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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小说、小说』★荐★【GL】【虐身心】【BE】傀儡妖——By妲婴

楼主:夏名傲  时间:2019-03-09 12:03:32
【第十章】
折弥的梦境里是一片黑暗,粘滞的黑暗。她皱起眉,突然见到前方一点光亮。她迎着光亮走去,那光越来越刺目,她伸手去遮,却发现自己的胳膊一动都不能动了,猛地挣扎,人就清醒了过来。
身体僵麻的厉害,眼睛却是自由的,略一转动便发现梦里的光亮来自于头侧的一盏灯。灯光直直投照在她脸上,惊出一身冷汗。
太过的光明反倒让她无法看清周围的环境,她重新闭上眼睛,静悄悄的,没有其他别的任何声响。她又睁开眼,渐渐看清低垂的床幔——她竟是在床上!
这一认知让她头皮瞬间发麻。
她试着挪动身体,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她想不通自己怎么突然就处于这样的境地了,正分辨着,一声很突兀的轻响,从不远处传来。
那是瓷器底部擦在桌面上发出的声音,茶杯或者别的什么,屋里有另外一个人,不,或者更多!
折弥不动声色地转动眼珠,太过强烈的光芒终于让她流下泪来,脸侧灼热的温度使她产生要焚烧成灰的错觉。
椅子轻微响动,有人走到了床边。折弥死死盯着那擦不尽的黑暗,只依稀看到一个人影。人影的脸隐在暗处,稍前一分便是光明,但却始终笼罩着一层不透明的纱,折弥拼命眨眼,眼泪滚滚而下。她想看清来人的模样,可是她脸部的灼烧感逐渐消失,那人提起灯,转身就吹熄了,屋里陷进更深的黑暗。
对方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折弥试图开口,嘴唇开合,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她出来给归迟打水,归迟和小诤等不到她回去,指不定要怎么闹腾。她蹙起眉,此刻已经可以很清晰地察觉出屋里那个人的气息,带着侵略的无可忽视的气息。即使是在黑暗里,她也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仿佛无处不在。
折弥一直只能看到一个隐约的轮廓,但是不知过了多久,有渐白的天光从窗外漏进来。她头疼的厉害,一闭眼就觉得有些什么鬼魅伺机要扑过来。她把视线投在那人身上,光线涤出她右臂的锦色华衣,半个身体却依然还在黑暗里。那人错着腿,用手肘支着椅子的扶手,十指交错,微侧着头。
折弥又挣了挣,她猜不透对方的意图。把自己抓来,却一点行动都没有,这也未免太奇怪了些。她并不认识她,也许识得也忘记了,不过这样来看,不像仇人也不像朋友——没有一处不怪异!甚至于折弥发觉,不出意外,自己就在貔貅迎客的那间最尊贵的厢房里!
“蝠儿,把她送回去。”
对方突然对着身后的黑色阴影说了这样一句话。那是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的声音,很冷,是折弥完全陌生的嗓音。
自黑影里走出一个人,到了床边,扶起折弥。折弥去看她的脸,也是陌生的——她以为会是白日里见到的那个黑衣人,却并不是。
她扶着全身无力的折弥走到门边,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以后不要再自作聪明。”
折弥可以感受到扶住自己的手臂在颤抖:“主人……是。”
出了门,折弥略一打量便证实了心里所想。只是楼下灯火通明,嘈杂声不绝于耳,而她在屋子里时竟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蝠儿见状便把她安置在了楼梯上,看她半晌,欲言又止。
折弥盯住她的脸,蝠儿自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拔了塞子凑到折弥鼻下,一股呛鼻的腥味。折弥皱起眉,蝠儿收好瓶子,转身就走。
折弥坐在楼梯上,还是没有什么力气,却可以看到楼下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归迟和小诤。归迟擦掉流下来的鼻血,摇摇晃晃,又是“乓”一声摔烂一个碟子:“说,你把折弥关哪里去了!”
貔貅看着摔碎的碟子心疼地直跳脚,小诤从地上爬起来,眼睛肿地都睁不开了。客栈里的铜人把他围在中间,随时准备再一起开动痛扁他。
折弥扒住扶手站起来,一步一步往楼下走。她脚下起飘,踩着楼梯,仿佛踩在半空里,摇摇欲坠般毫不真实。
她用指甲用力掐自己的手心,耳边又听到归迟的惨叫,一急,踩在边沿上,脚下一崴,竟从楼梯上生生滚了下去。


楼主:夏名傲  时间:2019-03-09 12:03:32
她痛地缩起身体,下一刻又竭力要站起来。撑住地面,她抬起上半身,一眼就看到泪眼汪汪凝视着自己的归迟被人踩在了脚底下。
“归迟……”她张开嘴,声音从嗓子里硬磨出来,沙哑地厉害。
小诤撞向踩住归迟的铜人,那人纹丝不动,倒是小诤,反弹着倒在了地上,他咽下嘴里的血沫子,昂着头从充血的眼缝里朝折弥看。
听得响动貔貅快速冲到折弥身旁,又往楼上看了看,蹲下来,问道:“你晚上在哪儿的,说!”
他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阴狠,折弥看都不看他一眼,重新站起来。她的帽子没有戴上去,满头黑发散下来,几丝纠缠在脸颊上,甚至在逃命时都没有这样狼狈过。
归迟拼命挣扎,却无法摆脱压在身上的重量,她看着折弥惨白的脸和逐渐泛红的眼眶,她单薄虚弱地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了。归迟心里一紧,咬着嘴唇想向折弥爬去,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虎啸,再是闪电一般的大虎,猛地扑向折弥。
折弥受力往后倒去。斑斓混着纯白,归迟看到折弥暗蓝的发梢在空里一扬,然后慢慢静止在地面上。
“姐姐!!!!”
小诤尖叫,折弥后背着地疼地皱眉,却反应奇快地支住虎妖的前爪。她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出不对,目光一转朝二楼笔直掠去。高高在上的女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发生的一切,眉心一点桃花印,面如春花,气度雍华。她身旁的蝠儿谦卑地矮着腰,她的目光在楼下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全场静寂,只听“趴”一声,貔貅双膝重重跪地。
那人一言不发重新入了厢房。
压在折弥上方的虎妖眼睛还大睁着,额头上一条极窄极扁的细缝,半瓣桃花卡在细缝里,连一滴血都没有流便咽了气。
折弥推开虎妖的尸体,翻身站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力气已经恢复了。貔貅浑身发抖,好一会才敢抬起头,看着二楼上紧闭的房门,指着折弥三人,气急败坏道:“把……把他们都扔出去,不准再踏进貔貅迎客一步!!”
归迟和小诤东倒西歪地站在客栈门外,折弥若有所思地看着街上熙攘的人群,使劲去想,脑子里也依然空空如也。她略抬头,凤目黯沉,看向那扇紧闭的窗户。
“哎呦,被老东西赶出来了?早说嘛,来我这儿不就完事了?”
正在青楼门口送客的小竹一眼看到他们三个,蹦蹦跳跳跑过来,勾着那双狐眼继续道:“小诤跟着哥哥我,吃香的喝辣的,包管没有问题!”
小诤想瞪他,可惜心有余力不足,小竹挽住他的臂弯,回头朝折弥眨着眼睛腻声道:“这位姐姐,请跟着我来~”
归迟嘴角抽动,犹豫地站在青楼门外。
他们在貔貅迎客里面也只不过短短几日,而现在,又即将从上灵宫的地盘成功转移到绛灵宫的青楼,表面上来看……还真是风光无限,可这不是肥兔子的理想,她扒住折弥的衣袖,嗓子里发噎,话还没说眼泪就先滚了出来。
小诤瘸着腿,走几步转回头,就听归迟道:“折弥……虎妖已经死了,我们回归迟林好不好?”
小竹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归迟和折弥,只见折弥抬手抚向归迟头顶,很缓慢的,摇了摇头。


楼主:夏名傲  时间:2019-03-09 12:03:32
【第十一章】
“哎呦轻点轻点!竹小竹你轻点会死啊!!”小诤趴在床沿上叫地撕心裂肺,小竹吊着眼角给他擦药油,把他当成面团一样用力地揉:“当自己浑身本事么,跟人打架,也不看看对方是谁!”
归迟用袖子胡乱擦自己颜色丰富的脸,折弥制住她的手,拿着干净的白布要给她擦,归迟别扭地低头躲开。折弥把白布塞进她手里,走到门边,朝小诤道:“我要再去貔貅客栈一次。”
小诤从床上蹦下来,跑到折弥跟前问道:“姐姐,你还要过去做什么?……你昨晚到底去哪里了?那个杀虎妖的人……”
归迟偷偷看过去,折弥的手指搭在门上,外面的暖风吹地红色丝带微微飘动:“昨晚没事,只是那个人,应该认识以前的我。”她顿一顿,又道:“所以我现在还不能回归迟林。”
“我陪你去!”
折弥摇头:“放心,不会有事的。”
归迟把脑袋缩进手臂里,摸出七彩圆蛋,抱着发呆。
折弥跨进貔貅迎客门槛的那一瞬,很敏感地察觉出无数双定格在自己身上的眼睛。她直接往楼上走去,小二侧着身体给她让路,她抿紧唇,站在那扇门外,连吸几口气,开始敲门。
没有一点响应。
她继续敲,老貔貅笼着手臂慢悠悠走过来:“你不用敲了,她已经离开了。”
折弥转头,貔貅刻意多看了她好几眼,正要走人,折弥问道:“告诉我,她是谁?”
“你还没有知道的资格。”
“那她去哪里了?”
貔貅摸着胡子道:“无可奉告。”
折弥收回手,目不斜视地从貔貅身旁走过。
青楼门外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折弥匆匆进去,帽子遮住她的脸却让她整个人显得更为突兀。她正要进偏门,一柄折扇“唰”的在她前面打开,接着折弥就看到那片满布凤凰图案的下摆,她抬起头,凤幼笑眯眯地看着她:“小狐狸,可是来投奔我了?”
折弥没有心思和她说话,凤幼却不计较,依旧笑着道:“那猴精,脸可伤的厉害,我已经和小竹说了,等他不再有碍观瞻,就跟了他一处做事;至于那只兔子,显而易见那条件是做不成楼里姑娘的,当姑娘的丫鬟,我只怕那些身娇肉贵的小妖精们也不愿意接收她,只得委屈着在后院里打打杂——就不知美人你,意下如何?”
折弥冷眼看她:“我们不会留下来,劳你费心了。”
凤幼还是在笑:“那么我就卖你一个消息,听完之后你得心甘情愿留在我这楼里。”
折弥敏锐地拧起眉,果然凤幼摇着扇子缓缓道:“今早救你那个人……呵”,她用扇柄抵住折弥的前胸,折弥对上她的眼睛,只见她嘴唇翻动,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宫主?”折弥双眸一亮:“你是指……上灵宫宫主?”
凤幼收回扇子,笑地满脸风流。
“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凤幼指着大厅正中央挂的那块巨大花牌:“如果我告诉你青楼里的头牌,无双城第一美人莲姬,就是绛灵宫宫主,你信是不信?”
折弥怀疑地看着她,凤幼坦坦荡荡地让她看,纤薄的红唇始终朝上扬起一线弧度。
“我留下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凤幼突然喜笑颜开:“美人,我就是喜欢美人,而且多多益善。最是那不经意的一瞥,我已把你铭刻在心间。”
折弥背心冒汗,凤幼伸指勾住她的下巴:“如果你想得了消息又走人让我两头空,那么我不妨再卖你一个人情——”
折弥侧头避开,凤幼利索地伸出两指扣住她的手腕,折弥使力挣脱,可是凤幼的手指却仿佛黏在了她的胳膊上,怎样都甩不开。
“不要动。”凤幼的笑容慢慢敛起来,奇怪地看了眼折弥,又不死心地拈诀扣上她的眉心。
“你做什么!”这一次折弥轻易拍落了她的手,凤幼半晌没说话。
折弥不禁心里一沉,幽深的黑瞳盲的一般毫无着落点。
“小竹告诉我说你失忆了……”凤幼垂着脑袋琢磨好一会,才抬头继续道:“开始我以为是受了什么伤所致,若是那样,很简单便可治愈,但是实际上,并不是。”


楼主:夏名傲  时间:2019-03-09 12:03:32
折弥眼里的神采一闪而过,就听凤幼道:“你并不是受伤,而是被人下了咒——尘封咒,封印了你的记忆与术力。”
“怎么解?”
凤幼把折扇开了合,合了开,眯眼道:“小狐狸,只要你愿意留在这楼里,我便有办法帮你解咒,这很公平了。”
折弥好一会没有说话。
凤幼背手踱几步,又一手撑墙做出倜傥无双的模样:“与其去找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上灵宫主,从她那儿得知真伪不辨的前尘旧事,不如乖乖留在我这儿,哄的我开心了,便给你解了咒,帮你彻底卸下这块心里的大石,岂不是皆大欢喜?”
折弥抬眸,看着成竹在胸的凤幼,嘴角牵动:“为什么作为神鸟的凤凰,却满身妖气栖息在无双城里?”
凤幼眼皮乱跳,强自潇洒地摆摆手:“什么狗屁神鸟,你当我是山鸡就好,只不过——”她又凑上来,用指腹蹭着折弥的脸颊道:“为何你这千年狐妖却一点媚气都没有?我真是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你了~”
几天后折弥知道凤幼每天都会“越来越喜欢”很多人,包括门对着门每天都做茶壶状的貔貅客栈掌柜老貔貅。用凤幼自己的话来讲就是这个世上如果缺了他,这日子该少了多少滋味?喜欢,怎么会不越来越喜欢?
当小诤跟在整天搔首弄姿的小竹身后开始做起龟公时,当归迟在厨房打杂每天上演偷吃、被抓、再偷吃、再被抓的无限循环场景时,折弥正坐在凤幼特意为她安排的房间里,看着绣架发呆。
“即使你只是这样发呆坐着什么也不干,我也还是越来越喜欢你。”凤幼呷口茶,双眸玲珑剔透。折弥目光一投在她身上,她立刻便扯出最完美的笑容,双眼眯成一弯月。
“你越这样,我越怀疑你让我留下来的原因。”
“啊呀,被你发现了……”凤幼夸张地捶桌角:“实不相瞒,实在是因为我对你的爱慕已经——”
折弥打断道:“我不是非知道不可,当然,前提是你真的有办法让我恢复记忆。”
凤幼抹上自己的眉毛,嘿嘿一笑:“在这无双城里,能解尘封咒的人,五个手指都数的过来……”她竖起右手,手腕转动:“可是偏偏,我与其中一人私交甚笃。”
“如此,你其实并不会解咒?”
“……我与那人,早已经水**融不分彼此!”
折弥皱起眉,凤幼缩手讪笑几声,又咳几声,这才正色道:“咒,我确实会替你解,不过让你留下来的原因,告诉你也无妨。”
折弥做出一个倾听的姿态,凤幼道:“上灵宫和绛灵宫百年一次比试,已经越来越近了,上灵宫主的一言一行自然也是我们时刻要关注的对象。”
“她什么也没有和我说过,你也应该知道,我并不记得她了。”
“关键不在于她和你说了什么,而在于她和你在一起待了一晚,你不仅毫发无伤,她还杀了寻你报仇的虎妖,可是奇怪的是,她竟就这样又离开了。”
“你是要囚禁我?”
“差矣差矣……”
“也许她并不认识我,纯粹只是想做些什么来打发时间呢?”
“这样说……也没错。”凤幼把茶杯捏进手心,双眸一转:“那你就更加只能依仗我,好让我给你解咒,哈,我有源源不断的耐心呦~”
对话重新陷入僵局,折弥暂且抛开这一团乱麻,站起来,推门出去了。
凤幼侧头看着她的背影,将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乐不可支。


楼主:夏名傲  时间:2019-03-09 12:03:32
【第十二章】
“来啊来啊,无双城的妖精青楼的花,不美不爽不要钱喽……”
“来啊来啊,无双城的妖精青楼的花,不美不爽不要钱喽……”
“这位大爷您慢走,欢迎下次再来,小菊儿天天盼着您呐!”
“这位大爷您慢走,欢迎下次再来,小菊儿天天盼着您呐!”
“来啊来啊,无双城的妖精青楼的花,不美不爽不要钱喽……”
“来啊来啊——”小竹对着小诤的脑门子就是重重一下:“注意语气注意语气,你那调子是给人奔丧哪?”
小诤不满地撇嘴,抱着胳膊缩在墙边,不干了。
折弥远远看着小竹朝他走过去了,戳戳他的脸戳戳他的肩,好声好气开始哄他。她收回往外的脚步,穿过前厅朝后院走去。
正是要用午饭的时候了,烟囱里滚滚的烟尘,折弥在屋外探头,没有见到归迟的身影。她走进去,闻到一股奇异地焦味,屏息站了会,问道:“师傅,归迟去哪儿了?”
忙地焦头烂额的师傅闻声瞥她一眼,把油腻肥厚的手指在胸前的衣襟上使劲一捺:“哼!今天刚做了好事,神仙知道她去哪了!”
“……怎么了?”
“怎么了?你闻不出味来嘛?她要吃肉,被我给逮着了,就趁我不注意死命往灶膛里面塞柴火,高火把汤都熬干了锅子都差点烧起来!”
“……”折弥垂头,没有忍住,那笑就溢了出来。师傅满脸横肉越看越凶,她扔了句“对不住”就撤了出来,满院子去找归迟。
再往后就是晾衣的场子了,姹紫嫣红,都是粉嫩轻摇的薄纱。折弥隐约着在满目鲜嫩中看到一团灰色绒球,一动不动盘在地上。
她轻轻走过去,停下来,灰球昂起头,嘴里还塞着半截萝卜。她看到白衣裙裾,又再往上昂一些,终于看到折弥的脸了,于是蔫掉一样重新盘好。
她的身下还藏着小诤变的七彩圆蛋,折弥伸手挤进去摸出来,热乎乎的,她道:“蛋都被你捂熟了,这下可孵不出好东西来了。”
肥兔子的耳朵一前一后摆动数下,依然不吭声。
折弥在她身边坐下,手指卡进归迟前肢底下,把她抱起安置在自己膝盖上。归迟抬头,折弥正笑意莹然打量着她。归迟郁闷了,出手也没个轻重,一爪子拍在折弥脸上。她甚至想凶猛地龇龇牙,可惜没那份魄力,连拍那一爪子都是向天借了胆了。折弥捂住被打的脸,竟然做出一个委屈的表情来,归迟惊地在她膝盖上连滚带翻掉下去,在地上滚几滚,变回了人形。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扯掉萝卜,手足无措地挪到折弥身边,又悄悄往后退,折弥抱着膝盖道:“我知道你想回归迟林,小诤也并不喜欢在这青楼里……都是因为我。”
归迟没作声,默认了。折弥道:“现在有可以让我恢复记忆的机会,我要试一试……你和小诤,如果实在想离开,就先回去吧。”
她说了一个“先”字,可是归迟的脑筋是从来转不过弯来的,这话听在耳朵里便是折弥不要他们了,在赶他们走了。
眼泪叭嗒叭嗒往下掉,她捂着脸道:“我就知道的……唔,你认识多了人,就不在乎我和小诤了……”
折弥歪头看她,她哭地越发兴起,一边哭一边打嗝,折弥支着下巴打量她半晌,然后朝她招招手。归迟移过去,折弥摸着她的脑袋道:“不要哭了……其实我很想你们能陪在我身边……”
肥兔子被感动了,完全忘记自己之前做了什么想了什么说了什么,用力吸走鼻涕,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折弥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离开你!”
折弥笑地更好看了。
晚上小翠过来说二姑娘要洗澡,归迟你烧好了热水送到楼上去。青楼里面按知名度把最出名的十位排了号,而无双城第一美女莲姬因为身份特殊很难得才会在青楼出现一次,所以从二的姑娘便是实际上最得宠的那位。归迟咬着馒头应了声,烧水烧地灰头土脸,盛进木桶,吃力地往楼上拖。
她按着小翠给的门牌一路“嘿咻嘿咻”到了二姑娘的门外,抹掉汗,假装斯文去敲门。手才要触到门便觉得里面的声音有些奇怪。附着耳朵上去听,确实奇怪。她趴在门上,左听又听,还是很奇怪。四下一望,见走廊上竟然没人,干脆把门推开一个小缝往里偷看。


楼主:夏名傲  时间:2019-03-09 12:03:32
……然后她从脸一路红到脖子根。
“凤幼……啊……快,再快一些……嗯……”二姑娘整条雪白的大腿都缠在凤幼腰上,咬着嘴唇拼命呼吸,凤幼扛起她另一条腿,挤在她双腿之间对着中间部位用力厮磨。
“啊啊……啊啊啊……”凤幼露出整片光洁的后背,因为使力看上去身材特别匀称。二姑娘在她身体底下疯狂地扭动脖子,归迟脸上烫地厉害,猛地转身就要跑走,脚趾踢在木桶上,水翻了,疼地直冒冷汗,她也不管了,单脚跳着一路跳进折弥的房间,使力甩上门,又上了栓。
二姑娘的脖子怕是都要甩掉下来了,那个大败类抱着二姑娘,腰肢扭啊扭啊扭……
折弥正准备睡下,看归迟冒冒失失闯进来,披着衣服道:“怎么了?”
“没没没没没没……没什么……”
“脸怎么那么红?”
归迟以手当扇快速扇起来:“我就是有些热……”
折弥下床给她倒了杯凉水,她接过来一口喝光,看着折弥,还想要。折弥又倒一杯,她喝着喝着就看到折弥脖子下露出的一小截白皙的皮肤,腾的,脸涨的更红了。
那个大败类抱着二姑娘,腰肢扭啊扭啊扭……
折弥奇怪地凑过脸去,狭长的凤目里幽深的黑色光泽。
归迟扔了杯子一阵烟般遛出去,跑去好远,那声音从门外远远传过来:“我我我我先走啦!”
第二日归迟一靠近厨房就被师傅赶了出去,她扣着自己腰间的小布袋慢腾腾往前厅走,准备找小诤聊天打发打发时间。小布袋里还有吃剩的蚕豆,她掏出一粒,往上抛,再张嘴去接。她走一路抛一路吃一路,也觉得潇洒无限,正摸出一粒往上抛,仰着脖子接的时候就发现头顶出现一片黑影。她听到蚕豆落在黑影上发出的声音,啪一下,她的心不自禁疼地抖三抖。
那黑影从她头顶移下去,归迟摆正脖子,就见那个大败类正拈起扇面上的那颗蚕豆,笑眯眯的,抛进了自己嘴里。
归迟心虚地低下头。她昨晚不小心偷看的那一幕让她心跳加速过于剧烈,一夜都没有睡好。说不出准确的感受,在归迟来看,很复杂就是了。
凤幼嚼完蚕豆,就见那只肥兔子缩着肩膀贼头贼脑正准备开遛。她好笑地伸直胳膊逼近她,归迟后退,她再逼近,直到手心抵到墙面把归迟困住了才罢休。
归迟脑子里乱套了,暗道了声要糟,肯定是自己昨晚暴露了败类来找麻烦了。她不断滚动眼珠子,连吞了几口唾沫才拿正脸对向凤幼:“凤……凤幼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凤幼勾着唇角看她,突然就“咦”了声:“你的身材看上去这么……呃,可是脸蛋极是标致嘛……”
归迟绞尽脑汁,憋出一句:“不不不二姑娘才好看……”
凤幼挑起一缕归迟的发丝,归迟僵着脑袋不敢动,眼珠却顺着凤幼的动作骨碌碌转,肚子里连着骂败类脸上却堆起谄媚的笑。
凤幼弹着她的额头道:“在想什么?笑的这样下流。”
“……”
凤幼绕着那缕头发凑到唇边轻轻一吻,归迟只觉得自己的发根都竖起来了。她扒住墙壁吓地浑身发抖,凤幼又是翩然一笑:“害怕了?要不要我教你……昨晚看到的那种床上运动?”
她的气息喷在了归迟的耳垂上,归迟瞪着眼睛憋气,忍一忍,终于再也忍不住,脚跟用力剁在凤幼脚趾上:“闪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抱头鼠窜,凤幼阴魂不散追上来:“小胖妞,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呦……”


楼主:夏名傲  时间:2019-03-09 12:03:32
【第十三章】
那之后归迟见到凤幼都是绕着走,凤幼却时不时阴恻恻凑上来,不用特别说什么,只要她的气息一靠近归迟就跑地比什么都快。
晚上归迟等小诤歇了班,拉着他一起去找折弥说话。一路过去,每个房间都或多或少传出些破碎的呻吟,小诤和归迟一眼都不敢多看,满脸通红,闷着头拼命朝前赶,到了东头的拐角第一间,也用不着敲门,直接就进去了。
折弥正背窗坐着,一张古琴端正摆放在身前的桌子上。边用手指在古琴上拨动,边漫不经心抬眸,看到是他们两个,轻轻一笑。归迟关好门,小诤拖了条凳子在折弥身旁坐下,学她的样子伸手在琴上乱拨一气。归迟把他挤掉,从小布袋里掏出圆蛋塞进折弥手里,然后心安理得露出原形趴在古琴上打滚。
小诤捂住耳朵,忍无可忍,拽着归迟的短尾巴把她甩到了床上。折弥摸着圆蛋笑,归迟眼明手快钻进薄毯里,球一样在里面连打几个滚,一蹿,毛茸茸的脑袋又露出来,龇着牙齿朝小诤使凶。
三人间气氛正好,有人在外面敲起门。折弥奇怪地站起来,那人敲几下,便自己推门而入。
除了凤幼,折弥并没与楼里的其他任何人有过交情,门边的人她自然也没见过。那人骄矜地跨进门,归迟已经重新化做人形,手里还抱着折弥的毯子,从床上蹦下来,见是她,心虚地喊了声道:“二姑娘……”
喊完以后更心虚,把头埋进怀里,不好意思地绞起折弥的毯子。
“……宫主?”
二姑娘惊诧地钉在原处,折弥轻扬眉梢,归迟猛地抬头,看看二姑娘,又看看折弥:“……宫主?”
小诤莫名其妙地绕到折弥跟前,二姑娘盯着折弥看了会,挥着纱绢舞了舞,白了归迟一眼,道:“我是要说宫主明日午时就会到青楼,请楼里的姑娘都出去迎接,这一位,在楼里虽然是白吃白住却也好歹是楼里的人,明白?”
她边说边挑剔地四下打量这间房:“凤幼大人对你不薄啊,这样好的房间,我闹了她几次也不肯换给我,你一来就住上了……想必把她伺候的很好吧?”
她语冒酸气,似有若无睃向折弥。折弥并不在意,可是归迟受不了,正要跳脚小诤已经冲了上去,指着二姑娘鼻子骂道:“你爷爷地小菊花快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
二姑娘的真身正是菊花,虽然后天修炼地沉鱼落雁但是花中来说出身不好就是不好,被小诤这一说,气地横眉竖眼,重重哼了声,甩门就走。
归迟气鼓鼓道:“败类……大败类!”
第二日青楼大歇业,归迟撅着屁股睡的正香就被人从床上揪下来去前面做打扫。她不甘不愿捡着块抹布一根柱子一根柱子擦过去,小诤闪到她旁边,撞着肩膀问道:“小林子,你说这个宫主……真是第一美人莲姬嘛?”
归迟朝他翻了个白眼,小诤却目带崇敬看向那块巨大的花牌:“早听说莲姬美啊,就是没见过,没想到这么好命竟然让我给碰上了,哦嘿嘿……”
“能多美?再美也没有折弥好看吧?”
“……姐姐,呃,不一样的吧?”
“哪里不一样了?”归迟仰着下巴凶狠地一挺胸:“折弥最好看!”
小诤灰溜溜地摸着鼻子跑走了。归迟咬牙干活,拽着抹布的边角挥地虎虎生风。
里里外外打扫地纤尘不染后就等着宫主大驾光临了,可是眼瞅着时辰已经过去很久了,依然连个人影也没有出现。折弥站在大厅的最后面,低调地搭着眉,不言不语。楼里排名前十的九位姑娘站在人群最前面,隔地好远,折弥都能听到二姑娘的声音:“为什么宫主没有来,连凤幼大人都不见了?”
底下一片附和,折弥眼皮掀动,想起归迟的圆蛋还在自己这里。她走的时候忘了拿,平时睡觉也都是抱着的,不知道昨夜有没有睡好。
折弥把圆蛋捧进手心,圆蛋的光已经很淡了,只怕过不多久又要变回石头。折弥想起那次归迟得风寒,明明很在乎却还要朝小诤发脾气,说些口是心非的话。正想着,人群突然一阵喧哗,折弥后知后觉抬头,前面已经黑压压跪了一地:“宫主万安,宫主万安!”


楼主:夏名傲  时间:2019-03-09 12:03:32
她们是转过身朝着折弥的方向跪的,折弥一惊,猛地转头,就见一袭红衣娇软地倚在凤幼怀里,赤着莲足,白似雪。她把玩凤幼一缕鬓发,嘴角略扬。
折弥本来离大门最远,可是现在却是离莲姬最近的一个了——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莲姬显然也注意到了唯一没有下跪的折弥,稍有不快,凤幼附到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莲姬朝折弥勾了勾手指,嘴唇微张,丰润红嬴,一双金眸灼然生色。
她果然是极美的,二姑娘差了她不是一阶两阶。只单是那一双眼,望进去,便仿佛跌进无底的洞,眩目迷神。
折弥走过去,莲姬竖指在半空划了个圆,清风扑面,瞬间挑开折弥的连襟帽。黑发泻下来,暗蓝发梢被卷上指尖,莲姬靠上去从额头开始,一路轻嗅到唇瓣。折弥不可避免闻到莲姬身上的气味,浓郁馨香,不可避免地还带了些催情软香,这是一个很懂得怎样利用自己长处的蛇妖。
“你很不错……”
折弥看向凤幼,凤幼歪着嘴笑,没有说话。莲姬完全脱离凤幼的怀抱,绕着折弥走一圈,腰肢轻扭,媚态天成。
她伸手抚上折弥的后背,灵活游走,到了腰下,揽臂一勾,从后面抱住了她。脚趾轻蹭,绕上折弥的腿。
折弥正对着凤幼,皱起眉,眼神冷的很。凤幼自前挑起折弥的下巴:“小折弥,你要习惯她,发情,那是随时随地的。”
莲姬低声笑起来,松开手,点了点凤幼的脑门,细腰一转,整个身体凌空飞起,旋转着落在二楼的雕花栏杆上,足尖点起,女帝般睥睨着楼下众人,却用最慵懒诱惑的语调道:“都散了吧。”
凤幼仰头朝她看,莲姬向她们的角落露出暧昧的笑意,折弥不悦地垂下头,离开了。
她去找归迟,归迟正在洗衣服。白生生的胳膊浸在水里,洗一会,晃着脖子歇一会。折弥在后面看了阵,走过去在她身旁俯下身,归迟歪着脑袋看她,折弥突然就笑了。她把手里的圆蛋放进归迟的小布袋里,归迟便也憨憨地笑。
“饿了没有?”
归迟点头,折弥道:“我们出去吃……叫上小诤。”
归迟跳起来,边擦手边扯着嗓子道:“小诤……快出来……出去吃饭喽!!”
竹子精坚决要跟着他们一起去,小诤不要他去,他就朝折弥献殷勤,归迟抛了个白眼给他,他大言不惭道:“我对无双城熟,知道哪家店最实在!”于是也只好任由他当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
一行四人进了据说是最美味的“凝必斋”,小竹趾高气昂指着小二噼里啪啦报出一堆菜名,小诤敲他脑门,他越报越来劲,小二擦了把汗,连连应诺了往下面跑。小竹又拍着桌面道:“茶呢茶呢?上茶!”
等菜上了满满一桌,归迟敞开了肚皮使劲吃,塞地满嘴都是肉,眼睛一转,看到折弥正慢条斯理挑鱼刺,瞬间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粗鄙,立刻把嘴里嚼到一半的肉吐进碗里,想了想,勾着手指用筷子挑起,咬一小口,又一小口。小诤奇怪地不停打量她,她一概无视。
等吃饱要结账,小竹主动请缨,折弥把银子交给他,他踢开凳子往下走,途径想为他代劳的数个小二,皆被他拒绝。他踱到掌柜面前,敲敲桌面,掌柜抬头,他立刻把银子摔在他脸上:“不用找了,我竹小竹不稀罕那点碎银!”
小诤窘地满脸通红,归迟打着饱嗝道:“原来他是和这家的掌柜有过节啊……嗝,不过真的很好吃啊……嗝……”
小竹挺直着腰杆,等四人走出段距离,他长吐口气道:“我刚来无双城的时候穷困潦倒,本本分分在‘凝必斋’里跑堂,却被扣上一顶手脚不干净的帽子,被人追杀了几条街,差点被活活打死!”
他满脸忿然,归迟抹嘴,理直气壮道:“你偷拿过老貔貅的银子!”
小竹装没听到,朝折弥一拱手:“没想到还有我竹小竹扬眉吐气的一天,姐姐……谢谢你。”
小诤听着这话意外地觉得有些难受,小竹手背上全是伤疤,从一个地方辗转到另一个,吃过多少苦恐怕自己都忘记了。他又去看归迟,归迟欢快地拍着肚皮,正新奇地站在一个铺位前盯着发簪发呆。
他扯着小竹胳膊咕哝道:“谁是你姐姐了……你个不要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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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四人慢慢往青楼的方向走去,小诤和小竹走在前,归迟居中,折弥稍后。突然横里蹿出一个鼠精大力揪住归迟的头发。归迟护着头发疼地直叫唤,折弥推开鼠精道:“你这是做什么?”
鼠精摊开掌心:“快拿出来!”
归迟抱住小布袋:“拿……拿什么?”
“好哇你个偷儿!偷了我的发簪就想遛,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小诤道:“偷拿什么发簪?你别诬蔑我妹妹!”
“我诬蔑她?”鼠精梗着脖子叫道:“她刚站在我的铺位上看了半天,我一转身的功夫她就走了,最贵的那支簪子也没了!!不是她偷的谁偷的?”
“你别诬赖好人啊——”小竹把他往后重重一搡,和小诤两人肩并肩挡在归迟身前,一副你要动她就从我们身上踩过去的架势。已经有好些人围拢过来看热闹,鼠精恶狠狠瞪着归迟,归迟缩着脖子看了眼折弥,折弥拢着衣袖注视鼠精,归迟道:“我……我没有偷拿!我们走我们快走!”
鼠精急道:“我就指着卖这些玩意过日子,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小诤和小竹对看一眼,就听折弥道:“老丈,她说没有拿便是没有拿,不过我照价赔付就是了。”
小诤不满道:“他丢了东西凭什么要我们赔?”
鼠精一把抢过银子转头“呸”了声,骂骂咧咧走远了。
直到回了青楼,折弥也没再看归迟一眼。小诤和小竹先去了后院,归迟垂头丧气跟在折弥身后,折弥进屋要关门,她也和掉了魂似的,直直往上撞。折弥快手重新把门打开,归迟撞在她身上,忙低头退几步,进了屋,偷偷站在离折弥最远的角落。
折弥喝了杯茶,见归迟还是那副样子,于是道:“我要休息了。”
归迟“啊”了声,紧接着又“哦”了声,一头往门外扎去。折弥见状把茶杯重重磕在桌上,吓地归迟一激灵,急忙转头,折弥侧对着她,嘴巴抿成一条冷硬的线。
归迟磨蹭着走过去,把手伸进小布袋里挠,挠啊挠,挠出一件物事,畏畏缩缩放在桌面上。
折弥扫一眼,果然是根发簪。
“我……我觉着你戴这个会很好看……我……我……”
折弥沉默良久,归迟怯生生摆手道:“我不是故意偷拿的……我只是顺手就……”
“出去。”
归迟一边抹眼泪一边往外走,害怕折弥会讨厌自己,也埋怨自己怎么就处处都不争气,净丢人了,于是越想越伤心。她在门外正撞上凤幼,凤幼故意逗她,她这次竟完全没反应了,凤幼纳闷地跟在归迟屁股后头一路到了后院。归迟变成肥兔子趴在晾衣场边的石块上,凤幼弹她脑门,她翕动着鼻孔换了个方向继续趴。
凤幼这下来了劲,扯着归迟耳朵道:“小胖妞,你这是怎么了?不开心哪?”
归迟把头磕在石头上,装死。
凤幼大笑,把扇柄伸进归迟肚皮下,略一用力便把她翻了过去。归迟四脚朝天看到一方碧蓝的晴空,前爪蒙住眼睛,后腿蹬几下,没能翻过来,再蹬几下,还是没能翻过来!凤幼捧着肚子笑,随后舞了扇子敲她的爪子,归迟这次是真火了,两爪用力夹住扇柄一口咬住。
凤幼提着扇柄站起来,归迟光溜溜地接在扇子下面。凤幼更乐了,一路走一路晃,归迟咬着扇子被她晃荡了一路,眼泪都甩干了。
最后凤幼回了房间,把扇子放在桌上,归迟恶狠狠瞪着她,就是不松口。
“你个倔妞!”凤幼四下一看,正见着摆在窗边二姑娘送过来的绣毯,把归迟挪过去,笑地眼睛都看不到了:“你慢慢咬哈,我不急。”
归迟用后腿扒住扇子,两粒圆豆一样的眼睛水亮亮的,凤幼开怀大笑,摇头晃脑出去了。归迟在绣毯上哀怨地吐掉扇子,心想臭死了你个大败类!梳理一会长毛,吃饱喝足伤心够了觉得困了,在毯子上翻来覆去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她这一觉睡的意外香甜,早把偷东西被抓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那毯子又软又舒服,她不想睁眼,侧倒在上面,安逸地长吁了口气。
突然间她听到一丝拉地极长的尾音,耳朵瞬间竖起,眨巴着眼睛看到凤幼的床幔在欢快地摇动着。她没意识到床上正在发生的事情,好奇地纵下地,轻手轻脚前去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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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嗒……”归迟低头,看到自己毛茸茸的肚皮下的地面上,鼻血已经聚集了很大一滩。
那人的红衣没有脱掉,半遮半掩,眯着金眸把手指含进嘴巴里。俯趴在她上方的凤幼浑身赤裸,抬高她的腿,舌头在中间地带肆意穿行。归迟呆呆看着,凤幼原先光洁白皙的背部竟然出现一只展翅的凤凰,色彩鲜活,姿态灵动,仿佛随时要飞起来。底下那人用脚尖蹭了蹭凤幼的下面,凤幼动作稍停,她便一下卡进凤幼双腿间,扣着凤幼的背脊一转,两人便换了位置,她从鼻子里发出细细的呻吟,手指往下摸到凤幼的——
归迟以头抢地,栽的满眼金光,鼻血蹭到嘴巴上,腥味刺地她浑身一凛,被烫了似的就地跳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竟然又看到了!!她怎么会又看到了!!那个败类那个败类那个大败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凤幼从床上略抬起头,就见归迟僵硬地立正在房间中央,满脸鲜血眼神呆滞。她倒在被子上哈哈大笑,笑声传进归迟耳里,又是一个哆嗦。
莲姬手下动作不停,凤幼的笑声时断时续,夹杂着似痛苦又欢娱的呻吟,归迟一屁股坐在地上,前爪支地,笨拙地想要离开,肥嘟嘟的身体没移出多远,一条不明物体夹带着呼呼风声迎面袭来,归迟瞪大眼睛,那物事一下圈住她的脖子,下一刻她便发现自己腾空了。脖子上压力不减,无法着地的危机感吓地归迟一动不敢动,那东西在空里摇摇晃晃,归迟便也一会到东一会到西,浑身毛发乱蓬,偏偏凤幼“嗯嗯啊啊”的声音还不绝于耳,归迟觉得自己壮烈了。
“莲……莲姬……这个小东西好玩着呢……”凤幼顺着莲姬滑腻的身体往下摸,归迟双颊涨成紫红,莲姬双腿变为蛇身,金灿灿的鳞片,她竟然是用蛇尾卡住了归迟的脖子!
她拧眉看着归迟,一甩尾,归迟直直飞出了窗外,不偏不倚挂在楼外的树干上。归迟上不得下不得,正对着的窗户里两人还在床上翻滚,她哭哭啼啼地,连喊“救命”也喊不出来了。
等天黑透了,屋里的动静消失了,她依然还是孤零零挂在树干上。凤幼摇着扇子出现的时候归迟已经把中午吃的好东西给吐了个精光,虚脱地跟没骨头一样。
凤幼把她捞下来,她一着地就晕了过去。凤幼拎着她一边耳朵进了后院,小诤和小竹正急地团团转,看到她便奔过来,小心翼翼接住了护在怀里。
“怎么……怎么这么凄惨?”
凤幼尴尬地咳了一声,身后屋门无声打开,莹黄的烛光泻进黑暗里,弥散开细小的光粒,背光处是折弥的身影,红色丝带拖曳在地上,微微打转。
凤幼背手走过去,折弥把她让进屋。归迟被安置在床上,小诤拿着沾湿的白布给她擦脏污的长毛,见擦出血来,吓一跳,冲到凤幼跟前质问道:“她为什么流血了?你到底做了什么!!”
小竹拉住他,凤幼潇洒地坐在凳子上,扫了眼不声不响还是站在门边的折弥,道:“鼻血而已。”
“鼻……鼻血?”
凤幼摊手:“谁让她偷看了不该看的?”
“……”
凤幼出去的时候,折弥跟着她一道出去了。她们一前一后慢慢地走,快进大厅的时候凤幼回过头来,问道:“你有话要说?”
折弥抬眸:“那个会解咒的人,是不是莲姬?”
凤幼道:“你头上的发簪很好看啊哈哈……”
折弥道:“既然是她,而且她也来了,那么,何时替我解咒?”
凤幼一时无话,以扇柄敲击手心,好一会,缓声道:“不急——”
“可是我急。”折弥迎前一步:“……我想尽快回归迟林。”
凤幼好笑道:“我用这青楼打赌,你若恢复了记忆,做的第一件事肯定不是回归迟林!”
“何出此言?”
凤幼略一沉吟,坦言道:“下咒与解咒,都将消耗无法计量的灵力——若不是事出有因,没有人会轻易给他人下这样的咒。”
“如此,解咒只是你用来敷衍我的借口了。”
“不。”凤幼正色道:“我言出必行,只是百年比试迫在眉睫,而解咒消耗的灵力却需要极长的时间来恢复,即使莲姬愿意,我也不能拿绛灵宫来冒这个险。”
“你的意思是等到比试之后么?”
凤幼点头:“不错。”
折弥长吸口气,越过凤幼,朝楼上走去。
凤幼转身看着折弥逐渐消失的白影,一向嬉笑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次可以称之为严肃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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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归迟经历那一次之后便元气大伤,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头晕目眩还连带手脚无力。折弥来看她,她也是没精打采的,垂着眼睛不敢和她直视。折弥看她那样子又不忍心责怪她什么,明明是她偷拿了别人的东西,却好像受尽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屋里闷热的很,已经是盛夏了,外面蝉鸣正炽,折弥见窗子还关着,走过去推开来,于是偶尔便也吹进些丝丝缕缕的轻风。
她说这里不比归迟林,你不要再任性了。
归迟鼻尖发酸,两滴眼泪又挂了下来。折弥见状沉默一会,又道:“你不能这一辈子都指望别人来护着你,如果没有小诤……没有我,你要怎么办?”
归迟揉揉眼睛,吸着鼻子不开口。
折弥走过去,伸手拍着归迟的脑袋道:“我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你,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么?”
归迟迷茫地擦眼泪,却也懂得点头。
折弥垂下眼睫,此时脸上表情柔和到极致。她慢慢扯下了帽子,归迟张大嘴,呆呆看着她。帽子下的头发完全束了上去,那支偷来的发簪泛着很淡的砂红光泽,暗蓝发梢在脸侧微微飘扬。
折弥的美是模糊性别的,深黑的眼眸仿佛蓄存着上千万年的光阴积淀,沉地让人溺毙。
归迟看着她裸露的脖颈,竟意外地想起凤幼背上大片妖冶的凤凰图腾,脸就逐渐红了起来。以前她觉得折弥有没有记忆并没有差别,反正她看到的总是她。可是近来她越来越迫切地希望着折弥可以恢复。她是看过折弥在归迟林里那郁郁寡欢的模样的,相比之前的折弥,她当然更喜欢现在不动声色却处处把自己放在心上的折弥。虽然不知道记忆恢复之后会发生些什么,但是那是折弥的希望,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可是能陪着她,就一定要好好陪着她。
折弥离开归迟房间往前厅去的时候看到坐在树下发呆的凤幼,凤幼身体后仰以手支地,睁着眼睛朝上方的树枝看。她难得有安静的时候,折弥没有多想,进了前厅。
自从莲姬来了之后楼里的生意更加火爆,她虽挑人的很,皮相身材气质风度样样都不能缺,但青楼的门槛还是差点被踏平了。
二姑娘迎面过来,摇着手里的纨扇姿态婀娜,折弥侧身为她让路,她冷哼了声,走远了。折弥回了房间,顺手关上门,就察觉出房间里的气息与平时不一样。那是……那是莲姬的气味。
她略一打量便把视线投向床铺。
隔地稍远,一只赤裸莲足探出纱帐,朝折弥的方向点了点。折弥走过去,并没有掀开帐子,只是平静道:“宫主还请自重。”
莲姬的笑声从纱帐里面传出来:“你和淫蛇谈自重,未免太不解风情了些。”
折弥转身走到桌旁,帐子“唰”地被扯开,她没有回望,莲姬的声音又响起:“怎么,连头也不敢回么?你这只妖狐,也太狡猾了些。”
“……”
“你想让本宫为你办事,却一点代价都不想付,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那么就把代价留到你愿意替我解咒的时候,我一并支付吧。”
柔软的蛇身沿着折弥的腰,一圈圈缠上来。折弥看到那一双金色妖眸,鲜红的唇瓣微微张开,吐息着喷在自己脸上。
莲姬上身赤裸,挑逗一般摸向折弥的双唇。折弥扣向桌角,一使力,桌布便被她扯了下来,她用桌布遮住莲姬的身体,不冷不热道:“宫主,目前而言,你还没有让我付出代价的把握,还是彼此相安为好。”
莲姬拽着桌布,眼神复杂地看向折弥,好一会,从她身上游下来,重新变为人身。折弥走到门边把门打开,送客的意思很明显了。莲姬把桌布裹好,莫名就笑了,经过折弥身边时甚至还戳了戳她的胸,竟然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隔几日,厨房的师傅对归迟说,去,把这碗汤给折弥姑娘送去。
归迟乐颠颠端着盘子走到折弥房里,折弥闻着气味,问道:“什么东西?”
归迟毫不犹豫道:“我熬的汤!”说完背过头去吐了吐舌头,一副古灵精怪的小聪明模样。
折弥含笑慢慢喝掉,归迟傻呵呵地问味道好不好,折弥但笑不语,小翠在外擂门:“归迟在不在?凤幼大人吩咐你去前厅做打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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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生意正好呢做什么打扫……”归迟不满地嘀咕,又笑吟吟望向折弥:“等我忙完再来找你说话昂……”
折弥点头看着她离开,四下无事,拿了古琴开始断续弹奏。不多久便有温热的液体从鼻腔里面流下来,折弥用指腹抹过,是血,她起身想去清洗,才刚站起便双腿发软一下伏在琴上。身体内部的温度越烧越高,她拽紧手心,拧眉看着归迟送来的汤碗。
开始只是细小的撩拨,后来便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啃噬,抓不得挠不得,逼地折弥双颊通红。她热地难受,扯开外袍,跌跌撞撞到脸盘旁冲脸。
门“吱嘎”一声开了,莲姬倚门而立,慵懒道:“呦,是怎么了?”
折弥撑在架子上,脑子发沉,莲姬的身影也是摇摇晃晃的,怎么都看不清。折弥不断把水往脸上泼,后来觉得没有用,便当头浇了下来。暂时的退温却带来更为猛烈的后劲,折弥甩了甩湿答答的尾发,暗蓝贴在脸颊上,莲姬过去用小指挑开了,指尖刮过的瞬间涨红的脸颊竟可耻地一阵轻快。
“……你在汤里加了什么?”
莲姬扶住她,慢慢走向床铺。折弥掐自己的手心,深黑的眼瞳亮地惊人:“春……春药么?”
莲姬把手放在她的襟口,顺着缝隙慢慢插进去。折弥咬牙道:“卑鄙……”
“本宫讲过的,不要和淫蛇说这些。”折弥的身体烫地厉害,莲姬把她推倒在床上,随即压了上去。右腿挤入折弥纠缠的双腿间,隔着衣衫强硬地用膝盖顶向她的中间地带,时轻时重,却一次不落地狠狠撞进折弥的心脉。
她难受地厉害。
上方莲姬的脸模糊的很,折弥推她,她很轻易便单手制住了她的双手,钳制着压在头顶。被冷水浇湿的衣襟紧紧贴在身上,莲姬隔着湿衣含住折弥的乳首,折弥使力咬住嘴唇,直到尝到鲜血的味道。
她本来就失去了反抗的力气,更何况还误食了春药,双手又被制住,连挣扎都显得那样可笑。莲姬肆意妄为,折弥突然停止所有动作,莲姬缓了缓,看到折弥隐忍承受的脸上一派绯红春色,心里一荡,伸手进去,触上折弥赤裸的身体。
折弥没有发出声音,莲姬沉下去亲吻她的嘴唇,舌头在伤处慢慢扫动,折弥侧头,莲姬收回钳制她的左手,掰过她的下巴重重吻了上去。
折弥迅速拔下发间的簪子用力扎进了自己的胳膊。
莲姬看着她手臂上蜿蜒的血迹,甩手便是一巴掌,折弥把头埋进发间,听到莲姬败兴而去的声音。
她蜷缩在床上,疼痛暂时克制着身体里的骚动,她摸着沾染了自己血迹的发簪,喃声道:“傻归迟……”
凤幼推门走进来,面无表情看着床上的折弥,折弥知道是她,勉强坐起身:“不要告诉她们。”
凤幼没有说话,默默离开了。很快就有人来为折弥处理伤口,送了药丸进她嘴里,又灌了清水,折腾好一会才安静下来。
身体里的温度渐渐退了,折弥闭眼听到楼下隐约的盛世喧哗。她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归迟咋咋呼呼的声音,小诤大声笑着,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高兴的话题。
门被撞开了,归迟先是“咦”了声,后来跑到床边,问道:“折弥你这么早就歇下了?”
折弥睁开眼睛,疲倦地点了点头。
小诤道:“那我们就别打扰了吧?”
归迟点头,凑过来给折弥掖好薄毯,和小诤轻手轻脚出去了。
薄毯下受伤的胳膊一抽一抽地疼,发簪捏在手心,已经焐地滚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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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第二日清早,归迟睡眼朦胧着走到洗衣盆边,看到大堆脏污的衣裳,脑门直泛抽。蹲在地上半晌,还是没有动手开始洗。远远的小翠又捧了一叠衣服过来:“这个是宫主和凤幼大人的衣裳,你仔细着先洗!”
归迟打起精神连连应诺,小翠一走,她便火烧屁股一蹦而起,恨恨地瞪着那几套交叠在一起的衣服,不好的记忆潮水般汹涌侵袭。她对着凤幼的衣服连踩几脚,不解恨,又吐了几口唾沫。后来一想,弄脏了还是得自己洗干净,心里更加郁闷。莲姬的红衣薄地近乎透明,归迟捂住脖子,挣扎着五官都扭曲了,最后,她走回房间拿了把剪子出来。
她跷脚坐在井边,横比竖比,要下手,又不知该从何下起。偷眼四下一看,没人注意到她这个角落。她把心放进肚子里,很小心地,用剪子戳开一个洞。看着挑破的衣料她解气地很,抖抖脚,手指抠进去,四下拉转,洞眼越变越大。她正欢畅着,突然浑身就是一哆嗦,想起要是被莲姬发现了自己恐怕会死地很惨。她迅速扔掉剪子,见那衣裳还在手里,又马上抛到地上。
她眯着眼睛连念几声“不是我不是我”,可是想想似乎除了自己,没人还有这样的机会与“胆识”来做这种事,这一想又坐不住了,满地打转,心一横,重新捞起剪子咔嚓咔嚓剪了个痛快。
做完这些她一脸淡定地把衣服洗地干干净净,晾挂了起来。
这一天里她往晾衣场偷看了好几次,等到日落了小翠来收衣服的时候,她突然紧张了起来。躲在树后眼睛滴溜溜地转动,见小翠没有发现一丝异样,又不禁有些得意,自以为天衣无缝,毕竟那缺口是在最下摆的地方,莲姬也不一定能发现的了。
她很快就把这事忘到了九霄云外,肚子饿地咕咕叫。拍着脑门才发现自己连午饭也没有吃。胃口大开之后她连吃了好几碗,吃完一抹嘴,倒在床上起不来了。
她本来想着晚上去找折弥的,可是眼下困意正浓,于是便作了罢,呼呼大睡。美梦正酣,梦境里折弥戴着她偷来的发簪优雅弹琴,修长手指上系的红色丝带随着动作起起伏伏,她刚说了句折弥你弹地真好,那红色丝带竟然慢慢变宽变薄,那底下还蹿出一条金光闪闪的尾巴来。归迟仰头看,莲姬温柔道归迟你真勤快,衣裳洗地好干净……归迟冲她呵呵傻笑,下一瞬“嗷”地叫起来,疼地满床打滚。
“好你个死肥兔,胆子可真不小,敢这样作弄本宫!”
“啪!”软鞭毫不客气地抽在归迟身上,归迟哇哇叫,躲进被子里,那鞭子轮抽几下,被子就开了花。归迟眼泪鼻涕都下来了,在床上从这头滚到那头,鞭子灵活地抽在她赤裸的皮肤上,火烧火燎地疼。
“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唔……饶了我吧……”
莲姬冷哼一声,反手又是一鞭子,正落在归迟的眼梢,立时便皮开肉绽,鲜血流进眼眶里,归迟捂着眼睛大哭:“看不见了哇呜呜……瞎掉了唔……”
“你个无赖!”莲姬把鞭子重重甩在地面上,那尖利的啸声吓地归迟瑟瑟发抖。她蜷缩在墙角里,把破被子胡乱往头上遮。
莲姬看她窝囊的样子更加来气,又是一甩鞭,归迟惨叫出声,那鞭子还没有抽到身上却仿佛已经又多了一条伤。
“你!”
折弥皱眉一声不吭,白衣下很快现出血痕。她战栗着扯开归迟用来护头的被子,归迟满脸鲜血,右眼已经完全张不开了。
“宫主为何如此心狠手辣,有什么深仇大恨,需要你下这么重的手!”
归迟听到折弥的声音哭地更响亮了,一把抱住她:“折弥我瞎了,我看不见了呜呜……身上也好疼……好疼好疼……”
折弥不敢碰她,随手一按可能就是伤口。归迟挂在她脖子上哭哭啼啼,折弥侧头对莲姬道:“宫主还有什么指教?”
小诤在外听到动静连忙赶过来,跑进门见着这幅架势,急地跳脚:“你爷爷的烂女人,凭什么欺负我妹妹,我和你拼了!!”
他一头朝莲姬撞去,莲姬侧身左手上迎,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她金眸暗沉,语调冰寒:“你找死!”
小诤使力捶打她的胳膊,莲姬杀意上涌,嘴唇微掀就要拧断他的脖子。凤幼破门而入,单手搭上莲姬的手腕,上下一错,她便松开了手。
“你敢忤逆本宫!”
“凤幼不敢。”她扫了眼萎顿于地的小诤以及床边的折弥与归迟,对杵在门外的小竹道:“把白大夫找来。”
小竹应声而去,莲姬甩鞭劈向桌子,桌子立时从中间裂开,塌在了地上。
“宫主息怒。”凤幼扶起小诤,小诤拼命甩开她的手:“不要你假装好人!”
莲姬背手一巴掌抽在凤幼脸上,半边脸高高肿起,凤幼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折弥冷声道:“劳烦二位先出去。”
“哼!”莲姬甩袖出去,凤幼没有多言,跟在她后面也出去了。
白大夫很快就来了,小竹把毛巾濡湿给小诤擦脖子,白大夫开始为归迟处理伤口。折弥静静站在一旁,归迟断续着喊疼,白大夫道:“天气炎热伤口很容易恶化,不出意外今晚便会高烧,你们担着心照料她。”

楼主:夏名傲  时间:2019-03-09 12:03:32
折弥点头,白大夫去调制药膏,折弥在床边坐下,擦干归迟的冷汗,软声道:“闭眼歇一会。”
归迟听话地闭上眼睛,小诤推开小竹走过去,不经意看到折弥后背的斑斑血迹,才要说话折弥便伸手比在唇上,朝他摇了摇头。
小诤鼓着腮帮子,好一会,往门外冲去。隔着很远折弥都能听到他朝小竹的吼声:“滚开!无双城里没一个好东西!”
归迟被莲姬狠揍之后又一次元气大伤。小诤跑上跑下伺候她,凤幼那边送来很多补食,归迟眼巴巴看着,小诤咬牙,全倒掉。
归迟闷头睡倒,小诤喃喃道:“真是倒了大霉,看你伤成这样子!留在这里可真窝囊,归迟林里多么好,自由自在的……”
“她们会帮折弥恢复记忆,我这点伤算什么。”归迟掰掰手指头,又朝小诤道:“你这话可别在折弥面前说……她会难过的。”
“那当然了……”小诤闷声应和,站起来道:“你自己歇会,我去给你瞧瞧有什么吃的。”他走到门后,归迟的小布袋正挂在那儿呢。他从里面摸出圆蛋递给她:“光都暗了……等姐姐恢复了记忆,让她给你变一个全天下最好看的!”
归迟眉开眼笑,不停点头。
小诤走后没多久折弥就来了。归迟抱着圆蛋昏昏欲睡,她也不吵着她,径自立在窗边发呆。归迟朦胧间仿佛看到她,喊了声“折弥”,折弥抬头,弯起眉梢,归迟安心地睡着了。
梦里是去年的冬天,她被小诤拖上河面滑行,掉进了窟窿里冷地浑身发抖。回去之后看到白衣的折弥,站在竹林里,清雅绝伦。
那一天,雪正好炭火正炽,她和小诤顶嘴,圆蛋颜色鲜艳无双。
【第十七章】
傍晚时分,归迟说屋里太闷,小诤和小竹便抬着凉椅把她挪到了树底下。他们走后她仰着圆滚滚的脑袋朝上空看,起风了,天有些阴,估摸着再晚些便会有大雨。
有人在她身旁坐下,归迟支着耳朵转过去,见是凤幼,又把头转了回来。凤幼拍拍她的手背:“小胖妞,你好些了吗?”
归迟斜眼看她,不予理睬。
凤幼也仰头朝上空看,她说你知道嘛,白驹过隙,年华如流,可是妖有不尽的寿命,于是快乐的愁苦的,最后都将归于寂寞。
归迟“切”了声,凤幼讥讽地笑起来,笑着笑着,又没声了。
归迟突然想起一件事,别扭地连睃凤幼几眼,凤幼假装没看到,然后归迟清着嗓子问道:“那个……那个你背上的凤凰……”
“你看到了?”
“二姑娘那次……没看到……宫主那次……看到了。”归迟窘地满脸通红,凤幼沉默一会,道:“从前有一只凤凰,当她还是神鸟的时候便放荡不羁游戏天下,因为好奇她入了妖界,无意间救了一条小金蛇……”她的脸上是沉湎的神色,归迟不禁竖起耳朵,就听凤幼继续道:“她照顾那条小金蛇,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那然后呢?”
“然后……”凤幼嘴角略微上扬:“然后,凤凰就走不了了,一直留在了妖界,留在了金蛇身边。”
“……不是个有意思的故事。”
凤幼点头:“你说的没错,我最擅长的是和人上床。”
“不要脸,你个大败类!”
凤幼夸张大笑,一把拧住归迟的脸颊,归迟朝她泛白眼,突然就觉得凤幼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寂寞的意思。
她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眼睛眯成一条线,可是脸上的疼痛是真真切切的,凤幼恶劣的笑脸一再放大,于是归迟立即觉得之前的寂寞一定是自己的幻觉。
晚间折弥听到小翠的传话,说宫主有请。她没言语,出了房间去看归迟。才下楼梯就听到二姑娘尖利的叫声,扯着小诤的耳朵下死劲掐他胳膊。折弥急忙过去,小竹抢先一步推开二姑娘,红着眼睛道:“你疯够了没?只是不小心把你裙裾泼湿了,换下来洗干净就好,凭什么动手打人?”
二姑娘要扇小竹耳光,折弥伸臂去拦,正打在受伤的胳膊上。她和二姑娘冷冷对视,二姑娘伸出带着护甲的手指戳在折弥肩头,红唇开合:“我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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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诤揉着被掐疼的手臂,折弥一眼看去已经青紫了,有破皮的地方血都流了出来。她垂眸道:“归迟那里还有药,你去擦一擦,很快就不疼了。”
小诤倔强地瞪着二姑娘消失的地方,折弥道:“听话,去吧。”
小竹扯着小诤的袖子把他往后院拉,折弥在原地站了会,转身上楼走向莲姬的房间。
门外有人守着,见是她来,很自觉地给她开了门。折弥踏进去,一室缭绕的热气。外面大风刮地很厉害,窗子“哐哐”作响,折弥站在房间中央,听到帘子后面传来隐约的水声。
折弥不自在地皱起眉。
莲姬慵懒的声调响起来:“把窗子关了。”
折弥走到窗边,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归迟的房间内小诤动来动去的身影。她慢慢关上窗子,把他们隔在了外面。
莲姬道:“你进来。”
折弥便也掀开帘子走进去。莲姬正在沐浴,脑袋倚在木桶边缘,扬着美眸注视她。
水声哗啦,她故意把脚伸出水面,挂在桶边,朝折弥勾了勾手指。折弥没有动,莲姬笑道:“怎么,真怕本宫吃了你不成?”
她没有得到折弥的回应,无所谓地整个人闷进水里,下一刻,突地站了起来。
四溅的水花落在折弥脸上,折弥用衣袖擦干,目不斜视道:“我来问最后一次,你何时为我解咒?”
莲姬赤着身体跨出来:“哦?凤幼是怎么和你说的?”
“百年比试之后。”
莲姬闻声点头:“有什么不妥?”
“那么,我等就不再叨扰了,明日就离开青楼。”
折弥没有犹豫转身就走,莲姬道:“你不想恢复记忆了?”
“现在很好,以前的事情,忘记了未尝不是件好事。”
“你在撒谎……那么好,本宫可以提前为你解咒。”
折弥回头,莲姬的笑容妨若怒放的曼珠沙华:“但是本宫有条件,二选一,你若答应了其中任意一条,我现在就可以为你解。”
折弥眉毛一跳,就听莲姬漫不经心道:“一,你从了本宫,至于二嘛……”她靠过来,挑起折弥一缕散发轻嗅,吐气如兰:“杀了那只兔妖。”
折弥连退几步:“打扰了。”
她毫不迟疑离开了莲姬的房间。莲姬站在纱帘之后,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望着自己方才还绕着折弥发梢的指尖。
折弥去找归迟的时候,小诤也正在屋里。折弥开门见山道:“我们明日回归迟林。”
小诤没有反应过来,和归迟两人面面相觑,半晌,扑过来追问道:“真的?真的真的?”
折弥点头,归迟仰着肿胀的脸“咯咯”直笑,可是笑容却马上就暗淡了,她试探一般问道:“那记忆……”
“宫主不会替我解了,我们不用在这里浪费时日。”
小诤开心地跳起来,折弥平静地看向归迟:“你的伤还没有好……现在走是有些仓促了,但是我们可以放慢脚程。”
“没关系,就算是要背,我也可以把小林子背回去!”
“去去去……”归迟抬着胳膊在空里摆几摆,不自觉地又看向折弥。折弥露出个安慰般的笑容:“该收拾的,今晚就收拾好吧。”
归迟眼神躲闪地回她一个很勉强的笑。
小诤连连点头,咧着嘴大步回自己屋,小竹正过来,见状问道:“什么好事啊你高兴成这样?”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雨就是从那时开始下的。瓢泼的雨意瞬间浇熄了酷暑,凉气从打开的门外四下飞卷,雷声轰鸣。折弥见雨从窗外漏了进来,走过去把窗子关严实:“你先睡吧,要是夜里醒来觉得热,就再开。”
归迟表示同意,折弥走后她在床上睁着眼睛发呆。外面雷雨连绵,偶尔劈过的电光照地屋里的家什都清清楚楚的。她躺着叹气,后来终究忍痛爬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往前厅而去。后院里面一片黑暗,而前厅却依旧觥筹交错红烛高燃。
守在莲姬门外的人不让她进去,她擦干眼前的雨水,猛吸几口气,朝着房门大声道:“宫主,我有话和你说……”
莲姬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带了十足的愠意:“滚!”
“折弥……求您帮帮她……”
屋里半晌没有动静,归迟绝望地站在门外,楼里的姑娘从走廊上经过,便对着她指指点点,暗嘲几声。她缩起肩膀想把脑袋藏起来,身上的伤口浸了水,痛地刺骨。
莲姬却又突然开了门,扫她一眼,云淡风轻的语调:“去后院里跪着吧,跪到本宫高兴了,愿意给她解咒也不一定。”
“啊,是!是!”
归迟慌忙下楼。莲姬哼了声,折回房里假寐,但很快又烦躁地起身移到窗边。
归迟跪在大雨里,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莲姬恨地咬牙,撞上窗子,坐在床沿生闷气。
子时过后雨就渐渐停了,归迟觉得脑袋是从未有过的沉重。鼻孔里面冒泡泡,她吸鼻涕,明明是酷热的天气,却冷地不停打寒战。
天很黑,很高,夜还很长。莲姬是绛灵宫的宫主,说话应该是一言九鼎的,她答应了,就肯定会帮折弥了吧?归迟想着想着,就慢慢失去了意识。
折弥一夜没睡,天还没亮便提着简单的包袱往后院去。她知道现在还早,归迟和小诤恐怕还在睡,不过不碍事,她可以站着等一会。
她几乎是一进后院就看到了晕倒在地的归迟,脸色惨白,气若游丝。折弥摸到她的湿衣,眉头便紧皱了起来。
今天恐怕是走不成了,她吃力地抱起她准备送回房间,便听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沉睡的清晨。小竹面无人色从小诤房里奔出来,看到折弥,没魂一样,眼泪唰地往下掉。
“怎……么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竹痛苦地跪倒,脑门重重磕向地面:“小诤……小诤他死了啊啊啊!!!”
折弥一窒,随后便是疯了般的心跳。她颤抖着放下归迟,僵着双腿一步一步靠近小诤的房间——
晨风清凉,还带着湿泥的腥涩。
一根草绳绕住他的脖子,他被吊在房梁上,歪着脑袋身体笔直,胳膊和小腿都从过短的衣裤里露出来,黄色头发盖住脸,已经死去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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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白大夫来过,又走了。归迟虚弱地睁开眼睛,见折弥正坐在自己床边,便哑着嗓子和她说话。折弥仿佛没听到,定定看着前方的地面。她吃力地推她,她才突然醒悟,看向归迟。
“折弥……”
“嗯。”
“咳咳,我没事,宫主……”
折弥压住她的肩:“不用,不用找她,解不解咒,有没有记忆,都无所谓了。”
归迟“啊”了声:“那我们……回归迟林嘛?”
折弥转过头,归迟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回答,奇怪地拽她袖角:“好折弥,别不理我嘛……呵,我们是要回去嘛?小诤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没?那我们快走吧,我没事,一点也不难受了。”
折弥抬袖笼在脸上,好一会,翻过手心。那上面是归迟的圆蛋,颜色褪的差不多了,归迟看到蛋,傻笑起来,抱着摇了摇。折弥的眼眶红透了,归迟眨了下眼睛,就听折弥道:“小……小诤不和我们一起走了,我们……现在还不走。”
“为什么?”
折弥把手心贴在归迟脸上,笑着,眼泪却突地落了下来:“这蛋是从小诤怀里掉出来的,下午,小竹要带他回归迟林去,永远永远也不出来了。”
归迟被她的表情吓住了,哆嗦着要替她擦泪,折弥偏头,喃声道:“小诤,死了。”
归迟的手僵在半空里,煞白了脸,嘴唇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竹抱着小诤的尸身离开青楼的时候,凤幼拉住了折弥,折弥冷冷扫她一眼,凤幼忙放开手:“……对不起。”
归迟出拳打在凤幼身上,凤幼任由她打,眼神坚定道:“你们放心,事情发生在我的青楼,我一定彻查始末,找出真凶给你们一个交待。”
二姑娘挽住凤幼的臂弯,斜眼道:“明明是他自己恶有恶报吧……什么稀奇,不过一个低等劣妖。”凤幼瞪她,她耸肩挑眉,扭过头去。
折弥道:“不劳大人费心,我们自己会解决。”
归迟闻声哭地要背过气去,转而捶向二姑娘:“是你,一定是你杀了小诤!!呜呜……你把小诤还回来……”
二姑娘厌恶地蹙起秀眉:“我才没闲情逸致去杀那种脏东西!”说着用力一推,归迟软绵绵倒在地上,擦着眼泪道:“你们……你们没一个好人!!”
折弥揽住归迟的肩,把她扶起来,黑眸如冰。二姑娘看着她们冷笑,不屑地“嗤”了声。
折弥无意与她们纠缠,拉着归迟的手跟在小竹身后慢慢往无双城外走。
“小诤……小……他带我去偷鸡,鱼,鱼,抓……咳咳,采柿子,呜……折弥,他对我那么好……哇呜呜……”
她边走边哭,肩膀抽动的厉害。看到前方拖下来的小诤的半截断尾,原地捶胸嚎哭道:“我要小诤我要小诤啊啊,呜呜呜……我要小诤要小诤!”
她失控般往前扑去,小竹被她撞地差点摔倒。他双眼通红地看着归迟,又仿佛谁也没看,呆呆的,归迟把小诤的脑袋圈进怀里,死死抱紧:“坏小诤,你和我说话……和我说说话……”
“我们还没……嗝,还没回归迟林,你答应过的,要带我去偷鸡……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坏小诤……咳咳……”
眼泪怎样都忍不住,折弥抽吸着往上空看,天气那么晴好,耳边仿佛还有小诤的声音,他喊姐姐、姐姐,没了记忆也好,以前要是欠了什么债,也可以赖掉啦!
小诤……小诤,把尾巴浸在溪水里摇摆的小诤,耍宝逗归迟的小诤,一有事就第一个冲出来的小诤……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折弥解下手上的红丝带,绑在了小诤指尖。
“呜……我是你的小林子,你一个人的小林子,以后再也……再也不欺负你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小林子啊……哇唔……”
归迟从小布袋里掏出圆蛋,握起小诤冰凉的手,把圆蛋放进他手里,然后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合上:“小诤……不要怕,小竹陪着你,圆蛋也陪着你……我也很快就回去陪你……呜呜……”
小竹推归迟,归迟扒住他的手:“好小竹,求求你,小诤喜欢喝酒……边喝酒边吃鸡……还有柿子咳咳……上次他都没吃着……呜呜……”
小竹抹着眼泪道:“我知道了。”
有风吹过枝头的树叶,唰啦作响。光线刺地人睁不开眼睛。
小诤手里的圆蛋变回了石头,归迟擦眼,一再确认,哭地更响亮。
小竹走远了。那条红丝带一直飘动着,飘动着,好像永远都不会停下来。
归迟还坐在地上,满脸泪痕,沾染了尘土,脏的不可开交。折弥看着小竹消失的方向,眸色哀伤:“一定要找出,杀害你的人,小诤……”
折弥从来没有一刻象现在这样恨自己。小诤留在青楼里,任人打任人骂,做着不光鲜的差事,整日看人脸色,他原本可以在归迟林里过的很痛快,要不是因为来寻仇的虎妖,他根本就不需要来这无双城。归根究底,如果没有遇上她,如果不是她一直想着恢复记忆,小诤就不会死。
是她害死了他。
“坏小诤……”归迟抠住自己胳膊上的伤痕,不停蹬着腿。她无法化解心里的悲伤,便用指甲撕开伤口,鲜血涌出来的瞬间,她泪水纵横。
折弥摸上她的发。
归迟泪眼婆娑,仰起脸,明晃晃的日头照进她眼里,映出一个飞速掠来的黑影。她迟钝地呆呆看着,“吓”了声,突然抱住折弥的腿。折弥闻声回头,一身黑衣的人在不远处负手而立。
蝠儿。
只听蝠儿缓声道:“得罪了。”
她出手极快,折弥才退一步便被她从后制住了腾空而起。归迟哭了太久此刻嗓子已经哑了,屏息着拼命挣扎,蝠儿在她脸上吹了口气,她便闭眼晕了过去。
折弥开始也是清醒的,但很快,意识就被抽离了。
“姐姐,小林子熬的鸡汤好喝嘛?”
“呦,还不好意思呐?姐姐一早出去给你采药,你好歹赏脸喝几口呗。”
“姐姐,我们就讨杯茶喝吧,喝完就走。”
“偷拿什么发簪?你别诬蔑我妹妹!”
“滚开!无双城里没一个好东西!”
“没关系,就算是要背,我也可以把小林子背回去!”
“小诤——”折弥猛地坐起,冷汗涔涔,她困难地喘息,捂着胸口难受地垂下头。小诤青白的脸不时在眼前晃动,她蜷起膝盖抱住自己,压抑不住内心的疼痛,眼泪无声地留下来。
她静静流了会泪,这才想起自己是被蝠儿掳了,这一想又惊出满背虚汗。她从床上跳下来,惊疑不定地四下打量,屋里没有别的人,归迟也不见了。
她跑到门外,一望无际的白云,层层叠叠堆在一起。她茫然四顾,似乎空旷无垠的地界里只有她一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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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其他没有一点声音,她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折弥内心焦躁不安,她看不到出去的路,四处都是延伸的白云,不管往哪边都是一样的。她不敢想象归迟会遭遇什么,小诤尸骨未寒,而自己现在竟陷入这样一处地方,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原先的淡定从容几欲崩溃。
她使劲吸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没有用,她没有救人报仇的能力,她甚至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逃开这样一个困境。
环佩叮当,冷香袭人。折弥迅速回头,缭绕云雾间那人的繁复华袍散发出柔和金光,眉心桃花春色嫣然,莹洁手指上缠绕一条红色丝带,她看向折弥,不疾不徐启唇道:“你醒了。”
折弥的目光投注在她指尖的丝带上,凤目深深:“你……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我明明把丝带系在了小诤手上!”
那人半眯着眼道:“做了什么?与其关心死人的事,不如关心关心活人,可还能活多久?”
话说到这里,折弥反而镇定了。她迎向那人的目光,一字一顿道:“宫主,归迟在哪里?”
那人单手负向后背,往前走几步,有片刻的沉默,之后开口道:“你以前都是直呼我名姓的,怎么,现在都忘了么?”
折弥咬唇,就听那人道:“那么你记住,夭华,我不会再说第二次。”
【第十九章】
云朵浮动,日已黄昏。泣血残红逐渐笼罩住无瑕云色,折弥没有说话,夭华便闭目仰头,淡声道:“这里是上灵宫的最高殿,不过想来,你也不记得了。”
“为什么要把我抓来这里——归迟在哪里?”
夭华嘴角浮现一丝讥诮的笑,走到折弥身旁,手指蝶般翻转,绯色花瓣连绵涌出,堆在前方几步远,拼凑成一片双人高的花海,然后碎成一地。
“好……好痛……痛……”
折弥的泪水顺着脸颊不住往下流,她捂住嘴,不敢置信地看向前方突然出现的墙壁——归迟被钉在墙面上,铁链穿过她的手心,往下绕住全身最后没入脚背,浅色衣服上已经满是暗色血污。
“折……折弥……救……”声音轻的几乎没法辨认,不多久呻吟就消失了,归迟的脑袋无力地垂了下来。
折弥盯住她血肉模糊的手掌,拼劲全力尖叫道:“不!!归迟——”她往墙壁跑去,眼看手指便要触到归迟的脸,可是她却穿透了那堵墙,回头,墙和归迟消失地无影无踪。
夭华在她身后垂手而立,甚至于脸上还带着隐约的笑容。折弥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五脏六腑翻搅地厉害,她浑身僵硬,动都不能动。
“不要问我为什么,我只是想这样做而已。”夭华朝她走去,捏着折弥的下巴仰起她的脸:“她的命在你手里,你若无法让我开心,那么她便随时都会死。”
“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我只是一个人寂寞了太长时间,而你不会了解——”她认真地看着折弥的脸,她说你不会了解,冷清无情的上灵宫,一具具行尸走肉,一声声假意附和,我都已经忘记,有多久没能真正安眠了。
“你凭什么因为这样的理由就如此对待我们!”折弥愤怒地拍开她的手:“你凭什么这样伤害归迟!!”
“凭我现在比你强。”
她毫不在意折弥的态度,强硬地把红色丝带重新系在她的右手尾指上。折弥抬眸看向她,夭华和她对视,没有什么表情继续道:“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有恨也有疑惑,恨,我有办法让你恨地更彻底,而疑惑,我不会解答一个字。”
她转身朝殿内走去,折弥定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满头青丝随风飘扬,她无措地不知该做些什么。
夭华在门边停住,侧身不紧不慢道:“你不进来么?”
折弥艰难抬脚,想到小诤的死与归迟的惨状不禁心如刀绞。夭华坐在桌前,桌上满是丰盛佳肴。天还没有黑透,她便已经点了灯。
她示意折弥入座,折弥竭力止住泪意坐下来,夭华给她注酒,精巧的酒壶上雕了几瓣凋零的残花。
折弥没有动,声音略带颤抖:“让我见归迟。”
“你不想尝尝么?最好的桃花酿,以前你很喜欢。”
折弥一顿,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我要见归迟,她看不到我会害怕。”
夭华点头,又注上一杯:“我说过了,她的命,在你手里。”
折弥依言再次喝光,夭华见状收起酒壶,舒展眉梢嘴角含笑:“你只能喝两杯,再多就要醉了。”
“我要见归迟,哪怕就一面。”
夭华收回笑意,冷厉的眼**过来:“你够了!”
折弥垂头不再言语,夭华推开桌子:“我要休息一会。”
她侧卧在床榻上,折弥还是坐在桌旁,连姿势都没有换。她牢牢看了她一会,闭上了眼睛。


楼主:夏名傲  时间:2019-03-09 12:03:32
折弥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除了彼此的呼吸,周围静寂到可怕。折弥此时终于暂时能静下心来理清这纷沓的思绪,夭华的压迫感太强烈了,言辞间不动声色提醒着之前与自己的亲昵。可是为何对于前尘旧事她一个字也不肯说?如果没有错,她是想让自己陪着她,如果遂了她的心愿,那么归迟便不会有性命之虞。
想着,折弥转向夭华。
她看不出上灵宫主夭华的元神是什么,似妖,却又仿佛并不是。睡着后的夭华面容沉静,桃花点缀在眉心里,娇而不妖,使整张脸阴柔不少。她有凌驾于万人之上的气度,此时放下戒备的睡容却温润如水。
“姑姑……”她突然喃声自语,折弥屏息,等了会,却又没了声响。外面渐渐黑了,折弥就着昏黄的烛光又一次看向她,此时夭华已经蹙起了眉,脑袋在枕上蹭动不止。折弥静坐半晌,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怪异的感觉,她站起往床铺轻声走去。
“姑姑!”夭华突然又唤了一声,身体小幅晃动,眼睫翕合,溢出满额虚汗。折弥盯住她的脸,俯下身——夭华猛地睁开眼,抬手死力掐住折弥的脖子。
她的脸色极难看,还沉浸在梦境里一般,眼眶微微有些湿润。见自己掐住的是折弥,又立刻松开手。
折弥咳了几声,夭华擦掉冷汗,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
后来她下了床在窗边坐下,外面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烛光黯淡,夭华的脸隐在暗处,折弥寻了凳子重新坐下,两人皆是无言,一直坐到拂晓。
却好像恢复了第一次在貔貅迎客的情景。夭华没有说话,而她一直看不清她的样子。
晨光从窗棂里面透进来,夭华支起下颔,疲倦地吸了几口气。她看向不远处的折弥,嗓音略微有些暗哑:“自从我替代卫迭清坐上宫主的位置,最想杀我的人,并不是与上灵宫素有嫌隙的莲姬,而是那些白日里对我俯首称臣恨不得以死明志的上灵宫人,哼,暗杀与诛灭,这样的日子几乎没有间歇。”
折弥寻着声音木然抬眸,夭华仰头望向窗外:“折弥,我会带你去看归迟,甚至可以把她当作上灵宫的上宾……但是你能否真心待我?”
折弥没有回答,夭华便又冷笑一声:“所以,你便为她续着最后一口气吧,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我很乐意让她逐一品尝。”
她说完就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折弥暗自嘲笑自己,昨夜竟有一瞬产生了她是归迟的错觉——仅仅只是眉眼间略微相像而已。
她也出了殿,走到昨日出现幻象的地方,看到满地零落的花瓣。这个季节本该已经没有桃花了,她拾起一片,突然想起那日在归迟林里无意间吟出的句子——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夭华。
她碾碎花瓣,又回到殿里。她没有去碰夭华睡过的床铺,而是趴在桌上,很不安稳地闭上了眼睛。
她要救归迟,她还没有为小诤报仇,她不能先被夭华斗跨。
可是夭华却接连几天都没有再出现。折弥原先有极好的耐性,可是身处如此的境地她怎样都无法说服自己坦然处之,她得不到一丝一毫归迟的消息。蝠儿会将一日三餐送进来,也是无声无息的。就在折弥坐立不安的时候,夭华终于来了。
她站在门外没有出声,折弥却立即便发现了她,夭华扬声道:“你不是要见她?那么跟我来吧。”
折弥追出去,夭华抽出一条黑色绢布,折弥接过来蒙在了眼睛上。夭华牵着折弥指尖红丝带的另外一头,朝前走去。
感觉上走了很远的路。一路上夭华都没有与她交谈,折弥什么也看不到,于是只能全凭感知。越往下走,空气便越浑浊,路也越险阻。
后来她听到很多凄惨的哀嚎,血腥扑鼻,不由心里一沉,又走一阵,就听夭华道:“到了。”
折弥解下绢布,无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明,才闭上眼睛又急忙睁开去寻找归迟。这是一间很逼仄的牢房,四壁斑驳,中央乱七八糟竖着许多刑具。

楼主:夏名傲  时间:2019-03-09 12:03:32
归迟斜躺在角落里,已经被折磨地不成人形。
折弥红着眼眶小心地走过去,伸出手,却不知该如何去碰触她,只得轻声道:“归迟,归迟……”
归迟一动不动。
折弥不敢去看她的手和脚,颤抖着把手心贴在归迟满是血污的脸上:“归迟,你醒醒,我是折弥啊……”
她的声音已经哽咽了,归迟全身冰凉,没有一丝反应。
折弥猛地转身揪住夭华的衣襟:“你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
“她不会死”,夭华也看向地上的归迟:“只是喂她吃药封住了所有知觉而已,不然,她忍受不了夜以继日的穿骨之痛。”
折弥深黑的眼瞳附上一层茫茫水色,夭华见状淡淡一笑:“只是这样,你就受不了了么?”
【第二十章】
“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她会死的!”
夭华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折弥,折弥有些无力地松开手:“不要再折磨她了……”
固定在墙上的铁链突然掉了下来,折弥只觉得彻骨凉透,铁链上沾满血迹,串接处还嵌着零碎的残肉,那都是归迟的……归迟的……
她难受的,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了。
“等药效过了,便会有人重新把她钉在墙上,锁链穿过凝结的血痂,在同一处地方……手心,脚背,用力扯过去——”
“够了!”折弥泪如雨下,夭华扬起漂亮的下巴,就听折弥语音颤抖道:“放过她……求你……我会——”她抓住她的肩,急迫地晃动道:“我会真心待你,真的,你放过她吧,和她无关的,她是无辜的啊……”
夭华脸色变了几变,手掌高高挥起,却始终落不下去。
“你不是要我真心待你的么?我答应了,我答应,你救救她吧……她从来没有吃过苦,她受不了这样的罪的……”
夭华观察折弥面上的表情,良久,推开她,弯腰走出牢房。折弥在她身后亦步亦趋,蒙住眼睛的黑布上已经满是泪渍,湿乎乎地贴在眼窝上。夭华沉着脸,把她送回了最高殿。
暑意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散了,空气里已经可以嗅到秋天的暖煦。夭华不常来看折弥,蝠儿也从来不会和折弥有任何的交谈,折弥每日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坐在房里发呆。
她回想在新的记忆里发生过的所有事,事无巨细,一一重温,却无可避免地都会回归到当初在归迟林里那些时光,虽然短暂却无忧无虑的时光里,她的身边还有小诤与归迟。
可是现在,他们一个死了,另外一个生死未卜。
折弥本来就不是擅于表达自己的人,她习惯性地沉默着,淡然着,而如今越沉浸在往事里,人便也越萎靡。她经常恍惚着会看到归迟林里的那条溪流,清澈的水面下游动着归迟永远也抓不到的鱼,那块经常坐的石块以及落日余晖撒满溪面所折射出的金亮光芒。
可是她认真去寻找,触目的却都只是缭绕的白云,仅此而已。
那日夭华来看她,正是一个秋风飒然的午后。蝠儿送来的饭菜折弥没有动过,人也恹恹的,偎在窗下的藤椅上。
夭华和她说话,她却仿佛撕裂了听觉,侧着头,却怎样都听不清。夭华从袖中拿出一面铜镜,递到折弥手里。
折弥在铜镜里看到自己憔悴苍白的容颜,眼神空洞,没有一丝神采。夭华伸出明紫指甲,在镜面上轻扣三记,那镜面仿佛水面一般溢满波纹,破碎着显现出依稀的画面,波纹变大了,那里面的画面也便清晰起来。
归迟躺在床上,被清理的很干净了,睫毛微微颤动,只是瘦的厉害。
折弥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镜里的归迟,夭华徐徐抽出镜子,折弥把目光移到她脸上,夭华微微一笑:“她没事,可是你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
折弥眷恋地看着夭华手中的镜子,夭华把镜子重新放进她怀里,折弥站起来走到桌边,开始吃饭。
夭华便也坐下来,夹了菜,送进折弥碗里。折弥顿了顿,抬起头,迟疑着也回夹给了夭华。夭华怔怔看着她,就听折弥语音含糊道:“你也吃……”
从门外流泻进来的光线明媚清丽,满室都是暖阳的温度。


楼主:夏名傲  时间:2019-03-09 12:03:32
夭华放下筷子,折弥瞬间僵硬,加重护住镜子的力道,可是下一瞬夭华重又拾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她们默默吃了很长时间,末了,折弥垂头问道:“今日……不用喝桃花酿么?”
夭华蹙起眉,平复好一会,方道:“你不想喝,以后就不喝了。”
折弥点头,狭长凤目挑向夭华:“我不想在这里,是不是就可以不待在这里了?”
“怎么?”
“这里太冷清了。”折弥慢慢将手缩到桌下:“没有声音,也没有人,除了变幻的天光……什么也没有。”
夭华沉默一会,道:“我不会放你走,但是可以让你离开最高殿。”
“我不会走。”折弥露出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冷漠眸色越渐温和:“为了归迟,我哪也不会去。”
那日之后夭华将折弥带下了最高殿,安置在了自己的寝宫里。白玉床榻泛出莹白光芒,其上铺就七色锦羽,华美雍容不似凡物。
夭华坐在床沿上,顺着羽绒摩挲,折弥有些局促地站在寝殿中央,夭华淡声道:“我不习惯与人同榻而眠,想来你也是如此。”
“……是。”
“那么我们就彼此将就吧。”说完她便率先躺了下去,也没有招呼折弥,支肘侧卧,闭上了眼睛。
折弥愣了好一会才走到床的另一侧,小心地坐了上去。夭华没有反应,她在离她最远的角落蜷缩了起来。
折弥一夜都没有睡着。她知道其间夭华也醒过多次,多为被噩梦惊醒。她没有如上次一般愚昧地靠近她,而只是待在自己的那一小块地方,岿然不动。
两人之间空开大半张床的距离,如此相安地过了一夜。
天渐渐亮了,夭华起身,蝠儿拿来她的宫袍。折弥从床上坐起时夭华已经披上水色镶边锦服,头戴珠冠,旒珠溢彩衬得她越发眉目多姿,眉印翩然。
她扫了眼折弥,系着绸带低声道:“时辰还早,你可以再多睡一会。”
蝠儿静立在她身侧,虽然目不斜视,折弥却还是不自在起来。慌忙下了床,杵在边上不作声。夭华往外走,临出殿门又回首嘱咐道:“不要轻易出去,若实在想走走,让宫婢为你领路。”
她挥了挥手指,一个圆脸女婢闷头朝折弥走去,近了,便矮身福下去:“奴婢小尘,伺候姑娘梳洗。”
夭华已经走远了,折弥摒退小尘,歇一会,便独自一人往外面摸去。
夭华殿外树木成林,葱葱郁郁,满眼生机。她漫无目的地走,却时刻留心着周围的动静。并没有走去多远她便发现另外一处殿宇,不如夭华殿般华美,却也庄严肃穆万分气派。
她走到门外,把守的妖兽不予放行。她看着紧合的红漆木门上遒劲的“上灵殿”三字,无谓地掉头。回到夭华殿后,小尘哭着迎上来,边抹眼泪边道:“奴婢以为姑娘走丢人……奴婢……”
折弥本不欲和她交谈,只是走一步,又转身道:“我并没有走远,我只是走到最近的上灵殿……”
小尘抽噎道:“那是卫宫……卫迭清的容身之所,宫主格外开恩饶他不死。”
折弥诧异地微张开口,小尘道:“宫主快回来了,姑娘好生在殿里歇着吧……”
折弥取出铜镜,用袖子擦尽其上细小的灰尘,呵了口气,学着夭华的样子扣三记。镜面没有变化。
她把镜子放在桌上,上身前趴伏着,有一搭没一搭不停地敲击。铜镜声音清脆,她侧着脑袋,渐渐的,眼皮发沉,困地睁不开眼。
手上动作先是轻了,少了,再就是静止下来。她的思绪轻飘飘,却突然被三声异样的敲击声重新扯回意识。
夭华的手指还停在镜面上,折弥立刻把镜子捧起来,往里看,却只看到自己与夭华的影子。
夭华正站在折弥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垂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的脸。
折弥倒扣下镜子,不自然地僵直起脊背。夭华身上暗香盈动,与莲姬自是大不相同,可是嗅在折弥鼻尖依然也只是想逃。
夭华俯身凑到折弥耳际,气息正喷在她脸颊上,折弥猛地从凳上站起来,夭华拣起镜子,在手里细细把玩:“你很在乎她。”
她用的很笃定的语气,折弥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夭华不再多言,直起身体,把铜镜重重砸在了地面上。


楼主:夏名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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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腐小说

发表时间:2011-12-07 03:28:00

更新时间:2019-03-09 12:0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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