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不觉得，有一些人就是欠打，你揍他一顿他就老实了。”夏朗文笑起来，“你说得我好像没脑子只会打架一样。”
“你这鞋脏得简直不能见人了，要不然到前面鞋店，我帮你买一双吧。”我说。
“不用了，待会回到你店里拿块毛巾擦擦就好了。”他毫不在意的挥挥手。
“那我请你吃早餐吧？”我愈发的觉得过意不去了，平生最怕的事情之一就是欠人情。
“你这个人啊，行，行，我还真没吃早餐。”他从牛仔裤兜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都快十点多了。”
他说话时，我的手机响起来，我弟给我打电话来了。挂了电话，我有些为难的看着他。
“走吧，你欠我一顿丰盛的早餐，下回有机会你请我好了。”夏朗文摊摊手。
“我弟说转店的人过来了，夏朗文，今天真的很感谢你。”我再次道歉。
“再谢就不像你了，许唯兰可是一个很直爽的人。”他走到路边拦出租车。
我们回到店里时，钱蕾等在店门口，见了我，钱蕾快步迎上来，“店里打电话给我说有人来砸店，你被抓到派出所去了，妈吓得要命，让我和唯良赶紧来看看。”
“没事，今天多亏了夏朗文帮忙。”我指了指夏朗文。
“夏朗文，好久没见你了。”钱蕾跟他打招呼，两个人站在店门口。
我进了泡茶室，我弟和转店的人正喝着茶。见我进去了，我弟招呼了我一声，一番寒暄过后，便切入了正题。
转店的老板也是同行，连货带转让费，我弟开了三十二万的价格。他们压到二十五万，因为这七万块，磨了快半个月了。
现在因为价格的事情，又僵住了。转店的人也是知道我急着要钱，所以怎么说都不肯再加，哪怕我都打悲情牌，他们也不同情。
66

我初略算了一下，二十五的价格带货，基本上就等于我这大半年的心血全部白搭，这还没细算，细算指不定要亏。这个价格，我实在是不太想转，只是眼下里又一下子找不到接手的人。
“爱要不要，姐，这店我们就不转了。”钱蕾正巧进来，听到这话，立刻炸了。
“蕾蕾。”我弟瞪了她一眼。
“不管你们了。”钱蕾生气的转了身。
茶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对方慢悠悠的靠着沙发刷微博。大约钱蕾跑出去五分钟左右，我的手机响起来，看了看号码，我接起了电话。
“姐，你待会配合夏朗文演场戏，现在你把唯良支出来。”钱蕾急切的说，“我挂了。”
“喂，喂，喂。”钱蕾已经挂断了电话，我装着又喂了几声，然后看了我弟一眼：“妈打的电话，没声音，这里信号不太稳定，你出去打个电话回去问问。”
我弟不疑有它，跟转店的几个人打了声招呼就起了身。我弟出去没一分钟，小高就在茶室门口喊我。
“许姐，夏老板来了。”小高说。
“夏老板？”我起了身，“他有没有说什么事？”
小高回头指了指，夏朗文已经换了件便西，脚上踏着皮鞋站在茶室门口，手里拎着我弟的公文包。他冲我眨了一下眼睛，我有点明白钱蕾说的那场戏了。
“许老板，好久不见啊。”夏朗文笑呵呵的走了进来，“呀，你有客人啊。”

“哦，几个朋友，夏老板不是去深圳华强北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坐啊，我这很快就聊完了。”我招呼着他坐下。
“对呀，去看了看。不亏是亚洲地区电子产品最便宜的中心点，转得我眼睛都花了。”夏朗文翘起二郎腿。
“早就听你哥说要大干了，你们兄弟俩真是年轻有为。”我给他洗了个茶杯放到他面前，两个人对视时，十分从容，就象我们说的是真的一样。
“所以，今天来找你了。前几天，我哥听说你这店要转，本来他马上就要来找你。结果我嫂子阑尾炎发作，住院了，就没来得及。我昨天晚上连夜赶回来，今天应当来找你谈这店的事情。”他笑呵呵的。
“夏，夏老板，是吗？”转店的人警觉的看着夏朗文，“不好意思，这店我和许老板已经在谈了。”
“啊。”夏朗文失声惊叫起来，“你们已经谈妥了吗？”
“还没有。”我笑笑，然后给他们分别倒了茶，“喝茶，喝茶。”
“吓我一大跳。”他长舒了一口气，“这位老板，你们合同还没签嘛，那我还是有机会的嘛。许老板，你这店要转多少？”
“三十二万，一口价。”我淡定的吐出这个数字。
“三十二万啊？”夏朗文皱眉，“价格是有点高了。”
“我就说嘛，许老板，这个价格没人要的，夏老板，你说是吧。”转店的人立刻就以为找到同盟了。

“高是一点都不高，夏老板，你哥可是开了七年的店了。这位置好不好，他可清楚得很。”我依旧淡定。
“带货是吧？”夏朗文又问。
“带货。”我点头。
“货大概有多少钱？”他问。
“统共算一下得有将近七万吧，这店装修我就花了五万多。”我叹了一口气，“你哥应该是知道我家里出了点事，不然这么好的地方，我是不可能转掉的。”
夏朗文没说话，只是不停的拿着个计算器按着数字。转店的几个人手机传来伟去，估计也在商量。茶室一片寂静，我弟从外面进来。
“呀，这不是夏老板吗？”我弟估计被钱蕾培训过了，一进来就跟夏朗文打招呼，回头又对我说：“姐，妈喊我回去一趟，刚好蕾蕾也累了。陈老板，你们坐啊，我送我老婆回家再过来。”
“下回到我店里来喝茶啊。”夏朗文跟我弟招手。
我弟应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许老板，我给我哥打个电话。”夏朗文拿起手机就拔号，然后往外走去。
“许老板，我们商量了一下，二十八万吧。不能再加了，我们也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你的店。你看，那个夏老板也是嫌价格高，他估计也不一定要的。”那个胖呼呼的中年男人看着我。
“等他打完电话再说吧。”我又给他们倒茶，“你们知道，我在XX街道那边也有个店，那个店我可是开了有五六年了，我认识夏老板的哥哥得有三四年了，他可是明眼人。

我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谁给的价格高，我就给谁。”
“谁知道是不是你们故意哄抬价格啊。”那个瘦点的年轻男人眼光闪烁的看着我。
“哄抬价格？”我笑了，心里却很笃定，他们肯定有些半信半疑，但我和夏朗文演得真，所以他们有些急了，“如果我要抬价格，三十二万我转店干嘛？你们也是做生意的人，能算不出这笔账？我要不是急用钱，我就慢慢转，不带货三十二万都有可能好转。”
“许老板。”夏朗文匆匆进来。
“我哥说，你弟媳妇的大学同学是我们这个片区移动公司的老大对吗？”他问。
“对呀。”我眼前一亮，“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弟媳妇跟她同学关系很好，照顾我们店不少。现在移动活动多，回头我让我弟媳妇帮你们介绍一下。”
“那这太好了，得让他帮忙拿一批优号。上次我店里一个尾数五个八的号码卖了八万八，就是优号资源太难拿了，有老大撑腰就好办了。”夏朗文特兴奋的样子。
“你哥怎么说？”我瞟他一眼。
“本来他觉得三十二价格高了一点，但冲着你弟媳妇这层关系，他说也可以转。这样吧，今天我先交五万定金，这两天我嫂子病情已经稳定一点了，回头我让我哥来付尾款。”夏朗文说着就拿出了钱包。
“等一下，等一下。”那个胖呼呼的中年男人终于急了。
“许老板，做人可不能这样，我们先谈的。同等价格，我还没说不要呢。”瘦男人起了身，“夏老板，非常不好意思，这店我们早就看上了。三十二就三十二万吧，不过，许老板，你也得帮我们和这个片区的移动老大拉拉关系。”
“那我要是价格出高一点呢？”夏朗文捏着银行卡拉下脸，微眯着眼睛看着那瘦男人。
“那你就是哄抬价格，你想哄抬到多少？”瘦男人和他对视着。
“许老板，转让合同你弟早就打好了。就三十二万，我们今天就付钱。”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年轻男人从包里往外拿现金。
67

“不急，慢慢谈。”我面带微笑，一副要坐地起价的小人样。
“那就慢慢谈吧。”瘦个男人咳了一声，年轻男人便坐下了，看样子真正作主的是瘦个男人。
“许老板，你千万别急着做决定，慢慢谈。”夏朗文见年轻男人开始往外搬钱，立刻摸出手机就开始在屏幕上点来点去了，随后就把手机放到了耳朵旁。
“坐，坐，喝茶。”我心里有些没底了，那个瘦个男人有点太精明了。
胖呼呼的男人脸色很不好看，“许老板，你还是把你弟喊过来吧，转店这事情我们是跟他谈的。你这突然回来，怎么的就要改主意了呢？”
“呃，我弟没告诉你，我才是这个店的老板吗？”我笑呵呵的，“行啊，我给他打个电话。”
我们说话时，夏朗文的电话已经打通了，只听见他说：“哥……我在XX专营店这里……事情真是太巧了，许老板这店有人在谈……行……嗯，我等你。”
“许老板，我哥说再过一个小时左右也能赶过来。”夏朗文收起手机坐回了凳子上。
这下我有点懵了，他哪来的哥哥？这戏演到这里不就差不多了吗？还往下演就该漏喽。但当着那几个人的面，我连个眼神都不敢给他使。
我电话没来得及打，那个胖呼呼的男人先给我弟打了电话，就听见他喊我弟过来签合同，然后就挂了电话。

“老板贵姓啊？”夏朗文看着那个瘦个男人。
“免贵姓陈。”瘦个男人淡淡的笑着，那表情好像在说，别演了，我都看穿了。
“陈老板不是本地人吧？”夏朗文面色淡淡。
“C市人。”瘦个子抽了抽鼻子，“夏老板在这边开店好像挺久了？”
“对呀，我哥做这一行有八年了，我去年学校毕业后就来我哥的店里帮忙。现在生意不好做啊，手机店越开越多，竞争越来越大。”夏朗文说这话时显得特别真诚。
瘦个男人瞟了他一眼，“对呀，本来生意就不好做，所以，投资就更要谨慎了。说实话，三十二万转这个店绝对是贵了，夏老板，如果你加钱的话，我们就让给你吧。”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夏朗文赶紧就给他倒了杯茶，“我不瞒你说，我还真有这个意思，我就比你多出五千块吧，这店我现在就跟许老板定了。”
胖乎乎的男人最沉不住气，听到夏朗文这么说时，他马上就要开腔了，瘦个子看了他一眼。
“生意不好做，竞争大，最主要就是好的店面难找。”夏朗文再次从钱包里拿出了卡，“陈老板，你是真心让我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许老板，我们这么熟，合同压后签也不要紧，定金我先给你交五万。”夏朗文卡伸到我面前，“没有密码。”
“这……”我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瘦个子，“那陈老板你们的意思就不要了是吧。”

“先等你弟弟过来。”胖乎乎的男人呼呼的喘着气。
瘦个子还显得镇定。
“那行，夏老板，这定金，我就收下了。”我拿着卡起了身，一直到我出了茶室他们都没喊住我，我心里急得要命。
“许老板，你要是觉得五万的定金少了你就刷六万吧，反正签合同后也要给的。”夏朗文在我背后喊了一声。
我刚走到门口，那年轻男人就跟出来了。估计来看我是不是真的刷卡？我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到了收银台旁边，捏着卡的手指有些微微的颤起来。那几个人是看穿了我和夏朗文演双簧吗？如果没看穿，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呢？
演到这里，已经是骑虎难下了。调换卡什么的已经完全来不及了，一换这戏就完全穿了。要不刷个五块意思意思？那年轻男人已经快走到我这里来。真的刷五万？夏朗文这卡有钱吗？早先的时候听刘心眉说他在深圳过得很不好，这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就存了五、六万了么？
手心全是汗，我牙一咬，心一横，把卡插入了POS机里，输入金额，点确认。等待交易那几秒钟感觉心完全提到了嗓子眼，随着POS机打票的滴滴声，心就要蹦出来一般。
钱真的刷出来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从POS机上撕下了单子。拿着那三联单子和银行卡，我再次回到了茶室里面。
我进入茶室时，夏朗文拿着手机正在发短信，于是我把三个底单里其中一联压到茶几上，“夏老板，这单子你收好了。”

那个年轻男人跟我进去，站在我身后头伸得老长的，夏朗文顿了大概两秒钟才伸手拿起了茶几上的底单。
“陈老板，谢谢你们这样大方，改天有机会，来店里坐。”夏朗文起了身，朝他们伸出了手。
瘦个子起了身，此时他的神色才显露了一点着急出来，但嘴里他还是说：“有机会的。”
“陈老板，不好意思了。”我也起了身，朝他伸出了手。特么的，这真是个老狐狸，到这地步了，他还沉得住气。
“没事，做生意就是这样，谁出价高就谁得。只是，许老板，你真的是三十二万五千转给他吗？一回头，你会不会二十四万就给了他？”瘦个子面色不善的看着我。
“陈老板，你知道我等钱用的呀。”我很诧异的看他，“我的情况你很清楚啊，我出了一场车祸，不小心撞了别人。自己住院，加上赔偿七七八八的，低价转店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陈老板，既然我已经付了定金了，这店基本上就定下来是我的了。如果你们没有别的事情，就不好意思了，我和许老板还要谈一些细节，我哥应该也要到了。”
“许姐。”小高又在茶室门口敲了敲门，她身后，站着一个个子和夏朗文差不多高的青年男人。
“哥，你来了。”夏朗文赶紧起了身。
“许老板。”青年男人快步走进来，“好久不见了，你什么时候出院的？上回去医院看你时，你都不跟我提一下转店的事情。”
“夏老板生意做得那么大，还真没想到你能看上我这小店。”我特别客气的说。
“定金交了吗？”青年男人问夏朗文。
“交了五万，哥，我觉得这店暂时可以不用装修，你说呢？许老板，你们这些营业员有几个是愿意留下来的，待会，叫她们进来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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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先不急，有些细节问题我们得先跟许老板谈谈。”青年男人抬手看手上的表，“这样吧，许老板，一起去吃个饭，边吃边谈。这些是你朋友吗？一起吧。”
我实在很担心我弟这个时候会突然跑进来，胖乎乎那个男人电话打了有一会了，他要是来得快得话，这个时候差不多该到了。
“姐！”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小许，你来得正好，我们刚刚不是谈得好好的吗？”胖乎乎的男人一个箭步就从沙发后面跨出来了，他也不管瘦个男人使脸色了。
我弟有点没搞清情况，看着茶室里一堆的人，他不自觉的就皱起了眉头。
“什么谈得好好的？”他看着我。
“不是说了这店我要了吗？”胖乎乎的男人大声起来。
“你们什么时候说了？”我弟更加懵懂的样子，“陈老板说二十五万，我不答应，我姐也不答应。”
“那也是我们先谈的啊，怎么你们一家女还嫁两家郎呢？”胖乎乎的男人说话不客气起来。
“这位老板，你话不能这样说吧。我要刷卡时，还特意问了陈老板，他也说了我出价高就让给我。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你们都把我当托了，所以看着我刷卡。现在再来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我年纪轻，你们年纪比我大些，这个店值不值三十二万大家心里还能没数。

你们把价格压死，不过就是想捡个大便宜。我不争眼前这几万块，只不过想把时间先争取过来好尽快做生意。”夏朗文丝毫不让，和胖乎乎的男人针尖对麦芒。
“小文，你少说几句。”青年男人伸手扯了一把夏朗文。
“哥，他们说话气人。我刷卡的时候，他们一点意见都没有，怎么现在就有意见了。”夏朗文生气得很。
“事情是不是总有一个先来后到？你这样算横刀夺爱了吧？”很少开口的年轻男人也起了身。
“先来后到是在同等条件下，如果都出二十五万的价，我是没有资格和你们争。现在，我价格出到三十二万五千。”夏朗文激动的从包里拿出那个底单，“我已经交定金了。”
“你小子，还真横，横什么，横什么？”年轻男人年轻和夏朗文差不多，被夏朗文一激，他立马近前了一步，和夏朗文几乎要脸碰脸了。
“你们别吵啊。”我现在简直是头大了，这个夏朗文脑洞简直开得太大了，我这思维要跟不上了。
“我还真横，我告诉你。”夏朗文仿佛被鬼附身了，丝毫不把我的话听进耳里。
“老子揍你信不信？”年轻男人的拳头举起来。
“三十三万！”瘦个男人吼了一声，“夏老板，现在我的价格比你高，又是先来的，你还有话说么？”
只见他额头上青筋突起，虽然神情还显得镇静，但看得出来，他已经动怒了。

我暗喜，怒了就好，这人一怒，基本上就无法冷静了。
“我已经交了定金了，上了法庭你们也说不过去。”夏朗文后退了一步，但声音一点没低。
“今天这店我们要定了。”胖乎乎的男人折身回到沙发旁，然后他扯过了年轻男人拎着的那个大包，“哗哗哗”他从里面往外倒现金，“许老板，我们付现金，不够的，我们带了卡。”
“许老板，你说句话，这店你准备怎么处理？”夏朗文弄来的那个青年男人看着我。
“你们交了定金，按道理说……”
“没有按道理说，这小子分明就是想跟我们抢，叔，你说话吧。”年轻男人看了一眼瘦男人，收回视线后又指直指着夏朗文，“你就是故意的吧？”
夏朗文避过他的手指，“我还跟你说了，这店我也非要不可。”
这阵势，剑拔弩张！如果我是局外人，我都要瞠目结舌了！
“小许，你说吧。”瘦个男人隐含怒气的看着我弟。
“这……”我弟看看我，又看看夏朗文，再看看瘦个男人那一伙人。
“小许，三十三万，我先来的。”瘦个男人深深的看了一眼我弟，那眼神带着很明显的警告。
“姐，确实是我先跟他们谈的，要不，就给陈老板吧。”我弟询问的看着我。
“可是，夏老板先付了定金。陈老板……”我想说，陈老板你看怎么办，话没说完，那年轻男人就动手了。

只见他伸手就推夏朗文，边推边喊：“你这小子打哪就冒出来了，凑什么热闹啊。”
“姐，这店就给陈老板，我说了算。”我弟大喊了一声，喊完他就伸手分开了夏朗文和年轻男人。
“夏老板，那我们到外面谈吧。别动气，我这刚出院呢，给我个面子，好吗？”我赶紧借势下台，推了一把夏朗文。
我们三个人出了茶室，我弟顺势把茶室的门给关上了。
一出门，我感觉我腿完全软了，后背也全是汗。做生意这么些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紧张的时刻。
“哥，他们简直是太过分了。”夏朗文故意大叫了一声，“我不服气。”
“夏老板，给个面子。”里面的人还不知道什么状况，我只能配合着他。
“小文！”青年男人拍了拍夏朗文，然后指着店门口。
“天呐，我都快紧张死了。”走到店门外，确定里面的人听不到我们的声音后，我拍着胸口小声说。
“我也紧张，怕他们一走了之。”夏朗文也抹着额头，他的头发里全是汗，亏我还以为他完全不紧张。
“这是……”我转头看着青年男人。
“这是周昱同，我兄弟的高中同学，上海戏剧学院的科班生。话说，你真是太牛了，我短信就几句话，你演得真是太像我哥了。”夏朗文拍着他的肩膀。
“过奖了，好歹当年我也是学表演的。”周昱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主要是你们配合得好。”
“实在是太感谢你们了，走吧，我请你们吃饭。”我笑着说。
“先别急，等合同签妥了，我们再走。这戏既然演了，就演得演到底。”夏朗文退了两步看店里的补置，“不过，说真的，你这个店确实蛮方正的，三十三万带货转确实不亏。”
“他们也不是傻子，你看那个瘦个子，精明得要命。要是真贵了，他们肯定不会跟你争。”我也看着店里。
69

我们大概聊了十分钟，那个年轻男人就出了茶室，在店里转悠了一圈，然后就又回到茶室里面去了。
“信不信，这下这个年轻男人进去了他们就要付钱了？”夏朗文看着我笑。
“你怎么这么笃定？”我问他。
“瘦个子是真正作主的人。”他说，我跟着也点头，这点我也看出来了。
“虽然我们演得像，但瘦个子心里还是有疑虑，觉得被我们耍了。我们刚刚要是走了，他们估计又会找借口不签了。所以，他们支了年轻男人出来探一探，见我们还等着，他们会以为我们还在等机会。这样他们就有危机感了，就觉得自己争对了。”夏朗文给我分析。
“所以，你刚才故意跟他们吵起来？”我挑眉。
“是真怒了。”夏朗文有些不好意思，“那小子居然挑衅我，要不是在你店里，我要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你这仗着自己拳头硬啊！前那个人欠揍我是同意的，但刚刚那种情况，我是不赞同动武的。”我摇头。
“随口说说你还当真啊。”夏朗文笑起来。
又等了十分钟左右，夏朗文推了推我，“许唯兰，你现在去敲敲门，就说我约你弟一起吃饭。”
我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店里走。
走到茶室门口时，我似乎听着里面一片嘈杂，于是我也不敲门了，直接推开了门。
“那不行，说好了一次性付款的。”

我进去时，我弟正好说这句话。
“只差你七万，我今天只带了二十五万现金。回头等你介绍我们跟移动的老大认识了，余款我马上就打给你。”那瘦子慢条斯理的说。
“唯良，夏老板还等在门口，非要请我们吃个饭。”我也不看那几个人。
“等这边事情谈完了再说吧。”我弟有些烦躁。
“我已经说了很多了，他们还是执意的要等……那你们谈吧。”我转身又出了茶室，特么的，真是老狐狸。
“果然，他们又在扯皮了。”我回到店门口对夏朗文说。
“是吧，我就猜到了。”夏朗文笑嘻嘻的，“没关系，我有的是耐心陪他们耗。”
“你那钱，我待会还你。”我差点把这一茬给忘了，“话说，你在深圳混得不错嘛。”
“是不错啊，我有个朋友在XX银行上班，专门办信用卡的，给我搞了张五万额度的信用卡。我一直叫我朋友把额度改成五千，他一直给我拖着，想不到今天派上用场了。”夏朗文摊手。
“啥！那你还叫我刷六万？”我真是惊住了，我还寻思他发财了呢。
“我不那么说，你敢刷下去吗？”他摸摸头。
“你下午几点的车？”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都已经快十二点钟了。
“不急，四点四十。”夏朗文盯着里头看，“他们应该要出来了。”
话音落下，茶室的门就开了。

瘦个男人走在最前头，我弟紧随其后。见我们还站在店门口，那年轻男人冲着夏朗文比了个中指。
夏朗文作势要往里冲，周昱同伸手就拽住了他。
“姐，你跟夏老板去吃饭吧。我这边和陈老板还有一些事情要谈。”我弟走到店门口。
“钱付了吗？”我问。
“付了，只给我们半天的时间，他们明天就接手。POS机他们会重新申请，我们今天下午就可以去拆了。其他的，等你吃完饭回来再说。开车去，慢一点哈。”我弟把车钥匙递给我，说完他就往店里走。
“那行，夏老板，我们走吧。”我接过车钥匙向街对面走去。
几个人一起上了车，我坐在驾驶位，绑好安全带过了好一会，我都感觉心没法平静下来。
“怎么了？”坐在副驾位的夏朗文问我。
“我……”我怀疑自己是刚才在茶室里精神过度紧张了，但又觉得不是，我好像对这方向完全就生疏了一般，我看了看夏朗文，“你来帮我开吧。”
夏朗文从车窗里望了一眼，“别急，慢慢来，你先启动。开到前面那个斑马线路口，我来换你。”
我知道那些人在看着，如果这个时候我换上了夏朗文，他们势必要怀疑我们的关系。刚刚才会钱，我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任何乱子。于是，我咬着牙打起了火，仪盘表灯亮起来，一切都如从前。可是，我的心哆嗦得更厉害了。

“好啊，哈哈。”夏朗文大笑。
“别笑嘛，我说真的呢。我妹今年念大二，就是……她有点败家。”钱蕾有些苦恼的说，“不过，长得还可以。”
“蕾蕾。”我弟拍了拍她的头，“赶紧吃饭，吃完了去了店里。陈老板去吃饭前就说下午要盘货，钱都给了，也不知道他们要盘哪门子的货。”
“你人真是太好了，姐，你说是不是该好好感谢他？”钱蕾又还是看着夏朗文，“为了配合我们这场戏，他还跑到那个一百元三件的店里买了西装和皮鞋。”
“你就别提这个了。”夏朗文脸红起来，“西装五十九块，皮鞋三十九块，我这个老板真是史上最屌丝的老板。”
“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夏朗文那身行头原来是在旁边那家一百元三件，三件一百元的店里买的啊，我还琢磨着他大变活人呢。
夏朗文当天下午回了深圳，我本来想送他去车站，但他不肯。他执意，我也就随意了。
站在粤菜馆门口，明晃晃的太阳下，他笑着对我说：“许唯兰，你好好把身体养好，身体好了再重头来过。”
“嗯！”我点了点头，想说着关于刘心眉的事，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有机会来深圳玩。”他说。
“好！”我又点头。
“我走了。”他朝我挥挥手，阳光打在他身上，那廉价的西装竟十分笔挺，里头的格子衬衫虽然有些跳跃感，但又有一种别样的活力。

“会不会是店里有内奸？不然又没有人知道我们要转店啊。”钱蕾惊叫起来，“天呐，谁会是内奸？小高，不像，她挺忠厚的样子。小锦，也不会吧，她成天就笑眯眯的。那是谁，是谁？”
“嗯，我同意钱蕾的看法，你们店里肯定内奸。即使不是你们店里的人，肯定也是一个知道内情的人。连库存都没盘过就敢咬定二十五万，这可不是一般人的做法。他们就不怕店里压根没货吗？”夏朗文看着钱蕾点了点头。
“我觉得不是像是店里的人，要是店里的人，今天这事肯定搞不成。前面你演我弟弟，后来又演夏老板，内奸不得进去拆台？”我想了想才说。
“会不会贱……我是说小宝爸爸？”钱蕾紧皱眉头。
“他不知道我们店里的情况吧。”我看着她。
“不管这个人是谁，现在店转掉了，结果是好的那就好了。”夏朗文放下了碗筷，“我差不多时间得去火车站了。”
“这么急啊？这钱得给你。”我弟说着就把五万现金从身后的黑色塑料袋里拿了出来。
“不急啊，我这是信用卡，你们如果急着用，下个月再给我也不迟。”他特别大方的挥了挥手。
“那不行，已经帮了这么大忙了，哪能刷你信用卡里的钱，你赶紧把钱还上啊。”我把钱往他手里塞。
“夏朗文，我怎么到今天才现你简直像天使一样可爱呢？”钱蕾放下筷子撑着头看他，“你有女朋友了吗？没有我把我妹介绍给你吧。”

年轻真好啊，穿五十九块的西装，三十九块的皮鞋也能这样英气逼人。
“好！”我看着他走远。
店转了三十三万，隔了几天，就把其中的十三万通过交警给了那个老大爷。剩下二十三万，还掉我住院时借的三万多，只剩了不到十七万。
当时开店，一共投入了三十五万多，钱蕾出了十五万的本钱。我弟没存多少钱，有五万是我爸妈的，她还找她的父母拿了五万。
我把剩下的钱全给了我弟。这大半年，虽然赚了一些钱，但我们并没有分多少钱，都不断的投入到了店里。我出事后，虽然医保报了一部分，小店转了几万块钱，但医院根本就是个无底洞，三次大手术就花了不少的钱，车还大修了一次。也因此，从大店挪了不少钱给我治病。
“姐，这钱你留着。”我弟又把钱还推还给我，“你和小宝爸爸离婚，你还要给他二十万呢。”
“我自己会想办法，你把钱拿去，该还的还掉。唯良，别跟我争，你知道我的脾气。”我按住他再次推钱回来的手，快速起了身往房间走去。
倚着窗前，我望着远处的天际发愁。
我终于一无所有了，不，我还有女儿！
只是这二十万，我要向谁张口借？我不是跟我弟矫情那十七万，为了我的事，他已经够操心了。他成了家，马上要当爸爸，他也要过日子，不能总是无条件的为了我。
很久前，刘心眉曾经跟我说，兰子，你知道那种穷的感觉吗？每天睡下时都在想，如果明天买张彩票能中五百万多好。
我说我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在我的人生中，虽然算不上顺风顺水，但我一直没为钱愁过。现在，我终于赞同刘心眉说的话，如果我买张彩票能中五百万多好？。
71

当天晚上，我哄着小宝睡下，泡了脚回了房也准备睡时。手机上提示有短信接入，我从床头上拿过手机。
短信是曹守联发来的，他说：我出国一趟，希望在我回来时，你的钱已经准备好了。
我平静的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靠到床头，我关了灯。黑暗中，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忘记在哪一本书上看过，说在黑暗中放空自己，灵魂便会出来与你对话。
我与黑暗对视了许久，灵魂也不曾到来。但手机铃声倒是响了，突兀的响声惊得我心咯噔了一下。
是刘心眉打来的电话，我想起来，我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接到她的电话了。中午时，夏朗文还跟我说刘心眉躺在他躺上演绝食，这大晚上的打电话给我做什么呢？
“喂，心眉。”我低声跟她打招呼。
“兰子。”她的声音听起来真是有空灵……空洞的感觉，再细一听是有气无力。
“你怎么了？感冒了吗？”虽然我已经从夏朗文那里知道她做了些什么傻事，但当着她的面总不好揭穿。
“胃疼，没事。”她轻轻的笑了一下，“你出院了吗？”
“出了，怎么会胃疼呢？”她不说，我只能不痛不痒的跟她聊着天。
“饿的。”她长长的叹气，“小磊已经去买粥了。”
我有点接不上她的话，事情大概的样子我都能猜得到：夏朗文回了深圳，然后把刘心眉从他家里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