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林殆开着车，中途数不清嘲笑了何寻多少回，直到对方恼羞成怒，以死相逼才停嘴。
林殆难得没再对他打击报复——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况且是何寻？总得缓缓，松弛有度才好。
何寻见林殆住了嘴，还以为自己那句虽然丢人但却有效的“再说老子就死给你看”成功震慑住了对方，丝毫没想到已经被人盯上了余下的后半辈子......
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过了今晚，只要物证拿到手，立马躲得远远的，再请个病假什么的让副队换个警探守着这人，一切万事大吉。
他一想到这就美滋滋的，情不自禁扬起嘴角傻笑了两声。
要说何寻的优点，头一条就是乐观，再消极的时候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自我排解。
林殆拐了个弯，顺便腾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冷着声音说：“本来以为你已经蠢到极限了，没想到笑起来更蠢，想什么呢？”
何寻低头一躲，也不怕对方察觉他的心思，心不在焉回了句“没什么”，继续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中。
林殆冷眼扫他，没说话。
几秒后，何寻反应过来，赌气似的白了他一眼：“哟，说我蠢，你倒是让我下去啊！”
林殆稍微一思索就把他心里的想法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因此只是冷笑一声，没再搭理他。
何寻到底还是安静不住，林殆跟他对着呛他不乐意，人家还他清净他又嫌气氛太诡异。
何寻耐着性子看了会儿车窗外的车流，越来越坐不住，率先开口：“那什么，我都答应跟你去了，好歹告诉我声是什么地儿吧？”
林殆没理他，继续开。
何寻见他不说话还就较上劲了，喂了几声又说：“哎你倒是说话啊，告诉我能少块肉不成？”
林殆现在没心情理他，见前面路口红灯，一个急刹车就停下了。
要不是他两手都给拽着，准撞挡风玻璃上了。
他只觉得气氛不太对，却没往自己身上联想，还撇着嘴嘟囔：“什么人啊，问十句九句没音儿，这不知道还寻思是个哑巴呢......要我说，你丫干脆在胸口挂块牌子，上头写句“我是哑巴”得了！”
林殆让他吵的头疼，趁着等红灯的功夫给他把胸口的扣子系上，还把何寻的两手都松开，只是顺手揩了把油。
何寻揉着手腕，这才有心思打量这辆一看就值钱的车，眼神乱转。
林殆盯着何寻，见他别扭的模样很是不满，半天才阴森森地抛出一句：“带你见我妈。”
“啊？”何寻转过头，以为自己听错了，把注意力从车转移到人身上，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他见林殆他妈干嘛？
何寻不明所以，忍不住脑补，推测却都类似于“林妈是某某犯罪团伙的大头目”或“林妈是上了国际通缉名单的A级大盗”什么的。
甚至还有，林妈也许是有些特异属性的血族，必须吸警察的血才能延续生命;林妈是被远古封印尘封的魔王，必须要......打住！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缩了缩脖子，表情变化莫测。
“胆小成这样，还当什么警察，辞职算了。”林殆这次是真没猜到何寻真实的奇葩心理活动，否则他肯定停下车把何寻给就地正法了。

20
他开了一段路，逗够了何寻，慢悠悠地说：“不是见我妈。”
“那就好那就好......”何寻一听顿时松了口气，他这才知道林殆刚才是成心唬他，死心眼的毛病紧跟着上来了，“你怎么能骗人呢？诚实守信遵纪守法才是好公民懂不懂？人之初性本善，学过没？”
林殆投向何寻的眼神终于有了些变化，如果说以前看他是看傻瓜一样，那现在就升级成了看傻逼一样。
他沉默片刻，目光直视前方，随口说了句：“我差点吐出来。”
何寻还是头一回听人如此直白的表达对自己的不满，下一句教育人的话生生憋在嗓子里，正要炸毛却听对方说，“去火拓。”
何寻一怔，诧异地问：“去那干嘛？”
说到火拓那地方，本地人都知道，何寻也有了解，往好听了说是个比较大型正规上档次的娱乐会所，难听了说其实就是家挂牌的夜总会，而且黄赌毒一应俱全。
何寻打心里膈应那种地方，乌烟瘴气不说，还净是些地痞流氓，他被朋友拉着去过一回，呆了十几分钟就受不了干脆开溜了。
向来认为自己节操高尚的何警探，一直觉得如果他这辈子还会在那出现第二次，绝对是手拿配枪胸别证件冲进去扫黄抓人的。
只是现在......何寻哀怨地瞅了眼林殆，万般负面情绪涌上心头。
同时他更加认定林殆不是什么守法公民，正规歌舞厅多得很，大晚上的非跑那去，肯定有事！
何寻的使命感又来了，扭过头，暗想：得，去就去！甭管你丫是逼良为娼还是违法交易，本大爷管定了！
这是什么？这是警察的责任与使命啊！他的警徽正发光呢！
其实何寻在这一点上是真误会林殆了，他同他一样，也是怎么不喜欢火拓，不过有些时候必须过场子，推不掉。
林殆在后视镜里见证了何寻的表情变化，瞧见他听见火拓以后那一脸“我懂的”就知道对方想歪了。
再见何寻又扬起来的嘴唇，林殆愠怒，他把自己当什么人了？
林殆懒得解释，伸手捏住何寻的脸，沉声说：“你再敢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到那儿先把你办了。”
他那个“办”字故意加重语气，听得何寻毛骨悚然，他不傻，一听就知道这个“办”跟之前那个“尝”的性质差不多。
何寻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切了一声鼓着脸回头接着揉手腕。
他是没再说话，心里却不安稳：哎呦喂，你丫敢干，还不准我想了？我就想！你管的着吗管得着吗？
林殆转眼看见了他那一身警服，习惯性蹙眉，往前开了两个路口，把车停在一家商场外。
他下车走到何寻那边，先敲敲窗户威胁道：“敢跑你就死定了。”

21
何寻乍舌，哼了两声算应了。
他心里念头转了几转：明天物证可就是老子的了，你现在就是让我跑我都不跑！
何寻下了车，见这地方离火拓还有段距离，张嘴就问林殆：“往这来干嘛？火拓搬了？”
林殆嫌他问问题不过脑子不想回答，径自往商场里走，头都没回。
何寻备受冷落，忙追上去拽着林殆袖子让他停下，“你干嘛去？”
林殆看着他那只手，刚压下牵住的心思对方又把手收回去了。
林殆面无表情地打量他，语气不善，“你真傻还是装傻？穿着一身警服进火拓，活腻了？”
他说完见何寻果然先是低头，然后恍然大悟说了声“也对哈”，鄙视着转身往里头走，“既然是我带去的人，说什么也不能掉了价，买衣服去。”
何寻本来跟着他走了几步，一听对方说买衣服突然转身就走。
林殆那个气啊，把人揪到一边按在树上，瞪着他问：“我之前说的什么你全忘了？”
“不是，你先听我说！”何寻余光看着路过的人，面上挂不住，推搡着林殆让他松开，“我这次真不是想跑，我的意思是，买衣服，换个地儿行不行？”
林殆心里诧异，却没表露出来，力道松了点，忍着火气说：“理由。”
何寻忐忑，大脑飞快运转开始编。
理由，还能有什么理由？一个字——贵！
他也不看看那家商场是什么地方，全场欧尼的牌子，衣服不下四位数，整个就一销金窟啊！
何寻要是在那买件衣服，俩月工资就出去了，光想想就胃疼，打死他都不进去。
而且他的信用卡还在钱包里还没来得及补，钱包又在对面这个瘟神那，他拿什么买？
只是这个理由未免太寒颤，告诉了林殆恐怕又被对方当笑柄。
何寻顾虑这些，在林殆面前一向的“我是受害人”的气势也弱了不少。
他吞吞吐吐，结巴道：“我，我就是觉得吧，里头没有适合我的......”
没有适合你的？
林殆强硬地把人转过去按着，打量着冷哼：“没见你比别人多长几条胳膊，怎么个不适合法？”
何寻被路人奇怪的眼神巡视的不爽，干脆耍赖，“反正就是不合适！”
“没看出来，人傻，眼光还挺高。”
林殆信他才有鬼了，他猛地把人拽到自己怀里，捏住何寻的下巴威胁：“最后一次，说实话，不然.....”
他故意顿了顿，恐吓道：“知道舌吻什么感觉吗？”
何寻不由自主的腿一软，却又觉得对方还不至于真在大庭广众之下真那么干，说大话而已。
他刚想呛林殆，却听他说：“不相信可以试试，反正我不介意。”
林殆说着就要亲，听着周围的惊呼声，他也没什么心理障碍——喜欢就要表达，逻辑很正常。
何寻最终还是屈服了，他脸都变了，反手捂住林殆地嘴巴，嚷嚷道：“别介别介！我说还不行吗？靠，你他妈是不是不知道钱字怎么写？那里头的衣服随手捡件就能贵上天，真要买了，我未来几个月喝西北风去？你管吃管住？”
林殆把人放开，有点遗憾又没亲成。
他不以为然，“我管。”
何寻内伤，“不是那么个事！”
林殆觉得何寻整天别扭的事太多了，再往后发展发展恐怕就得升华成担心天会不会塌下来了。
他虽然面不改色，心里却即无奈又着急，因此也不管何寻答不答应，抓起对方的手就朝商场门口走，边走边不耐烦地说：“人傻事还多，刷我的卡。”

22
刷他的卡？
何寻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林殆拉着走了几步。
他很是怀疑：“为什么？”
何寻心里寻思，这货也忒大方了，虽说林殆看着就不像穷人，可也不至于富裕到这份儿上吧？
再说他俩还算仇人呢，再豪也没这么个花钱法的吧？
何寻脑子转的飞快，最终断定——有阴谋。
“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林殆嫌他磨叽，他就知道何寻又得把他往坏了想，所以为了避免影响心情干脆不看他，边走边说，“让你买就买，废话真多。”
他拢着何寻的手，感受手心传来的温热，正想着态度可以再友好点，就见何寻快走了几步跟他并肩，手一抽，反驳道：“什么叫废话？大爷我句句至理名言，帮你指引人生航向......说白了就是黑暗里的灯塔，门锁上的钥匙，沙漠里的......”
林殆脸阴了，“闭嘴。”
林殆听得耳朵起茧，打断何寻以小学生口吻说起来就没完没了的排比句。
他怀疑也许自己的智商已经不知不觉被对方拉低了，不然刚才怎么会产生那样的想法？
林殆好不容易有的那点好心情被何寻那防御性的动作一股脑全毁了，凭对方再说什么难听的好听的，他都冷着脸一句话都没再说。
何寻不知道这位瘟神又怎么了，他跟在林殆身后进了欧尼，入眼的就是专柜里价格不菲的男装，每件上方都有独立的采光，给衣料增添美感。
晚上七点，正是城市刚活跃起来的时候，欧尼里有不少土豪，每三三两两在导购小姐的介绍下决定着今晚挥霍多少。
何寻眼里，这简直是一群富人坐一块优雅地烧钱.....
他看得连连乍舌，在林殆身旁低声说：“哎，一个宝盖加八再添个力，你知道念什么字儿吗？”
穷！
林殆淡淡地吸了一口气，用沉默表达自己对对方的不满。
何寻又示意他看自己警服里面那件，鄙视道：“瞧瞧，我这件才花了五十，穿了好几年都没坏，物美价廉，买它们一件够买我这个十件的！”
林殆嫌弃地瞥他，发现人离自己挺近，突然一把勾住何寻的脖子把人拉过来，凑到他脸前低声说：“能不能有点出息？多大的人了，买东西还只认便宜？”
何寻别扭地直往后躲，还不服气，“什么叫没出息？这叫勤俭，明明五十就能穿得暖和，干嘛非多花那冤枉钱？”
林殆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有话来堵自己，郁结之下换个角度一想，发觉何寻很有贤妻潜质，这点给了他不小的安慰。
一旁的导购员见门口进来两个帅哥，一个面色不善。另一个白白嫩嫩，本想上前搭话，但看见何寻那身警服又不免犯嘀咕，寻思欧尼惹上什么官司了。
她在旁听了半天，发觉两人只是来买衣服而已，松了口气迎上前，微笑着说：“您好，欢迎光临欧尼商品城。”
何寻见导购员年轻又漂亮，笑起来好看态度还好，不由得在林殆耳边又是一阵感叹：“这大商场就是不一样哈，进来还没站稳呢就有人搭话，我平常去的那些地方，除非你给钱，否则直接就把人当空气啊！”

23
老实说，何寻打心里还是不愿意跟林殆有什么交集，只是他这人平时就嘴闲不住，现在到了这么个地方，满肚子的槽没人可说，只能跟林殆一吐为快。
感受到脖子后头的凉风，林殆在导购员忍笑的表情下觉得很没面子。
这个可以忍。
林殆自我安慰，谁让何寻是个实心肠呢？
他刚这么想完，何寻又在他耳边吹风，“哎你说，她这么漂亮，有没有男朋友？”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乎，林殆瘫着脸，把身后藏着的何寻拽到身前，趁其不备作为惩罚地狠狠揉了一把对方的屁股。
他手快，何寻感受到以后一窘，惊得要蹦起来，“哎哟”一声捂住某部位，回身看着林殆，难以置信，“靠！你丫，你丫怎么能......怎么能......”
周围有几个人被何寻的叫声吸引而看过来，他发现以后连着重复了好几遍“怎么能”，后面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偏生林殆还故意做出一脸疑惑相，无辜地说：“我怎么了？你说啊。”
“你！”何寻肺都气炸了，半天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说？他能说什么？说林殆摸自己屁股？一个大男人摸自己？这大庭广众的，他可做不出这事儿来！再说了，这人这么会演，装得连何寻自己都忍不住要信了，别人谁信他啊？
何寻只当没看见林殆眼里透出的“呵呵”二字，在导购员诧异的目光下，含泪狠拍林殆肩头，咬牙切齿地说：“你他妈怎么能带我来这么高端的地方，我丫感动的都快哭了！”
林殆感受着对方按摩似的力道，很自然地捉住他的手，心里冷笑，面上很淡定地继续装：“应该的。”
导购员在一边抿嘴笑，“兄弟两个感情这么好啊，真让人羡慕。”
兄弟？我呸！
何寻像只炸了毛的猫，要不说他这些年一直没女朋友呢，面对美女还是想都不想一句话顶了回去，“我跟他不是兄弟！你仔细看看，我俩哪儿像了？”
林殆也不满意导购把他们比作兄弟，只是既然何寻先解释了，他也省得说话了。
虽然两人心里顾虑的方面完全不同。
导购员面上一顿，随即改口，笑着说：“抱歉抱歉，请您见谅，我不知道两位是朋友......那请问您需要看衣服吗？”
我跟他也不是朋友！
何寻心中咆哮，只是他不想让人家导购小姐下不来台，所以没再吱声，殊不知心里的话全摆在脸上了。
他实在待不下去了，又不能往外走，只能走到一边看那些随便一件就够他吃半年的西装，边看边撇嘴乍舌。
林殆盯着不远处的人看，意味深长地对导购说：“我们不是朋友。”
不是朋友，也不是兄弟，两个人还那么亲昵.....
导购员顿时灵光乍现，天啊，难不成......这俩人是对Gay？
她试探着问：“二位是......恋人？”
林殆慢悠悠地点头，算是默认。
导购员心里泛起些许失落，觉得两个帅哥就这么浪费了，但是转头想到他们品牌新推出的一款专门为同性设计的特色情侣西装出货有望了，顿时来了精神，微笑着走向何寻。

24
那边的何寻在玻璃柜前，自言自语嘀咕衣服的价格正欢畅着呢，压根儿没想到自己在美女眼里俨然成了一名男同，而且同的对象还是林殆.....
有了林殆的明示加暗示，导购员看何寻的眼神都不同了，领着他各专柜看的东西也很是“微妙”。
“您看看这款，我们欧尼新推出的限量版情侣款腕表......”
“您看看这款，我们欧尼才上柜的铂金情侣款对戒......”
“您看看这款，我们欧尼新推出的真皮情侣款钱包......”
何寻婉拒了这个又被推销那个，心累的同时也觉得很奇怪，一是这导购员怎么总领他看些情侣用的东西，二是他注意到那几样明明都是男士的，怎么能叫“情侣款”？
偏偏林殆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也不知道那人在想什么。
何寻舌头都要抽筋了，只好直白地声明：“看衣服就成......”
导购员会心一笑，从前头带路，走到一个放置一黑一灰两件西装的专柜前停下，说：“您这边看看，我们新上架的男版情侣西装，专为您这样的人群设计。”
何寻没把男版跟情侣联系在一块，“啊”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眼林殆后小声说了句：“其实我还没女朋友呢......”
导购员注意到何寻的小动作，权当这小受是不好意思了，笑的那个暧昧啊，“您放心，我懂的。”
懂？何寻不明就里，她懂什么？
林殆看着前头俩人一个真傻一个装傻，眉头皱起走过去，见西服的剪裁做工面料都算上等，还挺喜欢，随口说道：“就它了。”
何寻一看价签差点晕过去，本想出声制止一下林殆的“挥金如土”，不成想对方转了转手，又威胁地看看他的屁股，个中含义不言而喻。
何寻一个激灵，回想起刚才不由得心中暗骂：得，算你狠！
再说了，反正又不是花他的钱！
半小时后，林殆跟何寻一齐现在欧尼的试衣镜前，一黑一灰，怎么看怎么顺眼。
林殆自然穿的黑色，要不怎么说气场在穿什么都一样，他穿好后只是往那一站都透着股沉稳傲气，引人侧目。
相比之下，正因为不舒服而一个劲拽领口的何寻就落了点下风，不过虽然没什么气场，但是长了张可爱的脸也是优势。
何寻怎么看怎么觉着别扭，他发现这是套情侣西装后表明态度，坚决不要这身衣服，说着还要溜进试衣间把衣服换下来，“哎你说，咱俩两个大老爷们，穿情侣装算什么事啊？”
林殆隐忍了半天的火终于算涌上来了，他见这里离侧门挺近，又没什么人经过，干脆又把人扛起来，提着换下的衣服抬脚就走。
何寻没想到他又来这出，惊异之下胡乱踢踏怒喊连连，“你丫放老子下来！放我下来！林殆，我他妈跟你没完！你让我下来！”
林殆不屑，跟他没完？求之不得。

晚安啦

25
晚上九点，街上的车流比下班高峰少了些，但还是有点小堵。
林殆一路看了几次表，最终在十点前赶到了火拓。
何寻闷气生了一路，一个来小时都很有骨气地一句话没说，靠着窗户胡思乱想。
林殆难得清净，也不惯着他，专心开车。
何寻当时老远就看见了几个路口之外的火拓，印象里跟以前去的那次差不多。说实话他挺喜欢那种中世纪的古堡风格，不过就觉得火拓这名字怪怪的。
何寻下了车，离大门老远都能听见从里头传出来的舞曲音乐，更不喜这地方。
他从小就这样，在特别嘈杂的地方待久了就容易耳鸣，脑子嗡嗡响，难受的很。
林殆停完车过来，边走边从心里过了一遍今晚的计划。
他见何寻在那边傻愣着，难得没一惊一乍地瞎嚷嚷，有点意外，就过去搭着他的肩沉声问：“你不敢进去？”
他觉得就何寻这种说点敏感话题就脸红的货八成没来过这样乌烟瘴气的地方，所以才放不开，眉头舒缓心情也好了不少。
然而，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对一个十分敬业的警探来说，能吸引他注意力的只有一件事——违法犯罪。
何寻刚才转头想找林殆，不经意却看见火拓外的墙根下有两个人鬼鬼祟祟，似乎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大晚上不回家还在夜总会门口拉拉扯扯，本来就够可疑的了。出于职业习惯，何寻下意识躲到旁边的广告牌后，密切警惕地注意着那俩人的动向。
抬头瞪眼弯腰后退，最后再藏起来偷窥。
他这一系列的动作林殆是看在眼里闷在心里，整个内循环系统都伤着了，即无奈又上火。
这小子好不容易有个正常时候，就不能维持的久一点吗？
他忍着火气上前，走到广告牌后聚精会神的何寻身旁，脸色不善，“别看了，白粉交易而已。”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巧那俩人其中一个拿出个纸包递给另一个，还尤为不安地四处乱瞄。
在林殆眼里，此情此景他见多了，在火拓，比这更过的都有，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
但对于何寻来说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何寻太眼熟这几个动作了，当下确认对方的确再买卖毒品，正义感“呼”的蹿上来，骂道：“我×！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本警探眼皮底下居然有不法分子猖獗到这份儿上！他们还有没有人性道德了？”
林殆饶是瘫着脸，心里不免还是一抽。
这要不知道的，准以为他警法时空看多了跑这抽风来了。
何寻听没人搭腔，回头见林殆面无表情盯着自己，啧啧两声说：“你那什么眼神？我知道现在是晚上，就打个比方而已。”
说完他又低腰，一步步慢慢后退，还摆手示意林殆“注意隐蔽”，部署道：“一会我数到三，我走侧面你走正面，两边包抄，直接给他逮起来！这是A计划，要是那俩人敢动手，咱俩就一块上，反正不能让他俩跑了！”
何寻代入感太强烈，全然忘了身后的人非但不是自己同事，反而还是怪盗级别、并且黑着脸的林大仙儿。
他说完就要往外跑，只是刚抬脚就觉得肚子一紧被搂了回去，同时肩膀下沉，背后有什么东西贴过来了。
当然，除了林殆还能是谁？
他搂着何寻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前胸跟对方的后背紧贴着，用最简单的办法制止了他的行动。
“人不胖，肚子上倒有点肉。”林殆把手伸进西装，隔着衬衫揉捏了两把，痒得何寻直叫唤，条件反射往后弓身子，更方便他把人环抱住。
两个穿着西装的人贴在一起，远近看都毫无违和感，林殆也舒坦。

26
倒是何寻，跟别人欠他八万一样，叫都叫的不利索，“你，你他妈这时候抽什么风？赶紧放手，我还得去抓人呢！别......哎哟！别捏了！”
呵呵，抓你大爷。
林殆死抱着对方不松手，闻着何寻头上那股海飞丝的味儿，想着硬的不行也试试软的，于是难得放软了语气，“听话，别抓人了。你要连这都忍不了，进去以后肯定猝死。”
何寻别扭他这么搂着自己，就是不老实，干脆忽略了对方勉强算得上柔和的语气，烦躁道：“我心脏好得很，离玻璃心还远着呢！赶紧放手啊，你甭瞎操心！”
林殆闻言胳膊一顿，气的直接把人松开了，他见过蹬鼻子上脸的，可还真没见过何寻这么个上法的。
林殆的怒意全写在脸上了，他冷着声音恐吓何寻：“我已经说了不行，你愿不愿意都得听。老老实实跟着我进去，别惹事，不然我现在就把你弄到车上给......”
林殆下面的话没说完，何寻却没勇气往下听了，他胡乱叫唤了几声，最终还是应了。
何寻悲愤而又垂头丧气地跟在林殆后头，一步三回头，结果那俩人在他们“近距离接触”的时候早就跑了。
林殆冷眼一瞥恨恨的何寻，仅存的那点儿尝试对他温柔的心思全部集体自杀——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进了火拓的几道门，里头快节奏的音乐配着闪烁的暗红色灯光跟随处可见的人影晃得何寻眼晕。
舞池里到处是相拥热舞的男女，卡坐上也能见衣着或暴露或保守的女孩陪着那些西装革履的人喝酒谈笑。
甚至还有公然开着包厢门做毒品交易的，总之秽乱不堪。
林殆皱眉，他尽量避开挤在自己身旁的人，同时担心人流把他跟何寻那个不长脑子的给冲散，所以打进门就不顾对方的百般个不乐意强行抓着手。
何寻刚还气的肝疼，这会儿又忍不住槽点满满的从林殆耳边批判开了：“这地方简直就是酒池肉林，你看他们，怎么能贩毒呢？我靠，还有个吸毒的！哎那边儿好像有个女人违法交易......”
何寻很气愤。
作为一名警探，看见这种场景却无能为力，那可不是一般的挫败。
林殆每听他说一句，抓着对方的力道就紧一份，也多了一丝把人打晕的冲动——一是烦得慌，二是担心他一冲动上去嚎一嗓子“都别动老子是警察”。
大风大浪他经历过多少，不能在阴沟里翻了船。
他一捏何寻的手，要他安静。
何寻也知道执法无望，东瞅瞅西看看的，忽然掏出手机解锁。
林殆奇怪他这么容易就妥协，偏头看了眼，见何寻熟练地点开便签，在上头记录：
火拓，一号厅二桌，毒品交易。
六桌，聚众赌博。
十一桌，违法性交易......
他见林殆正在看，故意锁屏，“切”了一声，说：“看什么看，这叫证据！总有一天我非杀回来不可！”
他的雄心壮志让林殆很无奈，他冷脸提醒何寻，“你什么时候杀回来我不管，现在先老实点。”
何寻心思完全没在他那，环顾着周围，根本没注意跟谁说话呢，于是一口答应，“行行行，听你的都听你的。”
他才保证完不到一秒，突然猛地摇胳膊，带动林殆的手一起，小声惊叫：“卧槽你看三点钟方向，又是违法交易！”
林殆闭眼，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生气，不跟蠢货生气。

困傻了。。。晚安

27
何寻一直忙着低头记录他“杀回来”时的证据，到时候好控诉这些不法分子，因此也没心思管手还被人牵着，就这么跟着林殆往里走。
林殆找了个空着的卡座坐下，何寻还在不厌其烦一条条打着那些“罪状”，看得他又忍不住皱眉。
何寻聚精会神，根本没注意身边人散发的冷气，敬业程度可见一斑。
林殆闲着无趣，点了酒，问何寻想喝什么。
何寻正忙着呢，看都没看他，脱口说了实话：“我不喝酒，喝也不喝你买的。”
终于，被忽视了大半天还被人嫌弃的林殆怒了， 劈手抢过手机。
何寻动作比脑子快，立马扑过去抢，可惜被林殆瞪了一眼，意识到现在在哪以后立马蔫了。
林殆冷着脸，迅速换了个锁屏密码又把手机扔回去给他。
何寻接过以后发现解不开锁，只能气的干瞪眼。
他愤愤地扭头，心里黑化林殆：靠！这里头肯定都是你朋友，还不是怕他们都蹲了号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何寻想着想着觉得就不能就这么妥协了，伸手从兜里摸出个小本跟铅笔，冲林殆一扬眉得瑟，趴桌子上接着记。
林殆：“.......”
他盯着何寻看了一会，嘴一抿，又要治他。
恰巧这时候过来三个女孩，自然地坐到何寻林殆的身旁，笑着要他们选牌。
林殆没流露出厌烦，面无表情地对一个正摸他大腿的女孩说：“我不喜欢女人。”
女孩手一僵，尴尬转瞬即逝，又笑着说：“我们这儿也有男人......”
林殆对她们的确没兴趣，他感兴趣的人正在那边跟个小学生写作业一样奋笔疾书呢。
他自己是没问题，只是客观说，这仨人看起来都
挺漂亮，还真不知道何寻什么反应。
跟其中一个女孩走？
林殆摇摇头，这又觉得不可能，于是叫了何寻一声示意他挑，其实只是想看对方怎么办而已。
他要真敢去，林殆也不管什么循序渐进了，今晚非让何寻哭着喊停不可。
好在还算纯洁的何警探把《刑法》深深印在心里，他平时连逗女孩都不好意思，嫖娼简直想都不可能想。
这种行为同时违反了法律道德的事，何寻怎么可能做？
而且他还有个多管闲事的毛病——不仅自己不嫖，别人也不能嫖。
于是，也不知道算不算如了林殆所愿，何寻在本上记完最后几条后，想都没想张嘴就说：“不用不用，我们不需要，你们出去吧。”
至此，林殆算是满意了。
何寻说着看见那个女孩还往林殆身上靠，正义感一下就爆发了。
他对人家女孩不好动手，对林殆可不客气。
何寻拽过林殆的胳膊，整个人挡在他身前，护犊子一样，“小姐，他真不需要，你别看穿的像个有钱人，其实连一个小时的钟都点不起。”
他见她们还不想走，又掩着嘴低声说：“而且啊，他是弯的！那方面不行！”
林殆听见了，露骨的目光仿佛在说：我行不行，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其实他这一系列的动作本来已经让林殆舒畅了不少，只是淡定地坐在后头，边喝酒边欣赏身前人一本正经胡诌的模样。
但其中一句话差点呛着他——点钟是什么意思？洗浴按摩找小姐，不包夜按小时算就要点钟。
他本以为何寻是个雏，没想到连这都知道。
三个女孩见没生意都走了，何寻长出一口气，连连乍舌：“真是家黑店，居然还逼良为娼！”
“你哪只眼看见她们是被逼的了？”不满之下，林殆抓住何寻西服后摆往自己怀里拉，何寻失了重心站不稳，到底是栽到对方怀里。
“你又干嘛！”何寻抬头，嘴唇正巧跟林殆擦过，吓得他赶紧往后躲，却被人紧抱住。
林殆盯着他的眼，皱着眉发问：“从哪听来的点钟？”
何寻挣扎，“还能从哪听来的？老子来过这儿！”
林殆瞧他一副夜店老手的模样，想到之前对他的低估，脸色更难看了，“你还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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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对方一张一合的嘴唇忽然想咬两口，但何寻总算有了一次先见之明，拼命往旁边拱，最终把俩人一块弄倒在沙发上。
之前的三个女孩在不远处看见何寻跟林殆缠在一块，瞬间懂了为什么那个穿灰色西装的小帅哥死过不愿意叫她们陪。
唉，爱情的力量。
那边何寻跟受了欺负的良家妇女一样，挣扎着爬起来，警惕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你，你别动啊！这么多人看着呢......”
要不怎么说何寻功力深厚呢，硬生生把一句带着威胁意思的话说出撒娇的味儿来。
林殆突然觉得这家伙傻的可爱，加之又听何寻悲戚的辩白：“我他妈来过怎么了！就那么一回还是让人给硬拉来的！你以为我想啊！”
他说到这跟想起什么心酸事一样，委屈的声音听得林殆抽了抽嘴角，“你说我，从小到大，一回KTV夜总会都没去过，撑死去网吧打个游戏，我保持这记录二十来年，容易吗？现在，来就来了，结果我连贼都不能抓了，还能再憋屈点儿吗？”
何寻瘪着嘴，那表情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林殆盯着他看了又看，觉着不像装的，无奈又好笑，捏了他的脸一把，还给他整了整衣领，才把人放开。
何寻拍下林殆的手，自己坐一边儿憋屈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林殆把他给怎么着了。
“多大了还耍小孩脾气，丢不丢人？”林殆嘴上嫌弃，转眼看见外面的人群里，一个穿戴整齐的男人正示意他低头看表。
林殆没忘记正事，冲那人微微点头，然后对满脸哀怨的何寻说：“行了，在这等我，敢乱跑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何寻虽然有点好奇他去干嘛，但他同时也巴不得对方赶紧走，因此什么都没问，拽着音调说了声：“大爷知道！”
林殆听见何寻的自称就堵心，边走边想怎么能让他改了这毛病。
何寻见林殆进了里头的电梯，剩他一个人从卡座坐着倒显得有点形单影只。
偏偏大部分人都在舞池里扭得正欢，像何寻这样干坐着，一不喝酒二不泡妞的少之又少，几乎没有。
这么一来，他显得有点扎眼了。
何寻无聊地四下张望，最终把目光锁定在桌子上摆着的扑克上。
他把扑克牌每两张对着搭在桌子上立着，然后继续下一对，一层一层像叠金字塔那样，孜孜不倦地自我娱乐。
中途也有几个女孩上来搭讪，但何寻对这里头的妹子实在敢不起兴趣来，所以都没有交谈过多。
扑克牌倒了一次又一次，何寻还算有耐心，表情严峻继续搭。
十分钟后，何寻看着有他小半个身子高的纸牌，终于长出一口气，兴奋了半天才掏手机想拍下来。
然而他在解锁的时候才想起来密码已经被林殆给改了，翻了个白眼只能放弃。
“何寻？”
柔和的女声从挡帘外传进来，何寻觉得耳熟，目光越过那些红色水晶串做的挡帘，见一个穿着米色羽绒服的女孩正惊讶地看着自己。

哎呀更晚了点，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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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时有点茫然，看着那张脸想了又想，恍然大悟，“你是孟乐乐吧？”
“难得你还能认出我来。”女孩抿嘴笑，撩起挡帘进来坐下，动作很自然，“你在这干什么呢？还一个人，不无聊？”
何寻刚认出对方来就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他就不明白了，自己以前一休班就满大街转悠，从来碰不见熟人，怎么来个夜总会就偏撞见她了呢？
至于自己在这干嘛......何寻粗略想了想原因，心口一抽——他能告诉对方自己是因为丢了物证才被个瘟神给胁迫到这地方来的吗？
显然不能。
孟乐乐，当年跟何寻是警校同班同学，后来因为男朋友的关系，退学改行了。
在何寻的印象里，孟乐乐可是个爽朗甚至还会爆粗口，但却从不出入夜店的女孩。
她怎么会来火拓？
孟乐乐见何寻面露疑惑，于是看着面前的纸牌塔，忍笑说：“你还挺有童心的嘛，以前在学校可没少因为这个挨骂啊。”
对方话题转移得实在巧妙，天真的何寻愣是没听出来，傻乎乎地跟着孟乐乐的话走，“啊，这就是搭着玩的，你都说了，我自己从这儿，无聊嘛。”
“这样啊。”孟乐乐笑的柔媚，少了些当年的英气，她凑近何寻打量他，能称得上是吐气如兰，“你还是那么可爱。”
林殆不知道，何寻这人不怕挖苦讽刺，就怕妹子夸他，一夸就脸红。
他对孟乐乐没有那方面的感觉，所以往边儿上坐了坐，尴尬地笑着缓解气氛，“呃，我一个大男人，长的再白净也没你好看啊。”
孟乐乐看着天真依旧的何寻，心里暗笑。
她在火拓工作有一段时间了，熟人也碰见过，但真没想到能遇见何寻。
孟乐乐不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人，她也关注欧尼的杂志上推出的商品，因此一眼就看出何寻身上这件衣服价格不菲。
再看他自己坐那儿扭扭捏捏的模样，孟乐乐心里猜想这小子是发了财跑这找乐子来了。
孟乐乐又跟何寻聊了一会，轻而易举就把何寻摸了个透，她发觉对方好像跟当初在学校里没多大的变化，还是透着一股子傻气，来火拓居然不找女人，而是坐着搭扑克牌玩儿。
人傻钱多，好上钩，喜欢清纯范儿的女人。
这要是骗到手，她的长期饭票就不愁了。
孟乐乐对何寻的印象就是这样，只是她不知道，何寻人傻不假，钱可多不到哪去。
与此同时，办完正事正往外走的林殆还不知道自家的小警探因为被误认为是高富帅而让人盯上了。
他心里烦躁，看不见何寻就不爽，边走边掏出手机，拨通了先前存的电话。
何寻刚才见来电显示是他备注的“林瘟神”，原本不打算接，又怕孟乐乐觉得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好跟身边的人打了个招呼，走到一边慢吞吞地接起了电话：“哎，干嘛？”
“不干嘛。”林殆冷言冷语，“我还以为你耐不住寂寞，不怕死让那些女人勾搭走了。”
林殆出口就带着威胁的意思，何寻“啧啧”两声不服气：“你别说，我一会可真跟别人跑了，等你回来找不着大爷我，哭都来不及！哎？我说，这一会见不着我，就想得......”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觉得这对话有点像男女间打情骂俏，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忙把电话挂了。
“蠢货。”林殆淡淡地吐出这俩字，以为何寻只是跟之前几次一样嘴上逞能，所以没当回事。
他没想到，情场老手孟乐乐，已经以猎人的姿态在审视傻兔子何寻了。
孟乐乐见他打电话神神秘秘，心下动了动，何寻回来以后，她轻笑着开玩笑似的问：“怎么啦，女朋友查岗？”
何寻听见女朋友仨字，下意识想到刚才打电话的林殆，一阵咳嗽。
孟乐乐见状忙坐过去给他拍背，倒酒递给他。
“不用不用！”何寻摆手示意不喝酒，顺过气儿来后嘀咕，“就他还女朋友......呃，那啥，我还没女朋友呢......”
孟乐乐抿嘴轻笑，“这个不急，慢慢找嘛。”
她心里松了口气，认为自己没有竞争对手，然而......
人群的另一端，林殆面色阴沉地看着卡座上亲昵的一男一女。
他冷着脸，心里把何寻一通蹂躏——没脑子，到哪让人骗。
林殆有点后悔，他就不该带这小子来火拓。
之前没想这个问题，何寻从这种地方待着，简直就是块扔进狼群的肥肉。

改了下情节

然而晚上更困的睁不开眼，以后还是白天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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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块肥肉，那就不能怪有人盯着。
再说了，林殆能看上，别人就不行了？追求玩的就是公平竞争呗。
但林殆没觉得自己在追求何寻，他只有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盯上的感觉。
老实说，何寻这种情商智商普低的品种，除了林殆谁还能喜欢？结果自己只是离开一会而已，这么快就有女人主动地投怀送抱了。
林殆越想越不爽，直想过去把何寻拎出去走人。
然而想归想，林殆也算知道何寻的脾气，头脑简单还总一根筋，平时逗弄他就算了，对方顶多觉得他恶趣味，但要是明明白白表达出来对他的心思，恐怕这小子得吓个半死。
林殆知道方法不对只会适得其反，于是一咬牙，忍了。
他阴着脸过去，一声没吭坐从何寻身后的卡座坐下，想看清他们在干什么以后立马带何寻出去。
由于林殆差不多跟他是背对背坐着，加上光一个孟乐乐就够何寻头疼，他愣是没注意身后多了个人。
何寻被孟乐乐三绕五绕的，没一会就忘了再问她来这干嘛，那点尴尬的气氛也淡了，俩人畅快地叙起旧，孟姑娘还时不时喝几口酒。
人说酒品及人品，只是在放在现在说，这个品是品味的品。
她本来就是想知道何寻的消费水准，看他点的是正货还是那种充架子的，但几口下去，孟乐乐发现酒醇味正，口感不是一般的好，心头那叫一个欢喜——看来何寻这小子是真发财了。
她一杯又一杯，边喝边倒，没多久就有点微醉。
孟乐乐的酒量比何寻还好上几倍，自然是装的。
她一手撑着下巴，眼神迷离，眯着眼仰头看上头的垂灯发呆，称呼都熟络起来，“小寻，又到冬天了。”
何寻默默地为这个称呼抖了抖，后面坐着的林殆同时也皱了皱眉。
何寻很不习惯被人叫得这么亲热，表情一顿，又觉着尴尬，笑了笑说：“是，是啊......”
林殆心里冷笑，这女人还真懂怎么套近乎。
孟乐乐暗笑何寻的反应，故意离他进了点，小嘴微翘，问：“自己一个人，不会寂寞吗？”
噗！
何寻内心一口老血喷出——他宁可寂寞，也不愿意这么生不如死的煎熬！
再说了，他本来也不寂寞啊，从林殆走了开始到现在，何寻自娱自乐还挺悠闲。
他发誓自己从未像此刻一样如此的想念林殆，何寻眼神四下乱瞄，希望能看见林殆的身影，好赶紧救自己一命。
林殆不知道某人心里正念叨着自己呢，他听何寻半天没音，暗想难不成触到这小子什么伤心事了，烦躁地转着手里头的杯子。
何寻这一想起了林殆，什么尴尬窘迫都成了浮云，一秒化身话唠，滔滔不绝说开了：“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今天这从早到晚的，算是我这辈子最不“寂寞”的一天。”
林殆往后扫了一眼，打起精神听着。
何寻说起林殆就精神头无比的好，气都不带换的，“我今天算是见识着什么叫怪人了！有个小子，他先是拿了我东西不还，再让我当众出丑好几次，然后还逼我不能这不能那的......哎你说，我俩上辈子是不是有仇？”
林殆：“......”
他抿了口柠檬水，心里回忆那几件事，好像都是何寻自己作出来的。
林殆放下杯子，心里同时记下：何寻很记仇。
孟乐乐听他一口气说完还不带喘气的，不由得笑了又笑，一句话带过：“那你跟我，应该有什么？”
有什么？林殆冷笑，她再敢这么下去，自己一定让她知道有什么。
何寻嘴角一抽，他就是再傻都能看出不对来了。
逼不得已之下，何寻只好拿林殆当了个挡箭牌，“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不是我一个人来的，还有朋友陪我一起来着，他去办事了，所以吧......”何寻又往后挪了挪，委婉地表达，“我比较想自己待会。”
还有朋友？
孟乐乐表情些许变化，很快又恢复如常，调笑着凑在何寻脸前，问他：“朋友，女朋友啊？”
林殆知道何寻说的是自己，虽然听对方称他是朋友，可也没觉着多高兴，还是一脸面瘫相。
他想要的可不是朋友。
孟乐乐本以为何寻会否认，这样她就能成功引出谈恋爱这个话题，但不知道何寻抽的什么神风，居然头一点，顺着她的话说：“啊对！就是女朋友！”
这下不仅孟乐乐，连林殆都有点惊着了。
林殆抿了口桌上免费提供的柠檬水，心里不爽：这是拿他当挡箭牌呢？
何寻呆坐着，想起身却碍于身前却坐着个人。
他也不好伸手推人家一个女孩，手足无措，只能尽量往后靠。
“你不是没有女朋友嘛？”孟乐乐几乎要跨坐到他身上，借着酒劲胡乱折腾撒娇，“你骗人！”
何寻见她又要往自己身上靠，头立马大了。
何寻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想的什么，他忽然就觉得哪怕被林殆抱着，也比孟乐乐贴上来感觉要好上不少。
何寻被这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摇头甩走这念头。
林殆看得心烦，回过头转手里的杯子，他明知道何寻不喜欢这样，可就是不过去解围。
他先让何寻知道知道乱跟人搭腔的后果，晚点再亲自收拾他也一样。
何寻只想速战速决，眼看孟乐乐离自己越来越近，他顾不得其他，张嘴就说：“我没骗你！他，他一会回来了，回来我就给他表白！”
孟乐乐听了这话总算停下动作，跟醒了酒一样，杏眼圆睁，“什么？”
另一边的林殆这次是真差点呛着。
蠢货。
他暗骂一声，觉得何寻这人真是不可思议，什么话都能往外说，完全不过大脑。
不过正好。

不过正好。
林殆眯眼，行啊，既然何寻都放话出来了，他也用不着从这儿坐着了。
何寻还没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他见孟乐乐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自己诧异之余更多的是轻松。
孟乐乐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正要说话，目光忽然越过何寻，看着卡座后面，问：“你是？”
何寻刚松了口气没多久，听孟乐乐这么问也回头，结果看了一眼就差点吓得背过气儿去。
他见林殆面无表情的从那站着，跟个鬼一样也没动静，不知道来了多久。
对此何寻是心虚的，他还在心里纠结推测林殆有没有听见自己刚说的话，岂不知对方何止听见一句那么简单。
林殆没理会孟乐乐，就那么死盯何寻，一动不动。
何寻在这方面做贼心虚，也没敢开口说话。
俩人对视半晌，林殆率先开腔：“说吧。”
何寻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说什么？”
林殆冷声提醒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一字一句：“表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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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在何寻脸都白了，站起来有点手足无措，脱口而出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靠！属猫的啊，走路怎么连点音儿没有？ 他打哪冒出来的？
林殆望着他，阎王似的脸色，“我很不高兴”五个字全写在上头了。
何寻冷汗，他心里盘算，猜测林殆到底听见多少，根本没想到完全是因为自己当时心思全在孟乐乐那儿，所以才没发现人家。
面对林殆明显带着怒气的眼神，何寻毕竟心里有鬼，横不起来了，“那啥，你先坐啊。”
林殆见他吓的这样，皱起眉，说：“你过来。”
何寻心中忐忑，看林殆面色不善，硬撑着回他：“有事儿说就行，过去干嘛......”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怕的，何寻这会儿回了神，想着兴许是自己刚拿他挡箭来着，所以觉着有点对不住人家心才砰砰跳。
由于灯光比较暗，孟乐乐刚才没仔细看林殆，现在离他进了些，突然发现一件事。
这俩人的衣服，好像就是欧尼杂志上新推出的那版男性情侣款.....
而且看周围这气氛，他俩倒像是一对闹别扭的情侣......
孟乐乐忍不住联想：何寻说没有女朋友，不代表他没有男朋友啊。
想到这，她轻声招呼何寻，委婉地问他：“你们，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何寻这时候嘴里要是有东西绝对得喷了，他一口否认，说：“乐乐你想什么呢？我跟他怎么可能！”
乐乐？林殆冷笑，这小子行啊，才多大一会儿功夫，连姓都省了。
林殆以为何寻不想走，加上对方极力否认，更让他愠怒升级，眯眼威胁道：“再说一遍，给我过来。”
他的意思很明显——现在跟他走，“既往不咎”。
然而何寻不识趣，他就不喜欢林殆用这种要挟的语气，于是头摇得像拨浪鼓，还往旁边退了退，本想用此行为宣告他打死不过去，结果却被孟乐乐的腿挡了一下，重心不稳栽到了对方的身上。
林殆咬牙，忍下当场把眼前的人料理一顿的冲动，瞪着他，眼神极其阴森。
蠢货。
何寻这小子是真假还假傻，看不出来那女人是故意的？
不知道是不是何寻井盖踩多了才如此点儿背，他脸一转打算解释，结果下巴正好擦过孟乐乐鼻尖，惹得对方“哎呀”一声叫。
何寻窘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下意识的去擦自己下巴，然后见孟乐乐眼神不对，才意识到自己这样明摆着会让人家一个女孩难堪。
这个动作明显让林殆的忍耐程度到了临界点，他两步过去拎起何寻，扔到沙发上顺势坐下，一只胳膊撑在对方脖子旁边，近距离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
要说林殆这张脸，的确很养眼，笑起来甚至比何寻的萌脸还抢眼，但关键是他轻易不笑，笑了也是冷笑，所以此刻只给了何寻一种心慌感。
何寻让他柔和一笑给吓着了，一旁的孟乐乐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忽然就觉得全身不自在：就算何寻否认，可看这架势，俩人一看关系就不简单啊。
林殆开启演戏模式，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小寻，别生气了，我错了好不好？”
小寻俩字还故意加重了语气。
何寻惊恐地瞪着林殆，连推开他都忘了，“你.....”
林殆暗自冷哼，又补了一句：“如果你那么想在上面，跟我说不就好了？犯得着委屈自己，来找女人？”
委屈自己找女人？
我×！何寻心里那叫一个排山倒海——林殆算你狠！
何寻很是抓狂，要么林殆就是让什么东西附体了，要么他就是个完全隐藏属性的影帝。
林影帝看着何寻吃瘪的模样，终于有了点快感。
然而这点好不容易才来的优越感，很轻易就被何寻那句“你”了半天才“你”出来的“你疯了吧”给驱散。
何寻惊诧之余不忘回头看看孟乐乐，结果发觉对方正以一种震惊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何寻心里很悲哀——完了，要是孟乐乐误会了，当年全班的同学都得以为他是个Gay。
然后呢？何寻忍不住想象，自己大好的年华兴许就会葬送在无数个同学朋友介绍的心理医生那儿，然后孤独终老。
好吧，显然，有林殆在，这是不可能的。
他回过神，觉着不能任由那种坑爹的想象变成现实，趁孟乐乐还没走赶紧要起来解释。
林殆知道他想干嘛，他当着孟乐乐的面儿揽过何寻，低声在他耳边放冷气：“再敢动一下，我就当着她的面儿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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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寻一听身子就僵了，他哭丧着脸，怕林殆说到做到，内心挣扎再三只好放弃。
何寻的内心是翻涌的——林殆！老子他妈招你惹你了！？
孟乐乐看他俩这样越想越气，想着怪不得何寻这小子总躲她呢，原来不是不好意思，是他压根儿不好这口，真是白费力气。
再看这男的，长的是不错，说话虽然温柔可一举一动都透着专横，也不知道她这同学受不受得了。
最后，孟乐乐怜悯地看了何寻两眼，找了个理由走人了。
林殆见人走了，也不再折腾何寻，把人放开恢复面瘫状。
何寻被孟乐乐最后那眼神刺激得不轻，他气的肝儿疼，拍着桌子就蹦起来了，“你他妈几个意思？”
“没意思，就是见我说过什么你都忘干净了，提醒提醒而已。”
何寻十分不能理解，“你这也叫提醒？”
林殆觉得手机震动，掏出来看了看，见上头一行短信：刚才是手下人不懂事，这样，一切按你说的办，佣金翻三倍，务必等我们离开以后再动手。
他心里冷笑，这群人还算识相。
林殆不动声色把手机收起来，还没说话就见何寻一屁股坐到自己身边，大有“你不给个说法我跟你没完”的架势。
“何寻。”林殆地叫了他一声。
怎么着，要道歉？
“干嘛？”何寻勉强回应，道歉的话倒是可以考虑。
事实证明何寻是真想多了，林殆半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就是很认真地来了一句：“我想亲你。”
不能否认，这是林殆此刻唯一的想法。
亲你大爷！
何寻这情绪大起大落的几乎要背过气儿去，他就想不通了，难不成今年拜自己本命太岁的时候拜错了？
悲愤之下，何寻紧抿嘴唇，郑重地摇了摇头，坐到另一边去了。
何寻看了林殆一眼，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神色还挺凝重。
林殆一直往门口的方向看，几分钟以后，他起身往那走，想起什么来似的，回来揉了把何寻的头发，“先把话撂这儿，一会我要是又看见这儿冒出个人来，你别怪我手把手教教你怎么换气儿。”
何寻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会游泳啊，疑惑地瞧见对方那眼神时才明白过来其中的潜台词。
他一囧，别扭地转头，“你丫别弄乱了老子的发型！”
林殆看他那头鸟窝直皱眉：他有发型可言吗？
这次林殆走了以后，何寻连左顾右盼的心都没了，郁闷之下叫住路过的侍应，问他：“有酒没？”
对方礼貌地点头，“有的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酒？”
他吸了吸鼻子，问：“二锅头有没？”
对方一愣，想了想，说：“有，您要几瓶？”
自己已经沦落到借酒消愁的地步了吗......何寻叹气，“那就，先来给我来一箱吧。”
先给我来一箱吧。
侍应沉默了，到底是在火拓干久了什么奇葩都见过，只说了句“好的您稍等”就去拿酒了。
啊，何寻心想，假如忽略二锅头三个字，这该是多么烧钱的一句话啊......
不知道谁说过，一个人清醒时跟醉酒时的反应是完全不同的。
这句话在别人身上还体现不出来，但放在何寻身上，还真是可见一斑。
何寻真的不爱喝酒，这点他朋友同事都知道，有回一个同事过生日，死活要他喝，结果何寻喝醉了非要啃桌子，拦都拦不住。
打那以后就真没人再逼他喝酒了。
然而不胜酒力的何寻喝了半瓶二锅头就有点发晕，他自己坐在沙发上，往后倚着，越想今天一天越不爽。
“喝点就上头......”何寻嘀咕，拿起酒杯看了又看，最后一扔，干脆抱着瓶子往嘴里灌。
没一会，两瓶子下去，何寻发展到视线模糊，甚至有点神志不清了。
他踉跄着走出卡座，手里还拿着一瓶，随手抓住个人就跟他推销，“看了吗，这是......北京，红星二锅头！一口下去，爽！要不要？不二价，只要998！”
那人见他醉了也没计较，笑了笑抽出胳膊就走了。
何寻有点失落，孩子一样委屈上心，朝舞池里走去。
火拓舞池中心点的高台上，一名打碟唱歌的DJ站起来跟人群互动，“嘿——哪个帅哥美女，想上来试试？”
火拓这地方，虽然是个夜总会，但没两把刷子的人还真不敢随便上去卖弄。
但喝醉了的何寻显然不是一般的自信，他自告奋勇，也忘了这些是他刚才还想着怎么抓进去的人呢，喊了一嗓子：“我！我来！”
DJ见有人出来省了冷场，而且还是个微醉的小帅哥，吹了声口哨欢呼：“妹子们看啊，还真是个帅哥哈！”
舞池里的男女开放友善，也一块起哄，喊着：“嘿小帅哥！看这儿！”