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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同人】鸟贵有翼(天衣无缝,贵翼)

楼主:简_T  时间:2019-02-11 10:26:00
一楼

楼主:简_T  时间:2019-02-11 10:26:00
昨天被贵翼父子戏戳到了,自割腿肉。
主父子,兼上下级。
贵翼主要是是被。
避雷请点叉。

楼主:简_T  时间:2019-02-11 10:26:00
【楔子】
苏州,春暮的雨总下不完。水滴淅淅沥沥地落在檐下,点染出烟雨江南的景色。
这样的景色入画自然是极好的,但身在其中的人,却未必觉得美好。
贵翼单膝落地,一只手护持着贵闻珽的小腿肚子,另一只手捏着胫骨两侧,徐徐下推。八年的战时生活,严重催残了贵闻珽的健康,尤其是腿上的毛病,一到阴雨天,就疼得厉害。
贵闻珽偏着头看儿子,贵翼却只留给他一个头顶。
不知什么时候起,这孩子的发顶,已经花白了。
贵闻珽感受到一种名为心疼的东西。
他勉力抬了抬腿,轻轻踹到贵翼怀里。
贵翼以为他是难受,轻声劝道:“父亲忍耐些。”
贵闻珽加了些力,挣脱了贵翼的手:“你起来,地上不凉?”
贵翼抬头,对上贵闻珽的眼睛:“儿子耐得。”
贵闻珽探身拉他:“非要到了我这岁数,变成我这样,才知耐不得?”
贵翼哪能真让他拉,只得自己站起来。
半蹲半跪得时间不短了,起来的时候一阵酸麻。贵翼咧了咧嘴。
贵闻珽看他,不明所以地笑,仿佛无声的“你不是耐得吗?”
贵翼讪讪地陪笑,不说话。
贵闻珽的目光越过贵翼,投降屋外的庭院,仿佛闲话:“景轩都跟我说了。”
贵翼心里咯噔,不动声色。
贵闻珽的目光转回贵翼身上:“你腿上有伤,以后就别总往下跪了。”
贵翼躬身:“早已好了,不妨事。”
贵闻珽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只问:“那边都过江了,你怎么还有空回家?”
贵翼笑:“迁都的事都是做熟了的,景轩盯着呢。”
这是1949年的5月。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第二个月,国民政府再次迁都,民心尽丧,朝不保夕。

楼主:简_T  时间:2019-02-11 10:26:00
【少年】(1)
贵翼离开堂屋,回到自己的书房,草拟电文。
这是贵家的老宅,尽管已经面目全非。
贵翼在这里出生,长大,读书,上学,直到出洋。
民国二十八年,贵闻珽举家迁往重庆,老宅空锁,托明家看顾。
战时的沦陷区,自然免不了丧乱,何况他贵翼还是作战部队的指挥官。贵家的老宅,自然是日军首先要劫掠的。
好歹后来明家出了明楼这个伪政府高官,才能多少罩住一些,保住了大部分根基。
抗战胜利后,贵家老宅这样有规模,损毁不严重的宅院,原本是“劫收”大员们热衷争夺的肥肉。奈何贵翼已经凭着节节战功进入国防部,在委员长那里也挂了号。他把贵闻珽有叶落归根的意思放出风去,便不用自己动手,也有人抢先安排,清理修缮一番,恭迎大驾了。
贵翼也不推辞,一路陪着贵闻珽顺江而下,回来便住下。
倒不是他存心受贿,实在是一则他军务繁忙,老父年迈,母亲病重,家中实在没有得力的人操办;二则其时风气如此,他也不好太清高自许,和光同尘些,未尝不是一种自我保全之道。
贵翼放下手中铅笔,目光落在靠墙的一排书架上。都是新的。他小时读过的那些,早已不知所踪了。
从出生时间来算,贵翼是一个清朝人,童年开蒙,读的是三、百、千、千。
贵闻珽遵循传统,先成家,后立业。贵翼识字的时候,正是他事业上升的时候。在对待贵翼这个长子的问题上,他也遵循传统,只关心学问,一应生活琐事,都留给妻子和嬷嬷照管——在贵翼长到足以谈学问那么大之前,他就什么都不管。
贵翼三岁,就由祖父开蒙。祖父教他念“人之初,如玉璞”,握着他的小手写大字。
贵闻珽时常听见儿子奶声奶气的读书声,他不觉珍贵。直到小资母子离开,女儿贵婉出生,贵闻珽才在痛苦的淬炼中,懂得珍惜眼前人的道理。那时候,贵翼已经是个翩翩少年了。

楼主:简_T  时间:2019-02-11 10:26:00
【少年】(2)
贵翼六岁读完四书,七岁读完史记。若是按传统,这时就应该请个先生来教了。
贵闻珽却不肯。
国家经了一番又一番的丧乱,眼看将有不可测之事。贵家历来做的是经世致用一脉的学问,贵闻珽也是最早筹办洋务的人才,家学渊源,决计不肯让子弟为旧国殉葬的。那时新式学堂虽不普及,苏州却是有的。贵闻珽便把他送去了一师附小。
小学每天上六个点钟的课。余下的时间,贵翼还是跟祖父待在一起,读《皇朝经世文编》。
贵家包了一辆黄包车接送贵翼上下学。贵翼毕竟是大家子,从小受多少人照料,并不觉得有坐车有什么不妥。起先两年,相安无事。后来他个子长高了些,学校里又学了些平等自由的观念,便不愿坐车了。一日在门口上车,待车夫跑过街角,他便嚷嚷停车,不顾车夫劝阻,自己下了车,走路上学。
这便生出事来。他毕竟身量未足,莫说走路,便是跑着也不及那结实的车夫快。他出门的点钟是先前依着上学的时间安排的,这一闹,便要迟到。
他原本聪颖过人,为人又谦逊守礼,素来是受老师器重的,偶然迟到,谁也不当成个问题。
贵翼只当此事做成。
贵家毕竟是望族,家风开明,做派却免不了专制。子弟须出必告、反必面。贵翼每天天明即起,写一个钟点的字,用过早饭,去正堂见过父母,才能出门上学。这出门的时间不好变动,他便只能在路上尽量跑快些。十天里,有七八天能赶在振铎前进了校门。余下两三日也只是略迟一点,并无大碍。
直到两个月后,期末考的成绩单,并考勤表一道寄回家里来,贵闻珽才知道这事。他虽与长子不亲热,性情却是知道的。贵翼十分早慧,凡事从不让人操心。只是这频繁的迟到……贵闻珽觉得事有蹊跷,须加查问,便趁着清早在家的工夫,着人去唤贵翼来。
贵翼虽放了暑假,每日的功课却是不少的。贵闻珽身边的人来找他时,他已经在院子里写字了。

楼主:简_T  时间:2019-02-11 10:26:00
【少年】(3)
贵家老宅的后院里,有一块青石板。大约自贵家祖上买下这处宅院,就安放在那里了。
在青石板蘸清水写字,是每个贵家子弟的功课。从右上角写起,蝇头小楷,写满整块石板,写到左下角时,右上角的字便已干了,又可以再写一遍。过去家中子弟多,常是小的到了练字的年纪,大的便自动除了这项功课。
到了贵翼这里,偏赶上新旧交替的时代,叔伯已经分家,家中没有兄弟,只有一个小妹,却也不必吃这份苦头。可怜贵翼不明内情,这清晨写字的功课,生生做了十年。亏得他十五岁便出洋留学了,否则怕不是要写到成家分府?
当年不满十岁贵翼还不知道这些,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尤其是夏天,清晨难得清爽些,院子里草木繁盛,鸟语花香,最是怡人。他的书法已经十分熟练老道,写字不再是负担,而成为某种意义上的享受。一个钟点,他要写满三遍,才算完事。
贵闻珽身边的人自是知道规矩,远远地看见贵翼在写字,便也不上前打扰。还是贵翼的小厮看见了,过去低声打听:“可是老爷找少爷有什么事?”
“请少爷去正屋说话。”
“我去叫。”
“不必,少爷写完字再去吧,我先回去回话。”
那人回到正屋,朝贵闻珽一躬身:“老爷,少爷在后院写字,稍后便来。”
“嗯。”贵闻珽点点头,看了一眼博古架上的座钟,想也差不多了,“你做得好。”
他顿了一下,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少爷现在还每天都写字?”
“是,每月晦日来送一次笔。”
贵闻珽倒是有些惊讶,科举早就停了,他贵家的儿郎也不指着写字作画讨生活,他本意这写字的功课,差不多便也是了。只是老父在堂,贵翼又自小由老爷子教养,他这个亲爹,反倒不好自作主张了。没想到贵翼竟是个有定力的,每月定时送笔来他房里,虽然他从未查问,贵翼竟也不急不躁。这也原是老辈的规矩,在石板上写字,自是不留痕迹,若考察进益,又受各人天资影响,不足以考订勤堕,便有了这个查笔的法子。石板毕竟坚硬,每天写字,笔锋磨损是最可见的。
想到这里,贵闻珽吩咐道:“取笔来。”

楼主:简_T  时间:2019-02-11 10:26:00
【少年】(4)
阿宁应声出去了,不多时,便捧来一叠盒子,侧面贴着的小纸条,工整地写着纪年。最底下的一盒“宣统元年”的字迹尚嫌稚拙,最上面的“民国元年”已隐隐有大家风了。
贵闻珽愈发起了兴致:“这盒子是——”
“少爷每年正月连笔送来的。”阿宁服侍了贵闻珽多年,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说话间,把盒子排在桌面上,逐一打开。
盒子里的笔数量不一,大体是从少到多。贵闻珽能想见,初学时写得慢些,同样的时间里,字写得少,笔自然用得慢些,渐渐熟练了,笔也用得快了。他随手拎起一管笔,只见笔管上头的提绳上也缀了一张小纸条,极细小的字,记着月份。
贵闻珽心中的惊喜逐渐被沉重所取代。这份细致周全、沉着稳妥的用心,哪里像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以他这样的行事,三天两头的上学迟到会是一时疏忽?贵闻珽又不是傻子,信了他的邪。吩咐阿宁把东西收了,心中已经给贵翼的行为定了性:这不是偶然的意外,是处心积虑的欺瞒。
“父亲,翼儿来了。”小男孩的声音多少还带着奶气,听起来有种别样的韵调。
“进来吧。”贵闻珽平了平自己的情绪,沉声吩咐。
阿宁打起竹帘,让贵翼进来。
贵翼看见了他另一只手里捧着的那一叠盒子。
小小的少年想起刚才小厮的话,父亲唤他去说话,却又不急,让写完了字再去,怕是要同他说写字的事吧。
于是心定了些。他心知自己有事经不起查问,写字却不在其中。
贵翼到底还是个孩子,贵闻珽一向又不怎么管他,父子之间毕竟是生疏的。贵翼对父亲心怀敬畏,骤然被传唤,难免有些紧张。
“爹爹。”屋里没了外人,贵翼就喊得亲热些。
大约在深宅大院里长大的孩子,乖觉也是一种本能。
贵闻珽却不为所动,只从抽屉里取了一柄戒尺,放在桌上:“有话问你。”
贵翼的心又提了起来,压抑住紧张:“爹、爹爹请问。”
贵闻珽瞧他惶恐的样子,不似作伪。心中的怒火更熄下去一些,想来他还不至于顽劣至此吧。语气便也缓和了:“昨日收到了你学校的通知书。”

楼主:简_T  时间:2019-02-11 10:26:00
【少年】(5)
贵翼听见“通知书”三个字,整个人都抖了一抖。他竟是忘了,还有通知书这码事。
这也难怪。他的分数历来一马当先,操行表现也无可挑剔,贵闻珽纵是不肯当面夸赞儿子,却也不是那种故意找茬“戒骄戒躁”的人。以往这通知书寄来,贵闻珽收便收了,再无他事。
贵翼双唇紧抿,静待下文。
贵闻珽看在眼里,心知肚明:“你最近经常迟到,是怎么回事?”
贵翼不知该从何说起,但多年的教养又让他不能不答,只好含糊道:“翼儿不小心。”
“哦?怎么个不小心?”贵闻珽被他的态度激怒了,“是不是车夫不听用?我这就开革了他,换人。接送贵家少爷上下学,苏州城里再没有更好的生意,还愁没有勤恳用事的人?”
贵闻珽这般不留情面,贵翼一听就急了,也顾不得许多,急忙否认:“不是的!不是的!”
贵闻珽直视着儿子,语调深沉:“那是什么?你说!”
贵翼扑通一声跪下了,低头避开父亲的目光。
“说,话。”贵闻珽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森森寒意。
贵翼哪里禁得住这样的逼问,绝望地抬起头,仰视父亲肃穆的脸,水光盈盈,转在眼眶里。
“是翼儿不让车夫送,自己走路上学,有时便赶不及。”
他的声音很低,一字一句,语带哀求。
贵闻珽是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他是相信儿子的,料定他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气他遇事擅作主张,隐瞒不报罢了。如今瞧他这样凄惶,心中也有不忍,只是——教训还是要教训的:“不想让车夫接送,为什么不对为父讲?”
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翼儿、翼儿……不、敢。”
后两个字几如蚊嘤,微不可闻了。
贵闻珽还是听清楚了,轻哂一声:“不敢告诉我,却敢自作主张了。”说完,又抬高了几分音量:“眼泪收了,这还没责打你,就哭起来,像什么样子!”
贵翼听说要“责打”他,心里怕得紧,眼泪不禁更加汹涌,却又想听话收回去。
他畏惧又克制的样子,在贵闻珽眼里,恰似明知故犯的注解。

楼主:简_T  时间:2019-02-11 10:26:00
【少年】(6)
贵闻珽颇玩味地看着儿子。
贵翼又一次出人意料了。他没听再听见下文,便不再沉浸在惊恐里,只是抽了抽鼻子,抬起手用袖口用力抹了泪。然后跪直了身子,坦然地伸出一只左手,摊平。儿时跟祖父读书时,偶有背不出的,祖父便这样罚他。虽则那时的责罚,象征的意义远大于真实的疼痛。
贵翼没有被父亲打过,不知道父亲手下的轻重,但他知道,迟到、隐瞒,是比背书打磕巴严重得多的错误。
他努力稳住心神,抬了抬眼皮,又低回去,低声说:“翼儿当责。”
贵闻珽拿起桌上的戒尺,轻敲了敲桌面:“你先站起来。”
贵翼不明所以,但他知道此时不是问为什么的时候,乖乖地应是,起身。站在贵闻珽的桌前,姿态比平时更拘谨些。
“过来。”贵闻珽抬手示意。
贵翼顺从地走过去,站到父亲身侧,低眉顺目。
“你怎知是责打是打你手心?”贵闻珽是真的好奇,他以为儿子没有挨过打。
“翼儿背书出错,爷爷就打手心。”贵翼说。
“嗯。”贵闻珽点点头,内心十分感激自己的父亲,在他疏忽儿女的岁月里,替他将儿子教养得这样好。
贵闻珽半晌没有下文,贵翼试探地抬起头,伸手牵了牵父亲的衣袖:“爹爹。”
贵闻珽收回遐思:“爷爷做得对,背书出错是该打手心。只是你如今却不是背书出的错——”
他伸手把贵翼捞起来,反扣在自己的腿上:“说谎,要打屁股。”
贵翼哪里经过这种阵仗,一时慌乱,一时羞愤,又不敢挣扎反抗,小脸憋得通红。
贵家门风开明,又经办洋务,便在前清也常穿洋装,鼎革之后就更是如此了。贵翼今天也是衬衫短裤的时髦打扮。按贵闻珽的看法,那松紧带的裤子,裁剪利落、穿脱方便,最宜小儿行动玩耍。在此时,则是便于他单手扒下来。
————
我,在把贵家yy成开明家庭后,才注意到今天的贵老爹是穿长衫出场的摔!
要我一个脑洞写手把近代思潮变迁写出来是不是太严格了啊啊啊啊啊啊!

楼主:简_T  时间:2019-02-11 10:26:00
【少年】(7)
裤子被脱掉的那一刻,贵翼僵住了。
贵闻珽清楚感知到怀里软软的小人儿突然一下变得硌人了。他多少还是低估了贵翼的早慧。从一个成年人的角度来想,这样挨打太过于羞耻,难以接受。
意识到这一点,让贵闻珽更感到一种时不我待的焦虑。虽然贵翼还不到十岁,他却仿佛已经错过了儿子的成长。
但他并不打算就这样算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和儿子建立正常的父子关系,在此一举。
贵闻珽的手掌覆在儿子的光屁股上:“不许拧着。”
话音刚落,掌下的嫩肉立时便松懈了些。
贵闻珽很满意,毕竟还是小孩。看上去再镇定自若,在长辈面前仍然是顺从的。
他没有马上就动手责打,手掌依然覆在儿子的屁股上,声音却是和缓了些:“听你祖父说,你三岁的时候,弟子规一教就会?”
贵翼又僵住了,嗓子里囫囵吐出一个“是”。
贵闻珽拍了一下儿子的屁股,没使多大的力,却发出一声清脆的“啪”:“不许拧!”
贵翼的身体又软下去些,声音里的奶气比平时重了许多:“是,爹爹饶了翼儿吧。”
贵闻珽嘴角带笑,声音里却没有露出半分:“我记得有几句,事虽小,勿擅为——”
贵翼的奶气更重了:“苟擅为,子道亏。”
“嗯,果然不错。”贵闻珽满意了,“你怎么说?”
贵翼彻底软了:“翼儿知错了,爹爹——”
他再也说不出求饶的话了。
贵闻珽不说话,抬手就是三下,一下比一下重,打在贵翼的小屁股上,立时便浮起一片深红。
贵翼反而不求饶了,生生挨了,待贵闻珽停下,还是那句:“翼儿知错了。”
贵闻珽见他乖觉,便也缓了一缓:“错在何处?”
贵翼吸了吸鼻子:“翼儿有什么念头,应该跟爹爹商议,不该自作主张,结果闹得经常迟到。”
前因后果,说得分明。对于这么小的孩子来说,相当可以了。
贵闻珽便决定就此放过:“说得不错。念在翼儿是初犯,爹爹就打十下戒尺,小惩大诫,翼儿可认?”
贵翼哪有不认的。只是刚才挨的三下巴掌,已经很疼了,换成戒尺,怕不是要把屁股打开花?他还是怕的。

楼主:简_T  时间:2019-02-11 10:26:00
【少年】(8)
贵闻珽见儿子半天没有动静,胳膊一揽,让他转过身坐在自己怀里,替他抹去脸上的泪痕,笑道:“怎么?爹的翼儿敢做不敢当了?”
贵翼咬着嘴唇,摇摇头。
“那是翼儿觉得自己不该责打?”
贵翼还是摇头。
“那是怎么了?”
贵翼小声嗫嚅:“翼儿怕疼,爹爹、爹爹轻些打——翼儿以后不敢再犯了。”
说完,便要自己趴回去。
只是,贵闻珽把他箍在怀里,他哪里挣得过。
贵闻珽看着他,正色道:“翼儿怕疼,怎么还敢一个人在街上跑?”
贵翼低头:“老师说,做人应该自力更生,不靠别人照顾。”
贵闻珽送他去新式学堂,原本没指着他学什么忠君爱国,只希望他有一身适应世界潮流的本事,不至于被变革时代的洪流所吞没罢了。如今见他已开始接触先进的思想,自然是高兴的,但他经办实业,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老师说的不错,只是你还小,且不说街上的车马恶人,便是你自己不小心,磕着碰着,不比这几下戒尺疼?”
贵翼不说话了。
贵闻珽抬手替他捋了捋额角的碎发:“这样吧,明天开始,我教你打拳。若是学得好,下学期开学,便许你自己上学。”
贵翼眼睛一亮:“真的?”
对上父亲,又低下去些:“那——怎样算是学得好?”
这光景他还记得讨价还价,贵闻珽真的笑了:“接我五十招不败,如何?”
“好!”贵翼用力点头。
贵闻珽探手拿起桌上的戒尺:“言归正传。”
贵翼扁扁嘴,乖顺地趴在父亲腿上:“爹爹打吧。——翼儿知错了。”
贵闻珽哪里下得去重手,原本也是小惩大诫,可他却不能这么说:“知错了,就好好记着教训。”
身后被戒尺敲了十下,贵翼竟没觉得比先前挨的巴掌更疼。他是聪明通透的孩子,自然能明白父亲的用心。
多年之后,当父亲为了小资的事来找他,又提起那句“苟擅为,子道亏”的时候,贵翼的心是疼的。国家如此,时代如此,他终究是对父亲亏了子道。
【本章完】

楼主:简_T  时间:2019-02-11 10:26:00
【辞家】(1)
午后雨好歹停了一会儿。
天虽然没有晴透,太阳却从云缝里漏下几缕光来,驱散了些许潮气。
贵翼又跑到堂屋去。
贵闻珽如今精力不济,白天里少不了打个盹,但总睡不久。
难得见着点太阳,贵翼想请老爷子去晒晒。
贵闻珽果然在小憩。
贵翼不敢直接叫他,便假装去给他盖被子。
这光景的天气,原也须十分保暖。贵闻珽身上搭着一条薄薄的被子,手臂却在外面。
贵翼没事找事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又探身去够贵闻珽的胳膊。
这不,老爷子就醒了。
“什么事啊?”贵闻珽深知儿子的秉性,推开他的手。
贵翼笑:“外头出了些太阳,父亲出去看看?”
“唔,难得!”贵闻珽坐起来,“去看看。”
其实他并没有那么稀罕阳光,但是他愿意和儿子多待待。
贵翼搀扶着父亲在花园里缓行。
“什么时候走?”贵闻珽没头没脑问。
“明天。”贵翼没头没脑的答。
“有危险吗?”
“没有。”贵翼想了想,又多说了一句,“上海不日开战,再不走,就怕走不成了。”
这是几乎露骨的话。
贵闻珽听出了话外之音:“有什么需要我做?

贵翼不能不感慨,父亲老则老矣,心思却还精明着呢。
“如今苏州刚解放,诸事繁多,军管会恐怕有借重父亲之处。父亲提供实际帮助则可,留名则不可——我去重庆还有工作,您留下,对外的借口是行动不便”,贵翼声音很小,语速很快,但一字一句,说得清楚。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他们应该知道分寸。”
他自己被唤醒,进入苏州的部队和工作人员,应该也收到了关于保护贵闻珽的任务——当然,这个保护,更多的是信息保护。重庆还没有解放,保密局却已经到了穷凶极恶的地步,任何有共谍嫌疑的人,都可能消失在任何一个街角。贵翼身上,还背着非常艰巨的任务。他不能有事,更不能暴露。
贵闻珽何等人,贵翼的身份,他早已心知肚明。但贵翼不说破,他也不说破:“我心里有数。”
————
我现在需要一个脑洞输出设备,手速跟不上啊啊啊啊啊啊!

楼主:简_T  时间:2019-02-11 10:26:00
【辞家】(2)
贵翼是连夜离开的,带走了贵家老宅周围的暗哨。
当然,从时间上算,凌晨也算“明天”。
贵翼表面上是“暗中”回家看望老父,实际上苏州既已解放,从国民政府的角度来看,他这就等同于潜入敌占区,如今兵前线兵败如山倒,不对几乎没有任何作战意志,起义投诚之风如排山倒海,贵翼这个国防部作战厅的高级参谋,跑到解放区去,任谁也不能相信他清白了。
贵翼索性做戏做全套,他早岁和情报部门有过一场不打不相识,在CC和保密局系统都有些人脉。苏州解放,两方都有想撤出的人员没有撤出。贵翼干脆给两边都打了招呼,你们的人尽管在老子家门口盯着看着,回头老子给还你们带出城来——够意思了吧?
用林副官的话说,这叫“贼不走空”。
贵翼笑:“各取所需。”
贵翼在老家的行动确实毫无可疑之处,经得起任何检验——他一头扎进自家老宅,就再也没出过门。访客?连明堂这个替他照看了八年房子的人都没进去大门!
贵翼身在局中,更看得清楚,如今总裁的侍从室都是共谍窝了,他哪里还需要亲自出马传递什么情报?
实际上,他这么做,反而有几分刻意表白的意思。委员长不是一贯主张,恢复中国固有的道德传统,复兴中国的民族文化,从而谋求民族的独立和自强吗?
作为一个接受了系统的辩证唯物主义世界观的共产党人,贵翼对这一套拼凑的理论虽然不屑一顾,但不妨碍他时不时地来一出“忠臣出自孝子之门”,变着法儿地向委员长表明心迹,我贵翼对自家老爹有多孝顺,对委员长您就有多忠贞,那气节,比莲花还白!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委员长是信了。自从进入作战厅,在委员长面前露过脸,贵翼倒似得了一枚护身符。每每有人指控他是共谍,他就寻机跑到委员长面前去哭诉,从他尊父命出国留学说起,到从军报国、为国铸剑,再到抗日前线几番浴血、九死一生,恨不得把自己说成个忠孝两全的化身。——委员长竟然还就吃他这一卦,把他这么一个不是黄埔出身、有重大共谍嫌疑的人当成股肱倚重。
很多年后,贵翼在为哥伦比亚的口述史中心做口述的时候,讲到这段仍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

楼主:简_T  时间:2019-02-11 10:26:00
昂!今天也是被戳死的一天!
我待会儿要摆威风,你在这儿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

楼主:简_T  时间:2019-02-11 10:26:00
【辞家】(3)
隔着二十多年的光阴,贵翼走过苏州的街巷。
十年战乱,让这座古城饱经沧桑,不要说战前兴起的工业和商业,便是千年岁月沉淀下的繁华和富庶,也几乎被洗劫一空。
贵翼在夜色中行色匆匆,不禁想起战时在昆明偶然读过的一首诗,仿佛是在一份西南联大学生办的文学刊物上,题作“赞美”:
“我到处看见的人民啊,
“在耻辱里生活的人民,佝偻的人民,
“我要用带血的手和你们一一拥抱,
“因为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于诗人而言,这或许是一种抒情性的表达。而这一字一句,在从淞沪战场上节节撤退,伴随着沦陷穿过整个南中国的贵翼来说,不仅是一种真切的痛楚,而且还是一种深刻的耻辱。
身为军人,既不能守卫疆土、保护百姓,又不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天知道,这是怎样的煎熬。
林景轩在城外的树林里等,见贵翼来了,便打开车门。
一路颠簸。
“军门。”林景轩见贵翼情绪不高,便挑起话头,想分一分他的神。
“没事。”贵翼打断他的话,“我只是想起当年出洋的时候了。”
贵翼兀自说下去:“母亲舍不得我走,要到上海送我,老爷子倒是坚定,直是不允。”
“这是为何?”林景轩是个很好的听众,懂得如何刺激讲述者。
“说是送到上海,也不过是千里长途的一小步,我出了家门,早晚都要靠自己,不若一开始就不要留下念想。”
“老爷说得在理。”
“是在理啊!”贵翼长叹一声,“可当年父亲还在壮年,我也不过是去求学。今天这一走,我心里还真有点过不去……”
大约是早年的文学训练作怪,贵翼铁血沙场这么多年,也不改骨子里丰沛的感情。
不过在林景轩看来,这也是长官魅力的一部分。
————
*《赞美》最初发表的杂志是《文聚》。
△在二者不矛盾的前提下,本文同时接受剧版和小说原作的设定,除此其他来源的设定一概无视。剧版和小说没有限定的部分,适当添加私设,尽量与原作设定路径统一。
△原作在史实和合理性上有诸多不足(这个是基于我对中国近代史的学习和研究,暂不接受辩论),对历史观过分扭曲的地方楼主会尽量修正,同人文作者也有资格传达自己的思想吧。
△但本文毕竟不是论文也不是科普,能简化的地方就尽量简化。比如原作提到的西南长官公署,是1949年5月才成立的,前身主要是重庆行营,但机构性质类似,行文中就简化都叫长官公署了。蒋的头衔有很多种,场合和时间段各有不同,本文也简化都叫委员长了。诸如此类,敬请知悉。
△在我目前的大纲(脑洞)中,贵翼的结局会略作调整,功成身退,后半生不留在国内,预先告知。

楼主:简_T  时间:2019-02-11 10:26:00
私设预警。
参谋长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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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家】(4)
即便是在林景轩面前,贵翼多少还是为自己讳了。
要知道,他15岁离家的时候,高中可还没念完。那时候国内已有清华这样非常成熟的留美预备学校了,他怎么偏偏直接出国?贵闻珽早年留洋去的是法国,在那里有比较多朋友故旧,他怎么又偏偏去了美国?这背后是怎么样的一出忤逆不孝破门而出,不是一目了然的嘛!
当然,善于从蛛丝马迹中发现关联性的林景轩也就随便想想,打听是不敢打听的。
15岁的贵翼并不知道,他少小离家,老大亦不得回。——如果他知道,那他宁可不去。
说来也简单,贵翼的突然逆反,皆因方小姐而起。
贵家与方家通家之好,又都是开明家庭,贵翼和方一凡从小在一道玩耍,算是青梅竹马。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这不,就生出了情愫。要是再早几年,怕是两家也就操办了婚事,成全一对少年夫妻了。可事情坏便坏在,破而未立。父母之命的风俗日益瓦解,自由恋爱的基础尚未建立。于是,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既不能在父母的庇护下组建家庭,又没有足够的经济基础寻求独立——便常常成为爱情的陪祭。
和贵翼从小上公立学校不同的是,方一凡一直是上教会学校的。虽然女孩子能走出家门,进去学校,已经是巨大的社会进步,但全社会所有的教育资源无条件无底线地向男生倾斜,也是客观实际。方一凡并不甘于在国内念完某某女中,就安心嫁人,过相夫教子的生活。
方一凡的母亲是家中幼女,自小颇受兄长宠爱,连带着她这个外甥女,也格外受关照。
方一凡给旅居美国的舅舅写信,诉说自己对未来的种种忧虑和不甘,舅舅二话不说,就打发长子江绍成回国,接表妹去美国念书!
方一凡是在小规模的聚会上宣布这个消息的。
那天,贵翼第一次见到了江绍成,也第一次喝了酒。

楼主:简_T  时间:2019-02-11 10:26:00
【辞家】(5)
江绍成比方一凡大四岁,比贵翼大三岁。
三四岁的差距,在成年人那里不算什么,但在十几岁的青少年那里,就是质变了。
十三四岁的贵翼和方一凡,看在十七八岁的江绍成眼里,分明就是小朋友。当然,他很喜欢自家表妹这个小朋友,英俊,大气,有礼貌,知进退,最重要的是,看自家表妹的眼神——发乎情,止乎礼,好,很好,非常好。
江绍成很满意。
贵翼并不知道自己成功攻略了表舅哥,他沉浸在方一凡即将远行的悲伤中,情难自禁,借酒浇愁。
当晚,贵翼是被江绍成送回家的。
江绍成顺便拜见了表妹的通家之好的长辈,也就是贵翼的亲爹,贵闻珽:“晚辈江绍成,是方小姐的表兄。”
贵闻珽看了看醉眼迷离的儿子,又看了衣冠楚楚的江绍成,俨然是个教坏小孩子的斯文败类。但是他不能发作,还得道谢:“有劳江先生了。”
这称呼可以说是十分疏离了。
江绍成却不以为意:“伯父还是叫我绍成吧,原是我的过错,不该带他们去喝酒。”
倒是个敢作敢当的。贵闻珽看江绍成没那么讨厌了,趁势追问:“我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江绍成欠了欠身:“当然,您有权力。我这次回国,是接小妹去美国读书。——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三言两语,光明磊落,贵闻珽倒不好再说什么了,谢过江绍成,并且一定要他答应行前来家里做客,权作饯行。
江绍成自然无不答应——见过了贵翼的长辈,他更乐意为两个小朋友做点什么了。
江绍成离开,贵家的大门一关。贵闻珽转身就吩咐:“让厨房准备醒酒汤,再多湃几条冰帕子来!”
阿宁连忙下去张罗。
贵闻珽坐在正堂上,看着歪倒在椅子里的贵翼,若有所思——这小子开窍这么早?
不多时,阿宁端了一盘冰帕子来,一条接一条地往贵翼脸上糊,直到他恢复了些许神智。
厨下送了醒酒汤来,贵闻珽亲自盯着儿子灌下去。
贵翼原本也没喝多少,不过是头一回饮酒,不大适应罢了,经过两番折腾,醉意也差不多下去了:“父亲。”
瞧着贵闻珽的脸色,贵翼主动站起来,走到当地,跪了下去:“翼儿知错了。”

楼主:简_T  时间:2019-02-11 10:26:00
【辞家】(6)
贵闻珽端坐在正堂上首,不假颜色,发出一声不置可否的“嗯”。
贵翼心中惶恐,又补了一句:“翼儿饮酒了,请父亲责罚。”
“嗯。”贵闻珽的态度还是很冷淡。
平心而论,贵闻珽是个讲理的长辈。所以一般情况下贵翼对父亲算不上畏惧,尤其不畏惧父亲斥责他——因为那通常是因为他确实做错了什么事。但他畏惧贵闻珽这种冷淡的、平静的态度。因为这样的态度背后,往往暗含了“不轻易原谅”的意思。
贵翼一度很讨厌自己这种敏锐的直觉。虽然这样的敏锐日后无数次使他能够料敌于先,立于不败之地,甚至挽救了他的性命。
贵翼心知今天的事不得速决,便也不再说话,老老实实地跪着,一副任打认罚任凭发落的样子。
他已经长了些个子,这些年又勤于锻炼,身材修长挺拔,跪在那里也是赏心悦目的。
贵闻珽看着儿子,一时竟有些不知拿他怎么办才好的错觉。
贵翼跪了一阵儿,大约是累了,还不见父亲发落,便抬眼偷偷往上首看,正对上贵闻珽审视的目光,霎时躲闪开。
贵闻珽无声地笑了,他还是有办法的:“你起来,去后院折一枝柳条来。”
贵翼条件反射地应了“是”,才觉得事情严重,又不肯站起来,巴巴地看着父亲,似是求饶。
贵闻珽不饶:“愣着做什么?”
贵翼哀哀地看了父亲一眼,手撑着地勉强站起来。他到底是饮了酒,身体行动都不如平时利落。
如今正是初春天气,柳条才抽了新芽,韧劲儿大得很。贵翼记得,家里的园丁总把工具放在廊子尽头的一间小库房里。摸到那小库房的门口,却只见一把锁挂在门栓上。贵翼觉得丧气,左右看看,墙角摆着个竹篮,里头横七竖八地放着些工具。贵翼蹲下翻腾了一顿,寻得一把剪刀拎在手里,走到院中的柳树下,抬手就是一剪子,一枝柳条落地。
贵翼弯腰拾起来,看着枝上的嫩叶,想起父亲刚才的吩咐,说是要柳条——那就是不要柳叶了。操起剪刀一顿噼里啪啦,把枝上的嫩叶修剪干净了。
贵翼看着手中光秃秃的柳条,笑笑,把剪子扔回篮子里,沿着廊子走回正堂。

楼主:简_T  时间:2019-02-11 10:26:00
【辞家】(7)
贵闻珽看着贵翼拿回来的柳条,又看看贵翼脸上的笑容,突然意识到,儿子的酒并没有醒透。刚才又是帕子又是汤的,也只是压下去一时,这不,离了自己的眼,便又不是他了。
贵闻珽索性命阿宁搬了一张小茶几来,备下炉子和水,并几个蒲团和锦垫铺在地上,席地而坐,与儿子相对饮茶。
贵翼难得与父亲这么长时间、这么近距离的相处,加上有酒壮胆,拉拉杂杂地把前因后果都吐出来了。
第二天晌午,贵翼才从沉沉的昏睡中醒来,外面天光大亮。贵翼惊得一下坐起来,大声叫人:“来人!什么时辰了!”
小厮从外面走进来:“正堂已经用过午饭了。昨天夜里老爷使人送少爷回来的,吩咐今天不必行规矩了。”
“哦。”贵翼揉了揉头发,捡回了丝丝缕缕的记忆,恨得直捶床——他昨天都干了什么啊!
记忆拼接得差不多了,贵翼想起了更重要的事:“老爷还说什么了?”
“少爷起来了,便去老爷书房。”
贵翼一把掀了被子,翻身下床。
他房里虽有小厮,但只做打扫整理的事,并不服侍他这个人,平时起居生活,穿衣洗脸都是自己动手,倒也利落。
不多时,贵翼便收拾停当,又想起刚说父母已用过了午饭,此刻怕是在休息,便又唤了小厮来:“厨房还有吃的吗?”
“有,老爷吩咐给少爷准备些清淡的吃食,我这就给少爷端来?”
贵翼想了想,他一个人也没个正经的地方摆饭:“好吧。”
饿是真的,没胃口也是真的。贵翼勉强喝了一碗粥,吃了几口素馅蒸饺,便让人收了。
他兀自坐在窗前,仔细想了想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和自己的处境,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往父亲的书房走。
贵闻珽难得休息。他经营实业多年,早年的哲学研究早已放下了,偶有空闲,也就翻翻古典诗文,聊以寄兴。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真是美好的情感啊!
“父亲,翼儿来了。”贵翼的声音。
贵闻珽放下书,抻抻肩:“进来吧。”
贵翼进门站定,在父亲的桌上瞥见了昨天他折回来的柳条。
贵翼舔了舔嘴唇:“翼儿荒唐,让父亲操心了。”

楼主:简_T  时间:2019-02-11 10:26:00
【辞家】(8)
贵闻珽指了指墙角的凳子:“搬个凳子,坐。”
“哦哦。”贵翼有点慌,情况和他想的不太一样啊!但他也不敢质疑什么,径直去搬了凳子过来,在父亲对面坐下。
贵闻珽开门见山:“事情,我已经差不多明白了。今天就是问问你,你自己怎么打算?”
贵闻珽话音没落,贵翼就站起来了:“我、我……”
贵闻珽笑笑:“你什么你,现在无非两条路,跟方小姐去,或者不去。”
他说得这样直白,以至于贵翼的脸立时就红透了,像个鸵鸟一样拼命把头低下去。
贵闻珽敲敲桌子:“说话。”
贵翼鼓起勇气,抬起头,眼里有光:“我、我想去。”
贵闻珽抚掌:“好,那就去!”
这么容易?幸福来得太突然贵翼还没准备好!
贵闻珽看着儿子一脸呆相,不由好笑:“怎么?后悔了?”
“没,没没!”贵翼连忙否认。
“我问你,若是没有方小姐这一出,你考虑过出洋的事吗?”贵闻珽循循善诱。
“想过。”贵翼答,“但我想是以后。”
“这便是了。既然自己也想定了要出洋,那么现在稍微提前一点,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贵翼终究是迟疑的。
“可是什么?”
“我不知道。”
贵闻珽无奈:“你知道什么!”
“我不想和方小姐分开。”贵翼破罐子破摔。
“啧!”贵闻珽赞叹了,不能不承认,在爱情问题上,儿子比他可靠谱多了。“那你犹豫什么呢?”
“我……我也不想让父母担心。”
“翼儿,”贵闻珽正色,“我和你母亲,都希望你成为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但我们同时也希望你快乐,自在。现在二者并非不可兼得,还不须你做这种选择和牺牲。”
“爹……”贵翼低声唤,“翼儿知道了。”
话说既已开了,贵闻珽拾起柳条,略微把玩了一下:“修剪得不错。”
贵翼慌了。
“手伸出来。”贵闻珽毫不容情。
贵翼怯怯伸出左手,柳条甩落。下手不轻,但也不很疼。
贵闻珽只打了一下,顺势把柳条丢在贵翼手里:“男子汉大丈夫,遇事经事,谋事做事,再苦再难,都不该借酒浇愁。”
【本章完】

楼主:简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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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潇湘溪苑

发表时间:2019-02-01 18:14:00

更新时间:2019-02-11 10: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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