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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妨明日（新春番外）
By 终于没有按住键盘的你美寒~


壹


民国二十四年的除夕，贵翼和林景轩是在巴黎过的。


贵翼从西点军校毕业之后，成为国内为数不多的国外军校毕业生，理所当然地往返在各种国际会议当中，国外毕竟是不过春节的，这让林景轩满腹牢骚。


“开什么会啊，”林景轩在巴黎莫里斯酒店的套房里把贵翼的衣服一件件从行李箱里拿出来，往衣柜里挂，“非得大过年的来巴黎。”


“法国现在的位置特殊。”贵翼也不急，慢条斯理地站在落地镜前摆弄自己的领结，今次他们是来参加国际会议，难得不用穿军装，贵翼为此心情颇好，光是领结就换了三四个，但分析起国际形势，还是举重若轻，他说，“法国的内政自从大萧条起就没有气色，经济更是一塌糊涂。但为了防止德国崛起，也得和苏联签订共同防御条约。”


林景轩听到这些就头疼，翻个白眼：“哥，你说的这些我都听了一万遍了，我知道，现在欧洲经济大萧条，德国外交一塌糊涂，虽然防止了‘东方公约’形成，可说白了还是四面楚歌；法国在巩固自己的‘小协约国’势力圈，意大利在侵埃战争，波兰毕苏斯基政府太狂——说白了，这种复杂的环境，谁手里有枪，谁说了算。”


林景轩说着，还把睡衣拿出来抖了抖，才继续：“可是国内国外这么多军火商呢，你说南京那边非得把咱们派来干嘛呀，你这个兵工署军械司的少将副司长出面，是不是目标太大了点。”


“呵，”贵翼终于整理好了他的领结，“还是不要自视甚高了，区区一个少将军衔，满世界多得是——走吧，早应酬完早了事，我还想去一趟卡尼尔歌剧院呢，来都来了。”


贵翼说着，路过林景轩的时候，顺手在他的身后拍了一掌。


“唔……”林景轩吃痛，皱着眉头抱怨，“哥！你这说句话就动手的毛病都是哪儿来的，西点学的吗？！我可还疼着呢！”


“该。”话是这么说，贵翼还是看了看林景轩，确认自家这个副官只是嘴上不饶人，才继续挖苦，“就该一顿军棍打死你，你现在在南京都快横着走了，国民政府眼看就要改组，这时候你给我……”


“知道了……”林景轩抱怨未果，“这个时候我会给你注意点儿的。”

贵翼也不说了，站在套房门口看看不知道怎么就委委屈屈的林景轩，他不知道林景轩为什么委屈，可说话的声音还是轻了些，他说：“行了，这些放那儿吧，你不饿啊？”


“你饿了？”这话管用，林景轩说着就放下了手里的衣服，“我去叫人把饭送进来，你目标太大下楼用餐不方便。”


“什么就……”怎么就目标太大了，贵翼心想，我还没胖呢，我又不是明楼。


林景轩哪管他想什么，自己走过去就要打开房门。


“砰——”


他还没碰着房门，门就被从外面一脚踢开，紧接着，一个穿着红色斗篷的女人朝着林景轩就是一记冲拳，也亏得林景轩是练过的，闪身避开，这才没中招。


贵翼就在一边看着，斗篷很大，大到可以把女人整个包在里面，两人过了有十数招，贵翼看明白了，女人用的是形意拳，他这一辈人里，也就明家和杭城那户练这种拳法了。


贵翼笑笑，召回林景轩：“景轩。”


林景轩收了手，不明所以地看向贵翼，还指着“来路不明”的女人：“哥，这个人……”


“都过了这么多招了，还没看出来是谁？”贵翼笑着，话是对林景轩说的，却看向正把斗篷帽子摘下来的女人，“小艾，大过年的，你来巴黎干嘛？”


“没意思！”艾老板摘了斗篷帽子，又摘掉一层黑纱，这才恢复了林景轩认识的模样，她白了贵翼一眼，“贵翼哥，我还没打过瘾呢，你这么快认出我干嘛？把我当个来行刺国民政府军政要员的刺客，不好吗？”


贵翼天生就拿女孩子没办法，对贵婉那样温婉安静的没辙，对艾蕊这样活泼闹腾的，也没辙，脾气好得很：“我要是再不说话，他就要拔枪了。”


“拔枪啊，”艾老板不服，“论拔枪速度，谁能比得过我？”


林景轩刚从震惊中缓过来，虽然面上没表露，可心里早就把艾家上下问候个遍了。艾家这个小姑奶奶他是没伺候过，不过光听贵翼描述，这就不是个好伺候的主——还好，这主子从小心里就只有一个明家二少爷，林景轩觉得，自家大哥，安全。


想是这么想，可场面上的应付还是得有，林景轩人模人样地对艾老板一躬身：“艾军座，方才……得罪了。”


“得罪什么呀，景轩哥。”艾老板不经意地轻声道，随手脱了红色斗篷，放在床上，˙这才回过头，浅笑着说，“你那几招，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何况，我已经不是什么少将军长了。以后叫名字吧，军座两个字，我担不起。”


这事说起来贵翼是知道的，民国二十一年长城前线，古北口一战，我军损失惨重，战场上枪弹无眼这个贵翼理解，可他不能理解的是，古北口战败之后，杭城艾家的部队几乎是一夜直接被整编了，大部分都并到了长沙，有传言说，艾老板要嫁给张启山了，贵翼当时一头雾水，这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那关系，简直就像在跟他说，天生娇养的贵婉，姓共，一样不可置信。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回头写副官挨军棍全过程的！

收拾行李，别急

我就洗个澡的工夫，怎么特么又被吞了？？？？？？

请告诉我看得见！！！！（再删帖我要疯了

再来！

艾·到处串门子·专治各路军阀·老中医·蕊

下一章我就搞事情！告诉我看得见！

心安理得地卡拍了~~~~

为防止又双叒叕被吞贴，可以去我渣浪微博去看长图，渣浪不吞！


渣浪：@Miss_喵桑

发个贼长的备用~~~下一章进军法处！

国家已经不欠我一个大哥哥了，我领到了！两个！哈哈哈哈哈哈

03


惹毛了陈家的当天下午，林景轩送完文件回到贵府，原本已经把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林景轩心想，就算闹到贵翼那里，也不过被训斥几句，若是赶上贵翼心情好的时候，可能连训斥都免了，所以今次应该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可一进贵翼官邸，林景轩就不这么想了。


陈骏夫来了。


陈佑权就坐在陈骏夫的身边，姨太太委屈兮兮地倚着他抹眼泪，不用猜，铁定是告状来了。


林景轩就纳了闷了，陈骏夫好歹是国民党中央组织部要员，为这么点儿事上门，兴师问罪，有这必要么？知道的是陈佑权的姨太太，不知道的还当是他陈骏夫金屋藏娇、娇还被林景轩给得罪了呢。


客厅里围了一圈的兵，陈家的、贵家的都有，贵翼和陈骏夫坐在客厅当中的沙发里，脸色都不大好，贵翼尤甚。


“军门。”外人在，林景轩唤贵翼一声军门。


“嗯。”贵翼脸色不好，但林景轩唤他，他还是应了，轻声，且温和，“回来了。”


“是，军门。”林景轩行到贵翼面前一步之遥，军姿站定。


贵翼气定神闲地看着林景轩，问他：“都做什么了？”


“回军门，”林景轩平视前方，根本不去看陈佑权一行，“卑职奉命给军部送文件，不敢耽搁。”


贵翼转头，瞥了陈骏夫一眼：“这是正事。”


陈骏夫一直没说话，显然并不满意，贵翼护短，这点陈骏夫多少有所耳闻，可当着组织部的面护短，护的还是他CC系的人，这还是头一回见。


他是全然没有发现，还是另有别的？


陈骏夫在心里嘀咕，按说林景轩是经了他的手派到贵翼跟前的，得罪个不争气的侄子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这小子派出去有一段时间了，不敲打敲打，他怕是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眼看着林景轩和贵翼一个鼻孔子出气，陈骏夫就更加认定，放出去的狗，时不常地，是得牵一牵绳了。


“贵军门，”半晌，陈骏夫才开口，“你打算怎么处理？”


“陈老板的意思？”贵翼把球踢了回去。


“我的意思？”陈骏夫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这是你的人，管教下属，那自然是贵军门你说了算的——当然了，若是贵军门实在管教不好，陈某人也不介意偶尔代劳。”


你代劳？贵翼心想，人交给你，还不给我折腾个残缺不全的回来。


“不必。”拒绝得干净利落。


“哦，看来组织部是管不了你兵工署了。”陈骏夫上纲上线，“那不知道……行政院管不管的了？军政部呢？”


要不是自己挑的事，林景轩此刻都恨不得立马送客。什么意思啊，官大一级压死人，拿行政院军政部压贵翼，怎么不把整个国民政府搬出来啊？


林景轩在心里问候了陈骏夫阖家，找事就找事，扣什么政治帽子。


贵翼也窝了火，可来人是组织部的，真得罪大了，保不齐回去就给贵翼扣一个政治立场存疑的帽子，制裁事小，贻误了重要任务，就划不来了。


“陈老板，这就没意思了。”贵翼说话间，音调还是沉稳的，“我又没说不处理。”


贵翼说着，指了指林景轩：“当兵的脾气硬，又年轻，你我皆是军人，都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自当理解不是。”


悄无声息地给陈骏夫下了套，贵翼生生给林景轩按上军人的身份，又不是什么大事，组织部自然是不好拿人。贵翼盘算，怎样都好过落到CC手里。


“既是军人，”果然，陈骏夫中了套，“就该军法处置。”


“那就军法处置。”贵翼沉下声，“军法处——”


军法处的副官出列，两脚一并：“到！”


“少校副官林景轩，目无长官，寻衅滋事。着移送军法处，二十军棍。”


贵翼说话间，始终没看林景轩，他在看陈骏夫。他的眼神算不上友善，那是一种，再蹬鼻子上脸，就彻底撕破脸的意味。


“是！”军法处副官见气氛不对，赶紧拿人，“林副官，请吧。”


林景轩面上毫无波澜，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军法处再狠，总比CC“俱乐部”的手段要好受些，他下意识地看了贵翼一眼。


贵翼仍然没有看他。


可贵翼的左手，在茶杯底下，有规律地敲击着。


那是一串字符：我去接你。


林景轩转身出门，侧过脸的一瞬，几不可见地笑了笑。

图片防吞~

隔壁老福特也发了，搜《何妨明日》就成

军法处对于林景轩来说，不陌生了，他是个军人，半大小伙子一时热血上头也是有的，在家里自有父兄训斥，在部队，可不就是军法处了。


不过自打他跟了贵翼，倒还真没被扔进来过，尽是家法了。


这边林景轩刚被带走，陈骏夫还算满意地从沙发里起身，悠然地踱了两步，仿佛制住了贵翼，他心里很是舒坦，他说：“贵军门，不如我们谈一谈俱乐部的事？”


“贵某不胜酒力……”贵翼说着，不着痕迹地给一个亲兵使了使眼色，亲兵是跟着贵翼的老人了，自然看得懂，趁着陈骏夫等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贵翼这才继续开口，“又不会赌，无趣得很，俱乐部三个字恐怕都跟我沾不上边。”


贵翼实在是不想与CC系的这帮人为伍，他面上客气地摆摆手：“就算了吧。”


就差明目张胆地赶人走了。


亲兵一路跑着去了军法处，刚好赶上林景轩上了“台子”，军法处敢对林景轩下手的不多，还得老资历的上，于是耽误了一阵子。何况林景轩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他上台子那会，有士兵要过来绑他，就被他呵了回去：“绑什么绑，老子又不会跑！”


老资历看了看军法处副官，副官也没辙，眯眼摇摇头示意算了，毕竟是贵翼的人，惹不起。


正巧这时，亲兵到了，亲兵走向军法处副官，附耳说了几句，副官点了点头，又去跟掌刑老兵耳语几句。


林景轩都不用听，就知道自家大哥这是护短护到军法处来了。


既然上头交代了，军法处自然不会苛待了林景轩，不过这是军棍，要么实打实的一顿下来，没个二三十天是下不来床，就算是放水，也只能做得到不留内伤。


不留内伤，伤就都在外了。


以往进了军法处，就没有不见血的，有些犯了大错的，那都得抬着出来，情况好些、尚且能被人搀着走出来的，也无不血肉模糊。


林景轩心里清楚，外面保不齐还有等着验伤的呢，再放水也好受不了，总得做给人看吧。


“呼——”


正想着，军棍就破风砸了下来，掌刑老兵是军法处的老资历，专业得很，军棍专落在臀峰下方一点、肌肉最厚的位置，伤不着内里，还容易破皮，看上去惨得很，也着实疼得很。这不第一棍下来，就痛得林景轩一抖，绷直了身子。


还好是打了招呼放水的，林景轩心想，不然得交代在这里。


林景轩不在贵翼身边的时候，也是个沉稳话少的少校军官，即便是在军法处受刑，他也不像那些新兵蛋子一样扯着嗓子嚎叫，他沉闷得很，就像打在棉花上似的。


“啪！”“啪！”


老兵连着两棍全部落在同一位置，林景轩疼得咬牙切齿，军棍的强度真不是家法可以比的，林景轩此刻觉得，往日的贵翼真是仁慈。


“林副官，您得受点苦，对不住了。”老兵说着，抬手高举军棍，他的力道掌握得极好，不至于打得太狠落下内伤，又能保证皮开肉绽、不落人话柄，以他的力道，同一位置不出三五下，一定见血。


“嗯，您……嘶——”林景轩本意是回应老兵，可话没说完，就被一棍子砸了回去，他没收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果然，林景轩觉得身后像是被人泼上了一盆滚烫的辣油，军法处里的旁人也看得真切，第五下之后，血已经渗了出来。


林景轩撑在台子上，开始后悔没让人绑着他，他疼得七荤八素的，还得分点心思保持姿势，他是贵翼的副官，可不能趴下。

最艰难的一部分已经过了，老兵见状，紧接着一组五下，全部避开了刚才的位置，也没有重复打在一处，即便是结结实实地打在林景轩身上，痛则痛矣，也不是不能忍。


林景轩俯卧在台子上，说是台子，其实不过就是一条改制的春凳，凳面宽些，覆了层羊皮，林景轩原先觉得这物什没用，如今才觉得，是自己见识短了。


余下的军棍，即使老兵惦记着收些力，对于林景轩而言，每落下一棍，就是把他的意识往外抽离一分，林景轩觉得，简直像是撕裂一般，撕得支离破碎。


可饶是如此，林景轩依然死要面子，咬着牙一言不发，屏气受着，只偶尔不可控制地呼出些粗气，他手上的青筋紧绷着，都能清晰地看到在手背上蜿蜒的走势。


身后的伤处破了皮，经不起重击，没几下，渗出的血往外晕开，看上去十分的惨。


林景轩也着实疼得不行，他在心里默数着。


十六


十七


十八


十九……


“呼——啪！！！”


最后一棍，基本都是不成文的仪式感，掌刑的会用十足的力，所以这一下，完全没放水。


“咳……”林景轩一口气顶着，这才死活没喊出声，也几乎是靠着几分意志力，才没在收刑的时候趴在台子上。


老兵放下军棍，就要来扶林景轩：“林副官，您受苦了。”


“……不碍事，”林景轩摆摆手缓了缓，这要是在家里，别说不可能被打成这样，就到这七成，他都趴在床上死活不动了，可在军法处，他只能缓上一会儿，可能都不到一分钟，他硬死撑着起来，还不忘朝放了水的老兵致谢，“多谢。”

老兵放下军棍，就要来扶林景轩：“林副官，您受苦了。”


“……不碍事，”林景轩摆摆手缓了缓，这要是在家里，别说不可能被打成这样，就到这七成，他都趴在床上死活不动了，可在军法处，他只能缓上一会儿，可能都不到一分钟，他硬死撑着起来，还不忘朝放了水的老兵致谢，“多谢。”


军法处的副官也是个少校，和林景轩差不多大，从前在军校的时候，他们是同窗，眼下刑毕，他才得以上前扶他：“景轩，我送你回去。”


林景轩痛得脸色惨白，大病了一场似的，就随他扶着，倒是亲兵说话了：“长官，还是卑职送吧，家里的车也估摸着到了。”


“也行，记得叫军医去看看。”副官说着，把林景轩的手臂绕过自己后颈，整个像背伤兵一样，给林景轩架了起来，“我送你上车。”


这样一来，林景轩是不用费力，可这看上去，也太惨了吧。


林景轩赶紧找补：“哎哎，不至于。”


“你得至于，”刚才上前的时候，副官扫眼看了看林景轩的伤处，打人他们是专业的，就这程度，姓陈的说不出个不是，可疼成是真疼，所以什么不至于，他就是在死撑，副官懒得点破，故意顺着他说，“待会外面不定等着个谁呢，你要是没事人一样走出去，你再挨一顿倒是小事，别牵连我们是真的。”


“……”


林景轩无法反驳，亲兵竟然也上前，和副官一起，一左一右架着他，林景轩觉得，别说面子了，里子都没了。


“对了。”走到门口，军法处副官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瓶子，放进林景轩的口袋，“这个药，虽然比不上你家的金贵，但有用——这你得信我，我们专业干这个的。”


“嗤……”林景轩笑了，再次道谢，“多谢。”


正说着，林景轩被架着，一步一疼地走出军法处，副官先看到贵翼的专车，他拍了拍林景轩：“你家的车。”


林景轩抬头，自家的车就停在前面不远，他想起出门前贵翼打着电码对他说“我来接你”，顿时心里一暖。可他顺着前排的玻璃往里看，贵翼并不在里面。


也是，贵翼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林景轩无力地笑了笑，还没走到车前，就被挡住了去路。


陈佑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