啊,果然是那个拿走我鳯凰的小哥吧!差点忘了说,那你们该替他赔偿胖爷的身心受损!」
「你不才吃过东西?」我说。
「哪点东西哪够赔胖爷损失?」胖子骂咧咧地道:「那鳯凰可是胖爷身家里最值钱的东西,值得半副家产。」
「你肯定穷。」我嘀咕道。
「混蛋,你当胖爷没见过世面?那可是早于汉代的鎏金工艺品!鳯凰刻得可好哪!而且是手法超越当时的绝顶工艺品!要不是里头不是纯金而是铜包玉,而胖爷知道古物价值没拿去熔解拆掉,怎么能保住它?」
胖子理直气壮:「单是看胖爷『护宝多年』的份上,保管费也该给。」
我搞不懂胖子的用意何在,但看起来,多个人也不是不行,便望向小花。
小花看了看深林,又看了看天色,简单地道:「要跟也可以,但你得自己走,我们不落地。」
「靠!你当胖子有长翅膀啊!有没有点义气?」
「小花。」
我看著他们要吵起来也不像,忙拉了他到一旁,小声说:「听胖子昨天说法还有我们测到的小哥去向,他们说的西王母圣地应该就在附近,我们不如就从地面按步探起?毕竟我想,留点法力在必要时用。若担心有危险,顶多让胖子蹚雷就是。」
看小花一脸弃嫌「又多个麻烦」的表情,我多加了一句。
小花轻笑一声:「就怕你老是多照顾人,都没留意自己。好吧!看昨夜情况,天眷尚好,就小心点走。」
胖子听说由他带路时又唠叨顿他要多少雇佣费,但小花三言两语就打回票,简单地说「反正你原先就已经知道这里有宝打算来捞的,否则不可能触动吴山阁的封印」、「就算没遇见我们你肯定也要自己上前,现在让你冲第一是合了你心愿」之类,让胖子气得跳脚:「就知道娘们难搞!你比那小哥还不可理谕。」
说归说,胖子还是要往前,临了不忘念叨我们又娘又没担当,连开路时放点火也不点。小花任他说,只叫我存点元气,必要时,在「机关」前用。
这里头,我最嘀咕。
明明我才是天师门下的人,这次来到这地方,照说也是找那小哥族长。怎么反而被胖子在前,小花在后,架空地位似地由人撺掇?
说归说,但由于胖子似乎颇有事先研究--而且大约我们昨天也走到快接近的地区--因此,在走了大半天后,看到眼前大片颓圮的古城从树林后露出来时,我还是像个初生之犊一样呆立地看著。连胖子一劲儿地喊「找到西王母城啦」就往前冲也没注意,还是后头小花推著我说「天要黑了,快一点跟上」,才忙忙地往前走。
看著眼前荒城,我有种不祥的感觉。
这感觉是种天赋--二叔这么说过。
真要进去古城里吗?
「喂,天真,你们干嘛不走?」
胖子从前方回头,扬首喊我。
「怎么?」小花也从后问我。
「有点不安。」
我无奈地耸肩:「比昨天在雨林里还危险的预感。你知道我从小被三叔训练,会有预感一定是大事。还是先留点符安全。」
「喂,天真,你这是先吓阻胖爷?」胖子不满地走返回来:「胖爷有北派的条规,既不会超拿,也会先点烛问主人,用这不让胖爷进去理由太瞎吧你说的那小哥肯定早进去了,难道他就行?」
我没很懂胖子的抱怨,但还是尽快做事:「你要留个记吧!另外,虽然现在没有麒珠⋯⋯」
将小花替我带的东西拿出,我调息凝神后,用麟毫迅速地沾了调入雄黄混合银粉的朱砂,书写起来。
胖子看我的动作显然很觉新奇。在收下我给的几道符后又发问没完。对个外行人要说明各种符用法是挺累的,但我还是在安神符之外的都一一解释。之后,我们才又再度进入。
一进入残破的古城里,胖子就两眼发直:「来,你们跟著胖爷。胖爷研究过地图的,这古城里有西王母的住所。神话里说西王母是昆仑山神仙之宗,拥有无数宝物,还有长生不死药,连后羿老兄都来跟她求药。嘛,胖爷倒不奢求长生,不过拿点宝物去普济众生。」
「你最好有这番心。」我从进来就觉得不舒服,感觉到几千年的沉重力量压上,被三叔训练多年的感知力天杀的在此时此地强劲起来,连走路都很勉强。
「喂,你怎么?这里不至于高山症吧?」
耳中恍惚听到胖子在问,小花也关切的声音传来:「怎么了?你喘的严重。」
嗯,我很难受没错,但没有喘?
这么想著,我伸手捂上口想确定。
而小花下秒就从后面用力推开我,同时听到身后有「飕」的一声。
在一条血红的鸡冠蛇被划成两段跌在我身前时,我听到胖子惨叫声:「娘的!这是啥?」
「快走!」
小花更用力地推我,往我们摸索的城道附近的小道钻去,胖子早连滚带撞的先跌向那石道里,同时,我看到小花将什么往后一扔。
真不敢相信他居然也能那么干脆地丢雷管。
我们三个互相跌撞地半趴在地上时,听到外头主要的石道上巨响,夹著被震落的石头声中,是无数的爬虫类嘶声。
若那些都是鸡冠蛇,真不知该怎么办。
想起我刚才所写的符,只怕赶不上张海客召出的鳯凰之力,总不能只靠炸药吧?还是用隐息符让蛇群不发现我们?嗯,依照科学,要避开蛇类,似乎用什么也可以⋯⋯
正想著,我听到胖子在渐弱的震声里叫道:「天真,快,你们往这里爬,这里有堆泥人,感觉有用。」
我本来也正被小花推著往里钻,便依著声往前爬,爬了几步想试著扶壁走顺便看胖子喳呼的是什么,却听到胖子下一秒噫出声:「怎么是——」
胖子?
努力抬起头,我发现眼前被震开的石道旁,居然有裂出夹层泥壁,里头看进去似乎有许多盘坐的泥人。最外面一尊因被震裂,现出了里头像尘封多年的木乃伊似的人体。
西王母古城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听胖子吹得满口倒斗经难道跟这有关?但他怎么反不见了?他刚才要我看的泥人是这批吗?
我感觉到后面震动已停,转身想向小花说,但一转头,却发现我身后不知是因为震动还是胖子跟我的爬行中是否有触到什么的原故,居然落下一道石门。
西王母古城是有机关的?

楼主:iguei  时间:2019-02-18 18:27:27
九、秋水日潺湲
「哈哈哈。」
我乾笑了幾聲,心裡暗暗咒罵:這次出門是哪路神沒先問過?還是祖墳風水影響?怎麼一直出事?明明我只是奉家規來考天師考的啊!聽三叔說起他當年以及爺爺講古,從沒這麼事多。就是法陣,鬥術之類的前清筆記小說雜聞會有的閒事。現在呢?莫名其妙撞開了不知為啥連接到塔木陀的吳山閣道路、然後被歸罪「弄丟了族長」(腳長他身上怪我了?)、在找人的過程遇見自稱高手的胖子連連摔跌,現在連小花都失蹤!
只好動用息神凝影術,查下他們。
我打算順便點個火符引天光探靈一下,還沒擺出陣勢,腹內突然絞痛。
嘖!早上只有小解,現在吃飽又跑一大段路又心慌意亂,難怪又會想排泄。
沒辦法,石道上看來不成。我往旁邊的泥壁裡走幾步,小心繞過眾盤座式的泥人像,越往裡爬越有不知從哪滴落而積聚的新濕氣。不過好歹找到一處較空的地方,也是地面潮濕泥土較軟,就挖出些泥堆上一旁,來個「與自然暢敘」。
小花準備的衣服裡倒也有收著衛生紙,夠我舒暢完後填泥掩埋還夠沾水擦手。不過蹲有點久,泥壁裡又是暗的,我半站著晃著摸著人像走,走了十幾步後有點不對勁。
我離原先的石道有這麼遠嗎?
再走幾步,我頭腦的血液回流後,我感覺到自己走的步確定不同是略略下坡似的。而在坡道盡頭彷若隱約有光,更令我確定:之前來的石道裡雖然不至於黑漆如墨,但也沒有明顯光源,看來我蹲久起身後轉偏了半側。
但想想,反正走回去的路也是被封住,小花跟胖子也不知各往哪去,我摸條新路走,未必沒有機會。
想定,我摸出隱息符及安神符,往自己胸前背心各貼住,腳上捏訣微微御風,避掉踩過濕泥的鞋子會出的聲音,慢慢飄向光源。
再飄幾步,已不是泥地,而重現出石地。
來到有光處,我倒笑了,原來自己太多心。這裡本來就是是廢棄的古城,殘垣斷壁不少。我發現的光源,是一處看來古城中的井道。我們來時路上,聽胖子吹過他「搞到的資料」,他就提過,西王母城當年是在沙漠中綠洲區集水有能,才衍生出古王國文明。而要管控水源並妥善利用,地下井道自然是必需的。這條井道上方大約是離外頭樹林區較近,因便於民生使用區的位置較高,有古樹樹根深入到石壁裡,千百年來,崩出些許縫隙,透入天光。看來剛才的泥道裡也是因為有裂縫才滲入昨天我們來時遇的雨,因此有部分濕地。這古城外在的石頭已不少頹蔽,小花剛才手扔出的雷管,大約會讓外圍又傷殘些吧!好在這裡看來沒列入古蹟保護。
算算時間,進來到現在也沒多久,太陽倒是可以有。只是小花跟胖子都走失,也真格的太出師不利。
這井道高度不高,得彎腰爬走,但它通向深處,倒比之前的外城石道有跡可尋。我用隨身兩枚錢幣卜了個問神卦,看指示是說沿井道走可以有線索,看來這裡沒太大問題。我停下御風,用兩條腿開始走。
在吸附井壁外還多少墜下,長短不一的樹根中爬過,我有點不安。
原以為井道只是純水路,卻在我深入過程中,看到附近有些腐爛發黑的蛇蛻。想起我跟小花林中遇見的巨蟒,造成我們三人分開走的雞冠血蛇,如果這裡的下水道系統已變成蛇類老家,我可麻煩。但卦象已指示前進,我現在也沒人可問,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半爬半走。
走了到有點背僵頭暈血液流不上腦袋時,我終於看到前面的空間似乎突然曠朗,逐漸走近,仔細凝聽 ,確定應該沒有其他聲息,我才小心燃起一道火符。
火符迅速飛起,往上盤旋中,我看到這裡是個巨中台階造型的蓄水池,左右有數個巨大的像是梯田一路遞降下地的大池子相連組成。中間似乎還有石柱石樑,而遠方周壁上,則有數個石窟,不知各通往哪裡。但若跟我來的井道同性質,可能就是往不同處的走廊吧!
「啪」一聲,我眼前突然有人輕輕彈指:「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小三爺。」
是黑眼鏡?
陡然看到一個熟人,雖然沒想過也無法想像他幹嘛出現在這,但我第一時間鬆口氣。
身上隱的護體安神符沒動,可見他是人。
我仔細看黑眼鏡,他看來倒也一身健行裝扮,但模樣輕鬆,手中拿的還不是我聽胖子吹過的狼眼,而是支只有兩枚乾電池,學生族才會使用的隨身小手電筒。
「你這樣的配備怎麼下地?還有,你還戴著眼鏡幹嘛?這哪看得見?」
眼看我的火符將燒盡,我忍不住說。
黑眼鏡卻閒閒地將手電筒按開,讓一尺徑餘的光圈圍在我們身邊,相對著火符熄後重新黑暗的空闊處,說了句:「戴比不戴還看得清楚。」
大約是有夜視症。
我合理推估著,就見到黑眼鏡輕鬆的持了電筒向下續走。我也沒那麼多時間畫火符,那支小手電筒至少使我能看得更清楚,也就跟著黑眼鏡逐步下降,到了這巨室最低處的水池邊。全程又爬又跳,對這龐大的工程更有體悟。看黑眼鏡身手矯健,上下輕快,忍不住在站穩後問他:「你平時做什麼訓練?」
「挺多的,小三爺有興致問哪項?』黑眼鏡轉過電筒,嘻嘻而笑。
看來這時間也沒空好問。我決定回頭再說,轉頭看了看這個空間,思考著道:『小花跟胖子都走丟,也應該找找。」
「哪個胖子?」黑眼鏡問。
敢情他也有不知道的事。
我有些扳回一城的感覺,便稍微誇飾將我們如何「救助」的過程講了些。黑眼鏡問了胖子外觀特徵後,重新笑了:「那王胖子,半年多不見,又從哪知道消息混到這來?想必也是被哄。虧他找出西王母資料。」
聽來黑眼鏡知道胖子是誰?他們都怎麼無所不知似的?
我心裡納悶,倒不好再問。便改個話題:「你怎麼也來啦?我的任務到這就好?」
黑眼鏡笑道:「小三爺的工作得自己努力,我怎麼能插手?只是順道過來考察考察。對了,你說胖子自詡他被小張拿走的鳯凰是什麼好東西?」
我聽他稱呼法就暗樂,心說小花還說我沒懂敬重,五方使自己也這麼隨興的,哪有幾個像張海杏那般整天喊族長?
想著,我邊跟上黑眼睛尋找的步伐,邊將胖子直抱怨「被強搶」的古物外型大略說了,聽到黑眼鏡嗐了一聲,半笑不笑地道:「胖子這滑頭,居然找回鳯凰也不說一聲。下次可得教訓他。」
聽胖子一路口沒遮攔開足我跟小花玩笑,我倒挺樂意有人教訓他。但看黑眼鏡的態度,其實跟胖子也是拜把等級,我想像不出他教訓人的樣子,感覺也是連說帶笑吧。正想著,卻見黑眼鏡轉臉向我,揚起嘴角,道:「小三爺可別小瞧小的。我訓練過的學生要能出師的,可都是夠格做臥底的高手。」
「用什麼方法?美男計嗎?」我回口道,突然覺得不對:「我又沒說什麼,你怎麼知道?」
「聽到的呀。」黑眼鏡笑得眉開(因為我看不到眼,也不知道他是笑瞇還是笑開):「我的耳朵天生靈著。而一旦龍鱗甲動的時候,就會聽到心聲。嗯嗯,小三爺您心境還挺純真嘛!沒有太多雜質,連小情小愛就沒有。我聽聽,最近的心得是什麼?喔,是『為什麼小花變成比我還男人的大老爺?』,是這麼著?」
「哇啊啊,你不准偷聽!」
我忙撲上前要摀住他,但這坡不平,噗一聲踩滑,向下斜倒,踉蹌幾步,跌在地上。
「嗯,可能是這。」
黑眼鏡跟著跳下,站在我旁邊時,我慶幸原來我們剛已走到位居最下方蓄水池,我剛一滑就正好落入這池的中心眼。一路走來的路多少都有水,但沿路蓄水池裡並沒有想像中的積水,顯然水仍不是蓄在這。此刻,黑眼鏡站定下勘,我跟著他看,發現我們所在的池中心有個類似洗臉盆出水口的塞子,不過是個大的如同下水道出入口會蓋的巨石或鐵板。此刻,黑眼鏡轉身將手電筒塞到我手裡,自己彎腰研究。
我摸著地起來,謹慎地想要怎麼想才不會被黑眼鏡「偷聽」,但再想想,我既用上安神符,黑眼鏡沒可能隨便就感受到我的靈體,更何況「他心通」這玩意兒又不是天師道裡有的,黑眼鏡十有八九是個觀察力強的人吧!何況,我剛才明明是在想——
「大約下去了。」
黑眼鏡突然冒出一句,我被冷不著地拋出這句話,瞬間反問:「誰?小哥還是小花?」
黑眼鏡笑了聲,也沒回答,自己彎腰,大約想弄開地道口。我看那石板沒有全嵌入,是被移動過又蓋回去,然後沒蓋好的樣子。大約因此,蓄水池可能有的水(看兩邊的濕痕,大約也不過淹到腳背,可能是昨天那場雨的)都往下流。而這石板現在雖然半斜著比較好拉,黑眼鏡看著也仍得使力似的。我就空出一隻手幫忙拽兩個扣環的另一邊,大約半推半拖地將石板推到旁邊,就見下面壓著個洞。
「我先去探探,小三爺您守著,沒問題吧?」
黑眼鏡也不等我回答,自己就往下鑽。看他身上沒帶什麼繩梯(有也不知夠不夠長),大約也用御風術吧!不過能這樣說下就下,沒怎麼用到捏訣凝神之類的,也真厲害。五方使都是這樣的嗎?
想起出來前看到張海客召喚鳯凰的情況,我暗暗評估他們兩不知誰比較強。五方使雖然說起來有排序,但那只是順口罷了!他們就像五行生剋一樣,各自為政齊頭並行。而若是適逢百年難見的天命所依之人時,五方聖獸的特質也⋯⋯
忽地,我聽到所在蓄水池邊遠的某處通道,隱約傳來聲音。
是什麼?
我幾乎瞬間想要點起火符,好在即時忍住,先試著將身子伏低。
若來的是蛇可就麻煩!這裡的路看來都有蛇行之道的樣子。該死的黑眼鏡也不知道下去幹啥,我明明只是來找人,符也未必夠——
「哈啾!奶奶的,胖爺不會這樣就感冒吧!」
暗處中遠遠傳來的聲音,雖然是碎唸嘮叨,但此時此刻卻無比親切!

楼主:iguei  时间:2019-02-18 18:27:27
嗯,其实我也知道 ,有些久了~


十、行到水穷处
暗中听到的声音,我还是提防些,心里捏了诀,运神凝观。见到远处某个出口慢慢探出来的人。
确实是胖子。
舒口气,我扬出一纸「传音符」,直接驱使它飞到胖子面前轻轻一爆,胖子吓了跳似的吼道:「NN的,天真,是不是你?」
『你小声点!』我将声音透过符意道:『这里是蛇道!刚才黑眼镜--嗯,青龙使先下去了--』
「他跑恁快?果然有好物!喂,天真,咱们说好五五分的!」
胖子边叫边就往我这快速下挪,我才要叫他安静些,就听到透过「传音符」放大的收纳音里,杂入了轻轻的「嘶嘶」声。
到底哪个家伙带了霉运?
我还没能大喊,就听到胖子猛然吼道:「哪来的!」
在一片枪响中,我看到胖子迅速半滑半滚,边叫「天真你快帮手」,边闪著一条从离他身侧大约几个渠道口突然窜出的巨蛇。那巨蛇虽没有我们在雨林中看到的金蠎大,可也大约有二十多尺了!而且只有这条蛇倒也罢,不知是不是这蛇的活动跟胖子鬼吼,我听到传音符迅速出现大量的杂音,就跟我在龙虎山看到赤蛇群出现时同样!
「再跑快些!」
我边喊,边迅速抓出符纸,用力划下火符,往上抛去。
火是多数动物的天敌,那巨蛇也不例外,稍微地偏头扭颈,胖子就更快地半跳落到我这最中间处。
也在这时,至少有五、六个通道口,涌出大量的鸡冠血蛇。
这些众多的小蛇群比单一条巨蟒还麻烦。我们在来这路上,小花已经将龙虎山里关於蛇母的记载跟我提过,雨林遇过金蟒时又再说了一遍:这些鸡冠血蛇,似乎是种「社会性蛇群」。它们相当於蛇群中的「工蜂」,主掌服务蛇母、提供雄蛇食物等工作--而且大批涌上时,单火符或枪炮也打不完的,除非召上五灵来,但我哪有这等级?
「天真啊!快跑啊!哪有洞可以钻也成!」
一说到「跑」时,我还想骂他「要不是你哪需要跑」,听到「钻」,突然福至心灵。
也就同时,我听到身侧下方传来黑眼镜声音:「哇,那下头的疆域比我想像还大,只靠我一人也拉不回他,得找--哎哎,小三爷,你们怎麼?开大舞会啊?」
黑眼镜在这时候还能满面堆笑也让我头痛。我不管他,大吼:「快点下去,将盖盖上!」
「哎哎,小三爷,您也待有个踏阶--」
「快点!」
胖子已冲到我旁边,他身强膘厚,将原先挪开的石板一抬,就向我半挤过来:「快下去!」
我被撞向黑眼镜,就觉得自己后颈被提住,人突然就往下一落,想再抬头,眼前忽然一黑,同时听到有石板卡卡响的声音。
最后进来的胖子一定在跳下来时让石板完全卡回原处,原先扣环大约也因此贴回地面--这也好,不然我保不定那些蛇会不会自己掀盖子。
咦,怎麼胖子也这麼勇敢地跳了?
稍微冷静下来,我才发现揪住我的黑眼镜在下降时已将手换成以掌扣半围半托住我胁下,而他手上扣著条登山用索,像攀岩一样利用工具滑一段踩一段地落下。
胖子也是依赖这绳子的!不过他「临时跳坑」没有道具,因此得手脚并用,慢慢爬下。比我们晚了几分钟,倒也平安降落。
「你怎麼这麼快就能安置东西?我好像没见你带?」在等胖子下降时,我问黑眼镜:「我还以为你是用浮移踏空术之类的。」
「哎哎,能有道具用,这麼辛苦做什麼?人啊,还是要跟著时代进步。」黑眼镜满面堆笑地拍拍我:「而且这也不是我设的,估计是花儿爷才有背这些东西来吧!」
「小花?他已经下来了?」我忙问:「他在哪儿?」
「我只是推测啊,小三爷。」黑眼镜摊摊手:「我的工作是来帮忙拉张家的回去。而我想,他不会留条绳子给人,所以合理评估是花儿爷罗。」
难道小花也先进去了?
这麼一想,我重新燃起旺火符,打量起环境。
刚才一路往下,只顾闪蛇。现在冷静后,回想刚才经过的路,先是石板下一段直落的石道,似乎是天然溶洞的一部份,下踩处像是弧型的顶。而从顶部有道像被劈开的窄路,倒跟之前由外入内的走路类似:沿山里里头的缝隙比我们来时的路小,不过很深。而在缝隙壁上都是石窟上的佛龛似的坑,每个凹陷出都有泥茧。穿过这窄道又有个大洞斜入,好像是正对到上方的中心,有新的绳子在洞边垂下,看来是小花打的结--来时路上,我听小花说过他擅玩绳子,然后变戏法打过很多结又瞬间消失的游戏。
「NN的,这些都是什麼?」
从上头边爬边骂路窄的胖子大声问,声音闷在泥道里。
「别多碰,那些都是已逝者。」黑眼镜看著胖子还没出来的洞口,回答。
「墓穴?这种地方?」我纳闷著。
「喔,只是就地掩埋的奴工坑吧!」黑眼镜难得没笑,道:「修这般工程,总会死不少人。这些异国俘虏奴隶,死了也不会运出去埋,长城跟运河两下里都有不少。哎哎,『常觉胸中生意满,需知世上苦人多』啊!」
我听黑眼镜居然也能像小花那般吟诵词章,有点稀奇。
「哟嗬,真是别有洞天。」
胖子声音响在身旁时,我看到一下来就甩下绳子的他用我燃的火符光看著周围。
这是个环形的巨大岩石中空区,环圈有很多石门,有点像环形墓室,似乎是主墓的外围部份。我们下来的地方应是被开通的捷径之一。
「哎呀呀,西王母的墓八九不离十在这,原来胖爷这麼有运啊!」
胖子乐歪歪地搓手,我有点想不通,问:「你原先不知道这西王母墓在地下?那你是来找什麼?」
「天真啊,你当胖爷没做准备?胖爷早有规划。只是现在情况比原先预料还好。倒是你们这些学道的人又没真的不食烟火,怎麼连这都不知?」
在等胖子爬离山隙接入我们滑落的地点时,我听到胖子续嚷:「西王母自古以来就以长生术出名,连后羿老兄都来找她求仙药,你总该读过吧?」
「什麼年代了?你也该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吧!要在这找长生药,你不如打脉冲光可能还快点。」
我说。
胖子作势踹我:「少胡说了,天真!看胖爷一身精练过的神膘,哪需要什麼药?话说,就算胖爷我头脑明白没长生这玩意儿,你倒是比我更该相信长生才对!」
我说:「天师道是修天地人的关系,谁跟你谈⋯⋯」
突然,我顿住了。
五方令使中,确实有一个独特的。
——血脉转附,鳯凰浴火,洗魂得生——
三叔确实说过,不同於张天师本家有血脉传承、青龙使由天命选定、白虎使是以立功行法再比斗获胜得资格⋯⋯等,鳯凰羽使,似乎曾有出过几代重生的人?有点像活佛转世之类的,但活佛所找的灵童,依那边的宗教说法,是灵魂转生,未必是同家的人。而鳯凰羽使,在记载中,有位自汉到唐都是同一位的重生,后来在「虹化」之后,有几代的断层⋯⋯
所以,记得三叔教的天师道历史里,五方令使中,龙鳞甲跟鳯凰羽,不是每代都有。龙鳞甲的天赋似乎有什麼三才条件;而鳯凰羽,能得到神鸟相助已不是每代能有的机缘,而那还只是「天令平世」时才有机会。若真正得到鳯凰力的鳯凰羽使,还能有如同传说中的「重生」之力。
不过,那些只是传说吧?连张天师本家的人,也没听过有重生的。不然,历代统治者还能不「惟道独尊」?
我犹豫怎麼回应,却听到胖子喜滋滋的声音:「胖爷比秦始皇聪明多了!那种求长生的方术,秦皇汉武都帮咱们验证过,谁都知道没可能。可是啊,你稍微想想,长生是多难达成的事?既然难成,是不是应该花钱?」
「你说像后羿具礼向西王母求药的故事?」我问。
「当然!这『礼』肯定不会是少少的东西,一定是珍宝如山!而且若是每代都有那些想长生的,你想想,西王母手边会有多少货?」
胖子讲得像是财宝已在眼前:「胖爷也不贪心,只要少少拿些做『产经合作』就可以啦!」
最好那麼容易到手。
我心说,别说这塔木陀地势奇诡,能在这建立王朝的人必会有令人设想不到的措施,单就我们一开始是遇到的蛇阵,还有进来后始终找不到闷油瓶,连小花都没见踪影,怎麼看,这里绝不是好出入的地方。
说起来我还得替他们找回族长?张海杏瞪起人不好过的。黑眼镜既然凭空出现帮忙,现在该问他,好歹也叫青龙使。
我一转头,又愣住。之前引我们下来的黑眼镜在我跟胖子说话不注意中,已不在前方。
这**又消失到哪去了?怎麼每个人都在地下来去无踪?他们根本不是天师,是巫师了吧?

楼主:iguei  时间:2019-02-18 18:27:27
十一、青泥何盤盤
「天真,你在找啥?」
胖子的呼聲傳來,我不能不指出現況:「你沒看到前頭的青龍使不見了?」
「青龍使?你說那戴墨鏡的?所以你剛說過先下去的人是他?可他不就是黑瞎子?我跟他在北京倒也見過幾次,他身手不錯,也挺有些奇事異聞跟胖子聊的,那文謅謅的外號是幹啥?我之前還當你說的是你那啥小花哩!回頭再好好跟胖爺講明白這些人外號。」胖子走上前打量道:「若是瞎子,總不可能被蛇吞了?這裡看來沒蛇進來。」
「你就不能講好些的話?」我正說著,突然被胖子一扯:「天真,你小心!別靠向那。」
被胖子一拉,我才注意到,不同於下來時的孔道先泥後坑,現在所在的地底石穴,四周如體育場座位一樣被人修成一階一階的,每一階上有一具具造型臃腫的雕像,密密麻麻,黑色地看不清細節。
「沒錯,是玉俑,」胖子脫口道:「靠,怎這麼多?」
「你是說傳聞中穿著能防腐的『金縷玉衣』的那種『故人造型』物?」我倒也看過些考古文化,不至於沒見識。
「NN的!」胖子倒吸口氣:「這玩意兒很危險!胖爺只遇過一次,那個活的玉俑一動起來,差點沒栽在它手上,幸好那時碰到個巨石機關正好掉下來敲破那玩意兒的腦袋。天真,你絕對別去碰。」
「我修道的,比你清楚多。」我說:「尤其跟西王母有關的事。西王母能被奉在『諸仙之上』,特別要謹慎。」
「諸仙之上?」胖子說:「媽的,你別提醒我!難道咱們神話裡西王母座下的眾仙是這些德行?差太遠啊!嘛,不過這裡頭的玩意兒看來全乾了,大約動不了。」
我說:「你別亂碰。我帶的符目前不夠多。現在又找不到小花他們。我原先的任務只是來找現任張天師。」
「胖爺的任務也只是來順好貨——哎呀,那些難道就是?」
看胖子一路直往此處的中心走去,我不得不跟著,免得他不小心亂碰了什麼。邊走邊看到四周一些巨大無比的青銅器,有些比我還高,而且顯然各有用途,就更叫我不解。
吳山閣的通道為什麼通到這?天師考試也太難了吧!
直跟著被青銅器吸引,一路直喊「老天!胖爺該帶一堆工兵來」的胖子到了我們所在地的中心,我也不能不感到吃驚。
那是三叔小時教我讀過的道書裡才有記載,煉丹最高境界「丹爐不著地,盡收龍脈精;爐火純青時,換骨昇胎靈」。
在偌大的地底裡,仰看頂上隱約有無數鍊子,鏈結起一個巨大球狀的丹爐,我第一時間想到這東西。
但是,別說《抱朴子》那類都是玄談異想,以我所修的天師道得知,自古無人能不死。黃帝飛昇的仙話固然有,五方靈使也能夠召來神獸或天將來協助,但,要能夠修成虹化已沒幾人有過,更不用說——
「長生不老的玩意兒難道是指這個?」
胖子說著,指向丹爐下方,有個巨大的石磐邊上:「這上頭有丸藥哪!」
「等等!那石磐是!」
我一見就覺得眼熟,再臨到邊上一看更確定:是「星羅棋布」盤。
古書說的星羅棋布盘跟今日天文學的星座羅盤很像,都刻有古人紀錄的星座。但「星羅棋布」不單上面有著天上繁星,還標註推衍卦象的「神度」。
「老天,三叔說有『神度』的星羅棋布盤已經失傳,所以現在人們無法真正了解天象運作及群星指南,」我指著上面放滿了許多墨綠色小石頭的石磐,興奮地向胖子道:「失傳的原因之一就是真正刻有『神度』的羅盤會很大,而且必須是球狀或柱狀,才能實際的推衍星體的運行。」
「不像現在小孩子的玩意兒都是個紙片,而像科學用的渾天儀一樣,立體地環有赤道、黃道、南北極等的嗎?」胖子倒是很能進入狀況:「那這是推衍什麼?是不是要運作上面的星星?這是星星嗎?」
看胖子指著的那些有點醜的石頭,我也沒印象:「也許吧?但我記得三叔說,要運行『神度』,必須要有『引』,這也是後代能推算的人沒幾個的原因。『引』好像是特殊物品,我讀時也沒很懂。因為這東西老早失傳,也許」
我想到小花似乎繼承解家頭腦地博覽群書,而且知道天師道的內容比我還多(明明他沒修),心說若現在是小花在我身邊,可能就說得出一番緣故,我是沒全懂。
「你不是能畫符?試試看啊!」胖子說:「這裡滿是青銅貨,重到胖爺沒法扛出去不說,拿出去也沒能銷——金銀珠寶的難道沒有?」
「你別滿腦子想錢!這裡是煉丹室你也該看出來,煉丹室必須是淨室,哪能有珠寶?」我說。
「你當胖爺沒讀過《子不語》跟《聊齋》?那裡頭哄人會煉金術的道士都有『銀母』這說法,既然有銀母,總該有源頭吧?」
「你要有讀完書也該知道那些都是騙人的障眼法吧?」我沒好氣地道:「而且那裡頭紀錄的都是丹鼎符籙派才有這理論,我家傳的天師道,是以濟世助人為己職、扶傾定危作宗旨,哪有這種手法?」
「就算你沒有,西王母也該有!」胖子仍在喳呼:「你看這裡是煉丹的大宗吧!」
就這點說,胖子也沒錯。西王母傳說中能有「長生不死藥」,自然表明祂的地位。
嗯,對了!當年后羿是來此求仙藥、周穆王也駕過八駿來此,為什麼到了晉人編漢武故事時,卻說西王母親自來為漢武帝祝壽?這裡倒也不管西王母後來的形象跟原先「豹尾虎齒善嘯」不同了,重點是「地理位置」。原先的人是千里不辭來到這邊疆地區,但後來西王母「回訪」中原?《漢武內傳》應該是晉人的假託而已,但好神仙術的玄學時代,要記的是什麼事?如果只是講煉丹,「雞犬升天」那類故事都有自己煉丹的能力了吧!
暫且不管後來被俗世的道教傳說到《西遊記》那種天庭眾神之后的等級,西王母當初為什麼一反其道去「中原」?從現在來看,若胖子說的「考古」沒錯,那這裡是西王母所在地,祂當年會離開這去中原?還是那些煉丹家編來玩玩?
想也想不通,我竭力思考腦中所有跟「星羅棋布」磐關的資訊:「若是要引,左右離不開五靈之力。我身上有麟毫是其中一項。不過使用方法」
「就是你之前畫符用的東西?那支毛筆?」
胖子倒是記憶力不錯。
「麒珠麟毫是一體的,可不只是單純的毛筆。」要跟個外行人講也很難講通,我叫胖子先讓開點。
從進來之後也不知過多久,我已是又累又倦,而且還有點餓。要書「問天符」,得神完氣足才好。幸虧小花準備的衣物裡還夾有水袋,至少能喝點潤喉。我小喝了一口,然後取出麟毫,盤膝而坐,將麟毫放在身前尺餘之處,對其吐納。
自從在龍虎山出過事被北方令使平復後,麟毫似乎沒像往日那麼跳躍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沒了麒珠。看來得由我慢慢導引彼此氣流交通。
取出所剩不多的符紙跟金粉,我一手捏訣、一手稟符,開始凝氣。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闇,誰能極之?馮翼惟像,何以識之?——
屈原的〈天問〉,有些是答不出來的。而我的「問天」,卻可以以「機緣」做巧,找到可能提供的天意。
心遂意成,神領氣走。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
「好了沒,天真?」
在旁因為等我調息而冷很久的胖子大約又在附近踅了趟,回來見我已停筆,便發表心得:「那些玉俑圍著挺讓人心冷的。胖爺看了就不舒服,這裡看來也沒有好貨,總該找到主墓吧!」
主墓?
我正收拾起身,心念一動。
胖子確實沒怎麼隱暪地交代出他是倒斗的人——大約跟小花第一時間識破他身份有關。而胖子也說他得到西王母情報,收集齊了才來。而引起他動機的,是後來被悶油瓶(照胖子形容來看)半途截走的鎏金鳯凰。聽胖子說,那是早於漢代的工藝。依他的經驗再對照收集的資料,肯定是出自西王母國,才會不遠千里來到這。
既然這樣,胖子應該能推論出西王母地宮跟可能的墓室。那何必再由我來施「問天符」?
「怎麼啦,天真?」
胖子看我沒動,問:「你畫好沒?能用沒?」
仔細想想,我和胖子認識不到一天。原先跟小花同行,半途胖子加入後,走一半碰了陷阱,小花被石門隔走,也不知有沒有跟來(雖然前面有繩索,但也不代表是小花留的)、遇上青龍使黑眼鏡,貌似是還算認識胖子,但說胖子暪了鳯凰沒讓他知道——這表示,胖子其實有可能
「喂,天真你慒啊?」
胖子伸手要拍向我,我本能地往旁一避,正正好地傾向星羅棋布盤。
「別動!」/「小心!」
兩個陡然一遠一近喝出的聲音,我聽到有熟悉已極的聲音:「小花?」
就在那刻,我撞到了星羅棋布盤。
痛!
膝蓋以下到腳趾都磕撞到這石磨般沉重的羅盤,我疼得不免齜牙,同時騰出手往盤緣一抓,好穩住自己,卻聽見胖子冒汗的聲音:「慘啦!」
「扣扣」幾聲,石盤邊被我先撞後握的部分,有幾顆小石子滾下來。
不會吧?我破壞上古文物了嗎?要被三叔知道我沒善待這已絕跡的星羅盤,非被他罰抄幾遍書不可。

楼主:iguei  时间:2019-02-18 18:27:27
十二、蓮動下漁舟
落下的石子,在深沉的地下洞裡漸停住後,胖子首先舒口氣:「搞什麼,你這小子就出現?」
身後揪住我肩頭的是不知怎麼冒出來的黑眼鏡。我也搞不明白時,聽到另一個微惱的聲音:「還不快走!」
小花怎麼也能突然就跟上?走我們原先的路嗎?
我還沒來得及問,就聽到「咔啦啦」一陣金玉碎裂的聲音,夾著胖子大叫「喂喂!這些玉俑脫落啦!NN的太糟糕!血屍玩意兒啊——」
血屍!
只曾在書上見過的事物,現在在我眼前逐漸出現。隨著那幾粒丸藥般物體滾落,星羅盤傾斜,不知碰到什麼機關,原先被包裹不動的玉俑紛紛斷開外頭玉片,而隨著玉片脫落,裡頭的屍體顯露出來。
就我家傳道書記載,古人相信用「金縷玉衣」包覆自己可得長生不老。但又提及,此術必佐以「西王母藥」及「不老玉」。所以現在考古學長在一堆漢朝王公貴族墓裡雖然也找出了金鏤玉衣,但裡頭都是木乃伊,也沒成活人。
而胖子說的血屍,據道書所載,是介於「長生不死未成而半死可行」狀態的事物。雖然沒像外國電影裡頭中了病毒只會啃人,但牠們確實非生物,而會追擊有氣息的動物並置其於死。
換句話說⋯⋯
「走!」
黑眼鏡喝出一聲,當先就跑(而且還挺快的。)小花將我領子一拉,隨在後。最後面是胖子在喊:「喂,天真!你們也有點義氣!」
誰知道你是不是一夥的!
腿骨隱隱作痛中,我看到黑眼鏡直奔到連結主丹爐的一條銅鍊旁。那裡有座石雕的爐。只見黑眼鏡像有拂過什麼似的,爐突然「咔咔咔」地轉動起來。而隨著那咔咔聲,洞內最高處的大青銅爐忽然像被打動一樣,在我還沒搞懂時,聽到小花低聲道:「開口摀耳」,本能地就照他去做。
地上巨大的晃動讓我不必回身就知道,我們離開的那地方,青銅主爐從半空直直砸下。
待我們稍微能回身,原先像被機關牽引的血屍們被剛才的巨動鎮倒在地,微微伸肢,卻沒有能爬起來的樣子。倒是看到胖子在後面齜牙咧嘴,我推測因為他沒了解黑眼鏡做什麼、又沒有小花在旁提醒,所以來不及摀耳,被青銅落地的震波搞到耳鳴。但顯然胖子是有受訓的人,他用力吐幾口氣後,在還有隱約回聲的戰地裡吼道:「瞎子,你下回要作怪,沒打個暗號看我怎麼回敬你。」
「哎呀,真是抱歉。」黑眼鏡嘻嘻一笑:「但自古來,這種玄牝之地,不用上搗入之力,可沒能開洞啊。」
我聽黑眼鏡開起「高級黃腔」,有點嘀咕他怎麼解《道德經》的,但一旁的小花卻冷靜地道:「照說,要啟動天地根,需要的是『綿綿若存,用之不勤』的道之力,怎麼用這種暴力手法?若是破壞了王母之座,就算尋回本家,恐怕也收拾不來。」
胖子還在嚷著「現在怎麼做?咦,這裡有東西」中,我暫時不能加入他們對話,先捏起「護靈訣」才步到胖子側,發現如他所說,出現一個新洞穴。像被剛才的丹爐落地之勢撞出的。
難道下面還有層道?而黑眼鏡跟小花顯然都知道,不然不會說一段像是評論的話。
我心裡暗忖,眼角餘光瞥見那些血屍微微顫動,心想若不破頂層引入日光,血屍顯然沒法除盡。而聽小花意思,這裡是數千年來的西王母之地,我們只是來找悶油瓶,若破壞太多,顯然會影響靈氣。天地間萬物生剋均有其理,這也是我在龍虎山看到祖禁婆被封印,但沒被除去的原因。雖然我無法想像這些血屍會有什麼好處,但依這些血屍的僵硬來看,他們沒可能離開地宮,而人類只要不進入,也不會觸動機關,大可千百年都不變地沉眠於此。
所以,在胖子用手邊原自己帶的工具鏟開洞時,我也湊上去。
穿過青銅撞出的間隙,我們進入更下一層。
黑眼鏡摸索在前,小花護在後,還有個胖子墊底,我們很快發現青銅砸出的可說是另一條地底通道,大約是修上頭青銅機關的夾道。夾道底不知黑眼鏡又摸索什麼,就再打出一個小口,鑽出去,是可以聽到水聲的地底洪道。
不知是幾千萬年前形成的地型跟地下水系系,再被數千年前的西王母國文化掌握住管理法,修繕出龐大的地底城市、墓室、祭壇、煉丹區(含血俑守備)等地吧。
想到古人能有這樣的智慧,我不禁有些感懷。但胖子很沒風情地在後推一把:「天真,快跟你那口子往前走,別礙著胖爺的路。」
「渡水也得等下吧。」
在我還沒答腔前,小花冷靜地道。
嗯,被胖子有事沒事發話搞笑時,我注意到小花都挺迴護我的幫我訓回去,果然,老朋友還是可靠些。
胖子卻像巴不得找什麼的,擠過我跟小花中間,直跟上正上下打量的黑眼鏡身旁,興致挺高的看他研究水深水淺,直問什麼時候能過去,用游還是涉水?連「深厲淺揭」的成語都用上。
黑眼鏡似乎評估後才笑道:「水深易涼,咱們身上都沒帶潛水設備,要弄濕倒冷,還是小的服侍吧!」
「怎麼著?你要搭橋?」胖子很感新鮮地問:「聽說你有個青龍使的名號?胖爺過去還不知啊!回頭好好招出。」
「如果有空。」
黑眼鏡勾起一笑,彷若即可遁世離去似的,我突然覺得他的神秘性大增。再一轉念,記起青龍使是只在張家正宗麒麟血之後位階算最高的,不免在想,黑眼鏡這麼不在意形象的伏低做小,是否有他的目的。
「吳邪,抓好。」
小花握緊我的手,我一怔,還沒搞明白,另一手就被胖子扯住,還聽到他在唸「胖爺幹嘛要牽個大男人手?」
來不及比對小花跟胖子兩手的差別(觸感溫度老實說差很大,但小花的力道感覺比胖子有力卻是令我驚訝),我就描見黑眼鏡將手搭在胖子肩頭,嘴角笑笑:「雖然天沒黑,但也請閉眼,待風聲停才開。務必務必。」
這是?
從小被三叔訓練,我大概能推想黑眼鏡會有什麼施術,但也挺驚訝他居能一次帶上四個人。我之前御風搭小花已很耗力。
感覺風吹幾十秒就停了。但據我剛才用靈息遙測,這個地下水脈洞窟應該頗深廣,涉水可能要費幾個鐘頭,用御風術較快而且可以不涉水,但應該跟我載小花飄雨林時一樣,要看距離度遠近,難道感覺不準了?
「嗯,看來是這兒,真是受不了那小哥,跑太快了。」黑眼鏡嘖嘖聲中,胖子先問:「能睜眼了?」
「不然怎麼看?」
這是小花的聲音。
我這時才敢睜眼,一看,就奇了。
我們現在已到了個頂端極高的洞穴,用靈息探去,超過四十米。身後幾百米外微有水寒之氣浮到,看來是託了黑眼鏡福,才能乾手淨腳不惹水的來到。
「怪怪,這裡的地形跟過水前不同啊。」胖子先咕噥起來:「剛才那裡看起來像什麼溶洞的,天真你別這表情,胖爺好歹也有調查過才來這摸東西。但,這裡⋯⋯這些個石瀑布怎麼來的?頭上那顆大石頭是怎麼回事?你趕了多遠的路?」
一能睜眼,我們都借黑眼鏡已燃起的光看到那懸在洞頂的石頭。顯然是顆隕石。上面盡是如蜂窩的孔洞,能見度直徑已足有五六百米,若依球面體積推算,內部可能有一公里的直徑。有派說法,說恐龍滅絕,跟慧星撞地球有關,那是以「希克蘇魯伯隕石坑」推論來的假說。而那自地球外飛落,可能有一百萬億噸黃色炸(TNT)藥力量的行星碎片(科學家推論應有十公里直徑),在砸過地表後也燃燒殆盡,只留下如同火山形成的安山岩層。現在這裡卻還有顆極大極黑,給人強烈盯視感的球體,不知它當初能有多大?「白堊紀-第三紀滅絕事件」關於撞擊論,尚有「單一撞擊」跟「多重撞擊」的爭論,若這裡的隕石也曾是在比神話久遠的時間就出現的事物⋯⋯
我少年時也曾跟著〈侏儸紀公園〉瘋迷過恐龍的(打賭這類小孩不少!史前生物總有如此迷人之處。),因此看到隕石時,最先想的是這件事,連為什麼在地底有隕石都沒研究。其他人卻不同,胖子尤其精神振奮,大喊「那裡看來有好東西」,就往隕石下方應是在撞擊後高溫下產生的石瀑布方向走。小花從後輕輕推我,提醒「你是在進行考試」,我才將對恐龍的研究擱下,跟在黑眼鏡身後,一起步往胖子衝去的方向。
走幾步我突然想起,問黑眼鏡:「你剛才用什麼術?怎麼能這麼快來到這?這看來比我們剛試水溫的地方深很多。不過,小哥在這嗎?」
「潛龍勿用。」黑眼鏡還沒回答,我就聽到小花在我背後說:「虧你還沒召引,就敢帶人。」
「沒有開頭,後面怎好過?」
黑眼鏡笑笑地在前頭說著,加快腳步趕過了正因為少光源而停下的胖子。
我聽那對話感覺更奇。特意放慢速度,在胖子已快達到隕石正下方,看來一條最寬最大似乎隱約有被修出階梯平台頂的石瀑布下時,小聲問因我放慢速而更緩的小花:「你跟黑眼鏡是多熟?好像你都知道他的事?交情很好?」
「只有這個推論,我絕不能認同。」
小花兩指一挾,直擰起我的鼻子。小時我們為著陪顧秀秀而玩在一塊兒時,他就發現我這弱點,還被笑說「真像狗一樣」,現在我被這一捏,雖然手勁輕巧,但也忙不迭撥開:「都幾歲的人了,這不好看啊!」
「地底還有誰看?」小花淡淡一笑,不知從身上哪裡摸出光源,接替黑眼鏡帶走的光,才道:「倒是小三爺你該多讀些古書了。五方令使跟其神獸間的關係,召喚法及身上表徵。如果真想通過天師考試,這可是基本知識。否則,還怕小三爺分不到靈啊。」
分靈?你幾時也看魔幻小說?巫師大鬥法?
我納悶中,聽到胖子喳呼聲響到幾十米外:「哇啊,小哥你在這兒?這誰?老相好?先將我的鳯凰回來!」
悶油瓶果然在這!
此時來不及再追問小花,我順手拉著他沒點光的另一手,借他身上的光源看路,直接拽著跑往石階處。

楼主:igu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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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瓶邪all邪禁逆cp

发表时间:2014-08-13 07:49:00

更新时间:2019-02-18 18:2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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