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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夜夜夜》BY:逍遥侯 (很好看,强推~)

楼主:123lavender123  时间:2019-02-02 20:46:34


楼主:123lavender123  时间:2019-02-02 20:46:34
作者大人专栏:http://www.jjwxc.net/oneauthor.php?authorid=106031

楼主:123lavender123  时间:2019-02-02 20:46:34
文案: 
三个MB的生活,一个已从良,一个正在从良,一个将要从良,白描手法,故事温馨,HE结局。

 ( 一个女王受,一个诱受,一个大叔受)

逍遥侯是本人很喜欢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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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柔软的荆棘
   谨以此文送给“若夜”、逍遥的群“美女如狼”里的每一个女孩儿及看此文的每一个人:
   这一生,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这世界上都会有一个人爱你,珍视你,直至死亡。
   —————————————————————————————————————————
   一、柔软的荆棘
   衬衣崭新,和新买的没什么区别。已经洗过几水了拆包装时的折痕还在上头,对着镜子把扣子从最底下一颗一颗地系上。每一次系衬衣扣子的时候都会闪过同一个念头,原来解衬衣的时间只需要两秒锺,就是抓住下摆“刺啦”一声撕开。
   镜子里的人文质彬彬腰背挺直,年轻的身体将短袖白色衬衣和铁灰色西裤穿得有形有款,虽然加起来不到二百块。
   一出门,中午1点多的太阳刺眼的厉害,柏油马路踩在脚底下像是被烫化了一样软软的。
   招手出租车停了,窗是摇下来的,没开空调,严若野摆摆手,满头是汗衣服湿透了的司机嘴里嘟囔一句开走了。上了辆车窗封闭的。车上冷气把胳膊激出一层鸡皮疙瘩来,冷气口喷出来的风带出一股混合着烟味的浑浊腐朽的味道,令人作呕却是那么熟悉。
   严若野抱着公文包端正地坐着,扭头看着车窗外烈日下寥寥无几神情木纳的行人。一条流狼狗一瘸一拐地伸着长长的粉红色舌头走在商店墙根儿那一溜儿阴影里。
   景物像默片中的一条长镜头,在严若野的右侧乏味的快进上演。看过了却什么也不记得,一条红色超短裙还没来得及在视线中跳跃便滑过了脑后永远地被无视掉。
   “小兰,做饭吧,我饿了。”苍老的有些虚弱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
   “再等等,早着呢,我这正忙着!”回头不耐烦地喊了一嗓子,坐在沙发上的小保姆翘着刚涂了猩红色指甲油的双手,肩头夹着电话小声说:“又催,一天三顿饭落了哪顿都唧唧歪歪叫,烦死了,哎,我说……”扒拉着桌子上的一对零食,捏起一片薯片往嘴里一扔含含糊糊地说:“我还是觉得那谁帅,那演多好!”
   屋里头一个老人摸索着床头柜,柜子上一包撕开口的饼干剩下点碎了的渣滓,夹着一点点绿色的毛。摸索着将饼干渣倒在手心里扪在嘴中,被噎住的老人摸向床头的水杯。一声脆响,一丁点儿水也没有的玻璃杯子碰到了地上。
   “你等会儿,我给你打回去,正找事儿呢。”小保姆的电话粥被打断了,怒冲冲地挂了起身走进屋里。“不是给你饼干了吗?我这儿哪有空出去买菜做饭,将就点不行吗?一共才给2千多块钱,伺候吃喝拉撒,真拿我不当人啦?!”
   老人被饼干渣噎得说不出话来,咳嗽中喷了出来,听小保姆絮絮叨叨地边扫地边数落。小保姆一回身,吓了一个哆嗦:“严哥,你……你咋回来了呢?”
   严若野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到了杯凉开水递给床上的老人:“奶奶,来,先喝口水。”
   严奶奶很高兴,咕咚咚把大杯水灌了进去,这才喘口气说:“小野你怎么有空回来了?”
   “奶奶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过来。”严若野说着,轻轻带上了卧室的房门。
   占据了整个衣柜花花绿绿的衣服从窗上万国旗一样扔了下去。茶几上的零食收进了垃圾箱,行李箱放在了门口,严若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撒在她面前,吐出一口恶气般地说:“滚!”门“砰”地关上了。
   “小野,送我进老人院吧。”奶奶拉着他的手说。
   “有我呢,还有我呢,奶奶,你放心,很快很快,我攒的钱差不多够开店的了,到时候咱们就住在二楼上,好不好?”严若野捧着刚做好的鸡蛋面用筷子挑起来吹了吹。
   “请保姆一个月这么多钱,还有租房子的钱,还有柴米油盐,我都打听过了,住老人院一共才交不到1千块,你爷爷的病拖累你这么些年,我现在又……小野,你高中都没毕业能找到这么份好工作不容易,留点儿钱娶个老婆吧。”奶奶饿极了,略有些烫的面条吃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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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舍得
   “贱人,躺下,爷压。”乌鸦带着久凝一进门迎头粗嘎的声音就来了这么一句。
   久凝眉毛一挑,冲那只鹦鹉举起拳头:“再吵拔光你的毛!”
   “很多人建议过,它不同意!”严若野从里间走出来。
   “艾木、艾木、艾木……”架子上的鹦鹉总左走到右从右走到左,情绪很激昂。久凝和乌鸦看着亢奋的鹦鹉。
   “哦,它说的是‘M’,‘Masochism’,它认为进来的人都是受虐狂。”严若野带着眼镜站在窗前,长袖白T恤外套着一件深蓝短袖T恤,深蓝牛仔短裤,脚上一双人字拖,干净清爽的比久凝还像个学生。
   墙壁上贴着姜黄底色花卉图案的壁纸,暖融融的,有油了红漆的楼梯通到楼上。头顶天花板上三盏灯是原色木条的灯罩。暗红色的长条桌上摆着纹身机器,各种工具整齐地归在盒子和箱子里。乌鸦打量的时候久凝已经坐在了纹身椅上。懒洋洋站在窗前的乌鸦引得几个走过去的小姑娘又折回来盯着他窃窃私语。
   久凝把袖子撸到肩头,整条手臂藕节一样白嫩。“我要纹个黑熊脑袋然后纹‘混蛋’两个字。”久凝说。
   乌鸦撇撇嘴,走到鹦鹉处。“叫什么名字?”乌鸦问,不知道问鹦鹉还是问主人。
   “笑个甜得。”鹦鹉在架上摇晃着脑袋说,乌鸦咬着牙,嘱咐卖鸟的挑这样的送过来,这钱确实没白花。
   用转印油将熊头覆在肩膀处,手指涂抹着凡士林触手的肌肤比乳液还要嫩滑。“要割线了,会有些疼。”严若野拿出割线机来说。
   “没事儿。”久凝说。割线开始,他的哼哼声也开始。严若野的手稳如磐石,连头发丝儿也没动过,却急了乌鸦。
   “哎,没听见他说疼啊,不是有麻药吗?”转头盯着隐忍的久凝老妈子一样恶狠狠地说一句:“你到底是想忘了他还是想他妈的记他一辈子?有你这样的吗?你个没出息的!”
   久凝闷了半天,说:“嘴上说忘就能忘了吗?!骗别人行。”
   世界上最好骗的人是自己,可是,最清醒的人也是自己。
   乌鸦和严若野不约而同地想起这句话,这是“夜色”给他们上课的龙宇说的。
   乌鸦刚到“夜色”的时候龙宇三十八岁,总是恭顺地低着头走路,面目平常,迎面走过也会被忽略。偶而有客人喜欢年龄大的指名找他,韩无衣总是先征求他的意见,龙宇每次都不会拒绝。
   龙宇总是认真地说,“希望你们都比我好。”上课的结束语就是“营业时间到了,提前去做好扩张吧,记得保护好自己尽量避免受伤。”
   心里长了毛一样的乌鸦变本加厉地数落着久凝。严若野放下手里的东西,从一旁的盒子里拿出一把穿刺开口钳,握着冲他比划了两下:“你刚才说要穿舌钉是不是?”乌鸦闭上嘴咬了咬舌尖,很疼。
   久凝纹了身穿了个脐环,乌鸦陪着他穿了个舌钉。
   临出门乌鸦回头含含糊糊地说:“走了,哎,严若野,这鸟儿是我送你的,没想到你能留它到现在!”
   严若野好歹听明白了,摆摆手:“挺逗的它,谢谢。”这才仔细瞧了他两眼,一张漂亮的脸,眼角下一颗泪痣,又年轻又张狂,因为自己的话脸上的表情很不爽,像便秘了好几天一样。
   没有文凭没有技术没有人脉,不习惯和人相处,不适应社会的条例,看过太多赤果果丑恶的真实,严若野苦苦思索才开了这家刺青店。不是很赚钱,可是客人不多,奶奶就住在楼上,轻轻喊一声,自己就可以飞奔上去。
   “奶奶,晚上我再去买蜜汁叉烧,炒两个菜吃米饭好不好?”两手满是泡沫搓着衣服的严若野说。他不记得谁说过,人老了一定得多吃肉肚子里才暖和。那天无意中买的蜜汁叉烧奶奶很爱吃。
   坐在窗前太阳底下的奶奶笑得合不拢嘴,脸色好看了很多也胖了些,手里摸索着在打中国结,用来装饰在穿孔的饰品上。“别乱花钱,我吃什么都行。”奶奶每天坐在楼上,来多少客人她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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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努力会更好
   用小饼夹了葱丝黄瓜条甜面酱烤鸭肉卷起来塞进奶奶嘴里。奶奶吃得很香,半是埋怨地说:“买了叉烧了还买这个干什么,挺贵的,你多吃你多吃。”严若野一口没吃,鸭架子浓浓地炖了一小盆汤,也没动过。
   在市场上等到父女俩走了他走过去买了半只烤鸭。心里是有点儿小小的卑微的虚荣。你瞧,多简单的事情,我买了。
   嘟嘟自己洗了脚,换了小盆洗了小屁屁,很乖地躺在床上,盖着半旧的小毯子看着爸爸。“爸爸爸爸,快让王子找到公主,快点。”
   苏郁看着手里讲了无数遍的《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笑笑说:“还不行啊,白雪公主刚刚到了森林里,七个小矮人还没有出来呢。”
   嘟嘟在爸爸的故事里睡着了,苏郁亲了亲女儿的额头,再一次提醒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四岁的女儿过两年就要上学了,到时候家里的困窘会让她小小的自尊受到伤害。不只是半只烤鸭一双新鞋,还要她穿着漂亮的裙子成为美丽的公主。
   路灯下卷帘门开着,一百瓦的灯泡刺眼的亮。一个矮胖子站在那里,手中夹着烟指挥几个人搬搬抬抬。苏郁鼓起勇气走过去。
   胖子斜着眼睛看他。穿得干净,长得清秀,看年纪也就是二十五六岁,没见过,问:“有事儿?”
   苏郁的笑容是腼腆的,指指墙上贴的纸客气地说:“我看到您这里贴着招晚上拉菜的司机就过来了。”
   “哦。”胖子点点头,又打量了他几眼问:“昌河面包,你开几年车了?”
   苏郁想着晚上找份出租车替班的活干,能多赚点钱,可惜拿了证一年多没有练车的机会,和生手没什么区别。“我拿驾照一年多了。”
   胖子摇头说:“那可不行,要四年以上驾龄的老司机。”
   苏郁忙说:“我不要工资。”
   胖子有些惊讶,然后嗤笑了一声:“哦,敢情到我这儿练手来了?行啊你。”
   说的苏郁有些窘,忙歉意地笑笑:“对不起,我以为……”
   晚间到郊区拉菜从七点到凌晨两点,钱少了没人爱干,一个月少说也得一千多块。胖子把烟头扔了踩灭了,嘴里骂了一句问:“你能干多久?”
   苏郁惊喜不已:“半……”瞧瞧老板的脸色,自己狠狠心说:“一年,保证干满一年。”
   胖子满意地点头说:“看你也是个本分人,行吧,明天来上班。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这车没保险,若是刮了撞了你可得自己兜着,别以为不要工资就可着那车使劲儿造。”
   苏郁一迭声答应,自己多注意开慢点躲避着点问题不会太大。往回走的时候脚步都轻快了许多,连黯淡的月光都明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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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想看着黑色大理石门头,“夜色”两个字是诱人的紫色霓虹。在门口徘徊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推门进去了。
   乌鸦别扭了几天,终於还是和舌头妥协了,坐在小吧台前懒散地擦着高脚酒杯。被客人叫过去的冷弈炎不忘安慰他:“养好舌头再说哈啊!”被他狠狠地踹走。
   瞧着进来的男孩子,高高的个子学生一样,有些拘谨有些好奇,一张娃娃脸上大眼睛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乌鸦知道他不是来找活儿干的,心里不由得有些雀跃,很久没有这么年轻长的又不讨人厌的客人了。
   放下手里的干布将胸前的扣子又解开两个,乌鸦站起来。
   “老实呆着。”韩无衣低声说着从身后走过来。乌鸦怨毒地看了他一眼,眼巴巴地看着他冲那可口的男孩子走过去,重又拿起干布擦杯子。
   看着气质高雅笑容温柔的韩无衣,和不远处吧台前那个恶狠狠瞪着自己的漂亮男孩子。阿想伸伸舌头想,怪不得说这里贵。
   “第一次来,朋友介绍的吧,我是店长,来,坐一下,啤酒喜欢吗?还是给你调一杯?”韩无衣无疑是和蔼可亲的,态度也是不卑不亢的。阿想放松了许多。
   乌鸦看他俩个人像朋友般交谈,不多时,韩无衣招手让服务生过去说了几句话。等到龙宇从里面走出来走向他俩时,乌鸦手里的杯子一个没拿稳,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别扎了手,小林,来收拾一下。”韩无衣回头说了一句。
   龙宇从浴室出来擦着湿淋淋的头发,看着坐在床边手足无措的男孩子轻声问:“不洗一下吗?”
   “哦。”阿想红着脸做贼似的低着头进了浴室。龙宇拿出润滑液自己做着扩张,这孩子一看就知道是生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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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亲你吗?”阿想拥住龙宇将他压在身下小声问。床头灯开着,龙宇的眼睛闪亮,顺着他点点头闭上眼睛。一个小心翼翼的吻落在唇上,带着薄荷味道的舌尖伸进来。龙宇轻柔地回应他。
   男孩子火热的欲望顶住了自己,龙宇的手抚摸着,么指时而在顶端擦过。他的喘息带着年轻人清新的气味。
   在龙宇的嘴中他发泄了出来,看着他嘴角流出的液体,阿想忙抽出纸巾给他擦掉:“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说让你……咽下去。”
   龙宇用了最容易进入的姿势,坐在他怀中,用手引导他年轻灼热的欲望深入自己体内。紧炙的入口将顶端吞进去的时候阿想舒服地叫了出来。
   龙宇的技巧是熟练的,阿想的手撑在身后只能由着他来主导,看着这个男人略显瘦弱的胸膛,深褐色的乳珠小小的,淡淡一圈儿乳晕。扶在自己肩头的手不太敢用力,舌尖时而舔一下嘴唇,长长的睫毛几乎遮住半睁得眼睛。并不年轻的脸一如刚见时的普通,却让阿想无法抗拒。
   换了个姿势,将他双腿抬起,阿想的进入是年轻的粗野,重撞之下龙宇轻轻笑了笑,阿想更加的兴奋。“你笑起来真好看,我喜欢。”他低声说。於是龙宇始终带着那淡淡的笑容迎合他。
   阿想嘴里开始说话,有些含糊带着压抑。龙宇主动扭动腰肢迎合着,笑了笑说:“想说什么?说吧,我喜欢你说话。”男孩子的眼睛带着惊喜带着一点惶恐,终於将模糊的秽语说得清楚,动作也更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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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在龙宇身上将脸埋在他颈旁,男孩子喘息着享受高潮后的余波。半晌,凉凉的感觉从肩头传来。龙宇捧起他的脸,脸上满是泪水。泪珠正从眼底涌出。
   爸爸,我爱你。阿想闭上眼睛,一串泪水流出。
   龙宇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无法言明,压抑的有些扭曲。张开双臂将他抱进怀里,男孩儿像受伤的小兽一样呜咽着。
   “谢谢你,我很快乐!”龙宇小声说。男孩子并没有注意到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勃起过。
   ************************下面有话说,谢谢******************************
   那个免费开车的事情是真的,逍遥一个同学的邻居在铁路工作,人很老实,很爱孩子和老婆,可是挣钱很少。他攒钱学了车后,免费给人家拉菜一年练手,然后白天上班,晚上开夜班出租车。作为一个平凡的男人他就这样用自己的辛劳来改善一家人的生活。逍遥听说的时候很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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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怀念童话
   周六一早久凝站在车站足足等了一个多锺头才看见乌鸦梦游一样过来,几乎是闭著眼睛走路,磕磕碰碰自己差点绊倒自己。上前接过他手里大大小小的袋子,说:“我说去找你吧你说不用,又迟到真不准时,不说这几天休息吗?又没洗脸?!刷牙了吗?”正说著,乌鸦张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打了个哈欠,一股烟臭味。
   招手叫了出租车,乌鸦靠在他肩头瞌睡一直到了福利院的大门口。小孩子冲过来扯著衣服围住,福利院米院长站在台阶上笑眯眯地看著。
   “哥哥,你的红色的BB呢?”一个兔唇的小男孩儿问久凝,自动车锁会发出“B”的响声,小孩子都喜欢叫他的车“BB”。
   久凝摸摸他的头说:“哥哥的车子卖了,对不起哦,以后不能带你们出去兜风了。不过,哥哥买了好多东西给你们哦!”乌鸦在一旁被几个小孩子拉扯著,少有的好脾气,脸上带著未睡醒朦胧的笑容。
   看著天气又热了,两人自己掏腰包乌鸦给孩子们买了一个冰柜,久凝按了一台空调。院长米妈妈虽然不知道他们从福利院出去后做什麽,可是赚钱很辛苦,不想他们乱花钱。
   “米大婶啊,你很罗嗦哎,这钱又不是偷得抢得,再说,我们小时候天热唧唧歪歪的时候你忘了啊!”乌鸦瘫在椅子上说。
   久凝踢了他一脚:“米妈妈别听他胡说,你放心,有钱我们会攒著得,我和朋友想合开家蛋糕店。等开业了我会送卡过来,到时候弟弟妹妹生日的时候记得要去拿生日蛋糕啊。”
   米院长从小看著他两个长大,两个男孩子一个漂亮一个清秀,一个是惹祸精一个是乖宝宝,却都善良的像小兔子。
   小孩子在活动室里围著电视看久凝买的《狮子王》,丁满和彭彭把孩子们逗得咯咯直笑。两个人站在窗外凑近玻璃看著他们开心的小脸蛋,心里塞得满满得,站了很久。
   回来的路上,两个人坐在公交车上,久凝看著靠在自己肩头的乌鸦说:“我卖了车,再加上手里的钱跟樱桃开家蛋糕店,小鸭子你来吧,别做了,帮帮我,算你股东好啵?”乌鸦像是没听见,头垂的更低。“他给我交齐了学费,又给了我钱,车子、房子都给了我,还要我为以后好好打算。”中午空荡荡的公交车里,左边孤零零的坐著他们两个人依靠在一起。“小鸭子,我是不是很没用,他要结婚了,我连一个‘不’字都不敢说,就这麽让他走了。”
   乌鸦抬起头,头发乱糟糟的瞪著一双勾魂的桃花眼狠狠剜了久凝一眼:“人家是二世祖,跺跺脚半边天都晃一晃,这几年他家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哄著你宠著你,你还想怎麽样?掂掂自己的份量好啵?非要撕破脸作怨妇吗?你有什麽资格留下他?要是能生出个孩子来还有点儿可能!你行吗?变性也生不出来!”
   久凝闭上嘴不说话。两个人换了个姿势,久凝靠在乌鸦的肩头。乌鸦闭上眼睛:“好了,开蛋糕店挺好,卖不出去就送去给那些小鬼解馋。还有啊,你做生意铁定赔钱,我才不要跟你掉坑里呢,小爷我还要挣钱买房子的。”
   眼看到下午了,店里一个人也没有,严若野坐在窗前发呆,鹦鹉在架子上唱歌:“路边的野花,采、采、采……”
   得想些办法,现在这样仅能维持开支,严若野有些头疼。他不太擅长和人说话,来客人了也不会说好听得,什麽回头再来介绍朋友来啊……正想著,涌进不少人来,门“叮咚”乱响。鹦鹉亢奋极了开场白说的语无伦次。
   樱桃带了七八个人进来,强行指派每个人都穿脐环,女生有几个主动说要打耳洞的。樱桃扔下人带著久凝风风火火得走了,严若野从窗户上看两个人在马路对面溜达,来回地指指画画。
   人多了也头疼尤其是看著穿脐环的几个人不情愿。“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自己,会有些疼。”严若野开口说,几个人忙点头。
   第二天樱桃和久凝又带了不同的人来,两个人还是到外面去了,严若野有些明白是来照顾自己生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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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送走一个刺青的客人已经七点多了,一抬头,瞧见斜对面宠物店门前蹲著一个小女孩儿,正在看笼子里挤成一堆的小腊肠狗。快八点的时候严若野出来拉卷帘门看她还蹲在那里。严若野走过去,站了一会儿确定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嘟嘟,你为什麽在这里?”严若野蹲下问,小女孩儿穿著像小睡衣的裙子,粉红色塑料凉鞋,头发散著,柔软的头发卷卷地披在脑后。
   嘟嘟抬起苹果一样的小脸蛋,看著这个知道自己名字的人。眨了眨眼睛抬起手来:“嘟嘟给爸爸送瓶子,门关上了。”嘟嘟一手拎著一个有塑料盖子的水杯,一手拎著一个粉红色的绒毛小猪。
   “叔叔就住在这里,看到过爸爸带著你。”严若野指指自己的店,嘟嘟很认真地看了看。“爸爸去哪里了?你自己在这里爸爸回家看不到你会著急得。”
   “爸爸去赚钱了,嘟嘟自己上床睡觉,睡醒了就会看到爸爸。”嘟嘟说完,依然转头看著笼子里的小狗。
   严若野抓了抓头发,跑回店里不一会儿出来。“来,嘟嘟,叔叔带你回家留字条给爸爸,爸爸回来就到叔叔这里来接你。”
   抱著嘟嘟往她家里走,虽然看著不大可是抱了一路却像小肉墩一样沈甸甸的。在门口掏出兜里的纸笔写了字,看到嘟嘟伸长脖子,严若野把纸按在门上一个字一个字的指著念给她听:“嘟嘟爸爸你好:我是晨安街‘柔软的荆棘’刺青店的店主……”说到这里,严若野花了二十多分锺来解释什麽是刺青店和店主,“嘟嘟追你送杯子后走丢了,现在在我家里,一切都好,你不要担心,回家看到字条请打我的电话……严若野。”
   嘟嘟拿著纸条从门缝里塞进去,两只小手拍了拍仰头看著严若野张开双臂。严若野只好又抱起她往回走。 
 市场上几乎没有买东西的人了,只有零星几个摊子挑著灯。严若野看到烤鸭档正在收拾案板,便走过去掏出钱来:“还有烤鸭吗?给我来半只。”
   甜面酱抹的整个腮帮都是,嘟嘟红彤彤的小嘴嚼著,眼睛亮亮地,问:“叔叔,烤鸭真香,为什麽周宝生说不喜欢吃?”
   严若野笑笑说:“叔叔也不喜欢吃,叔叔喜欢喝鱼汤。”
   奶奶坐在一旁,支著耳朵听小女孩儿甜甜的声音叽叽喳喳地说话。看到嘟嘟打饱嗝了,严若野摸摸她软软的头发说:“肚子饱了就不要吃了,这些给你拿回去明天再吃。”
   嘟嘟点点头:“嘟嘟不吃了,嘟嘟给爸爸留著。”
   奶奶把嘟嘟抱在怀里摸著她吃的滚圆的小肚子一个劲儿的亲她的小脸蛋,问这问那儿。嘟嘟咯咯地笑说:“嘟嘟四岁了,上中班,奶奶你几岁了?”说了一晚上却没说过妈妈。
   把嘟嘟抱到自己床上,看她眼睛睁得大大正盯著自己,严若野笑笑:“快睡吧,睡醒了就能看见爸爸了。”
   “叔叔讲故事,嘟嘟要听故事。”嘟嘟躺得很端正,两只小手放在胸前搂著自己的粉红色小猪。
   严若野有些僵住,一时想不起现在的小孩子都听什麽故事。半晌,轻咳了一声:“那个……很久很久以前……”
   “是不是有一个美丽的公主?”
   “对,一个美丽的公主……”
   “是不是走到森林里了?”
   “对,走进了森林……”
   “是不是王子找到她了?”
   “对,王子找到了她……”严若野点头,故事直接跳到了喜欢的地方,嘟嘟很是期待的看著他。
   看著熟睡的小女孩儿,严若野有些羡慕,她的梦里一定是穿著漂亮裙子小公主一样的自己,还有骑著雪白的马手拿著烤鸭赶过来的英俊王子。
   “叮铃铃”电话响,睡在沙发上的严若野惊醒,伸手拿过来,一个急切得压低的声音传来:“对不起打扰了,我是苏郁……哦,我是嘟嘟的爸爸,嘟嘟在你那里是吗?”得到肯定的答复,电话里的声音明显松了一口气,轻声说:“给你添麻烦了,真是对不起,我现在马上过去接她,对不起打扰了。”
   挂了电话,严若野看看墙上的表,凌晨两点五十分。
 

楼主:123lavender123  时间:2019-02-02 20:46:34
五、带走住在树上的人
   苏郁晚上开始上班了。赶回家给嘟嘟做好饭自己匆忙吃一点收拾一下便出来。头一天因为路不熟悉闯了单行线被交警指下了,到郊区的时候晚了回来的也晚。老板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因为凌晨三、四点锺就要把蔬菜送到酒店去。苏郁拉著菜回来的时候他人站在那里等了很久,嘴里说,就算不要钱如果天天这麽干也请不起。
   看见耽误了人家生意苏郁很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又把菜筐全卸下来搬进去,好在他白天就是在皮件厂做搬运工的,力气有的是不在乎多出一点,於是之后的几天搬卸工的活儿他也干了,老板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抽烟的时候也会让他一支,苏郁却不敢接,如果抽上瘾一包烟便宜也要几块钱。两天一包烟便可以让嘟嘟早上喝酸奶吃面包了。
   这天回家一进门就踩到纸条,虽说纸条上写得客气明白,可是女儿不见了苏郁还是很惊慌。直到见了睡在大床上抱著粉色小猪的女儿才放下一颗心。
   严若野不知道这个男人这麽晚了赚什麽钱,看他疲惫的样子还有歉意的笑容,以及额头上的汗水,自己便开始打冷颤。并不是他要多想,只是他少年时便开始承担家计实在猜不到苏郁的念头。
   抱著睡熟的女儿苏郁再三道谢走了。严若野大口喘著气回到床上,一再地对自己说,一定要把生意搞好,死也不能再回头……
   又一个周末的时候,苏郁白天休息一大早便买了水果带著嘟嘟上门道谢,听了嘟嘟说的还特意给奶奶买了一斤肉松。嘟嘟很认真地对奶奶说,肉松很好吃,每天早上喝粥爸爸都会给自己放一点点。
   当天街角咖啡店的旁边新开了一家 “美添” 
 蛋糕店。门口摆了十多个花篮,彩纸礼炮放了十八个,还有专门的司仪主持开业仪式,门口放了一个像一本书一样的巨大蛋糕,切开分给围观的人。樱桃穿得很正式以老板的姿态大方地招待客人,久凝穿著点心师白色的制服沿街每个店面发放点心优惠卡。
   能在一个星期内开业,连租店面带装修带买设备带请员工这些都是樱桃的爸爸一手帮忙办的。樱桃家的钱躺著吃几辈子也吃不完,久凝明白她和自己合资开店虽然为了好玩儿大半还是为了帮自己。
   嘟嘟跑到门口看到热闹的场景雀跃不止使劲儿拽著苏郁过去看,苏郁忙告辞出来,被她拖著往分蛋糕的地方走。
   乌鸦还是没睡醒,闭著眼睛分蛋糕,淡粉色T恤牛仔裤,不洗脸不梳头依然无损於他的漂亮。衣角被人拽动他瞅了瞅眼前的小女孩儿,问:“小鬼吃蛋糕吗?”嘟嘟点点头看看爸爸。
   乌鸦已经切了很大一块儿蛋糕,上面还有一朵红彤彤的鲜奶花,叉了一把小叉子蹲下递给她,露出小白牙来装作恶狠狠地说:“给你,要全都吃光,不许剩下。”
   嘟嘟的脸皱成一团,胖胖的两只小手捂住脸:“哥哥,你嘴巴臭臭的,你不乖,你不刷牙。”
   乌鸦难得的脸红了,脸颊像水蜜桃一样。苏郁把嘟嘟拽过来,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小孩子说话……小孩子她……嘟嘟,哥哥给你蛋糕说谢谢了没有?”苏郁的脸也红了,嘟嘟不会撒谎。
   乌鸦嘟囔一句,转头问:“樱桃,口香糖有没?”樱桃从包包里掏出来扔过来一块儿,乌鸦剥开纸塞进嘴里瞪了嘟嘟一眼。嘟嘟已经埋头吃蛋糕,只剩下尴尬的苏郁。
   “保持口腔清洁对你舌钉的恢复有好处。”严若野走过来淡淡地说,久凝已经发完一条街走回来了,看到他走过来说:“原来你在这
   儿,给,优惠卡。”严若野接了说了声谢谢,走进去买了两包西点。
   嘟嘟吃著蛋糕一抬头,看见一个男人走过来,灰紫色的长发,眼珠一个青色一个紫色,穿著白色休闲西装。“爸爸,这个哥哥……”苏郁忙掩住她的嘴。嘟嘟扭动胖胖的小身体,想告诉爸爸这个奇怪的哥哥就在那个有很多狗狗的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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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去冬来,黄叶飘落在这条并不算热闹的街上,清洁工人将最后一片落叶扫起来的时候,路边的树只剩下光秃秃的丫杈,新年快来了。
   久凝的蛋糕店生意不错,主要是樱桃通过她爸的关系让很多公司和单位来这里包了员工的生日蛋糕,隔壁的咖啡店眼见著西点生意抢不过他们干脆就把西点包给了“美添”。严若野慢慢地将店里的饰品扩充,出售一些很别致的一次性转印刺青图案,渐渐的有些年轻人常过来看看,这样印上就能洗掉的东西毕竟在后悔的时候不会给身心带来无法回头的遗憾。
   街道办事处派人将红色的灯笼挂在街两旁,晚上的时候亮起来红彤彤的倒是好看。菜店过年休息,苏郁晚上也可以休息几天了。原来秋天单穿的裤子现在里头套上保暖裤腰间还是空出几指来。
   大年二十八,苏郁热的满头汗脱了工作服穿著件厚毛衣正往下卸最后一筐菜,肩头搭块儿帆布将菜筐扛上搬到店里面。老板披著蓝色的军大衣站在店外面不停地挪动双脚取暖,嘴里呵出来的气灯光下结成白色的雾。
   苏郁搬完了菜,提著水桶把昌河面包里里外外擦了一遍,让它也干干净净过个年。一边擦著额头的汗一边将车钥匙递给老板:“老板,谢谢,给你添麻烦了,新年快乐!”
   胖子老板点点头,抽出袖在袖口里的手从军大衣口袋里摸索出一个皱巴巴的红包来:“大过年的,都不容易,给孩子买点儿东西吧。”
   苏郁的脸红了,一瞬间眼睛里有点儿潮湿,踌躇著接过薄薄的红纸包,只会说一句:“谢谢老板。”
   回到家才掏出红包看,薄薄的六张百元大钞,让苏郁感慨这世上好人真多,却并不在意自己这大半年来连修车带违章罚款花得比这个数还多一点。
   大年二十九什麽都贵,苏郁买了些酱货送到严若野店里,严若野回了他好多过年的东西,在奶奶坚持说给嘟嘟的情况下苏郁只好拿著走了。奶奶听他带著嘟嘟离开,说一句:“这孩子,人家对他一点点好他都记得,好人啊。”
   一句话让严若野在下午蛋糕店关门前买了水果篮送过去,乌鸦也在那里。“夜色”每到过年生意清淡的很,除了被客人包了的男孩子其他人都放假了,毕竟大多数人辛苦了一年在这难得休息的日子里都要拿著血汗钱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乌鸦除夕夜晚上喝醉了,同样喝醉的是久凝。两个人在久凝的房子里喝的啤酒瓶子摆了一地。乌鸦不知道说了些什麽,不知道自己怎麽走出的门口,只知道走在街上看到天上烟花灿烂,便坐在路旁看了起来,风把整个人吹得冰冷麻木。
   苏郁给嘟嘟买了几根焰火棒,嘟嘟强撑到12点锺,联欢晚会一群人出来报时的时候拖著爸爸出来放焰火棒。街上红色的灯笼全都亮了起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震耳欲聋,天空中五颜六色的烟花绽放,手中焰火棒金色的火焰映亮嘟嘟快乐的小脸,苏郁看了看街角,等到焰火棒燃尽抱著嘟嘟回了家。
   “今年烟花特别多!”坐在马路牙子上的乌鸦托著腮看著天空说。一张脸湿湿的。
   “喝多了?怎麽坐在这里,这里太冷了,回家吧!”去而复返的苏郁看著他说。
   仰起脸来看著站在身前个子高高的男人,乌鸦的眼神很恍惚,不是休息了吗?怎麽还有男人过来搭讪?
   这张被烟花映的流光溢彩的脸苏郁还是记得的,蹲下轻声说:“我送你回家吧,今天是除夕夜。”
   家?“夜色”给员工租的房子吗?小冷他们几个都回家过年了,房子里阴森森冷冰冰。乌鸦眨眨眼睛摇摇头。
   一件带著体温的衣服披在肩头,身体被拽著趴在一个温暖的背上。“我没有家,我住在树上。”乌鸦将胳膊收紧围住他的脖颈贪婪地贴近他,温暖自己的冰冷。
   “去我家里吧,明早吃了饺子再走。”苏郁背著乌鸦往家走,托著他的腿,两条长长的腿晃啊晃得。
   乌鸦轻笑:“为什麽肯带我回家?我很贵得,包夜五千块,今天除夕给你打折。”
   苏郁愣了一下,脚步却没有停,半晌走到楼洞的时候笑笑说:“只是把床借给你,不收你的钱,谢谢你给我女儿一大块儿蛋糕。”
   乌鸦却在温暖的摇晃中睡著了,泪水将苏郁颈后打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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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悲与喜
   窗外爆竹声依然热闹,电视里联欢晚会的节目什么也听不到。奶奶却依然开心的努力在听,一点多的时候实在熬不住便上床睡了。
   把两层窗都关上,拉上厚重的帘子,将大半的声音隔绝在外面。严若野站在厨房里用刀一点点的将肉切碎,把菜也切碎,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出响声,饺子馅儿不敢用剁的,奶奶就住在隔壁。
   严若野家里是除夕夜凌晨后包饺子,大年初一一早吃饺子,这么多年一直如此。所有的东西都切完了手腕也累得酸了。馅儿是韭菜鸡蛋的加了虾仁。滴上一点点麻油,搅拌均匀放在一旁后开始和面。忙活到三点多,外观不太好看的饺子一个个地摆好,奶奶醒了便能吃上热腾腾的饺子了。严若野走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倒在床上。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窥视自己,执着的明目张胆的,乌鸦把蒙在被子里的脑袋伸出来,一个大眼睛的小女孩儿蹲在床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乌鸦皱起眉头猛地翻个身把头蒙起来接着睡。不知过了多久再翻身睁开眼她还在那里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乌鸦把被子掖在下巴底下瞪大眼睛看着她。嘟嘟眨眨眼睛说:“哥哥,爸爸说洗脸刷牙后就可以吃饺子了。”
   “走开啦,小鬼。”乌鸦蒙起脑袋在被子里说。
   “爸爸,哥哥醒啦!”嘟嘟小鸟儿一样跑开喊。
   “新年好!”一个声音说,有人把被子掀开。乌鸦恼怒地睁大眼睛,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长得挺秀气的男人笑眯眯地站在自己身前。
   “靠,除夕夜开工我还真贱。”乌鸦迷糊地掀开被子起身,嘟囔了一句才发现自己并不是赤身裸体,衣服还是好好的穿在身上,只是少了外套和鞋袜。
   “哥哥,哥哥,给,新的!”大眼睛小女孩儿又跑进来,手里举着一根牙刷,乌鸦终於记起来这一大一小了。
   刷了牙洗了脸,乌鸦看看毛巾架上几条半旧的毛巾,撕了卫生纸擦了擦嘴角的白沫。一出来,男人手里端着两碗饺子汤回头说:“洗完了?来吃饺子吧,白菜猪肉的。”
   不大的饭桌上饺子冒着热气,还有两小碟醋,两双筷子,嘟嘟拿着自己的小筷子小勺子坐得很端正等着。
   饺子吃在嘴里一嚼便流出油来滋味也很足,乌鸦低着头往嘴里填。苏郁把饺子叉开递给嘟嘟,拿起一盘给乌鸦又拨了一半。
   “呀!”乌鸦叫一声,牙被硌到,吐出来一个硬币。
   “哇,哥哥好棒噢!”嘟嘟嘴里含着饺子欢呼,苏郁也笑,乌鸦撇撇嘴。
   没吃几个乌鸦觉得嘴里这个饺子的馅儿很奇怪,用筷子把嘴里的那一半拿出来一看,是一大块儿豆腐泡。“哇,哥哥这个也吃到啦!”嘟嘟攥着筷子用筷子头敲着桌子喊。
   “嘟嘟,不许这样,没礼貌。”苏郁严肃地说。
   嘟嘟忙低头吃饺子,然后“哇”的一声,吐出一小块儿糖来。苏郁也吃出一个硬币来。
   新年第一顿饭在嘟嘟不时地欢呼声中,三个人共计吃出硬币六枚、豆腐泡六个、糖六块。乌鸦绷着的脸到最后也笑了,白了苏郁一眼说:“见鬼,你还差那几个饺子?都包上得了。”
   三个人一扫而光,连饺子汤也喝的一滴都不剩。嘟嘟跪在椅子上看着三个人眼前的东西。“哇,哥哥你最棒噢,你吃出来的最多。”
   苏郁笑着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红色绒布小口袋,上面一个小小的“福”字,看上去沈甸甸地,放在嘟嘟的面前。“嘟嘟新年快乐!爸爸祝你永远健康永远漂亮,学习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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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看到嘟嘟的眼睛都亮了,接过小口袋打开“哗啦”一声倒出来。一桌子金色五角硬币和银色一元硬币。“哇!爸爸,这么多,爸爸新年快乐!”嘟嘟的小脸兴奋得红了,用胖胖的小手把金色和银色分开。
   苏郁又拿出一个同样的红色小口袋放在乌鸦面前。“新年快乐,送给你,祝你永远健康永远幸福!”
   乌鸦挑挑眉毛看看这个笑得有些腼腆的男人,瞅着眼前桌子上的小口袋,嘟囔一句:“无聊,当我小孩子?!”
   “爸爸爸爸,嘟嘟要把这些放到小猪菲菲肚子里!”嘟嘟大喊,正在尴尬的苏郁赶紧起来进屋。不多时,捧着一个粉红色小猪扑满出来。“一个、两个、三个……”嘟嘟一边数数一边把硬币塞进去。苏郁一转头看见乌鸦拧着两道漆黑的眉毛在看,桌子上的红色绒布小口袋已经不见了,苏郁笑笑,乌鸦扭过头去。
   “要透明的才好看,这样装进去都看不到金色还是银色了!”乌鸦对嘟嘟说。
   嘟嘟仔细想了想,好像说得很对,对於“用什么透明的装”这个问题产生了一点小小的困惑。苏郁只好用新年的漂亮衣服把她苦苦思考的小脑袋瓜引开。
   嘟嘟换上白色的小外套,粉红色的小裙子,粉红色的皮鞋,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用小手拎起裙边转圈儿。苏郁把碗筷收拾到厨房时,乌鸦坐在椅子上提醒自己,该走了。
   “爸爸,给嘟嘟梳辫子,嘟嘟要辫子!”嘟嘟发现了自己的一点点缺憾,冲进厨房抱住苏郁的腿。
   “梳辫子啊!”苏郁有些为难,擦干净手上的水出来,嘟嘟已经抱着一个装月饼的铁盒子过来,很认真地打开放在桌子上。乌鸦伸长脖子看,盒子里装着皮筋儿、几个看上去就很便宜的发卡、十几张迭得很整齐的糖纸,一把小扇子。
   苏郁拿着梳子将女儿的头发梳顺了,两只手左扭右扭。扭了半天,乌鸦看不下去了站起来。“起来吧,见过笨的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坐在嘟嘟身后,乌鸦修长的手指灵活的把柔软的头发编了两条小辫子,从盒子里拣出稍微像样的两个发卡给她把额前卷曲凌乱的头发卡上。嘟嘟冲到镜子前,为自己的新发型赞叹不已,对苏郁说:“哇,爸爸,哥哥好厉害啊。”
   乌鸦心里很得意却不屑地说:“那当然,以前我每天要给十几个像你这样的小鬼梳辫子,我会的多着呢!”
   嘟嘟跑过来拎着裙子转了一圈儿问乌鸦:“哥哥哥哥,嘟嘟漂亮不漂亮?”
   乌鸦起身作了一个邀请跳舞的姿势躬身说:“最最漂亮的小公主,乌鸦国的王子可不可以请你跳支舞?”
   苏郁看到嘟嘟激动地都说不出话来了,两只手放在乌鸦手上被乌鸦抱在怀里。乌鸦滑着舞步抱着她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嘴里唱着歌:“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他们可爱又聪明,他们自由自在生活在那绿色的大森林……”房间里还有嘟嘟咯咯的笑声。
   苏郁带着乌鸦和嘟嘟楼上楼下的给邻居拜年,介绍乌鸦是自己的亲戚。三个人回到家的时候,乌鸦和嘟嘟的口袋里装满了邻居给的糖和干果。
   “叮铃铃”电话响,苏郁对嘟嘟说:“嘟嘟给哥哥看看你画的画好不好?”嘟嘟跳起来拽着乌鸦使劲儿往屋里走,乌鸦回头看见苏郁冲自己点头笑笑把电话拿起来了。
   桌子上一张张全是嘟嘟用蜡笔画的画,乌鸦随意看着,久凝的电话来了。嘟嘟看着乌鸦接手机,说……冻不死在屋里呢……别瞎操心了照顾好自己先……知道了,晚上去找你……随便,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好,挂了吧,罗嗦啊你。
   嘟嘟瞧着乌鸦把手机放到口袋里,睁大眼睛说:“哇,哥哥,你也有这个呀,爸爸都没有。”
   乌鸦笑笑,从她的蜡笔盒里抽出一根绿色蜡笔,在一幅画的好像是海底世界的图上面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写上。“给,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可以给我打电话。”
   嘟嘟点点头问:“哥哥,你叫什么名字?你几岁了?”
   乌鸦拽拽她的小辫子说:“叫我哥哥就好啦,几岁啊,反正比你大比你爸爸小。”
   嘟嘟拿着画跑出去给爸爸看,乌鸦掏出口袋里的钱,拣了四张一百的,想想又拿上两张,折了折塞进扑满小猪菲菲的身体里。
   抱着嘟嘟坐在膝头苏郁刚挂上电话看见乌鸦走出来。走到门前换上自己的鞋子拿起外套,乌鸦拉开门摆摆手:“新年好!我走了!”不敢回头看,关上门逃也似的走了。
   会说挽留我的话吗?大年初一,冷风钻进脖子里,乌鸦裹紧了外套走在冷清的街上。还好,一肚子的饺子和汤是热的,把手抄进口袋里,摸到那个鼓鼓的小袋子。
   下午苏郁带着嘟嘟来到“柔软的荆棘”刺青店,卷帘门拉着。敲了敲门良久没有人应。苏郁对嘟嘟说:“叔叔可能带着奶奶去拜年了。走吧,爸爸会告诉奶奶你来过了。”
   严若野抱着奶奶疯了一样冲进医院,大年初一,医院里也冷清,急诊室值班的大夫被他吓了一跳,忙让他把老人放到床上。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奶奶,她不能有事!”严若野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可心里却比身上更冷。
   “放心放心,不要着急,先到外面等候,先让我检查一下。”值班的医生被他抱住,抽不出手来,看着眼前脸色青白的男人,小声说:“先放开我,听话。”严若野哆嗦着松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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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根小冰棍儿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走廊里,急诊室外橙色的塑料长椅冰凉,严若野坐在那儿两只手交叉攥在身前全身发抖。早上叫不醒奶奶的那一瞬间,脑子里便一片空白什麽都无法思考了。
   那白色的衣服到了眼前,严若野机械地跳起来,那个值班大夫手抄在口袋里表情严肃地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一句话没听完,严若野眼前一黑“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
   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发现自己刚才正躺在一张皮质沙发上,身上盖著一件外套。值班大夫抬起头放下手里的笔笑笑,严肃的眉眼生动起来,狭长的眼睛弯弯的。“醒了?”说著走过来拖了把椅子坐在严若野身前。
   “不好意思……”严若野说了四个字发现喉咙沙哑了,清了清嗓子低下头说:“好了,你说吧,我奶奶她……我能受得了。”
   “呵呵。”笑声很爽朗,声音近在脸前:“可能我那句话说得有些问题,你奶奶没事儿。”
   严若野抬起头,蹭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著,说不出什麽感觉,应该是欣喜的事情却觉得愤慨无比,气愤地说:“你……你是大夫要对你说的话负责任,你……你知道我听到你那句话会怎样想吗?你怎麽能这样!……”
   这些年他的性子已经很淡漠了,轻易没什麽情绪,这麽厉声地指责别人还是头一次。不过那大夫到不恼笑嘻嘻地看著他。严若野大步往外走,手腕被拽住了。
   “生气了?我那句话也不是吓唬你。”大夫坐在椅子上拉著严若野的手腕往回拖,“听我说完再走也来得及。”
   严若野扭过头去不看他,为他脸上微笑的表情生气。自己心里难受的翻江倒海的时候就算有人笑得倾国倾城也没心情看。
   “来,听话,先坐下。”大夫说,拉著他坐下,语气是温柔地:“你奶奶九十多岁了,身体的器官都很衰弱,加上腿脚不好活动量也跟不上,你真的要做好准备,这次没事儿是侥幸的。对不起,我从国外回来没多久,可能语言的表达方式不是很恰当。我只是觉得你这种情绪是有问题的。”
   严若野不说话。不是没想过奶奶有走的那一天只是刻意回避而已,如果没有奶奶,自己的辛辛苦苦好像都没有意义了。他站起身,默默走到门口拉开门出去。
   门关上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大夫耸耸肩膀架起胳膊说:“一根有意思的小冰棍儿。”
   奶奶躺在病床上吸著氧气昏睡著。奶奶的手手指骨节因为常年劳作已经变形了,手腕瘦瘦的没有肉,暗黄色松弛的皮肤贴在上头,轻轻一拽能揪起老高,长满了老年斑。严若野的眼睛有点儿近视,这会儿不由自主地涌出泪水更加看不清楚了。看不清别人好像别人也看不清自己了,无视病房里其他床的患者和家属,严若野握著奶奶的手趴在床边抽泣。那个值班大夫在病房门外探头瞧了一眼又把头缩回去。
   奶奶需要住院观察一下,严若野早晚陪著呆了两天得回去拿点儿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拉著护士和病房里的其他人央求著替自己看著奶奶,自己马上就回来。看到他紧张的样子,临床一个老大爷乐呵著说他不像是回家拿换洗衣服,像是要一去不复返的。
   站在医院门口,冷风贯穿,立刻把身上的毛衣吹透,打了个冷颤瞧见对面跟著医院发财的鲜花店寿衣店大过年里都关著门。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身前,车窗滑下,严若野挪开走到车后方看著路口等待出租车。
   车子缓缓后退又停在身前,严若野看著从车上下来的人,眼睛弯弯的笑起来很讨厌的穿著件灰色外套的大夫。
   大夫从车前绕过来笑嘻嘻的走过来问:“回家?”严若野点点头,大夫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我送你。”
   “谢谢不顺路。”
   “顺路,你家是晨安街29号吧,我瞧你奶奶病历上这麽写得,上车吧。”大夫拍拍严若野的肩头。
   严若野瞧著他,离得这麽近他的个子比自己高许多。摇摇头说:“打车7块就到,不耽误你了。”声音淡淡的并不婉转,没有回旋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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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我说实话,就是想送你回家。”大夫说。严若野没话了,他这麽明说出来反倒不知道该怎麽拒绝,再说不需要倒有些矫情了。其实他这个人没什麽,就是笑起来讨厌说话有点儿没有分寸,严若野心想。
   大夫对著后视镜照了照,摸著下巴上冒出来的胡子碴儿笑:“你瞧,应该先洗个脸,胡子也该刮刮了。”他的头发和胡子一样短,紧贴在头上一层,显得人精神里头带著点霸气。
   “我近视。”严若野小声说了句。
   大夫又笑,声音在车里回响。暖风开了车里很温暖,淡淡香水的味道散开。他把身体凑过来,严若野把背紧靠在座椅上,看他给自己拉过安全带来。“我回国才发现国内的人开车好像很少有人喜欢系安全带。”他说著“喀”一声扣上。“好了,跑不掉了。”大夫歪著头伸出手来:“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战原城。”
   严若野仔细看了看他,脸庞很有棱角,不笑的时候狭长的眼睛很亮,虽然嘴角微扬,可看上去很严肃。想了想还是伸出右手:“我赶时间,谢谢。”手被紧紧地握了一下松开,他的手很暖。
   “没问题,我是业余的专业级赛车手。”他扣好安全带车子发动了,开得不算慢却很守规矩,过减速带的时候真得减速。“你别担心,你奶奶留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回去了。”战原城随意说著,可惜严若野不想聊天,车里放著一首苏格兰风笛吹奏的音乐,很悠扬。靠在座椅上严若野开始装睡,没一会儿却真地睡著了。
   醒来的时候车子停在“柔软的荆棘”门前,身上搭著战原城灰色的外套,他的人却不在,严若野四周看了看,他正站在车旁抽烟,衬衣外头只穿著一件V领毛背心。
   一下了温暖的车冷风就让人打个冷颤,把外套递给他,严若野说:“谢谢。” 
 走到店门口。也不想再费事绕到后面上楼便走过去掏出钥匙,“哗啦”一声把卷帘门拉开。
   寂寞了两天的鹦鹉看到有陌生人进来无比得兴奋,在架子上摇晃著喊它的迎客语。严若野听到了忙回头,这才发现战原城跟著挤了进来,正饶有兴趣的打量著四周,忙走上前说:“我拿了东西就走。”并没有要招待他坐下喝口水的意思。
   “哦,我知道,我等著送你回去,你去收拾吧,不用管我。”战原城说著走到鹦鹉架子前捏起点鸟食儿放在掌心让鹦鹉啄食。严若野站在他身后张张嘴,皱皱眉头转身上楼了。
   给自己和奶奶收拾了两身衣服,拿上洗漱用品,脸盘脚盆,又拿了床毯子,塞了满满两个大袋子。严若野一下楼,就看到战原城站在门口和苏郁在说话。
   “初一我带嘟嘟来给奶奶拜年,你们没在家,走到这儿看门开著我就进来了。”苏郁忙解释,看严若野提著两个大袋子像是要出门的样子说,“战哥说奶奶不在家,你忙吧,我也没什麽事儿,回头见。战哥再见。”说著和战原城握了握手出门了。
   严若野看著从自己手里接过袋子的战原城,战原城眨眨眼睛说:“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你想不想他知道你奶奶的事情只好说我是你朋友,奶奶不在家。”
   严若野有些担心自己不在家这只鹦鹉怎麽办,走出门口探头看看斜对面九斐的宠物店大门关著无法送到他那里寄养,只好回来把鹦鹉的水罐儿食罐都填满。鹦鹉嘴里唧唧呱呱地调戏战原城,看到他填食儿,嘴里忽然悲壮地唱:“酒干倘卖木……”
   战原城站在一旁直笑,说:“你这鹦鹉真有意思的,是不是把你的话都说了。”
   严若野冷著脸没说话出来关上卷帘门,从战原城手里把袋子抢过来抬脚往街口走,走得很快。身后大踏步的声音追上来。战原城连拖带抱带拽嘴里说:“赶时间赶时间,快快,上车。”把严若野硬塞进车里。
   车子飞快地开,严若野看著窗外转瞬后退的景色,车里依然温暖,音乐依然悠扬。
   停在医院门口,松开安全带,拿著袋子下车严若野回头看了一眼,战原城的脑袋从车顶露出来摆摆手:“我刚下夜班,要回家补觉了,明天见。”严若野掏出眼镜戴上,看他眼睛弯弯的,笑得很灿烂很讨厌,点点头进了医院大门。
   战原城缩回车里,发动车子,跟著音乐哼了一段,自言自语地说:“小冰棍儿冻得很结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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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爱管闲事的无赖
   住院期间严若野对奶奶像待一个瓷花瓶一样,一有风吹草动便奔出去拖过护士来。吃饭的时候汤汤水水都提前到医院食堂买好,一勺一勺地喂,每天给奶奶洗脸梳头洗脚,弄得整个住院部没人不知道306床老太太有个二十四孝孙子。他气质出众长得又好,没事儿就有轻患病号慕名溜达过来瞧他。
   战原城借着查房的名义三五不时地跑过来,奶奶知道他是救了自己的大夫每次他来便紧紧拉着他的手不放,连声感谢。一见他那张严肃的脸,临床胳的老大爷就悄没声地把自己的小酒壶藏起来,乱跑的小孩儿也本分了许多,充分体现了广大劳动人民对於医生莫名的敬仰崇敬和畏惧之情。
   严若野正在用小勺喂奶奶喝水,看见老大爷忙活着往抽屉里藏猪耳朵和小酒壶,不用回头也知道战原城走进来了。
   “大爷,我可都看见了,你恢复期间不许喝酒,乖乖拿出来,出院再还给你,到时候我请你喝。”老大爷讪笑着把小酒壶拿出来,战原城把小酒壶放进口袋里看着不搭理自己的严若野说:“306床家属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奶奶听到他这么说吓了一跳,严若野气冲冲站起来:“你……”
   “对不起对不起。”战原城冲上来握着奶奶的手说:“奶奶,我找他是私事儿,对不起对不起。” 转头对严若野说:“小野,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他送了严若野后从第二天上班开始,自发得跟着奶奶叫“小野”。严若野抗yi无效,接连两天看见他便低头走过去也不打招呼。
   严若野走到病房门口站住不动了:“什么事儿在这儿说吧。”
   “走吧走吧,在这儿说私事儿影响多不好,走吧走吧,听话。”战原城拖着严若野往办公室走,路上遇见护士和大夫都冲他打招呼,战原城一一点头回礼,手紧紧抓着严若野的手腕不放。
   “喝什么?咖啡?茶?我这儿还有可乐。”把严若野按在沙发上战原城招呼说。严若野摇摇头低头看着自己的裤子。战原城笑笑拖了椅子坐在身前:“我建议你让奶奶做白内障手术。”严若野抬起头来看着他,一杯热腾腾的茶水递过来。严若野摇摇头把头低下,转动着手里的杯子,绿色的茶芽跟随一圈儿一圈儿晃动。
   “奶奶的身体我也检查过,血压心脏等都没有异常,你放心,治疗白内障的手术已经很成熟了,年纪最大的手术患者都有103岁了。”严若野抬头看他,战原城点点头拍拍他肩膀说:“你不能因为害怕或是奶奶害怕这么一直拖着。再拖下去不仅能引起失明,有时还能引起眼内严重的炎症,致使眼球萎缩。有的病人因为长期眼痛无法忍受,最后不得已必须摘除眼球。”战原城穿着医生的白色袍子,神情很庄重。看着他凝视自己的眼睛,严若野觉得他比自己咨询过的那些医生都要严肃得多,而且……专业得多。
   “别怕。”战原城用手包住严若野握住手杯的手:“那天你打饭去了,奶奶对我说她一直看不见很拖累你,让你受苦了。老人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一定很内疚为你造成这么多负担。奶奶说很久没有看到你的样子了,说这些年你赚钱养家很辛苦不知道累成什么样子了,她很想看看你。”
   手心手背都被暖烘烘的包裹着,严若野轻轻挣开他的手,把水杯放下起身:“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转身走出门去。
   战原城挠挠脑袋有些疑惑:“咦?奇怪,明明看上去有些要答应的意思啊。”想想刚才碰到他的手,手很凉。
   夜深了,临床的老大爷发出微微的鼾声,严若野从临时加的小床上起来,握着熟睡中奶奶的手轻声说:“奶奶,我不辛苦,真的,别离开我。”
   隔了两天战原城从眼科大夫那里听说严若野已经填了表格排期要给奶奶做手术,心里挺高兴便直奔病房而来。“小野,忙呢?”瞧见严若野正在削苹果,跟奶奶打招呼问好。
   严若野看他一眼,点头。战原城笑意更浓,瞧瞧病房几个人都不在没别人便凑过来悄声做口型说,请你吃饭。严若野手停住摇摇头。战原城坐在床边握着笑眯眯的奶奶的手问:“奶奶,今天感觉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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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忙说:“好,挺好的,谢谢战大夫,多亏你们啊。”
   战原城拍拍奶奶的手说:“奶奶,我想请小野吃晚饭,你放心我等你吃完晚饭再带他走。”
   他态度和蔼又殷勤奶奶忙说:“哎~应该让小野请你吃饭的,你看你看,一天来看我好几遍多麻烦你。小野啊,你请战大夫吃顿饭吧,好好谢谢人家。”
   严若野皱着眉头把手里的苹果削的只剩下果核了,盯着战原城看,看他笑得眼睛弯弯贼兮兮的。
   严若野伺候奶奶吃完晚饭把饭盆刷得干干净净,打了水凉着,走到战原城办公室敲敲门。战原城穿着一件墨绿色毛衣出来带上房门说:“奶奶吃好了?那咱们走吧。”
   严若野低头跟在他身后,走出住院楼,瞧见战原城并不是往大门外走,有些奇怪地站住。战原城笑笑,走过来揽着他的肩膀说:“走了,知道你担心奶奶,食堂陪我吃顿饭好不好?我今天值夜班要多吃点才行。”严若野打掉肩头那只手,却笑了。只是淡淡地笑,那清冷俊秀的眉眼便散出魅惑的光彩。
   战原城大步走向前做着扩胸运动,嘴里喊:“今天要吃三碗饭!”
   晚餐一人一条鸡腿,炸鱼,白菜炖粉条,炒菜心。战原城的米饭像小山一样摞在盘子上,还在往上打,严若野端着盘子看着他没想到他吃得这么多。
   “给。”战原城把炸鸡腿夹到严若野盘子里,大口地吃着饭。严若野摇摇头,连自己的鸡腿一起都给了战原城。“不爱吃?这个给你。”战原城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把鱼夹过去。“这个给我点,好吃。”说着从严若野盘子里夹过一堆粉条过来。
   严若野这些年什么样儿的男人都见过了,有钱的有权的到了自己面前都只会是一种面目,就算是那一两个温柔体贴的客人下了床走在路上碰到也绝对不会打招呼。战原城对他的态度让他很迷惑,他没见过战原城这种拿自己不当外人的,你觉得他赖皮的时候他反而正经起来了,不搭理他他更加得不屈不挠。
   严若野嘴里吃着菜瞧着坐在对面狼吞虎咽的战原城若有所思,战原城白菜粉丝吃得香着呢。
   桌子上战原城的手机开始震动,银色的手机闪着光。战原城正在啃鸡腿,两手都是油,看了一眼说:“帮我接一下。”
   严若野瞧了他一眼摇摇头,战原城嘴里拖着一绺鸡肉翘着手说:“帮个忙,谢谢,别是什么急事儿!”
   严若野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一个男人说了一串英文,严若野听不懂,说了句:“不好意思,战大夫在吃饭,请稍等一下。”隔着桌子把手伸过来将手机贴在战原城耳朵上。
   “哦。”战原城咽下嘴里的菜,跑到严若野身边坐下,由着他拿着手机紧挨着他,嘴里叽里呱啦的开始说英文,隔壁吃饭的护士一捆捆秋天的菠菜往这儿送。
   战原城说了半晌对严若野说:“他说你说话声音好听要找你,他中文说得比中国人还好。”说着低头吃饭,扔下举着电话发愣的严若野。“哦,对了,他铁定会说我坏话,别信他。”战原城眨眨眼睛拖过饭盘来继续吃饭。
   严若野犹豫着不想接,可毕竟是战原城的朋友就这么挂了不太好,便对着手机说了声:“你好。”
   “嗨,你的声音很好听,你多大?老战说你长得很帅,他可是轻易不夸奖别人的。对了,他这个人性格挺好就是有点儿无赖,心地不错就是有点儿多管闲事,长得不错就是有点儿显老,家底丰厚就是有点儿喜欢哭穷……”电话里的声音听不出年纪,稍稍有些异样的口音,不过显然是个话痨。
   “嗯。”严若野点头说:“我是他病人家属,战大夫请我在员工食堂吃炸鱼。”
   “哎呀,小朋友,你叫他听电话,这家伙,中华民族优良传统忘干净了,不知道尊老爱幼不知道怜香惜玉,居然请美人食堂里吃炸鱼?!”电话里头哇哇地乱叫。
   战原城抢过手机说:“国际长途,有本事飞回来。”停了停说:“嗯,过年我自己一个人没事儿替他们值班……嗯,课题很顺利,教授那里基本上完成了……这个嘛,说不定高兴了就不回去了……不用你瞎操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是,这句话用在你身上再贴切不过了……行了,回头说吧。”说着对严若野笑笑说,“他问你好,跟你再见。”严若野点点头笑笑,战原城笑着对手机说:“嗯,他说你这老大爷挺逗得……哈哈哈。”他大笑着挂了电话,满脸得意拿起鸡腿。
   严若野低头吃饭,好像胃口比刚才好了一点。“这是我医学院的同学,他肯定又说我长得显老喜欢多管闲事外加爱哭穷吧?其实那是说得他自己,他毕业后去了非洲,五年,回来的时候像野人一样,瘦的秃鹫都不爱吃。”战原城的话并没有调侃的意思,反而有些为朋友自豪。
   严若野看着他问:“你多大了?”
   战原城笑笑:“32。”
   “哦。”严若野点点头,说:“我还以为你……”
   战原城等他说下面却见他不说了开始低头吃饭,问:“你以为什么?你觉得我看上去有多大?”严若野笑着吃饭就是不说话。
   “说嘛说嘛,你以为什么?”吃完饭的路上,战原城拽着严若野问了一路,一直送他到病房门口还在追问,严若野就是不说。
   严若野打掉他一直拽着自己的手,笑笑说:“就不告诉你。” 砰一声把战原城关在门外。
   “哎呀,你这个小孩儿。”战原城在门外跳脚。
   *****************************下面有话说,谢谢*******************
   一件爆笑得事情,在鲜网发现逍遥的专栏“一把小片刀”出现在“新进专栏推荐榜”。那个推荐的亲是这样写的:新文《夜夜夜》,三个小MB,一个已从良,一个正在从良,一个将要从良,白描手法,故事温馨。
   我在想,若野算已从良的,那……那个正在和将要的是谁?一个是乌鸦的啦。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爆笑。
   本来《夜夜夜》是没有文案的,现在用这位亲的介绍作了文案,呵呵。
 

楼主:123lavender123  时间:2019-02-02 20:46:34
九、早餐闲聊
   战原城走过病房,站在门边看严若野正在用湿毛巾给奶奶擦手。严若野喜欢低着头,额前的头发很长遮住了秀挺的鼻子以上,淡粉色温润的唇便格外显眼。他的脸部线条柔和流畅,无论正面侧面都是一幅完美起伏的画面。
   战原城觉得他大多数的时候像一块老坑翡翠,清冷沈静却莹莹地看不到底,安静地让人不容易接近,可是偶尔流露出来的神情……战原城抿着嘴反复想着合适的比拟,看他随着身体的晃动,额前的发轻轻飘动,背住光线的侧脸因唇角的微笑灿烂起来。战原城忽然想起自己去过的琉璃博物馆,有时候他就像日光下的琉璃,绚烂夺目光彩照人。可惜,这样的时候都是转瞬即逝。
   住院的这些天没看到他的朋友和亲属来过,只有他一个人日夜的守候着,战原城理解他为何会这么紧张奶奶。
   “上班了。”严若野端着脸盆走出来看到他点点头打招呼。
   “明天手术你不要太紧张,会让奶奶有压力。”战原城跟在严若野身后小声说。
   严若野停住脚步转头,停了停问:“能……看出来吗?”
   战原城点点头:“你笑得很僵硬,一点儿也不好看。”严若野低下头,两个人默默走到水房。“手术时间用不了一个小时,你到我办公室用电脑看个电影‘咻’一声就过去了。”严若野正在把暖水瓶的余水倒出来,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他。“看我干什么。”战原城接过他手里的暖瓶拧开热水接,“我开玩笑的,知道你肯定会在手术室门口像根儿小冰棍一样等。”
   第二天严若野看着奶奶被推进去,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发呆。无人的走廊上,墙上那个圆圆的大表喀哒喀哒地走着,格外得响。裹紧身上的羽绒服把脸埋起来,自己的心跳声要比表的响声快得多。
   “给。”严若野闻声抬头,战原城站在身前。一身便装,浅灰色V领毛衣深色牛仔裤很精神。“热巧克力,喝一点。”
   战原城抱着一大堆吃的坐下,又拿出一个汉堡递过来,见严若野摇头换了一大包薯条给他。严若野接过来,心事重重地拿了一根塞进嘴里。战原城拿出汉堡狼吞虎咽得吃起来,一口下去,三分之一没有了。他一手拿汉堡,一手拿可乐,可乐是加冰的被他吸的咕噜噜响。两条长长的腿舒服的伸开,身子半倚在椅子上。
   走廊上只能听到他吸可乐和咀嚼的声音,吃得很香。“给我一根。”他腾出嘴来对严若野说。严若野顾不上追究他这是在使唤自己,放下手里的热巧克力,拿了一根薯条填进他张大的嘴里。他又说:“有番茄酱,沾上点儿。”
   严若野默默的从他腿上的袋子里拿出番茄酱包撕开,均匀地挤在薯条上,填进他嘴里。战原城又拿出一个汉堡大口地咬。“再给一根。”问严若野要薯条吃。严若野机械地重复着拿薯条挤番茄酱塞进他嘴里的动作。
   “对了,有苹果派。”放下汉堡,战原城翻出一个苹果派撕开送到严若野嘴边,“小心,馅儿很烫。”严若野点点头接过去,小小的咬了一口,热气从里面冒出来。
   啃着鸡翅膀,盒子里鸡翅骨无数,战原城咂咂嘴说:“可怜,不会做饭只能吃这样的东西,唉。”转头问:“你的拿手菜是什么?”
   严若野把最后一块儿苹果派塞进嘴里,手背抹了一下嘴看着他说:“满汉全席。”
   战原城点点头,认真地说:“那我有口福了。趁热喝了吧。”拿起热巧克力放在他手上,自己把垃圾都收到袋子里,嘴里说:“我妈的厨艺骗外国人行,在家里请朋友吃饭,包的饺子下到锅里和稀粥一样。搞得很多人很长时间以为中国的饺子就应该是这个样儿的。我爸总结说,她表面上化装自己是精致的淮扬菜系,实际骨子里是山东大棒子骨。”
   严若野抿嘴笑笑,想起自己第一次包饺子下锅也是全都开了,会心间便歪着头听他说话。“我妈是写小说的,她喜欢画画,但是她通常介绍自己的时候都会说自己是‘抽象派画家’。‘抽象派画家’你能理解吗?”战原城用餐巾纸擦手,递给严若野一张,看他只是笑不说话,自己也笑起来,“就是那种把颜料泼撒在画布上,见仁见智的那种。有一段时间她很喜欢国画,执着於‘小鸡争虫图’,你瞧!”说着,掏出钱包,拿出一张照片来。
   严若野擦擦手接过来。照片上落地窗阳光很充沛,窗外是绿色的花园,战原城背靠墙站在落地窗旁边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墙上一幅装裱的很大的画,一片空白,只有左下角有黑黑的两团东西。
   战原城指着左边和右边两团黑色说:“这是老战,我爸,这是老孔,我妈,能看到吗?两只鸡嘴中间有条虫,我妈说那是我。”

楼主:123lavender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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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bl小说

发表时间:2009-02-12 03:21:00

更新时间:2019-02-02 20:4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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